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访客 - 相守今生 - 7林

木屋访客 - 相守今生 - 7林

湖面微波盈盈,荡起一层层水莲,淹城的秋天,是寒冷的,岸边的女子,在秋风中越显轻泠。青衫微微飘动,青丝落于背后,不曾看见她的容貌,也不清楚她的心思。停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万千感慨,“天意弄人事难料,匆匆交错恨无尽。魂萦梦牵清莲影,辗转相思尽成空”,此时,眼中的她,多么的凄凉,让人怜惜。“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走上前,接上她的诗。

女子听到声音,转身,盈盈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子,有瞬间的迷茫:“还如当初不相识!”那迷茫稍纵即逝,双瞳似水。

男子眼光注视着女子:“你可曾后悔过?”

女子又转身看向湖面,刚平复的心绪,又被搅乱,思绪万千:后悔!自己也曾问过自己,在被桃儿高抗的质问,在被众人用鄙夷的眼光瞧着自己的时候,想过,自己是否后悔。是亦或不是,却总不曾得到答案,或许,心里早已有答案,只是,旁人都不曾懂得。但,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丹唇微启,缓缓的开口:“你知道了?”如果他都知道的话,那他们也亦知道了。是自己太天真了,这事,肯定已沸沸扬扬,这是淹城,广陵的淹城。淹城虽大,可这能为众人闲茶饭后乐道的事,怎能不众所周知,这就是世俗,自己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一粒尘埃。

男子在心里微微的叹息,并没有回答。

岸边的男子与女子,看着平静的湖水,都没有打破此时的沉寂。天气渐暗,秋风呼呼,淹城的秋天,是冷的。

女子的裙衫微动,看着女子单薄的衣衫,男子微微的叹息:她本该是淹城最矜贵的女人!“外面天寒,回屋在说。”说着,径直走向木屋,彷如自己的家。走到门前,看着门前的星辰花,心里一阵惆怅:自己是羡慕的,一个女子能为一个男子沦落至此,那个男子该是多么的幸运。只可惜,自己不是那个男子。“我带了酒,今日你我痛饮一杯,也好暖暖身子。”

微风吹向她,发丝轻轻飘起,看着前面的身影,也跟着进了木屋:从什么时候开始,淹城第一公子,竟成了这里的常客。

男子走进木屋,把酒放在八仙桌上,点燃桌上的灯油,木屋一下子亮堂起来,也带走了不少凉意。

女子进了门,看着亮堂起来的屋子,身子有了些许温度。站在门边,手握着门,犹豫着要不要关门。

“名动淹城的寒二小姐,竟也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男子看向女子,张口道。

女子听到这话,手微微颤动了一瞬,她知道,男子并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总是默默的帮着自己。只是,听在心里,却有一丝苦涩的滋味,薄唇微抿:是了,在别人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贞洁的人,自己连名节都不曾在意,又何必在意这些。没有在犹豫,门轻轻关上。

男子看着女子的动作,嘴角扬起,微微的摇头。

屋里确实比外面缓和许多,女子转身,看向男子,对男子说:“我去备些菜肴和点心。”没有多余的话,他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多言。

女子拿来一碟花生米、一碟杏仁和两个杯具放在桌上,把酒倒进酒瓶里用开水热上,转身进厨房忙碌着。

男子拿起杯子,自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女子忙碌的身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后悔与否,他是知道的,门前的那些星辰花,被那么悉心的照料着,他怎能不知!星辰花又名勿忘草,本是粗俗之物,却偏偏有个美好的事故。只是,依然想要听她的答案,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的悔意,或许如此,心里的惋惜才会少点。对于此,有羡慕,有惋惜,也有嫉妒:论身世,自己是墨家唯一的嫡子,虽不能说是富可敌国,却也算家财万贯,在淹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论才华,自己是名满广陵的淹城第一公子,书香门第,不能说才高八斗,也已然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然而,她的一句“我看不上”便把他拒之门外。而他,只是自己的书童,在别人眼中,是个下人,前途渺茫,即使平常女子,也极少看得上,何况是她,广寒家的二小姐,淹城最显贵的寒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但,情只一事,往往说不清、道不明,在她的眼中,他独一无二。作为他的兄弟,能得到一个女子不论身世,不论名利,不记后果的情,该为他高兴的。虽然,他是自己的书童,但,从来没把他当下人看待,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的朋友,兄弟。如今,为了这份情,他了无音讯,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她,亦如此,曾经的骄纵不在,卑微的甚至连出街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冷眼相向,只能独自躲在这山间小屋,苦苦的思念、等待。这究竟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心中总是有一丝叹息,或许,他们不曾相遇,更不曾相恋,也不置如此,而自己,亦不用如此痛苦,这样,对我们都好。

酒能断人肠,连饮数杯,已有些迷惑,但心,为何还如此清醒,一些事,想抹抹不去,想忘的,也忘不了。想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的确没说错。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拿着酒瓶和杯子,来到用屏风隔开的书间,不知是酒力的缘故,还是悲伤的缘故,连走路都有些跄踉。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画上的人,那般熟悉,不就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吗!只需一眼,便能迷惑众生。但,正是这般似仙的感觉,飘然不真切,让人止步,只能远观,或许,就连自己,也未曾到达她心底。

又饮了一杯酒,眼睛无意瞄到案台上用宣纸写的一首诗,纸上墨迹已干,好似早几天写的。那诗没有名字,写着“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字迹宛如流水,不是刚劲沧桑的大家之风,却有女子特有的轻柔之意。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女子偏爱诗经,他是知道的,曾经,他们谈诗论词,她说过,诗经里有着朴实的民风,其它诗篇,也五花八门,有的辞藻华丽,各领风[骚],却少了份真挚。看着形云流水的秀娟小字,眼中更加的迷离: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般大!心中,苦涩依旧,又饮了数杯,左手轻轻地抚摸着画,眼中尽是柔情。

桌上,已放上几个小菜,女子莲步走到男子身旁,看着男子如此忧伤的神色,想来又是为了姐姐之事。手握住酒瓶,看向男子:“墨大哥,如此饮酒,伤身。”

男子又看了一眼画上的人儿,转身,来到桌前,缓缓的坐下,把酒瓶放在桌上,看着桌上的菜肴,一阵感慨:衣食无忧的寒二小姐什么时候要亲自做这些琐事。

女子也跟着坐在男子的右侧,白皙的玉手拿着酒瓶,给男子斟了一杯酒,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放下酒瓶,黝黑的眸子看着男子,微微的张口:“你和姐姐,怎么了吗?”

男子抬手,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如若当初,你应下我们的亲事,那该多好。”如此,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也就不必为此而扰心,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