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醉酒 - 为我医相思 - 煌瑛

19 醉酒 - 为我医相思 - 煌瑛

  第二天清晨。小蝶的心情坏到极点。头天夜里她只有一肚子尴尬。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怨气开始反噬。让她陷入自我厌恶的低谷。

  辛祐敲开门时。看到一个和平常不一样的小蝶:眼睛周围糊着淡黄色的药糊。似乎是消除黑眼圈;脸色苍白。肯定是一夜沒休息;声音低迷虚浮。沒有往常的爽利。“你们先走。”她晕晕沉沉倚在门边。迷糊地摆摆手说:“我随后追上。”

  辛祐皱了皱眉。他昨晚听到他们兄妹起了争执。还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看來是估计错误。“小蝶。你还好吗。小风呢。”

  “不知道。”小蝶揉着疼痛的脑袋。哼哼着坐到桌边。“你们先走吧。我等他。”

  “等。”辛祐深深看了小蝶一眼:“他会回來吗。”

  小蝶沒回答。沉默了片刻。她说:“要是我走了。他想找我和好也找不到了。”

  她执意在客栈里等了三天。沒指望别人陪着她一起等。但谁都沒离开。沒有人问这对兄妹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小蝶难以启齿。爽性不去解释。第四天。她拎着包袱。满怀歉意对月怜兰惜两姐妹说:“我不能去北风堡了。我得去找找我哥。他走时负气。我总得做点什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月怜一听就摇头:“你要是觉得追上他有用。第一天晚上就追出去了。三天过去。你到哪儿找他。找到他又该说什么做什么。如果你去追他。不是为了让他好受一点。而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何必追上去让他再难过一次。”

  她一口气就把小蝶三天來翻來覆去的想法全说出來。小蝶听完。紧紧抱着小包袱。更加不知所措。

  月怜的口气冷峻:“你不想跟他一辈子。却想他一辈子跟着你。远走高飞也会回來找你。即使他不回來。你也要主动出击把他拴住。。这不是太自私自大了吗。我要是小风。这一次不会希望你追上來。”

  小蝶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惴惴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希望他觉得。有他沒他对我來说无所谓。他是对我很重要的哥哥……跟自己说一句‘他早晚会想通’然后沒有任何行动。。这样就好吗。”

  兰惜连忙上前打圆场:“小风哥哥是个大男人。走过千山万水。又会易容术。沒什么可担心的。你就不一样了。。沒准还沒找到他。你先撞上一个报仇雪恨的黄道吉日。死在无名氏的暗箭之下。”她说着夺下小蝶的包袱。“我想。你还是先去北风堡。”

  “路上还可以想想清楚。你是不是真想把小风找回來。”月怜淡淡地说。

  小风的离开让旅途变得沉闷。这天晚饭。小蝶破天荒点了一壶酒。。以往只有小风喝酒。他不在的时候。小蝶才想到尝一尝他喝过的酒。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怀念桌上的酒气。你一杯我一杯分了一壶又一壶。

  小蝶一沾酒。牢骚就变多:“我真是不明白。。普州明明有一个自称易天的人。有仇有怨的不去找他。偏要來找我。是他不好惹。还是我长得特别欠揍。”

  月怜笑了一声。说:“这跟好不好惹无关。人们心里有一个易天的形象。普州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大多数人并相信他是真正的易天。沒人浪费时间陪他玩报仇。你母亲虽然早就退隐到深山里。可她当年跑江湖的信誉还在。。我们都相信她不会说这种谎话。更何况。易天的私生女出现。比易天本人重现江湖更吸引眼球。。大家对易天的行事风格耳熟能详。就算他重现江湖。很多人都能预测他会怎样去行侠仗义。反而沒什么期待。但你是个崭新的角色。你的一切都让人拭目以待。依我看。你在《江湖月刊》头版上的生命力还很旺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我不是私生女。”小蝶摇着空酒瓶抗议完毕。又打开一瓶新酒。嘀嘀咕咕道:“某人的爹比我爹仇人多好几倍。就因为身份沒泄密。他还可以任性地到处乱跑……嫉妒。嫉妒。”

  兰惜想安慰小蝶。想來想去沒找出合适的话。只好说:“虽然他总是自己笑得说不下去。从沒有从头到尾讲好一个笑话。但连他那副样子也看不到。还是让人有点……”小蝶听了。神情更加郁闷。辛祐看看她的样子。斟满一盏酒递给她。讷讷地开口:“跟小风在一起。他一定能让你笑呵呵过一辈子。”

  “我从來沒觉得。一辈子嘻嘻哈哈就可以满足。要是想嘻嘻哈哈过日子。每个月买一册《最新笑话增补》不就行了。可以随身携带还不会丢下我远走高飞。”小蝶酒品差。舌头已经不太利索。牢骚却只增不减:“以前我奚落兰夫人给自己找了三十九个义兄弟撑腰。现在才知道。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只有一个哥哥。就闹到这地步。兰夫人能与三十九个兄弟相安无事。简直是处理人际关系的天才。当她的女儿。一定能省很多心思。”

  月怜和兰惜却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口气。小蝶知道兰惜想当江湖说书人的志愿受到反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月怜无论怎么看也是一名模范女儿。她也唉声叹气。实在让小蝶无法理解。

  月怜仰脖喝尽杯中酒。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你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小蝶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好看。”月怜今日穿一件绣黄花的白衫。下面一条纫着紫花瓣的绿裙。小蝶从沒想过这种搭配。但那黄色、白色、绿色、紫色恰到好处地配在一起。在月怜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月怜又痛快地喝了一杯。问:“知道不拘一阁吗。”

  小蝶迷惘地摇摇头。景渊一边酌酒一边慢悠悠回答:“江湖上最大的裁缝铺。主营大侠套装。江湖人士穿衣讲究不能绷扯勾挂。所以制衣时有各自的特殊要求。穿起來是否美观还是次要的。万一该摸飞镖时摸不出來。该抽匕首时抽出一根火镰。。问題就大了。不拘一阁量身定做能够完全发挥招式威力。并且符合地位、形象、气质、武功特点的大侠套装。”兰惜在一旁补充:“我娘就有好几身不拘一阁的套装。其中有一身骑装。暗器、匕首、地图、零食、小玩意儿……全部放在不同的口袋里。服装设计符合骑马姿势。骑行时任何东西不会掉出來。而且不论想找什么。都能用最快时间拿在手中。”

  月怜看着杯中倒映的月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哀怨地说:“我从小喜欢搭配颜色。什么衫配什么裙。哪个剑穗配哪套衣服。骑哪匹马时披哪条斗篷……我克制不住。总是注意这些细节。上次武林大会。四天当中我换了十套衣服。不拘一阁的小布先生去观摩。由始至终盯着我的衣服。。大会结束后。他说我是‘全武林最会穿衣服的人’。我很高兴。可我娘差点气死。”

  “她说。‘别人把你叫做江湖第一花瓶。就算了。他们只看表象。根本不了解你。现在你也只看自己的表象。甘当花瓶。’我不敢说出來。。我的理想是进不拘一阁。当一名有品味的配色师傅。唉……我是长女。不能像兰惜那样随便把自己的意愿当真。”月怜无精打采地说罢。“咚”一声醉倒在桌上。小蝶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长长叹息:“有名流当父母。真倒霉啊。”

  景渊和辛祐插不上话。不妨碍名媛们惺惺惜惺惺。小蝶很豪爽地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突发奇想:“怪不得出类拔萃的奇人都沒爹沒娘。。爹娘只知道如何塑造一个更好的自己。想不出别的类型。幸好我有一点点配药的天分。不然肯定恨死我娘。”她挠挠腮。又突发奇想:“也许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亲娘。我就不喜欢配药了……”

  “他们俩也算是配毒药的奇人。的确是孤儿出身。”兰惜托着腮。盯住景渊和辛祐。目光中竟然有点羡慕。景渊送她一个大白眼:“我不是孤儿。”

  “你爹不是在二十年前死了吗。”

  小蝶喝得迷糊。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那是我爹。”

  兰惜大惊小怪地叫一声:“咦。你们俩的爹都是二十年前死的……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景渊无比平静地说:“我爹沒死。离家出走而已。”害小蝶呛了一口。兰惜还想打听详情。可他拎起酒壶走开了。

  “离家出走二十年。到底怎么回事。”兰惜用力摇辛祐的手臂。

  辛祐不紧不慢喝尽碗中的酒。说:“你们都醉了。去休息吧。”

  小蝶睡到后半夜。爬起來透气。见景渊坐在中庭望着月亮发呆。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他丢过來一枚药丸:“吃了它。”

  “这是什么。”

  “翠霄家庭八件套里面的‘解余酲’。。醒酒润喉。”

  小蝶闻了一下。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直透心脾。涌上脑门。“味道挺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她夸一声。问:“你怎么不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你怎么这样好心。來关心我。”景渊上下打量她。小蝶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不厚道地笑笑:“因为今天发现你比我惨。。我娘不认我。好歹是为了保护我。你爹好端端地把你遗弃了……那时候你多大。五岁。六岁。”

  景渊缓缓地扭过头。冷冰冰的目光瞪着小蝶:“为什么你锲而不舍激怒我。这么想成为我亲手毒死的第一个人。”

  “不想说就算了。难得我喝多了有心情聆听。而且明天起床就会把听到的东西忘记……多可靠的听众。”小蝶耸耸肩站起來。手臂突然被景渊抓住。身子一趔趄又坐在他旁边。

  景渊沒有说话。双眼依旧注视前方。清风飞过瓦瓴。中庭大水缸中一枝孤零零的白荷轻摇。多风季节的晚上。面前的景象能重演几百次。实在平常不过。可小蝶在一刹那脸红心跳。她装作嗅荷香。稍稍坐远一点。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无知的幸福感。”他懊丧地叹了口气。“好像看到自己以前的傻样。以为别人的做法是对自己好。后來才知道。只是为他自己。那个人是我爹。他沒有遗弃我。是我逼走他。”

  “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小蝶沒听明白。景渊也无意说得太明白。幽幽地叹息:“我毒死的第一个人。是傻乎乎的自己。”

  小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现在已经不流行暴戾儿童的辛酸成长史。何况他讲得语无伦次……她确信景渊喝醉酒的反应。是失去语言逻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喝多了。。回去睡吧。”

  兰惜意外地发现自己喝多之后不会呼呼大睡。会腹泻。后半夜她开始闹肚子。立刻想起江湖上最好的止泻药制造者正住在自己隔壁。她拍拍辛祐的房门。可怜兮兮地央求:“辛庄主。你有沒有随身携带家庭八件套。给一粒安肠丸吧。”

  辛祐不便让她进屋。兰惜仗着自己年纪小。不讲究那么多。吞了药丸直接走进辛祐房中倒水喝。她身上酒味太重。辛祐只得开窗换气。

  窗子一开。他立刻怔住。兰惜见他神色异样。也凑到窗边探头探脑。景渊与小蝶坐在中庭的月光下。兰惜见状叫了声“哎呦”。偷偷看辛祐脸色。发觉辛祐片刻之后就沒有震骇的神情。她由衷赞一声:“你真是好定力。”

  乍见景渊与小蝶并肩而坐。辛祐心中不知何味。觉得他们二人一起赏月聊天实在出乎意料。Www。。com过了片刻。他不再讶异。却被一股莫名失落击中。冷静地想想。景渊与小蝶志趣相同。若真走到一起。也沒什么稀奇。听兰惜冒出那么一句。他含混地反问:“怎么讲。”

  “你喜欢的女人跟你最好的兄弟。”兰惜代他怅惋:“是你先遇到她。发现她的好处……”

  辛祐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谁说她应该和先遇到她、先发现她优点的人在一起。这事情什么时候讲先來后到。”

  兰惜也恍然大悟:“原來男人真能单纯把女人当妹妹一样來喜欢啊。”

  她的话提醒了辛祐。忽然想到这样未尝不可。他在她头上敲一记。叮嘱道:“小孩子别胡思乱想。今晚的事情别对人说。”

  兰惜信誓旦旦保证:“我只写在我的神秘小本子里面。锁在我的神秘小匣子里面。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好的素材。”

  第二天小蝶果然把喝醉时的事情忘了。她只记得景渊送她一粒解余酲。后來……貌似沒有发生糟糕的事情。为了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小蝶善意地对解余酲提出几条改进意见。景渊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既沒感谢。也沒挑刺。

  又过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小蝶觉得。旅途中的气氛缓和得多。她时不时提醒自己:旅伴是景渊。。时刻想着吞并药宗的景渊。跟这个人在一起。怎么能谈笑风生。她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的表现对不起死去的娘。于是立刻沉下脸沒有好脸色。

  月怜和兰惜摸不清小蝶的念头。发现她的心情又变差。小心翼翼地问景渊:“你又惹她生气。”

  景渊摇摇头:“少说话。今天很危险。”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十三。每个月今天她的情绪会大起大落。”

  “……为什么。”兰惜还是不明白。走在前面的小蝶身子一僵。转过身时一脸铁青。问话时牙齿打颤:“你怎么知道。”

  景渊神秘地笑了笑。沒有解释。兰惜关切地问:“小蝶姐姐。你中了什么毒。每月十三是发作的日子。你到底怎么了。”

  小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攥紧拳头低声叽咕:“我恨懂医术、喜欢观察别人还乱说话的男人……”

  “今天是十三。”辛祐拿出江湖黄历。蹙眉低呼一声:“今日宜出师、出关、下山。也许会有大师级的仇人现身……”

  月怜从容地指向前方:“不要紧。再走一个时辰。就是北风堡。”

  山巅上一座气势非凡的宅院。从杳杳云雾中露出面目。

  小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房子盖在风特别大的山顶上。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风筝在半山腰飘荡。她想。也许武林盟主的业余爱好是做风筝。紧接着。她发现该风筝沒有牵线。下面挂着一个人。

  “这是什么酷刑。”她忍不住大叫起來。兰惜和月怜见怪不怪。认真眺望一刻。说:“老汤做的新风筝好像是全羊皮。”

  小蝶指着那个在半空中“哟喝哟喝”快乐大叫的人。声音止不住颤抖:“这就是病人。。”

  景渊也看了一会儿。冷淡地反问:“你觉得正常人会做这种事吗。”

  羊皮风筝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剧烈地打起转。顺着风滑向山脚。在他们不远处“噗”一声坠入树海。月怜和兰惜走上前。仰头向挂在树枝上的中年人热情挥手:“老汤。这一次还是沒平稳着地。真可惜。”

  中年人的样貌令人一见就生好感。想必年轻时是个美男子。可惜此刻他被夹在树杈之间。头上身上满是树叶树枝。有点狼狈。他惘然地看着她们。很腼腆地问:“你们是谁。”月怜和兰惜面面相觑。无奈地向小蝶和景渊介绍:“这是我娘的第四十个义兄。”辛祐仔细看了看老汤真诚却迷惘的表情。恍然大悟:“他有失忆症。”

  “不止。”月怜提一口气跃上树枝。解开缠在老汤身上的绳索。

  小蝶不懂轻功。但见月怜身姿优美神态轻松。忍不住热烈鼓掌。见那老汤落地时毫不慌乱。脚步既轻又稳。她更诧异:“他会武功。”

  “我们姐妹的轻功就是他教的。。那时候他的记性还能凑合。偶尔会把教过的东西再教三遍。”兰惜翻身跃上树。解下老汤的羊皮风筝。说:“等他教暗器的时候。记性就……唉。十年过去。至今还沒有教给我。怎样飞快地抓一把铁蒺藜却不会弄伤自己的手。”

  景渊看着兰惜折叠牛皮。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这东西我有点眼熟……”他边说边打量老汤。。老汤中上等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他缓缓地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想。

  说话间。大路上跑过來几名北风堡的家丁。接过他们的行李。一路迎上山。北风堡门前早有数十家丁恭候大驾。小蝶等人一露面。他们立刻闪成两列夹道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