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浮难静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格晴替离忧梳头更衣。又细心的按着南嘱说过的方法为她按摩伤腿。
“这法子真好。瘀肿消得很快。”
“是啊。沒想到外伤方面。南嘱倒是行家。”离忧称赞。
“那是因为他受的伤多了。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他受过许多伤。”
格晴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吗。有一次。南嘱被围困。突围的时候身上总共中了五只箭矢。那时。他咬牙砍断箭尾。坚持着回來。医师替他取箭头的时候我是在一边帮忙的。那时我便见着了。他的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让人望而生畏。”
离忧低下头。她同南嘱如兄妹般相处。自己虽是他的妻子。却因为那些承诺。她又哪里能看到他衣下的伤口呢。
“哦。你看我...倒是要忘记了。”离忧只能如此同格晴打马虎眼。
格晴笑了笑。接着说:“不过你平时倒是要多注意下他的饮食。有些旧伤很重。医师一直嘱咐他饮食清淡。南嘱总是不以为意。现下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些。”
离忧颔首。她听格晴提起关于病症后的隐疾问題。想起了之前她所采的药。于是转开话锋:“我想去看看最开始的服过我药物的那些人。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格晴颔首。开始去备马车。
两人來到城中。粗粗看了几家。询问了下那些人的饮食状况。
离忧发现毒是已经全部解了。但是大家的精神都不大好。成日恹恹坐着。使不出力气。
离忧心想也许这就是药物分量不对的副作用。只是也沒有旁的办法。她毕竟从來都只是纸上练兵。如此只能慢慢调养。
傍晚。两人驱车往回走。
离忧听到街面上孩子们嬉戏的声音。声音愉快。于是不禁挑起帘头向外看。
这一看却是让她吃了一惊。离忧立刻冲格晴嚷道“停车。”
格晴以为出现了什么紧急事态。慌忙将车停下:“发生什么事了。”
离忧指着不远处说:“快去将那个穿着蓝衣的孩童替我唤过來。我有话要问他。”
格晴点头。离忧还不忘嘱咐一遍:“叫过來便是。不要吓着他了。”
不久。那玩的一身满是泥土的孩童站了过來。
离忧记得他。这孩子之前也中过水毒。只是他精神奕奕。全身玩得起了汗。似乎对那药物沒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她和气的问:“你的精神倒是很好。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孩童思忖了半天。然后说:“上次服了药以后。我其实提不起精神。连走路都觉得累。后來。在家附近的街口遇到了一个叔叔。他送了颗糖丸给我。我吃了以后就立刻好起來了。”
离忧蹙眉:“你认识那人吗。”
孩童摇头:“不认识。不过我方才还看到他了。奇怪得很。老是对着树发呆。”
离忧急忙又问:“在什么地方。”
孩童说了方位。离忧立刻叫格晴往那边赶。
到了路口。格晴停了马车。
她回头对离忧轻声说:“倒还真有个怪人站在那里。一看相貌便不是我们理国人。”
离忧探出身。抬眸望过去。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一棵胡杨树前。久久站立凝望。
离忧冲格晴打了手势。示意扶着她下去。
然后。她叫格晴在车上等。自己杵了拐杖。蹒跚着走过去。
黑衣男子许是听到了动静。回首看过去。
目光凝到离忧的脸上。先是一怔。然后柔柔的笑了起來。指着那胡杨说:“这里的树木少。胡杨抗旱。倒是常见。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想起‘北沼’的擎冠树。那些日子恍若还在。却又早已物是人非。”
离忧蹙眉。她明明不认识他。怎地他倒像是同她是旧友一般。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离忧!!!”不远处。格晴紧张的唤了一句。
离忧回首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莫要担心。
她望着那黑衣男子。轻声问:“孩童糖丸是你给的吗。”
“是我。”男子平静的回答。唇边噙着笑意。
“你...是谁。”
“我叫‘溟远’。”男子淡淡回答。眉目间却倏然含了些百转隐喻的情感。
离忧本想再多问两句。却发觉心里貌似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溟远先开了口:“你之前所用的药应当再配些‘橘积’。这样才不会损了气息。”
离忧思忖了一会儿。细细琢磨觉得他所说的很对。
“当时未用。后面该如何弥补。”她追问。
溟远笑了笑。拿出一颗糖丸递给她:“你自己看看。能否辨出里面的药材。”
离忧伸手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甜香。这里面掺了些好几种药材。
她缓缓说出两味药材的名字。试探溟远的表情。
溟远颔首。并补充说出了剩下的药材。
离忧又琢磨了一阵。立刻说:“果然是补救的好法子。”
溟远沉声回答:“你所学都是从书上得知。能做到分出一半药材实属不易。以后若是多看多做总归好一些。”
“你肯教我。”离忧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只要你愿意。又有何不可。”
离忧心中欣喜。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可...为什么。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四季尚有更迭。人更是有轮回往常。这一世你不认识我。上一世我们的渊源可深得很。”溟远轻声说。表情却并不像在开玩笑。
这人容貌依稀二十岁左右。若是上一世就认识。岂不是并非凡人。
离忧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沒有大多惊讶。只是问:“既是旧识。为何现在才來寻我。又是为了什么寻我。”
溟远叹气:“以前有他照拂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如今他尚难自保。我总也放心不下。”
离忧怔了怔。她隐约猜到他所指的是谁。却依旧颤着声问:“你说的是‘墨逸’。”
“是。”溟远一语落定。离忧心中原來存着的那些担忧终于崩溃而出。
“尚难自保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他已经...?”
溟远道:“放心。命倒是沒什么。只是一直昏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來。”
离忧松了一口气。继续又问:“他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溟远指了指远处的戚山:“我在山中搭了一间竹屋。将他置在那里静养。山上有许多我要的药材。十分适合。”
离忧望了望自己的伤腿。皱起了眉头。她央求溟远:“你能带我上去吗。”
溟远摇头:“我沒有法力。无法带你上山。也许...你该去求你的夫君。”
离忧咬了咬唇。求南嘱。他对墨逸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何开口。
坦坦荡荡也就算了。偏偏她和墨逸之间又有许多牵绊。
溟远似乎知道她踌躇的地方。于是安慰:“等你腿好了我自会再來找你。墨逸之前再三嘱咐我。这一世他希望你能安心的做任何选择。不再有人能左右你。”
离忧微微点了点头。
溟远又说:“该说该做的就先这样。关于戚山之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
“戚山?”离忧惊讶的抬起头。
溟远笑:“你以为这城中人缘何会突然中了毒。还偏偏需要戚山的药草才可解。”
“你下的毒。”
溟远坦荡的点了点头。仿佛这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怎么能这样。中间一旦有任何差池可是关乎到人命的。”
溟远挑眉道:“事事都经过算计。怎会出错。就算出错那又如何。我本意就是要帮你。其它人我不愿管。也沒有那个心。”
离忧的眉头堆到了一块。她不愿同溟远讲什么大道理。自己却又做不到如此狠心。
“好了。我得回去了。这里还有两本书赠于你。不是药典。而是关于药性的相辅相成之理。你无事可以看看。”溟远准备要走。
离忧接过书册。颇有礼貌的行礼道歉。
溟远见她如此。反而大声笑起來:“以往只有被你整的时候。却不想你也有如此乖顺的样子。太不习惯了。我先告辞。”
话落。他便负手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长街上。
格晴走过來。她扶着离忧往回走。轻声询问:“那人是。”
“是旧友。”离忧轻声回答。眉目间却凝了许多复杂的思绪。
格晴懂得她的心性。且天色已晚。她不再问其他。只是迅速赶了马车往回走。
一直到睡觉时南嘱才回來。
他见离忧还在灯下看书。忍不住责备两句:“白日还沒看够。还要等现在。”
离忧笑了笑:“这书极好。我正看得起劲。你即使要我现在睡。我恐怕也要惦记得失眠了。”
“我听格晴说了你今日所遇的事。你夜间调好的药也已经分了一部分出去。。城中人都说用得很好。都在说你是來理国救苦救难的神仙呢。”
离忧扑哧一声笑起來:“前段时间还说是妖女。现在就变神仙了。我沒有什么大能耐。这方子也是别人给的。我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