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以亲尝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以亲尝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闹至半夜。篝火渐熄。人影绰绰。

  大家或酒醉而卧或睡意浓至归。

  离忧打了个呵欠。南嘱道:“我们也回去吧。”

  离忧一愣。立刻睡意全无。她摇着头说:“我还不困。还想再看看。”

  南嘱笑了笑。只是拉了她的手往前走。

  离忧微微垂下头。嘴中不知嘟嚷些什么。显然十分不自在。

  南嘱头也不回的说:“你尚有病在。寒露袭身。我可不想你刚到这里便卧床不起。”

  离忧闻言安静下來。就连脚下的步子也多了些仓皇。

  南嘱却沒有停。只是将声音放得轻了些:“你哥哥已经同我说过了。你那是心病。还需自己放宽心调养。好好的一个人。到底为了什么和自己过不去。但是。现下到了这里。以前的一切你可以全部放下。我也不会去过问。我沒想过要你马上忘记。但是不开心的事情还是少想一些的好。”

  离忧咬了咬唇。沒有应好。也沒有拒绝。只是明显少了些挣扎。任由他牵着。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行了不知多久。两人到了一个四合的小院子前。

  南嘱抬手推开门。拉着离忧走进了去。

  “到了。”他松开了手。

  离忧眨了眨眼:“就这里。”

  “难不成该有未国那样的宫殿吗。”南嘱皱起了眉头。“我父母早逝。这里就我和格晴他们几个伺候的人住着。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你不会想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不...不...只是在未国。守卫深严。我以为这里总该有人把守才是。”

  南嘱说:“把守乃是为了防二心。我理国子民万众齐心。哪有什么要防的地方。”

  “不防内贼总要防外患吧。你便不怕你的敌人前來行刺。”离忧据理相争。

  南嘱调笑:“我眼前的敌人本是紫玉。现下两国做了停战的协议。我若还防着他。那是不是连你也要一起防着。”

  离忧闻言却不恼。反倒轻声细语。低低自语了一句:“是该防着。”

  南嘱的眼神就此复杂起來。他推开左侧的房门。抬脚踏进去:“进來吧。若是成天都提心吊胆。那连睡觉也无法安生了。我沒那些精力去烦恼那些。你也不要成天给自己添堵。”

  离忧犹豫了半晌。终于也跟了进去。

  南嘱沒有叫服侍的人。自己点了灯。并将腰上的刀挂在了墙上。仿佛做惯了一般。

  离忧就着火光环顾四周。房间不大。十分简洁。却也显然被用心布置过了。

  红色的绣被上洒了干花瓣。窗棂上还贴着鸳鸯的交颈贴花。

  案上置着两个对杯。虽比不上未国的瓷器。却一看便是这里最好的。

  南嘱坐在案前望着酒轻笑:“这酒名‘欢情’。你要不要试试。”

  话毕朝她递过去一杯。离忧捧在手里。

  南嘱接着道:“在理国。向來沒有什么规矩条框。两情相悦无需什么媒妁之言便可结连理。只要对饮这一杯‘欢情’酒。便是约好了相伴一辈子。”

  离忧的身子一颤。正待饮的动作立刻停了下來。

  南嘱深深望了她一眼。眸中隐有沉痛。

  他一仰头将自己的酒饮尽。再抬起头之时。眼中亦是只余锋芒。

  南嘱抬手夺过离忧的酒。然后扬手散在了门边:“不是真心。不喝也罢。睡觉吧。”

  离忧望着门边微湿的地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迅速凝成了伤悲。

  而说到睡觉。也是一个问題。

  这房中只有一张榻。她即使是想和他分开也是不行的。

  南嘱见她不动。自己便往门边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早些歇息。我就睡在隔壁的房间。若有事唤一声便可。”

  话毕便掩了门。留了一室安宁于她。

  离忧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似乎选错了路。

  他越是不计较。她便越觉得难受。

  半晌。离忧宽衣躺下來。许是太累。竟是一夜无梦。

  晨光微曦透过窗棂。鼻尖是笔墨的清香。离忧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她坐在紫玉的书房中陪他看书作诗。却又往往沒过多久就无聊的瞌睡了过去。

  她睁开眼。案前坐着的也是提笔写字的人。却不是紫玉。而是南嘱。

  她懵的一下坐起來。立刻问:“你是什么时候进來的。”

  南嘱也不抬头。只是道:“天未亮时便悄悄进來了。总不能让格晴他们知道我日日睡在隔壁吧。”

  离忧蹙眉。这个话題似乎沒有了终止。也许自己真的会在这种一辈子的内疚中死去。

  她缓缓从床榻上下來。披了外衫便挤着坐了过去看。

  南嘱写着的乃是此次陪嫁的分配。毕竟任何国家都是求贤若渴。即使再是穷困。也要先保了有才有勇之人的衣食丰厚。

  “呀。”离忧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南嘱正写着的纸卷问。“这字是你写的。”

  “难不成是你么。”

  离忧摇了摇头。嘴中啧啧两声:“字迹这样清秀。同你的人真不像。”

  “那你觉得我是粗人。”南嘱搁下笔。抬眉望着她。

  离忧拖着腮。似乎很认真的思索了半晌。然后说:“你啊。就像草原上的狼王。有锋利的獠牙和最凶狠的眼神。这字里柔情太多。不配。不配。”

  南嘱也不恼。只是任由她笑闹着。倒像真的温柔了起來。

  半晌。他指了指搁在一边的食盒:“里面有肉糜粥。你洗漱完后要全部吃完。”

  离忧好奇的打开一看。那一海碗的粥食还热气腾腾的。

  “全部。”

  “全部。”南嘱淡淡的说。“大事我已经由着你了。所以。这些生活起居你还是得听着我安排。我可不想你在理国越发瘦弱。惹了丰帝不高兴。又要发兵來挑事。”

  离忧讪讪的道:“我以为你是真关心我。不想却是因为我这奇怪的身份。”

  南嘱不语。由着她误会。

  半个时辰后。南嘱忙完了手头上的文书。离忧也终于喝完了那碗粥。

  她大声嚷着太撑。要出去消食。

  “那你换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南嘱识趣的出门候着。

  不一会儿。离忧换衣出來。对着清新的空气用力吸了一口。心中舒坦了不少。

  “怎地还是昨天的那套。”

  离忧拿眼斜瞅着他:“格晴也是个糊涂的。居然沒有为我准备这里的服饰。我嫁到了这里。哪里还总能穿着未国的衣裳。”

  “那马车上的两口箱子不会全是些沒用的小玩意吧。”南嘱昨夜只看到了一个。本以为另一个会有些正常点的行李。

  离忧怔了怔。南嘱不知。那满满两箱的小玩意。全是墨逸所赠之物。

  十多载时光。他每每來看她总会带些东西送她。玩偶。风筝。铜磬。应当也是用心挑选过的。

  本來墨逸已经离开了她的生活。可他却留下了这样两箱东西。日日惹了离忧的思念。一刻也忘不了。

  牵绊终于开始缠绕。不知不觉中已经织成了一张网。她再也逃不开。躲不掉...

  “那些是对我顶重要的东西。”离忧轻声回答。眼底有一丝落寞。

  南嘱不再问。不愿她心中沾些莫名的愁绪。

  两人开始在城中行走。南嘱要她记清楚方位。不要连回家的路都忘记了。

  理国人热情淳朴。每个人见到南嘱都要大声唤一句他的名字。依旧沒有尊卑。却让人觉得亲近。

  南嘱几乎对每一个人都给予回应。并且还不忘添上一句:“这是我的妻子。离忧。”

  离忧听后立刻笑着向这些陌生人点头回应。等走到一条街的街尾。脸都要笑僵了。

  她揉了揉脸颊。轻叹一声:“这散步可真是个力气活。下一条街我可不敢走了。”

  “今天不走便明天走。慢慢來。等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你了。你便能自己到城中散步了。如此。有整个理国的民众护着你。我会放心许多。”南嘱淡淡说。

  离忧心中感激。却又因为郝然而不愿称谢。

  于是。她指着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转开话題:“我记得这座山。你说它叫‘戚’。”

  南嘱颔首。两年前他骑马带她到过那边的山脚下。

  离忧又问:“这山上植被多。必有不竭的水源。你们为何不尝试从山上引水下來。”

  南嘱平静的说:“我以前便说过。这山是禁地。自古流传其上住着神灵。若是私自上去便是对他们不敬。会受到惩罚。永远也回不來。”

  “可你也说沒有人见过神明。你怎么知道真假。自古有很多事情都是谣传。你怎么连这个都信!”离忧轻嗔道。

  南嘱的面色难看了些。沉声道:“我叔父便去过。而他沒有回來了...”

  “这山中应该也有厚实的毒障。我想你叔父或许是因为那个原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