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起疑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然而。端煜麟还是留了个心眼。他不敢相信凤舞的一面之词。于是继续试探道:“皇后怎么知道晋王妃一定是用了晋王送她的香粉。朕也曾赏赐过她香粉。那皇后是不是也要怀疑朕是幕后黑手啊。”
“臣妾从未这样想过。臣妾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孩子。难道陛下会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吗。”凤舞扒在床边。伸手抓住皇帝的胳膊。言辞间满是恳诚无辜:“凤卿都跟臣妾坦白了。她在凤梧宫小住的这段时日。从來沒碰过皇上赏赐的香粉。她说晋王嘱咐她要日日用他亲手调制的香粉。所以凤卿面巾上残留的麝香。全部是來自晋王府啊。”
凤舞赌誓自己不敢撒谎。说如果皇帝愿意。可以立刻取來面巾并请太医当场验证。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她还诓骗他说在清理凤卿暂居的偏殿时。发现了几盒尚未启封的香粉。考虑到是御赐的东西不好随意扔掉。而孕妇又不宜使用。因此全数打赏给下人了。
御赐的香粉显然已经“无迹可寻”。这一点令端煜麟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看凤舞对他更像是全无芥蒂。于是终于可以相信她不是骗他。
但是问題來了。晋王为何要制作对孕妇有害的香粉。还让进宫的妻子日日涂抹。简单地说。晋王为何要害凤舞流产。
端煜麟作为帝王。唯恐外戚专权。忍痛除去凤舞的胎倒也情有可原;端璎瑨一个非嫡非长的皇子。为何要针对皇后的孩子。嫡子……长子……等等。端煜麟细细回想。那段时间貌似是太子刚刚圈禁不久。而晋王则声名鹊起的时候。
哈哈哈哈。端煜麟心中悲哀地狂呼。原來看似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晋王竟也存了夺嫡的心思。他从前真是小看这个儿子了。
端煜麟忍下心头的寒意。语气森然地反问凤舞:“皇后想要朕怎样。定晋王的罪。还是索性杀了晋王为你的孩子报仇。”
凤舞急忙摇头:“臣妾虽然怀疑晋王。却从沒确切地指认就是他。臣妾只是强调幕后操作的是晋王府。毕竟晋王府中不止有晋王一个人;并且。与晋王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也不在少数。臣妾想……会不会是有人怂恿晋王这么做呢。”
凤舞的猜测令端煜麟陷入沉思。在还沒整理出头绪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皇帝到底是皇帝。深谋远虑非常人能及。一个念头瞬间钻入他的脑海。
端煜麟故意咳了几声。拉过凤舞的手。语重心长地抚慰:“为避免有失公允。此事待朕想好了再做处置。皇后放心。朕一定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还请皇后先不要声张。继续垂帘听政一段时日。如果晋王再做出过激举动。你便代朕罚他;谁再不服。你便拿着个给他看。”说着竟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私章。交到凤舞手中。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皇帝的私章虽不及传国玉玺的分量。但也是极为重要的凭证了。端煜麟居然轻易地就把它交给她了。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信任她了。凤舞直觉端煜麟又在打其他算盘了。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无妨。你先拿着。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再使用。反正朕的病……大概还要再将养一阵子才能‘康复’。”端煜麟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恭敬不如从命。凤舞坦然地将私章揣进怀里。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临行前还特意嘱咐皇帝:“皇上。既然您还沒有完全‘康复’。那一定要细心休养着。像鲍鱼、鱼翅这种食物还是尽量少吃吧。臣妾觉得您今天吃得就太多了些……”凤舞了然一笑。端煜麟突然有种被看穿的颤栗感。
凤舞走后。端煜麟靠在床上静静思考着晋王近一年來行为。以及与他有关的人和事。
“方达。”端煜麟将心腹唤进來。
“老奴在。陛下是想起來活动活动筋骨吗。”方达进屋后把门窗锁紧。
“嗯。真真假假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了。身子骨都快锈住了。”方达为皇帝守好门窗。端煜麟在屋子里小幅度地运动起來。
其实端煜麟只在发病后的最初一个月比较严重。后面的两个月他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他之所以装病不露面。完全是为了更透彻地看清朝中形势。放任两宫垂帘、笑看权臣弄权。皇子也好、外戚也罢。这次他欲使任何人的狼子野心都无所遁形。
“方达啊。你可记得晋王身边还有什么亲近之人。”端煜麟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回忆。
他想起來好像听到过晋王与邓清源交好的传言。当时两人一个在刑部、一个主管礼部。平时也少有交集。故而不甚在意。如今想來。这里面似乎大有文章啊。
“老奴不清楚朝野内外的复杂关系。只知道晋王殿下还有一个姑姑和一个舅舅。就是曼舞司的白掌舞和鸿胪寺少卿白月箫。陛下还记得吧。”贵人多忘事。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皇帝总是不愿多费心思去记住。
“白掌舞朕知道。那个白月箫……”白月箫官职低微且政绩平平。皇帝自然不曾注意过他。
“皇上。白大人娶了皇后娘娘从前的贴身婢女妙绿。”经方达一提醒。端煜麟似乎有了些印象。虽然对白月箫不熟悉。但是曾经的大宫女妙绿他还是记得的。
“知道了。派人严密监视白家人。有特别情况及时回报。”端煜麟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着:“晋王……邓清源……睿贵嫔是邓清源的女儿……”
可怜邓箬璇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被皇帝列为重点防御对象了。
回到凤梧宫的凤舞用皂角和栀子花、茉莉花瓣泡过的水洗了好几遍手。看得妙青生怕她把手洗脱皮了。
妙青用擦手巾替凤舞将双手占干。又帮她涂了些滋润肌肤的雪花膏。涂着涂着。妙青不禁叹了口气:“唉。娘娘这是何必呢。您与圣上毕竟是夫妻啊。”
“你不必劝本宫。自从本宫的孩儿沒了。本宫与他的夫妻之情便尽了。”或许她该问问自己。与端煜麟之间是否存在过“情”这个东西。方才与端煜麟两次双手交握令凤舞无比厌恶。洗了三次手还仿佛除不尽那股恼人的气味。
“今儿娘娘在昭阳殿内呆了许久。皇上的状况可还好。”妙青当时守在殿外。不知道里面情况。她也试图跟方达套话。却无奈那老货嘴巴忒严。
“皇上。他好着呢。”至少三年五载的还死不了。
“可是太医都说皇上的身子伤透了。好不了了啊。”妙青奇怪。这几年皇帝也沒少折腾。不可能还完好无恙啊。
“皇帝的身体的确是大不如前了。这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沒有传说的那么严重罢了。”凤舞不屑地轻哼一声:“哼。他今早吃了整整一大碗鲍鱼鱼翅粥。还有半点垂危的样子吗。”
亏得沒被宫人瞧见。否则那些相信皇帝就快油尽灯枯的愚人。还不得惊讶死。皇帝拖着这副残损的‘空架子’或许也能勉强支撑到寿终正寝。当然前提是他不再“祸害”自个儿。并且别人也不“祸害”他。
“那……皇上就快‘痊愈’了。是不许娘娘再干预朝政了吗。”两宫垂帘有利有弊。全看皇帝如何抉择了。
“不。皇上非但沒有阻止本宫。反而给了本宫这个、鼓励本宫继续替他‘分忧’。”凤舞将皇帝私章亮给妙青看。妙青差点惊呼出声。
“这可真是不得了了。咱们的皇上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呀。”妙青用手绢掩着嘴巴。心道这帝王心才真是“海底针”。直叫捉摸不透啊。
“不管他在算计着什么。总之都是与晋王、与本宫、与凤氏有关。派人速去通知父亲。这段时间上朝时少参议政題;就说皇上要有所动作。我们需静观其变。最好是能称病罢朝。”端煜麟想要演戏。凤舞就陪着他耍。她倒要看看。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奴婢知道了。可是咱们的计划……”摸不清皇上的底牌。恐怕她们也将举棋不定了。
“放心。一切尽在本宫掌控之中。等着看好戏吧。”不管皇帝作何打算。她的计划都不会停下脚步。况且。她总觉得。皇帝的疑心说不定是最好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