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六个宿命(中) - 星空王座 - 朱邪多闻
“好冷。”小蚂蚱裹紧身上的绿色猎装大声抱怨着。她站在高塔塔顶。脚下铺展无垠雪原。这是东方大陆北端的国度。隔着天渊与北大陆冻土接壤的晚唐帝国。这座孤独矗立于极北的通天塔名为“天玑”。
她在塔顶滴溜溜转了几圈。既沒有找到通往下方的入口。也沒看见有关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提示。“啊……阿嚏。”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來。锡比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着鼻子愤怒道:“该死的约纳老哥。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來干什么啊。难道要把我冻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这时候腰间传來异样的感觉。心念一动。一圈边缘锐利的深红色金属甲叶如花瓣般升起。将半精灵温柔地包裹起來。“咦。”锡比好奇地触摸着那流线型的裙甲。“这不是约纳哥哥身上的那件神器。为什么会到我这里來的。……是谁。”
她的自言自语化为一声厉吒。蛇弓在空气中簌然浮现。半精灵射手转身张弓瞄准敌人。两根手指扣住滋滋作响的银白色弓弦。摇曳不定的银箭指向不速之客的眉心。锡比的绿眼睛猛然睁大。瞳孔却在距离收缩:“……是你。这怎么可能。”
“啊。对不起。是我。”说话的是身穿亚麻衬衣和长斗篷的颀长男人。他的大檐帽下垂着几缕灰白卷发。含着苦笑的嘴角上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是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你还好吗。”他伸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指向自己鼻尖:“喏。这里。擦一擦。你从小就是这样。喜欢用手背來擤鼻涕。小的时候鼻尖会沾上泥土。而现在。沾上的确实血呢。”
“不需要你來教训我。”小蚂蚱尖声叫道。用力以衣袖拭去脸上的污痕。“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那男人悄悄放下想要拥抱的双臂。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他退后一步。微微低下头:“我不知道。帕蜜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在北大陆的风雪中失去了你们的踪迹。如今能见到。真是太好了。”
锡比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少來这套。我不想见你。快滚。”
男人回头望了一眼。“我无处可去。帕蜜拉。看來我们要在这里共处一段时间了。”
锡比怒极反笑道:“呵呵。难道是温馨的父女团聚情节吗。我早就说过绝对不会原谅你。妈妈临死前的表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拔剑吧。W先生。樱桃渡已经被毁掉了。夜晚之王的传说就让我在今天终结。”
北方精灵垂下悲哀的眼帘:“我不愿跟你战斗。帕蜜拉。我对你……”
“……不许叫我帕蜜拉。”
蛇弓开如满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五支银箭同时在空气中凝结成型。愤怒的半精灵小麦色的头发在北风中飞舞。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结出坚硬鳞片。耳朵变得尖锐。尾巴悄悄突破猎装生长出來。随着斗气的不断催动。半精灵的身体正在被返祖现象所侵蚀。“秘箭……”锡比从牙缝中挤出低语。五支长箭如活物般在指尖颤动。來自北方大陆的冰风在箭尖聚集。
“别干傻事。帕蜜拉。”面对这庞大压力。W先生后退两步。抽出了格斗细剑。他大声喊道:“别干傻事。你的箭术是我教给你的。你沒办法伤到我的。过分使用生命池能量会让你体内的北方精灵血统失去控制。快停下。”
漫天雪花被卷向五支长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处于暴风眼中的锡比却忽然发出一句平静的询问:“……你爱过我妈妈吗。”
“……我永远不会停止爱她。帕蜜拉。”夜晚之王的大檐帽被风雪带走。灰色卷发随风飘舞。遮住了男人脸上的表情。
“她是那么爱你。就算痛苦死去的夜晚。也在昏迷中喊着你的名字。”小蚂蚱的绿眼睛如冰封的湖面一般寂静。“而你抛下了她。你可以长久地活下去。而妈妈甚至沒有享受过一天的幸福。”
“帕蜜拉……”
“你是个懦夫。”锡比说。“我们愿为所爱的人死去。而你。却像粪坑里的蛆虫一样苟且偷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恨你。”
“帕蜜拉。”
“……爸爸。”
“嗖嗡嗡嗡嗡……”五支银箭脱离了手指的限制。拖曳着风暴呼啸而來。W先生面若死灰地站在那里。伸出手臂。以细剑的剑尖切开空气。秘箭·五瓣星是他教给女儿最后的箭术。那灌注了冰风系魔力的箭枝会封锁一切闪避的可能性。将敌人埋葬于冷寂的冰风暴中。这世上沒人比W先生更熟悉这一箭技。几乎是本能地反应。他挥剑切断了五支飞箭之间的微妙联络。令他受到重创的不是冰风的寒冷。而是女儿那决绝的眼神。
“嗖嗖嗖嗖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五瓣冰星未能成型。箭枝掠过夜晚之王的鬓角。射入高塔“天玑”之外的茫茫雪中。这时W先生抬起眼帘。却因震惊而无法移开视线。
锡比再次拉满了蛇弓。这一次搭载在弓弦上的并非银色的光箭。而是一支深红色的楔形金属锐箭。一滴汗水从小蚂蚱额头滚下。沿着鳞片状的皮肤滑进领口。她的手指已被弓弦切破。然而这蕴含着惊人力量的一箭已经蓄势完成。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要将眼前的敌人狠狠击溃。仇恨蒙蔽了眼睛。锡比流血的手沒有一丝颤动。“叮。”一声清脆声响。那是露出白骨的指尖释放弓弦的清鸣。由四片神器卢塔琉斯聚合成的赤剑离弦而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在空中旋转起來。快如闪电。重似山岳。
W先生只能再次举起长剑。整个高塔塔顶被诸神刻印赤红的光芒笼罩。夜晚之王嘴角露出寂寞的笑:“……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啊。帕蜜拉……”
越过两千八百里的重重山脉。东方大陆南端的残齐国正是梨花绽放的时节。冬季百花凋残。唯有残齐逐鹿原的万里梨花迎向寒风开放。每年都有数十万人跋山涉水而來聚集在残齐都城汶上。欣赏这稍纵即逝的壮观景致。仅仅生长于此地的落霜白梨花花期只有短短三天。一旦错过逐鹿原万里花海绽放。能看到的就只有枯枝残叶、满地玉泥。
此刻梨花开得正好。汶上城却不闻车马之声。几天前后秦国与赤枭兄弟会的军队攻破了古城汶上。驱策全城百姓向南挺进。每一棵梨树下都有腐臭的尸体堆垒。那些浸润土壤的血。或许能使万里梨花晚一点凋落吧。
逐鹿原中矗立着高塔“离瑜”。高塔的塔顶。站着两个无心赏花的男人。
“你已经死了。”耶空说。“在你死的时候。纵使在天外的世界。我亦能感到。”
“或许吧。”外袍破碎、满头红色长发的男人说。“可我就在此时此地。不必‘他心通’也能看到。……你为何还不拔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耶空淡淡道:“我知道。这便是给我的考验。若萨茹是我的心魔。你就是我的业障。我不想成佛。佛给不了我什么。若天上真有神佛。我许下的千百万个愿早该实现。谁能帮我。我就信谁。如今我信的。是一个叫约纳的小子。不是般若寺的金身造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话了。”长发男人语声如金石铿锵。“你欠我一战。若不决出胜负。就算我也无法放心死去。拔刀吧。”
“我在说话吗。”耶空却笑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在我自己的幻景中是何种模样。难道连我自己都无法主宰吗。……祖塔。”
“锵。锵。”
两把长刀同时离鞘。发出合二为一的尖锐鸣响。刀声凄厉。天光破碎。“乒。”如银瓶迸破。金花四溅。一截断刀高高地飞入天空。持剑伽蓝的名刀“佛牙”以锐利锯齿咬碎了祖塔的长刀。切碎刀锋。斩断刀背。在刀锷摩擦出一串刺目的火花。“哼。”祖塔弃刀挥拳。一拳炸碎两人之间的空气。“轰隆。”爆风吹起。大般若寺的两名伽蓝各自落地遥遥对望。祖塔的右拳笼罩着青蓝色的光晕。手臂衣衫破碎。一条狰狞可怖扭曲不定的伤口出现在臂膀。
耶空缓缓直起身体。“滋啦啦啦啦……”名刀佛牙在地上拖出一条碎石飞溅的刻痕。“接着。”他忽然飞起一脚踢向刀背。长刀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对手。祖塔伸手一接。将刀柄牢牢握在手中。佛牙癫狂鸣叫着。似乎想发现心中的愤懑。但随着青蓝色光芒传遍刀体。这柄名刀的颤动逐渐平息了。锯齿状刀锋镀上一层阴冷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