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互咬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乌压压的一群人站满了安昌偏殿的外间。凤舞端坐于正位之上。她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连太后都自叹不如。更别说是做了亏心事的奴才了。邹彩屏和冷香雪一见凤颜冷肃。当即便吓得腿软哆嗦。直直跪倒在地。
“大胆奴婢。你们可知罪。”凤舞扬手将皇帝用过的茶杯丢到了二人面前。
邹彩屏壮着胆子捡起來细看。浑身一凛。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冷香雪:“香雪。你糊涂啊。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冷香雪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更不明白为何邹彩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惊恐地摇着头。极力否认:“奴婢不明白皇后娘娘和司膳的意思。奴婢奉命侍候皇上饮食。自认为做到毫无纰漏。奴婢实在不明白何错之有啊。”
“装无辜。继续装啊。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抵赖到几时。”凤舞气愤于冷香雪的死不认账。于是叫來王院使与她当面对质。
“你听到了。院使大人在你为皇上准备的贡菊茶里验出了药物。你还是赶快从实招來吧。也免得被送进慎刑司多受皮肉之苦。”妙青看似好言相劝。实则分明是在逼供。并以慎刑司酷刑作为要挟。
“不可能。奴婢沒有给皇上下过药。那壶茶只经过奴婢一人之手。若真是奴婢下毒。岂不是‘此地无银’。”冷香雪觉得整件事都太诡异了。她明明什么都沒做。旁人也不曾碰过这壶茶。怎么可能就被动了手脚呢。
“嗬。你这刁奴。说话还真是自相矛盾。”姜枥亦是气不过地插话道:“你自己都说了。除了你沒人经手过茶水。那么除了你还能有谁。有机会向茶中下药呢。难不成是皇帝自己要戕害自己吗。”如此漏洞百出的辩解。亏她说得出口。
“不是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请太后和皇后明鉴啊。奴婢受皇上重用。有什么理由要谋害皇上呢。”冷香雪回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谋害的理由。这该是本宫问你的才对。说。为何要毒害皇上。”凤舞眼中精光毕现。目光仿佛利剑洞穿嫌犯。
“奴婢真的沒有做过。”冷香雪简直都要磨破了嘴皮、磕破了头。可惜沒有人肯相信她。
邹彩屏悲哀地望着自己一手带起來的爱徒。语重心长地劝说着:“香雪啊。你就认了吧。做错了事就必须承担后果。你……你可别拖累了整个御膳房啊。”邹彩屏虽然爱才。但是冷香雪个人的生死终究还是抵不过集体的荣辱。她不能拿御膳房的前途开玩笑。
“司膳。连你也不相信奴婢。奴婢跟随您这么多年。奴婢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冷香雪不敢相信。亦师亦友的邹彩屏也要放弃她。
“我……我就是太清楚你的为人了。所以才会劝你回头是岸啊。”邹彩屏这句话说得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众人都十分好奇她话里的深意。
“司膳你……你什么意思。”这是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邹彩屏怜悯地看了看冷香雪。又为难地看向皇后和太后。姜枥急欲探知实情。厉声命令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就全部说出來。胆敢有半句隐瞒。仔细哀家揭了你的皮。”
在太后威胁和皇后威严的双重压迫下。邹彩屏不得不和盘托出:“香雪虽然是奴婢下属。但这次奴婢是万万不敢在包庇她了。实际上。香雪她……她从前就做过类似的糊涂事。”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她做过什么。”不知是谁多嘴问了一句。在场的人无不既紧张又好奇。
邹彩屏咽了咽口水。仿佛痛下决心般地道:“各位可还记得顺景七年淳昭仪小产。而她的近身侍女惨死。”
“她与此事有关。。”当事人之一的温颦激动地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回昭仪娘娘。是的。”邹彩屏愧疚地点点头。在众人的催促下继续:“其实当年的刘掌膳是被冤枉的。送去给尚梨轩的红糖是宝翎调换的;记档也是香雪篡改的。她们俩……都被韩芊羽给收买了。”
“此话当真。”凤舞亦是惊讶不已。她原以为帮凶只有飞燕和小灵子。沒想到这里面还有御膳房的参与。
邹彩屏对天起誓:“奴婢不敢隐瞒。是宝翎临终前亲口告诉奴婢的。她还特意留书为证。”宝翎从慎刑司服役回來。身体就落下了病根。前年一场风寒夺去了她的性命。
“贱婢。”温颦冲上來就是狠狠两个大嘴巴抽在冷香雪脸上。她恨不得手刃这个害死她孩子和夏荷的帮凶。
冷香雪被扇得坐倒在了地上。她垂着头悲极反笑:“哈哈哈哈……”她突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邹彩屏:“邹彩屏。我真是看错你了。沒想到你也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枉我忠心不二地跟着你。你何故要害我。”
“香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也是为你、为整个御膳房着想。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一错再错。”话毕。邹彩屏膝行到皇后跟前。以头抢地为自己和属下求情:“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包庇属下。害得她再次走上歧途。可是香雪她确实是个人才。在御膳房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奴婢是离不开、舍不得她。因此才糊涂得隐瞒了真相。奴婢愿意接受惩罚。只求娘娘对香雪从轻发落。”
“嗤。你少假惺惺的了。”冷香雪算是看透了邹彩屏的两面三刀。这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戏码。以为她会信吗。
“都住口。你的责罚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她的罪孽深重。不是你哭喊几声、磕几个头就能求得网开一面的。”凤舞打断二人。与姜枥商量一番后决定以“戕害嫔妃和刺杀天子”两罪并罚。无论哪一条都是杀头的死罪。
内监正要将冷香雪拖下去。却被她强行挣脱。她扑上前抱住皇后的鞋子。喊冤不止:“奴婢不服。奴婢是冤枉的。陷害淳昭仪的罪。奴婢认了;但是刺杀皇帝此等诛九族的重罪。奴婢是万万不认的。奴婢沒做过的。不能认。奴婢不能白白替恶人背了黑锅。”说道“恶人”二字时。还怒目圆睁地横扫了一眼邹彩屏。
邹彩屏似被惊吓到地拍了拍胸脯。转而又一副老好人地模样。苦口婆心道:“香雪。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有些错。不能一犯再犯。”
冷香雪斜吊着眼。静静地盯着邹彩屏的脸。一瞬之后。她突然爆发。扑到邹彩屏身上对她拳打脚踢。并大骂:“邹彩屏。你个畜生。你敢陷害我。是你。一定是你在我的茶里动了手脚。”
邹彩屏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殿内顿时乱成一锅粥。皇帝还在里间休养。岂容她们放肆。凤舞盛怒之下掀翻了手边的茶盘。勒令她们停下:“都给本宫住手。快拉开她们。”
几名内监在太后“成何体统”的碎念中分开了状如疯妇的两人。邹彩屏瑟瑟发抖。心有余悸;而冷香雪显然还不解恨。想再扑过去厮打无奈被死死按住。
“皇后娘娘。一切都是邹彩屏这个贱人干的。是她要害奴婢。不、不对。是她要害皇上啊。娘娘。您不能放过她。她才是幕后黑手啊。”冷香雪涕泗横流。声嘶力竭地控诉着。
然而。众人都像看疯子一般看着她。沒有人相信她。
邹彩屏同情地摇了摇头:“唉。这孩子疯魔了。都开始满口胡话了。我怎么会是凶手呢。我虽与你一同去备茶。可是我泡制的是给太后的红枣枸杞茶;你给皇上准备贡菊茶。我可是碰都沒碰过啊。话出口之前。可得三思……”
“你、你。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办到这一切。但是。我沒做过。所以。除了你不可能有别人了。”冷香雪直觉问題就出在备茶期间。但是她真的想不起來是哪里不对。
“香雪。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从前是怎么待你的。大伙儿都有目共睹的。咱们各担各责。休得给我乱扣罪名。”邹彩屏冷冷瞥了她一眼。向两后连连俯首叩拜:“请皇后、太后明鉴。奴婢是清白的。”
“呸。狗屁的清白。你才是最阴险、最污秽的小人。”冷香雪朝着邹彩屏的面门吐了一口吐沫。
“放肆、放肆。在哀家和皇后面前胆敢口出秽语、侮辱他人。给哀家把她的嘴堵上。拖下去、拖下去。”姜枥被气得七窍生烟。把桌子拍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