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郊外 路遇不平 (二)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驰郊外 路遇不平 (二)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驰郊外路遇不平

(二)

姜立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径直冲向那两名富家公子。只见他双手一探,抓住两人衣领,将他们提了起来,摔在场子中央,喝道:“尔等恶霸,只知欺凌弱小,今日让你们知道厉害!”说完便对着二人屁股上踹了两脚,直踹得他俩呼爹喊娘。

姜立扶起徐老汉和徐家媳妇,旁边立刻有村民上前,帮着拍去二人身上的尘土。

姜立见徐老汉一大把灰白胡子被拔去,下巴上血迹斑斑,整个头上、脸上也均是青紫,数处伤口鲜血长流。其身上所受拳脚更多,受伤程度可见一斑。

姜立见状,更是怒火不打一处来,伸脚就要往两个富家公子头上踢去。

楚仁义暗道:“此人武艺高强,这般踢来,只怕要伤人命。这两位富家公子作恶匪浅,教训一下也是无妨,但不至要了他们性命。况且今日看来,姜立心存侠义,如是伤及人命,官府追究下来,这般入罪,当真可惜得很。”

他正在考虑是否出手阻拦,姜立两脚一偏,避开两个富家子的头顶,在他二人肩膀上各踢一脚。两人又是杀猪般地大声嚎叫。

其中一人不住地求饶,另一人嘴巴却硬得很,喝道:“你敢如此欺辱我们,今后让你不得好死!”

姜立本欲踢其一脚便算,此时听他说来,不禁冷笑,问道:“你们此刻在我脚下,怎还能教训得了我?”

那富家子怒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姜立笑道:“我怎知你是何方妖魔,你敢在此欺负他人,我便教训于你,管你天王老子!”

富家子纵声大笑:“原来你不知我等来历?哼!告诉你,也不怕吓掉你的魂!我爹是李明,知道不?我就是他老人家的独生公子——李泽光!”

姜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众村民见他大笑,也都跟着嘲笑。楚仁义与郑瑶在一旁瞧着,直看得莫名其妙。

楚仁义向郑瑶问道:“这李明是谁?你可曾听过他的名头?”

郑瑶摇头道:“我从不关心这些,没听说过。”

楚仁义道:“也许是此处恶霸,但这些村民似乎也是不知其名,我们再仔细瞧瞧。”

郑瑶点头,楚仁义说什么,她都愿意听从。

那嘴巴较硬的富家子李泽光见众人大笑,面现怒容,喝道:“你们笑什么?听说我爹是李明,还敢在此放肆?瞧我让爹宰了你们!”

姜立又在他肩膀上踹了一脚,喝道:“看看现在是谁宰了谁!李明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看样子,又是什么土豪恶霸,尽在这里欺辱百姓!”

李泽光喝道:“哼!我爹怎是那些下等的土豪可比?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们,他是和州府刺史属下第一人,和州总捕头——李明,你们竟未听过?是了,尔等这般孤陋寡闻的乡下贱人,怎么可能听闻他老人家的尊名?”

姜立听了这话,忙躬下身子,将李泽光扶了起来,再拍下他身上的尘土,笑道:“原来是李大人的公子,刚才当真得罪!”。

李泽光纵声大笑:“你们这些人,是天生的奴才命,我适才说过,早晚要让你们一个二个趴在我脚下,给我舔屎!”李泽光这一站起,楚仁义看清了他的面貌。只见他一张白净面皮,略显臃肿肥胖,满脸分布着许多小痣,倒像是白白的天上,挂满了黑色的星星。

姜立接着李泽光的话,笑道:“为何要在脚下给你舔屎?你踩到屎了么?”

李泽光怒道:“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莫说在我脚底舔屎,我便是要你在我屁股上舔屎,那又如何!你敢不从?”

姜立又笑道:“原来你要把屎屙在裤子里!”

李泽光怒道:“你说什么?”

姜立赔笑道:“哦,我只是听了你的话,才有如此想法!你想,若不是将屎屙在裤子里,屁股又怎会蹭上那肮脏的大便呢?你总不会说,你一侧身,就把屎屙在屁股上了吧?”

郑瑶在一旁,拿着楚仁义的双手,堵在自己的耳朵上,皱眉道:“脏死了,脏死了!”

李泽光怒道:“你知我是什么意思,快来给我舔!”

姜立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庭广众的,这不太好吧!”

李泽光怒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像你这般低等下贱之人,连狗都不如,怎敢违抗我的命令?”

姜立一脸委屈地说道:“狗?狗才不愿意违抗这些命令呢!”

李泽光奇道:“为何?”

姜立道:“因为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别看一些恶狗平日里总是作威作福,但本性不改,毕竟还是喜欢吃屎!”

李泽光笑道:“看来你和狗是同类,不然怎会这般了解它们?”

姜立笑道:“因为我平日看得多了,今日恰巧温故知新!”

李泽光没料到姜立在骂他,仍是冷笑道:“废话少说,快来舔!”

姜立道:“可是隔了层裤子,舔不着啊!”

李泽光大笑道:“真是奴才本性!”说着便褪下裤子,撅起屁股,等着姜立来舔!

姜立却迟迟没有动静,只在一旁微笑,并对着村民做手势,让他们观看李泽光的丑态。

李泽光弯着腰,怒道:“怎么还不来舔?”

姜立笑道:“屁股太矮了,再撅高点!”

李光泽又使劲撅了撅屁股。旁人一阵大笑,连他的随行大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泽光意识到形势不对,忙穿起裤子,指着姜立怒道:“你敢消遣大爷?”说着,他突地一反手,一个耳光扇在身旁的一位村民脸上,将他打倒在地。旁观村民要上前理论,那些被楚仁义打伤右腕的大汉,却立时阻拦住他们,作势要打。

姜立忙拦住众大汉,笑道:“不忙着打,他们没听说过李大人的名头,不知者无罪嘛!”

李泽光又笑道:“我不仅要打他们,还要打你!哼,不怕告诉你,我便是让爹杀了你,都没有半个人敢说‘不’字!”

姜立道:“我不想死。”

李泽光问道:“所以呢?”

姜立道:“所以你说错了!”

李泽光笑道:“错在哪里?”

姜立道:“你说,当你要杀我之时,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李泽光道:“没错!”

姜立道:“错了,我自己便要说个‘不’字。因为我不想死!”

李泽光一愣,拍着姜立的脸,大笑道:“我没有说错,半个字也没有说错!”

姜立道:“何以证明?”

李泽光冷冷地笑道:“你听清楚了,我是说‘便是让我爹杀了你,都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姜立道:“你也听清楚了,我敢说这个字!”

李泽光使劲拍了拍姜立的脸,大笑道:“在我面前,你算是个人么?”

李泽光的手掌,已离开姜立的脸庞。离开之时,脸庞已是铁青色,而李泽光的手掌,却是泛着红光的肉色。脸庞是被打青的?旁人看不出来。但手掌却是富家子大鱼大肉、长期保养出的颜色。手掌上唯一不同的那一丝红光,是长期不断地扇过别人耳光后,留下的得意痕迹。

这时,李泽光的手掌,已然离开姜立的脸,但离得并非太远——扇耳光的手,总不会离脸太远。

“啪”!一声清脆之音。

李泽光倒地。

姜立的手掌泛起一丝红光,李泽光的脸却不是铁青,而是鲜红。一个鲜红的五指掌印,留在了他脸上,红得渗出血来——不是“似乎”,而是真的渗出血来。李泽光的右手掌,在他倒地时,还在高举着,他根本不知所发何事。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疼。

姜立在一旁冷笑道:“我一向以为自己是个人。但你说得没错,在你面前,我发现自己当真不是个人!——人的内心里,总是有着最原始的野兽本性。在你面前,每个人的本性都会被激发出来。那时候,谁都不能被称之为完整的人!”

李泽光说不出话,他发现除了脸上的皮肉疼痛,连骨骼都是疼的,并且在移动下巴时,能听到明显的咔嚓声,极像是硬物摩擦之音。

姜立仍在一旁冷笑:“我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野兽本能。不然,你现在也听不到此番言语了!”

郑瑶不忍观看这一幕,将小脸转了过去,靠在楚仁义肩膀上,轻声问道:“这个李泽光为何如此蠢笨,这个时候还在侮辱别人,还要将自己父亲的名号说出,这岂非更会引人动怒?”

楚仁义瞧着郑瑶的小脸,笑道:“有时候,你的确想象不到,世上就有这般蠢笨的傻子。从古至今,天下各地,总不缺乏这样的蠢蛋!旁人均知,他所为之举蠢到了极点。而他自己,却仍旧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更傻的还有,他认为自己所做之事,依旧是可以将别人踩在脚下的得意之行。他不仅自己丢人,连他父亲的人也一同丢尽!但是,也只有这般无耻的父亲,才能养出如此无耻的儿子!看来那个李明,也不是个好官!”

郑瑶道:“不是好官,为何不撤去他的职务?”

楚仁义笑道:“因为找不出证据!”

郑瑶道:“为何找不出证据?”

楚仁义笑道:“依你看,需要何人去找他作恶的罪证,又需要何人去撤销他的职务?是要普通百姓去做这些事情么?”

郑瑶思索片刻,摇头说道:“只怕大众百姓不能代劳,这需另外的官员前来处置。”

楚仁义道:“对了,官官相护,他早已和别的官员勾结妥当,如此才能残害百姓。若是他并无后台,早被抓出,还能让他嚣张至今?”

郑瑶道:“不是说当今圣上英明,百官廉洁么?”

楚仁义道:“哪个朝代不是这般宣扬?又有哪个朝代真正地消除了贪官?话又说回来,白帮主曾论道天下大势,他说当今圣上确实是贤能明君,而秦王更是千古难遇的良材。但天下官员如此之多,他们一级一级地互相遮掩恶行,当今圣上又怎能完全明了?”

郑瑶道:“这些人太可恶了!”

楚仁义道:“是啊!但也无可奈何,我们寻常百姓,又怎管得了这许多?”

郑瑶目视场中,问道:“现下该当如何是好?”

楚仁义道:“姜立没有透露行藏,和州刑部便是派人前来调查,也查不到他头上。况且,此地属苏州境内,和州官员并无权利在此放肆!放心好了,此事无碍!”

只见姜立向周围村民一抱拳,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这些人就交给你们处置,我在一旁看着,看他们谁敢动手!”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男子,一身劲装,四十余岁年纪,面皮白净,脸上刮得十分光亮,没有半点胡茬,那脸色白得比女子更胜数倍。依照面貌来说,他是一个美男子,只是其双眼看来,似乎缺乏协调,或许是他眼神中透出某种诡异,以致扭曲了原本态势。他身子不高,但看上去十分稳重,便似泰山一般,矗立当场。

众村民见了他,纷纷退后避让,似乎像见了魔鬼一般,每个人脸上均现出恐惧神色。

楚仁义见众人面色有异,忙向何六子问道:“这人是谁,为何大伙都惧怕于他?”

何六子也是吓得簌簌发抖,颤声答道:“嘘,别那么大声,被他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他就是苏州城外的恶霸胡子成。你若是得罪于他,下场当真苦不堪言!”

郑瑶奇道:“‘胡子’成,这是他的外号么?可他脸上连一根胡子都没有啊!他的真名叫做‘什么’成?”

何六子小声说道:“他姓胡,名子成,这就是他的真名,不是外号!”

郑瑶笑道:“这名字可怪得很!”

胡子成似乎听到郑瑶言语,恶狠狠地朝此处看了一眼,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郑瑶见了他的眼神,心中突地一跳,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整个人如堕寒窟一般。

楚仁义牵着郑瑶的小手,感觉到她在发抖,忙站在她身前,挡住了胡子成的目光。楚仁义自然不惧怕他,但瞧见了他的眼神,总觉得诡异非凡,其间更多的是令人作呕的反感。

胡子成见了楚仁义,不禁眉头一皱。

在苏州城外,每个人见了他,都显得格外害怕。而楚仁义此时不仅心静如水,面上不起丝毫变化,并且挺身挡在郑瑶身前。这份魄力,在胡子成眼里,当真少见。

但这也只是胡子成心中的瞬息一念,一怔之后,他便不理楚仁义,直向着李泽光走了过去。

姜立在苏州城中,听说过胡子成的事迹,此时也认出了他的面貌。此人这般超然出群、这般与人绝然不同的奇特面貌。只要是个人,听说过这等样貌,就不会认不出来。

姜立刚刚说过这样一句话:“各位父老乡亲,这些人交给你们处置,我在一旁看着,看他们谁敢动手!”他此言一出,就表示李泽光一伙,无人能与之抗衡。他是总教头,是城中最富有的大户人家的总教头之一,他说的话,无疑很有分量。只要是他说过的话,很少更改,几乎是言出必践。只因很少有人妄图改变他的言语。而以他武艺之高,也很少有人拥有这个能力,来改变他所述之言。

胡子成显然已听到姜立适才所言,但他似乎无动于衷,仍是走到了李泽光身旁,俯下身去,问道:“李公子,需要帮忙么?”

李泽光头颅不能扭转,眼睛余光朝胡子成瞟去,问道:“你能帮上我的忙么?”言语之间,已不如适才骄横,其间更多的是一种哀求语气。这时,他似乎像一个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这根稻草能否救他性命,总是先行抓着再说。

胡子成笑道:“我若不能帮忙,还敢出来替你说话么?你若不信,大可问问这四周众人,我是否有此能力相助于你!”说完,他便朝四周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只有当他看到楚仁义和姜立之时,才感觉到,总还有两个人对他无所畏惧。

若说是两人不惧怕他,人数似乎多了一些。楚仁义当真对他未露丝毫恐惧之情。而姜立目光闪烁,虽能与胡子成对视,却禁不住想要避开他的眼神。若不是张家总教头的身份在此,姜立或许便退了下去,回到张家去请汪铭扬前来相助。

胡子成又对李泽光笑道:“他们没有一人胆敢出声,现在你还不相信么?”

李泽光勉强笑道:“在下不敢请教,这位侠士尊姓大名。”

胡子成笑道:“胡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子成是也!”

李泽光道:“原来是胡大侠,在下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