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事 诡异绝伦 (二)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忆往事 诡异绝伦 (二)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忆往事诡异绝伦

(二)

周满扑进上清怀里哭了起来,哭得很是伤心,过了许久,直到上清与众弟子百般安慰,他才缓过神来。

周满擦干眼泪,抽泣着说道:“我实在怕得厉害,不敢让你们知道这个秘密。也不知为何,我很想再见到我爹,又很怕再见到他!他那晚凶狠的表情,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楚仁义问道:“没关系,你尽管说出,有我们替你撑腰,不怕你父亲伤害于你!”

周满道:“我父亲武功高得很,那天晚上,他猛然一挥掌,便将身旁碗口粗的大树打断。你们……你们这样善良的人,还是莫去找他!”

楚仁义问道:“为何不要咱们去找他?”

周满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生气!”

楚仁义等人点头答应。

周满道:“我瞧他随时都要杀人,我怕你们被他打死!”

上清道:“不用怕!我问你一件事!”

周满道:“师父请问!”

上清道:“依你看,是木头硬,还是石头硬?”

周满毫不思索,答道:“自然是石头硬!”

上清道:“那就对了!我轻轻一掌能凌空在坚石上按出个手掌印,你大师兄也能徒手在青岩上划线。你说我们的武艺,是否不如你父亲?”

周满笑道:“比他强得多!”

这时,楚仁义问道:“你知道令尊如此凶狠,是否看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他杀了你母亲的事实?”

周满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若是看到了,我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楚仁义道:“我刚才问你,令堂那天晚上去了哪里,你说了谎!现在可以对我说实话么?”

周满道:“那天晚上,我悄悄地跟着我娘走了出去,我想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要去和什么人会面。我也猜到了,她是去见我爹!”

楚仁义道:“你说看到令尊的那晚,就是这天晚上。”

周满道:“是的!我跟着母亲,来到城外的一个旧园子里,那园子内长满野草,还有几颗白杨树,周围是破旧墙壁,我便藏身在墙壁之后!”说着说着,他眼神中又不禁充满了恐惧。

楚仁义道:“破旧的园子?郊外?嗯,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周满出了一会神,说道:“那是个幽静的夜晚,皎白的月光,却将大地照得亮堂堂,满天星光闪烁,那本是个令人愉快的晴朗夜晚!”说到“愉快”二字,他的身子却在不停地发抖。

楚仁义道:“那本应该很愉快,失散多年的夫妻重逢,无论让谁来想象,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天阳道:“但……但这件事却未必让人愉快!”

楚仁义点了点头,谁都可以看出,开心的事,绝不会让人感到恐惧。

周满是人,他很恐惧,他到底在怕什么?

众人都在等着周满说话,他却迟迟没说出口。上清等人理解他心中的苦处,一个人若是心中怕极,他总不愿再提起那一幕令他恐惧的画面。

那到底是怎样一副情景?

看着大伙注视的目光,周满也颇感抱歉,他心中虽仍是被那一晚见到的情景所震慑。但是,有上清在身旁,不知怎的,这多年以来,每晚令他夜不能眠的场景,竟然也变得没那么惊心动魄。

是否上清温馨的眼神,触动了他幼小柔弱的心灵,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又或是上清那傲视天下的一身功夫,让他感觉有了这么一个依靠,天下间无论什么人,也不能再动他分毫。

总之,周满渐渐地不再害怕。

于是,他说出了那天的情形:“我悄悄地跟到那个旧园子外,躲在破旧的围墙之后,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四周静悄悄的,我动作很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他们发现。我娘不愿将她的行踪告知于我,定是有难言之隐。若是她发现我在这里偷听,一定会很伤心。而我爹若是知晓我在此处,只怕要将我杀了!“

周满抹去流出的泪珠,接着说道:“我爹当时背对着我站立,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听他语气似乎很是惊慌、很是生气,也许他在那种心情下,也不会关注周围动静。我只听到他在大骂我娘,骂她不知羞耻,说他两人已无任何关系,我娘却偏要来这里找他。如此这般,会打扰他现在的生活。我娘问他是否在这里成了亲,他又不再说话。我娘问他,当年欺骗了她,又生下了我,为何还要一走了之?为何多年来毫无音讯?为何不回家看看?又为何在这里另结新欢?为何要害得她苦苦等待?”

楚仁义道:“你娘真可怜!”

周满道:“当时,只听我爹一阵大笑,虽是大笑,却充满了阴森恐怖,他说道:‘你知不知道,当年在半月之内,整个村子的人,为何死了一半?’”

“我娘摇头,她不知道。我爹又笑道:‘你永远也不会知晓!你是个善良女子,又怎能想到那邪恶之事?’”

“我娘道:‘我怎会想不到,村子里的人或许得了瘟疫,不然怎会接连病亡,又怎会死伤如此之多?’”

周满的声音充满了颤抖:“我爹说道:‘是老天要惩罚他们,谁让这些人总是嘲笑于我,笑我没脸见人?’”

“我娘说:‘他们怎么说,其实你不必太在意!’”

“我爹突然怒道:‘你是否也这么想?我知道,当初是我强迫于你,你虽拼命挣扎,却抵挡不了我。虽然后来我百般道歉,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你也答应委身下嫁,但那毕竟不是真心爱我。你是可怜我,兼之生米已成熟饭,无可奈何之下,才嫁给了我!’这时我爹又柔声说道:‘你心肠好,我也不怨你,但你为何还要找来?’”

“我娘说道:‘你既然已知我嫁给了你,为何还要另娶她人?’”

“我爹说:‘你能算是嫁给我么?我们成亲那天,村里有人来参加这喜宴么?’”

“我娘说:‘你又何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我爹说:‘我怎能不在意?我也是人,他们凭什么都瞧不起我?’”

“我娘不答他这句话,反而问他道:‘你现在的夫人是谁?’”

“我爹说:‘你既然已经猜到,我也不必瞒你,我在这里成了亲,对方是一家有钱有势的大好人家,你莫要再来找我!’”

周满再次哭了出来,说道:“我娘当时就跪下来求他,说道:‘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再怪罪。夫君,你现在就跟我走,让那户有钱有势的大好人家以为你失踪了!这样一来,他们也不会怪责于你,不好么?’”

“我爹笑道:‘回去?跟你回去?回去有什么好?你能给我带来荣华富贵么?我和我那兄弟,在这里过得很好,为何要跟你回去?’”

“我母亲面对着我站立,我看得一清二楚,她眼神中充满了凄苦。但她是个坚强女人。片刻之后,她眼神中的凄苦之色,便替换成了坚定的意志力。只听她缓缓说道:‘你当真不愿跟我回去?’”

“我爹大笑:‘不愿!’”

“我娘说道:‘那么,我便将你所做之事,向众人抖落出来!’”

“我爹脸色一变,喝道:‘抖出什么事,谁会相信你?’”

“我娘说:‘你自然知晓!那所谓何事,是否要我说出来?’”

“我爹说道:‘你无非是要告诉我现在的夫人,说咱们以前的故事!哼!你能找到我现在的家么?’”

“我娘说道:‘我既然能找到你,就能找到你的夫人,你可信么?’”

“我爹怒道:‘你敢!’”

“我娘道:‘我有什么不敢?’”

“我爹笑道:‘你以为这些事就能要挟得了我?你太傻了!男人三妻四妾,寻常得很,你便是来了,让你做个偏房,又有何难?’”

“我娘说道:‘你以为能这么简单?你还做过其他恶事,难道忘了?’”

“我爹喝道:‘哪有什么其他恶事?我一向问心无愧!’”

“我娘说道:‘你别再装了,问心无愧?我问你,你以前养了一窝蛇,可还记得?’”

“想必我爹脸色已然变得铁青,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娘冷笑道:‘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那蛇头呈三角形,头上长满了恶心的瘤子,是么?村里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养了这一窝蛇,因此无人怀疑你!’”

“我爹笑道:‘可笑之极,你说错了!’”

“我娘问道:‘错在哪里?’”

“我爹说:‘除了你,还有你的小叔子,知道我这个秘密!’”

“我娘问道:‘你现在还承认他是我小叔子么’”

“我爹笑道:‘你认为呢?’”

“我娘说道:‘我也不知,至少你现在的态度,比刚才缓和多了!’她笑了笑,又说道:‘刚才还没说完!村里人并未怀疑于你!’”

“我爹问道:‘怀疑什么?’”

“我娘说道:‘你还要装么?还要我说得更明了?”

“我爹说道:‘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言!’”

“我娘说道:‘你既然执意要我说,那我也不妨提醒一句!村里人都道,那半数村民在半月之间陆续死亡,定是村里传来瘟疫,不然不会接连死去这许多人,而且这些人身上也无伤口。更何况,那几日也无外人进村。’”

“我爹道:‘说下去,这件事有趣得很!村里人见识不凡,连瘟疫都看得出来!’”

“我娘又说道:‘村里没有大夫,却有一口井,每一家都在彼处打水。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爹笑道:‘我只是不知,剩下那一半活着的村民,怎未因‘瘟疫’而死?’”

“我娘说道:‘若要将这件事做得像瘟疫一般,那剂量便不能太重。如此一来,抵抗力稍强的那一部分村民,自然就只疾病缠身一时,而不能取其性命!’”

“我爹大笑:‘教书先生,果然见识非凡,你的确比其他人聪明!’”

“我娘也笑道:‘过奖,你现在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回家?’”

“我爹问道:‘你就凭我养过蛇,便能断定那‘天灾’是我所为?’”

“我娘道:‘还有,那一阵子,村里没来外人。而你在那时现身,村民也不会太在意。’”

“我爹问道:‘为何?’”

“我娘道:‘因为你不是外人。’”

“我爹怒道:‘你错了,他们一直把我当成外人,不仅如此,只为我的长相,他们将我兄弟都视作怪物,我那兄弟又哪里像个怪物?何况,瘟疫来临时,我家哥俩,已然出村接近一月,你又怎会怀疑到我?’”

“我娘道:‘我本来也无丝毫怀疑,但你刚才的那句话,让我不禁疑虑起来!’”

“我爹问道:‘哪一句话?’”

“我娘说道:‘你到现在,还在憎恨那些村里人,刚才你也说了出来!’”

“我爹问道:‘就是这句话?’”

“我娘说:‘自然不是这句!’”

“我爹问道:‘究竟是哪一句?’”

“我娘说:‘你说——你是否知晓,当年在半月之间,整个村子的人,为何死了一半?’我娘顿了一顿,又说道:‘就因此言,暴露了你自己。你哥俩既然离家出走,怎么还会知晓村中之事?况且还知道得那般清楚。这充分说明了,你当时就在附近。再者,你的语气,是恨不得他们死!’”

“我爹一怒之下,挥掌打断了身边的一颗大树。但他随即又平静下来,说道:‘既然如此,也好!我带你走便是!’”

“我娘喜道:‘你若是不想回咱们以前那个村子,我俩就换个地方居住,从此再没人认得我们,你说好么?’我娘想了一会,又说道:‘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可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如何?’”

“我爹笑着答应,似乎从胸前衣襟取出何物,我娘见状大惊,但随即又恢复平静,只听她淡淡地说道:‘原来隔了这许多年,你仍旧随身携带这般毒物。’我娘似乎见惯不惊,又牵着我爹的手,向园子外走来。这时我爹转过身子,我看到了他那张脸。”说到此处,周满面上现出无尽恐惧,他似是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面孔。

楚仁义看到周满的脸色,也不禁惴然,是什么样的面孔,会让他如此害怕。楚仁义不急着追问,虽然他心中百般迫切地想知晓答案,但他仍未要求周满说出当时的情形。他知道,周满的内心,承受着巨大压力,似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是让他缓过劲的时候,最好谁都不要打扰。

过了一会,周满才开口说话,只听他言道:“我形容不出他脸上的模样,他没有脸!”

上清心中一惊,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词。“没有脸”,既往从谁口中说出,他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楚仁义奇道:“是个人,就会有脸啊!你爹怎会没脸?”

周满说道:“他真的没有脸,我看不见他的鼻子、看不见他的嘴巴,除了他那对扭曲的双睛之外,我区分不出他的五官。他的脸,就像是一团面,被人揉成了一团,再也未被重新分割!我只看到他满面疤痕,只看到一个又一个大疱,布满他脸庞。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天生说道:“那倒也无甚可怕!”

周满说道:“你没有亲眼看到,不会觉得恐怖!何况,他还不止面庞令人生畏,此人胸前伸出十余只蛇头,每个蛇头都呈三角形,其上长满令人恶心的瘤子。而他的脸,比蛇头上的瘤子更多、更惨不忍睹!只是,那张脸上的肉瘤扁平,其中尚有大半暗红色的血肉痕迹。”

天生还想言语,楚仁义却抢先道:“在那个幽静的夜晚,四周无人,看到如此可怖的情景,的确令人毛骨悚然!”

周满道:“最可怕的,是他的态度。他能一掌将白杨树打断,说明盛怒之极。但他却又在一瞬间,恢复平静状态,看着我娘,笑面以对。当我看到他那扭曲的双眼之中,放出邪恶光芒,我就不寒而栗!”

楚仁义道:“当时,你是否想过,令尊会害死你母亲?”

周满说道:“我也十分害怕有这般凶案发生,当我看到母亲平安归来之时,便放下心来。当我娘病发而亡后,我也曾这样想过,因此请大夫仔细查看我娘的尸身,直到他确诊无误,我才相信娘亲不是受伤而亡。”

楚仁义道:“你当时没有想到,她是中毒过世的?”

周满道:“我那时只有七岁,的确没朝这方面想过。况且,大夫都诊断不出,我又怎能想到?直到今日,我都未曾料及此类问题。若不是大师兄提起,我怎会知晓我娘过世的真相。”

楚仁义道:“也难为你了,一个七岁的孩子,要经历那恐怖一夜,又要将这些震慑人心的情景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