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乌先生 - 重生之我非恶女 - 旻音

十一、乌先生 - 重生之我非恶女 - 旻音

腊月,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永安的街头或许还有一片火热的鲜红,但宫中却是冷冷清清,即便是铺在地上用来取暖的红毯子都透着一股子肃杀,比屋檐下的冰柱还冰冷。

刘伊去了大明山修养,之前她的身子就没恢复,之后还要处理黑龙族和希起的后事,没有一个好身体可不行。在大明山的这些日子,她一边照顾身子,一边放出龙兰与之前化出的黑隼,好让他们也多吸收些大明山的龙气。原本她该对刚化出的黑隼更上心,多了解,可眼下情势危急,刘伊也只能作罢。但她还是为这只拥有一双蔚蓝双眼,却很是安静的黑隼取了一名字:青渡,青为蓝,更胜于蓝;渡为普渡重阳万里,行遍千山。

此时的青渡还是个大眼的寡言少年,面色清秀,瘦瘦小小,一点也不高大。他出现时喜欢穿着藏青色的外衫,有别于这个世代的男子长发,青渡有一头好看的随风摆荡的短发。刘伊实在很难将他与当时那只阻挡在妘和面前的强壮威风的青隼联系起来。她琢磨着这到底是像谁呢?既然是她的爽灵,为何如此沉默,她不记得自己是这样的?

有一人是她必须在此次黑龙族事件中加以重视的,那边是一同被抓起来的乌道含。这事妘和先期处理得不错,抓了天海但不囚禁他,但乌道含却是相反:他就被关中宫伏明宫距离纣王塔不远的某处。刘伊想有些办法先撬开他的嘴,让他吐点消息出来。可乌道含政正直理智,论分析刘伊恐怕不是他对手,要如何做?

时间在流逝,刘伊以龙形盘旋于树冠之上,遥望山下的万家灯火,通明亮丽,热闹暖人,与这冷清的大明山形成鲜明对比。无奈的是她还要做好多冰冷的事,毫无温度的事,山脚下的通天宫再肃穆庄严也像是位于冰封千年的雪山之巅,空旷又漠然。

当阳关越过地平线的那一刻,刘伊就会下山了。那时便是腊月的对后一天,她也该会一会被关在伏明宫的乌道含。刘伊甚至有种预感,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她或许还将送他一程。

“过一时辰我就下山去办事了,你们俩与我同去吗?”

“龙兰听主上吩咐。”

“青渡呢?”

青渡摇摇头,漆黑的眼珠回避了她看向另一地方,“我太小了,不够强,会拖累主上。”

“……好吧,那你先留在这里。”

刘伊有股说不出的感受,明明青渡就是自己,为何两人交流像是隔着一层膜?她安慰自己,或许只是需要更多时间磨合,毕竟不是所有魂都是龙兰。

天际射出道暖光,已来到伏明宫门前的刘伊跨入宫门,每一步都踏得很是稳健。自从行刑以来,她的穿着素雅了很多,不事张扬,只显清淡,有时候甚至还透着一点威严。有好事的丫鬟说,公主如今好似与圣上一般不怒自威,像个公主了。

关押乌道含的是纣王塔的侧殿纣王监。纣王监通体火红,距殿三丈之外的四方各有一青铜火鸟,火鸟口吐生火,日久不断。刘伊出具妘和给她的令牌,屏退殿前侍卫踏入殿中。殿内时冷时热,火鸟喷火时温度高居不下,火退去时又冷得人瑟瑟发抖。昏暗的烛光中,刘伊望见一拄杖的老人,衣衫整洁,面色凄白,但却坐如松柏,不录难色。

好一个乌道含!看来今日不会那么顺利了,刘伊不禁感叹。

“乌先生别来无恙。”

乌道含不为所动,眼也不争,“听声音……是公主吧?老朽腿脚不便,还恕老朽失礼之罪。”

“乌先生可知我今日来是为何?”

“老朽不知。”

“今是腊月三十一了,我是来来看看您的。最近出了那么多事,我也没能抽空过来,心总是过意不去。”

乌道含缓缓睁开细长的双眼,刘伊就在他对面落座,将他眼中的寒光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声冷笑,“老朽谢过公主,老朽身子好得很。”

刘伊沉默不语,她思考着如何组织以后的语言,“乌先生,我其实很敬重你。但今日的事恐怕不是一‘敬重’就可解决,所以我来了。本宫不愿绕弯,也觉没劲,本宫只想告诉你,希起死了,这恐怕是您老人家最后的机会了。”

乌道含明显振作了精神,刘伊继续说道,“黑白龙对峙多年,如今被抓,你该知道本宫想要什么。本宫今日就一个问题:羽翼寰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若配合,本宫便让陛下还你一条命。”

“唉……”乌道含不住摇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老朽这条命也将走到尽头,又有何可求?老朽这条命不值钱啊……”言下之意,他拒绝回答。

刘伊自然早有准备,继续劝说,“先生的反应含章能理解,毕竟含章要是先生,遇见如此唐突的劝降也会闭口不谈的。”

“先生若不想活,便是死,先生认为这样值得吗?黑龙族如今还没有优势,幕府中又多是年轻人,先生真就放心而去?”

“哈哈哈哈!”乌道含笑得前俯后仰,“如今我在伏明宫,进来之时就已听天由命。值不值不是老朽说了算,是西帝陛下说了算,黑龙族说了算。公主不用劝了,怪累的,老朽……没有什么可说的。”

“本宫还是以为能说的很多。”

“没有。”

刘伊朝一旁的龙兰点点头,再看依然‘闭目养神’的乌道含,“乌先生,说实话,含章希望你能主动说是希望还能留一线尊严与你,毕竟即便你不说,我也有术法让你说,可含章不愿那样。”说着刘伊推出几步,整理裙摆,跪在地。

她双手贴着头,很是恭敬地一拜。

“龙兰是本宫胎光,以本宫能力,她可附身控制他人。以乌先生的学识,听到此应就该明白本宫方才说话的真假。”

乌道含微微一震,睁开双眼。见到公主居然跪在地上,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公主请起,此事这般无济于事呀!”

“还请乌先生听本宫说完。”刘伊拜在地上,并不抬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哽咽,“含章自出嫁以来与乌先生相处已两年有余,虽不甚亲密,但好歹是亲人。含章从未恨过先生,却反而敬重先生。很多时候含章甚至想,为何先生不是我的先生呢?此次被抓,乌先生可懂我的心痛?含章心痛的是这不是件以一个‘情’字可解决的事。我们都被尘世拖累,做不得自己。”

乌道含眼角湿润了。

“含章何尝不知乌先生现有的选择?但含章还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如你这般的大才,不该死在这里!”

一只粗糙苍老的大手扶在刘伊臂上,她一抬头,却对上乌道含含泪的双眼。

“公主能如此坦诚待我,乌某感激不尽。你先起来吧。”

“不,就让含章跪到最后吧。”刘伊也是眼中擒泪。

“唉!——敢问殿下,你想知羽君能力,可是为了要杀他?”

“不,是为对抗黑龙。”

“唉……若黑龙败,你愿饶所有凡人和黑龙族吗?”

“这恐怕非我能答应,但我本不喜杀戮,若能和平解决,一定不愿滥杀无辜。”

乌道含将头埋下,许久不说一句话。无奈又沉重的拳头敲在腿上,他哭起来。

“老朽看不见鸿昊太平的那一天了,看不见那一天了……”

“不用这么说,含章也是在想法让你出去!”

乌道含却是一个劲摇头,“公主啊,答应老朽一请求。若你能做到,老朽……就告诉你。”

“先生请说!”

乌道含缓缓握住刘伊的手,轻轻拍着,“答应我,保住天海,如今只有你……能保住他一条性命。”

刘伊永远不会忘记乌道含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睛,那里拥有最多的不是泪水,是请求。她没有想到,乌先生最后请求保护的竟是天海的命。

刘伊同意了,她知道这其中定有原因,但她还是同意了。而更出乎其意料的是,就在乌先生将羽翼寰所有的能力一并告知之后,便选择了自我了断。他说不希望公主阻拦自己,因他早在妘和发起永安暴动赶走黑龙族之时,就已知天命如此。

“公主可要记住,谁也不能代你选择,而选择了,就不要回头。”

“天海与羽君不可杀,不是为黑龙,而是为鸿昊,望公主切记。若只能两者选一,乌某还是保天海,望公主成全。”

“对抗黑龙不可硬抗,只可巧取。黑龙的人心、实力略高于白龙,公主当思量问题所在。”

“若白龙有朝一日一统天下,请务必……务必善待黑龙族。黑白龙乃共生之族,理当携手护卫鸿昊。如今陷入内斗已是不该,千万不要再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