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旧闻 初现端倪 (二) - 恩怨情仇心 - 月夜轻书
询旧闻初现端倪
(二)
楚仁义道:“他便是有这胆子,也没那实力,倒不用担心。怕只怕他暗中行动,对镖局中人,暗地里做手脚。”
孙达道:“这些年,倒也太平无事。”
楚仁义点头道:“那自然挺好。话又说回来,周全和咱们的那场冲突,是哪一年发生的?”
孙达道:“早得很了,大概十年前,具体也记不清了。那时候,源业武馆和四海镖局,都还没现在这么大的名气。”
楚仁义笑道:“现在我敢担保,单凭着镖局的名号,周全也不敢上门闹事。”
孙达道:“那自然是的,因此二位大可不必担心。”
楚仁义又问道:“那四季丝绸坊的张家,怎么和镖局结怨的呢?”
孙达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十余年前……”
楚仁义打断道:“大概十几年时间?”
孙达道:“嗯,十一二年吧。”
楚仁义道:“抱歉,打断您了,请继续。”
孙达道:“十余年前,那四季丝绸坊便经营得甚好,张家也一跃成为苏州城的首富。家主张中汇,为人精打细算,善于经营,丝绸坊在他的主持下,越做越大。他也请了许多护院,还礼聘了三名高手,作为家中教头,为他守住这片财富。其中以总教头汪铭扬武艺最高,两名副教头姜立与秦持,武艺也自不俗。不久后,城内便传言,汪铭扬的武艺,在整个苏州可排第二!”
楚仁义笑道:“那第一自然是郑伯伯了!”
孙达道:“没错,不是他还能有谁?”
楚仁义道:“难道汪铭扬找郑伯伯挑战,因此引发了两家矛盾么?”
孙达道:“不是,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孙达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年咱们郑大小姐,还只五六岁,已是出落得跟盛放鲜花一般,极是惹人怜爱。整个苏州城里,哪见过这样的小仙女,郑小姐之名,当时就传开了,便是如郑夫人这般美貌,似乎也不及小姐的惊艳绝俗。不仅苏州城里,便是周边的县镇,人人均已知晓小姐芳名,个个都在传言小姐美貌。即便张中汇家,那绝色的小女儿,在我们郑小姐面前,也颇为逊色。别人都夸郑小姐是江南第一,张小姐只能排到江南第二。”
楚仁义问道:“张家也有个女儿极为美貌么?”
孙达道:“那当然,谁都不能否认张二小姐的美貌。但谁也不能否认,郑小姐更胜张小姐。”
楚仁义对郑瑶之美,了解得极为深刻,当初见她眉目如画、风姿绰约,心中便不能自已。想到她年幼之时,必然更是天真可爱,倒也不对孙达所言有何惊讶。
孙达道:“张家的少主张东来,见过咱们小姐一面,从此茶饭不思、心神不属。张中汇见儿子这般神情,问出了原由,便领着儿子,到镖局来上门提亲。”
楚仁义心中一惊,说道:“那可成了么?”他关心则乱,不经意间说出了这话,话一出口,又暗地自责,现下郑瑶已和他有白首之约,那张东来的提亲,自然没成。
李清“哼”地一声,却也没再多言。
孙达道:“起初郑夫人是同意的,她见张东来这公子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一股书生气息,不由地喜爱起来。虽大小姐年纪甚幼,但古来指腹为婚,也属常见,这定个娃娃亲,自无不可。况且,那张东来其时已有十六七岁年纪,便是谈婚论嫁,为时也已不早。”
楚仁义道:“一个少年人,十六七岁的年纪,看上五六岁的小女孩,这可少见。况且一日不见,茶饭不思,那就更是万中无一了。”
孙达道:“郑小姐的容颜,岂非更是百万中无一?”
楚仁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以瑶儿的绝世容颜,对方又是少年人心性,见者难不心动。”
李清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你可比那张东来更无耻!”
楚仁义一愣,不知怎生回答。
上清接着向孙达问道:“既然郑夫人同意,为何这门亲事没能成?”
孙达道:“总镖头说,对方是生意人,心眼太多,况且咱们习武之人,虽不求门当户对,但也需对方身形壮实,体格稳健。那张东来文文静静,身子孱弱,不知是否身有疾患。那样的人,怎配得上咱们大小姐。况且……”孙达没将话说完,只是瞥了李清一眼,便讲不下去了。
原来李清的父亲李滋,从郑四海开设镖局起,便跟着他办事,两人多年的好友。在郑瑶没出世之前,二人便指腹为婚,约定若是郑夫人诞下一女,二人便结成亲家。其时郑四海也已收李清为徒,为的是**李清性情,那也是为郑瑶的终身着想。李清成了郑四海的徒弟,两家的关系又是更进一步。
现下李清与郑瑶的婚姻之约,已然破灭。孙达不愿在李清面前重提旧事,便不再言语。
上清懂孙达意思,点了点头,说道:“这门亲事没成,那也就算了,双方怎的结了仇怨?”
孙达道:“郑夫人全听总镖头的,当场便将张家的聘礼退了回去。那张东来听得郑家拒绝,归去之后,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渐渐消瘦,张中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见张东来撑不下去,张家便再次向郑家提出要求,要迎娶郑小姐,并择日成亲。”
楚仁义道:“择日成亲,那也太快了吧!”
孙达道:“自然太快了,郑小姐才五六岁,哪能成亲?总镖头道:‘便是要定亲,也要十五年后才能成亲,哪有如此性急之理?’于是便否决了对方要求。”
楚仁义道:“张家怎么说呢?”
孙达道:“张家便拿郑夫人出来说事,说郑夫人当初收了他们聘礼,就不应再退回来,他们张家是大户人家,如此一来,自是被街坊邻里耻笑,他们如何丢得起这人?”
楚仁义道:“这便不对了,婚姻需双方父母及本人同意,哪能单单一时决策,便定终身?”
孙达道:“郑夫人本来就话少,见张家如此强硬,更是躲在丈夫身后,不再多言。总镖头只是一句话,这桩婚事,那是万万不可。”
楚仁义道:“自此两家便结下了梁子?”
孙达道:“这梁子结得可大了,单是以上的事,还不至于。”
上清道:“莫非闹出来人命?”
孙达点了点头。
上清道:“也不知怎说这张家公子,说他是个多情种子,那是过赞了;说他意志不坚,似乎又不近人情。”
孙达笑道:“道长当真聪明,猜到那张东来郁郁而终。”
楚仁义问道:“师父怎生知晓?”
上清道:“孙老弟说是极大的梁子,那必是出了人命。”
楚仁义点头。
上清又道:“四海镖局不会乱伤无辜,张家的目标是郑大小姐,现下郑小姐安然无恙。那么过世的自然是那张公子,既然没人伤他,那只能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楚仁义道:“听孙伯伯说,张家有几个高手教头,我还以为他们前来生事呢!”
上清道:“即便前来生事,有郑老弟在,他们杀伤有限,若只是轻微伤害,不至结成极大仇怨。”
孙达道:“楚少侠还真猜对了,张家见和谈不成,便即强取。那一日,张中汇带领三位教头与数十位家丁护院,前来生事。”
楚仁义道:“这样太无理取闹了吧!”
孙达道:“张中汇说,那张家公子已然奄奄一息,请了多少大夫,都是一个说法,连城里最好的大夫——陈力行,都是这般说来,心病还须心药医,唯一的疗伤圣药,便是郑大小姐。若能请的郑小姐在张家盘桓数日,张公子的病情定能大大好转。因此,张中汇便前来强取。”
上清道:“若是好好说个道理,郑老弟未必不允,张家虽爱子心切,却也太过蛮横,只怕适得其反。”
孙达道:“那可不是?总镖头本说了,如能救人一命,那自是最好,他本欲带同大小姐同往张家。只是他问了张中汇一言,结果可就不同了。”
楚仁义问道:“问了什么话?”
孙达道:“总镖头问他,本次大小姐去了张家,暂时解开张公子的心结,将他的心病医好。以后若是再发,那又要怎样?”
楚仁义道:“这也甚为可虑。”
孙达道:“那张中汇怒喝,说总镖头诅咒他家公子。总镖头说并非诅咒,只是以防万一,为今后打算。想必那张中汇爱子心切,失了神智,说若是他家公子再次发病,就让郑小姐一辈子呆在张家。”
楚仁义道:“以郑伯伯的脾气,自是不会让瑶儿前去张家。”
孙达道:“没错,总镖头当场便说,相见不如不见,若是以后还是如此,不如从今便断开了,省得日后相思!”
楚仁义道:“那就对了,张家很强势,却没收到强势的效果。”
孙达道:“还有更强势的呢!张中汇见咱们总镖头不允,便下令强夺。他一声令下,手下那数十个护院一齐冲了上来。但咱们的镖师也不是干吃饭的,山贼都对付的了,还怕他区区几个护院?当时咱们数十个镖师也一拥而上,与他们斗了起来。汪铭扬见护院斗不过镖师,便起身率领姜立和秦持二人一同上前。这三人武艺可还真高,一出手,瞬间便打倒七八名镖师。那姜立与秦持的武艺,已然胜过了源业武馆的馆主周全,而汪铭扬较之他二人,更是远胜。我当时一见势头不对,立马挺身而出,怎奈不是汪铭扬对手,十招之后,便被他击退。李清和瞿正明那时还年幼,起不了作用。眼看那三个教头都冲了过来,总镖头大喝一声,便即出手。”
楚仁义道:“郑伯伯之前为何不出手震敌?”
孙达道:“之前,总镖头只是劝阻,不许双方动武,但劝阻无效,激斗愈演愈烈,无可奈何之下,他才出手。但汪铭扬那三人当真厉害,他们围攻总镖头,连环相击。总镖头虽较之稍强,一时间却未能胜出。那时我已缓过劲来,忙从一旁出手相助,拦住姜立。这人也真厉害,我与他相斗二十余招,硬是讨不到半分便宜。总镖头独斗汪铭扬,十余招后,便占尽上风。而秦持则被五六名镖局好手缠着,虽仍是大占优势,一时间却脱不了身。”
楚仁义道:“有郑伯伯坐镇,张家自然讨不到便宜!”
孙达道:“嗯,总镖头与汪铭扬大约斗了二十招,也不知怎样将他击倒的。当时我就觉得眼前一动,姜立已被总镖头双掌震开。未待我反应过来,总镖头又奔往秦持所在之处,将其击倒在地。那时秦持已打倒三名镖师,却被总镖头两招撂翻。这时,只见总镖头脚下毫不停留,疾奔一圈,将对方护院尽数击倒。那些护院与总镖头连一招都交不上,还没碰到他衣衫,便已中掌。总镖头但凡出手,必有一人倒地,他奔走迅捷,却招招不落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护院便倒了一圈,再无一人与我们镖师相斗。”
楚仁义笑道:“他们该当知难而退了!”
孙达道:“不退也不行啊!难道只凭说话便可解决此事?张中汇见手下均已瘫软,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总镖头出手不重,那些人纷纷站起身来,灰溜溜地跑了回去。过不了几日,张东来过世的消息便传开了!”
楚仁义道:“从此张家和郑家,便结下了不解仇怨?”
孙达道:“绝然不可解,直有不共戴天之意。”
楚仁义道:“他们有什么说法?”
孙达道:“能有什么说法?只不过张中汇扬言,总有一天,要让总镖头血债血偿。”
上清道:“这也太毒了,总而言之,错不在郑家,他也不必如此记恨。”
孙达道:“他痛失爱子,悲愤之情肯定是有的,总镖头大人大量,也没与他多作计较。”
上清道:“此外,还有哪些人,与郑家存有深仇大恨?”
孙达道:“其他人?小恩小怨倒有,深仇大恨可就说不上了!”
上清又问道:“这十年来,苏州境内,可还发生过何等疑案、惨案?”
孙达不解,问道:“寻常打斗伤人事件,时有发生。至于疑案、惨案,倒不甚多。哦,对了……”
上清忙问道:“怎么?”
孙达道:“五年前,周边有位村民失踪数日,之后再现身影,却是疯话连篇。”
上清问道:“什么疯话?”
孙达道:“他现身之时,到处打听入城道路,更说要去衙门告状。这可奇怪了!周边村民均知入城大道,便是外来百姓,也不会不识。那人定是得了失心疯!”
上清道:“孙老弟说那人失踪数日?可有人调查过,他失踪时的去向?”
孙达道:“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有好心人将他领到了衙门里,官府也问不清状况。那人似乎已然忘却这数日遭遇,更记不得归路,嘴里只是重复念叨着几句话!”
上清道:“这么说,他失踪数日的所在之地,至今无人得知?”
孙达笑道:“或许大伙早就忘了这茬,又怎会念念在心。”
上清问道:“此人现处何处?”
孙达道:“早已身亡。”
上清问道:“何时身亡?”
孙达回忆片刻,答道:“似是他现身后的第二日。”
上清道:“第二日便已身亡?”
孙达点了点头:“没错,当年大伙还在嘲笑他的疯话内容,谁知他便因患风疹而死!大伙还说,‘疯话’、‘风疹’,二者之间,似乎存有关联。”
上清心头一震,他知道,关联之说,乃是众人取笑,但风疹之言,却有如晴天霹雳,震惊内心。他面色不动,仍是笑颜问道:“此病乃何人诊断?是陈力行大夫么?”
孙达摇了摇头,说道:“普通村民怎请得起陈大夫?那是乡间村医所说。”
上清点了点头,又问道:“大伙为何嘲笑这位村民的疯言疯语?”
孙达笑道:“道长,你可不知这有多笑人。那村民说,他看到一堵墙,墙的另一侧,有许多无面僵尸,还有一个满脸都是鲜血碎肉的怪物纠缠着他。”
上清道:“这世上哪来的无面僵尸?又哪来的怪物?”
孙达点头道:“是啊,因此他虽说得恐怖,大伙却全然不信。”
上清道:“墙的另一侧,是什么意思?那堵墙究竟有多大?”
孙达道:“能有什么意思?难道天下之大,还能被一堵墙分为两侧?一侧是人,一侧是僵尸、怪兽?”
上清问道:“他没有带领官府中人前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