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来,杵着 - 一剑惊仙 - 李晚晴
这个世界对于徐三来说活下去很容易,因为他习惯这样的生活,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他都适应。因为,他赤裸裸而来,孑然一人。
但是,聂锋只是一个孩子。
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没有刀子长,便要经历这世间最残忍最残酷的事情。
佛说什么人生八苦,其实最苦的也躲不过个生离死别。
只是,有时候生离死别不仅仅是生离死别。
就比如聂锋的这场生离死别还代表着家破人亡。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一个成年人都不敢说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
孤独,寂寞,凄冷,这样的社会氛围以及社会认知,让聂锋早就麻木了。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恨打他的这个麻子了,也记不清自己什么习惯了这样的欺辱与霸凌,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活着一样。
有时候,对绝望的生活还是不要生出一丝希望,因为,如果连这丝希望都破灭了,那么即将而来的会是毁灭般的绝望。
绝望到想要死。
人命值钱嘛?
值钱。
且不看那些三流的杀手接的任务,光是买个漂亮的女奴都得上万灵石。更何谈那些大富大贵,权柄滔天的大人物?
这些人的命,值钱。
然而,有些人的命不太值钱。
乞讨的乞丐就是饿死在破桥洞下,也乞讨不来三文买馒头的钱,只能像屁一般冻死饿死。
这样的人命不值钱,如草芥。
人的命不值钱了,就会觉得恓惶,仿佛只要遇上点屁大点的事老天爷都能把命收回去。
伤寒,只是一场伤寒!
母亲足足病了三个月,却没钱取药治病。一个孩子家,能从哪里挣来钱呢?
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还被狠心的张万山贪墨了去,简直是断了人的生路。
好在,遇到了恩人。
救人一命是不是能胜造七级浮屠,没有人能知道。但是,当一个乞丐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他一块钱让他买两个热馒头救救这样的一天命换是很有温情的。
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人愿意对聂锋报以温情。
恩人的钱袋子还没有捂热,便出门被麻子的人盯上了。
麻子,叫什么名字大概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没有那个有骨气的人会在意一条野狗叫球。
修为不高,但不是一般人。一双臂力千斤的猛汉子也只能欺负欺负聂锋这样的孤儿寡母。
小孩子太年轻,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开开心心的擦干眼泪眉眼间的笑意都没有散去就被跟野狗一般的麻子盯上了。
二百灵石,不多,也就三桌好席面,但是,哪怕是这样麻子也不肯放过聂锋。
一顿毒打下手不是很重,不然以聂锋的气命早就魂归天外了。
母亲没了救命钱,终究是在破烂的草棚里撒手人寰。
如果,麻子没有抢我的钱母亲是不是不会死了?如果,麻子没有抢我的钱我的天是不是就不会塌了?
聂锋怎么知道!
他只能麻木的哭着,哭的脸都白了,眼都肿了。
挣扎着,绝望着,出了门,找到了麻子。
麻子与他的三个弟兄人模狗样的在张万山的客栈前晒着太阳。
光棍汉的生活大抵都是吃饱自己一个全家都不饿的那种,晒晒太阳还他娘的能把自己美死。
提着菜刀的聂锋找到了麻子,他有杀人的心却没有杀人的气力。
所以,只能跟个玩笑一样被麻子等人夹在胳膊下拉进了旁边的一条阴暗的道道。
咔嚓。
腿骨被一脚踩断,聂锋觉得也许跟母亲一起死也不错,不用再受这人间的冷眼与冷漠了。
“小犊子王八蛋,给你特么长脸了啊!敢杀老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要不是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爷早就摘掉你的脑袋当球踢了!”
麻子口里骂骂咧咧的,一口浓痰顺口一吐便吐在了聂锋的身上。
血水顺着鼻孔嘴角不停的留下来,止都止不住!
“大哥,要不找个地方把这小子埋了吧!免得日后多事!”
旁边一个穿的邋里邋遢的兄弟不由得开口劝慰道。他实在是残忍的看不下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给这孩子来个痛快,少了些折磨,也算是死的像个汉子。
“多事!爷还没玩够呢!”
麻子不依不饶,操着一口黄牙骂咧咧的抓起聂锋的头发照脸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大嘴巴子。
锈钝的菜刀可怜兮兮的掉在黄土里,没有人可怜它,更没有人可怜它的主人。
哎
轻声的一声叹息,仿佛苍凉的像是秋夜里的一缕雨丝,凄冷之极。
“诸位朋友,何必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
徐三的心有些酸,他仿佛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人喜欢杀人呢,如果不是这个世道逼的让人杀人,让人吃人,江寒也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你特么又是谁?管老子的事!”
麻子咬着牙骂咧咧的回过头便看见了堵在巷道口的徐三。
青衣如远山,仿佛出尘仙子。
这样的小白脸麻子从来都是看不起的,所以,出口成脏也就再所难免。
徐摇摇头,不由的有些嘲讽自己。跟一条狗讲道理显然是失败的,他应该有这个觉悟但还是没能认清这个事实。
骂了他的他要骂回去,这是徐三的道理。所以,徐三笑着骂道。
“卖你麻批!艹你大爷的给谁自称老子呢!”
“小杂种,你有种再说一遍!”
麻子气的头皮发麻,红着眼睛从腰眼后面拔出尺长的短刀,然后刀尖指着徐三骂到。
“卖你麻批!艹你大爷的给谁自称老子呢!”
徐三虽然被骂了小杂种,但是好像没有生气,依旧笑咪咪的重复了一句刚才他说的话。
麻子的脸红的发烫,他已经怒极,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早已经忘记了不要招惹那种看起来招惹不起的人。
很显然,徐三是麻子这种人招惹不起的。
但是,可悲的是麻子招惹了。而且还是主动找死。
“去尼玛的,你想死是吧!弟兄们给我捅他!”
麻子红着眼已经像是头恶狼一般喘着炙热的怒气奔了上来!身后的三个一起的两个也掏出了刀子,只有一个还算聪明的家伙转身就跑。
特么的,这样淡定的人物会怕你这种屁民的刀子?鬼都知道这几天来的不明身份的人惹不得,这傻逼还他娘的惹了干脆。
机智的逃掉的那人徐三不由的有些欣赏,嗯,还算不错,起码几头野狗里还有一条明白事理的。
徐三对冲过来的三人视若无物。
让一头大象在乎蚂蚁的攻击,那岂不是可笑。
徐三笑了笑,然后扬了扬眉毛。
呼
一道犀利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将十步前的尘埃破开,仿佛连阳光都破开了一般。
阳光还暖,但是风略有些冷。
噗噗噗
像是切黄瓜一般,徐三只是扬了扬眉毛,十步外奔跑冲过来的三人齐刷刷的便断了两条腿。
啊!
凄惨的尖啸像是被铁夹子困住的老鼠,好不恓惶。
只是一缕剑丝便将这几个废物的小腿齐刷刷的从膝盖下切断。
然后,仿佛鸡腿般的小腿便散落了一地。
血淋淋的,好生刺眼。
徐三有些厌恶,倒不是厌恶这一幕破坏了他的心境,而是这三个家伙里面明显有一个吓得屎尿都跑出来了。
“前,前前辈饶命啊!小人狗眼,狗眼。不识尊驾,还,还请前辈放过小人吧!”
麻子疼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眼泪刷刷的流着,然后连忙绝望的祈求着。
嗯,祈求着。
像是条断了腿的狗奢求主人给一口活下去的饭食。
人命啊,可真是薄如白纸。
徐三心里略做感叹,然后负着手走到麻子身旁,特意的绕开地上的血迹,接着蹲下来。
挠了挠头,徐三一脸认真的对麻子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但是你也不能骂我小杂种知道嘛?”
“是是是,前辈,都都是我的错。还,还请前辈饶命!”
麻子疼的快要晕过去了,血液流逝的很快,他的脸只是一小会便白了。
徐三听到麻子这么说了,似乎满意了。然后,又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聂锋身边。
聂锋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便看到了徐三。
之后的一瞬间,绝望,悲伤,痛苦便止不住的涌上来。
“恩公,我,我!”
似乎有千万种委屈想要哭诉,也似乎有千万般痛苦想要宣泄,聂锋哭的像个孩子。
徐三叹了口气,他觉的这辈子也许真是遭了上辈子的报应,不然,怎么诸事不顺。
“别哭,来,站起来。”
徐三的话温柔的像是春风,让人仿佛都能闻见泥土与花的清香。
然而,在身后三人的耳朵里这话却显得那么冰冷。
“嗯。”
聂锋擦干眼泪,他已经有了活下去的精神,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试图站起来,但是,断了腿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