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贰柒章 云清 - 半面青丝 - 瓶中的人鱼
云过天青的颜色,已被一大片一大片的暗湿阴霾浸染,如在无声无息处悄然生长的幽幽苔痕。
我离去的时候,他则一直保持着脊梁笔直的姿态,背对着我的他,长发未束,慵散地披于肩上,清风拂过他的衣角带出一丝一缕的惆怅让人移不开视线,他并不急着离去,只是那样默默地负手站在那里,如一纸温柔静默的剪影……
其实我们之后也并未谈及什么,只是出于偶遇上、礼貌上面寒暄了几句,并未深谈到要点,但是……
心下的纳闷也越聚越多,并不能随风吹散。
与他独处时的感觉似有水波上极为浅淡的涟漪倒映入我的眸底,一抹极为悸动且带着暮色的薄凉轻轻跳动地牵引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一种人,明明是初见却又让人感觉如此安心,如此自然。
似连心都在一浮一沉……
单手托腮,不知觉地轻叹一声,却也是淡不可闻,眼底一黯,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渐渐变了颜色的云际,天,似乎又要黑了……
蕲殿上方的云色慢慢染成淡灰色,深灰色,直至暗沉,宫灯也陆陆续续地在守卫的侍卫手上点了起来,整齐地高挂在屋檐角下,一个‘蕲’字简单且威严,不容侵犯。
内殿中,一个男子背靠在软垫上,视线微挑,手中不慢不急地优雅摇晃着杯中之物,一头银色长发用金丝束起,穿着虽然华丽考究却不显得过于富贵庸俗,反而更衬出他的气质高贵。
翛冉其实早已处理完了案桌上的奏折,其实这些奏折并花不了自己多少时间,说的尽是一些官话,套话,废话。
眉间一挑,想起昨晚与毓娇的不期而遇,或者说,她正是为自己而来。
唇角却又微微挑起,一抹难言的冷冷的疏离感划过。
任何的进谏和传言,都不及现实的残酷更容易让一个人变得识相,纵然她毓娇还和以往那般,挽着长发,胭脂浓艳,有着绝伦的容貌,却在那晚说出那句:
‘臣妾有一事相求’……
而终究显示了她已不是原来那个高傲跋扈到半点不愿退让,不愿示弱的毓娇皇后了。
眸光一沉,左手随意一抓,翛冉眼底不见一丝波动看着手中抓起的黑色封皮的奏折,此奏折正是素来与毓原不合的丞相卫之浮的进谏,口口声声为了蕲国血脉着想,口口声声说为了蕲皇龙脉担忧,谁不知道他这个老匹夫是想借着当今皇后无法延续的理由将自己的侄女给送进宫来。
他把朕当成了什么?!
淡淡的笑意冷若清霜……
微光在他侧脸时投在他的面颊上,那本来就淡冷的瞳心,蓦地闪过刀锋一样的凌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