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到我身边 - 有凤衔珠 - 旦暮
握住长枪的手心满是汗水。 她对上他骄傲的眼神。一咬牙便提了枪扎进正与止桑缠斗的晋军身上。那晋军下意识握住从身后贯穿到前胸的枪。他回过头來。不可置信的看着明乡:“王……王后。”
明乡把长枪拔出來。温热血液迸溅到身上也不理会。那晋军软软倒下。止桑与她遥遥相望。她牵了牵唇角:“我终于明白了。止桑。”
止桑跨过那晋军的尸身。拖着明乡便要下楼。底下桓常张弓瞄准止桑。弦紧绷着。羽箭似乎随时都可能飞出去。止桑也瞧见了桓常的动作。然而他只是冷冷一笑。大力将明乡拽了下去。去时嘱咐身边一个副将:“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副将神色肃穆领了命。而城墙底下。桓常的弓。终究沒有拉开。
明乡不知道止桑要带自己倒哪儿去。她挣扎着要他把手松开。止桑却眉头深锁。他顿脚瞥了她一眼。眼中无尽阴寒:“别闹了好么。”
她被他这一瞥唬住。挣扎的力度小了很多。却还是倔强道:“我哪里胡闹了。作为一个将军。在敌军攻城时不好好守城。你才是胡闹。”
止桑回头。目光锁在她脸上。良久。他伸手擦她脸上的血迹。然而血迹已经凝固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反让明乡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朱唇微启。正要叫他住手。不料止桑低头。用火热柔软的唇。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不远处还有厮杀声飘來。明乡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撬开她的唇。几近狂热的吸吮舔呧。他并未用手禁锢她的身体。于是明乡偏过头。苦涩道:“止桑。”
止桑面色仍旧沉静。他夺过她手里的长枪扔了:“保家卫国是男儿的事。与你何干。你只要做个笑容干净的女儿就好。走吧。远儿在双棠居等你。”他眼里含着笑:“不论你以后是回到他身边还是与他再不相见。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我会保护你。如果保护不了。我就保佑你。”
“我不会走的。“明乡固执:”我答应过父王。会守着鲁国的江山。即便是死。也要为鲁国而死。”
“那你是想要手上再沾几条人命。”止桑微有怒意:“明乡。带着远儿走。带着他过干干净净的日子。今日鲁国必亡。你们若能逃出生天。也算是给鲁国留下了希望。你懂吗。”
旁边有人牵了马出來。止桑把明乡推上马。朝她遥遥一笑:“多想再看你跳一支舞。可惜你很多年不再跳舞。再见了。我的公主。”
言罢。他义无返顾的转身。回到了城墙上。
双棠居里远儿守着两个大包袱。明乡和思琴提着包袱便走。远儿却迷糊:“姑姑。我们为什么要走。院子里的石榴花就要开了啊。你不是说等这石榴开了花。就为远儿画像吗。”
明乡微微一笑。心里涨涨的痛:“因为有一个地方的花开得比这里的要好。”
王都外的地方都被晋军掌握了。要想顺利离开。他们不得不乔装打扮。因为成群结队过于引人注目。明乡便把一行十二人分成两队。约定去楚国离城相会。然而即便分兵。他们也沒能逃出多远。
逃离王都的第三天。明乡在一个小镇的茶馆里被抓。保护她的五个人。尽数送了命。
她的夫君将她抱上马车。迫不及待地送上一个吻。他的吻霸道而缠绵。似乎杀意腾腾。他按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覆上她的柔软。他在她耳畔喃喃:“明乡。我很想你。”
只这一句话。明乡瞬间便落了泪。她身子往上挪了挪。闭眼道:“我也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但我。做不到继续陪在你身边。
“你很想我。”桓常狡黠一笑:“那你在城墙上的义愤填膺都是骗人的么。许久不见。你倒是会撒谎了。”
明乡咬住他的唇:“现在你信了么。”
桓常摇摇头:“还不够。”他解开她的襟带。素色衣衫下的肌肤洁白细腻。他覆了上去。待两人合而为一。惹得明乡低低一声嘤咛。他方粲然笑开:“这样才够。”
他并未将她送去鲁王宫。待马车停下。他掀开车帘。入眼是宽广湖面。他抱着她。踩着暗桩上了湖心岛。明乡心里百味杂陈。却只无力地靠在他肩上。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的神色晦明不定:“江诺会一直陪在明乡身边。无论此生抑或來世。”
只有江诺。才会生生世世陪在明乡身边呢。明乡笑了笑。她明白自己是真心喜欢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不管他是谁。她都喜欢他。可他既然亡了她的国。她便不能心安理得的留在他身边。
这是她作为女子的悲哀。尤其。她还兼了鲁国公主和晋国王后双重身份。明乡在许多年前认定了桓常。她爱他。更敬她是个英雄。所以即便是隔着国恨家仇。她也不愿伤他分毫。
但。要她像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样乖巧听话的留在他身边。她也是万万做不到。
她觉得心里涌出一阵寒意。那寒意让她觉得惶恐。天大地大。竟沒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安心。
她攀上桓常的腰。将头贴在他胸膛上。桓常眸子里笑意融融:“累了。”
她摇头:“我想听听你的心跳。”
“慢慢听。我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桓常埋头亲了亲她。
二王兄最终沒有保住鲁国的尊严。那日晋军攻上城墙。他着一身缟素坐在轮椅上。身边跟着两个内侍。一个推着轮椅 。一个捧着雕花镶玉的红木托盘。城门徐徐打开。他扬起手中折扇。指着红木托盘向端坐马背上的桓常道:“玉玺。龙袍。你要的东西。我尽数给你。”
他降了。
也因他降得及时。城楼上负伤累累的止桑才得以捡回性命。只是这性命虽然捡回來了。伤却不是一时能好得起來的。桓常许是欣赏止桑的将才。也沒为难他。只叫他回博阳侯府养伤。
鲁王室投了降。桓常统治这片土地也名正言顺了些。两方定下三日后在鲁王宫举行交接仪式。交接仪式一过。统治鲁国五百年的王室。便降格为晋国侯府。
明乡是从桓常口中听到这些的。虽然战事初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但他必定会在每日酉时回到湖心岛。明乡问他为何不专心处理政务。他挑眉看她:“你已经等了我六年。总不能让你等更久。再者。你以为一个男人压抑了六年的欲望。是很容易便能满足的么。”
明乡若有所思:“你也等了我六年。”
“当然。总不能让你吃亏太多。”
明乡脸色柔和下來。甚至。这一夜是她主动攀上了他的肩。意乱情迷之时。明乡盯着桌上明灭不定的烛火。桓常的唇落在她锁骨上:“在看什么。恩。”
“就这一回。”
“什么。”
“我说。在我活着的日子里。我会一直喜欢你。”
桓常自然是沒领悟到她这两句似是而非的话里藏着怎样的心思。若是领悟了。他绝不会留明乡一个人在湖心岛上。
那是桓常和鲁王室举行交接仪式的日子。桓常本來想要带着明乡一起去。明乡却一千万个不愿意:“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忘了我在鲁王都的城墙上说过什么样的话。你要我同你一起去。是要叫世人看我笑话。”
桓常笑笑。正了衣冠。照例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日的事情结束了。我便带你回晋国。你知道。花瑶已经八岁了。她也很想你。”
明乡便想起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她记忆中的女孩儿才不过两岁。一张小脸似苹果般红润。
桓常去后不久。湖心岛迎來了一位客人。止桑穿着一件样式大方的衣裳。划着木筏便飘到了湖心岛上。是了。这世间除去明乡桓常。再无第三人知晓水下暗桩的存在。
明乡就在窗前看他的木筏渐渐近岸。一边看一边写在纸上泼墨。等止桑上了岸。她的画也做好了。她搁笔倚在窗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两日前桓常告知天下。说要在下月初二迎王后回宫。所以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你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你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