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幸福房产 “老板,这两天有没有啊······?”莫小心推开紧闭的玻璃门,满脸堆笑地走进幸福房产。 老板一见是她,脸就拉了下来,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呀?”见她一脸的讨好,遂又叹了口气,无奈摇头,”莫小姐,这年头哪有五十块的房子租啊!就是租间厕所也不止这个数,你说是不是?” 原本老板也就是随口打个比喻,谁知她还当真了,两步凑到老板跟前,一脸激动:“厕所也可以租吗?是改建的吗?多少钱,我可以考虑的。” 老板一口茶差点喷到她脸上! “老板你没事吧?”莫小心很体贴的一边帮忙拍背一边关切道。 到底是做惯粗话的,手劲忒大,几巴掌拍下去,老板差点被她拍桌上! 什么人呢!老板简直不敢相信,想他做生意十几年,哪种精明的、抠门的没见过,但与眼前这位一比,那都是浮云! 老板直起身,没空计较她有没有把自己拍的“五痨七伤”,像赶苍蝇一样把她往外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莫小姐,我们这座小庙做不起你这尊大佛的生意,你还是快走吧!” 莫小心一边推拦一边央求道:“老板,别······别这样,要不······我再加点,八十······八十你看行吗?” 可叹老板真是养尊处优惯了,哪敌得过莫小心的“孔武有力”,没两个回合······老板就被莫小心推到墙边,偷觑了眼抓住自己的细手细胳膊,老板脸上挂不住,卯足了力猛地一挥······ 哎,伤自尊啊······! 莫小心没有老板预期中的踉跄着向后摔倒,反倒因为用力过大,挥中了侧面的一个书柜,柜顶上摞着的几个文件袋大概不堪“长期无人理会”,“拍”的一下全部掉了下来,还伴随着一阵呛人的灰尘······ 这得多久没人打扫了! 其中一个文件夹也许搭扣松了,里面的文件像雪片一样全部撒了出来。 在老板黑脸之前,莫小心连声抱歉并蹲下身赶紧去捡,心里都快懊恼死了!这家房产中介是方圆五里内唯一一家没有再看到她就拉卷闸门的一家。 哎!不过那个“唯一”应该也就到今天为止吧!莫小心无比沮丧地想着。 她也不想做一个小气抠门到让人避之不及的人!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两百万的债务横在势单而力薄的她面前。她不能逃避,除了坚强面对,再无其他。 就在三年以前,莫小心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高二女生,为着梦想中的大学奋发着。父母在小区经营着一家小超市,生活不富裕但也不贫穷。然而,酒驾猛于虎,短短的一瞬间,五个家庭的欢声笑语就此远去。父母在医院被抢救了二十多天,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最终······还是相继离开。 交警出具的事故鉴定书上说,因为爸爸是酒驾,所以要负主要责任。面对四个家庭的巨额赔偿金,有人提醒她去走法律途径,但她只摇摇头,说了一句“没有人真正想要这笔钱······” 在将转让超市的钱分给那四个苦主后,她还有将近两百万的债务。在经历辍学,每天打四分工,尽力缩减一切生活用度,一块钱要当十块钱来花的穷苦生活后,她发现,能剩下的钱在那笔“庞然大物”眼里,还是可怜又可笑的吧! 她粗略算过,以这样的还款速度和能力她至少还得还二十年!此刻的她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天真、多不懂世情。爸爸只是主要责任,不是全部责任,完全没必要负那么高昻的赔偿金,应该听取别人的建议,找个律师去打官司。 她只要承担起她应该承担的责任即可,而不是包揽一切······ 可是懂得时已经太晚! “老板,这房租随意是什么意思啊?”莫小心在将最后一张装入袋中时,上面的一条租房信息赫然跃入她眼中,确切说是租金一栏。她睁大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诧异地抬头,语气压抑不住的惊喜。 老板只瞄了一眼,立即摇头:“这个不行。” “为什么?”莫小心急眼了,生怕到手的便宜老板不肯松。 想到房租也许都不用五十块,她就激动得小心肝乱颤!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租下的决心!必要时使点手段也是被允许的······想到老板与自己的力量悬殊,她就更加胜券在握! 见她捡到宝似的一脸欣喜若狂,老板摇头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丫头,不管你手头有多拮据,万不可打它的主意,钱和命你想要那个?” 莫小心斜瞅着他一声不吭,那表情就是“你就吹吧,吹吧······!” 老板见她不信,有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感觉,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想管她。片刻,终是不忍心,又瞅了瞅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抚额重重地又叹了一声。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深远,看着玻璃门外人来人往的车辆,微微眯起眼,语声幽幽:“我这个房产中介也开了有十二年了,你看到的那个房源在我开业不久就挂牌出租了,二年里一共被租过三次,邪乎的是,每一任租客最终都会死于非命,且死状可怖,至今······都还是悬案。后来······租金一降再降,也再无人问津,算算时间,它空置了也近十年了吧!” 莫小心张大嘴,刚刚的惊喜激动早就荡然无存。她垂下头颓然道:“原来是鬼屋啊!” 果然,“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这条真理适用于“任何买卖”啊! 哪知老板出乎意料地却摇头否决:“不,有问题的不是房子,是巷子······” “巷子?”莫小心诧异地重复。 老板点点头,肯定道:“对,那房子就在那条巷子的中段,那条巷子也只有这么一户,而且还是个死胡同。” 莫小心犹豫着问道:“既然只是巷子有问题,那为何不能避掉巷子里的出入口,而在其他几面选择一处重开不就好了?” 老板侧头瞟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个小妮子,你以为人家傻呀!这么明显的事别人想不到?哎,那房子也真就巧了,除了巷子里那面,其它三面都在一个废弃幼儿园的院子里,虽是废弃的那也是私宅,往哪开?哪面都没法开!巷子里的那个门只能是唯一的出入口。”老板最后一句话咬字很重说的却慢。 “哦······”莫小心点点头,然后好奇地去看手中的文件,地址一栏写着——衡山路丁家巷二十九号。她歪头想了想说,“嗯,好像不是我们这个区,是······海都区?丁······家······巷,我怎么没听过?” 老板轻轻一笑:“海都区是老城区,那里古街古巷众多,有些更是纵横复杂,跟迷宫似的!丁家巷又不是什么景点名巷,你不知道很正常。” “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一起给我说说呗!”莫小心瞅着他,一脸兴致勃勃。既然没便宜讨,那就听个鬼故事吧,反正她平时屁点娱乐也没有。在她四平米的“鸽子窝”里,唯一一件家用电器就是床下的一个三角牌电饭煲,还是房东想换个“升级版”的才转送给她的。 至于电视电脑这些现代人的生活必需品,就是有人愿意把淘汰的送她,她也不敢要。那有线电视费、宽带费什么的她真心给不起,也没时间去享乐。她的生活,用一句话可以概括,起得比鸡早,累得比狗呛,吃得比猪差! 老板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眼门外,对她招招手:“别蹲着了,过来坐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生意,和你说说也无妨,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听得害怕,晚上做噩梦可别怪我喽!” “不会不会,我胆子忒大!”莫小心兴奋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满不在乎地说道。 002 鬼巷 “认为这条巷子有鬼的不止我,还有当时侦办此案的专案组······”老板看着莫小心惊讶地张大嘴,微微一笑,“因为三件案子相似点太多,所以从第二件开始就并案调查。当然,刚刚指的只是私下,公开的还是用线索匮乏,难以继续调查为由,最终以悬案建档封存草草了结。” 他的唇角隐隐透出一抹嘲弄:我有一个外甥以前就在这个辖区的派出所工作。恰巧那三件案子的侦办也都有他参与,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他说警方怀疑是灵异案件的最大依据就是那三具尸体。 法医在解剖后目瞪口呆,因为他根本找不到死因。三个死者都是面容扭曲、表情惊恐,很像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心脏骤停导致的猝死。但经过解剖,根本找不到任何能佐证此推测的病变区,其它任何的致死原因也同样找不出,也就无法出具相应的法医学鉴定报告。后来惊动了省里,派下来好几位经验丰富的法医学专家。遗憾的是,那几位专家的结论和市里法医几乎一致,都是确认死亡但找不到任何致死因素! 这不是太蹊跷了吗!完全违背了法医学的科学依据,后来······ 老板瞟了眼已经听得两眼发直的莫小心,打趣道:“哎,不是吓傻了吧?” “哪有,快说快说。”莫小心心急地向他催促。 第一个案子时警方就发现居然还有别人住在那条巷子里,因为巷子的尽头搭建着一个窝棚。经过几天蹲点,抓住了一个流浪汉,开始还一度将他列为头号嫌疑人,但在经过对他的突击审查和半个来月的跟踪后,基本排除了他的嫌疑,但同时发现了一件可能和案件有关的诡异情况,再次对他进行突审,追问他为何宁愿在暴雨中淋得瑟瑟发抖也不回只隔一条街的那个窝棚。 流浪汉明显颤了一下,沉默半晌,声音粗嘎:“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天生能分辨阴气,但我看不见它们,只能感觉。我是两年多前偶然发现那个巷子的,看到只有一户人家也是常年空着,所以我就在尽头搭了个简易的窝棚,以避风雨。 我因为习惯白天睡觉,傍晚出去,清晨回来,所以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我身体不舒服,在窝棚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突然被惊醒,我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阴气。我一慌,赶紧爬了起来,钻出窝棚,就感到越来越浓重的阴气迅速在巷中弥散,我吓得拔腿就往巷口跑。在冲出巷子时,我还看了一下时间,刚好是九点整。 我离得巷子远远的,还能感觉到那股瘆人的阴寒之气。这个时候,巷子里若有任何活物,都不会看到明早的太阳了······!后来我又观察了几天,发现只要避开晚上九点至凌晨五点这个时间段,其它时间都没问题。 警方是想斥责他的话太过无稽迷信,却又无从反驳,因为后来的两件案子调查结果确实证明了那三个死者都是在那个诡异的时间段进出那条巷子后没多久就死亡的······事实。 而那个流浪汉也确是唯一一个在这个巷子住了两年多还活着的人······! 老板说到这里停了片刻,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眼角余光无意扫到莫小心,最后一口茶“噗”的一下尽数喷在桌上,顾不上擦嘴,瞪着鬼魅般瞬站在他面前的莫小心诧道:“你干嘛?不想听了?我还没讲完呢······!” 莫小心笑得脸都快抽筋了,指着那张纸上的地址直勾勾地看着老板:“老板,你······真的确定只要在九点至五点这个时间段不走那条巷子就没问题?” 她现在一天只打两份工,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在工地卖苦力,累得每天都像被人“胖揍”过好几回!不过胜在工资够高,日薪三百,然后利用中午十一点到两点的休息时间去兼职送外卖,到了八点下班时,她也差不多趴下了,只能打道回“鸽子窝”,一直“死”到第二天早上再活过来······ 这个作息时间和那个“死亡”时间段是完全错开的呀!她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老板又惊又气,“腾”地也站起,手指差点戳到她脸上,大声吼道:“你还想打那房子的主意······?哎,你到底是想要命还是要钱?”老板简直气急败坏! “我两个都要。”莫小心一副理所应当的谄媚欠抽样。 “你······!”老板都要气出心脏病了。“好好好,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随意,随意!”老板无所谓地直点头。 “那······我就给一块钱行吗?”莫小心试探着问。 老板一愣,望着她紧张等待的表情,随即反应,哭笑不得。抠门能抠到“置身死于度外”,还在想讨价还价的,天上地下仅她一人吧! 老板转身走到柜子前,一阵翻找,然后将一个牛皮纸袋扔在桌上,一努嘴:“喏,给你······” “这是什么?”莫小心疑惑道。 老板讥笑一声:“省你事。那个房主十年前就移民了,走前他就说房子不要了,随我处置。你既然这么想要就给你,”他指着牛皮纸袋,“里面是房主留下的房产证和土地证,你就是现在去过户也跟我没关系,走吧。”老板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莫小心就像做梦一般走出幸福房产。金色的阳光晃得她眼花,头也晕乎乎的。她原本只想租一间房租不超过五十块的房子,没想到······最后······居然一文钱没花就成了“一屋之主”! 这······这真是做梦也做不来这种好事儿啊!哎!为了省钱,铤而走险,选择性的把“那里有鬼”忽略掉······ 从此命运改写······ 做梦一般回到“鸽子窝”,还没进门,眼尖的房东大婶就“窜”过来了,一边扯着嗓子冲她喊:“小莫,你昨天不是发誓今天一定搬吗?一天拖一天,你想赖这儿是不是?” 莫小心陪着笑脸保证:“王阿姨,我已经找到地方了,明天早上一定走人,你放心吧。” 房东睨着她一脸怀疑:“是不是啊······?反正明早你再不走,我就带人撬门了。”说完一扭肥硕的屁股走了,远远地还飘出她的一声抱怨“真是的,耽误我多少生意······”! “是。”莫小心连连陪笑允诺,嘴角却不觉抽搐几下。她即将搬走的这个“鸽子窝”面向一条小街,她已经住了两年多了,这两年发展迅速,这条小街俨然变成一条小型的商业街,周末更加人潮涌动!房东见此动了心思,想把它改建成一间公共厕所,赚点厕纸钱! 莫小心在心里诅咒:祝你一个月收不着五十块!她房租也是五十块······ 003 将生死置之度外 莫小心七拐八绕找了许久才找到那个地址。原来并不是她以为的丁家巷就是鬼巷,鬼巷只是丁家巷其中的一小段。旧时丁家巷有一半属于一个丁姓盐商大户,而且整个巷子成丁字形,故名丁家巷。而丁家巷二十九号就属于“丁字”的直勾的勾部分。 周围一些居民在得知她将住到那里时都表现得十分惊讶,有些人甚至已经用眼神向她“默哀”,一时间同情、怜悯、害怕、惊异等众多目光将她环绕。后来在她们的七嘴八言下,莫小心对那条鬼巷有了比较详尽的了解。 原来鬼巷是在第一个死者入住后才变得诡异的。在此之前,那房子虽已空置了三年,但据鬼巷斜对的一户人家说,她家丈夫烟瘾很大,怕家人抽二手烟,经常去那个巷子抽上两根,差不多也是九点以后,但从没有觉得有一点异常,人也好好的。不过后来知道那些诡异的事后,她家丈夫吓得立马把烟瘾戒了。那女人在说到这时脸上也带出了笑意。 莫小心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她又听到有人说,那邪事不了了之后,为了安抚居民怕扩大影响,政府曾经三次将它封掉,但更邪的是,每次封掉两月内必定倒塌,而且还都是从里向外倒······! 那一阵子丁家巷的人几乎都搬走了,政府怕事态再扩大不好收拾,遂请了几个清宁寺的高僧前来做法事。法事结束后高僧说“天道自有定数,只要以后远离这条巷子,生命无虞”。政府后来又给了些补贴,条件是封口,有些胆大的见有好处就试着先回来了,胆小的先观望一阵,见一切太平又有好处可拿,也就陆续都回来了。 “不是说只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这个时间段巷子有问题,其它时间都是安全的嘛?”莫小心的小心肝猛地往下一沉诧道。 这跟老板说的也出入太大了吧!难道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人群里开始有人附和:“对,是有这么一说。在第一个案子发生前有一个流浪汉在巷子里搭了个窝棚,反正那是条死巷子又没人住,大家谁也没在意,但就在他快住了一年的时候,他突然警告我们这里的住户说绝对不能在那个时间段进出那个巷子,他说的玄乎乎的,也没人信。好像除了那个斜对门,还真就没人去过。” 莫小心皱眉道:“你们说巷子闹鬼是在第一个住客入住后不久发生的,那就是十二年前,但在此前已经有一个流浪汉在那里住了将近三年,就是在原屋主搬家后没多久他就住到这条巷子里来的,在住了近一年后他就说巷子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闹鬼,只要避开那个时间就不会有事,所以他又平安的在这住了近两年,然后才发生的第一件凶案。如果这样就存在着一个矛盾点,流浪汉如果说的是对的,那巷子闹鬼起码是在十四年前,距离第一个租客足有两年,在这两年里,那个斜对面的爱抽烟的男人经常会在夜里去那里抽烟,为什么他能安然无恙?”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清楚。那个斜对面的女人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家老公绝对没有说谎,肯定是那个流浪汉说谎造谣。 “那个流浪汉后来怎么样了?”莫小心突然问。 人群里有人答:“哦,那档邪门的事不了了之后,有关部门第一次来封巷时他就走了,窝棚也一并给拆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见他回来过。” “那三个死者都是被谁最先发现的?莫小心又问。 “流浪汉啊······”斜对门的女人理所当然地答。 莫小心苦着一张脸,心里早就拔凉拔凉的,刚做上“户主”的喜悦之情在知道流浪汉说的并不可信时立马烟消雾散了! 因为她也比较倾向于高僧的言论·······毕竟官方请来的是“神棍”的可能性不大! 那些人在看完热闹、相劝无果后也就各回各家,各忙各事了······ 莫小心站在巷口踌躇不前。现在是七月天又是中午,太阳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她全无感觉。看着眼前这条目测不超过二十米的鬼巷,完全没有预想中的阴森、脏乱、萧索,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明亮整洁。她和蔼可亲的拉住一个拎书包从她身边经过的中学生问:“这里平时都有人打扫吗?” 中学生看了眼鬼巷,又瞟了瞟她,回道:“没有。” “那怎么这么干净?”莫小心诧道。从她身边走过的中学生凉凉地说了句“鬼扫的呗······” 莫小心差点没摔倒!好吧,她真的也没那么胆大,都是给钱逼的! 她犹豫再犹豫······想放弃算了,但脑中又会跳出那几个每月准时到她门上报到的受害人家属,一咬牙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大步冲了进去! 死就死吧!反正她每天都是超负荷干活,搞不好哪天就猝死了!想要钱“下来”跟我要吧! 打开门后只过了五分钟······莫小心就再次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这套足有二十个“鸽子窝”的两室一厅,笑得嘴都合不上!就连刺鼻的霉臭味都不觉得了! 她向工地请了一天假大扫除。想到三百块眨眼间就没了,肉痛的莫小心化心疼为气力,全部发泄在了拖地擦窗户上了! 家具、床、桌椅啥的一样不缺,而且保养的不错,应该是高档货。厨房里居然还有一台冰箱,但她不敢通电,因为即使是新买的一天没用过,到如今也该过了产品使用年限了吧!万一通了电它一激动,立马给爆了,这小街小巷的消防车也不好进是吧!对,还有救护车!她肯定也非死即残了! 那敢情好,都不用鬼收拾······她自己就把自己给料理了! 房子空置了十年,那股味儿可想而知!莫小心开窗换气,在工地将就了几夜,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正式搬了进去。同时暗自庆幸,也许流浪汉是对的,她这几日都避开那个时间段,果真平安大吉。 她搬家是不用搬家公司的,一个大包里几件寒酸的四季衣物和些生活用品,最值钱的当属抱在怀里的那个三角牌电饭煲。 004 永诀后的再见 八点二十分,莫小心站在巷口,没有了白天的浩然正气,惨白的月光洒照在干净整洁的水泥地面上,她脑中蓦的就闪过中学生那句“鬼扫的呗······”,心突地一跳,再不敢联想,以刘翔跨栏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家门口,开门关门开灯,一气呵成。在十五瓦节能灯的光照下,她呼吸渐渐平稳······ 莫小心去浴室冲完澡,将所有门窗关好便去休息。虽然她孔武有力,这里也不大可能会有啥“人形生物”出没,紧闭门窗只是想从心理上小小的抵御一下那些可能存在的“虚无之物”,虽然她也清楚那种东西若真心想来,她就是往门上安五十把锁最终结果可能就是,那东西悠哉悠哉的进来,看着她屁滚尿流地爬到门口,然后咯咯笑着看她表演开锁绝技······ 她太累了沾床即睡。床边的一个破风扇只闻噪音不见风力,还好意思一直在那转着!这也是前两天工地上要扔掉的,她想都没想就给拎回来了。在她看来有总归比没有强么!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时响起她的呼噜声和电扇刺耳的嘎吱声······ “小九······小九······”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女声,同时电扇的嘎吱声戛然而止。这个声音太熟悉,沉睡中的莫小心立即清醒,猛然睁开眼睛,人类无法在黑暗中视物,但莫小心却很清晰的在黑暗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爸,妈!”莫小心失声惊叫起来,人也跟着一骨碌坐了起来。 爸爸妈妈就站在她的床边,还穿着车祸前的那身衣服,温柔慈爱地看着她。她眼眶一热,泪就滚了下来,未语先噎。 “小九,小九”······妈妈只是一遍一遍哭泣着唤着她的名字,身后的爸爸也是一脸悲戚。 “妈,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我······?”莫小心抽噎着抱怨,顿了一下续道,“你们以后天天来好不好?我以后早点睡是不是就可以多见你们一会儿?”她还以为她自己是在做梦呢! 妈妈脸色一变,突然严肃道:“小九,听我们的,明天一早什么都不要带,立即离开这里,也许,也许······”妈妈欲言又止。 莫小心茫然地眨眨眼,呆愣片刻,恍然摇头:“妈你别担心,我注意着呢,只要避开那个时间段就不会有事。”她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他们心急如焚,也知她是误会了······ 妈妈急切地看着她不断重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个······!“爸爸也在身后用力点头附和。 莫小心伸手去拉妈妈,却徒劳的看到自己的手穿过妈妈的身体,那种空虚感让她的心狠狠一痛。 妈妈蹲下身与她平视,眼中满是愧疚与恳求:“小九,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背上这么庞大的债务,生活的这么苦······但你相信我们,这里······和巷子······不同······!她最后说的很艰难,好像每说一字都要用尽她全身之力! “老婆!”爸爸惊恐地一声大叫抱住妈妈。与此同时,莫小心也是惊骇地瞪大眼睛,妈妈的表情痛苦扭曲,嘴大张着却没有一点声音。她的身体在快速消失,消失的部位便升起一道浓烟,还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莫小心看到爸爸抱住妈妈的一瞬间明显颤了一下,然后两人一同消失。突变太快,莫小心瞪着黑暗像个雕像······静默足有十秒才反应。她“啪”的打开台灯,暖黄的灯光顿时驱散了黑暗,笼罩整个房间。 她四处梭巡,空荡荡的房间哪里还有父母的影子,她大声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有那台不知何时又开始转动的破风扇,吱嘎吱嘎的像是有人在阴阴地笑。 莫小心呆坐在床上,头胀得发疼,一时间,大脑涌入太多的情绪和问题,纷乱如麻,混乱的都不知从何想起! 她用力甩头,刚刚与父母相见是梦还是现实她分不清,但妈妈痛苦消失前的那个场景她异常清晰,妈妈会不会有事?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巷子和这里不同?哪里不同,是指巷子有鬼?不,她能感觉出妈妈很惧怕这里而不是那条鬼巷!为什么?难道这里比巷子更危险?不应该啊,出事的一直都是鬼巷,并没有一点迹象显示这房子有问题······高僧和流浪汉也从未说过房子也有问题呀?还是他们有所隐瞒?又或根本是她误解了妈妈的意思? 莫小心抱头用力思索,根本没有发觉原本闷热的房间无声无息地被一股阴寒之气慢慢覆盖,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接着身体一软倒在床上没有了意识。 烈日当空,三槐路上的一处建筑工地里沙石飞扬,一个个顶着黄色安全帽的建筑工人们无一不是汗流浃背,脚步匆匆。 “小莫,怎么今天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一个工友从莫小心身边经过又停下,关切地问。 莫小心吃力地推着一辆小车,确实有点精神不振的样子,以前的她推着这种百来斤的水泥车那都是健步如飞的!苦笑一下她答道:“我也觉得奇怪,昨晚明明睡得挺沉,但今早刚醒就觉得头昏沉沉的,全身酸痛无力,好像做了一夜苦工似的! “不是鬼压床了吧?”工友戏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小心神情明显一滞,不是吧!新家才住了一天就摊上事了? “你小心点,别太累着了,我就先去忙了。”工友拍拍她的肩笑着走了,完全没想到他的一句戏言会让莫小心一整天都疑神疑鬼、心神不宁的。也难怪,原本就是与鬼比邻而居。再者,以前她身体特棒儿,无论有多累,只要睡一觉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力大无穷! 大黄牛的体质,认识她的人都这么说!但今早她竟然出现了头晕目眩、腰肢酸软、四肢无力的感觉,她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妈的!身背巨债,又不是波霸型美女,这几年她看得上眼看不上眼的都对她敬而远之,避之不及的。到今儿,裸男还没幸见上一回,“纵欲过度”这辈子她怕是没指望了! 这种不是“纵欲过度后遗症”的陌生感觉,也不怪她会往某种神秘学的方向去想······ 莫小心这个超级抠门王终于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便宜要不咱还是不要了吧! 只是·····有些东西······想不要······也不行! 005 他来了? 莫小心快速地解决掉工作餐,和工友们道别后便开着她那辆二手电动车,往她兼职的外卖店赶。烦恼归烦恼,钱还是要赚的,谁让她是“超级负翁”呢!!!她这辆车是从二手车市场淘回来的,在她这个买主之前,这辆车已经被二手车老板列为“废品回收站之物”,就等着人家上门来拖。其主要原因是性价比太低:外形一般,车速一般,但“叫声”却是一级棒!它的电机是属于那种回收再利用再回收再利用型的产品。每次一发动,那种“咔嚓咔嚓”声伴随着轰鸣声,堪比一辆小型坦克,再加上车轮没有挡雨板,光秃秃的活像两只超大号的“落地式风火轮”!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科学与神话的结合品! 可以预见这样的奇葩穿梭在人群里得吸引多少眼球,所以作为它的使用者——莫小心出行第一必备便是遮脸式头盔,虽然她穷······可也是要脸的! 每当有人用鄙夷的眼神瞅着她的车时,她就会冷笑一声问别人“你知道我这辆车买了多少钱吗?”别人摇头,她就会又冷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一分钱没花,老板还倒贴我二十。”别人惊异,她得意,卖足了关子再解释,“我跟老板说,作为一个顾客,看到你店里有这么奇葩的东西,自然会认为你其它的车都是这种搞怪艺术品,你说除了我还有谁敢要?老板瞅着我快速的地抽出一张二十的小钞递给我,只说了一句“赶紧拿走,运输费。” 莫小心每次说到这里都会一阵狂笑······ 从快餐店出来,莫小心便开着那辆装载着许多便当的奇葩车开始在城市的各处“招摇”,当她“招摇”到一处酒楼时,正巧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吃得酒足饭饱、幸福洋溢,不正是幸福房产的那位“柔弱”老板! 老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类似坦克开过的声音,这声音他太熟了!除了那位“莫抠抠”,不作他人想。想他第一次在店里听到,还以为有谁开着坦克来抢劫哩!就在他以为自家店门似要被坦克碾平时,一辆几乎只剩两只轮的车停在他的店门口······ “莫小姐······”老板一脚跨出一边向着门外高喊。“风火轮”从老板面前轰隆而过,完盖了他的叫喊声。老板追着又高喊了几声,“风火轮”依旧执着的不理不睬,向着前方继续模仿坦克开过······ 老板气喘吁吁地追了一小段路,眼瞅着影都没了,只得停下,气骂道:“算你活该,今天刚到了一个和你要求差不多的我立马想到你,居然给我装听不见,哼!你就是再到我店里我也不租了!”老板气呼呼地一转身走了。 莫小心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强撑着送完外卖回到工地,就连工头也看出来,鉴于她平时工作表现优秀,工头很大方的“赏”她半天假,莫小心没有推辞,说了几句感谢词也就走了。 回到鬼巷,正是下午三点,阳光正盛,巷中宁静,看不出一丝鬼气,莫小心打开门立即走向卧室,她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用尽了。 昏睡从下午三点到夜幕降临,再到暗夜沉沉,一阵莫名的寒意让莫小心从昏睡中醒转。她下意识地去扯被单,摸了空,迷蒙间想起天太热,全给她收柜里了。她打开灯翻身坐起,感觉身上轻松不少,没有了之前沉重无力的感觉。她抬腕看了下,讶然,居然已经凌晨三点了,几乎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什么时候她从牛的体质变成猪的体质了? 她下床,打算去厨房做点吃的,打开门同时按下壁灯开关,刚跨出一步她就愣了······大门,正对着鬼巷的大门居然大敞着!鬼巷没有路灯,今夜又没有月亮,从莫小心这个角度看去,门外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个黑洞,不,鬼洞!因为她感到一股股阴风从门外向里吹······向她身上吹······ 难怪刚刚感觉冷!是她回来时没关好······被风吹开······?阴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走向门口,打算先关上再说,就在手即将碰触到门把时,她浑身一震,血液差点在一瞬间停滞,眼睛几乎瞪成了两个灯泡,死死地盯着门把的地方,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确切说是希望······ 门把······不见了,连同门锁一起消失了!原本属于它们的位置空空如也却光滑平整,没有一丝一毫被撬、被损毁的痕迹,就像一扇刚上漆还未及安锁的半成品······ “那种爱好去别人家转转的群体”······能具备这种能力吗! “妈呀······”莫小心怪叫一声,转身冲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门。她吓得不轻,抵着门,牙齿身体都在打颤。 明天······明天一定搬!睡桥洞都没关系!前提是······她今天能逃过这一劫! 莫小心停了片刻,终于想起报警,下一秒她已扑倒床边抓起枕头旁的手机,开始拨键。不用交代,她的手机也是淘汰品,还是老年人淘汰下来的!也亏得她能找到!所以当莫小心连拨好几遍,听筒里传来的同是一句“您现在不在服务区”时,她都不敢确定到底是手机质量问题还是某种“灵异生物”作怪。 她不死心,执着地按着110的重复键,大有一种“不把你打通,就把你打坏的”疯狂决心!突然她所有的动作一僵,紧紧地盯向门口,凝神屏息······ “咚······咚······咚······”几乎每隔二三秒门就被敲响一下,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像敲击在莫小心的心上。她惊恐地捂住嘴,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手机,看来她还幻想手机的另一头“住”着警察叔叔,只要她能拨通就能得救哩! 哎!以后莫小心就会知道,对付这种“灵异生物”警察叔叔来了那也是来一只死一只!来一双死一双!多来多死,少来少死!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品种”不一样······ 006 恶鬼之夜 门“咔嗒”一声被推开一条缝,莫小心心一抽,身体猛地绷紧,惊恐地看着那扇门一点一点被推开。当门完全被推开后,她已经吓得面白如纸。是看到什么了吗?不!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更令她恐惧!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客厅,莫小心脑中蓦然闪过一道光,心一下被拎到嗓子眼,随时准备歇菜。客厅的灯不是感应灯,她刚刚打开后并没有关掉,现在竟然在没有人为操作的情况下自己灭了,还有那把莫名消失的门锁,莫小心再不想往那方面想也只能往那方面想······ “灵异生物”入侵了! 莫小心被眼前这种只有鬼片里才可见的场景惊吓得大脑也几近死机了!脚生生地似被定在地上,都忘记了逃跑。 “嘿嘿······嘿嘿嘿······”一个低沉诡异的男声突然在房间内响起,森冷古怪中还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淫邪之感,莫小心浑身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同时她也清醒了······一般人在生死关头都会生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勇气,何况还是莫小心这种女汉子! 她动作迅猛,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掀开枕头,一把亮闪闪的扳手已被她当胸握住。她不仅力气大安全防范意识也高,枕头下一直备着把“重型自卫武器”,真没想到还有它上场的一天!她紧张地看向四周,极力压住恐慌,对着空气大声喝道:“谁?给我出来,别给我装神弄鬼,老娘从不信鬼神!”即便是鬼,气势上不能弱,输人不输阵,她还是懂的!如果是个胆子小的搞不好就怯了! 那个声音在她的虚张声势下静默了几秒,让莫小心真就产生一种“她猜对了”的错觉,然而也就是几秒,在她刚生出窃喜之心同时,一波更为尖锐刺耳的男人阴笑声再度传出,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莫小心也不例外。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化全身恐惧为气力,“啊”一声大叫为自己壮胆,同时抡起手中的扳手冲向声源处,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只听“咣铛”一声五斗橱上的一个漆器摆设被她抡成了几块碎片,同时笑声戛然而止。 莫小心还不及高兴,那个声音又陡然出现在左侧床头柜前,这次还添加了几丝兴奋!莫小心惊怒之下,转身上前看也没看劈头盖脸就往下抡,却在落下的最后一瞬生生收住,扳手下的相框里放的正是她与父母的合照,鼻子一酸,泪意涌出又被她强忍着收回······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 笑声依旧是在她抡下的瞬间消失的,然后出现在右侧的床头柜前。莫小心愤怒地瞪过去,诧然,床边凭空出现一团黑雾般的浓烟,里面隐隐有一个人形轮廓出现,莫小心惊得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盯着那团黑雾,都忘了把“武器”掷过去! 十几秒后黑雾散去,一个男人与她面对面的站着,两人只隔着一张床。男人,不,男鬼大约四十来岁,衣着普通,相貌普通,并没有鬼片中鬼怪惯有的惊悚表象。如果不是他突然凭空出现在这里,那他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中年男人没有任何不同。 男鬼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两只豆眼淫邪地将她一番打量,最后停在她胸脯上。莫小心这才恍然想起,天太热,她只穿着一件小吊带和一条小热裤,连胸罩都没戴。 莫小心一手捂住胸,另一手高举着扳手恶狠狠地瞪着他。要死了!都做鬼了还要耍流氓!她抡着扳手就要砸过去,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扳手“啪”一声掉落床上她也顾不上捡,双手死死地按住已快被掀到胸部的小吊带,惊惧地看向床对面一动未动的男鬼,但她就是感到一股力量在脱她的衣服,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这只鬼能力上的悬殊! 怎么办?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她今天就要被一只鬼先奸后杀吗?玉皇大帝、观世音、如来佛、孙悟空······莫小心在心底把自己知道的各路神仙都叫了一遍,连三圣母都出来了!期望能随便降下一个救救急吧!······ 男鬼沿着床边狞笑着向她一步步靠近,莫小心惊恐地看着他本能地往后退,突然怪叫一声“妈呀”!飞身就要跳上窗台,手刚触上窗边,腕部已被男鬼一把捉住,顿时一股无法言说的冰寒之气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她全身,冷得她一阵哆嗦,僵麻之下,平衡失控,虚晃几下便向后倒,身后两步便是床,她反应奇快,撞向床时手顺势撑住床沿,倾斜的身体得以稳住。还未完全站稳,她已敏捷地向左跳出好几步,拉开与男鬼的距离。 男鬼并不急着上前,他阴恻恻地看着莫小心嘿嘿的笑,莫小心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腿脚都有些发软不利索,一小半是吓的,一大半是被他恶心的! 片刻他止住笑,刚开口莫小心就有种捂上耳朵的冲动。娘的!他生前肯定死于喉癌,手术失败了吧!破锣嗓子也不带这样破锣的,低哑闷沉的让她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好勇敢的姑娘!这里已经很多年不曾有活物出现过了。我都快忘了活人是什么样子!······我出不去也没人敢进来,我很寂寞,你别怕,我会很温柔地杀死你,你不会感觉一点痛苦,这样我就不会孤独了,你说好不好?”他阴冷无边的豆眼浮现出痴迷狂喜。 莫小心要是手上有枪,一定把他的豆眼打成龙眼!鬼颜无耻!想杀她还要问她好不好,好你个老娘的!她说不好难道你就不杀了吗? 乘他还在嘿嘿嘿耍神经病范,莫小心瞅准机会又想翻窗户,哪知鬼豆眼倏然一眯(等于就是闭上了),莫小心顿觉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右腿维持着正欲迈出的弯曲姿势,不论怎么用力身体都纹丝不动。然后,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肉眼可见几丝黑气在她面前萦绕,血腥味正是由它而出。她不能动弹,躲避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倏的一下尽数钻入她的鼻腔。 莫小心既没回过神也还没感觉出哪不适,眼前一花已被一个重物压住,身后衣橱“砰地”发出一声巨响,那股压住她的阴寒冰冷让莫小心犹如置身冰海深处,冷得令她快要窒息,但同时束缚住她的无形力量也一下消失了,她拼命地想要推开压住她的那个男鬼,但她颓然地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气力和他一比,简直可笑! 007 实力悬殊 眼下的紧急情形纵是再坚强的女汉子也hold不住。莫小心差点涕泪横流万念俱灰咬舌自尽了!在最后的垂死挣扎时头猛地撞击在衣柜门上,一阵眩晕的同时眼前闪过两道白光,她还以为撞花眼了!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爸爸!”她惊诧地脱口喊道,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男鬼后方。 “放开我女儿,你这只鬼流氓!”莫爸爸指着男鬼愤怒地大吼道。莫小心顿觉身上一松,男鬼消失了! “小九你怎么样?”莫妈妈慌忙冲上前。莫小心惊魂未定、腿脚发软,双手抵住柜壁才没至于滑倒。看着眼前那两张熟悉的面孔,这三年来的辛苦、无奈、悲伤以及刚刚所遭遇的一切全部化为两行热泪,未觉已落。 “妈妈······”莫小心做梦一般怔怔地望着父母,甩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害怕这只是她的幻象。“叮······”脑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而诡异的叮叮声,尾音拖得很长,震荡的她不觉抱头呻吟。于此同时,大脑如同海水涨潮般,昨夜被莫名消除与父母相见的那段记忆瞬间回归,一时惊愕、疑惑、欣喜同时表现在她的脸上。 “妈妈你怎么样了?”莫小心紧张担忧地不住打量莫妈妈,她记得昨夜妈妈的身体变得透明······ 莫妈妈刚要回答,脸色遽然一变,几乎是同时与莫爸爸一齐将莫小心护在身后,又一齐盯向房间的北面,目光惊骇但又都透出一种坚定。 房间北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气旋,同一时间莫爸爸莫妈妈的身体也开始向外散发出银色的光芒,莫小心瞪大眼睛,她没有感觉到气旋的威力,但她却看到了南面的窗帘转眼间从一大块绒布变身成两块破抹布,她暗暗咽了口唾沫,庆幸要不是父母挡着,她肯定得从窗户飞出去! 气旋中响起男鬼阴寒狂肆的笑声,他的身形也开始慢慢显现。莫小心见银光中的父母纹丝不动,错以为他们能够对付,胆子立刻肥了不少!哪知父母已是竭尽全力,就要抵挡不住。莫小心刚欲叫嚣两声为父母加点声势,哪知男鬼先声夺人冷哼一声,同时黑色气旋陡然消失,他赫然出现在房间正北面,与他们距离不超过七米。 他看向莫小心父母,眼中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不过是两个几乎没有法力的生魂,还想拦下本尊,本尊的黑煞旋已经伤了你们的魂体,银光本是生魂死前强烈意志的残留,虽没有什么法力,但也能帮助魂体抵御一些外在的伤害,而且它也是修成煞身最好的根基,就这样被毁掉,你们不觉得可惜吗?哼哼!······没有它的保护,你们已伤的魂体根本无法凝聚,不用一刻,便会消散殆尽!” 莫爸爸莫妈妈身体皆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莫爸爸开口道:“是,我们确实打不过你,但我们就是灰飞烟灭也要拼得一线女儿的活命机会!”他说得义无反顾,决然无谓。 莫妈妈惨然一笑,转头看着莫小心,目光由悲伤怜爱转为肃然凝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小九,把衣服穿上,等会妈妈让你跑,你必须立即跑,不准回头,记住,爸爸妈妈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你活着!” “不,我不走。”莫小心拼命摇头,她怎么可以扔下父母自己跑路! “呵呵呵······!”男鬼几声粗哑瘆人的笑声惊得莫妈妈立即回头,紧张而防备地看着他。他嘴角翘起,笑容阴险中透出诡异,盯着莫小心缓缓开口道:“莫小心,去杀了你的父母······” 啥?莫小心以为是连番惊吓自己产生了幻听,但看到父母同是一脸的惊讶疑惑时不禁呆了几瞬,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向北面,把一动未动的男鬼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眼神从惊异转为怜悯:原来厉鬼都是二货,智商还不如狗哩!那是不是表示她武斗不行,可以智斗?莫小心脑中突的一下冒出这个念头。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还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男鬼睁大豆眼,由诧异转为疑惑,怎么会?刚刚那几丝黑气乃他炼化多年的阴怨之气,若是法力低微的生魂必会魂体不稳、难以凝聚,就像眼前这两个!若是普通人类就似同升级版的迷幻药,让大脑完全停滞,只会听从所属者的命令!但是······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失效? 男鬼豆眼一凝,试着感应莫小心体内的阴怨之气,然而不过片刻,他满脸震惊,不能置信地盯住她······她,身体里根本没有他的阴怨之气! 这怎么可能?他亲眼看到从她鼻腔进入的······! 莫妈妈见他愣神,不再犹豫,犹如一道闪电向着男鬼暴射而去。莫小心还没反应,就见一道银光已飞扑至男鬼跟前,甫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男鬼的周身陡然出现几股黑气将他包围,银光本能地向后避开。那黑气似有意识一般,从中分离出一小部分,化作一团黑雾,迅速地与银光缠斗起来,攻势迅捷猛烈。莫小心睁大眼,眼前又是一道银光,莫爸爸也加入了战团。 那团黑雾丝毫不惧两道银光,反而越战越勇、越来越快。莫小心看得眼花缭乱,一颗心紧张地已经腾空。银光渐渐暗淡稀薄,她腾空的心猛然一沉,也看出父母已是不敌,还在苦苦支撑,颓势难挽! 怎么办?莫小心紧握双拳,心急如焚,却只能干急眼无能为力。 “小九快跑!”莫妈妈突然一声大喊,那样悲怆无奈,震得莫小心浑身一颤,然后她就惊恐地看到,以妈妈为中心,一米以内的范围开始刮起一阵狂风,风声犹如野兽疯狂地嘶吼,铺天盖地地响起! 笼罩妈妈的银光已经消失,此时的莫妈妈像是一块被拉长数倍又再扭转的橡皮泥,而那阵狂风正是由她的胸腔而出。那团缠绕攻击着莫爸爸的黑雾在狂风中好似几片无力挣扎的落叶,转眼间被打散,想要逃回男鬼身体时却被狂风吹得几尽消殆。 “老婆不可以!你会魂飞魄散的!······”莫爸爸摆脱了纠缠,惊恐地扑向莫妈妈,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008 佛光 “哼!不自量力。”随着男鬼的一声蔑哼,莫小心见他抬高右手······然后,飓风、嘶吼、黑雾转瞬消失!而地上的莫妈妈却扭曲痛苦得更加厉害。 “本尊没有看错,以你这等没丝毫法力,仅凭一丝残念就能制压住我分离而出的黑煞旋的,这等天赋真是难得。不过可惜了,这样一副好根基!”男鬼看着莫妈妈语似惋惜,但上挑的嘴角却那样残忍。 他抬起豆眼看向几步之外的莫小心,见她目光呆滞,如同石化一般,笑容更加阴险得意。只听他缓缓又道:“哎!本尊也不禁感叹唏嘘一位母亲的伟大!可是。”一个转折,他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又严厉,“莫小心你知道吗,你的母亲以命一搏,换来的除了她和你父亲的魂飞魄散外,还有她自身的反噬。以她那等生魂,即便根基不错,但无任何法力修行,强行挡下本尊的黑煞旋。要知道,本尊的黑煞旋除非已是天煞身,不然就只能像你母亲那般被自身的反噬折磨殆尽,最后才会灰飞烟灭。” 他故意顿了顿又道:“那种痛苦是任何魂体都无法承受的了的。莫小心,难到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最后这句男鬼的语气突然又变得和缓起来。 莫小心望着扭曲的已无人形的妈妈和她身边魂体越来越淡的爸爸,想冲过去,想叫他们。但她的身体却似被定住了,喉咙也像是被堵上了,大脑更是混沌不清,似有什么东西极力想冲进来却又被某种东西压制着。 “当然,如果你肯听话跟我走,我可以考虑救他们。”男鬼笑睨着她,一副得意又高高在上的施恩模样。可惜回答的不是莫小心,而是一直搂着莫妈妈在大声哭泣的莫爸爸。 “你做梦!”他大吼一声,猛地站起,向着男鬼就冲了过去。 “找死。”男鬼正眼都没瞧他一下,一伸手,一团黑气准确无误地打上莫爸爸。 莫爸爸一心求死,却霎时瞪圆了眼,张大了嘴。因为那团足以让他立刻灰飞烟灭的黑雾居然······竟然······在他面前消失了!同时耳边听到—— 观至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 他扭头去看,就见床对面的女儿双手合十,面容安详,随着她不断轻轻地诵念,她的身体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光芒 并不强烈,却自有一种安定祥和的力量,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随着它的不断扩散,房间的阴冷寒气消失殆尽,就连地上扭曲痛苦的莫妈妈似乎也痛苦减轻了不少。 “佛······佛光!“男鬼失声惊叫,语气极端恐惧,尾音发颤。望向莫小心,“你怎么会有佛光?你······你你是谁?“ 莫小心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祥和,似看向男鬼又似没有,口中依旧低低诵念。而原本的双手合十却变成了几个奇怪的手势。 “佛法无边——“随着莫小心突然的一句大喝,单手向前推出,前方光芒陡然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普通人看不见,但男鬼莫爸莫妈却看得分明——那是一个法印,一个带着强大法力的大轮金刚印。 “啊——“男鬼一声凄厉地嚎叫,化作一道黑雾消失不见。 看着那道金光闪闪的法印,莫爸也是傻成一根虚柱了。他清楚——没有极高悟性,多年高深佛法,决不能结出这等威力的法印。再望望莫小心,这······是他女儿吗? 这根本就是一菩萨呀! “叮——“那个尖锐刺耳的诡异叮铃声突兀的又次在莫小心大脑深处响起,她一下抱住头,在父母的惊叫声中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习惯性“的又失忆了! 看着洞开的窗户紧闭的房门,莫小心从地上爬起来,借着皎白的月光,有些茫然地打量着一屋狼藉,皱眉。 自己这是开启了梦游症的模式,还是暴力型的? 莫小心站在窗前探出手,因为窗户是平开式的,她微倾身体,手刚碰到窗框,后背就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推,半个身体向外一翻就摔了出去。 窗户外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幼儿园,常年无人打理,院子里早已杂草丛生,有些灌木长得快有一人高。莫小心运气不错,摔地儿也就比墙根远一点,亏她大清洁时往窗外倒过一瓶除草剂,致使窗户周围寸草不生。所以虽然穿着短衣短裤,她倒一点没被啥划伤碰伤。 莫小心从地上爬起来,心里也是一阵乱跳。关窗户也能给摔窗外去,就搁七老八十也做不来这成果吧。更重要是她自身感觉是被“人“给推出来的。 这“人“是······? 她咽了口唾沫,看着面前的杂草丛和掩映在它们身后破败的教学楼,莫小心缩了下脖子,感觉有点阴森,但又不敢爬回屋里,正犹豫间眼神不经意地往窗内一瞥,吓得她猛地一个哆嗦,差点又摔倒。 因为她看到屋内正对着窗户的衣柜前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动不动。哪敢再犹豫,莫小心手脚并用,迅速向教学楼方向移动。 房屋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莫小心站在一间教室门口,探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向里张望。幸好今天月光十分给力,直直地照进没了玻璃的一排窗户里,她瞅了一圈,除了零零散放的几张桌椅,就只有讲台和它旁边的一架有些歪倒的旧风琴。 原来是间音乐教室,莫小心边看边想。原本她是想翻院墙出去,奈何墙太高,又长满青苔,只能放弃。又观察了一段时间,莫小心感觉还算安全,便就近拖了一把椅子到门口,试试结实程度,打算挨到天亮再想办法出去。 但是就在屁股即将落座的一刹那,电光火石间,莫小心的脑袋“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快停滞。她维持着弯腰弓身的姿势,双眼死死地盯住讲台侧面一个贯穿的大洞,从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那架风琴的踏板。 009 公安局 踏板上有一双脚,穿着黑色女士坡跟,能看到白皙的脚踝和一小块米色碎花裙边。莫小心一眨不眨地盯着,见证它们从一动不动到缓慢踩踏,再到快速踩踏的全部过程。 “······啊,有鬼啊——“莫小心积攒了很久的恐惧终于化作一道高分贝长音响彻夜空,她转身就跑。没有勇气去看原本空无一物的风琴前是不是多了一张椅子,椅子上还坐着个穿碎花长裙的女鬼。 “救命啊——有鬼啊——“莫小心发疯般的边跑边喊。冲到院墙下拼命想要爬上去,可是什么着力点也没有,脚尖垫得再高,也就抓得满手青苔。 她太害怕了,哪会去管自己不是猴子也不是壁虎。脑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翻过去翻过去······。所以她就这么不停地往上扒呀蹭呀······ 直到一阵电话铃声突然的响起······ 莫小心像是一个牵线木偶猛地就顿住了。她转过身,循声很快看到那块撒过除草剂的地上躺着一部手机。 ······是她的老人机?刚刚铃声正是它发出的,此刻还在不停地叫着。莫小心愣了愣:刚刚自己没有带手机啊?这个念头刚转出立刻就被一阵欣喜所取代。 老天佑我啊!! 有了手机不就可以报警了吗!莫小心欣喜的目光在房间后窗、手机和教学楼上来回犹豫了几下,然后一咬牙就冲了过去,捡起手机后又冲回墙根。 她紧张地看着手中还在继续呼叫的手机,喉咙咕咚咽了一下,哆嗦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莫小心刚一出声里面就说话了。 “您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小姐,刚刚是您报警的吗,接通后您说有人死了,然后电话忽然就断了。我们回拨过来,您好久才接,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您现在安全吗?请告诉我们您的确切位置,我们立刻出警。“ 莫小心听傻了,确切说是吓傻了!她什么时候报警的?还说有死人,她也没看见人啊,就看见一会动的双脚。想到脚,莫小心又是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滑下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还在听吗?“听筒里的声音显得很担忧。 “哦,没事,在······在听,就是害······害怕。“莫小心牙关打颤,磕磕巴巴地报出地址。现在不管是谁“帮“她报的警,不管它死人还是死鬼,能把她弄出去才是关键! 毕竟警察还有枪不是! 警笛长鸣,警灯闪烁,三两警车鱼贯驶入了丁家巷。社区主任也被扰了美梦,叫来开锁。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看到面前的几个警察,莫小心差点热泪盈眶,强忍住想冲过去挨个抱一下的冲动。这种时候,任何男神也比不得这些警徽警帽们呀!! 几个警察在看见莫小心时也都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姑娘全身上下绿色遍布,尤其胸前绿得发黑,活脱脱一高挑绿人。 ‘’是你报的警,什么情况,死者在哪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警察开始向莫小心发问,他表情严肃,看起来很有办案经验。 “警察同志,我没看到人,我就看到一双脚,穿着黑色高跟鞋,之前没有,然后突然就出现在风琴踏板上。“莫小心不敢直接说看到鬼,所以隐晦的说,让他们自己发挥想象。但他们显然误解了,出入还不小。 “分尸!“一个年轻警察脱口而道。其他几个也都跟着点头。乖乖,大案子啊! “啥······?!“莫小心半张着嘴,一脸懵逼。而那个老警察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你三更半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又是怎么进去的?“老警察盯着莫小心又问,语气很严厉。 莫小心一脸无辜委屈:“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睡觉到半夜,醒了看见窗户没关,爬起来准备去关上,不知怎么的就一下摔进去了,爬起来准备再爬进去,却突然看到我屋子里有一个黑影,吓得我拼命地跑,跑进一间教室,然后就看到那个了。“ “小偷?“又是那个年轻警察。莫小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姑娘,你该不会住在丁家巷29号吧?!老警察突然问道,语气惊讶的连其他几个刚分配来的年轻警察都齐刷刷看向他。 “啊,是。“莫小心愣了半瞬,随即点头。见他神情异样,心中一动,忙问,“警察同志也知道这房子······不干净?“ 老警察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那······“‘’怎么办“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身后一个男声截断。 “张队,看过了,音乐教室发现一具女尸,就趴在风琴前的琴凳上,法医说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一个警察快速走到老警察跟前汇报到。 什么,女尸?不是女鬼?莫小心不敢相信的睁大眼。听到这个新情况,老警察也神情一凛,看向莫小心的眼神也锐利起来。 这个眼神莫小心看懂了,自己已荣升一号嫌疑人。 南安派出所 审讯室里,莫小心坐在一张长桌前,对面是那个老警察张队和那个爱下结论的年轻警察宋警官。 “宋警官,我真的就看到一双脚,不停在那踩踏板,没看到人啊!还有我不是故意跑进幼儿园的,真的是觉得被人推了一把才摔进去的。“莫小心望着窗外的鱼肚白都快哭了。这几句话她都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可是就是没人相信,就连那个张队也是一直坐着,盯着她不发一言。 宋警官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个被大灯照得越发绿盈盈的女嫌犯,口气更加嫌恶:“哼,你眼睛对折啦,只看到下面,看不到上面,还会动,还推你,谁?小偷?鬼?“ “没错,就是鬼推的。“莫小心也有点生气了,打断他大声说道。 宋警官怔了怔,“啪的“一下把记录本摔在桌上,大声道:“看看你那个绿头苍蝇的样,怕是嗑药多了,出幻觉了吧!“ 莫小心瞄了眼胸前和两只绿爪,辩解道:“我那是翻墙所致。“ “哼,翻墙!是药嗑多了幻想自己变成一只大壁虎了吧!“宋警官讽刺道。 010 打肿脸充胖子 你莫小心“腾地“站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着宋警官破口大骂:“你才嗑药了,你全家都嗑药了!“她能不火吗!精神高度紧张,又半宿没睡,明明是见鬼,非冤枉她嗑药。 话音刚落,先听“咔咔“两声,再听“轰隆“一声,桌腿断了,木质桌面裂成好几块!莫小心目瞪口呆,当场傻了! 两位警官身子一倾,差点也跟着趴地上。两人稳住身形,盯着已倒塌的桌子看了几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去看莫小心。 “呃,那个,是不是······你们采购科的贪污,哦不,是······不小心买到次品。可能我那个······力气比较大,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莫小心眼神乱瞟,不敢看他们。这是她短暂惊讶后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贪污?次品?再次品那也是铁呀!一掌就能拍断废铁,这得多深厚的内力啊!又不是武侠小说,降龙十八掌?铁砂掌? 张队和宋警官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有鬼啊!“到门口时又“嘭地“撞在一起。宋警官年轻,虚晃了下就站稳了。张队却差点一头栽倒在走廊里,站稳后发狠:明天就换双扇门,不给报销我自费。 莫小心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弦的箭一般就此远去。尤其是还听到走廊上张队不断地大喊:“何药——何药——“ 谁要喝药?喝就喝呗,还要这样大喊大叫的到处传播? 没过两分钟,走廊一阵嘈杂脚步,紧跟着审讯室门口多了一群人,个个手持警盾,电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莫小心张大嘴,蒙了。不知道这是在整哪出?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被几个警察围住的一个便衣指着莫小心厉喝道。 顺着他的目光,莫小心赶紧把手里的一块碎桌板扔到地上,颤声道:“你们想······想干嘛?别······惹我。“莫小心想抽自己,明明想说别乱来,一紧张竟然火上浇油啊! 猪啊你!! “所长,您客气一点,她现在可不是人啊,就是放下武器,我们也打不过她呀!“他边上的一个警察小声地劝道。 所长脸上有些挂不住,假咳一声装作没听见。 见状张队赶紧上来解围,他对着莫小心高声道:“不管你是谁,赶紧给我滚,我们何警官马上就到。他可是茅山掌教的嫡传弟子对付你这样的角色,他可是分分钟的事,不想死就速速离去。“ 所长对张队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这个下属很懂事。 莫小心终于听懂了。她在众人诧异紧张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然后她说:是,麻烦各位让让。 众人都是一呆。 鬼都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这是怎么了,全扎堆在这儿,里面有鬼啊。咦,所长也在!“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走廊响起,然后门口立刻让出一条道,莫小心就见一个长得很小白脸的男人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走不成了? “何药,这里就交给你了,你火眼金睛,肯定不用我多说。“张队突然说了一句,然后拉着所长,众人跟着,不出10秒,走廊门口人影全无。 何药径直走到倒塌的桌前,摇摇头又咂咂嘴:“可怜。“接着走回莫小心身边,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在莫小心惊讶的目光中又走了出去。 “还不走?“门外突然飘出这么一句。 莫小心呆了一下,问:“啊,是说我吗?“ 在众多探头探脑中,莫小心走出了派出所大门。天才蒙蒙亮,除了一些早市摊点,路上行人并不多。何药走的挺快,莫小心跟出来时他已经穿过马路拐到另条街上。 莫小心犹豫了下还是追了上去。 “喂,等一下,你还没说我是不是没事了,可以走了?“莫小心拦住他开口问道。 何药不客气地推开她,懒洋洋地说了句:“小姐,你摊上大事了。不想死就跟我走。“说完不等她反应继续往前走。 莫小心愣了瞬,翻了个白眼,就想刺他几句,忽就想起几小时前的可怕经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点点头默默无语地跟了上去。 眼见他快要走进一家必胜客,莫小心不淡定了,她叫住他:“你干嘛?“ 听出她语气里的紧张,已碰到玻璃门把手的何药又缩回了手,侧过身,一挑眉反问:“你说来这干什么?“ “你想在这吃饭?“莫小心不敢置信的几乎咬牙切齿。 何药一愣,指着身后不解道:“怎么了,在这吃犯法?“ 莫小心气得脸通红,跨前一步,对着何药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你什么都没做,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呢,你就想从我这捞好处是吧!还警察哩,你就不怕我举报你贪污受贿吗?“ 对莫小心来说,让她请一顿必胜客,还不如让她被鬼杀了算了。 你奶奶个腿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年吃过必胜客的好不好!! 刚开始不明所以,听着听着何药脸都绿了!敢情她是以为自己想要捞她一顿早饭呀! 他绷着一张俊脸,挡开在他面前不断晃悠的她的手指,指着自己说道:“你自己看。“ “看什么?“莫小心扫了两眼没好气地问道。 “再看。“ “你有病是吧?“莫小心上下又扫了几遍,格子短袖、米色长裤,耐克运动鞋,很正常的穿戴。 “我这一身都是名牌,就是现在卖了也值好几万,我会讹你一顿饭,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莫小心小小的惊讶的一下,随即哼一声:“那不一定,现在这年头打肿脸充胖子的海了去了。穿着阿米尼挤公交的,那新闻比比皆是。你这个不好说。“ “还有······“何药气得何止脸绿了,心都要气炸了。 011 送别父母 何药拎着两大纸袋目不斜视地走出必胜客,直接越过莫小心,走了。 “喂,去哪?“ “你家。“ “什么?“莫小心条件反射就是看时间,指针已经接近6点,莫小心松了口气。还好过了那个点。 一路上,无论莫小心问什么,何药都默不作声. 算你狠!莫小心瞪着何药,恨不能瞪出几个洞来。 时间还早,丁家巷早起的人不多。但看到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向他们行注目礼,毕竟昨夜的动静可不算小,势必能成为未来几天,这些居民茶余饭后的最新话题。 门一开,莫小心还不及说一句“进来吧“何药就直接走进去,看也不看放下袋子就去拉窗帘,客厅立刻暗了下来。莫小心刚要关门的手顿住了。 她皱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把门关上。“何药头也没回地对她吩咐道。 你谁啊!莫小心刚要反驳就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件东西,她定睛一看,是几枚铜钱。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她不自觉随手关上门走过去。就见他把四枚铜钱分别放在客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然后又从一个种着大葱的碗里抓出一把土来,放在四枚铜钱的中央,跟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画满红色的符文。 何药两指夹住,倏地扔向泥土上方,同时嘴里说道:“去。“ 莫小心惊讶地睁大眼,看着那张黄符在半空忽的自燃起来,很快灰烬一点不落地掉进土里。而那四枚铜钱居然全部立了起来。 莫小心惊叹道:“这是魔术吧?“ 何药没理她直接越过她看着她身后突然开口:“两位,你们可以出来了。我叫何药,是茅山派第三十九代掌教张朝一的关门弟子。我刚摆的是个简易的五行聚阴阵,所以时间有限,你们有什么要跟她说的就尽快,等到阵法失效了,我恐怕也爱莫能助了。“ “啥?“莫小心听得莫名其妙,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小九······“一声低唤在莫小心背后响起,她浑身一僵。两个虚影慢慢飘到莫小心面前。莫小心惊愕地看着面前淡得几乎透明的两人,嘴唇颤了两下,哇的哭着扑到莫妈妈怀里“妈,妈,“的叫着。 莫妈妈没有实体,莫小心这一扑直接穿过莫妈,扑到了何药怀里。偏偏她还一无所觉,死命抱着何药边哭边喊“妈,妈,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 何药被她突然抱住,呆了一下,尴尬地立刻去掰她手腕,哪知怎么都掰不开。低头咬牙切齿地提醒道:“喂,谁是你妈,你看清楚没有?“ 莫小心哭得有点耳鸣,只听出是个男音,于是抽噎着松开他并说了句让何药想当场掐死她的话“哦,弄错了,原来是老爸啊。“ 何药气得几乎吐血。敢情就这么一晃眼功夫我就爹妈做个遍了是吧? 莫小心泪眼婆娑中就见何药一脸苦大仇深,一副要吃了她模样,愣了愣,然后抬手就是一掌:“让你耍流氓!“ 何药没防备,倒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莫小心。 “你······!“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已经升起滚滚浓烟。 “大师,大师,她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莫爸见情势不对,赶紧飘上前打圆场。 012 送别父母(2) “绝对不是。“莫爸莫妈异口同声道。 “那个老鬼虽然法力也很高,但和那股力量绝不可相提并论。“莫妈跟着解释道。 何药思忖着点头。不经意看到正东方位的铜钱已经倾斜了过半,再看其它三面,亦然。心一凛,急道:“后来呢?“ 后来啊,就是······莫爸从拼死救女,众不敌寡,再到情势陡然逆转,莫小心强势逆袭,佛光普照,一句佛法无边打得老色鬼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莫小心听得双眼圆睁,下巴颌都快找不回来了。她没忍住,脱口道:“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都吹的没边了,你说的那是你女儿嘛,那是菩萨吧!“都是鬼了,还这么爱吹嘘女儿,莫小心也是无语了。 “我没吹。“莫爸反驳。 “你爸没吹,是你失忆不记得了。刚刚在审讯室,我就感觉出你身上的气场和普通人不一样,你带有佛气,只有法术高深的佛门中人才会有。这也是为何邪祟之物见到道、佛两门中人会避之不及。你爸妈重伤之后又拼死护你,本来早该魂飞魄散。但,正是你莫小心身上的佛气护住了他们,他们才撑到了现在。“何药看着莫小心平静的一口气说完。顿了顿,他对莫爸莫妈又道:“我师父说过,“万物奇妙,万法皆圆“。也许是你们血脉相连,两位生前良善,才使得本该是利器的佛气反成为你们的临时护身符。“ “咚咚咚咚咚······“客厅四个方位不断响起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莫小心睁大眼,那四枚铜钱又全部立了起来,但是在剧烈抖动,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何药皱了下眉,说道:“没时间了,阵法消失前,我必须送你们走,否则······“余下的话他没说。但莫爸莫妈懂。 “妈,爸,你们不要走!“莫小心哭着又扑上去,依然是穿过莫妈身体,扑了空。 对于这样的场景,何药遇的也不算少。知道劝是多余的。 看着铜钱转动地越来越慢,何药叹口气,一把抓住莫小心的手臂,语气严厉,一字一句说道:“你想看你父母魂飞魄散吗?“ 莫小心浑身一震,眼神绝望,但却不再挣扎。 何药虽对她第一第二印象都不好,但见她这样,也心有不忍。他看向相互拥泣的莫爸莫妈,微笑着说:“两位放心,我答应你们,会帮助她,不管是人是鬼,一定帮她解决。降妖除魔,不惜生命为代价,这是我们是兄弟入师门时在祖师爷牌位前发的誓,绝不会违背,你们就安心上路吧。“语毕,他便盘膝坐下,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莫小心哭着仰头看着被一团白光包裹住的莫妈莫爸慢慢向上空飘起。一直在诵往生咒的何药忽然高声道:“莫小心,笑着送他们走,不要让他们带着牵挂。“ 莫小心怔了怔,突然跳起来双手用力挥舞着大声喊道:“爸——妈——你们一路走好。我会好好的,一直一直好好的······“ 就在他们消失的同时,那四枚铜钱也啪嗒一声落了地,何药睁开眼,重重吁了一口气。 总算来得及! 何药坐在沙发上,打开一个食物袋,夹出一块披萨,边吃边看莫小心蹲地嚎啕大哭。过了一阵······ “喂,要不要来吃点?“ 哭声立断:“我没钱。 “算了,便宜你了,拿去吃吧。“何药朝另一个袋子努努嘴。 “那好吧。“回答也很干脆。 莫小心长期在工地,耳濡目染,吃相可谓十分豪气。当然也有另一个词来形容——粗鲁。何药一脸嫌弃地看着。 一通风卷残云,莫小心抹了把嘴,垂涎的目光就移到了何药那袋上。见他没表示,抽噎了一下开口道:“看你那么瘦,肯定吃不了,不要浪费,我就撑一点帮你吃掉吧。“说完不等他开口就拎走了。 何药看着空空的桌面,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丫头居然这么厚颜无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传来张队的声音“怎么样了,那东西灭了没有?“ 何药看了眼吃得正欢的莫小心,冷哼道:“别指望,灭不掉了。“ “啊,你都搞不定,那怎么办?“ “放心,她不会再去你们派出所的,她还怕你们找她要桌子钱了!“那个又无耻又抠门的死丫头! “我们哪敢啊!“电话里低低咕隆一句。 挂了电话看她还在吃,何药突然来了一句:“莫小心,我们同居吧。“ “噗——咳咳。“ 好,咳死最好! 莫小心呛到了,连捶了几次胸才缓过来。 她惊到了!虽然何药长得好看,对,就是好看,五官秀气、细皮嫩肉、高高瘦瘦的。在她看来,放古代是做公公的料,放在当下不做小白脸可惜了!而她迷恋的是有八块腹肌的阳刚男。“ “······何警官,“莫小心斟酌了下用词,“你那个······长得稍微有点柔和,不符合我的喜好。“ 何药脸一下阴的几乎要滴下雨来,他一字一字问:“什么叫我长得稍微有点柔和,解释一下?“ 气氛有点紧张。 “铃铃铃······“何药的手机适时地又响了起来,又是张队。他在电话里很着急地说道:“幼儿园储藏室又发现一具男尸,现场拍照时,眼睛还是闭着的,刚送到殡仪馆就发现眼睛睁开了,现在乱成一团了,你赶紧过来吧。“ 何药啊了一声又瞧了瞧莫小心,眼神有点古怪。他应了句马上到就收了线。 “收拾一下跟我走。“ “关我什么事?“ “我有预感,跟你脱不了关系。“ 巷口,莫小心说:“上车。“ 何药嘴角抽了又抽:“大姐,我是道士,不是哪吒。你让我上车,我上哪车?你的风火轮啊?!“ 莫小心看看也是,但还忍不住回呛:“干嘛,瞧不起人啊?“ 何药丢了个白眼,掉头就走。莫小心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013 女僵开车 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座堆满物品,互看相厌的俩人只能同坐后排。司机是个穿碎花长裙,长发飘飘的女人。她一声不吭,在两人上车后立刻踩下了油门。两人都很不爽,所以谁也没想到······ 一个在乘客上车后不问去哪儿就开走的司机能是正常司机吗? 过了一小会儿,何药想起来了。他抬头去看后视镜,后视镜里的女司机长发几乎挡住了全部脸,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何药心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大意。那双眼睛麻木呆板,全无一丝生气,尤其是瞳仁深处的一点暗绿,无不说明这是个异变不久的毛僵。 何药偷偷从兜里掏出罗盘,这是他随身带着的,也就比怀表大一些。果然,罗盘的指针在震卦也就是东方位来回摆动。这说明操控毛僵的人就在他们的东方。 何药瞄了眼窗外,心更是猛地一沉。不过片刻,车外已看不到马路来往车辆,浓雾之下,都是闪着莹莹绿光的游魂野鬼,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虽然不是什么恶灵,但想对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见莫小心正弯腰系鞋带,他伸手搭上她手臂,刚要开口,谁知倏地被她反手死死抓住,然后就对上她惊恐慌乱的脸,何药有点惊讶。 莫小心哆嗦着小声道:“那个女司机穿的鞋跟昨夜那个女鬼还是女尸的穿的一模一样,裙子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刚刚弯腰系鞋带时透过座椅夹缝无意中看到她踩在油门上的脚,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简直就是复制的昨夜!连他妈的“观赏“角度都惊人的相似! 何药“哦“了一声。莫小心睁大眼,压低声音急道:“喂,你没听懂我的话啊?我······“ 何药摇摇头用眼神暗示窗外,莫小心狐疑地这么一瞥,惊得差点叫出来。 “这什么玩意?变种的萤火虫?“ 他靠近莫小心,小声道:“给你普及一下,你前面这个俗名毛僵,变异时间不长,等级不算高,智商没有,骨骼僵化,行动较慢。但胜在力气够大,就这出租车,它一手能拎三辆。“ 听到三辆,莫小心双眼陡然爆睁。 “至于外面那五十来个,都是游魂野鬼,能力不咋的,但胜在够多。“ “那怎么办?“ “打呗。“ “你有把握?“ “没有?“ “那你,啊——“莫小心突然大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仰。 毛僵没给一点开打的提示,突然转身一拳打在椅背上,直接穿过椅背。它脸白的像石灰墙,目光呆滞,没有焦距。何药一直注意它的动作,此刻动作极快,身体向后一倒,双腿平伸,顺势夹住它的手臂,用力这么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是骨头扭断发出的。 毛僵仰头嚎了一声,嘴里的臭味熏得莫小心直想呕。何药双手撑住椅面,一个跃起扑向毛僵,手掌死命拍向它的脑门,掌心赫然一个不知何时画好的定身符。 莫小心一个好字还不及说出口,车窗玻璃突然全部碎裂,脆响震耳。何药瞳孔骤地一缩,显然吃惊不小。整个车窗他早已设下挡煞符,坚持一刻钟绰绰有余。而现在过了五分钟还不到,竟然······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么快就破了他法术的一定是他同门,也是操纵毛僵和打伤莫太太鬼魂的人。至于是不是就是她口中那个可怕的力量,那就不好说了。 那些游魂野鬼嘶叫着蜂拥而入。何药迅速抽出一柄软剑?还是枝条?手指粗细,二十来寸长,通体暗红,上面刻满符文。何药用力甩向涌进最多的车窗,被它扫到的鬼魂几乎立刻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其余的哀嚎着退了出去。 “救命啊——“莫小心莫小心边叫边躲。车里空间太小,她有几次都差点被咬到,近得她都能看清楚它们嘴里的獠牙,好在几次都是千钧一发被何药挡掉。 莫小心拼命去拉车门。何药手中不停,大声制止道:“你别乱动,现在肯定不是在市区,在悬崖上都有可能!“ 莫小心吓了一跳,赶紧住手。 何药腾出一只手咬破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手指上的血抹在眼皮之上,窗外浓雾尽头是一大片荒地,空无一人,他放下心来,然后一脚踹破车门,拉起莫小心就冲了下去。 脚刚着地,风云变化,遮天蔽日,雷声滚滚,浓雾转眼消散。何药皱眉望着天空,心里直骂娘:这他妈是个什么同门,这么屌,居然还会风云变幻引雷阵!他敢说,在他认识的道士里,除了他师父和神存在大师兄,没人会! 这阵法的厉害之处不仅是能改变某一地域的天气,最厉害的是能引下十二道天雷。要命的是你不知道它何时引,何时下,又落在何处?而且一旦踏入阵中,除非破阵,否则只有三条路:一是劈准了,肉焦身死;二是劈歪了,炸成残废;三是运气好到就是劈不到! 不过第三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何药快速算了下目前的处境:刚刚已经落过三道雷,还剩九道,外加少量残兵游勇和定身失效,现正向他们一步一步走来的毛僵。 他越算心越凉,看了看身后的拖油瓶——莫小心,重重叹了声,随即神色一肃,准备迎敌。 毛僵扑上来就咬,何药头轻轻一偏就避过去了。然后反手一扣,想如法炮制的再扭断它右臂。谁知它就像有了灵识一样,手轻轻转了个圈,四两拨千斤,轻易就摆脱了何药。然后一把将他提起重重地甩了出去。 何药感觉全身都被摔散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直抽气。莫小心就站在何药身后,何药一没了,她连跑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就被它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本来莫小心以为也会像何药一样被甩出去,不想它就掐着越提越高,莫小心拼命挣扎,感觉脖子就要断了。她脸涨得通红,眼白翻出,毛僵的脸都看不清了。 “救我······快救我······“莫小心痛苦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完全变调的字。 014 鏖战 荒地上空黑云翻滚,云谲波诡。莫小心脸色发青,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何药咬牙站起,手腕一甩,握在手里的桃木软剑似有意识一般,倏地变得笔直,脱离他手,向着毛僵后心刺去。与此同时,那十来个剩余的鬼魂也突然出现在何药周围。 何药两手同时打出,就听几声嚎叫,几个被打中的鬼魂被震得魂飞魄散。他冷笑一声,早在他倒地时就以血代朱砂,两手掌心各画了一张震魂符。 毛僵可能感觉到了桃木软剑带来的威胁,在剑离它两寸有余时纵身一跃,身体腾空而起,躲过了桃木软剑的攻击。而莫小心“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桃木软剑几乎擦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只是她并不知道。 “回。“何药低喝一声,桃花软剑“嗖“地掉头向着何药平摊的手心疾驰而去。毛僵可能很惧怕桃木软剑,一直死死地盯着,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莫小心倒在地上,喉咙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涨得几乎爆裂,喘了很久才觉得好受些。刚想撑着爬起来,眼前一花,周围落下一圈人影。 甩了甩头,定睛一看,莫小心惊得张大嘴。原本那剩下的十几只只看得到头的大号“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都有了人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身被渗人的绿光包围,此刻正龇牙咧嘴,不怀好意地看着莫小心。 “啊——唔——“它们一边重复着诡异的叫声一边齐齐向莫小心靠拢。 “接着。“伴着这句,莫小心身边“啪的“落下一件东西。定睛去看——正是桃木软剑。 “你抓紧了,千万别松手,它们怕这个。这个阵法能让它们在阵中能力提升十倍不止,所以要比之前难对付,你小心点,我解决了这个就来救你。“何药一边大喊一边和毛僵缠斗着。 没有桃木软剑,毛僵也就没了忌惮,加之阵中能力提升,差不多已到了行僵的级别。行僵——动作灵活,稍有灵智,不再只是横冲直撞,懂得攻击防守相配合。这样的角色对于已没了桃木软剑,又受伤的何药而言,着实吃力。 他不仅要应付眼前,还得分心顾着莫小心和天上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天雷,所以没有几个回合就又添了不少伤。 “我······我不会用啊?“莫小心双手抓着桃木软剑颤着声问。剑身刻满暗红色的符文,那些符文莫小心看了都从心底无端生出一种威严震慑之感。 那些鬼魂确实惧怕这把像枝条的剑,全部向后退了几步,面露恐惧,但谁也不肯走,就这么杠着。 “不需要,你抓紧就行。“何药翻了个白眼回答。 莫小心急得心里那个气啊!都欺负我不会用是吧! 她试着挥了一下,果然——那些鬼魂又向后退了些,莫小心心下一喜! 何药的伤越来越多,神情越来越凝重。他明白,再僵持下去,以毛僵能力的提升速度,不用等那九道天雷,他和莫小心就得被它弄死。 他一边思索,同时身体一个后空翻,堪堪躲过毛僵凌厉的一记扫腿。毛僵扑了空,愤怒地咆哮着又扑了上来。何药落地后看了眼掌心早被汗水弄糊的血符,一咬牙掏出八枚铜钱全部甩了出去,铜钱落在毛僵周围八个方位,像个圆圈把它包围。何药双手快速捏诀,毛僵一脚抬起落下之时,与之对应位的铜钱比它更快,“咻“地打在它的小腿上,痛得它嗷嗷的叫,皮肉滋滋的冒着带糊味的白烟。 毛僵抬脚就踩,铜钱快它一步变换了方位。毛僵愤怒地想冲出去,可是八枚铜钱总是能快它一步在圆圈之上不断变换方位和攻击,只听得毛僵连连八声惨叫,糊味更浓。最后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嘶吼几声没了动静。 这可不是一般的铜钱。铜身一面刻着太极,一面刻着八卦,六十四枚为一套完整的茅山法器。他们师兄姐弟七人每人八枚。虽没有完整的威力大,可一般日常卜卦、制敌也是可以的。 何药之前犹豫着一直不用,是因为这个法器有一套手诀,必须连贯的行云流水般的做完。他一直担心那九道天雷,所以迟迟没用,现在······他赌赢了! 是吗? 莫小心小试着挥了下剑,大小鬼魂啊唔着连连后退。她高兴地用力挥舞,它们果然离她越来越远。莫小心的本意是想弄走它们和何药回合。不想挥的越狠,扔的也就越远。 “咻“地一声脱手,狠狠甩出了包围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啊——“莫小心大吼一声。 何药看着倒地的毛僵松了口气,一偏头就见桃木软剑被扔出来了,呆了一瞬,直觉这丫头是被吓疯了吧? 他紧走两步准备接住。就在这时,何药头顶上空一声炸响,九道天雷终于降下一道,直劈他的脑门,同时桃木软剑也握在他手中。剑身陡然泛起红光,与那道雷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何药头顶上方爆出更为惊天动地的巨响,但是剑身之下的他却安然无恙,只是耳朵轰隆隆的响又疼得厉害。 莫小心也惊呆了!就在眼前那美国大片似的场景刚发生时,那些鬼魂就全部消失了! 半晌,何药耳朵恢复些,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何······大师,刚刚是我救的你吧!“ 什么话?何药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还是人吗? “呀!你怎么被打得这么惨!“莫小心见他身上血迹斑斑,终于觉得对不住人家了。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赶紧去医院吧。“莫小心担忧道。 终于说了句人话!何药心中腹诽道。 “要么等八道天雷全部劈完,要么破阵,否则我们走不出去。“何药摇摇头,苦笑一声。 莫小心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何药低头望着已回复平静的桃木软剑,黑眸闪过犹豫。剑身上已经有一个符文消失了,这意味着想靠它抵挡剩下的天雷几乎不可能。 那怎么办?破阵吗? 015 破阵 师兄曾说过风云变幻天雷阵以中天八卦为基础,配九宫排列,根据起阵之人的悟性与法术来最大化的催动此阵,达到阵中阴阳逆转,改变天象。何药回忆着大师兄说过的对此阵的原理和破解之法。 中天八卦包罗万象,可以卦中有卦,互相变化,并不是单一而固定的形态。想要破阵必须知道起阵之人阵法最初的排列顺序,再加以推算,重新逆转阴阳。最后以法术将剩余天雷全部引下,此阵立破。 “喂,这剑是不可能挡得住剩下的那八道天雷的,如果我想试试破阵,但成功几率不大,你怎么看?“何药突然看向莫小心问道。 莫小心想了下,问:“是躲避的几率大还是破阵的几率大?“ 何药想都没想:“差不多。“他的法术在师姐弟里算不上好,想要破这种高难度的阵,他一星半点儿把握也没有。 “那你破阵吧。“莫小心没犹豫,重重地点了头,接着又道:“不成功也有人陪我上路,我不亏。“ “哈哈哈······“赶在何药黑脸之前莫小心大笑道:“开玩笑啦,这种时候紧张是大忌。不管结果如何,努力过就不亏。“ 望着她的笑脸,何药有点发怔。她到底是心大不怕死还是真豁达看开了!又看了几眼,他突然觉得她长得还挺顺眼的。 何药看了眼依旧黑云翻滚的上空,很自然地把莫小心护在身后。他神情从容,目光淡然,慢慢扫向那些又突然出现的游魂和咆哮着挣扎爬起的毛僵。 只见他双手握住桃木软剑高举过头,神情威严。右脚跨出在沙地上绕出一个圆,食指划过整个刀刃,血顺着刀身全部滴落到圆圈。而他却像是割的别人手似的,脸上丝毫不变。 莫小心睁大眼,心中无比叹服。 何药面向前方,朗声道:“乾坤有序,脚踏四方,七星定位,佑我道门。“霎时间桃木软剑红光大盛,剑身震动,嗡鸣作作。刻满剑身的符文红得似要滴血,那耀眼的红光正是由它而出。随着何药的朗朗诵念,那些符文竟然慢慢地,一个一个的全部飘出了剑身,浮在桃木软剑周围,像一个个发光的红点。 这时的何药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他看着那些微微浮动的符文,目光虔诚而坚定,轻轻吐出一个字:“去。“ 符文的速度倏地变快,像一群红鸟急速散开,飞向阵中八方。 不需片刻,阵中就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首先那些之前一遇危险就遁跑的游魂和打不死的毛僵全部都集中在东南面,一个没跑。此时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束缚住了,不断地挣扎哀嚎,看着莫小心目露乞求。可惜莫小心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向来奉行恩仇必报。 再者,空气中的微弱气流,阴阳走向开始交织变换,身为茅山派嫡传弟子的何药当然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欣喜更持久了些。抬头看天,只见半空乌云愈加浓黑滚滚,隐有雷鸣,何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是极盛必衰,即将溃散之象。 符文在短暂的漂浮寻找后三个为一组,一个方位一组,以何药为中心,由内向外,第一圈八个方位;第二圈十六个方位;第三圈三十二个方位;第四圈六十四个方位。看着它们静止不动,何药咧嘴一笑,“原来如此。“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线团,线团柔韧性极好。何药抽出线头,快速的在各方位间游走缠绕。 很快,一个由线连接而成的网状六十四卦图赫然出现,莫小心大睁双眼看着它们忽然快速旋转,大约十秒后骤然停止。 她还没从旋转中回过神来,半空惊雷乍响,一道接一道,全部劈在了何药脚画出的那个圆里,不多不少正好八道。更令人惊奇的是只有圆里被炸成一个焦黑的坑洞,圆圈之外没有受到丝毫爆炸的影响。 阵法消失的同时,那些游魂在恐惧痛苦地叫喊声中魂体越来越稀薄,很快消散于空气中,天地间再没有它们存在过的一丝痕迹。 何药默默地叹息一声,却也无能为力。至于毛僵有实体,并不是鬼魂,所以它不会消散,但应该也弄不出什么大事了!他这么想着,蓦的胸前一痛,何药闷哼一声低头去看,胸口正中有一个八角形的黑色东西,他大惊——纯阴八卦掌。上次莫太太那个是纯阳八卦掌,是专门对付鬼的,而这个属于人鬼两相宜的! 这tama什么同门啊!能两种都会?!还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这说明那位同门制作隐身符的水平那是相当相当的高啊!他茅山派有这么厉害的角儿他何药能不知道? 不会是他大师兄吧!念头一出立刻摇头否掉,是谁也不会是他。 见他一直低头发呆,莫小心凑上去一看之下随即惊叫:“这什么玩意?“ 何药瞅着她没说话。对方这么厉害,刚刚完全可以一掌打死他,却没这么做。这么说这掌代表警告,不要多管闲事。这丫头从哪儿惹来的这厉害角儿!跟她的护体佛光有没有关系? 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的莫小心刚想呼喝两声,一个只唱哆来咪发梭拉西多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两人都循声去看,理他们不远的地上有一只 iPhone 7 Plus,何药边走过去边说:“什么时候掉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喂。“听筒里传来张队都快发疯似的喊叫,“你怎么回事,跑去外星啦,这边又出事了知不知道?“ “知道,那具女尸不见了嘛。“何药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些,轻描淡写地回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听筒里静默了几秒,然后响起张队不可思议的叫喊,声音大得隔着几米远的莫小心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现在在平泉山,具体什么方位我也不清楚,你带几个人来了再说。“何药简单说了地址就要挂电话。他现在全身都痛,又没力气。 “等一下,那个······要要带多少人,需要特警吗?“张队的语气陡然变得紧张。 何药抽了下嘴角想笑却牵动到伤口,痛得他直吸气。 “不用。“说完又要挂电话,谁知被莫小心一下抽了去。 “喂,张队长吗,麻烦你来的时候顺便带五斤,不······十斤糯米,谢谢你哦。“莫小心对着听筒说完就挂。 何药呆呆地看着她。 莫小心咳了一声解释道:“那个·,我看你身上那伤不是给毛僵抓的吗,不是说用糯米可以解尸毒的嘛。“ 何药怔了下,假咳一声回道:“哦,不需要,那是假的。“ “啊!?“ 那头的张队一脸懵逼。本来就对电话里男女音的突然切换搞得有点怔,再听到说要五斤,不,十斤糯米······ 这······什么情况啊?何药要跟一女的搞野炊?吃糯米宴? 016 时间节点 铜山殡仪馆 何药一行刚走到法医学解剖中心门口,就见刘彦法医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他在看到何药的狼狈样时愣了下,随即一个箭步上前:“你终于来了,快跟我进来,“拉着何药就往里走,莫小心想跟去,被张队拦住。 “莫小姐,里面你不能进。“张队对她还有些戒心,离得有点远。虽然何药解释说已经没问题了,但他还是有点怵。 他犹豫了下试探道:“那个,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你拍桌子······“张队做了个一掌拍下去的动作。 莫小心眨巴眨巴眼,担心张队要她赔桌子钱,索性将错就错装糊涂:“昨晚······什么事啊,我不记得了。“ 张队哦哦两声,不住点头:“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刘法医神情凝重,指着解剖床上的一具浑身赤裸的男尸说道:“你看,这是早上送过来的,裹尸袋打开就发现眼睛全部睁开了,我用你之前给的镇魂符在头顶,胸口各贴了一张。而那具女尸就放在隔壁,在这具男尸送来之前,我已经对她完成解剖,中途也没有任何异变,但解剖结果却令人匪夷所思。“他讲到这儿顿了顿,看了何药一眼,眼神颇带点埋怨:“张队打给你,你迟迟不来,我着急,想着你说过“只要符不掉,符文颜色不褪,那就没大问题“。所以我就一边解剖一边盯着那两张符,还好老天保佑,啥情况都没有。“刘法医还有些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又道。 “结果呢?“何药问。 “结果就是两具尸体一样的离奇,一样的匪夷所思!体表检查时我初步判断他们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但解剖后我肯定他们至少死了二十年以上。而且,不论我勘验多仔细,我也找不出他们的死亡原因。“刘法医的语气有点不甘和些许挫败。这也是——对他这个有着二十多年解剖经验的老法医来说,打击那是一定有的。 何药皱眉盯着面前这具男尸看了一阵,除了双眼爆睁,他没有看出有任何异常。他掏出罗盘,指针也没有任何变化。 “有没有可能他们曾经被冷冻过,所以······“何药刚提出这种假设就被刘法医打断并一口否决。 “绝不可能,以法医学为依据,再加我多年经验,我可以肯定,他们从未被冷冻过。“刘法医说得十分铿锵有力。“哦,对了你等一下。“刘法医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出门,片刻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文件袋。他递给何药并说道:“你看看这个,这是刚刚张队找你去他下面的小李刚查到的一些资料。“ 何药接过袋子,看了一眼讶道:“这是档案室拿的,还是五十多年前的卷宗?“ 刘法医点点头:“对,也是巧,上个月因为一个案子小李去档案室找资料,无意中翻到这个袋子,当时他也没细看,就看到一张照片。而昨晚拍的那个女死者的照片刚刚传到队里,小李一眼就认出来了,立刻去了档案室。“ 何药越看越惊异:“那个女死者就是这个22年前在这间幼儿园工作,然后突然失踪的音乐老师?‘’第一页文件上附着一张照片,碎花长裙,黑色坡跟鞋,不是那个女毛僵还能是谁! 刘法医附和道:“嗯,她是北京本地人,1974年3月18日生,1995年3月18日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这么巧,生日和失踪日同一天!“何药皱眉。 “别急,巧的可不止这一件,你接着看。“刘法医有些卖关子地回道。 何药侧头看他:“这么说这个叫谢兰的女老师22年前不是失踪,而是死了。尸体不知什么原因被藏起来了,直到22年后的昨天又给放到她生前工作的地方。不过······能把死去几十年的尸体保存得如同刚死之人的,以当今科学技术水平,可能吗,老刘?“ 刘法医只回了四个字“闻所未闻“。何药眉皱的老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好像也没听过有什么邪术能有这本事的吧! 他一边思索一边继续看卷宗。“什么?“他突然将目光移到解剖台上平躺着的男尸脸上,讶道:“是他?“ 刘法医了然地点点头,微笑道:“孟晓星——上海人,1974年3月18日生,1991年考上北京一所美术院校,1995年3月18日失踪,至今杳无音信。当年的警察对这两件失踪案很重视,也做了大量的调查,但调查结果几乎可以确认两人没有交集,毫不认识。所以即便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不少,但迟迟找不到人,也没有尸体,最后只能作为失踪案处理。“重点部分刘法医一口气说完。 “这样还不叫有交集?“何药嘲弄道。 刘法医笑得有点古怪:“别急呀,接着再看。真要感谢整理归纳这些档案的警察,你手里这份是建国后本地所有离奇又一直没破的失踪案案宗。“ 何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去看。翻了几页,然后视线停在一段文字上,眼睛睁得核桃大。 ——1974年3月18日,北京朝阳区大礼村有一男一女两位来自陕西的的知青在田间劳作时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失踪年龄同为22岁。 刘法医看着他惊愕的模样呵呵一笑,视线不经意扫向解剖台又收回,顿了半秒,笑容倏忽僵在脸上,猛地又看回去,随即惊恐地叫道:“何药,快看他胸口,那是什么?“ 何药吓了一跳,立刻抬头,解剖台上那具全裸的男尸孟晓星一动不动的躺着。但他的左胸却极有规律的一下一下跳动着,几乎将原本缝好的缝线全部扯断,隐约能看到里面暗红的心脏,而心脏上似乎有一块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何药刷的抽出桃木软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刘法医也看到了,他躲到何药身后,结巴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刚解剖时······没有啊?“ 何药盯着罗盘,罗盘指针很奇怪的左边跳两下,右边跳两下,这让他有些纳闷。正常情况指针的指向和速度对应的是对方的方位和能力。而这左右摇摆不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017 蝶蛊 “咦,那张符呢?“刘法医突然惊道。他终于想起原本那位置贴着一张符的,还是他自己儿贴的。他一双眼睛快速地来回梭巡,“奇怪,怎么没有呢?“刘法医焦急又疑惑地去看何药,就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一双眼死死地盯住解剖台,刘法医心一跳,顺着他的视线······ “啊,这是什么东西?“刘法医又是一声惊呼。就在刚刚他找符的短短几秒内,缝线已经全部绷断,露出整个心脏。暗红色的心脏纵横交错着血管神经和几条针脚细腻的缝线,当然这不是造成刘法医失态的原因,真正让他惊骇不能置信的是——孟晓星心脏的心尖部分整个空了,看不到一丁点血肉神经血管,只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与其他组织相连,里面包裹着一只形似蝴蝶的黑色东西。而它每振翅一下,孟晓星心脏上的几条缝线就裂开一些。 “被它吃了。“何药缓缓抽出桃木软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东西忽然开口道,震惊中的刘法医听到这话愣了愣,茫然道:“吃······什么?谁······谁吃?“ 何药没回答,盯着那个黑色东西,心里是百味杂陈,不知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行走江湖没几年就碰上了这等传说中的东西;还是该哀叹自己的衰命,居然碰上这等邪物中的邪物,邪中之最啊啊啊!! 蝶蛊——虽然有个蛊字,却不是什么一般意义上的苗疆蛊术。据说在明嘉靖时期,茅山派出了一位天才,道术冠绝天下。本是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怎知此人心术不正,经过几年的四方游历,竟然背叛师门,自立门户。博大精深的茅山法术与几年来的游方见闻,让他在短短十年间自创出不少法器和法术,但多是害人之用。当时的掌门举全派之力力战这位曾经的茅山派的骄傲,最终杀死了这个叛徒,代价却是赔上了近半的茅山派子弟。而记录着他所有法器法术的一本手稿也落入茅山掌门之手。那位掌门原是要烧毁这本手稿,以免祸害天下。但他一位师弟却说:凡事物皆有两面,有利有弊,端看使用之人是仁是恶。掌门多番考量,遂决定将此稿封存,随掌门信物传于下任掌门,所以从那以后,那手稿只有历任掌门才可见。 这蝶蛊便是那手稿之中所记载的一种道蛊,简单说就是道术与苗蛊融汇结合下的产物。蝶蛊最厉害之处就是它不仅不会惧怕道家一些寻常法器法术,甚至能够吸收并利用它们,这就是罗盘为何会失灵的原因。以上就是何药对这种蛊的全部认识。至于它有什么用,如何才能解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喂,你别光杵着啊,快想想办法,它就要出来了!“刘法医使劲拽他,急得都快哭了。也不知是怎的,这种要命的关头,他脑子里居然跳出了梁山伯这个名字。 真是要疯了! “怎么了?“门外张队几人听到里面有动静,齐齐冲了进去,莫小心自然也跟了上去。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前面包围圈里大叫一声“啊,诈尸了,他在笑——“,然后就见两人朝她冲来,没等她避让,直接把她撞出了门外,险些摔倒。 “快走——“何药大喝一声,就在同时,爆睁双眼笑痕几乎裂到耳后根的孟晓星从解剖台上倏地弹起,向着何药方向俯冲过去,而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也随之掉了出来。电光火石间何药一剑刺入孟晓星那空荡荡的胸膛,一手抓过一个装解剖工具的盘子去接那颗心脏······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颗心脏擦着不锈钢盘边缘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啊——“被桃木软剑刺中的孟晓星凄厉的嚎叫着,穿在剑上的身体也不断在抽搐,门外众人更是听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何药无暇管他,视线钉在地上那颗已经摔破了的心尖处。 那里······一只黑色的蝴蝶慢慢地从破口处飞了出来······ 蝶蛊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它看上去和普通蝴蝶一般大小,只是身上没有任何纹路,颜色漆黑如墨。它在心脏的上方稍微停留了几秒,然后振翅向着何药飞了过去。 何药不敢多想,一脚把穿在剑上早没了动静的孟晓星踹了出去,同时剑身直直刺向那离他只有半米距离的蝶蛊。桃木软剑一时间红光大盛,但下一刻何药浑身一震,大睁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幕。 蝶蛊不疾不徐地飞进红光,直接落在了剑身之上,一团浓墨般的黑在红光的包围下,竟然没有丝毫被压下去的感觉,更别提有什么惧怕! 何药不敢置信,心中呐喊:怎么可能?这可不是普通法器,那茅山派八大法器之一啊!折在它身下的邪祟得有多少啊! 何药眼睁睁看着它顺着剑身向他飞来,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看到它那两颗绿豆大的眼睛里所表现出的悠闲畅意。何药的心凉透了,就在他以为今天必死无疑之时出现了转机······ “哐当“一声沉闷的开门声,何药惊讶地看着莫小心走了进来,门外是目瞪口呆的众人。他刚想叫她走,立刻又收住。眼前的这个莫小心面容安详圣洁,身体周围都是一层淡淡的黄光,不刺眼却无端让人心生敬畏。 这会是那个抠门的女汉子吗?当然不是!看着眼前的这个莫小心,何药自己都没察觉,他惊慌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莫小心慢慢向他走去,确切说走向蝶蛊······ 丝毫不怕桃木软剑的蝶蛊在看到莫小心后,振动的双翅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在何药惊愕的目光中发疯般地冲向顶上的排气扇,转眼消失不见。 何药把目光从排气扇上移回到莫小心身上,就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在他呆若木鸡的表情中两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喂。“何药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她软倒的身体。 018 蝶蛊(2) 莫小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凌乱不堪,尤其是窗帘,破到只剩几根布条,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这是她自己的房间。看到窗外黑漆漆的,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吓了一跳——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莫小心立即翻身下床,心里嘀咕道:搞什么!她不是在殡仪馆的吗,怎么一眨眼就在家了?记忆又断片了? 她走到客厅,脚下一顿,一个穿着白色短袖T恤的瘦削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在看什么东西。莫小心又是一愣,随即两步上前,直接问道:“我不是在殡仪馆的吗,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一点不记得?“ 何药从一堆资料文件中抬起头,上下打量她几眼,慢条斯理道:“醒了?挺能睡呀,一闭眼一睁眼一天就过去了!“ 莫小心白他一眼也坐了下来。瞅到茶几上的一堆东西,诧道:“这些是什么?“ 何药抽出几页递给她:“这些都是张队他们今天调查到的一些资料。你先看看这个。“莫小心狐疑地接过看了几眼,眼就睁圆了。 不大功夫,莫小心放下资料,神情既惊讶又凝重:“根据现有的资料,也就是说,在可考的这五六十年里,每隔二十二年就会有一对出生时间一模一样的男女离奇的失踪死亡,而尸体却会等到二十二年后才会被人发现,并且尸体的保存技术是现有科学没法解释更不可能做到的。“她顿了下又道,“还有,他们的死亡年龄也都是二十二岁。关键点应该就是这个二十二年。“ 何药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但嘴巴却吐出一句:“还不算太笨,重点拎出来了。“ 莫小心皱眉思索,没空跟他抬杠,嘴里喃喃道:“可是,那女毛僵来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她跟我可差了二十二岁呐!二十二······二十二岁·······“ 突然,莫小心全身一震,脸刷的惨白,惊惧地看着何药。何药一愣疑惑道:“你干嘛?“ 莫小心盯着他嘴唇颤抖,嗫嚅了半天说道:“我······我好像也是二十二岁。“ 何药一挑眉,盯着莫小心看了一阵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下一个被选中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离奇失踪死亡的女性?“他顿了顿摇头,“不,不可能,时间上不对。“ “怎么不对?“莫小心急切道。 何药拿过资料,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你看,它的时间很有规律。第一起发生在1974年3月18日,死者是一男一女两名知青,出生时间同为1953年3月18日。而第二起是在1995年3月18日,死者也是一男一女,出生时间同为1974年3月18日。从这两起可以得出——第一起死者的失踪死亡日期就是第二起死者的出生日期。如果按照这种规律往下推,那么第三起就应该发生在2016年3月18日,死者出生日期就是1995年3月18日。“ 莫小心听得连连点头:“嗯,对对,那就是去年。“ 何药接过话茬:“很可能第三起已经发生了,只不过每一起都要隔上二十二年尸体才会出现,所以就算第三起发生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说完手指轻敲了下茶几,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跟张队说说,让他照着这两个时间去找找去年在京失踪人员情况,看有没有符合的。“ 他讲话简明利落,没过半分钟就挂上电话,刚一抬头就见莫小心单手撑着下巴苦兮兮地望着他。 “又干嘛?“ “既然不是我,那女毛僵干嘛咬着我不放?“ 何药耸耸肩:“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八成跟你的护体佛光或是你身上那个尼姑有关。“ 莫小心眨眨眼,努力理解他的话:“你是说我被一个女尼上了身?“ 何药摇摇头:“不是,她就在你身上,你有生命危险时她就会出现。至于她为什么要救你,跟你又有什么渊源,那我就不知道了。“ 莫小心被震到了,呆呆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下面该问什么! 何药摇摇头,将早上她失忆那段和蝶蛊一并说给她听。莫小心睁大眼,半晌后问:“那蛊怕我?“ 何药嗤了一声:“你愿意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说罢掏出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喂。“听筒那头很快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绵绵,是我。“何药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头音量立刻拔高一个度:“叫我五师姐,懂不懂长幼有序,小师弟。“ 又是这句。何药扶额哀叹:它们师兄姐弟七人,他入门最晚,排行自然最小。而这个宋绵绵是师父收养的弃婴,年龄比他小,入门却比他早,平日最爱端师姐架子,回回见着都要叫他小师弟,你若叫她名字不叫师姐,她跟你没完。 何药无奈地妥协道:“是是是,五师姐,我错了。你最近怎么样,去美国快一年了,还习惯不,想我们不?“他这个师姐,法术学得最渣,师父回回被她气得要吐血,直言她这辈子也别想学成下山了。可谁想人家法术不行,学习好呢,从小学到高中,年年奖学金,全校第一,学霸里的学霸。去年更是毫不费力就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录取呢。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师父老人家摸着两撇胡子无语问苍天——为啥这么灵光的脑瓜子画一张隐身符画了十几年也无法隐身呢? “嗯,这还差不多。“听筒里的声音绵软了不少。“找我干嘛,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没事哪会记得我!“ 019 蝶蛊(3) “蝶蛊?记得啊。“那头的宋绵绵默了默不感兴趣地懒懒道。 何药一喜,忙问:“具体是什么再给我讲讲呗,貌似被我碰上了。“ “啊,真的呀!那东西很厉害的呐!“宋绵绵声音陡然拔高,似乎有些惊讶。电话那头的她蹙眉稍微回忆了下,“我记得那上面说炼制蝶蛊的蛊虫是在江西的十万大山里一个叫黑崖谷的地方。每过十年,谷底深处就会飞出十多只通体墨黑的蝴蝶,它们会飞到一种名叫猴脸叶的植物根茎上产卵。它们在产卵时会分泌出一种物质滴落在猴脸叶上就会生出一种剧毒瘴气笼罩整个山谷,那时,即便是当地人也很难再找到黑崖谷,就算有幸找到,也会中毒身亡。所以想要找到能制蝶蛊的蛊虫十分难。再者蛊虫必须是雌卵,只是这种黑蝶雌雄比例是1:10,所以想要既保住小命,又弄到一枚雌卵,那简直和中亿万大奖差不多。“宋绵绵说到。 “那怎么炼?又有什么用?何药催促道。 “急什么,我渴了,喝口水不行啊?“那头的宋绵绵不高兴道。 “行行行,五师姐你随意。“何药拿着电话无奈道。 “如果有幸找到一枚雌卵,必须在它离开猴脸叶根茎的十二小时内,将它放进道家法器甘露碗中,分九次,每次隔三天,洒上一些三清水,二十七天后即成幼虫。这时,要将甘露碗移至道家法阵——天罡五行阵中。开始幼虫不能适应阵中五行之气,会拼命想要逃出碗中,这时便要将六张困灵符化水倒入甘露碗中,以此防止它逃跑。直到符水完全被幼虫吸收,那时它便能完全适应接纳阵中五行之气,这个阶段需要三个月,等幼虫由初时白色转为青色,便是它成蛹之时。这时炼蛊之人必须将心头血滴在蛹上,以此与它进行沟通。刚开始血不会渗入蛹中,这是因为蛹不愿臣服于制蛊人,这个角逐时间一般需要七至十天。待到血滴落蛹上能立刻渗入,就说明蛹已经臣服,认他为主,永远供他驱使。而渗入蛹中的心头血也成为制蛊人与蛊之间最紧密的联系,双方从此便可意识相通,无需语言便能交流,下达指令,最后待到蛹破黑蝶飞出,便是蝶蛊。“ 这种制蛊之法何药真是闻所未闻,惊叹之余也终于搞清楚了为什么它那么轻易就能吸收掉他一张震魂符,还那么嚣张的在他的桃木软剑上跳舞! 人家根本就是泡在你道家法器里长大的,怕你个毛啊! “那它到底有什么用啊!“这才是何药最关心的。 电话那头却突然没声了,何药皱眉,却也只得等着。怎知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男音,隔着电话怒气冲冲道:“你就是她大师兄是吧?你不是结婚了吗,还咬着你小师妹不放想干嘛?我警告你,绵绵是我的,你再骚扰她,我······我弄死你!“可能是接近怒发冲冠了,警告词都说得有点磕巴,显然气急了! 何药反应之下还不及问点啥就听那头师姐大喝一声‘’滚‘’,紧接着就是男人惨叫讨饶声和门‘’嘭‘’被关上发出的巨响声。 何药把手机拿远些,惊讶之余又有些好笑,看样子这五师姐走出国门桃花运也跟着来了,难为他师父还担忧这一根筋的丫头搞不好要做一辈子女光棍哩! “五师姐,他是······?“何药笑嘻嘻的问,带着一点小八卦。 “我新收的小徒。“宋绵绵毫不吝啬的给出答案。 啥?何药一脸惊讶,默了默小心翼翼道:“教哪方面······?“ 宋绵绵有些得意:“那用说,肯定是除魔卫道的正宗茅山术啦!“ 哎呦我的妈!何药一头黑线:收徒?这祖宗,就她那水平,包管收一个死一个,收一窝死一窝! 何药咽了口唾沫小心着措词,谨慎道:“那个五师姐,人家也不过是喜欢你,你就是对人没意思,揍一顿也行了,可别把人带火坑啊?“ 宋绵绵有些生气:“小师弟,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吧?“ “怎么会!师姐一等一的学霸,我怎么敢!“何药连忙解释。得,这祖宗要真捅出篓子那也有师父和大师兄兜着,他就别多事了。 “说正事说正事。“何药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 那头的宋绵绵哼了一声却也没再纠缠,隔着话筒冷森森的说道:“书上对它并没有详尽的说明。只说它既有一般蛊虫的习性和作用,还不惧道家法器,甚至一般的法器符咒还可能被它吸纳,增强它的法力。蝶蛊与制蛊人生死相依,制蛊人死亡,只要魂魄不灭,它便能找到制蛊人,生生世世供他差遣。如果制蛊人魂飞魄散,那么它会立刻化为粉末,不复存在。蝶蛊自身还可以产卵,卵子出生便可化蝶,外型和蝶蛊自己一般无二,但实力跟自身相差太多,姑且可以看做它的分身。 “那我遇到的那只是它还是它的分身?“何药皱眉问道。 “应该是分身。蝶蛊一般都寄身在制蛊人心脏,与制蛊人同脉共修。只有在分身无法完成任务才时会由它出马。“宋绵绵道。 “哦。“何药点头。 “如果是它本身,这时我都该赶着回国给你奔丧了。“宋绵绵凉薄的又加了一句。 这嘴真毒。何药嘴角抽了抽,装作没听见继续问:“那如何对付它? “对付不了,这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灭。想它死要不让制蛊人杀了它,要不把制蛊人灭了,它立死,否则没办法。“宋绵绵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什么?怎么可能?“何药愕然,转念想到什么又问,“那它有什么天敌或是杀不死它但会让它害怕的东西?“ “没有。“宋绵绵答得很干脆。 何药把昨天的事言简意赅的向宋绵绵说了一遍,宋绵绵也很惊讶,但她坚持蝶蛊除了制蛊人没有任何天敌和畏惧。 020 同居 “可我也是亲眼所见那个女尼走向蝶蛊时,它害怕得甚至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就逃了?“何药也坚持自己所见。 “你怎么就知道它是害怕,不定人家那是不屑跟你们纠缠?“宋绵绵说。 “不可能。“何药摇头。当时它几乎贴在他脸上,它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惧他能感觉到,当时他只以为是那个神秘女尼的高强法力的缘故,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啊! “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那个女尼就是制蛊人。“宋绵绵十分肯定地说。 何药愣了愣随即否定:“不可能。她要是制蛊人干嘛总在莫小心命悬一线时出手相助,而且她昨天出现时,我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灵体上了莫小心的身,所有法器也没任何变化,但莫小心就不是莫小心了,站在我面前的绝对是个法力高强的佛门中人。还有······“何药顿了顿斟酌着语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那个女尼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一直都在,换句话说她就是莫小心的一部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懂。宋绵绵有些不耐烦了,“我不管了,反正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再搞不定就去找大······“师兄两字被她硬生生截断在口中,心狠狠一痛。 “就这样。“宋绵绵低低咕哝一句,也不管何药听没听见就挂了线。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何药摇摇头轻叹一声,唉,他这个大师兄还真是个“祸害“!······ “你干什么?“何药一转身就见莫小心杵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们师姐弟平时这么不友爱么?“莫小心一脸八卦笑。 “你懂个屁。“何药很不吝啬地给她一个大白眼。 莫小心也没生气,接着又问:“解释一下她是我的一部分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有点瘆人吖!“ 何药坐回沙发:“你耳朵还真好使哈。解释不了,我也还没弄明白。“他看着莫小心摊摊手。“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父母就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身体往下滑,整个仰躺在沙发上,十分惬意地咕哝一声“好舒服“。 “那行,你回吧。我明早还得上班呢,旷了一天工,我的三百块,呜呜······“想到这,莫小心揪着胸口,一脸痛不欲生。 “嗯,那我睡哪儿?“何药昏昏欲睡,咕哝的更加听不清楚。 啥?莫小心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走到沙发边俯身问道:“你,要睡我家?“ 等了半晌,就在莫小心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对方来了句:“嗯,不是跟你说好同居的么?“莫小心足足愣了五秒才记起,羞愤地差点一巴掌扇死他,又怕真把他毁容了更要讹上她,生生忍住了,抓起茶几上的一沓资料狠狠摔在他身上。 “起来。“ “哎呦——“正酣睡的何药惊得嚎了一声,整个人反射性地弹跳着坐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茫然地望着莫小心。他的五官轮廓十分秀气,属于那种漂亮型帅哥。此时刚从睡梦中惊醒,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十分呆萌。 有种别样的诱惑······ 莫小心看得呆了一下,旋即偏过头以掩饰她刚刚被美色迷了那么一瞬的不自在。 “你干嘛,有病啊?“完全清醒了的何药看了一眼身上乱七八糟的文件生气地瞪向莫小心。 “讲清楚谁要跟你同居啊,你个小白脸,想揩油是吧?“莫小心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回瞪着他。 何药愣了半晌总算想起自己是说过这话,还不止一次。昨天那叫开个恶意玩笑。刚才那是梦话,指的还不是字面上的一声。 “小姐你别想太美,好吗!我指的是跟你住一屋,没说跟你睡一床啊! 听到这话,莫小心眼前一亮,完全不介意他话里的其他意思,脑子快速地算起账来。 “可以。“莫小心严肃地点点头接着又道,“那······什么住宿费、伙食费、卫生费、网费、水电煤气啊,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加起来按天算,你反正不差钱,打个八折,一天五百块,你看行不?“ 何药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何药神色平静地瞟了一眼厨房,料理台上只有一个三角牌电饭锅:“你那煤气在哪呢?“又把屋子上上下下看了圈:“那网呢?“ 莫小心脸色有点挂不住,讪笑道:“有,有,你付了钱自然有,肯定有。“ 何药淡淡地又看她一眼:“请问那个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我一个单身女性跟你一个男的同住一室,总归不好,万一你哪天兽性上来了,我这不得防着嘛,时时警惕自然精神紧张,收点精神损失费也应该不是?“莫小心答得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喘。 何药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莫小心,你不去抢银行真对不起你自己。“不等她开口又道,“我同意。那,我的保护费你打算给多少?“ “什么费?“莫小心没从天降横财的喜悦中醒过来,听到这话,笑容立刻僵住。 何药坐直身子,打算好好跟她叨叨这保护费。 哼,这死丫头还真把他冤大头了咋的! “你开玩笑的吧?“莫小心有些急了。 何药睨着她刚要开口,突然一阵沉闷的“铛铛“声在屋内响起。他神色一凛,人随之站起向大门而去。莫小心随着他的移动也望向大门。 她突然“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在我家大门上挂的铃铛?“显然有些吃惊。铃铛是铜制的,被一根红线系着挂在大门上方的墙壁上,不似一般铃声清脆空灵,一声声沉闷似鼓,听得人心口发震。 何药神情凝重,他刷地抽出桃木软剑同时猛地打开门,一时间红光大盛。 好浓郁的阴气!并不长的巷道黑雾沉沉,浓得似墨,完全看不见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