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寸心难寄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有人相伴。恐惧就会走远。时间也会迅速流淌。
离忧同南嘱讲了一晚上的话却也不觉得累。
他们相互依靠。直到晨曦微光从浓雾中透过來。
那雾气带了毒物。却在光芒中闪出多彩的颜色变化。
不想这至毒之景也能如此好看。两人一时都看呆了。说不出话來。
到最后。日头完全升了上來。下山的路径已经微微可见。
“下山吧。我背你。”南嘱偏头对离忧说。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背起她。尽量不去碰她的痛脚。
离忧见他行着慢。于是笑着说:“不许嫌我重。”
她很瘦。骨头都有些硌人。南嘱心里有一丝难受:“你太轻了。两个你我都背得了。回去后要多吃些东西。不然这腿骨长不好。可是要留下病根的。”
离忧颔首。忽而觉得有些累。她把头枕在南嘱的肩上。微微闭了眼休息。
只是纵使这样却还是不忘同南嘱说:“这次我沒有寻到水源。但是足以证明这山是可以踏足的。这里有许多药材。又有树木可用。这样大的一座山。一定要利用起來呀。”
南嘱嘴上答应。心中却想。这古训将人心锁得麻木。若是突然叫整个理国人都接受似乎有些难。可这是她连命都不要而争來的结果。总得努力试试才行。
走了一半路程。南嘱似乎可闻潺潺的水声。这里植被繁茂。他虽看不见水。心中却已经因为这美丽的声音而喜悦起來。
“九九。你听。”他惊喜的说。却无人应答。
南嘱惊讶的回头。却见不知何时。自己肩头上的那人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他淡淡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尽量走得再平稳些。愿心爱之人能做个好梦。
还未到村口。格晴便眼尖的望见了南嘱和离忧。
她朝南嘱挥手跑过去:“你们可回來了。我都快急疯了。”
跑到近旁。她见离忧趴在南嘱背上。两人身上皆是鲜血。不禁捂着嘴。几乎快要哭出來:“她怎么了。死了...。”
离忧突然睁开一只眼瞅着格晴。故作生气的说:“南嘱你瞧瞧。你带出來的人说话都是这样沒头沒脑的吗。我好得很。就算是死了也被你给吵醒了。”
南嘱笑了笑:“不知道是谁诓格晴骗了马匹。却又担心她被责骂。在信中特意强调要我不要惩罚她才好。”
格晴明白了过來。由悲伤转为欣喜。她对着离忧。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离忧害羞。只当沒听见。别过了头去。
“格晴。离忧的腿摔断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呆会我要替她接骨。”南嘱淡淡的说。
格晴怔了怔。立刻往回跑。
南嘱依旧背着离忧。沒走多远便听见他唤了一个人的名字:“无惑。”
离忧记得此人是谁。那是理国的军师。同未国征战之时。大部分都是他指点的兵马。
她抬头看过去。无惑的脸冷沉得厉害。仿佛含了霜一般。
离忧讪讪笑了笑。却连自己都感到虚伪。于是索性低下头來。
“你实在是太冒失了。若是有什么闪失...”无惑对南嘱嗔道。
“若是有什么闪失。理国还有你在。我放心得很。”南嘱淡淡回答。
无惑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下离忧。
半晌。他才沉声说:“你写的信我也看过了。只是戚山一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话毕他便转身离开。只余那只言片语。
离忧心中有些忐忑。她问南嘱:“无惑方才所说是何意。我做的这些还不够证明吗。”
“不是不够。而是长久以來的信条。理国的大部分人是不愿意变的。”南嘱回答。
“所以说...我此去沒有任何意义了。”
南嘱紧抿着唇。半晌。然后说:“不。你放心。有困难但并不是不能改变。我答应你。必不会让你此意成空。”
“总觉得会很难...”离忧轻声自语。
南嘱反倒笑了笑:“你不用为此事担心。目前首要之事便是养好伤。别的我们从长计议。”
离忧也沒有别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南嘱说话算数。他在替离忧接好腿骨后。便在国中立了‘取戚山为用’的提案。
城中一时喧嚣。众说纷纭。人们分为两派。一派拥护南嘱的决定。一派却是死守。不肯让步。甚至有人放出了‘未国公主乃祸国红颜。妖言惑主’的说法。
离忧虽在房中养腿伤。对外的消息倒是全部都知晓。
那段时间。南嘱回來得很晚。一直是十分疲惫的样子。
离忧从格晴的嘴里得知。南嘱在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
只是事与愿违。总会有些倔强的人。但他的确继续着。不愿意放弃。
两周后。离忧同南嘱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说:“你替我做根拐杖吧。”
“在屋中闷久了吧。下午我便做來。”
离忧淡笑:“你居然连这个也会。”
南嘱回答:“这个比做学问简单。我父亲在时。还会做犁地的工具呢。倒是我反而沒有他那般手巧。”
“那等你替我将拐杖做好了。我便同你一起去城中吧。”
“你去作甚。”
离忧放下竹箸。十分自然的回答:“同你一起去说服其他人啊。”
“你能做什么。”南嘱嘲笑她。
“并不是能做什么。而是心诚之意。名义上。我是你的妻子。且这个提议本就由我而起。哪有退居下來只看你做的道理。”离忧分析道。
南嘱故作轻浮的调笑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吧。还是...已经打算芳心暗许了。”
离忧拿竹箸轻敲了一下他的手:“沒个正经的。快去快去。。。”
南嘱也不恼。只是低头将饭吃完。眸中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午后同南嘱去城中拜访持异议的老者。理国向來以老为尊。所以要从这里下手才是捷径。
只是刚拜访了第一家。离忧便碰了个硬钉子。
老人家颇为固执。劝到他生气的时候。竟然直接举了桌上的陶碗砸了过來。
如此。离忧和南嘱只得退到了门边上。
离忧替南嘱去揉他头上的包。嘴中还不忘说道:“你出來挡便挡了。哪有真用头去挡的道理。简直笨得可以。”
南嘱反倒洋洋得意的说:“他那本來就是向你发脾气。若是伤到了你。我心疼。若是不砸中我。他心里也得难受。反正我受了伤还有美人温柔以待。不亏。不亏。。。”
“就你油嘴滑舌。”离忧狠狠的揉了一下。疼得南嘱直叫唤。
半晌。两人依旧坐在那里不知是进是退。
南嘱见离忧沒有什么精神。于是安慰她:“你别难受。我好歹是一国之君。來劝他们是给他们面子。若是他们不听。我也可以直接准了提案。派人直接进山。”
离忧唉声叹气的说:“你别骗我了。很早以前你就说过。理国之所以能在这乱世生存下來。靠的就是‘一心’。如果你执意逼迫了他们。那可就真是成就了我‘祸国’的罪名了。”
南嘱和缓了神色。他难得温柔的说:“那便慢慢來。守得云开见月明。”
离忧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再进去一次。只是可能又要请你再受一‘陶碗’了。”
南嘱将离忧扶起來。弯起唇角:“娘子都发话了。我又焉有不照做的道理。”
于是又惹了离忧一阵打骂。
就在这时。院中传來一阵哭喊。只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道:“孩子。你怎么了。快醒醒。。。”
离忧与南嘱闻见。立刻将院门踢开。
只见老者的孙子躺在地上。四岁左右的娃儿突然昏迷不醒。
“我去请医师來。”南嘱顾不得太多。掉头便往外跑。
离忧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的。她冷静下來。
她观察到小娃身旁的一趟呕吐物。于是蹒跚着走过去察看。
那些秽物有一股腥臭。离忧皱起了眉头。这样多半是中了毒。
不久。南嘱骑着马将医师带了过來。立刻催促着为小娃诊脉。
医师把了脉。探了小娃口舌。沉声说:“这是中毒的迹象。是什么毒我尚看不出。需要先看一下他今日所食所用。”
人命关天。妇人立刻照办。
只是细细看了一圈却并无所得。
小娃的呼吸愈渐虚弱。医师摇了摇头:“恕我无能为力。”
听闻此言。妇人立刻抱着小娃痛哭。而站在一边的老者却是抖着身指着离忧骂起來:“你...你...一定是你。就是你这个妖女擅自上了戚山。惹恼了神仙。这才降了惩罚到村中。。。”
离忧怔了怔。却见老者已经夺过了拐杖朝她劈下來。
南嘱迅速抱住离忧。那愤怒的一个重击直接敲到了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