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询旧闻 初现端倪 (一)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第二章
询旧闻初现端倪
(一)
四海镖局大院内,一间房子里,一个卧室中,传来一声声大喝。喝声中,显然透出一股股怨气、一阵阵杀意。
喝声你来我往,厮杀正是激烈。双方互不相让,听似旗鼓相当。对战二人都是武学高手,大喝之声却并不急促,虽吼声如雷,但一声之后,要过许久,才有第二声相应。这已不似拳来脚往的快招争斗。
只听得一声“将军”,紧接着一道木块相击的碰撞声。屋内再次恢复寂静。
过了良久,一声“撑相”,又接着一道木块相碰之声,但与之前那一声相较,音量远为不如。也许此人棋差一招,一时心怯,落子之间,便放轻了手脚。
卧室内,大床铺上,放着一个木制象棋盘,上面又放了许多木制象棋子。
孙达,镖局副总镖头,一身横练功夫,甚是难得。李清,郑四海大弟子,深得师父真传,在镖局中,算得上第三把好手。
两人各坐一侧,斗得正是激烈。
此时正值局势危急之刻,李清双車压境,一步一步地损耗着孙达的棋子,屡屡“将军”,眼看孙达已然无路可退。
双方都是武学高手,象棋一道却不精深,但二人最爱此道。
这一日下午,二人闲来无事,便在孙达卧室内对战数局。双方各有输赢,不分上下。这一局,孙达一步错,失了一車,被李清乘胜追击,接连损失多个棋子,局势已危。
两人在棋盘上不谈恩义、只剩仇怨,二人玩心极重,棋局上,绝不相让对方一步,一时杀得兴起,落子之时,便大声喊叫起来,以助威势。
这一步,孙达惊险,一时间,想不出好的解围之法,便迟迟没有落子。李清在一旁等得着急,连连催促,一刻也不停消。
孙达正待认输,客厅门外传来敲击声。孙达被李清催得厌烦,听到外面声响,正是得其所好。他一翻身下了床,没等鞋子穿好,便冲去开门。这时,他脑海里,也不忘多多思量刚才象棋的局势及解围之策。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二人,面貌祥和。孙达定睛一看,正是上清与楚仁义。
孙达忙请二人进屋入座,上清双手一揖,便带着楚仁义走了进去。
上清笑呵呵地对孙达说道:“孙老弟,不忙?”
孙达笑道:“有您老兄光临寒舍,再忙的事,也将变得不忙!”
上清见李清坐在里屋的床铺上,又见一个大大的木制棋盘放在李清面前,便对孙达道:“打扰二位雅兴,甚为抱歉,在下前来,只有一事相询。”
孙达道了声:“好说!”请上清及楚仁义进入卧室就座,二人不便推辞,进去坐在床铺之上。
李清久恋郑瑶,终不能修成正果,因此对楚仁义成见颇深,此时见他坐在自己身旁,不自觉地起身朝一旁挪去。孙达见状,不禁皱眉,心道:“李清这小子也忒不懂事,有对方长辈在场,无论如何不可缺了礼数!”但此时也不便深责,他瞪了李清一眼,只得作罢。
上清似乎并未看到这些情形,仍是笑着,对孙达说道:“老弟,说来冒昧,愚兄想向你咨询一事。”
孙达道:“不知道长想了解何事?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清道:“我想知道这些年来,苏州城内,有何人与镖局或郑家有仇?”
孙达听了这话,沉思片刻,说道:“要说与镖局有大仇者,自是以往被我等斩杀的山贼。但道长所问苏州城内住户,与镖局结仇的,倒也有几位。这几位都是城中大户,心胸却甚为狭窄,与镖局也无深仇大恨,只因些许小事,双方闹了矛盾,便再无往来。咱们镖局仁义为本,和寻常人家均无纠纷。不是我自夸,苏州城内的百姓,和咱镖局中人,那关系处得极好。”
上清道:“嗯,只因本次郑老弟受伤,我担心仇家得知消息,前来寻仇。郑老弟此时不便行动,硬要拼打,只会再伤身体,对养伤绝无好处。因此我想来问上一问,对各位仇家有个初步了解,在郑老弟养伤期间,我等也好应付。”
郑四海日前在杭州城被强敌所伤,此时虽有上清为他调理,身无大碍,武艺却尚未复原。
楚仁义向上清望上一眼,微微一笑,并无言语。他知道,师父暂且不欲透露详情,是怕消息传了出去,打草惊蛇。
李清看着楚仁义便生气,此时见他微笑,心中无名火更是冒起三丈,也不管上清是否在场,一股气冲上脑门,便对着楚仁义喝道:“你这小子笑什么?你想打听好镖局的仇家,然后同他们一起前来报复么?”
孙达闻言色变,对李清喝道:“你说什么?快给道长道歉!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闹到你师父那里,有你好看!”
李清见孙达发怒,闭口不言。孙达一时间,倒也无法可想。
上清笑道:“李少侠息怒,在下与几位弟子会在镖局内逗留数日,待郑老弟伤愈之后,再行离去。此间郑老弟的安危,由贫道承担,你大可不必担心。”
李清道:“若是我师父出了事,你拿什么承担?”
上清一怔,随即微笑答道:“郑老弟在家,若仍为人所伤,李少侠尽可取贫道这项上人头便了!”
李清道:“我没你功夫高,要取你人头,自是难于登天,你此刻说笑,我也不必当真!”
上清微笑不语。
孙达拿李清也没办法,对上清点头致歉,又说道:“有道长在此守护,镖局之势,直如金城汤池。”
上清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对方底细,自己心中也是个明白。对方不起歹念便罢,一旦他意图不轨,咱们有所防备,也不会受制于人。”
孙达点头道:“和镖局结怨的共有四家,其中数四季丝绸坊的张家,和源业武馆的周家,与咱们结怨最深。”
楚仁义问道:“另外两家呢?他们和镖局结怨不深么?”
孙达道:“另外两家和咱们只是嘴皮子上的纠纷,算不得什么。况且,那只是镖局里其他的镖师和他们结怨,与郑家无关,他们不会直接冲着总镖头来。”
楚仁义道:“那么,张家和周家,是怎么和镖局结怨的呢?”
孙达笑道:“其实道长和楚少侠确实也太谨慎,凭着周家的实力,那决计动不了镖局分毫。莫说有我、李清、瞿正明等人在此,便是咱们寻常镖师上阵,他也不是对手。这些人敢来闹事,管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只是……”
上清问道:“只是什么?”
孙达道:“那张家倒是有几个好手,甚为可虑!”
楚仁义道:“可是刚才孙伯伯说道,周家开了个源业武馆,武馆里总有些好手吧?”
孙达笑道:“武馆负责收徒教拳,教的尽是些花拳绣腿,没半点实用,当真打斗,那些学徒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楚仁义道:“那周家的主人,总有些功夫吧?”
孙达点头道:“嗯,那周家之主,名叫周全,功夫是不错的,当真相斗,他未必输于李清!”
李清板着脸,说道:“他敢来闹事,我不打他个狗吃屎!”
楚仁义道:“大伙同是武林中人,咱们怎么和他结仇了呢?”
孙达道:“源业武馆收的徒弟,尽是些纨绔子弟,那些人整日好吃懒做,不务正业。那倒还罢了,咱们也管不着他这许多。但他们常常欺压周边百姓,有时咱镖局里的镖师看不过去,便出手阻拦。久而久之,双方关系便僵化了!”
楚仁义道:“这么说,镖局和多家大户都有冲突了?”
孙达点头道:“凡是家中有不孝子弟的大户,多少都和镖局有矛盾,但从没闹大过!真正闹大的,就是刚才所说,只有四家,而其中张、周两家,还扬言要来镖局中杀人!”
上清与楚仁义相望一眼,心中均道:“说到点子上了。”
楚仁义问道:“周家和镖局闹到了什么地步?”
孙达道:“有一次闹得最凶。记得那一天,源业武馆中,有五个弟子,在闹市欺压一位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只因那少妇与他们拌了嘴,这五人便拳脚相向。这等富家子弟凶狠,旁观者惧其猛恶,不敢上前阻拦。这五人将那少妇踹倒在地,用脚踩踏她的头部,咱们镖局中有三位镖师看不过去,便上前阻拦。双方言语不和,进而打斗起来。对方不敌这三名镖师,便逃开了去。”
楚仁义道:“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孙达道:“这还没完,对方叫了馆主周全过来。此人还真厉害,在三位镖师回程的路上,以一敌三,将他们打倒在地。三人跌跌撞撞地奔了回来,总镖头为其包扎伤口,发现三人的双臂长骨,都被对方折断。总镖头本不欲再行生事,但见此情景,这口气又怎能忍得下来?”
楚仁义问道:“后来怎样?”
孙达道:“总镖头赤手空拳,前往源业武馆理论,谁知武馆中人毫不讲理,周全一声令下,武馆的教拳师傅,冲上来便对着总镖头殴打。但他们怎是总镖头对手,数招下来,十余个武师纷纷倒地。周全让各位学徒上阵,欲挑起四海镖局与各大家族的矛盾。但众位学徒哪里见过总镖头这般好手,刚看过他轻而易举地放翻十余位武师,谁还敢上前挑战?便是有数名弟子上前,也是被总镖头一手推倒。幸而总镖头不欲伤人,被击倒的众人均未重伤。总镖头拉着周全要到衙门评理,周全死活不去。总镖头便抓起他右手,拖着他向州府衙门走去。周全没总镖头劲大,一路被他拖拽而行。周全每每想击打总镖头之时,便会被狠狠地摔上一跤。一路上,旁观众人见他这番模样,纷纷叫好。反正周全被摔得七荤八素,也记不得众人的模样,日后便是想要报复,也无从报起!”
楚仁义问道:“到了衙门之后,刺史大人怎生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