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见澜芜 - 养兔不守株 - 春之木可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瑾焱。
现在的我还只是凡人桂娘，瑾焱的那些话，差点捅破窗户纸。
犹豫了很久，我终是走出了房门。
瑾焱其实一直呆在院子。
见我走了出来，尴尬的笑笑，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迎了上来，“桂娘，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我配合着瑾焱，也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瞪了他一眼，“还能吃什么啊，织的布都没有卖到钱，今晚吃馒头。”
“馒头？”他立刻垮着脸，“馒头……”
我清了清嗓子，“有馒头给你吃还是好的，快把院子打扫干净。”说完，没有再理他，径直转身进了厨房。
晚上，三菜一汤。
瑾焱拿着筷子迟迟不动。
“怎么了？”我为他夹了一块肉。
他拿着筷子，欲言又止，想了许久，还是放下筷子，认真的对我说，“桂娘，今天下午我说的那番话，你不要放心上的。”
我也认真的看着瑾焱，问：“无论是桂娘还是霖儿，听了你说的那番话，都绝不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下午你说的那些话，你想收回也收不回，我可是全部记在心里。”
“我……我只是一时口快。”瑾焱很窘迫。
我自顾自的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往瑾焱碗里夹菜，“你有没有想过，霖儿其实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瑾焱垂下眼，低声说“我知道她一直只是把我当成哥哥……”
”如果，无论时光如何改变，你只能做她的哥哥，你也愿意吗？”我轻轻的问。
瑾焱一愣，似下定决心，“即使是兄妹，我只要霖儿能安好。”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尽量不表露出来，“不说了，吃饭吧。”
瑾焱捧起饭碗，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
我冲着瑾焱笑了笑，“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多吃点。”
瑾焱释怀，端起饭碗，猛的扒着饭。
“你吃慢点，吃慢点。”我一边说，一边继续为瑾焱布菜。
一顿饭未吃完，瑾焱已经倒在了桌旁。
两百年前，洗髓池洗髓化骨，虽然洗去了我微薄的妖力，但却让我的感官莫名变得十万分的敏感，每一道微小气息，每一条细微的波动我都可以感觉到。
其实，当瑾焱鲜血染衫“嗖”的一下出现在我回来之时，我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瑾焱受伤不轻，而且身上染了道仙气，应该是击伤他的仙人留下的。虽说仙人历来对在人间晃荡的妖怪从不手下留情的，但妖界太子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能重伤瑾焱的仙人还真是屈指可数的。
我没有点破，收留了瑾焱，让他能有个处所疗养生息。
可是刚刚在街市上，我再次感受到了这股仙气，强大而又隐忍的气息reads();。
仙人应该也是发现了瑾焱，我明显感觉到隐忍的气息在瑾焱动手打女掌柜的时候波动剧烈，蓄势待发。
从街市到小院，气息一直尾随而来。
小院门外的竹林，是按照澜芜留下的阵法而种的，回家的路上，在穿过竹林时，我启动了阵法，把那仙人困在其中。
但现在，估计那仙人将很快破阵而出了。
我不知道那仙人是敌是友，但瑾焱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旧伤未好。
我想用我的方式帮助瑾焱。
于是，我在晚饭里下了点七合菊，这种菊花对凤凰来说就是蒙汗药，饭还没有吃完，凤凰已经被药倒了。
院里的桂花树下，有个我藏酒的地窖，我把瑾焱搬到了地窖里，盖上盖子，并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土。
澜芜教导的阵法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在人界的两百多年，多次依靠这些阵法才能化险为夷。
在地窖之上，我摆了个掩息阵，把凤凰的气息牢牢的锁在了地窖之中。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从竹林之上探出头来。
我搬来了张竹椅，拎着我的小酒壶，坐在桂花树下。
清风拂过，桂花飘香，安静而祥和。
我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着客人上门。
桂花飘香，月光正好。
我坐在桂花树下，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自己酿的桂花酒。柔和的月光透过巨大的桂花树的枝叶，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晒在我的身上。我闭着眼睛，抬起头，感受这风、这香、这月光，享受着久违了的安静祥和。
强大而隐忍的气息从竹林处渐渐靠近，他终是破阵而出了。
气息穿过小院的围墙，停在了墙角。
我甚是奇怪，至近了感受，这股气息似风携着春天而来，温温暖暖，如柳絮迎面拂过。
装作凡人，我本应装作感受不到，看不到神仙的。
但这如同春天般的温暖气息太令我感到好奇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貌似随意的扫了眼墙角，
只见得那神仙一身青衣白衫，身材修长，仙姿如月如霜，说不出的风雅，他眯了眯眼，仿佛这满院的光辉都融合在他双眼的一敛一合之中。
他正静静的望着我。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可能是个不错的神仙。
我收回眼神，继续小口小口的抿着我的小酒，心想：装作看不见，装作看不见，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吧。
直到我那壶小酒都已经喝完了，墙角那神仙还是那么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我。
反正他也没有敌意，不管他了，就等他自动离开吧。
我随手将空酒罐丢在地上，将身子深深的靠上竹椅后背。
耳朵里有风吹树叶摇动的声音，空气中有甜蜜桂花的香味，温暖的仙气迎面扑来，对于感官十万分的敏感的我而言，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温暖舒畅的气息了reads();。我有点贪了。
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
然后，我居然还做了个梦，梦见了澜芜。
那是一片宛若武邛山一般的森林，我穿过丛丛树林，经过一排排参天大树，天色昏暗，飘荡的雾霭转得如梦似幻。前方有一个缓慢的脚步声将落叶枯枝踩得咯吱作响，一道人影绕过前方大树。梦中的我已经无法呼吸，我迈步上前，脚步急促，竟踩住了自己的衣摆，险些摔倒。然而快要走到那人影面前，我却近乡情却的放缓了脚步。
“澜芜。”我轻声呼唤。
人影终于显出身形来
“澜芜。”我伸出手，触碰到他，指尖轻触他的衣摆，“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啊……”
他表情柔和，目光温柔，看着我，仿似看着这世上他最珍惜的事物。
看着他，我只觉得心尖一缩，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澜芜，我好想你……”
澜芜捧着我的脸颊，轻轻摩挲，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如烟如雾的眉眼对我温柔的笑着……
我醒来的那一瞬，尚未从梦里的回神，因而我转头看见那依旧站在墙角的身影，一度迷了神，还以为他就是梦里的那个人。
随风吹来的桂花香，渐渐把我拉回神，我悲哀的认识到，这里是我的小院，梦里的那个人已经远远地离我而去。
因梦见那个人，我的心情变得无比的郁结，思绪无比的忧伤。
我起身，想回房，却踢倒竹椅，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
那仙人从墙角处掠到我跟前，伸手扶住我。
夜色很浓，月华溶溶，树荫匝地。
我进距离的看着他，他一身青衣白衫，眉如远山，眸似深潭，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之下，耀耀生辉，连山河都为之失色。
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我摆脱了他的搀扶，对来者道了个万福，“谢谢神君！”
来者对我翩然一笑，眸光流转，笑意清浅如泉：“我不是神，我只是仙而已。”
看着他翩然一笑的那一瞬间，我恍惚了，仿佛觉得澜芜在对我笑，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两百年前，武邛山中，为了切断山脉，我弯着腰正呼哧呼哧挖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沉静好听的声音：“小兔子，你在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