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守秘人 - 匿名特工 - 斗转城荒
“还有，我要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洪启乾狐疑地看着他。
“三年前……或者更久，我在工作之前是否来过你这里？”
洪启乾身形一颤，茶水差点洒在衣上。他表情震惊，神色中却带着一丝……惶恐，像个被人发现秘密的小孩子。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把目光转向了陈怡。
陈怡很聪慧地会意，站起身来，笑道：“这边小店里出售的东西很不错呢，我出去转转，你们聊。”
两人回以一笑。
待房门关闭，洪启乾的面容瞬间冷峻下来。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我想找一些东西。”
“你小子最近来我这里已经是两年前了吧？”洪启乾撇嘴道，水壶被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提起，细细的水柱浇进紫砂茶杯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吹着热茶，“真是的，真的有那么忙吗……那么久的事，我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洪叔您一定知道的。”秦朗把手机掏出来，摆在桌上，“因为这部手机上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显示的是三年以前，而且，这里只有一个电话号码，那就是……您。”
手机屏幕上那串长长号码映入洪启乾眼中，暌违许久的沧桑感在心头涌起，他大张着嘴，放在嘴边的茶杯忽然停住了。
“这个号码废弃很久了。”
“但您一定知道什么，对吧？”秦朗刻意又问了一遍。
洪启乾目光闪烁，想逃避什么，却被秦朗坚定的眼神硬生生拦了下来。
“好吧。”他说，“三年前……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年前，你从部队跑回来，在我这里寄存了一个包裹，并且交代我，当你需要时会来找我要，没想到时间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您还留着它吗？”秦朗按着桌面，手指绷的紧紧的。
“当然，这我怎么敢随便丢掉呢。”洪启乾起身去换茶叶，边走边说，“唉，再见你，就是两年后了。但是你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怎么说呢，平凡了许多，不过，那种感觉真的很亲切啊！以前你每次回来总把自己搞的很狼狈，跑来我这里吃一碗热汤面，说这就算回家的仪式了，那时我都在想，真可笑啊，是怕下一次就回不来了么？”往事漫上心头，洪启乾的前框有些微红，“当个特种兵也不容易，也许是在外面枪林弹雨，才会格外想家。现在安稳了，你还找那些东西做什么？
特种兵？这也是自己编造的虚假身份吧？秦朗心里偷笑，还真是团队惯用手段呢……。
可他注定安稳不下来啊！英雄应该去拯救世界，还有更多需要他的人在等着他，而且，人一旦踏上了某条路，这辈子都很难停下来。使命召唤，身不由己。
“洪叔，那里面有我非常需要的东西。”
洪启乾的动作停下，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荡起了一层细微的波澜，却只吐出两个微弱的字：“好吧，你小子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苍老的手掌抬起，贴紧在一个花瓶上，青筋一绷，底座轻轻旋过一周。
机簧轻响，两人身前的柜子沿着华槽被横向推开，露出黑洞洞的拱门。
洪启乾翻出一支强光手电筒，照亮了漆黑的廊道。倾斜的石阶一直延伸向下，秦朗跟在洪启乾的身后走了进去。
“没想到您的店里还有这种密室设计，够神秘的。”
“因为这个密室，我这家小店才留到现在，谁都有秘密要守住，而我……要守住很多人的秘密。”洪启乾的影子投在墙壁上，粗犷的声音在幽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厚重。
地下室的空荡程度有些出人意料，若是声音大一些，甚至能听到深处传来的回音。四壁修砌的十分平整，棱角分明，可见这工程做的不粗糙。
下到底端，面前只剩一扇厚重的铁门。红色的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斑驳的一片看上去很扎眼。
门上镶嵌着一套硕大的机械锁，锁与锁之间互相紧扣，机械轮的四周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符。
洪启乾熟练地拧动着那些机械齿轮，金属材料互相摩擦的咔咔声在空寂的黑暗中连续回荡着。
最后响起一声清脆的锁芯解锁声，沉重的铁门自动缓缓弹开，向内折去。
又一条廊道。
当然，这条廊道是平着的，没有了台阶，手电光束横穿过去，消失在尽头处。
有微凉的风从黑暗中吹来，秦朗感觉全身有些不自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黑暗中洪启乾伸手摸到了一个开关，轻轻按了下去。
灯光顿时如水一般铺开，天花板上一排整齐排列的灯管，照亮洁净的走廊。
没错，是洁净，而且十分洁净。白色的瓷质地板上甚至快要照见人脸了。
但出奇的并不是这里，而是两侧大小一致门牌却五花八门的房间。
整体与寻常所见的地下室别无二致，可这栋地下建筑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洪叔在这里是为了守这座建筑，而不是古董店？
秦朗两眼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四下，“洪叔，这里……”
“保密区。”洪启乾说的云淡风轻。
“嚯！洪叔以前是在保密局工作的吗？”秦朗半开玩笑道。
“这些你以前都是知道的，我这里只能算半个保密机构。”洪启乾瞥了他一眼，迈步向前走。
“以前……”秦朗喃喃着，是啊，他现在是失忆症患者，就算以前在这里做过什么自己也不可能记得了。
“这些房间里面都是什么啊？”他追问道。
“以文件和物品形式储存的秘密。”
“秘密？”秦朗撇嘴道。
“个人的秘密，和某些组织的秘密，小到情书，大到国家机密。”洪启乾止住脚步，回头道。
“看着这么多东西，如果有人想盗取，那您岂不是会受到生命危险？！”
“委托人在储存东西前都要签署协议，彼此互不泄漏信息。而且，我只为特定的群体保存东西。你叔叔我做生意的本钱就是靠做寄存生意赚出来的，能保存住一个秘密，就得能守住这个秘密。”
秦朗“哦”了一声紧跟上洪叔的步伐。可走着走着，他的目光忽然在一个红色的门牌上掠过。
他顿了一下脚步，扭头向那个门牌望去，下一秒，瞳孔瞬间放大。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那个牌子上写着：S.I.A！
而他那部手机的定制部门名称恰好也是S.I.A。难道还有自己组织的秘密被封存在这里？
他从忙追上洪启乾，一把将他拉住。
“洪叔！”
“怎么了？”洪启乾看着满脸惊讶的秦朗，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说：“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我……”秦朗一时语无伦次，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那个S.I.A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啊？”
“当然不能，连我都不能看。”洪启乾正色道，“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别想那些没用的，我们去拿你的包裹。”
说罢，转过身去，继续查看门牌。
秦朗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
“喂，臭小子，站在那里做什么！”洪叔的手电光束照了过来，打在秦朗脸上，“别动什么歪主意，那些带着红色标记的门，钥匙都在委托人的手里，谁也打不开的。如果委托人死了，那些东西就算要烂在里面，其他人也没有能打开的能力。”
打不开？！
秦朗望着那扇门，兴致全无。“那还存它有个屁用，干脆烂肚子里得了！”
“那些都是些纪念品。”
“哦，这样啊。”秦朗终于挪动脚步。
洪启乾忐忑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秦朗一眼。这小子一定是对S.I.A的秘密不死心啊，造孽，怎么就让他看见门牌了呢……
“啊，就是这间了。”两人最终停在一间挂在无字门牌的房间门口。
“这间是？”
“杂物间。”
“……”秦朗汗颜，“这就是我的待遇？”
房门是木质的，钥匙轻转，房门被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随即飘出。
秦朗眼皮跳了跳，伸手摸了摸薄薄的门板，心想：这用脚也揣的开吧？！这算什么待遇？！
“真是简陋啊……”秦朗看着房间杂七杂八地堆在一起的纸箱和废弃的工具，抱着肩膀说道：“没想到您会把我的东西放在这种地方。”
“因为这种地方不用担心有人来偷。”洪启乾碎碎念叨着，“其实也没什么可偷的，那些东西我想扔掉了，想不到你真的回来找，找这种东西干嘛，又不能救命！”
“当作纪念嘛！”秦朗胡乱找了个理由，径自走了过去，在杂物堆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灰色包裹，塑料包装袋上有一张字条，都已经发黄了，沾上了一些很脏的东西。
但纸条上的字迹依然清晰，秦朗认得那是自己的笔记，上面写着寄存日期：2011.04.28，和自己的亲笔签名。
记忆无存，拿到包裹的秦朗就像穿越了时空一样，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