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相负(花木兰兰陵王) - 荣耀皇 - 苦瓜成熟时

枉相负(花木兰兰陵王) - 荣耀皇 - 苦瓜成熟时

那夜乌云遮月,她未见他最后一面。

她是铁骨铮铮的女将军,而他,竟是胆小如鼠的逃兵。

他意识模糊前,耳边响起她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高长恭,我看不起你。并且永远不想再见你。”

他嘴角翕动,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他喜欢她。从她还是一个短发的丑丫头就开始喜欢她了。

花木兰小时候,是个名副其实的假小子,连男孩子都畏惧她几分。而高长恭幼时生得弱不禁风,总是受那些男孩子欺负。

很平常的一天,他又被高大的男孩子们呼来喝去的时候,一把清亮的声音制止了他们。

“这么喜欢欺负人啊?不如算我一个?”她声音凌厉,那些男孩子素日知道她不好惹,蔫蔫的散了。

“谢谢你。”他低着头对她说。

“不用谢我。你别怕他们啊,越是害怕他们就越爱欺负你。”她看了看才到自己肩头的他,叹了口气说:“以后你就和我在一起,这样,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他抬起头看她,短短的头发,穿干净利落的裤装,而不像相仿年纪的小姑娘,穿着琐碎复杂的裙子,戴着叮当作响的首饰。

他看着她干净的眼,点点头。

这年,花木兰十一岁,高长恭十二岁。

本来小他一岁的女孩子倒像个姐姐,关心他,保护他。

“高长恭你怎么穿那么少,天气很冷,下次记得多穿点。”

“你们谁敢动他,我就跟你们不客气。”

他的心里软软的,年少的他也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日子过得很快,他已经十六岁了。

他的身高像雨后的春笋,拔节一样的疯长。很快他就已经高出自己的“小姐姐”花木兰一个头。

十五岁的花木兰长发高高束起,生得越发标致。

“喂,高长恭,你好高啊,我都摸不到你的头了。”她带着一点娇憨和气恼,歪着头看他。

他勾起嘴角,弯下脊背,低下头,把头伸到她面前。

她“噗嗤”一声,笑了。

夏日的傍晚,有蟋蟀在唱。

那天,花木兰像往常一样,出门找高长恭一起玩。

却被告知,他已经举家北上。

她又气又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竟然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她越想越烦,他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木兰啊,脾气总是这么暴躁。”

他摸摸她的头,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惊喜,又很快被气愤挤了下去。

“木兰。”他唤她。

“干嘛。”她看都不看他。

“别气啦,我都从马车上跑下来,跟你告别呢。”他连忙解释:“家里这个决定很匆忙,我来不及去告诉你,我知道你这个时候有空一定会来找我,他们不同意我回来找你,我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脚很痛。”

她看了他的脚一眼,擦伤很严重,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伤口上还沾着小石子和草屑。看起来是跳马车的时候摔的。

她心疼的哭了起来。

“傻子,你怎么那么傻..”十六岁的少年低下头,吻了她的脸。

“木兰。这一别,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到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木兰,如果我能再见到你,我一定要娶你。”

微风吹过来,他的头发和他的话,都让她的心痒痒的。

年复一年,年复一年。

花木兰到了嫁人的年纪,家人为她安排婚事。可那些俊俏公子,她却从来连面都不肯见。

家人一再劝阻,也是无济于事。

她在等他。

等一个十六岁少年信誓旦旦的承诺。

她渐渐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

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恰好年迈的父亲被降下兵书。

“父亲,木兰替您从军吧。”

她知道,自己除了他,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人了。她也知道,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所以索性,她换上男装,进了长城守卫军的大营。

她生得标致,扮上男装,亦是翩翩佳公子。

她骑着一匹马,离开了家。

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她走了不到半月,高长恭出现在她家门外。

他现在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兰陵王。

他是来迎娶木兰的。却得知她竟去从军了。

他让她等了整整八年。

这八年,他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

日习武,夜读书。在那每天只有三个时辰的睡眠里,又全都是她清澈的笑靥。

他想她啊,很想很想她啊。

他告诉自己做的快一点,好一点,这样,就可以早一点达到家人的要求,也有更好的条件,早一点去见她,风光一点迎娶她。

这是他在那样的日子支撑下来的唯一念想了。

可她却不等他了。

他出现在守卫军营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没有声势浩大的找她,而是默默摸索她的位置。他知道她女扮男装,不知道她用怎样的化名,更不敢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见到她的时候,是一个黄昏。

她一个人,提着剑,在城楼下慢慢地走着。

只消一个背影,他便可以认定是她。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

他迫不及待走上去,却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他也没有和她打一个招呼。

只是看着她有些消瘦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墙的尽头。

他想了别的办法。

他想要给这女将军一个惊喜。

他偷偷拜入账下,隐姓埋名,做了一个无名小卒。

由于武艺高强,他屡历战功。

自然是一路提拔,走上了副先锋的位置。

这正先锋,便是花木兰。

他武艺早不在她之下,却甘愿位居她之下。

一如小时候,他是她的小跟班。

可却突然战事吃紧,但由于敌军势力太重,他拼死顽抗,却依然战败。

军中传出了笑话。

副先锋置众军士于布谷,临阵脱逃。

那次战败后,她听闻这样耻辱的传闻,来见自己的这位副先锋的时候,他背对着她。

“见到本将军,怎么不拜。”她的声音成熟了许多,为了更像男子,又刻意压的低沉。加上此时的愤怒,那声音冷淡不已。

他转身过来,望向她。

她一瞬间慌了神,以为自己看错了。

“木兰。”

许久,他开口。

他多么想说,自己这么多年是怎样的想念她,想说没有她的那些日子过得有多么难熬,想说他跋涉千里来军营找她,想说他那日在城楼下遇见她而没有告诉她,想说自己在战场上没有脱逃而是被另一副先锋陷害特意散播的谣言,想说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想说,自己有多么爱她。

千言万语,千言万语。

他没能说得出。

她最看不得逃兵,再加上这八年等待的漫长恨意,她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

“木兰,我有很多话想说啊。”

“不必了。若非念在你我还有旧情,这逃兵,我必将除之后快。”

有沙尘扬起来,迷了她的眼。

“我等了你很多年,可到今天,我都宁愿没有见到你。”

她擦掉一行眼泪,从他身边走过。

“高长恭,你走吧。”

次日又是一场鏖战,花木兰拼死守城。

她始终对他避而不见,直到听到他阵亡的消息。

那日本该是花木兰前往迎敌的。

这八年,他也曾征战无数,自然得知敌军的凶险,他不能看着她送死。

于是他选择替代她,踏上了征途。为了护她周全,他竟然关起了她。

任她在门内叫喊,他依然锁上了门。

那是一个晚上,火把把半边天空照的如同白昼。

他敌不过,已知必死。

若是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原谅,那活着,还不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