第四章 诱敌言 迷雾未散 (一)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第四章 诱敌言 迷雾未散 (一)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第四章

诱敌言迷雾未散

(一)

天阳不知他为何如此惊恐,但此时不便细问,他心思细密,留上了心眼,却假装知晓整个过程,说道:“哼!在我面前,你什么都瞒不了!你也与此案有关!别再说不知!陈力行难道没与你说知此事?”上清在天阳出发之前,对他嘱咐,要假装万事均知,只需顺着周全的话继续说下去,对方自会交代得一清二楚。

周全怒道:“我怎会知道?陈力行,他又没对我说过什么!话又说回来,你年纪轻轻的,十年前只有十余岁,怎会知晓此事?”

天阳道:“我自然知晓!你怎管得着!”

周全面部微微抽搐,眼神中尽是犹疑之色,面皮因恐惧而变得蜡黄,只听他颤声问道:“十年前那个少年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是你什么人?是你师兄么?”

天阳想不到周全竟问出了这句话,他不知其中含义,一时踌躇,答不出话来。

周全却道他不肯相告,颤声说道:“你若是告知我整个真相,我也定会解你所疑!”

天阳点头道:“如此甚好!”心中却在想着:“他说那少年,在十年前有二十五六岁,那么现下他便有三十五六。我今年二十有四,比他小上十一二岁,冒认与他何种关系?当真如周全所言,假扮此人师弟么?嗯,师兄弟的年纪,可以相差许多!”想到此处,他便对周全说了。

周全惊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早该想到是你们!”

天阳点头道:“就是我们!当年的事,你至今还记得么?”

周全怒道:“我到死也不能忘记,这十年来,我提心吊胆,便是为了此事!”他越说越怒,双眼布满鲜红血丝,便似要喷出火来。

天阳心中惊疑,暗道:“他说此事令他提心吊胆,那自不可对人言,难道便是他?是他害死了郑夫人?但此事却又存在许多疑点?他这般恐惧,是在怕谁?是怕东窗事发,还是怕我?当我说道师父是大名医之时,他开始出现惊疑之色,难道是怕这个‘师父’,这个‘师父’是谁?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又是谁?是了,他说那少年是我师兄,自然是那‘师父’的弟子。这关系如此复杂,若当真是令周全心惊胆战的这几人害了郑夫人,此事便相当难办,这证据如何找得到?大师兄说那张家人也有嫌疑,难道是他们联手下毒?”

周全见天阳沉思,许久不见动静,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小兔崽子!我问你一句话!我现在要你立马滚出苏州城去!你滚是不滚?”

天阳道:“我自然不滚,我拿两条腿走路多好,为什么要滚着出去?”

周全道:“好,不滚!那你走不走?”

天阳道:“不走!我还没去医治现今城内的伤者,干嘛要走?”

周全道:“你无非是为了要钱,我给你银子,快走!”

天阳道:“人命关天,怎是区区钱财所能打发?”

周全问道:“你要多少银子?不妨开个价!”

天阳道:“我都说了,我不要银子!”

周全问道:“你只为医治现今城内的伤者?不为其他?”

天阳道:“当然还有其他的!”

周全全身颤抖,恐惧之色溢于言表,颤声问道:“还有什么?”

天阳道:“还要将当年的毒伤之案重翻!”

周全面色苍白,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要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双手却是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拿了起来,只因抖得太凶,又将大半杯茶水泼洒到地上。过了良久,周全渐渐缓和下来,抬头盯着天阳,目露凶光,那是一种极为锐利的眼神,双眼有如利刃,似要将对方看得千疮百孔,似要从对方身上看出血来,直看得天阳心中发毛。

周全命那知客小厮回内堂歇息。小厮知道主人有要事与客人相商,又看形势凶险,不容乐观。他见得多了,办事很是干练,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快步朝内屋走了去,走到后来,怕赶不及,三步并作两步,改成小跑,快速奔去。那小厮他是不是君子,天阳无从考证,但他不立危墙之下的心态,天阳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全压低嗓子对天阳喝道:“兀那小子,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再问你一次,走是不走?”周全平日也非善与之人,似乎若不是忌惮天阳口中那个所谓的“师兄”,此刻早已动手。

天阳见他眼神中透出熊熊怒火,心中也不禁惧怕起来,朝门口退了一步,口中却仍是说道:“周馆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要掩埋此事真相,那是绝无可能!我此次为治病而来,旨在救人,但此地若有害人之事,我既然得知,也非管不可!我脾气倔强,无论别人怎样威逼利诱,都不能动我分毫!”

周全咬牙切齿道:“你待怎样?”

天阳适才在心中已将事情理顺,便说道:“但凡让我知道一件恶事,那自非追查到底不可!但恶事有别,最大的区别,在于每件害人案件的动机不一!”

周全冷眼横队,问道:“什么动机不一?”

天阳道:“动机!你是否知晓动机何意?”

周全冷笑道:“少废话!我怎不知!”

天阳道:“既然如此,那你自也知晓错事的酿成,也有区别!若是故意犯事,那么便是动机不良,对于此事我一向是严惩不贷!但若无心之失,那便没有害人动机,我也不会追究到底!”

周全哈哈大笑,说道:“你以为我会怕你?”

天阳道:“你自然不怕我,但我知道你怕谁!”心中却在思量:“他到底怕谁?我若说不出来,可就骗不了他!”

周全面色一变,颤声说道:“你能否帮我保守秘密?”

天阳随即醒悟:“这人害死了郑夫人,自然害怕郑总镖头报仇雪恨!但他一介武夫,过的是喊打喊杀的日子,怎地如此胆小?是了,他经营武馆多年,富足日子过得多了,早已没了武林人士的豪壮胆气!”念及此处,天阳便朗声说道:“能否帮你保守秘密,那要看你当时的动机!”

周全道:“你不是知晓事实真相么?难道不能判定我的动机?难道不知我与此事无关?”

天阳一惊,心道:“现下不可再行交谈,不然便会露出破绽,须返回与师父相商,进一步制定计策!”念及此处,他便说道:“我怎不知!但你心中到底是怎生想法,我可就不晓了。此事虽与你无关,但说不定在你心中,也早已盼望那人死于非命!”

周全上前一步,伸手向天阳领口抓去,嘴里低声喝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不要命了!”

天阳右手一挥,将周全格开,喝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你怕得这样厉害,我可不信你与那害人案件,不沾半点关系!”

周全出手被天阳挡在一旁,这时怒道:“那人的亲大哥,是出了名的恶毒,凡事不讲道理,我便是无心之失,他也放我不过。况且,那人是中毒而死,当时隐瞒过去便算,此时若是东窗事发,我将死得惨不可言!”周全想起那人大哥的心狠手辣,全身不禁一抖。

天阳心中更奇,他想不到郑夫人还有一个大哥,依周全所说及其表现,此人恶毒之极,绝非易与之人。想到这里,天阳心中疑虑大盛,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恐惧,惧怕那位大哥!我可以不将此事透露,但要看你是否诚实,是否将你当时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

周全道:“我自当诚实!此事始末,你必已听你师兄之言,对此早已了然。我若说我没半分歹意,你也不信,但那人乃十恶不赦之徒,将其杀了,可称得上是替天行道。你若心存行善之举,便应赞我,更不可与我为难!”

天阳更是不解,郑夫人怎会是十恶不赦之人?这时不便细问,只说道:“当年的那件事,你如实道来,若与我所知有何偏差,我绝不会为你保守秘密!”

周全心中起疑,问道:“你当真知道十年前那件事?”

天阳一怔,随即喝道:“我没怀疑你,你倒疑心起我来了!你倒说是不说?”

周全道:“你先说出其中一个片段,我才信你!”

天阳只怕再说下去,便会露陷,此时故作一笑,说道:“信不信由你,我此刻不与你多言,待我将此事宣扬出去,你便信我!”说完,他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周全抢身拦在天阳身前,张开双臂,喝道:“你敢!你哪也不许去!”

天阳笑道:“嘿!这就奇怪了!你刚才不是赶着撵着地要把我轰出去么?现在倒好,我自己要走,你却不让我走了!”

周全双眼盯着天阳,脸上阴沉沉地,便似暴风雨的前夕,不透丝毫光亮,如此气势,甚是吓人。蓦地里,周全脸色一变,变得铁青,瞳孔一缩,双眼精光暴现,瞳仁中射出怒火,那是一种可以烧死人的熊熊大火。便在这时,周全双拳已动,出手迅捷之极,且力逾百钧,以他这双拳之势,莫说血肉之躯不能抵挡,便是铜墙铁壁也会被打出一个窟窿。他曾以单拳之力一击毙牛,那是何等力道!

天阳见周全动手,面容之上仍是略带微笑,周全的动作对他来说,便如儿童一般迟缓。天阳脚下略动,身形一闪,避开了去。

周全双拳击打在墙上,登时破墙而出,待他抽回双臂,只见墙上露出两个大孔,如手臂般粗细,墙上泥灰纷纷而落,露出内中红砖,模样甚是狼藉。

这面墙外,是源业武馆的院落,虽现下已是断壁残垣,却未打扰到大街上的行人,因此无人前来观战。

周全既然出手,便不欲落空,一拳不中,次拳又至,仍是那般大力。天阳见他劲道与四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孙达相当,招式精妙却尚有不及,心下更是坦然,绝无丝毫慌乱之意。

天阳见对方又是双拳打来,右臂一伸,出掌从侧面格过周全右臂,脚下移步,突地紧贴他侧面身子,右脚绊着对方脚跟,腰间用劲,将他身子朝右后方推去。

天阳本欲将周全推倒在地,不料对方身手敏捷不及,腰马气力却打得十分扎实。天阳这下用劲,纯属利用迅捷之势取巧,将周全向后推动半分,便难撼震。他知对方外家功夫甚强,虽仍较自己远逊,但此刻不必以劲力相抗,便立时弃了这一招,一转身,脱开了去。

周全上身一松,忙出拳向天阳打去。天阳脚下快步不停,一低头,躲开了这一拳,身子已在五步之外。

周全又冲了上来,天阳知其身法笨拙,心中已有计较。这时见对方双拳,又是如同暴雨般打将过来,天阳仍是师法适才出招,右掌格开对方右拳,脚下灵活而动,从后方以脚跟抵住对方下盘,上身用劲,肩膀抵住对方前胸上臂,将其朝一侧推去。

周全已知天阳不及自己力大,此时有恃无恐,仍是用足劲力与他抗衡,怎料对方突地一松,适才的巨力,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便在这一瞬间,周全右侧腰部,下、中、上各中一掌,且对方来势不停,未待周全反应,其右腋下、右肩、右面庞又各中一掌,尤其那右脸颊的一掌,力道似是甚大,他脸上顿时火辣辣地麻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