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桃花面具 - 有凤衔珠 - 旦暮

43 桃花面具 - 有凤衔珠 - 旦暮

  风声渐小。树上的叶子却依旧落得欢快。李君同好似沒有听见苏以归的道谢一般。张手擒住了将将从枝头上飘落在林月见发间的香樟叶子。

  他将叶子拿到鼻尖嗅了嗅。香樟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今年的秋天來得好快。分明昨日还与你一道在归元山脚下对着桃花放纸鸢。转眼桃树的叶子就快要落光了。月见。过几日我们去城郊的梳缘镇上赏菊。合适的季节。总该做些合适的事。你说对不对。

  诚然李君同说这几句话只是想要提醒苏以归说话做事要有分寸。然而他沒料到苏以归的理解能力会下降到这般地步。苏以归默默走在后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冷不防接了李君同的话茬:“人人都说春有花來秋有月。可是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春日里的盛景。秋日里不可再现。”

  州刺史府的大门近在眼前。李君同的步子缓了缓。像是想起了什么很要紧的事情:“我听闻玉婉嫂嫂已经为你添了位聪慧孩儿。怎么这次沒有随着你一道过來。”

  苏以归抬眼看了看李君同。似是对这问題有些惊诧:“两个月大的婴儿。怎能千里奔波。”又想了想。补充说道:“玉婉是刚坐了月子的人。出不得远门。而望林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得娘亲。”

  “望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李君同嘀咕。注意到林月见迟缓了的步子。一直挂着笑的脸终于黑了黑:“是孩子的名字。”

  “正是。”苏以归点点头。

  “雪难欺。霜莫妒。 别是一般风措。望林人意正夭娆。又看长新条。”却是沉默了许久的林月见开了口。她一声轻笑。回身看着苏以归:“师傅与师娘伉俪情深。沒想到师傅对师娘这样迁就。早前便听说师娘爱梅成痴。师傅给孩子取名望林。也是切合师娘的心意吧。望林人意正夭娆。正是李德载《早梅芳近》里头的名句。”

  李君同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Www。。com一脸崇拜的看着林月见:“还是娘子的记性好些。我压根都不记得有这么首词了。”想了想。又回过身看苏以归:“只是月见。出嫁从夫以后你便随着我管以归玉婉叫哥哥嫂嫂吧。以归你说是不是。”

  苏以归将行李放在了另一个肩上:“自然是这样。”半晌。又望了望州刺史府的大门:“其实此次南下。是受命去南疆沿海一带验看早前应对蝗灾的措施是否起了作用。”

  “原來如此。”李君同沉吟:“圣上对以归的器重这两年是人尽皆知。若有朝一日我也调去皇城。还要多靠以归帮忙。”

  苏以归却垂着双眸。Www。。com看起來像是在犹豫些什么。倏尔抬头。眼中的迷茫神色已经不见踪影:“近年來你与我的谈话。总是这样呆板无趣。我奉皇命南下。却在柏城滞留。”又将眸子转向林月见:“君同。我有话想对月见说。”

  “不可以当着我的面儿。”李君同嘴角一咧。看似漫不经心。眼角却一挑。看向了林月见纠结不定的神情。叹了叹气:“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别把月见带得太远。她不喜欢走夜路的。”

  李君同松开紧牵着林月见的手。埋下头來温柔的笑了一笑。小声问她:“我这般作为。你愿不愿意。”

  林月见点了点头。Www。。com逢着李君同略显忧伤的脸庞。张张唇正欲说些什么。不防李君同抬手将钱袋给了她:“一会儿若是怕黑。想要我來接你。就差人來送个信儿。”半晌。又压低了声音。抵在她耳畔道:“我回去做几道你爱吃的菜。我……等你回來……”

  林月见脸斜斜一侧。擦过李君同的脸庞:“不用等太晚。”

  李君同其实并沒有信心。按他的果敢性子。本是不愿林月见与苏以归有分毫联系的。然而他总觉得两年时光流转。便是不能让他二人如隔天堑。好歹也该有一条波浪宽宽的大河横亘其间。

  目送着林月见跟在苏以归身后走远。Www。。com李君同抬头望了眼州刺史府。又望了眼慢吞吞爬上天幕的月亮。终于蹑手蹑脚的跟在了二人身后。

  不是他不信她。只是在乎一个人超过了自己。难免患得患失。

  苏以归将林月见带进了一家酒馆儿。因着林月见深居简出。苏以归多年漂泊。柏城并无几人认得二人身份。他二人也就不十分介意。挑了个临窗又靠墙角的位置坐下。

  李君同跑去隔壁裁缝店换了身简朴农家衣裳。又换了发式。放下鬓边的两撂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弓着背走进了酒馆。挑了苏以归邻座的桌子坐下。

  两个桌子之间摆了面实木雕花屏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屏风上顶端的镂花木格望过去。苏以归和林月见的脸被细小木格割得零碎。李君同回过头。向一旁立着的小二要了一壶花雕。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是错的。可细细想想。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对的。这就好比上学时代打小抄的行为。抄吧。得了高分不欢喜;不抄吧。得了低分很失落。

  细碎的缝隙之间。苏以归缓缓抬了头。将手中包放在桌子的一角:“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吧。”

  林月见莞尔一笑:“沒什么不如意的。”

  “噢。Www。。com”苏以归叹了一叹。伸手拿过一旁的酒盏。倾了满满一杯。推到林月见面前。见林月见将酒盏握在手中。苏以归低下头。连喝了三杯酒。他点的酒是柏城特产的桃花酿。入口唇齿流香。甘甜清冽。只是这店里的桃花酿明显不是老窖里埋了十年八年的。一口喝下去。便撩得血气上涌。双颊酡红。

  小二将菜端上來。水晶肴肉加鱼香茄子并一碟酸豇豆。是林月见从前极爱的吃食。而林月见的杯中的酒摇摇晃晃。却始终未能入喉。

  苏以归手中的酒壶忽然往前一倾。宽大袖袍悠悠垂在身前。脑袋顺势前倚。他的声音带着经年的疲倦:“月见。Www。。com如果回到两年前。师傅带你流浪天涯。你可会愿意。”

  林月见终于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清酒。桃花眼里笑意如杯中酒水一般清浅:“这样的话。师傅如何不再两年前说。那时候的我信你至深。有怎会悖逆分毫。”

  “月见。”似是对这答案满意至极。苏以归微微笑起。坐直了身子为林月见夹了一片肴肉:“月见。”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雕花镂叶的木盒递到林月见跟前。眼神定定看着林月见。分明是在示意她打开它

  林月见略略迟疑。终究颤颤伸了手。将那盒子打开。Www。。com一张面具在憧憧烛火之下泛着清冷的光。那面具做工十分考究。纯银作底。缀了好些白水晶。。左上方镶了一朵红玉髓雕成的桃花。素净中横生一点妖佻。很是耐看。

  林月见将面具拿在手里。轻轻比在眼前。声音温软得像是未出嫁前那些云朵一般的静好岁月:“这一朵桃花可真好看。只是师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一张面具。隔着一张面具看人。岂不是看不清也猜不透么。”

  李君同的卷头不由自主握紧了些。目光在看向苏以归。竟有几分愠怒。

  苏以归在桌子的另一端喝着酒。许是酒喝得多了。气血上涌。他忽然抬起头。森手将林月见手中的面具夺下。语气也渐渐急切:“张玉婉喜欢梅花的事情。连我都不曾知道。你有事如何知道的。月见。你为何要故意误会我的意思。。望林望林。我姓苏。你姓林。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那师傅是要我怎么办。君同就站在那里。你难道还想要我应和着你的意思去组织言语。”林月见的回答却分外强硬。使得苏以归一时语塞。

  李君同的花雕也已经上了桌。他握起一只酒杯。却久久沒往里面镇斟一滴酒。只小心的藏在实木屏风后面。紧紧看着苏以归和林月见的所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