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枕兵和衣待平明 上 - 蒿里情 - 追风小子儿

第十一章 枕兵和衣待平明 上 - 蒿里情 - 追风小子儿

萧秋野慌忙站起身来,向院中奔去,皱眉道:“三妹!你……”他甫一奔到院中,但见得屋顶一道红影闪过,嗖的一声飞掠而起,瞬间便隐没了踪迹。只闻得空中传声,凄厉道:“萧秋野,咱们这笔账,决计没完!待到万春谷中的浩劫一了,便是咱们了结的时日了!”

萧秋野闻言,伫立院中,深深皱眉,黯然道:“三妹,我是想告诉你,你那孩儿,她还活着……”说到此处,又是禁不住叹息一声。叶明等三人,此时尚且在屋中,将一切动静看在眼中。叶明缓缓站起身来,远远见了院中萧秋野这副模样,转向萧琳,沉声道:“琳儿,这江湖中号称蛇血毒娘的妖三妹,可是着实厉害得紧,你可要小心些个。听她方才言语,似是与萧前辈有些过节……”叶明尚未说完,但见萧琳双眉一蹙,捂住了他的嘴,佯怒道:“明哥哥,不许你说!”

叶明教她捂住了嘴,嘴中呜呜作响,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大野智见状,哈哈大笑,道:“我说弟媳,你也不用捂住他嘴。这傻小子,他能懂得些个什么?!”萧琳闻言,面上一红,便即将手拿了下来。叶明急急地喘了几口气,皱眉道:“琳儿,我只是说,那蛇蝎毒娘妖三妹与萧前辈……”萧琳闻言,双颊绯红,跺脚道:“你……你还说!”

待到叶明住了口,萧琳又看了眼大野智,瞪眼道:“我说胖子!你也不管管!不管管你这傻兄弟!”大野智闻言,呵呵笑道:“他是我的傻兄弟,难道便不是你的……”尚未说完,便闻得门外咳咳两声,道:“好了好了,莫要再吵了。眼下,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此时说话的,正是萧秋野。

萧琳闻言,侧首又瞪了二人一眼,便又回到了屋内,倚墙缓缓坐住。叶明与大野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便也不再说话了。萧秋野缓缓进屋,面色铁青,蓦地叹了口气,便也靠着墙坐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如此折腾一遭,他怎的能睡着?!当夜,叶明、萧琳、萧秋野各怀心事,翻来覆去,自然是毫无睡意。唯独那大野智,依旧睡得如死猪一般。

第二日,辰时,空谷鸟鸣,晨风微凉。众人自山泉边洗了把脸,便继续向西行去。越往西去,途中所见的村庄便越少。众人风尘仆仆,待行出四日,眼看到了月底,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群山。翻过一座山,眼前便又出现另一座。这一路上,那阴魂不散的赫连安,自然是始终远远随着众人,不时现身。

第五日上,众人在萧秋野的带领下,来到个狭长的谷中。这峡谷悠长,宁静且阴森。尺余宽的小道旁,便是寒凉的涧水。其上,林木森然,遮天蔽日,隐隐虫鸣不绝。虽是青天白日间,却也是阴气重重,着实诡异可怖。

这小道狭长,并不足容人并行。四人各自牵了坐骑,一字排开,缓缓向前行去。萧秋野一进了这峡谷,便即紧皱眉头,沉默不语。其后三人,不明所以,便也默不作声。这峡谷长得可怕,四人在其间穿行近半个时辰,但见路边尸骸遍地,竟多半是新死之人。萧秋野见状,叹息道:“这宝物,尚未现世,杀戮便已然开始了!”

叶明闻言,亦是深深皱眉,叹息一声。大野智行在最后面,咳咳两声,亦是忍不住叹息,幽幽道:“这传说中的三件宝物,便该是害人的东西。倘若这三物教人毁了去,便能免去了这诸多事端。这天下之人,也不至横死荒野了!”叶明闻言,皱眉道:“这宝物为害人间,便该是因人的邪念而起。莫要说这武林人士,便是这帝王将相,倘或将国家之兴旺,寄托于某件所谓宝物,也实在是荒谬得紧了!若教我遇见那所谓的宝物,我便定然要将它毁去了事!”

大野智闻言,沉吟道:“傻小子,你这话,为兄可是记住了!倘若你日后见了那宝物,便欲要据为己有,我可是万万不轻饶你!”叶明闻言,叹息道:“我要这宝物,又有何用处?!”言罢,四人便又沉默下来,缓步向前行去。空谷寂寂,只剩哒哒马蹄音。

四人又行出一刻钟功夫,眼前愈来愈亮,显是即将到了这峡谷的尽头。众人慢慢自峡谷出来,但觉阳光刺眼,双目生疼,便又慌忙将眼睛遮挡住。待众人渐渐适应了这日光之后,极目望去,但见眼前平坦广阔,水草丰美,竟是一片上好的牧场。

只是,这牧场之上,却并没有马;非但没有马,便是连牛羊也没有。有的,便只是一具具尸骸,人的尸骸。这些尸骸,有些是断肢残骸,显是利器所伤。有些尸骸,则是浑身挺直,通体乌黑,显然死于剧毒。地上众人,尽皆死状凄惨,其上蛆虫翻滚,并无人收讫尸骸。

众人见状,又闻得这尸丑,亦皆是眉头紧皱,掩住口鼻。借着日影,众人向南望去,见坐一极高的山。其顶部平缓,其上毡帐等物亦有,最多的,便是一众衣服各异,或坐或卧的江湖人士。萧秋野看一眼那其数不知多少的武林人士,冷哼一声,道:“这些乌合之众,也配入我万春谷?!”叶明闻言,亦是抬首看了看,皱眉道:“萧前辈,那山顶,难不成,便是菩提顶?!”萧琳闻言,亦是不禁皱眉,看看萧秋野。萧秋野闻言,长出了口气,缓缓点头道:“正是!”

叶明又抬眼看了看那菩提顶,再看看众人西侧的一座高山,沉吟道:“萧前辈,难不成,咱们也要自那菩提顶入谷?!”萧秋野闻言,摇摇头,道:“咱们?咱们岂能与那些图谋不轨的败类一道?!咱们可自东峰上去,通过那禁地,直接入谷。”叶明见萧秋野言语之际,似是颇为愤慨,遂住了口,不再说话。

萧秋野看了看西侧陡峻的大山,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大野智,恭恭敬敬的道:“大野师叔,你平素闲云野鹤,当真也要参与到这场争端中?!”大野智闻言,看了眼身侧的叶明,呵呵笑道:“这傻小子,已然教人牵扯了进来,我这做兄弟的,又怎能置身事外?!”大野智说罢,又看了眼萧琳、萧秋野,呵呵笑着,牵了驴儿沿路向前去了。他对此处路径极为熟悉,便好似他先前来过一般。

萧秋野见状,皱一皱眉,便即带萧琳、叶明沿着大野智走过的小道,一路向山上行去。待到行至山脚,四人便撒了坐骑,仅以人力向山上爬去。这山路陡峻异常,虽有小路,但多半时候,却需得手脚并用,方能缓缓向上爬去。初时,大野智行在最前面,待爬出了一段,便逐渐落到了最后面。四人一路歇息了两次,直到了正午时分,方才先后到得峰顶。叶明行在最前面,甫一攀上峰顶,但觉四下凉风习习,将一身的热汗,吹干了去。

叶明晃了晃脑袋,方自峰顶行出三五丈,便闻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到底还是来了!”这声音冰冷,甚至毫无感情可言。但在叶明听来,却是极为熟悉且教人舒服。叶明闻言,并不着急回答,先是向前看去。但见身前十余丈处,有一个白草搭就的草棚。棚中,一年轻男子,着一袭宽博的白衣,正紧闭双目,盘腿坐着。草棚之侧,有一块通体黝黑的巨石,静静的杵在那儿,颇具威严。其上,以红漆篆书“禁地”两个大字。这白衣男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赫连延。

叶明见了赫连延,呵呵笑着走将向前。待行至其身前三五丈远,赫连延缓缓睁开双目,叹息道:“我就知道,直到了此时,还敢来东峰的,如此不知死活之人,便只有你了!”叶明闻言,呵呵一笑,道:“难不成,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此处?!”赫连延闻言,皱眉,冷冷的道:“没有人,只有鬼!”叶明道:“只有鬼?!”赫连延看了叶明一眼,道:“上来的时候是人,靠近了禁地,便做了鬼。”

赫连延一语说罢,不待叶明说话,又继续道:“东西呢?!”叶明瞪眼,道:“东西?什么东西?!”赫连延闻言,皱眉道:“难不成,你忘记了?!”叶明闻言,亦是皱眉,道:“忘记什么?!”赫连延道:“酒!”叶明闻言,长出了口气,蓦地哈哈大笑,道:“赫连,你这人太不老实,我还以为,你当真戒酒了呢!”赫连言闻言,冷冷的道:“我?我戒不戒酒,与你带不带酒给我,本来便是两码事!”

二人正说话间,萧秋野、萧琳、大野智亦是先后走上前来。赫连延见了萧秋野,便即站起身来,拱拱手,极为恭敬的道:“师伯!”听他言语,自是已然知道萧秋野与万春谷的关系。萧秋野闻言,点了点头,道:“近来,师父她老人家,可好吗?!”赫连延闻言,皱眉道:“师父说,师祖她老人家,尚在菩提顶下的不死泉中闭关。”萧秋野闻言,微一皱眉,道:“师父她老人家,闭关也已然近一年了,倘若待到中秋月圆,师父尚未出关,那可就……”

萧秋野话未说完,便闻得身后隐隐窸窣作响。他蓦地回身,呵斥道:“什么人?!”话音刚落,灌木丛中,一个身着布衣,背负玄铁重剑的高大男子,缓缓自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其人,正是那阴魂不散的赫连安。此刻,赫连安仍旧是神情冰冷,目光黯淡。他一走将出来,便即看了萧琳一眼,惨然一笑。继而,他又看向同样神情冷峻的赫连延,眼神中,竟绽出些许光彩来。

赫连延正愁眉紧锁,此刻,见了这高大的男子,蓦地一怔,继而快步走将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道:“小弟,你怎的也到了此处?!”那赫连安见了赫连延,初时极为兴奋,待赫连延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先是侧首看了萧琳一眼,继而又别过头去,不敢与赫连延对视。赫连延见状,深深皱眉,向叶明道:“这……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明闻言,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