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三 玥大小姐的消遣 - 真如幻境 - 别撒娇了
如果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那将是怎样的宽心呢!——约翰·柯林斯
女孩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斜斜地枕着冰凉的玻璃香甜地睡着。她很美,柔软及腰的深蓝秀发,如夜晚山涧里倒映着的清泉,发梢泛着零雨般的幽芒,皓白的手腕搭在一旁的书包上,微曲着像是柔韧的柳条。雪白纤细的脖颈,秀气精致的瓜子脸,眉眼弯弯如天边的新月,胸脯平稳地一起一伏,细细的鼾声自小巧的琼鼻传出。
这有些憨态的举动在少女做来却如置身画中一般的恬静温婉,当然,这仅仅是以她睡着为前提而言的。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少女睫毛轻颤,睁开惺忪的睡眼,清澈碧蓝的眸子里是深秋寂静的寒潭,泛着若隐若现的雾气。她眨了眨眼,从包里捞出只水蓝外壳的手机,瞥了眼来电显示,笑得格外阳光。
“小妞,想我了么”
“……咯咯,我在回家的路上……”
“我不是路痴,不用特地送我啦……凭我这身行头,谁认得出来?”
她得意地打量着身上的杰作——白色运动T恤加牛仔裤加运动鞋再加手里不算小的廉价书包,这是她在大街上转了好久,经过足足半个钟头的讨价还价后,从一个表面上肉痛内心里更加肉痛的摊贩手中买下了这套“穷困学生装之经典珍藏版”,仅仅花费壹佰元整。这是女孩经常拿来向好友炫耀的最佳谈资。
“不用担心,本小姐可是练过的,不瞒你说,咱包里可是装了支消音手枪喔!”
“……小妞儿啊,姐觉得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好好考虑下个月要不要给我加薪……”
“唉,真无情,如果我因为心情低落而一不小心被人给绑架了,你就等着哭着掏出几十倍的价钱付我的赎金吧。”
“……咳,你也太相信我了。”
“好了,不说了,明天我会准时上班的,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
嘟,嘟……
女孩故作沮丧的放回手机,对着窗外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半响,又高兴地笑起来,从背包里神秘兮兮地翻出了一只钱包,来来回回数了三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回去,像一个吃饱了撑着的胖子一样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喃喃自语:“这个月又能吃上好的了。”
女孩口中的“小妞”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他父亲主要经营着一家六星级酒店,算是较少见的了。自从家里搬出来后,找了间便宜却偏远的出租房独自生活,每天空出小半天时间到朋友家以帮忙的名义打工。鉴于家里的情况,校方倒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女孩虽只有十六岁,但谁都知道她的未来是何等的不可限量。
不知不觉夜幕已然深沉,女孩透过玻璃望着漫天的星光,突然生出些悸动。
相比起城市中霓虹的短暂绚烂,星星却是以微小的光芒为代价换取了悠长的生命,就这么静静地飘于云层之上,沉默地看着人世间一代代沧海桑田,什么也不能做。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霓虹与星光,究竟哪种才是自己真正向往的,似乎不论哪种都得舍弃些事物。每念及此,心口总会隐隐作痛。
果然,什么都不会失去才是最好,不论牺牲了什么,即使最终得到了自己的向往,还是会有些遗憾的吧。无论什么,比起失去重要事物的痛彻心扉,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当然,若是另一种情况,既绚烂夺目又长久不灭的人生,那是让人不敢想象的,贪心的女孩兴奋地YY着,决定略微更改待会的行程。
“瑞先生,晚上好……”女孩再次拨通电话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口气:“闲话休提,今天按老规矩撤开那些人……听到没有!”
“……我父亲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
“还需要我重复一遍么?来一个,杀一个……”
“我说到做到,保守秘密对我们都好,不是么?”
“……再见。”
她略带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对这个人,她总会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的影子,就如同被一条尚未成长的幼蛇给盯住一般。不过现在倒不必担心,满意地注视着乔装打扮的保镖们离去的背影,心觉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非常识相。盯梢的人一走,周围的空气仿佛顿时清新了不少,女孩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欣欣然地迈向车门——还是先回去换件衣服好了。
……
数着路灯,少女拎着凉鞋,肩上背着小包,赤脚走在柔软的黑泥土上,小心地避开嫩绿的小草,轻车熟路地赶往自己的秘密基地。
路灯被远远抛在脑后,周围的景色幽暗了起来,泛着微弱的荧光,女孩的长裙如海浪般在夜风中层层堆叠,又像是雨中的清荷般翩翩摇曳。终于,她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小湖边。长发柔软地刮过脸颊,带着些微痒的触感,夜风稍有些凉意,偶尔会有片翠绿的树叶落入湖中,荡起圈圈的涟漪。
她并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心里总会装着许许多多的心事,相反的,在处理一些在常人看来极端麻烦的问题时,想法却是格外的简单直接,而且坚定不移。
她现在的名字是五灵焕玥,五灵这个姓来自她的母亲,一位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古典美人,五灵这个世家,在上千年的历史洪流中一直是个古老而神秘的存在,这一家族似乎背负着某种极为特殊的使命,在诸多强势的家族争权夺势之时,他们却像是站在远方的观戏者,尽可能将自己隐没在历史的阴暗面。
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个完全遵循着祖训的家族也不得不承认照此发展下去必将走向衰亡,族中元老对此心急如焚,适逢艾尔弗雷德下届首领继承者权力争夺高峰时期,她的父亲——当时正值弱冠的最有潜力的争夺者,也是她母亲的男友,按照古老的习俗,带着大批的聘礼来到她的本家,向着族长,也就是她的祖父商议婚事。这对五灵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于是双方约定,五灵家帮助她父亲争夺首领之位,而当他正式成为掌权者后,必须不遗余力地帮助五灵家族再度回到从前的状态。而此中的奠基者,正是她父母的婚约,几年之后,她父亲顺利排除所有异己,坐稳了首领之位。她母亲嫁入艾尔弗雷德,他们诞下一女,也就是现在的五灵焕玥。
这本是一个众人眼中的美好结局,可谁又知道,这其实又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局呢?直到五灵焕玥十二岁那年,一切都还是好好的。那一年,他父亲为她举办的生日宴会,算是十二年来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高明的摄影师抓拍的照片上,一家三人那幸福的笑脸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深刻到——宁愿相信之后发生的一切仅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作为家族首领,身边是不能缺少女人的,可毕竟婚姻关系摆在那。以她母亲的聪慧以及她对他的了解,一个眼神就能推出大概。
五灵梦华可不是那种单纯在家里带小孩的负累,在认识她丈夫前,在家族中曾被作为下届首领的内定继承人而严格培养着。而在婚后,即使她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每天仍坚持着分出小部分精力为丈夫管理家族部分事物,事无巨细,统统列表上报,没有一分空洞。她以一个女人的细心及洞察帮助她的爱人分析推断出潜在的威胁,并进行简单提点,家族中每一个成员对她都是又敬又爱,即使如此,她在丈夫面前,多半都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可爱女子,从不邀功,从来都喜欢抱着还是小孩子的五灵焕玥乐呵呵地讲述着丈夫的趣事,私下里的称呼多半叫人有些肉麻。
“小玥玥,你爹地今天和我通电话时撞上了电线杆喔。”
“小玥儿,你爹地今天喝酒喝得大醉,说我变成两个多好呢!”
……
“玥儿……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活着的东西终会逝去,这点你一定要记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过上心,憋坏了,妈妈会心疼的……”
那一天,一向乐观的母亲突然摸摸她的小脸,略带怅然地这样说,随后,轻轻地拥着她良久,直到当时只有十四岁的五灵焕玥感到肩上传来微微地湿意。母亲才微笑地放开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玥儿,只有一点你要相信,那就是,妈妈爱你……还有,对不起。”
那句对不起的含义他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想来却是极度浅显可笑,因为,这位伤心欲绝的女子,已经决定用自己的死,来向曾经时她如珍宝的爱人表明些什么……机关算尽,为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铺设畅通无阻的未来,可这些,在现在看来依旧是荒谬至极!
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五灵焕玥翘掉了父亲照例为她举行的生日宴会,回到家中打算陪着身体抱恙的母亲看看最新出演的肥皂剧。
打开门一看,家中有些阴暗,她母亲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前小口啜饮着一杯鲜红的美酒,看到他,笑起来:“呵呵,就知道我们家玥儿会来看望生病的妈妈……”并摆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喔”的表情,让人看了就生气,很想回敬她一句“你什么都知道,就不会找上这种男人了。”最终当然是憋了回去。
因为她的母亲这一次称她为“玥儿”,而不是“小玥玥”,“小玥儿”之类。
五灵焕玥四下看了看,猛然意识到什么,上前一巴掌拍掉了母亲手中的杯子,酒液随着透明的玻璃杯破碎在坚硬的地板上,“这是我特意让他们送来的,玥儿出生时酿造入窖的……叫什么,女儿红?”
“靠,你才嫁人了你全家都嫁人了……喂!救护车,救护车在么?!”
“没用的……”对面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渐渐微小,五灵焕玥蓦然放下电话,蹲下来,将头埋在母亲的裙子上,微微发着抖。
五灵梦华叹息着摸摸女儿披肩的长发:“我走后,好好照顾自己。”
五灵焕玥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是故意的!”
她竭力压抑着颤抖地声音,却还是抵抗不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眼泪掠过她紧抿着的嘴角。
五灵梦华怜惜地为她擦着泪水,她撇开头去赌气的不理。
“别气了,乖女儿,你的未来将会比爸爸妈妈更加耀眼……”
“你是白痴么,想成全他,跟他离婚不就完了。这算什么,以死殉情么,我呸!”这是她生平最后一次骂她的母亲,五灵梦华不发一语,仅是温柔而又无奈地看着她。
这段婚姻如果结束,十几年前双方所定下的约定也就不攻自破。这些年,五灵家以其神秘的力量为艾尔弗雷德清理了不少敌人,早已受到了多方势力的记恨,可又因为本身势力相对弱小,不得不暂寄于艾尔弗雷德的羽翼之下,一旦他们离婚,不谈这个独生女儿,艾尔弗雷德都没理由继续保下五灵家,无论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尤其是五灵家的能力即将被那些仇家摸透的现在!
五灵焕玥定定地看着她母亲恬静的脸,看着血液自她嘴角缓缓流下,顿时慌了神,拽着母亲的手臂死死摇晃着:“妈妈,我们一起回五灵家好不好,什么都不要管……”
五灵梦华有些悲伤地摇摇头,看着窗外漫天的血色夕阳。眼神渐渐空洞,嘴里却是喃喃念叨,“这一切,你知道么?你是知道的吧……是故意不去阻止,还是……觉察到了,却下意识地回避了呢?”……
五灵焕玥没有再流泪,她就这样抱着渐渐冰冷的母亲沉默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父亲带人强行打开了房门,才看见她跪在母亲身前,轻轻抱着母亲的双腿,脑袋深深埋在母亲的肚子上,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当她父亲强行将她拉开时,她的双腿已经彻底失去知觉,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他向她伸手,却被一巴掌拍开,她的眼神冷得空洞,眼前的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五灵焕玥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静,她慢慢地以手撑着身体,忍着脚部血液流经的麻痒,艰难地挪回母亲身边,静静抬头仰视着眼前这个显得极度陌生的人,说了一句可能会让母亲所有的努力与心计损失殆尽的话,虽然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后悔。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杀了那个女人,否则我五灵家与你艾尔弗雷德势不两立!“
话语中的冰冷坚决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胆寒,却并没有过多的惊诧——这大概是遗传自她母亲吧,只是,五灵梦华能够将这份坚决置于理智设计之后。而她,却只能在明白一切早已挽回不了时才如丧家之犬般,撂下狠话,谁都明白以如今的五灵家,想抹杀如日中天的艾尔弗雷德无异于飞蛾扑火。可她早已顾不得那么多,那时的她,是真的想杀尽一切对她们母女俩不利的人!
几天之后,五灵焕玥抱着膝盖轻轻地靠在母亲的墓前,面容恬淡。
“蠢女人,没想到那老头子真的将那女人的尸体拖到我面前了呢,你想不到吧……“
“应该不会是假货,老头子没必要费那么大工夫,对付我,一颗子弹就足够了……“
“他刚才来看你时,被我凶跑了呢。“
“这些……你难道也料到了么?“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夜晚,五灵焕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偶尔回头对石碑说上两句。
“蠢女人,没想到你也会恨呐,而且还恨得那么深!”
“挽回婚姻,以你的聪明会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法么,非得用死来让他后悔一生么?”
“难道……你甚至以为……老头子比起你,会更喜欢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别开玩笑了!教出我五灵焕玥的人,就这么没用?现在好了,老头子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会想到回心转意……呵呵,真是讽刺!”
“不过,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他的后半生,只要一想起你,必将痛苦莫名,你……可有解气?蠢女人……”
“可是,你恨了这些年,可曾有片刻闲暇,想起过我?”
“妈妈……”
冥冥之中,一段熟悉的回忆划过心间,现在想起来,大概是这女人对自己的嘱托吧。
“玥儿……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活着的东西终会逝去,这点你一定要记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过上心,憋坏了,妈妈会心疼的……”
“玥儿,只有一点你要相信,那就是,妈妈爱你……”而后是额上冰凉柔软的触感……
一切的一切,陌生而又熟悉,悲伤又掺着些许甜蜜。
五灵焕玥突然回过头,轻轻地问了一句:“真的,是这样么?”
柔柔的声音被夜风掩得不留痕迹,五灵焕玥却忽的笑起来,摇头看着天上纷繁的星光。
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死去的灵魂会化为天空中那悠长久远的星光,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温柔凝视着自己一样,在天空里远远地寻找着自己,凝望着自己,一如往常一样。
黎明时分,她父亲的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五灵焕玥优雅地站起身,如同一个高傲的公主,对着墓碑行了一礼,庄重而肃穆,向前行了几步,没有回头,淡淡道:“托你的福,老头子几天前已经对外宣称,下任艾尔弗雷德首领,除我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虽然这是你早已计划好的,但还是告诉你一声,你也该安心了。”
“不过啊……”五灵焕玥突然笑着回过头来,“作为你一度忽视我的惩罚,我暂时不会那么容易遵循你的安排,呵呵……”
她的笑声回荡在风中,远处回荡着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微笑的叹息。
又过了几天,五灵焕玥力排众议,从艾尔弗雷德本部搬了出来,在朋友家找了份高薪的工作,开始了半工半读的高中生活,虽然累了点,但每一天都是格外的充实。
五灵家曾找上艾尔弗雷德理论过,似乎还将自己给扯了上去,而后老头子主动担保五灵家未来几十年的安全,他们这才作罢。五灵焕玥懒得理会这些在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事——她明白,五灵家的控诉声讨,老头子的承诺,从来都不是为了她,或许,就跟她母亲关系也不大,对于声名赫赫的艾尔弗雷德,表面功夫是得做足的,这也彻底断绝的那些仇视五灵家族的某些人的念头。
……
宁静的湖面被夜风吹得翻出些褶皱,微微的,不值一提的。少女轻笑着一脚踩在浅水里,调皮地划出水花,巨大的波纹自脚尖传递,荡向湖心,揉碎了满湖的星光。不过一会儿,星光又再度合拢,再也看不出曾经碎裂的痕迹。
于是少女笑得更欢了。踮起脚,和着心中的节奏,倾听自然的音符,踏着奇异的步子,翩然舞动,及腰的长发被甩得老高。身形一顿,突然飞速旋转起来,长发在风中划出了一个又一个完整的圆,毫无瑕疵,无懈可击。少女跳得越发舒畅,她的舞不是传统的那般温婉柔弱,刚柔并济中竟带着不输于男子的豁然大气,动作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精致婉约,行动若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凝滞,就如同舞在云端,正应了那句:“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
跳得累了,五灵焕玥一甩长发,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有些郁闷地望着眨巴着眼睛的星星,她真的不懂它们到底想说什么。晴朗的夜空,满眼的群星晃得她有些晕乎,百无聊赖下,竟挨个比较起大小来。
“嗯,这颗被一窝蜂小星星环绕着,看起来是他们中最大的。“
“哎?这颗亮亮的星星颜色和我的头发一样呢,改名叫玥儿得了。“
“……这颗孤星周围鲜少有星相伴,颜色虽是灿金,但总感觉到些许凌厉。”
“这颗星真奇怪,明明是又大又亮的一颗,却总是忽明忽暗,像是想将自己给隐藏起来似的……笨,这样一来不是愈发引人注目了么?”
少女掩嘴偷笑,那颗星在微微偏北的方向,她顺着那颗星的方向看去,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不停奔跑的影子,步伐笨拙地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少女看得玩性大起。他飞快地掠过少女身侧,苍白的面容带着惊恐,以至于忽略掉少女在他身后刻意放低的呼喊声。
少女低头阴笑一声,有些诡计得逞的感觉,拾过被自己扔在一边的皮包,掂了掂轻重,瞄准了远处正缓缓停下穿着粗气的某只,以一个江湖大虾投掷暗器的手法狠命一甩,同时还不忘幸灾乐祸地吼道:
“老娘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
玩得尽兴了,看着那少年垂头丧气远去的背影,心满意足的少女突然有些犯困。懒懒的没有丝毫走回去的欲望——跳舞果然是件很累人的事呢,她无奈地想,半眯着眼,希望能等到经过的车辆载自己一程,即使这几率非常之小。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靠在树干上,意识即将被睡意笼罩之际,一阵强光由远及近地袭面而来。五灵焕玥猛然睁眼,狂喜得顾不上疲软的双腿,快跑过去停在那辆林肯的行进路线上,忽的展开双臂拦住两旁,表情坚定得像是抗战时期英勇赴死的愤青。
那车也不出意料地险险停了下来。半响,车内传来一阵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声音:
“女士,即使你是来打劫的也不要这么玩命啊。”
话没说完,少女已冲至他的车窗旁,手里拎着她的蓝色小包,脚上蹬着漂亮的凉鞋,急切地叩击着他的车窗。风海境明白这女人的目的不止和自己说几句话那么简单,索性解锁开门,少女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毫不拘谨地坐进去,顺手带上车门。
“若我大老远冲你挥手,你八成会以为我将你这林肯当成了计程车,恼羞成怒地开走了怎么办?”顿了顿,冲着驾驶座毫不客气地道:“司机先生,麻烦你送我回深蓝小区,谢谢。”
风海境暗自叹息,小姑娘考虑得的确周到,不过,最后那句话,她敢肯定那口气还没有将自己的宝贝跑车当成计程车?哦,是免费计程车。
风海境很绅士地没计较这些,吩咐道:“刘叔,按她说的办。”
“是,少爷。”前面传来恭敬的应声。
风海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旁的少女,作为风海家的现任家主,他必须时刻提防着隐藏的威胁,嘴里却不忘轻声调笑着:“美丽的女士,比起顺路同行,其实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来劫财劫色的呢。”
少女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突然,头一歪,顺势向后者怀里倒去,却又在中途险险停住,恶劣地笑出声来:“你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猥琐嘛。”
从倒下到停住,她没有遗漏风海境的任何一个表情,就在刚才,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抽了抽。
“唉……”风海境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的魅力还不足以让女士倾心呢。”
“我的眼光很高的,高到你无法想象!”五灵焕玥夸张地比划着,另一只手却已摸向了皮包——她一向将武器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沉默地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前面的副驾驶座忽然传出一个冰冷嗓音。
“主人,已确认目标没有攻击意图。”
五灵焕玥猛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所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么?今天我总算见识到了。”
“她是我的助手,夜。”风海境笑道,也悄悄移开了背在腰间的手。
“的确非常能干。”
五灵焕玥挑挑眉,重新坐了起来,整整自己这一身行头。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前方的刘叔轻咳一声:“小姐,深蓝小区已经到了。”
“喔。”五灵焕玥也不停留,开门下车,回头淡淡一笑:
“谢谢啦,无名的大叔。”
留下一群石化的人,扬长而去。
“呵呵……”先笑起来的是刘叔,夜无动于衷,风海境静默了好半响,“今天似乎诸事不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