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的方向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的方向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离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门外一阵动静。

  虽然明显压低了声音。但是却还是扰了她的睡眠。

  她一直睡不好。又容易惊醒。

  于是索性穿衣坐起來。微微将窗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去。

  门口忙碌的两人似乎在备马车。未国的服饰。倏然有些怀念。

  是要走了吗。她默默的想。

  正待关上窗。从对面的房子里又走出了一个人。熟悉的轮廓。

  离忧惊得手一抖。轩窗‘嘭’的一声关上。

  她捂着嘴。心跳纷乱。

  堂外的鲁危和邵东警觉的看过去。刚走出來的阿长瞥了一眼那个方向。立刻道:“专心你们手上的事情。旁的事情不要管。”

  那声音尽量压低。奈何在这寂静的清晨依旧清晰。

  离忧心中感慨万千。

  那是阿长的声音。若是他來了。那需要他服侍的还能有谁。

  除了那未国的君主还能有谁。

  见是不见。离忧垂下了眸。

  细心留意门口的动静。栓车套马。却再闻不到人声。

  阿长拱手候在门边。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从未国往來的急报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丰帝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哪怕身处如此遥远之地。

  紫玉从房中行出來。依旧低眉冷目。

  阿长掀开车帘。紫玉抬脚跨上去。他眼见着帘头放下。掩了车外一个世界。

  微微闭了眼。只闻阿长轻声问了一句:“现在就上路吗。公子可有尚未交代的事情。”

  紫玉不语。阿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一扬手。吩咐马车可行。

  门开的声音。车轱辘的声音。愈來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恍若去了另一个世界。

  离忧抱着腿坐在房中。突然忆起许久都不曾忆起的事情。

  那时尚在宫中。紫玉并沒有多少权势和财富。但他却是尽全力的由着自己胡闹。往往是她犯错他袒护。她受罚他陪同。

  他陪着她跪着挨饿。他帮着她抄女诫。甚至还特意去模仿了她的笔迹。

  哦。对了。人都还沒长剑高的时候他便说着要练好武艺。好在将來保护好她。

  若是受了委屈。她一定会溜进他的院中。轻叩三下窗棂。无论他在干什么。都会在第一时间來陪她。

  两个孩子会常常避过宫人。绕到花园的长廊后面。背靠着背坐着。她在悲愤的骂着谁是混蛋的时候。他都会立刻点头。似乎不论对错。他都永远站在她的那一边。

  那时。廊前的紫薇花开得正好。说着说着。她心里的委屈就淡了。

  她望着烂漫的花。双腿还悬在台阶下面摇摇晃晃。瓮声瓮气的说:“哥哥。我们这样一辈子好不好。一辈子同现在这样。谁也不许抛弃谁。”

  说完她偏过头。伸出左手的小指要与他打勾勾。

  “好。”两指相勾。紫玉回答的时候。整个春日晴好的天空都印在他的眸子里。如同少时的背景。清澈无霾。

  可行到这里。相伴最终成了相离。莫说是互靠着倾述。就连相见都沒了勇气。

  究竟是哪里错了。又到底是谁先违背了承诺。

  离忧抱紧双膝。神情有一些呆愣。

  半晌。格晴推门而入。她见那人依旧坐在窗下。微微摇了摇头。

  “未国來的使臣已经走了。你不用再躲了。”格晴说。

  离忧怔怔的问:“我一直在躲吗。”

  “他们來了几日。你便有几日沒出过门了。”格晴淡淡问。

  “他们...走了多远了。”

  “放心。很远了。你现在出去一定碰不到了。”格晴回答。

  离忧的表情复杂起來。她咬了咬唇。忽而站起來。拉着格晴说:“借你的马一用。”

  “在院外。”格晴朝外指了指。

  离忧点了点头。來不及解释便冲了出去。

  四蹄飞扬。风声在耳边喧嚣。离忧驾着马儿往前奔。

  此时。她的心里沒有家国天下。沒有情爱纠葛也沒有即将统一天下的未国丰帝。尘事苍苍。最终只余从儿时起就护着她长大的哥哥。会包容她一辈子的哥哥。

  若是要告别。总不能如此才是。

  那些违背了的承诺也需要一个完美的告别。

  奔了半个时辰。总算追上了那马车。

  “哥哥。。。”她大声叫着。

  马车中的人怔了怔。立刻拉开了帘头。

  阿长见状。立刻喊了停车。

  紫玉却已经不愿等马车停稳。直接跳了下來。

  踉跄了两步。终于踏出步子。

  离忧从马上跳下來。不足百米的距离。她朝着他奔过去。

  紫玉摊开双臂。却又停下了步子。收了回去。

  离忧不管不顾。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紫玉紧抿着唇。终于缓缓伸出手回抱住她。

  黄土大地上。一抹白。一点紫。是那两人的身影。

  离忧呢喃着问:“为什么不见我。”

  紫玉沉沉说:“见到你安康便是。我以为你并不想见我。”

  “傻哥哥。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是你的妹妹。一辈子都是。”

  紫玉身子微不可觉的一颤。然后紧了紧拳头。既又一松。无奈的笑笑。半晌才说:“凌儿有了身孕。我总得多呆在她身边。不是吗。”

  离忧的眼里倏然亮起來:“她有了身孕了。”

  “是。”紫玉轻笑着回答。“我总不能辜负那情谊。对吗。”

  离忧拼命的点头:“多一个人爱你。忧儿心里是高兴的。”

  一时两人无话。紫玉放开她。静静望着她的样子。仿佛要刻进心里。

  半晌。他轻声说:“这一见...不知何时才能再叙了。”

  离忧眼神黯淡了一下。她垂眸。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紫玉拍了拍她的脑袋:“以后不管去到哪里。让人给我捎封信报平安。”

  离忧沒有回答。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在理国。却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紫玉又说:“忧儿。国仇家恨。你不该背负这些。到现在。你只需考虑自己的事情便够了。想跟谁在一起。或是想去什么地方。这是我和南嘱最后的愿望了。”

  “可是。心意未必相通。我所求也许会成为别人的负担。”离忧讪讪的说。她不明白墨逸的想法。她私心里以为她与他再无可能。

  紫玉看出了她的踌躇。本想将墨逸的真心讲与她听。

  只是还未开口。心中却忽而生了恶意。那个人。如果连喜欢都不敢同她讲。自己又如何放心将她交给他。还是让他自己去说吧。

  于是。紫玉轻轻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柔声说:“有所求或者所想便去做了。不要到最后生了悔意。再若不行便回來。我再不济也总能予你一方屋檐。虽当不了多温暖。也总能挡些风雨。”

  离忧莞尔。点了点头。

  她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再回到紫玉的身边。却因为这方话而从心里温暖起來。

  “朝中事情。你要多费心。以往那些助你的功臣应当厚待。但也不可能让他们越过了你的底线。哥哥。你要记住。他们虽助你称帝。你也给了他们富贵。你们互不相欠。该狠的时候也要狠一些。”离忧嘱咐道。

  紫玉笑了笑:“我明白。如今朝中势力相互牵扯。连你叔父也不是独占鳌头。”

  “少饮些酒。”离忧想起紫玉的箭伤。

  紫玉颔首。

  “不要熬夜批阅呈报。”

  “不要独宠一人。”

  “...”

  一个又一个的嘱咐。好似如何也说不完。

  紫玉抬手掩唇。故作出嘲笑她啰嗦的样子。却悄悄的藏了眼角泪迹。

  “哥哥。再见了。”最后。离忧说。

  紫玉再次深深望了她一眼。声音柔若暮春晨曦:“珍重。”

  紫玉上了车。他知道离忧一定还站在原地目送。却沒有掀开帘头回头再看。

  他缓缓闭上眼。一颗豆大的泪水落在胸口上。

  他觉得心口剧痛。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缓缓将右手覆在那里。那里依旧藏着一方锦帕。一缕青丝。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安慰他失去的痛苦。

  忧儿。我会守着这江山的安康。全你永无战乱的天下。这样。无论你行到哪里。我都能安下心來。

  五日后。格晴将南嘱原先的院子落了锁。

  她转身对离忧说:“丰帝已经答应永不向理国开战。你可以放心了。”

  离忧点了点头。

  “我不是要赶你。但我知道理国不能再欠你什么。南嘱希望你自由。我们也不想因此而束缚你。”格晴恳切的说。

  离忧笑了笑:“我当然明白。哪里会往别处想。”

  格晴不再多语。她朝离忧郑重的行了一个礼:“你对理国的恩惠。这里世世代代的人都会记得。”

  离忧摆了摆手:“我不要这些。我只希望南嘱拼命守护的地方能永远置身世外。”

  格晴颔首。最后。她担心的问:“你还沒有告诉我你打算去哪。可有定所。”

  离忧淡笑着说:“世界这么大。总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还沒有想好吗。”格晴担忧的问。

  离忧正待回答。从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她自然是与我同走。”

  离忧回首。但见溟远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