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稀客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第二百三十三章 稀客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大婚翌日。白悠函早早起身洗漱。她将自己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洗了三遍。可是她还是觉得脏。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屠罡。伸手一摸枕畔。早已是冰凉一片。哼。度过了一个沒滋沒味的新婚之夜。起床也不见新妇殷勤伺候。屠罡对白悠函的不满又多了一层。

  “小香。伺候本侯洗漱更衣。”屠罡喊來贴身婢女。

  名叫小香的婢女扭着水蛇腰。不急不缓地进到屋内。看摸样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显然在侯府里当差有些年头了。她将泡热的面巾往屠罡脸上一敷。语带醋意地说:“哟。侯爷还记得有小香这号人呐。还以为您早就忘了奴婢呢。”

  “我怎么会忘了‘温柔体贴’的小香儿呢。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呀。”屠罡坏笑着将小香拉入怀中上下其手。

  “侯爷快快放开奴婢吧。让新夫人瞧见了多不好。您那位夫人。脾气大着呢。”这女子虽然嘴上拒绝着。可身子却纹丝沒动地腻在屠罡怀里。甚至还大胆地用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怎么。她给你气受了。”屠罡微微不悦。这贱妇。入府头一天就想给他添堵。

  “她是夫人。我是奴婢。被说两句也是正章。”小香做出一副“我有什么办法”的委屈状。

  “她说你什么了。你给爷学学。爷替你出气去。”这个白悠函。真是反了她了。难不成盖邑侯府要改姓白了吗。

  “倒也沒什么。就是今儿早奴婢伺候夫人更衣时。本想着是新婚大喜。便挑了一件喜庆的玫红夹袄。可是夫人不喜欢。偏要穿她自己带來的月白棉裙。奴婢觉着新婚穿白色不吉利。便多嘴提醒了两句。奴婢也是好心不是。可是夫人不乐意了。骂奴婢不懂规矩呢。”小香撅着嘴撒娇。虽然她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比起白悠函却是鲜嫩太多。故而做出这般小女儿娇态。依旧能引來屠罡的怜爱。

  “奶奶的。她这是咒我死呢。”大喜的日子穿白衣服弄得跟吊丧似的。不是诅咒他是什么。“不行。老子找她算账去。”说话就要推开小香。

  “别啊。你就这么去了。她肯定知道是奴婢告的状喽。回头还不定怎的报复奴婢呢。求爷疼惜。别给奴婢找麻烦了。”小香又将屠罡压了回去。臻首埋在他胸前假装啜泣。

  “她敢。爷就不信治不了她了。小香莫哭。这口气爷一准替你出了。”闻着小香身上的脂粉味儿。屠罡不禁心猿意马起來。

  “爷怜惜小香。小香都明白。可是小香毕竟只是个奴婢。整日跟爷厮混招了多少白眼。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且看前两任夫人在世时对奴婢的态度就知道了……”她用手指头在屠罡的胸口画着圈圈。这事儿她提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可是每回屠罡都不放在心上。

  小香本是第一任夫人的陪嫁。屠罡头婚不久便被收做了通房。可是夫人防着她。不许屠罡抬她做妾;好不容易等到夫人病死。新來的继夫人又是个厉害的主儿。甚至一度不许她近身伺候……这么一來二去的。抬妾的事就彻底搁置下了。现在好了。第二位夫人也死了一年多了。新夫人又是个不讨喜的。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旧事重提。说不定沒了正室的阻拦。此番就能一举成功呢。

  “哎呀。知道了。你不就惦记着抬妾这点儿事么。爷答应你便是。反正那个老女人也不敢有异议。”真不明白。正不正名分有那么重要吗。两个人在一起耍得开心不就行了。非计较那些虚名。当真沒意思。屠罡被小香缠得沒了兴致。一把将其推下大腿:“起开。爷要办‘正事儿’去了。”

  被推至一旁的小香不屑地瞥了瞥嘴。心道你还能有什么正事。然而嗔怪之话中心愿得偿的喜悦依然清晰可辨:“冤家。”

  屠罡所谓的“正事”就是去找白悠函的麻烦。

  闲來无事的白悠函此时正在院子里修剪梅花。脚下的篮子里已经盛了好几枝形状姣好的白梅。待会儿。她要将这些梅花拿回房里用作插瓶。

  屠罡似一阵风地冲到跟前。提脚踢翻了花篮。一只手重重地推搡着白悠函。怒叱道:“臭婆娘。穿着‘丧服’。还尽剪些白梅花。当真是盼老子早死是不是。”

  “有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成吗。”白悠函揉了揉被推疼的肩膀。白了屠罡一眼。

  这个屠罡。眼看着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脾气怎么就跟小孩子似的。说急就急。白悠函无奈地瞥了眼被践踏成泥的白梅。好好的花都被糟践了。可惜。

  “你还不乐意了。老子问你话呢。大喜的日子你为什么穿白衣服。”屠罡懒得跟她废话。

  “大喜。喜从何來。”白悠函觉得好笑。他该不会指他们成亲是件喜事吧。她厌恶地摆摆手:“我平日里素服惯了。再说我年纪也‘大’了。穿不住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她故意加重那个“大”字。以此來讽刺屠罡。不过她也料定草包屠罡肯定听不懂。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本侯不喜欢看见有人穿白。你去换一身别的來。”屠罡命令的口吻令白悠函很不爽。但是她也不愿再多做顶撞。

  正当白悠函打算回房间之时。小香从院子外跑了进來。边跑还边通传着:“侯爷、夫人。门外有个自称是夫人旧友的人。求见夫人。”话毕。小香还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白悠函。

  “故人。她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吗。”白悠函半辈子幽居深宫。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说是叫红漾。是夫人从前宫里的下属。”小香见那自称红漾的女子与她差不多年纪。长得倒是溜光水滑的。果然还是宫里的水米养人。

  “啊。是她。快请。”曾经名动一时的“烈焰骄阳”舞的原班人马。如今也只剩下红漾一个还留在宫中了。

  “切。什么客人。值得你激动成这样。”屠罡不以为然。却也生出了些好奇。索性跟着白悠函一同來到偏厅会客。

  白悠函一进客厅。便被迎面奔來的红漾抱了个满怀。

  红漾的头歪在白悠函肩上。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掌舞姑姑。红漾好生想念您。”

  白悠函先是被红漾的热情惊得一愣。随即也回抱了抱红漾。她不记得她们的关系到了如此亲密的程度啊。难道是因为她离开后。新任掌舞很难相处。所以才格外怀念她。

  “丫头你怎么來了。”白悠函暂时不想其他。只问她的來由。

  “姑姑成亲。红漾前來道贺。虽说本该昨日就來讨杯喜酒喝的。但是红漾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够资格出席侯府的婚宴。所以。今天特地告了假來看姑姑。”红漾高兴地拉着白悠函的手。她所流露出的喜悦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可是白悠函又不明白了。她成亲。红漾高兴个什么劲儿。她可不相信红漾是替她开心。况且这桩婚事真的沒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今日也不迟啊。姑娘想讨酒吃。什么时候都不晚呐。侯府别的沒有。好酒倒是有几坛子的。小香。快去把酒窖里的上等七里香拿出來。让侯爷我好好招待招待夫人的这位‘好朋友’。嘿嘿……”屠罡这个急色鬼。方才一见了红漾魂儿就飞了。这会儿居然还涎着脸。想要上前握红漾的手。被红漾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多谢侯爷美意了。酒红漾就不喝了。只是想单独与夫人叙上几句闲话。不知侯爷可否回避。”红漾竭力维持着礼貌。心里早就将这畜生骂了几百遍了。

  这样的一个浊物。怎么配得上高洁傲岸的白悠函。别说白悠函才三十五岁。就算到了五十三岁。也断看不上屠罡这等货色。

  “还有什么话是本侯不能听的。”屠罡老大不乐意地退出内堂。走到外堂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屠罡个头大。心眼儿却小。他总想着。是不是她们有什么要紧密秘不想他知道。或者是背后讲他的坏话。屠罡不放心。遂又悄悄折回门边听起墙角來。

  屋内二人早就料到屠罡的“小人之心”。但是白悠函一向行得端坐的正。倒也不怕这厮偷听;而屠罡此举则正中了红漾下怀。

  红漾朝白悠函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抬眼看她的神情中便有了些许挣扎。更夹了许多愧疚。白悠函不解。

  “姑姑。这是齐班主托奴婢带给您的信。只可惜送信的第二日。齐班主就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奴婢怕您伤怀。故一直沒敢将信拿出來。现在姑姑成亲了。可见也是将事情想开了。奴婢也终于能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了。”红漾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磨旧了的信封和一方題了字的柳色丝巾。递给白悠函。

  “这是什么。齐班主又是谁。”白悠函看了看丝巾上的題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