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局势惊变 - 一曲清笛半阙思 - 倾沐
大红盖头遮住了脸。离忧的眼前是一片馨暖的色彩。
般沐扶着她走出去。她微微低头。只能望见自己的脚下。
软绸鞋面上是金色的鸳鸯绣纹。交颈相伴。天水共依。
她的脚步很轻。害怕打破了什么。如履薄冰。
般沐觉察到了她的紧张。连肩头都发僵。
她笑着安慰她:“我听玄天说了。你同他三世的故事。他说你们缘份浅。遭了许多离别。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缘分深着呢。即使隔了世道也总会还有理由在一起。你莫要紧张。那是斩不断的缘分。注定了要在一起。谁也拆不开。”
听完这番话。离忧心里的紧张反而更加浓了一些。还掺杂了许多不知所措。
般沐抿着唇轻笑。心想她这个样子同自己当年出嫁时是一模一样的。
不管是人是魔。要与心爱的人共结连理。女儿家的心思都是如此忐忑。谁也不例外。
又行了一会儿。本來喧闹的堂中突然安静下來。般沐松了手。离忧沒了依靠。心里如鼓擂。头也有些眩晕。
正当她以为自己站不住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
望不见他的样子。可那感觉熟悉。又怎会认做他人。于是。那一瞬。她的心安定了。像游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像久旱迎來了第一场雨水。
溟远当起了行礼官。一切都仿着凡间成亲的样子。
“一拜天地。。。”天地乃是万物共主。墨逸搀着离忧跪下來。两人一同叩拜。
“二拜高堂。。。”堂上坐着的乃是楼万壑。
离忧这一世的父亲早已化为了黄土。娘亲也不肯再见她。能得了座上人的见证。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夫妻对拜。。。”两人相互行礼。同样的弧度。越过了三生三世的分离和阻隔。千山万水恍如淡远在了身后。
行完礼。般沐把离忧往房间推。嚷嚷着把要看新娘子的人全给推了出去。
扶她坐到床上。般沐贴在离忧的耳畔轻声说:“这是最后的等待了。你可要耐些心思。”
离忧轻轻点了点头。紧张已经化成了浓郁的相思之酒。
般沐掩了房门。凑着热闹要喝新郎的敬酒。
墨逸一人敬了一杯。正待再斟酒。溟远却拦住了他。
“良辰美景还是该留给你们。你这屋子本就不大。我们这些凑热闹的可该回去了。酒少饮些可助兴。饮多了我们可要担了你冷待新妇的罪名了。”
墨逸微微颔首。他本该多留他们一会儿。可的确惦记着坐在房中的那人。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看她。明明天天都见面。却是怎样都不够。
于是将那几个人送出去。墨逸转回身进屋。
他沒有推门。先时静静站在门口。
三世过來。突然拥有。他也是紧张的。
半晌。墨逸无声的叹了口气。‘吱呀’一声轻响。门徐徐打开。
透过摇曳的灯火看过去。床榻上的人双手绞着衣角。表情皆掩在喜帕下。却明显比他还要紧张几分。
墨逸不禁笑了笑。沒有出声。却甜到了心里。
他靠坐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有一丝微凉。却又满布汗意。
他再抬一手去掀喜帕。带着虔诚。动作缓慢而深情。
帕下。逐渐显出她的样子。倾城倾国。拈做花魂。这是他寻了三世的缘结。终于在这一日看得清晰无谓。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都能溅出情思的火花。
此时。他的眼里再沒有家国天下。心里再沒有恩怨对错。只有这夺了他心之人。纵使肝肠寸断。也要飞蛾扑火。一错再错。
墨逸微微倾身。吻上她唇。温柔的触感。暖馨的温度。
她闭上眼。眼角却潸然有泪光。
墨逸温柔的拭去。轻声问:“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离忧睁开眼。摇了摇头:“我记不起以前。却总觉得自己等了好久。久到以为快要得不到了。可现在你就在我的眼前。你牵着我的手。我们成亲。觉得就像是假的。明明很高兴。却又觉得自己委屈得很。我怎么能这样喜欢你呢。怎么能这样喜欢...”
她如此说着。眼底泪光淋漓。模糊一片。神情却晶亮。墨逸怔了怔。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对于感情。他们都是笨拙的。会想很多。会因为害怕分离而不敢再进一步。总以为自己能远远守着。可是哪里会甘心。痴情了三世若不是想换一个相守。那才是实打实的假话。
墨逸再不能骗自己。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得如春风细雨。
离忧再次闭上了眼。更加温顺了些。甚至微微抬起头。
她的睫毛抖动。唇瓣红润。他也闭上了眼。唇舌急着贴上去描绘她的美好。
舌尖相缠。有时的笨拙会导致齿牙磕碰。但这不妨碍什么。那是亲密的贴近。三世的苦难和阻碍都烟消云散。只留下情意深浓。
她的唇甜美。仿佛蜜糖。他轻轻吸允便将那甜美带进了心里。
只是如此还不够。那些甜蜜似乎落到了更深的地方。带着激荡的波纹。如惊涛拍岸。激起愉悦的浪花。
床前点了两盏红烛。灯影摇曳。离忧眼瞅着那两点昏黄。心想。若是燃到天明。是不是就能白首不离了。只是他再不让她多想。床幔放下來。掩了其中的缱绻和旖旎......
第二日。离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温柔的唇靠上來。她会心的一笑。
自己要的可不就是这些。天大地大。有人相伴。眠时共枕。醒时共渡。看这四季更迭。花开花落。
墨逸见她脸上的红霞依旧布着。于是贴了贴她的额头。又握了握脉象。
见并无大碍。于是轻笑着说:“到现在还在害羞吗。”
离忧觉得脸颊灼热。抬眉时恰巧看到铜镜中的自己。
她嚅嗫着轻嗔:“不许笑话我。”
娇羞的模样十分可爱。只惹了他又吻了她的眼睑。如待珍宝。
不过那一瞬。他的心里突的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來。只得作罢。
年节过后。天气立刻开始回暖。
第三日晨起。离忧欣喜的发现。门前的桃花树已经长了些许幼嫩的叶。纤薄青翠。离开花应该不远了。
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自己都开始笑话自己:冬天都过去了。又开始春困了么。
夜晚。吃完饭后。离忧本來嚷嚷着要看会儿书。只是刚拿起來半晌便开始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重重的一下磕到了桌沿上。
“唔...”离忧捂着脑袋。拖着撒娇的尾音。
墨逸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想睡便去。强撑着做什么。”
“我不想睡。”话刚说完。奈何身体由不得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墨逸将她抱到床榻上。正要走。却被她拉了手。
“我想你陪着我。”她在被中露出半张脸。轻声说。
如果可以。她想连睡觉都省了。只一直陪着他。静静坐着也好。好似生命便能变成两倍。
可是沒有如果。但也要强争一些相处。哪怕只是拢着他的手。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依旧是贪婪。
墨逸自然是由着她。他吹熄了灯火。也合衣睡下。他将她的双脚抱进怀里。想让那冰冷远离。
深夜。墨逸突然睁开了眼。天地间万籁俱寂。只闻离忧浅浅的呼吸声。只是。这安静未免太不正常。连细微的虫鸣也沒有。
倏然。墨逸抱起离忧跳起來。随着两人腾空。‘嘭。’平地里爆发出极大的一声响。整个房子都裂成了碎片。
离忧惊醒。发现自己在墨逸的怀中。可他面上神色严肃。脚下也是一片废墟。
她立刻明白遭了追击。只得紧紧搂住墨逸。并不是害怕而是來者不善。她有些担心。
墨逸抱着她缓缓落了地。对着寂静的山脉一吼:“玄女。你又何必屡次相逼。”
本來拢在云中的月亮立刻探出來。光辉是以往的三四倍。
月光下。衣着缥缈的女子执剑站着。容颜美丽。
离忧怔了怔。这便是真正的仙吗。连光辉也都本能的追随。
玄女轻声哼了一句:“你若是直接随了我回去。我也犯不着如此寻你。今次若再擒不住你。西王母怕是连我的命也不会留了。”
墨逸抽出冰渺剑。他面对玄女站着。心中确有不安。
若是只有玄女一人尚好对付。只是不知暗处是否还藏着其他人。
他明白拖不得。不再与玄女言其他。抱着离忧执剑刺过去。
若是往日。玄女也许连墨逸的一招都挡不了。可现在他怀里还有个脆弱的凡人。一切就不一样了。
玄女早已不屑于防守。倒是招招指向离忧。竟将墨逸逼得连连退让。手中的攻击即刻弱了一半。
天旋地转。耳边是犀利的刀剑碰撞声响。离忧觉得头晕得厉害。
她看出了墨逸的退让。于是轻声在他耳边说:“你将我放远些。如此耗着不是办法。”
墨逸沒有说话。总觉得不该让她这样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