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秋千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皇后因为想到了一个事半功倍的办法而心情大好。而太后最近却不怎么痛快。因为女儿沁心。
端沁借着皇帝寿宴与秦傅一同入宫贡贺。随后便以思念太后的名义一个人留下小住。一转眼已经在永寿宫住了十來日。
这日晌午。姜枥毫无睡意。便唤來霞影询问女儿的情况:“公主现下在做什么。都住了这许多天。怎么也不见她张罗回去。驸马也是的。都不來接。”姜枥虽然欢喜女儿陪在身边。但毕竟是嫁出去的闺女。也不好长住在“娘家”。
“回太后。公主去了沁雪园……荡秋千。”霞影见姜枥面带愠色。答话答得也十分小心。
“荡秋千。她还真有闲心啊。不好好在秦府相夫孕子。跑到哀家跟前來疯耍。成什么样子。快。领哀家去瞧瞧。”姜枥被端沁气得大概连晚上的困意也消弭了。
由霞影扶着。姜枥快步走到沁雪园。园子里的梅花早就零落得不剩一分一毫。而杏花却开得极盛。
端沁似银铃的欢笑绽放在杏花春雨的斑斓中。秋千高高荡起。她碧色的翡翠撒花洋绉裙摆像荷叶旋开。竟比那春色还娇嫩三分。
见此情景。姜枥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她缓步走到端沁身后。暗示推秋千的兰泽噤声。换过位置亲自为女儿轻推秋千。这是端沁年幼时。姜枥经常会做的事。现在想想已经好久沒陪过女儿玩耍了。
“兰泽。用力推啊。怎么突然沒力气了。”端沁转过头发现是母后。惊愕得险些从秋千上栽下來。
“小心点。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姜枥顺势使秋千停摆。扶着端沁下來。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今日怎的沒睡午觉。”端沁暗暗觉得母后的反常可不是好事。
“你还好意思问哀家。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冤家。你说说。从皇帝寿辰到今日过去多少天了。你怎么一点要回府的意思都沒有。还有那个秦傅。都不懂來接的么。还是他向來不把你放在眼里。”听了姜枥的一番数落。端沁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秦傅巴不得她永远别回去呢。她自己也这么想。
“母后。才十來日而已。不算长。儿臣再待上个三五日便回去了。”端沁敷衍道。
“你少敷衍哀家。三日前你也是怎么说的。不行。今天你就给哀家回府。用毕晚膳哀家派马车亲自送你。”姜枥再不吃女儿阳奉阴违那套。
“母后。儿臣不回去。”端沁扭头佯装生气。
“由不得你。现在就跟哀家回宫。哀家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女德》《女训》都白读了么。”说着姜枥便來拉端沁的胳膊。端沁挣扎着躲闪。母女俩一拉一扯。姜枥力气一大扯落了端沁的半截衣袖。端沁的整个小臂暴露在外面。她惊慌地用另一只手掩住。那样子像是生怕被姜枥看见似的。只可惜她的动作还是不如姜枥的眼睛快。最不想被母后发现的秘密还是沒藏住。姜枥激动地将端沁的胳膊拽过到两人眼前。怒问:“这是什么。你告诉哀家。这是什么。”姜枥狠狠甩开端沁点着刺目的守宫砂的藕臂。
端沁愧疚地将手臂藏到身后。委屈地嘟囔道:“母后不是看到了么。还问儿臣干什么。”
“你还敢顶嘴。怪不得呢。你也嫁过去三月有余了。这肚子里却一丁点动静也不见。原來、原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姜枥觉得自己都快要背过气去了。霞影赶紧给她顺了顺胸口。她这才缓过气來继续问:“是你、还是他。不对。不会是他。一定是你。你是公主。你若执意不肯。秦傅那孩子定不敢强迫你。一定是你还想着那个劳什子雪国皇子。不肯安心与驸马做夫妻。好啊、好啊。端沁你长本事啊。”姜枥一想到女儿的执拗造成了婚姻的不幸又是愤怒又是心酸。恨不得两个耳光打醒这个糊涂蛋。
就在姜枥的手颤颤地举起、即将落到端沁脸上时。端沁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不是儿臣。”
姜枥的手在半空停住。震惊得无以复加:“什么。是他不碰你。他怎么能。他怎么敢。难不成还嫌弃天家的金枝玉叶配不上他么。真是岂有此理。”姜枥以为是秦傅辜负了女儿。此时又将所有愤怒转嫁到秦傅的身上了:“他有胆子做。就得有命承担后果。霞影。传哀家懿旨。驸马秦傅辱沒公主、罪犯欺君。宣立即入宫觐见。”
“母后不要。不关驸马的事。”端沁怕母后一怒之下真的杀了秦傅。连忙阻拦。
“嗯。怎么这会儿又不关他的事了。到底是谁的主意。你们两个究竟玩什么把戏呢。”姜枥对女儿的反复很是不满。但是看她还有心维护秦傅。猜测他们夫妻的关系倒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
“反正他沒有欺君。儿臣也沒有。我们、我们好着呢。母后您就别插手了。”端沁哪敢告诉母后他们从成亲的第二天起就沒住过一个屋子的事实。
“哀家不插手行吗。哀家再不插手。你是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么。霞影去。去把驸马找來。就说公主想家了。让他來接。”姜枥沒有再提欺君之罪。这让端沁松了一口气。然而随后又紧张起來。
“母后。您叫他來做什么。儿臣自己回去便是了。”端沁实在不习惯单独面对秦傅。
“你不许说话。现在跟哀家回宫换身衣裳等着。”说完瞪了端沁一眼。甩着袖子先行转身而去。端沁只好乖乖地跟上。
端沁换了一套葱绿提花绡玫绣花笼裙。端坐在永寿宫里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气喘吁吁赶來的秦傅。
“臣叩见太后、公主安好。”秦傅沒等气息喘匀便跪拜见礼。
“平身。”姜枥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她冷静地端起桌上的普洱啜饮着。抬眼看了下垂首默立的秦傅缓缓开口:“今早太医给哀家请平安脉时顺便给公主也看了看。公主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妥啊。驸马可有好好照顾哀家的掌上明珠。”
秦傅的身体微微一震。他不确定太后是否发觉了什么。只有谦卑地为自己的“照顾不周”认错:“臣惭愧。”
“哀家猜驸马大概是太过醉心学术。怕是终日锁在书房里也就顾不得别的了。驸马理应对公主多加关心才是。”姜枥一语双关。暗中斥责两人不曾圆房的过失。
“臣遵旨。”秦傅的头埋得更深了。
“这就对了嘛。你们年轻人呀。也别怪哀家操心。人老了就是爱多管闲事。再说了。如果沁儿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不光哀家。皇帝也是要担心的。你们也知道。太医院那帮老圣手最喜欢危言耸听。万一添油加醋地传给皇帝听。那可不得了了。可是要治秦家个怠慢之罪的。哀家提醒也是为了你们好。”姜枥朝着秦傅别有深意地一笑:“驸马回去了可要好好安慰公主。你这许久不來接她她正生着闷气呢。”
秦傅下意识地看向端沁。只见端沁眼观鼻鼻观心。压根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也只能从善如流:“是。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