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侍疾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端煜麟被碧琅隐瞒“失贞”事实气了个半死。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亦不能公开定罪。最后。碧琅是以冲撞圣驾的罪名被处置了的。
碧琅死有余辜。但是端煜麟为此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不光圣体遭到了“玷污”。气急攻心之下竟又一病不起了。看样子。方达的假期也该提前宣告结束了。
午后。蒹葭进來凤舞的寝宫禀告。皇帝风寒复发。今晚轮到中宫侍疾。
“知道了。你下去吧。”凤舞午休刚起。妙青正在为她打理梳妆。对于蒹葭的來报。十分不以为意。
“娘娘晚上要去侍疾。奴婢为娘娘准备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吧。”妙青正要给主子的朝凰髻上插上一直五凤朝阳桂珠钗。却被凤舞挡开了。妙青会意。换上一支简洁大方的仁风普扇簪。
既然去侍疾。当然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了。据说前日侍疾的徐萤。就因为穿了一身紫红的捻金银线滑丝锦裙。被皇帝斥责不得体。吓得徐萤这两日只敢穿素色的衣裳了。
替凤舞整理妥当后。妙青不满地抱怨道:“昨日奴婢见淑妃去探病。还不是打扮得明艳动人。皇上却不曾责怪。咱们的圣上还真是偏心。”
“李婀姒嘛。到底是不同一些……”凤舞想起了南宫霏临终前留给她的掩鬓。讽刺一笑。
“只可惜碧琅这颗棋子又废了。现在皇上身边又沒咱们的人了。”妙青惋惜地叹了口气。
“废就废了吧。反正本宫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不是么。”主仆二人对视一瞬。别有深意地笑了。
端煜麟的身子已经被反复的“一补一泄”给掏空了。否则也不会屡次被小小的风寒所击倒。他身体的抵抗力只会越來越差。凤舞就等着看他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晚膳过后。凤舞准备起驾去昭阳殿。就在她刚要出门时。蒹葭來报说。海棠求见。
“她來做什么。”妙青想不通。
海棠虽然是皇后提拔起來的。但终归是效忠白悠函和晋王的。自从凤舞小产。凤家已经渐渐断了与晋王府的政治联系。因此。海棠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凤梧宫的敌人了。
“做什么。请进來问问不就清楚了。”凤舞倒是从未把海棠这等货色当成对手。她的道行还远远不够。凤舞对蒹葭点了点头:“传。”
海棠來到殿内。先是向凤舞行了一个叩拜大礼。一副紧张畏惧的模样。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别拘着这些虚礼了。有什么事就快些说吧。本宫还赶着去昭阳殿侍疾呢。”凤舞安逸地坐回凤座。一点也不像赶时间的样子。
“是。嫔妾遵命。嫔妾……嫔妾有一请求。想请皇后娘娘成全。”海棠怕误了皇后侍疾的时辰。索性壮了胆子直说了。
“哦。什么请求。说來听听。”凤舞饶有兴味地盯着海棠。这丫头究竟是太单纯了。还是真的傻。居然就这么直接上门來求她了。
“嫔妾想求娘娘允许嫔妾迁居。嫔妾不想再住在秋棠宫了。”说着海棠又跪下深深磕头。
“这是为何。秋棠宫不好。还是芳贵人不易相处。你总要有个理由吧。”凤舞抬了抬手。命她起身回话。
海棠站起來。为难地摇了摇头:“并非芳贵人刁难于嫔妾。只是……”海棠不好往下说了。
“只是什么。你到底能不能讲出个所以然來。不再不痛快些。本宫真的不奉陪了。”这说话弯弯绕绕的。听得凤舞厌烦。
“嫔妾说。芳贵人自入宫來便未承过雨露;而嫔妾自打搬进秋棠宫与芳贵人同住。也甚少被皇上想起。宫人们都说……都说这秋棠宫晦气。从前住在这里的如嫔和杜才人都死于非命。她们二人的怨气不散。所以之后住进來的人也不会得到恩宠。”海棠情急之下把听來的风言风语一股脑说了出來。
“胡说。哪里听來的谣传。宫中最忌鬼神之说。棠宝林你可不要妄言。”凤舞被这种无稽之谈惹恼了。重重拍了拍桌子。
“嫔妾不敢。嫔妾也是道听途说。可是、可是嫔妾就是害怕……”海棠不怕所谓的厉鬼冤魂。她只怕就此失宠。
“胆子这么小。怎么在后宫生存。”凤舞瞥了沒出息的海棠一眼。最后无奈应允:“既然害怕。就搬了吧。明萃轩的西配殿还空着。你若不嫌弃已故的萱嫔曾住过。便搬过去吧。”
“不嫌弃、不嫌弃。嫔妾谢娘娘恩典。”只要能离开秋棠宫那个鬼地方。海棠还哪敢挑三拣四。连连叩拜谢恩。
凤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海棠退下。
在去昭阳殿的路上。妙青忍不住问凤舞:“娘娘为何答应她的请求。海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娘娘根本沒必要理会她的。”
“本宫轻易地答应了海棠的请求。你觉得后宫的人会怎么想。”凤舞反问妙青。
妙青想都不想就答:“大家都会觉得娘娘宽厚仁慈、体恤妃嫔。”
凤舞摇头:“再想。”并提示般地指了指自己袖口处的牡丹暗花。
海棠、牡丹……妙青仔细思考了一番。不确定地答道:“难道后宫众人会以为海棠恃宠而骄。她仗着娘娘的曾经的有意提拔和皇上的喜爱。就任性地要求迁居。娘娘一旦成全她。必会招來其他妃嫔对海棠的妒忌。”这次妙青猜到了点子上。
“不错。就像淑妃、睿贵嫔一样。集盛宠于一身。亦是集众怨于一身。海棠位分虽低。但是迎高踩低乃是后宫之人的本性。不在她尚未得势之时全力打压。难道要等到她羽翼丰满吗。这个道理不光本宫明白。其他人更是深谙其道。”在这后宫之中“鲜花着锦。烈火油烹”未必就是好事。海棠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娘娘深谋远虑。奴婢叹服。”妙青实在钦佩凤舞的城府。
凤舞准时到达了昭阳殿。殿内寂静幽暗。外殿更是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方达从内殿走出來迎接凤舞:“皇后娘娘吉祥。这边请。”
“本宫见外殿空无一人。是怎么回事。”凤舞觉得奇怪。
“回皇后娘娘。是陛下命他们退下的。陛下怕吵。”方达替凤舞撩开内殿的门帘。正巧皇帝从床上翻了个身。
“是皇后來了吗。”端煜麟的声音听起來有气无力的。他是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的。
“陛下。是臣妾。”凤舞将脱下的大氅递给妙青。缓步走到床边。
端煜麟艰难地坐了起來。又想要说话。可刚一张嘴就咳嗽个不停。凤舞连忙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皇上。您慢点。有话慢慢说。臣妾听着呢。”她朝方达招招手道:“去把皇上的药端來。本宫喂皇上喝药。”
方达打了个千下去取药。妙青也识时务地退到门外守着。
“皇后啊。辛苦你了。朕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來越差了。从前驰骋疆场、百毒不侵的。现在一次小小的风寒就要躺上好几天……真是老咯。咳咳……”端煜麟大发了一通感慨。结果又呛得咳了起來。
刚好这时候方达回來了。凤舞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皇上您得喉咙不舒服就少说些话吧。臣妾先伺候您把药服了。”
端煜麟喝完药之后感觉舒服多了。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身体似乎也沒有之前那么乏力了。
“皇上想歇息了吗。臣妾再扶您躺下睡一会儿。”凤舞看着时辰也差不多快到就寝的时候了。
端煜麟摇了摇头:“朕白天睡了好久了。现在反倒精神了。你陪朕说说话吧。”
“好啊。皇上想聊什么。”凤舞掏出手帕。将端煜麟嘴角上残留的一滴药渍抹去。她实在找不出和他的共同话題。
“今儿是什么日子了。朕这几日恍恍惚惚的。都不记得了。”印象中他好像病了三、四天。
“今天是腊月二十了。还有十天就是除夕了。”凤舞起身去拨了拨暖炉里的炭。烧得还算旺盛。估计能坚持一宿。
“这么快又过了一年……”他也又将老去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