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她要回来了 作者前言:1、本文宠虐结合,女主非傻白甜,非玛丽苏;2、每个人物都爱得深刻,有坚持有个性;3、故事与小说《漫步云深处》(强推)同一地点,欢迎来到凌江这座美丽的南方城市—— ** 屋子里没有开灯,雨桐静静地站在窗前。 窗户开着,外面透进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蛋上,五官有些清冷,纤细的身影在地板上拉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冬日的夜风,冰冷刺骨。她似乎毫不在意,定定凝视着深远幽静的天空。 身后传来磁卡开门的声音,她知道,宋子迁回来了。 一室黑暗。 宋子迁锐利的眼立刻捕捉到窗前的女人,他不悦地抿唇,啪地将灯打开。 突如其来的雪亮有些刺眼,雨桐微微皱眉。转身时,脸上所有的情绪归为了平静。 她迎上他,依如从前,安静地为他摆好拖鞋,接过公文包,再为他脱下一身笔挺的西装外套,熟练地打理后,挂在衣架上。 宋子迁目不转睛盯着她,直到她忙完,站在距离他三步之外毕恭毕敬地问:“需要现在放水洗澡吗?” 他才低沉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明天,她要回来了。” 雨桐的眸底有抹暗淡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扬起美丽的唇角:“恭喜。三年,你终于等到了她。” 是的,不知不觉,她竟也在他身边呆了三年。 宋子迁点点头:“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之前我承诺过的条件也会继续履行。不过,你得保证,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让第三人知道。” “不用了。我会搬出去。” 想不到她会拒绝,宋子迁走近两步,高挺的身躯散发出莫名的压力。他锁住她清澈无波的眼:“青桐呢?你想好了怎么跟他解释?” “我……” “你打算让你那最宝贝的弟弟每个周末都呆学校,还是已经另外找好了房子?” 她垂下眼眸,无言以对。 “如果没有,你最好不要拒绝。” 迟疑了几秒,她低声应答:“好。” 心中却已有决定,会抓紧时间去找合适的房子,尽快搬离此处。至于青桐,是个热情单纯的大男孩,虽然把宋子迁当作英雄般来崇拜,但姐姐的话他从不会反对。 宋子迁俊美逼人的脸庞浮出一抹轻缓的笑,边解开袖口的纽扣,边走向沙发。 雨桐注视他宽阔而挺直的背,语调恢复了冷静:“明天还是我去接她吗?几点?” 宋子迁脊背一凛,扯下领带扔开,回头注视她。 她的表情跟语调一样,仿佛戴着一张美丽而完美的面具。他突然感觉烦躁,大步逼近,抬起她尖俏的下巴:“我以为你会介意。” 不是关系的关系 雨桐唇角轻颤,扯出来的竟是一抹迷人的笑:“怎么会?她是你的未婚妻,我跟你一样期待她早日回来。” “真心话?” “是。我为你高兴。” “陆雨桐,你果然很清醒。” 他毫无预警地将她拦腰抱起,低头吻住。 她一愣,顺从地闭眼。 卧房里,灯光昏暗。宽阔豪华的复古大床上,两具身体交融。她在他怀里,表现比任何时候都安静。他抬起幽暗的眸子审视她,心口升出一股说不清的恼怒。 一改温柔,他故意狠狠地折磨她,非要逼她叫出声不可。 雨桐双手紧握成拳,搁在两侧,指甲几乎要戳进柔嫩的掌心。终于,忍不住要发出呻吟时,她陡地睁大眼,像只负伤的小兽用力咬住他的肩。 宋子迁吃痛,却忍不住笑了,疯狂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良久,房间里恢复平静。 雨桐悄悄凝望身边的男人。 他有着刀削似的俊美五官,黑眸深邃,薄唇习惯性地微抿,给人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稳与严酷。在公司里,他是企业接-班人,是高高在上的少总裁,处事果断,手腕精明,脸上极少表现出多少喜怒哀乐。 在家里,倘若这里也能称之为“家”的话,他大多时候也是冷淡,只不过她能敏感地察觉到最大的不同——至少,紧绷的面庞背后,他的状态是放松的。 见他眼皮闪动,雨桐不敢多想,迅速坐起身来。 这个时候,她该为他准备热水,然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客房浴室冲洗。双脚刚碰触到冰凉的地板,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腰肢,空气中传出男性沙哑饱含磁性的嗓音。 “明天下午,五点。” “嗯?”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 “接到她,直接送到云天大酒店,我为她准备了晚宴。” “知道了。” 她进入浴室,空气中传出放水声。 宋子迁望着她的身影,幽幽黑眸深不可测。 他与她该算是什么关系?他从来没费心思想过,总之,两人认识那年,她才刚满十八岁。没有父母的庇护,却有十二岁的弟弟需要照顾,她在大学里半工半读,打算把自己训练成十项全能。 他看中她身上的那股不屈的韧性、拼劲,略施小计,便让她感恩戴德地投入羽翼。他要倾力栽培她。女孩子感觉最枯燥的经济股票、地产、文艺乃至武术,她都一一学习。陆家的孩子似乎天生接受能力强过常人,七年时间,她唯独学不会的便是社交。 除了在她那个被称为“少年天才”的弟弟面前,对待其他任何人,她沉默是金。 三年前大学毕业,她正式留在他身边。 工作上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家里是他最贴心的管家。至于两人之间发生亲密的关系,最初是他喝醉了酒,有些失控,占有了她。有了第一次,后来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夏家千金 他之所以只要她,理由很简单。他是男人,结婚前他不需要为谁守身,而她是个美丽且方便的女人。是的,每天随时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用起来很方便,最重要的是绝不像别的女人会恃宠而骄,不懂分寸。 她乖巧、柔顺,却也冷淡,顽强。于公于私,能将每件事情处理得妥当完美,一次都不曾给他招惹过麻烦。 他十分满意这样的存在。 ** 飞机晚点了。 五点半才徐徐降落。 人潮中,雨桐一眼认出了她——凌夏集团千金,全市最有名的地产大亨的宝贝女儿夏雪彤。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出闸口旁,穿着粉色羊绒连衣裙,手腕上搭件镶着狐毛的白色长斗篷。面容白皙,鼻子挺直,秀发简单地在头顶挽了个韩式发髻,使得修长的脖子优雅迷人。她全身上下,没有一样饰物,却无端散发出一种夺人的华丽与高贵…… 雨桐忙跑过去,“夏小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除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便只有一个随身小包。雨桐接过行李箱,在前面带路。 雪彤跟上她的脚步,小巧的唇角微笑着扬起:“我以为子迁会安排孙秘书或者司机过来,没想到是位这么年轻的小姐。” 雨桐不卑不亢地解释:“少总说,他本该亲自过来接您,但下午临时有个重要客户过来,实在无法抽身。不过,他已准备好晚宴,会当面跟夏小姐赔礼道歉。” “什么客户比我还重要啊!”雪彤叹了口气,掩不住失望,“算了,我早知道他是工作狂,每天日理万机,心里不会怪他的。” 雨桐不禁多看了她几眼,面前的女孩有着让人艳羡的富贵出身,却不见半丝骄纵,委实难得,怪不得能让宋子迁一心守候。 而雪彤也张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雨桐。 雨桐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工作套装,直直的长发刚及肩膀,面色白皙,不施脂粉,看上去清清冷冷,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 “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陆雨桐。” “陆小姐,你很漂亮。” 雨桐脚步微顿,扯开一抹几不可察的淡笑:“谢谢。夏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真的?你看过我照片?” “嗯……少总办公桌上有一张。” “我知道了,又是站在树下被风吹得一头乱发的那张,难看死了!我早跟他说了一百遍,速速扔掉别摆在那里丢人现眼啦!” 雨桐看向她精致小巧的面庞,真诚道:“少总舍不得扔。” 雪彤嘟起小嘴:“改天,我定要拉他一起拍张合照,以后就不用再摆放那张了。” 这次,雨桐没接话。 危险 两人走出机场大门口。外面夜幕降临,冷风飕飕,雪彤缩了缩脖子,眼眸却闪动着晶亮:“我好久没回凌江了,连这冰冷的空气也一样深深怀念!” 她双开双手,尽情地呼吸。 雨桐瞥向她腕上的斗篷,叮嘱道:“凌江夜晚温度低,请夏小姐穿上它,以免着凉。我去开车过来,您在这里等一下。” “陆小姐,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你跟我说话不要这么客气啦!” “身份有别。”雨桐礼貌地躬身,“夏小姐稍等,我马上过来接您。” 没过多久,雨桐将黑色轿车开过来,停稳车子。雪彤站在门边,弯身看了看,确定是雨桐的车,才笑着往前走。 雨桐快速下车,体贴地拉开车门,为她服务。 “夏小姐。请。” 话刚落音,耳边骤然响起摩托车呼啸的声音,夹杂着冷冽狂风刮过脸颊。摩托车上的人不知手上拿了什么,对准雪彤直冲过去。 危险发生得太快,雪彤吓得愣怔在当场,完全忘记了反应。 “小心!”雨桐脸色骤变,来不及多想,本能地飞身扑过去。那人本已抓住雪彤的小包,没料到会杀出个穿西装的女人阻拦,顿时恼怒地改变目标,一把揪住雨桐的手臂,猛力拉扯。 细微的咔嚓声从身体里传来,雨桐闷痛出声,咬紧牙根,立刻反击。一脚过去,准确地攻向摩托车把手。那人显然更没料到一个纤细的女人会如此勇猛,摩托车方向一歪,重重摔倒地上。 “快走!”雨桐迅速握住雪彤,钻进车里。 车子快速驶出,雨桐顾不得左手的麻痹,紧握方向盘。 “夏小姐,您有没有事?要不要先去医院?” 雪彤巴掌大的脸蛋毫无血色,听到关心的问候,才飞快回神:“不要不要!我没事,真的!只是受到一点惊吓……刚才谢谢你。” “不用客气。保护您,安全送到少总身边,是我的职责。”听她说没事,雨桐稍微松了口气,同样苍白的脸蛋依然紧绷。 “陆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雨桐的左手轻轻一颤,坚定地摇头;“我很好。” 雪彤望着她清冷但美丽的侧颜,吐出一口气:“刚才真的吓坏我了。陆小姐,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勇敢的女孩子,你会武吗?” “跆拳道,六段。” 雪彤赞叹地惊呼:“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曾听大哥说过,女孩子能练到这个级别很不容易,怪不得子迁这样信任你。” 雨桐不置可否,腾出一手摸出电话,准备报警。 她的想法,飞快阻止:“陆小姐,刚才只是普通的抢劫罢了,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也不要报警,我不想……才回来第一天,就闹出新闻,更不想我父母还有子迁他们担心。” 雨桐迟疑了片刻,点头。准备收回手,电话响了。 是宋子迁。 他说,我想你 雨桐迟疑了片刻,点头。准备收回手,电话响了。 是宋子迁。 “接到她了?”他的嗓音低沉冷静,以她对他的了解,偏是从中听出了隐隐的激动。她平静地回答:“是。” “让她听电话。” 雨桐侧头,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女孩。 雪彤惊讶地看着她。 “少总要跟您说话。” 雪彤的脸蛋蓦地升上一抹红晕,欣喜而激动地捧起电话:“喂?子迁……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雨桐模糊听到这样的回答。她收回心思,双眸定定地直视前方。 ** 云天大酒店,凌江市最负盛名的五星级大酒店。 芬香的花香来自桌上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九十九朵,宋子迁让人精心挑选,每一朵刚好绽放出最美的姿态。温馨浪漫的烛光,清雅悠扬的小提琴,拉奏着夏雪彤最爱听的曲子。 宋子迁侧身站在餐桌旁,环起手臂,精致合身的手工西装,包裹住硕长结实的身形,整个人看起来狂妄霸气,却又优雅内敛。 宴厅门打开,他缓缓转身,看到来人,深沉的黑眸光芒闪动。 雪彤凝望他俊美的面庞,吸吸鼻子,飞奔进他的怀抱。 “子迁,我想死你了!” “想我却三年不回来一次?”他拥住她。 雪彤不依地轻捶他的胸口,道:“人家是怕一见到你,就舍不得走了。” “真的?” “真的!你看,我回来连爸妈都没说,只悄悄告诉你一个人而已。可惜你都为了工作,不能亲自来接人家。” “生气了?”宋子迁观察她的表情。 雪彤嘟起小嘴:“当然生气啦!像你说的,都三年没见了……还有啊,也不先让人家有时间泡个舒服澡,打扮打扮再见面。看我一身风尘仆仆,难看死了。” “不会,你永远是最美丽的小公主。” 宋子迁吻吻她的额头,微笑着将玫瑰递上。 …… 雨桐站在门口,静静注视着这对璧人的重逢,眼中闪过暗淡,而后单着一只手,轻轻将宴厅门关上。 从始至终,宋子迁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她,没有往她身上看过一眼。 或许,本来就该这样。 转身准备离开,不期然撞上一对漆黑充满玩味的眸子。 一个身穿粉色衬衣、浅灰色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挡在身前。她侧身迈开一步,他也侧身挡住一步。她再往左迈步,他也随之往左。 “先生,麻烦让一下。” “如果不让呢?” 雨桐皱眉,抬头注视这张俊美中略带狂妄的面庞。 “先生,你看起来不像那么无聊的人。” “呵,确实。”他耸耸肩,“我只是想礼貌地问一句,美丽的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雨桐冷漠地拒绝,与此人素不相识,莫名挡住人家去路,算什么礼貌? 冷酷的温柔 男子勾起玩味的嘴角,突然握住她的左臂,稍稍用力。她霎时感觉一股冷汗从脊背滚落,细致的眉毛几乎打结,清丽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反应,变得冷冽。 男子低低笑出声:“我看,陆小姐是需要一点帮助的。” “你认识我?” “算吧!一小时前刚认识,你是个让人欣赏的女人。” 一小时前,她还人在机场。何况,如此短的时间就知道她的身份?雨桐生出防备。 男子笑了笑,动作变得轻松,改为握住她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走向酒店的电梯。 电梯门刚开,雨桐率先踏出电梯,她知道自己的手臂可能已经脱臼,应该马上去医院,没时间跟一个陌生男人在此浪费时间。 “陆小姐。”他叫住她。 她脚步没有停留,快步往外走。 “多谢你刚才保护了雪彤。” 雨桐蓦地回头:“你是?” “我是她大哥——夏允风。”夏允风不慌不忙走近她,笑容迷人,“现在我可以礼貌地再问一句,陆小姐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代替舍妹表达谢意?” 雨桐眼中闪过惊讶,来不及拒绝,他便用修长有力的大手拥住她的肩,将人带向走廊尽头的一间休息室。 除了宋子迁以外,她从未对任何男人顺从过。大约是夏允风的态度极其坚定,又大约是强忍受伤的疼痛耗费了太多精力,她竟然没能拒绝。 休息室宽敞奢华,中间一张柔软舒适的暗红色沙发。雨桐不知道他为何能在这家酒店进出自如,刚要开口,他已上前解她西装的纽扣。 雨桐迅速退后,浑身警觉:“你要做什么?” 夏允风轻易将她拉近,暧昧地眨眨眼:“你又在想什么呢?” “别碰我!” “陆小姐,帮你把错位的骨头驳接回去,不脱衣服怎么行?” “你……你帮我驳接?”她忍不住吸气,手臂那处正传出火辣辣的疼痛。 夏允风耸耸肩,英挺的眉宇间写满了自信。 “你是医生?” “我对当医生很有兴趣!” “……” 趁她发怔,他三两下解开她的扣子,动作利落得让人难以置信。 雨桐里面只穿一件白色衬衣,被他拉直手臂,无处可逃。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臂摸索,力量中隐藏一股温柔,温柔中更带着一种残酷,所以,她突然听到自己身体再次传出“咔嚓”声响,巨大的疼痛让她眼瞳急促收缩,眼前一黑,差点眩晕过去。 她努力睁开眼睛,死死瞪着他。 这个可恶的男人哪里来的胆子,说要代替夏小姐感谢她,结果分明是折磨她!她抿紧发白的唇瓣,深深地呼吸着,感觉冷汗湿了一背。 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 夏允风正好相反,愉悦地吹了声口哨,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条手帕,往她雪白的额头擦拭过去。 雨桐想都不想,伸手拍开他。 他甩甩帕子,笑眯眯道:“本想帮陆小姐擦擦香汗,进一步表达你对舍妹的保护之恩。不过,既然你的手臂已经完好无事,这种小事可能不需要在下代劳了。” 雨桐惊讶,这才想到刚才拍开他时,用的正好是左手。她动了动胳膊,疼痛仍在,但肩周轻松了许多,骨头已然归位。 “谢谢。我们两不相欠了。”她迅速穿好西装外套,拉开休息室厚重的门。 “以后悠着点,不要太拼了!最近几天胳膊还得休息……” 雨桐置若未闻,毫不犹豫地离开。门砰然关闭。 “宋子迁,想不到你身边有个如此特别的女人!”夏允风摸摸下巴,眼中浮出浓烈的兴趣。 ** 夜已深。 雨桐推门进屋,愣住了。 宋子迁笔直地站在窗前,正是她昨晚所站的那处。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白雾轻渺。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低沉的嗓音却带着明显的质问。 “去哪里了?” “随便走走。” “一个人?” “嗯。” 雨桐换鞋,低着头走到他身后。她以为他今晚不可能过来,事实上,她觉得以后他都不会再来这里了,毕竟夏雪彤已经回来。他没有再来的必要,也不应该再来。 虽然宋子迁所接任的家族事业——世兴集团也实力雄厚,但夏家在商界的地位同样不可小觑。宋夏两家联姻,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两家儿女郎才女貌,相识多年,感情甚笃。 这是一桩堪称完美的婚姻,夏雪彤是单纯善良的女孩,雨桐绝不想因为自己,给他们带来任何一点影响。 宋子迁转身,审视她的脸:“你何时认识的夏允风?” 雨桐意外地望着他,张张嘴想解释,终是化作一抹清淡的笑:“不认识。” “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 那时他正跟夏雪彤享受久别重逢后的甜蜜,他怎会知道? 雨桐瞧见他眼底非要问个彻底的决心,只好回答;“云天酒店吗?我准备离开时,夏少爷过来,说他是夏小姐的哥哥。” “他为什么专程找你?” “代表夏小姐表达感谢。” “感谢?” “谢谢我去接机。” “他何时也懂得礼数了!”宋子迁冷嗤,忽而沉下声音,“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事情?” 雨桐一惊,矢口否认:“没有……” “陆雨桐,你根本不擅长说谎!何况,雪彤一晚上心不在焉,明显有事情瞒着我。” 他严厉的口吻让她心头发凉,不敢再有隐瞒,抱歉地低头:“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夏小姐。机场门口差点遭遇飞车党的抢劫,让她受到了惊吓。” 该保守的秘密 宋子迁看着她被长发覆盖的苍白脸颊,皱眉:“你确定她只受了惊吓?”“是,她没有受伤。” “你呢?” 料不到他会转移到自己身上,雨桐哑了两秒,飞快摇头;“也没有。” 宋子迁抿起薄唇不再说话,转身走到茶几前,将烟蒂摁灭。雨桐紧绷着身子,丝毫没有放松,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以后看到他,离远一点!”宋子迁突然回头警告。 雨桐没反应过来,“什么?” “夏允风!” “哦……好。”夏允风邪魅得可怕,是个难以应付的家伙,她本来也不打算跟他再有交集。 宋子迁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茶几上,朝后面招招手:“过来!” 雨桐走到他身前。 “一个人随便走走,去了哪里?”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质问,而带有一种淡淡的关心。 雨桐回想,离开酒店后,她开着车漫无目标地在街上转。不愿立刻回来这空荡荡的屋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只是以四十码的车速徐徐经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去了第一次与他相识的凌江大桥。 “怎么不回答?”他抓住她一只手。 “我……去了凌江大桥。” “怎会去那里?”宋子迁皱眉,凌江大桥距离此处至少半小时车程,冬夜天寒地冻,江边风大,怪不得她的手指如此冰冷。 雨桐忍住受伤的胳膊残留的疼痛,强自镇定地看着他:“都说凌江大桥的夜景最美,我突然想去看看。” 宋子迁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宽厚的大掌包裹住她,冷峻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那里夜景是很美,但不适合冬天观赏。” “哦,是么?”她低下头,呆呆看着被他握住的小手。 “我好像曾答应过你,夏天会带你跟青桐一起去江边晚餐?” 闻言,她轻瑟了一下,毅然将小手抽出来,站直了身:“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夏小姐已经回来,少总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呵,雨桐,你太紧张了。我只是说要带你跟青桐过去吃饭而已。” “那也不需要。” “还有我说过,非工作时间,我不喜欢听你一口一句‘少总’,我允许你叫我子迁。” 雨桐咬咬唇,却问出一句打进门就盘旋心头的疑惑:“今晚,你怎会过来?” 宋子迁挑高俊眉:“你好像不欢迎?别忘记,这里也是我的房子。” 他也记不清具体从哪天开始,习惯在一天忙碌过后,来到这里。有时候跟她一起继续白天的工作,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喝上几杯酒,再将她压在床上彻底缠绵…… 雨桐无波的眼底闪过忧郁:“你是有权任何时候进出这套房子,但是你不怕被她知道吗?” (PS:求收藏啦!喜欢本文的朋友,别忘记把书放进书架了!您的支持,是我每天更新的动力哈!) 顺从与反抗 “雨桐,三年时间,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得很好。” “以前没人知道,不代表……” “陆雨桐,难道你会说出去?” 她当然不会! 宋子迁也站起身来,高大体魄辐射出一股异样的电流,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她细致的下巴,黑眸含笑:“你说得对,她回来了。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还来这里,或许——明天开始不会再来。” 雨桐呼吸一窒,心口闷闷疼痛,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出来。 他抵着她有些苍白的唇瓣,动手解她领口的扣子。她望着他,深吸一口气,轻缓而坚决地推开他的手。 “请你不要这样。” “你该珍惜机会,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宋子迁……” 她极少喊他的名字,哪怕如此连名带姓生疏地喊。 宋子迁听在耳里,感觉莫名地激动,猛然堵住她小巧的唇瓣。喘息间,他抱着她大步走向浴室,黑眸牢牢锁住她的眼;“你不懂得珍惜,让我教你!” 雨桐深深地凝望他,突然奋力挣扎。他一时抱不住,任她跌落地面。她迅速站稳脚步,急切地退开到安全范围。 “宋子迁,别强迫我。今晚……我不想!” 强迫?宋子迁阴沉的黑眸煞然眯起,射出危险的光芒。大手用力一扯,她领口的纽扣顿时脆弱地崩落。 雨桐握紧手指,美丽瞳眸中闪出罕见的怒火。 “呵,想不到你也会反抗!” 宋子迁轻笑。她好像并不知道,他喜欢她的顺从,但偶尔的反抗让他感觉新鲜,更增添了男性体内天然的征服欲望。 他动作迅猛,雨桐受过伤的左臂瞬间被他按住,她倒抽一口凉气,痛得浑身颤抖。 “怎么回事?”宋子迁终于发现不对劲,立刻剥掉她的外套,三两下连衬衣一并甩在地上。他目光凌厉,火速巡视她的身子,很快找到了根源。 那柔美的左肩后方明显红肿,还有几个清晰的指印。 他冷峻的面庞霎时乌云笼罩,阴沉到极点。 雨桐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拿起衬衣包裹身子。印象里,他不喜欢她受伤,哪怕是一根小手指也不行,他会生气。而她知道,受伤代表自己的无能,他不需要一个无能的人在身边。 “说!怎么回事?”宋子迁抬起她的手臂,眸中两簇火焰急促跳动。 “之前有点脱臼……”雨桐挺直脊背,尽量轻描淡写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脱臼?”他几乎要低吼,鲜少直接表现出这种强烈的情绪。目瞪雪白肌肤上三两个指印,他的嗓音极速冷下,“有男人碰过你?” 雨桐回头看了一眼,暗恼,必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狂妄夏允风留下的。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真是个比女人还麻烦的男人! 不该让他碰你 宋子迁等不到回答,眯起眼眸:“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是……是个医生。” “说谎!”哪个该死的庸医治疗伤时,会给病人留下青紫指印的?何况她言辞闪烁,分明有意隐藏事实。他握住她的手臂,“老实交代!谁碰的你?” 雨桐躲避不过,只好承认;“夏允风。” “他?他何时成了医生?你跟他何时又这么相熟了?” 他冷声嗤笑,雨桐听得莫名心惊,她跟夏允风根本不熟,要怎样解释,他才会相信?或者,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就任他误会吧! 宋子迁耐心已尽,沉沉注视她抿唇不语的脸蛋。忽然一手按住她的肩肘,另一手毫不留情地握住她的手腕。 等她惊觉到他想做什么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啊……”强烈的痛楚让她眩晕,软软地往后倒。 宋子迁伸出双臂稳稳扶住,将纤柔的身子圈在怀中,轻轻抚摸她受伤的那处,低声呢喃:“你受伤,我会心疼。你可以不告诉我,可以自己去医院,却万万不该让夏允风那种男人碰你!” 夏允风……不是你未来的大舅子么?为什么你的语气,这样讨厌他…… 雨桐张了张嘴,呼出来的却是呻吟。柔弱的左肩,一天之内第三次遭遇摧残。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她清晰地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四肢退开,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模糊起来。 ** 此后一个星期,宋子迁果然没再来过。 雨桐不得不服从他霸道的命令,去了医院重新治疗,然后开始了工作三年以来第一次大休假,也是她头一次超过五天没去公司。幸好青桐周末学校有科技比赛,没有回家,否则发现异样,他肯定会追问。 五天,她除了超市采购食物,哪都没去。 穿着睡衣,窝在屋子里安静地养伤。白天不用比闹钟还准时起床,想睡便睡,晚上站在窗前,从十八层高处看下去,俯视远处灯光斑斓的世界,心里冰冷空寂。 偶尔,也会打开那台几乎已成摆设的电视机,一个人观赏综艺节目,看到极好笑的画面,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宋子迁说,她学什么都快,唯独学不会社交和大笑。 社交,她不是不会,而是不喜欢。孤独冷淡惯了,除非必要,否则不愿屈就自己去迎合那些人和事。大笑,是父母还在时,很遥远的记忆,久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转换频道,突然看到报道的画面,她屛住了呼吸。 —— 一间豪华气派的贵宾厅内,各家媒体齐聚,记者们的相机咔嚓不断。镜头纷纷对准主席台上六七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宋子迁也在其中,挺拔的身姿如鹤立鸡群。 记者不知道问了什么,镜头便落到他一个人身上。他双目炯亮,嘴角有抹浅笑,却显得气势逼人。(收藏收藏,欢迎收藏啊!) 要娶的只有一个 雨桐注视这张无比熟悉的俊脸,一种直觉,他笑意背后正隐藏着极不耐烦。 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 一记者挤上前:“宋少,您正式接手公司时不过二十五岁,当时一定遭遇到许多阻力和质疑,请问您是怎样克服困难证明自己的?” 宋子迁面不改色,抛出几个字:“低头做事,拿业绩说话!” 突然,有女记者高声发问:“宋少总,我是《百花周刊》苏晓曼。众所周知,您将与凌夏集团千金联姻,请问夏小姐不在国内的几年里,你身边可曾有其他亲密的女子?” 问题一出,周围媒体顿时一片哗然。 雨桐紧盯着电视机,看清苏晓曼的面容,惊疑不已。真是她!大学时候唯一一个跟自己走得最近,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三年不见,晓曼竟然做了记者?若她是冰若冰霜,晓曼则完全相反,像个浑身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大学里,她心甘情愿接受宋子迁的栽培时,晓曼曾兴致勃勃猜测过——宋子迁一定是看上了她! 答案当然是错误,因为绝无可能! 后来进入世兴集团上班,她与晓曼联系极少,想不到再见竟是隔着电视屏幕,晓曼当着全世界问出这样一句惊人之语。 镜头里,宋子迁神态自若地笑,说出最简洁最明确地答案:“没有。” 苏晓曼不怕死地追问:“真的没有吗?” 宋子迁直视她:“我要娶的女子从来只有一个。” 台下更是哗然,争先恐后地提问。 “请问宋少总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宋夏两家联姻以后,世兴集团在经营项目上是否会有新动作?” “……” 雨桐按下遥控,电视机关闭。她倒一杯酒,站在窗前。天空灰蒙蒙的,一如她心底的暗淡。 ** 世兴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子迁刚参加股东会议回来,靠在黑皮大椅上,扯开领带。 孙秘书递上一杯茶。 “恭喜少总。我在公司二十年,第一次听到会议室里如此热烈的掌声。呵呵,今天以后,所有股东都要对少总您五体投地了。” 宋子迁喝下茶水,舒适地伸长腿,嘴角始终愉悦地勾着。 当初刚从美国回来接手公司时,大家对他的能力持保留态度。毕竟凭着父辈们辛苦打拼出来的产业,在国外挥霍无度的公子哥多不胜数。但是,身为创办人的董事长宋世兴力挺儿子,其他股东只得静观其变。 事实证明,虎父无犬子。宋子迁的表现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最能证明能力的莫过于公司突飞猛涨的业绩,光公司官网商城的营业额就超出去年三倍以上,实体商场经营总额更是达到创办以来的历史最高值,莫怪乎刚才股东们离开前,纷纷对他交口称赞。 命令 孙秘书又道:“只要想到今年的红利,股东们恐怕都要欢喜地睡不着觉了。” “孙秘书也辛苦了,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呵呵,托少总的福,要不是您顶住压力,带领创新网络营销模式,公司也不会有今日辉煌的成绩。”这也是孙秘书最心服之处,少总刚接手生意时按兵不动,一年后坚定地排除众议,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展现的魄力比他父亲更出色。 宋子迁双眸微闭,道:“没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孙秘书迟疑了一下,问:“少总,已经五天没看到小桐了。” 宋子迁霍然张眼,直视他:“怎么,少了她,你一个人做不来?” “也不是……小桐向来敬业,第一次休这么长的假,有点奇怪。我这两天打她电话,结果一通都没接,不知道是否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 “少总这么肯定?”孙秘书偷瞄他的脸色。 宋子迁不悦地反问:“员工请假,你认为老板会不清楚理由,随意批准?” “呵呵,听少总这样说,我就放心啦!不过,平日基本每天都能见面,小桐突然不来上班,还真有点想念呢!” 宋子迁的脸色骤然变冷,他不喜欢其他男人将“想念”用在陆雨桐身上。哪怕对方只是个年近五十的半老头。 “少总,虽说小桐只是秘书,但是您一点都不想她吗?” “孙秘书!” “哦哦,我先出去了。”孙秘书听出三个字里警告的意味,干笑着退到门口,又转身,“对了,少总,夏小姐下午来过电话。” “你竟然现在才说!” “呵呵,少总别生气。”孙秘书干笑,“我这把年纪,记性不如以前了。夏小姐找时,您正在会上做报告,不便打扰,所以我跟她说少总开完会再回复。” 宋子迁顺手抓起办公桌前的电话,见孙秘书还杵在门边,“你还有话?” “呵呵,我想说还是小桐在的时候比较好,大事小事妥妥当当,绝不会错漏。真希望她明天就能回来。”说完赶紧识时务地退出。 宋子迁盯着座机号码,手自有意识地按下一串熟悉的数字。 那晚离开前,他说,给她足够的时间休息,多久都可以。 现在已有五天,差不多了。 雨桐听到铃响,抿抿唇。知道家里座机号码的只有一个人,她不能不接。 “陆秘书,明天起,恢复上班。”宋子迁的语气冷静、公式化,不带一丝感情。 “好。” 雨桐轻声应答,他已果断地挂断电话。 她握住自己的左肩,受伤的地方基本痊愈,不剧烈动作的话,日常生活没有问题。只是这两夜睡不安稳,有时梦里突然想起他冷着脸,毫不留情地亲手扭断她的胳膊,她便痛苦地惊醒,冷汗湿了一身。 存在,需要价值 那夜,她本以为他至少会送自己去医院,可惜在他身边呆得太久,以至于产生妄想了——他需要的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助手,而不是一个让他费神的女人。 他用温柔的嗓音说着残酷的话语:“雨桐,你一只手开车从机场到酒店,那么坚强,家里到附近医院不过十几分钟,你可以的。” 是的!我可以。 她忍着剧痛,迅速带上冷静淡然的面具。此后,这张面具不会再对他轻易摘下。 ** 第二天早上。 雨桐准时抵达公司。 她依旧按部就班,尽职尽责扮演宋子迁的完美秘书。她与他之间对话不多,每一句都只是关于工作。许是习惯了隐藏,旁人从未察觉。 当然,旁人中,并不包括每日同样在总裁办公室进出的孙秘书。 孙秘书曾协助宋子迁的父母打江山,亲眼见证世兴集团从当年的一家小超市,步步发展,成为今日拥有超过五家分店的大型连锁百货公司。每家分店内设中西餐厅、影院和儿童游乐场所,也是全市唯一全面引进国际大牌名品的商场。 孙秘书身为元老级人物,可谓看着宋子迁长大。 这位年轻的少总裁让他由衷佩服。因为,无论商业手腕,还是用人眼光,宋子迁似乎从未失误过。 陆雨桐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她完全属于莫名奇妙的空降人员,一来直接坐上了总裁办公室副秘书的位子。当时,包括老董事长在内,几乎所有的高层一致反对,唯独宋子迁一手拍在会议桌上,掷地有声地承诺——三个月实习期,若陆雨桐不能让各位满意,本人一起任凭处置! 总裁秘书的职务,关系到公司的许多机密,若非最信任的人,不可能担任。大家背后忍不住纷纷猜测,他们年轻气盛的少总裁,喜欢上了那个陆雨桐? “不!请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宋子迁将来要娶的女人只有一个,她叫夏雪彤。至于陆雨桐,我不想浪费人才!她是否有资格成为世兴集团的总裁秘书,各位拭目以待!” 结果可想而知,陆雨桐如宋子迁所言,简直是个奇迹的存在。 她才二十二岁,未曾有过真正工作的经验,竟能迅速适应公司高强度的运转。尤其是她似乎什么都懂,每件事情完成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根本不需要三个月,便成功收服所有反对的人。 如今三年已过,她依如当年初来乍到,不声不响,不骄不躁,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也礼貌谦逊得让人无可挑剔。 同样的,大家之前对她与宋子迁的关系,各种谣言猜忌,三年时间,这两人成功地向外界证明,她只是他重用和信任的职员罢了,而他亲口许诺要结婚的夏家千金也回来了。 她和他,同一类人 总裁办公室为套间设计,里面是宋子迁单独的空间,孙秘书与雨桐的位置在外面,中间隔着一道半透明的玻璃门。 此刻,宋子迁正在进行电话视频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小时,还在继续。 孙秘书抬头,看向对面座位的雨桐。 “小桐,说真的,这几天你不在,最想念你的肯定是我这个老头子。” 孙秘书其实保养得宜,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他偏喜欢以“老头子”自诩。 “抱歉,孙秘书辛苦了。”雨桐淡淡地回答。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难得休假,也难得少总准了假,应该多休息几天才回来。” 雨桐笑了笑。她的笑,完全只是一种条件反射,不含半点情绪。习惯了她的反应,孙秘书也不以为意。 如今,公司没人再揣测她与宋子迁关系异常,按正常推断也本该如此。因为大家都说,男女性格互补,火星撞地球才最容易相爱,也适合结为夫妻。冷漠霸气的宋子迁与娇美可人的夏雪彤无论家世、样貌还是性格,天造地设。 而他与陆雨桐,分明来自同一个世界,皆是冷静理智,不喜多言,生人勿近。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谈恋爱的情景。 孙秘书眯着一双精明的老眼,默默打量眼前的女孩。 不,不! 尽管夏家千金回来了,尽管这五天,雨桐不在,少总的表现与往常无异,但他还是坚定地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陆雨桐与少总之间必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只是,暂时没让他抓住把柄而已。 这边,雨桐正在专心工作。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出一段市场调查分析,突然感到一股眩晕,密密麻麻的黑色字符,在眼前跳跃,怎么都看不清。 她停下来,抚着额头轻轻按揉。 这是怎么了? 孙秘书关心地问:“小桐,是不是生病了?” 雨桐摇摇头,扯动嘴角:“没有。” 孙秘书看了一眼旁边大门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道:“你这几天不会是请病假了吧?” “不是。” “可是你现在脸色很不好。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先走一步,去看看医生。回头我帮你跟少总说。” “真的不用了。”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实诚。以前没见你请过半天假,可是人哪有不生病的?尤其是女孩子,不舒服千万别勉强。” 突然内线,总裁室传出的。 宋子迁沉声命令:“调查分析打印好,送进来。” “好的。”雨桐迅速提神,睁着虚晃的眼再核对了一边,打印,装订,推开总裁室的门。 两人五天未见,互相注视对方,眼眸都是平静无波。 (PS:啦啦啦!我们的宋少总,到底懂不懂真爱啊!亲们收藏,看看这个自作聪明的霸道男人,究竟啥时候才觉得身边的女子不可缺呢?) 莫名烦躁 “少总,您要的市场分析。”雨桐递上文件,同时附上另一份装订整齐的表格,“这是公司明年的项目计划报表,我也一并整理了。请少总过目。” 又是这样,每次布置一项工作,她多少能猜到他下一步思路和计划,顺带提前完成。以前,他对她不可多得的办事能力十分满意,可现在,他莫名厌烦,没有理由! 宋子迁接过文件,手指忽地捏紧,视线变得冷厉:“陆秘书。” “是。” “谁让你自作主张?” “……”她诧异不解。 “我何时说要明年的项目表了?” “我以为下周举办的董事会年终会议需要。” “你以为?董事会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以为了?”宋子迁将文件甩在桌上,盯着她的脸,“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妄图猜测老板的心思。你该做的是先将眼前任务做好!” 雨桐愣怔,他的火气来得突然,且莫名其妙。以前不都是这样么?她处处为他考虑周全,为他分担强大的工作压力,他曾以一句不是夸赞的夸赞表达“雨桐,我没有错看你。” 今天,他似乎连情绪都没控制好,难道她不在的五天里,发生了什么事? “陆秘书,还愣着做什么?”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雨桐上前收回桌上的文件,再恭敬地退到几步之外,“少总不需要,当我没做过。” 宋子迁却伸出手:“拿来。” “?” “既然做了,怎么可能当作没做过?我要过目!” 雨桐一直觉得他的心深不可测,但第一次发现他还是如此善变的男人。她抿抿唇,将项目表重新递上。 办公桌摆放着两份文件,宋子迁先拿起市场调查分析,翻开第一页。 雨桐躬身,准备退出去。他抬起眼皮,不轻不重地喊住:“让你出去了吗?” “少总还有什么吩咐?” “等。我看完再说。” 于是,她定定地杵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垂着眼,视线落在地面。他一页一页、一行一行查看分析表,看得比任何时候都仔细。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雨桐忍不住悄悄看向他。公司里,他向来西装笔挺,利落的短发显得精神饱满。不说话时他薄唇微抿,眉宇间隐约有道褶皱,神色严肃而专注。 他常说她不爱笑,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有个问题她疑惑了许久,虽然父母白手起家,一步步打造出宋家的商业帝国。但他也算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养尊处优。如今事业与心爱的女人,他两者皆有,为何每天还如此严肃呢? 宋子迁突然抬头,直勾勾锁住她的眼睛。 雨桐吓了一跳,立刻挺直脊背,“少总,看完有何吩咐?” 找茬 “陆秘书,我收回刚才的话。” 刚才他说了好多话,是哪句? “原本认为你有几分本事,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 “少总有话直说。”雨桐脸色白了白,之前不适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她强自抬起下巴,迎视他的批判。 “不过五天时间,没想到你退步这么大!连一份简单的文件都错误连篇,还敢提前做什么新年项目计划表!” “错误连篇?”她迅速捕捉到最关键的问题,想起打字时眼前一个个黑色跳动的字符,不敢多辨,“我马上回去重做。” “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公司还要不要发展了?” “对不起……” “我永远不需要听到这三个没用的字!” 雨桐立刻闭嘴。从前事事完美,宋子迁虽吝于夸赞,但她心中有数,有份自信。如今第一次听他说出严苛之辞,她觉得呼吸困难,很难堪。 她不说话,脸色更为苍白。他也沉默,只是阴沉地盯着她。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不过,雨桐很快整理了心思,勇敢面对:“请少总原谅,以后不会了!”她伸出双手去接文件。 宋子迁看着她雪白而纤瘦的手指,皱眉:“过来!” 雨桐不懂他的意思。 “到我身边来!”宋子迁见她仍然迟疑,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一语双关,不过她未听出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来到他身侧。 “弯腰。”他命令。 雨桐微微弯下腰,目光落在他翻开的那页文字上。 “离那么远,能看清?” “我视力很好。”她再把身子弯低一点,头会更加眩晕。 她的回答让他脸色一沉,屈起指关节敲在文件上,“视力好不代表看得清楚。你告诉你,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 雨桐定睛查看他所指的地方,哑口无言,相同的文字竟然重复了两遍,其中数字部分还夹杂着乱码……她低头小声道:“是我错了。” “不许再有下次!” “是。” 她伸手去取文件,宋子迁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她心口剧烈跳了一拍,飞快缩手。他稍微用力,牢牢握住不放。 “少总,这里是办公室。” “不劳你提醒。”他勾起嘴角,侧头凝视她的容颜。两人相隔很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清香,以及看清她漆黑眼瞳里的惊慌。 雨桐睫毛闪动,在他深邃眼眸里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顿时乱了。她用另一只手推他:“你放开,让别人看到……” “孙秘书刚才走出去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唇上,想象每次深吻过后,这两片形状完美的唇瓣如玫瑰般娇艳美丽。 不恨,你只是让我痛 雨桐忽略他不该有的灼热目光,抬头看向半透明的玻璃门,发现外面的秘书室果然空无一人。怪不得他如此大胆,可是孙秘书随时会返回来,她不想有任何意外状况。 抽不回手,她板起脸孔:“少总,请你自重!” 少总眯眸,不满意她刻意戴上的冰冷面具,故意用长指轻抚她柔嫩的手背,沙哑嗓音带着关心:“手臂的伤都好了?” 雨桐顿时心脏一抽,立刻想起那晚他施予的剧烈痛楚,手指下意识地握紧起来。 宋子迁看着她紧得发白的拳头,缓缓执起,放在唇边亲吻。她如遭电击,身子晃了晃。他稳稳扶住纤腰,为她的惊慌失措而高兴。 “我知道,你会怪我无情。但是雨桐……”他停顿下来,很耐心地为她将一根一根手指头扳开,“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应该第一个告诉我。” 雨桐没说话,才扳开的手指马上重新握紧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知道吗?” “所以——”她轻轻吸口气,声音从空谷传出似的,“你故意让我痛,让我记住教训?” “真聪明。”宋子迁捏捏她的脸颊,黑眸含笑,“那你记住了么?” “是,记住了。”雨桐冷下眸子,毅然推开他的掌握。 没来得及退开,他大椅方向一转,结实的双臂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她脚步一虚,正好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今日的他,太过反常,简直是肆无忌惮! 宋子迁抱紧她,不许她动弹,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问:“五天,想我吗?” 雨桐咬牙,一言不发。 “说,想我吗?” 良久,她反问:“你呢?” “呵,我跟你不同,我没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就有时间?” 腰上的力量蓦然加重,箍得雨桐快要透不过气来。她直视前方墙上挂着的名画,没有焦距,美丽大眼隐隐湿润。 宋子迁想做的事总会坚持到底,不在乎用逼迫的手段,他强行扭过她的脸,沉声再问:“说实话,一点都没想吗?” 雨桐眨动眼眸,忽然扬起红唇笑了:“想过。但,想得更多的是你如何对我雪上加霜,让我一只手臂整整三天都不能动弹。”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宋子迁拧眉。她唇瓣扬得更高,主动转过脸蛋对他对视,“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宋子迁凝望她的眼睛:“你恨我了?” 她摇头,“恨一个人,前提得有爱。少总,我不爱你,你只是让我痛,怎可能让我恨呢?何况,相较于你带给我和青铜的,那点痛算不了什么。” 宋子迁眼中闪过一抹让人触目惊心的暗光,剩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他双手一推,她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地,额头差点撞到办公桌上。 平等的关系 他交叠双手,居高临下冷眼看她:“记住你刚才的话。我会让你痛,所以,你最好不要爱上我。” 雨桐动作僵了僵,起身轻拍衣角,整理工作套装,再不慌不慌捡起落在地上的文件,绕出办公桌外,站在他正前方最适宜的位置。 面具重回她的脸上,仿佛刚才不曾发生任何事,也不曾有过任何痛,美目一派清冷:“少总放心,陆雨桐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 “够了!”宋子迁不快地打断她,她竟然发誓,有些严重了。 “那么,也请少总答应一件事。” “你说。”这些年,她所需要的,他全都满足,不在乎多答应一件。 “今时不同往日。少总已有未婚妻,应该好好珍惜夏小姐……” “我的事,用不着你多说!”他再次打断。 “但是,你刚才的行为很无耻!”雨桐忽然提高了嗓音,呼吸急促,好不容易拾起的平静濒临打破。 宋子迁惊异,嘲弄道:“你竟用‘无耻’二字?” 她别过脸,克制着调整呼吸,“这些年,少总倾力帮助我和青桐,可以说,没有少总,就没有我们姐弟的今天,所以我甘愿效犬马之劳。但是,撇开上司与秘书的关系,你我是平等的。我希望少总能够尊重我,也尊重夏小姐和你自己。” 难得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宋子迁交叠的手指紧了紧,也露出难得的笑容:“好,我答应你。” “谢谢。”雨桐不去看他迷惑人心的笑容,抱着文件转身。 “陆雨桐。”他直接喊她的名字,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你我之间什么关系,由我说了算。” 雨桐脚步慢了半拍,走向玻璃门。刚要拉开,不期然瞥见门外一个人影,身材柔美纤细。能进入总裁室的女孩,除了她这个秘书,就只有…… 玻璃门先一步被人从外推开,夏雪彤娇美的面容出现。 看到雨桐,她满脸惊喜:“陆小姐,你终于来上班啦!” 雨桐却心中暗惊,夏雪彤何时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什么?她僵硬地点点头:“夏小姐,您好。” 雪彤没跟宋子迁打招呼,反而拉着雨桐的手,“陆小姐,这几天我一直找你呢!可子迁说你请假休息,不能打扰你的私人时间。” 雪彤不习惯与人亲密,不着痕迹收回手:“夏小姐找我有事?” “来感谢陆小姐那天救了我啊!”雪彤朝宋子迁吐吐舌头,转向雨桐,“飞车党的事,子迁已经知道了。他也夸陆小姐特别勇敢,让我好好感谢你呢!” 是么?他夸她?雨桐没有回头看宋子迁,但后背隐约感到两道灼热的视线。 “所以啊,我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回到公司了没?因为我终于想好怎么表达谢意了。” 一份坚持 看她热情的笑,雨桐突然想起玩世不恭的夏允风,心有余悸:“夏小姐,我说过,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我不需要任何感谢。” “你不是我的秘书,哪有什么责任和义务保护我呢?听说你还受了伤,却一声不吭,坚持把我送到子迁面前……”雪彤重新拉起她的手,担心地上下查看,“雨桐,我叫你雨桐吧!你伤到哪里?都好了吗?要不要我再陪你去医院检查看看?” 雨桐生平最怕与人近乎,忙抽出手退开。 “夏小姐的关心,我心领了,真的不用客气。” 宋子迁注视雨桐苍白的侧颜,微微皱眉。只要是他安排的事情,她拼了命都会做好,此次事件再次印证。可惜她不知道,除了他,他并不希望她为任何其他人拼命! 他起身,走向两个女人。 雨桐见宋子迁走近,侧身走出玻璃门外,“不打扰你们,我先工作了。”她回到办公桌前,将错误的文件挑出来,仔细地与电脑核对。 雪彤失望地垮下脸蛋:“陆小姐,我专门准备了一份礼物,请接受我的心意吧!” 雨桐没有抬头,似乎瞬间进入了忙碌,无暇与她多说。 宋子迁站在门边,揽住雪彤的肩,低声安慰:“别介意,我们陆秘书敬业惯了,只要有工作在手就这样子。” 雨桐不觉抚了抚发胀的额头,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雪彤抱住宋子迁的胳膊,“子迁,我是诚心的。陆秘书最听你的,你帮我说说嘛!” “喔……”宋子迁若有所思,望向雨桐,“彤,你的意思让我用上司的身份压她?”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先说来听听,你要怎样感谢我这个尽职尽责不要命的好秘书?” 雪彤神秘地抿起小嘴,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雨桐努力提醒自己要集中心神,不要理会这两人的举动。可是,他们非要站在玻璃门边,不进不退,让她无需抬头便能感到两道贴近的身影。他那一声亲密的“彤”听在耳里,如一根芒刺,不轻不重扎在心上。 只听宋子迁醇厚的嗓音传来:“你这丫头,确实很有心。” “你也觉得很好,对不对?” “可惜人家陆秘书未必领情。” “所以,我才拜托少总大人啦!” 雨桐盯着电脑上跳动的黑色字符,唇瓣抿得死紧。这两个人是故意表演恩爱秀,还是当她聋子? “咳!”她清清嗓子,冷淡的视线扫过他们,“少总,夏小姐,如果有心感谢我,请两位移步到内室交谈,可以吗?谢谢。” 宋子迁道:“陆秘书不好奇雪彤准备了什么礼物?” “谢谢夏小姐。少总应该很清楚,我向来缺少好奇心。” “陆秘书,缺少好奇心对于一名出色的职员来说,不是好事。我建议陆秘书适当的时候,培养自我探究探索的精神。”(PS:明天开始,每天两更。如果你喜欢本故事的话,请将书放入收藏架,这是对我的支持,也是督促我每天努力更新的动力!宋子迁、陆雨桐、夏允风、夏雪彤,还有其他尚未出场的角色,一定会给你精彩的故事的!) 该如何说不? 雨桐深知自己个性耿直,不善言辞,每次跟他交锋,总会败阵下来。于是垂眸,不卑不亢道:“好。我会努力。” 雪彤明眸晶亮:“雨桐,你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做朋友。”她放开宋子迁,笑意盈盈地跑到雨桐桌前。 雨桐不觉再次按揉额头,感觉连太阳穴都发痛了。她没兴趣跟谁交朋友,何况对方还是跟宋子迁关系亲密的未婚妻。 她抬眼,宋子迁高大的身影也移了过来,就站在她视线正前方。他一手揽住雪彤,一手轻敲她的桌面,“雪彤说要跟你做朋友,你的意思呢?” 她没有迟疑:“身份有别,高攀不起。” 宋子迁眉心微沉,雪彤却笑容未改:“雨桐,你放心,我夏雪彤交朋友从来不看身份,只看合不合眼缘,喜欢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 雨桐的心悄然震动,她何德何能让矜贵的夏大小姐喜欢?该点头吗?不,她害怕原本简单平静的生活被打扰。不答应的话…… 她悄悄朝宋子迁看去,眸底深藏一份只有他能看懂的求助。 宋子迁摆明了不想帮忙,反是黑目炯炯,饶有兴致地等待她的回答。 雨桐脸色复杂,忽然瞥见门外的一道身影,瞬间看到了救星一般。“孙秘书,你回来了!”她起身,动作快得差点眩晕,忙扶住桌面。 孙秘书刚从董事室回来,第一次听雨桐如此激动叫自己,不禁愣了愣。看清办公室另外两人的姿态后,忽而明白了几分。 他清清嗓子:“原来夏小姐来了啊!呵呵,贵客呢!” “孙秘书好。”雪彤礼貌地招呼。 “夏小姐客气。少总,这是董事长让您参考的,旗舰店新一年的预报企划书。还有孙秘书,这份是给你的。” 适才的尴尬气氛悄然化解,雨桐舒了口气,接过文件袋:“谢谢孙秘书,我一会就看。” 雪彤看看大家,笑道:“我先回去,不耽误你们工作了。礼物,晚点会有人送过来。” 宋子迁点点头。 雪彤特别转向雨桐:“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一定不能推却。明天晚上,希望能看你穿着它参加宴会。” “宴会?”雨桐惊异。 “子迁没跟你们说吗?我已经回国一个星期了,我爸准备世兴集团联合举办一场晚宴,到时候你和孙秘书都要参加哟!”她对孙秘书摆摆手。 孙秘书在旁呵呵地笑。 雨桐顿感压力,她素不参加任何聚会,能推则推,这点宋子迁十分清楚。所以,除非工作上必要的应酬,他从不勉强她出席。这也是他为何说她唯独学不会社交的原因。 雪彤挎起手包,优雅地走出办公室。宋子迁随后,将她送到电梯口。 盛情邀请 雪彤挎起手包,优雅地走出办公室。宋子迁随后,将她送到电梯口。 “子迁,你的全能秘书好像不喜欢我呢!” “别多想,她对谁都那样。” “是不是……我刚才太勉强她了?” 宋子迁不置可否,摸摸她的头。 雪彤自信地笑:“那件礼服是我毕业时的获奖作品,一直珍藏,但我觉得很适合雨桐。她穿起来一定很漂亮。” 宋子迁注视她,不吝夸赞:“米兰服装设计新秀——Sherry小姐亲手设计的礼服,不用看都知道很漂亮!” “哎,人家说真的!相信我的眼光,绝对适合雨桐清冷高雅的气质。”她挽着他的手臂,“反正,明晚要是不见她出席宴会,你要全权负责!” “遵命,大小姐。” “还有,别忘记帮她找个登对的男伴。或者,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呵呵,那样更好,务必邀请一起参加!” 宋子迁勾起嘴角,眼底闪过暗芒。他按下电梯键,体贴地做出请的姿势,“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只送到这里,夏小姐不会见怪吧!” “不会啦!”雪彤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再见。” 办公室中,雨桐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孙秘书观察她的脸色:“小桐,我看你情况不对劲,八成是病还没好,一会跟少总请假回去歇息吧!” “病了?”宋子迁悄无声息进来。 “没有。”雨桐下意识否认,他这么快就送走人了? 如此明显的谎言,他岂能看不透她?他转身进入总裁室,就在雨桐松口气的时候,极富压迫感的身影再次回到眼前。他整了整领带,对孙秘书吩咐:“我要出去一趟,有事先帮我处理。” 孙秘书一句“去哪里”尚未问出口,只听宋子迁对雨桐道:“你,跟我一起去。” 雨桐从文件中抬眼:“我的工作还未完成。” “跟我出去也是工作!”话语有几分模糊难辨的怒气。 孙秘书帮忙她的文件收起来,道:“去吧,去吧!少总忽然叫你一起,想必有重要事情。这里有我呢!” 雨桐只好站起,拿了包,跟宋子迁从总裁专属电梯下到停车场。 上车前,她习惯性为他拉开后面的车门,他却投过极冷的一瞥,砰地将车门关上。然后扯住她,塞入前面的副驾位。 “少总……” “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在没确保你的手臂完好之前,我不需要一个随时可能带来危险的司机。”说完,他大步走进驾驶位。 她只好闭嘴,默默扣上安全带。 车子驶出地下库,宋子迁也没再说话,但敏锐的知觉告诉她,他似乎在生气。 是气她没有答应跟夏雪彤做朋友吗? 大约真是感冒,她破天荒地感到晕车,紧抿的唇瓣更白了。(今日第二更完成了哈!) 这样算不算关心 轿车沿着笔直的马路行驶,红灯前停下,她干着嗓子打破了沉静:“我看过今天的行事历,你下午并没有外出的安排。” 宋子迁仍是冷冷瞥她一眼:“现在有了。” “去见东江银行董事长,还是CHENL(虚构)品牌中国区总代理?”她迅速在脑海中搜索最近的工作计划,只有这两个人物最有可能。 宋子迁面无表情,这次连一句话都懒得回答了。 雨桐自讨没趣,只好目视前方,噤声不语。街道两边,景物如胶卷倒退,法国梧桐树叶凋零,偶尔几片在寒风中打着转飘落,拂过车窗。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心头泛过微凉。 车子又驶过一个路口,宋子迁淡淡地开了口:“宋夏两家算是世交,雪彤小我六岁,我们自小认识。” 雨桐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搁在膝头的手指上。 “她善良、热情,也很单纯,可爱。” “你说错了,她还聪明美丽,温柔大方。”雨桐不慌不忙地陈述事实。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当着两家人的面说要嫁给我。” 她的手指忽然交握,疑惑地望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你的私事,没必要告诉我。” 是啊!他了解她的一切,她却从未主动问过他半句私事,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宋子迁浓眉一拧,语气变得阴沉:“明晚的宴会,她希望你参加。” “你呢?你希望我参加吗?” 宋子迁侧头对上她的眼:“去或不去,我都不会勉强,你自己决定。” “那么,你该很清楚,我不想参加。麻烦你转告夏小姐,我……” “我不会转告。”他冷硬地拒绝,不容商量,“出于礼貌,你应该亲自解释。” 雨桐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再度陷入沉思。 十字路口,他将车子朝右拐弯,朝无比熟悉的方向开去。她猛然如梦惊醒,“这条路……东江银行不走这边,CHENL总代理下榻的酒店也不是这边。” “我何时说过要去见他们?” “不见他们,那是……” “送你回家。” 雨桐掉头看他,好几秒钟才回神:“你现在送我回家?” 她的意外全在他预料之中,他眯起黑眸,始终直视前方,“回家之前,得先去另一个地方。” “哪里?”她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前面两点钟方向。” 雨桐看去,是医院。她脸色陡变:“我说了,我没生病。” “我比较信任医生的权威认证。” “少总,如果你是想表达对下属的关心,我心领了,觉得没有必要。如果你是担心我生病而影响工作,更没必要,因为我可以保证……”(第一更) 避人耳目 “就凭你今天上午的表现?”宋子迁反问。 想起文件上打错的内容,雨桐皱眉:“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宋子迁唇角微勾,没有多说。一只单手轻松地稳握方向盘,将车子沿靠路边滑动。 下了车,她无从逃避,被他带到了门诊。他帮她挂号,将票据塞给她:“我在车里等你。记住,十分钟内我要看到诊断结果。” “少总……” “算是公司福利。”他转身。 “你就不怕我瞒天过海,与医生串通吗?” 他回头,俊脸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我也想知道,这里的专家医生有多大的胆魄,敢拿医院的信誉开玩笑!”说完,大步走出医院。 雨桐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何种滋味。她知道,他在刻意避嫌,两人工作以外的关系是秘密,除了她,他的保密工作也做得毫不逊色。 手上两张专家挂号单,一张检查受伤的胳膊,一张检查流感。挂号费各200元整。她睁眼再次确认一遍,暗暗叹息,怪不得十分钟能够看完诊,昂贵的专家门诊根本不需要排号。 十分钟后。 雨桐准时回到车内,宋子迁正在利用手机交代工作,见她回来,他简单叮嘱了几句,挂断线。接过检查诊断报告,他一字一字看完,紧绷的面容稍微放松。 车子重新启动,雨桐摸摸自己的胳膊,那抹痛仍是悄悄流过心底,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托少总的福,我的手臂已经没事。一点感冒也不足挂齿,医生已经开了药。”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医药纸袋。 宋子迁熟练地调转方向盘,油门一踩,径自朝她的住处驶去。 “回公司,我不打算请病假。”雨桐对他说。刚休息完五天,无聊且思绪混乱的五天,不如工作来得轻松。 “我不需要一个工作狂。”他冷声表明态度,“尤其是一个效率低下的工作狂。” 雨桐微恼,他的决定,她无法改变,于是别过脸默默看向窗外。 两人一路安静,车子快到所住的花园时,她忽然道:“停车!” 宋子迁皱眉。 “你今天有些冒险了。”她认真地注视他。 “何以见得?” “不该送我去医院,不该送我回这里。” “呵,你说得对。保守三年的秘密,可不能被人发现。”宋子迁挑挑眉毛,将车子停靠路边,“下车。” 雨桐打开车门,一只脚落地,听到他接着说:“宴会的礼服,是她亲手设计制作的。我会让人送来,至于参加与否,我说过你自己决定。” 雨桐站在街边,目送黑色轿车渐行渐远,而后抚着发痛的额头,眼中迷茫。她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可这次像是遇到了难题,难以决定。 卖关子 当晚,果然有人送了两个大礼盒过来。 “宴会的礼服,是她亲手设计制作的……”耳边回荡宋子迁的话,雨桐抿抿唇,原封不动将礼盒搁置柜台上。转身时一阵头晕眼花,不小心绊住了礼盒。礼盒跌落在地,滚出一只嵌着紫水钻的银色高跟鞋来。 灯光下,精巧的鞋面星光熠熠,她捡起,眼前浮现了一幅久远的画面—— “妈妈,这是公主的魔法鞋吧?好漂亮哦!” “等桐桐长大了,妈妈送你一双好不好?” “好耶!是不是只要穿上了魔法鞋,就会变成公主,想要什么都可以变出来?” “这个啊,将来桐桐穿上水晶鞋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 电话铃响,打断她的回忆。她闭了闭眼,飞快接起电话。 “礼物收到了?”宋子迁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格外沙哑迷人。 “嗯。” “有按时吃药?” “有。” 那头忽然沉默片刻,他的语调冷了几分:“你的鼻音不轻。” 雨桐眨眨眼,抬头望向天花板,她不是感冒鼻塞,而是刚才想到妈妈了…… “说话!” “我没事。” “听好。这次我最多给你两天假!四十八小时后,管你用走的爬的,都必须回来工作!” “好。” 宋子迁再次沉默,过后问:“是否参加宴会,决定好了?” 雨桐看着手中的水晶鞋,“嗯。” “去还是不去?” “明晚,你就知道了。” 这个女人!不但对他卖关子,还敢主动挂断他的电话?宋子迁扔开断了线的手机,阴郁地站在窗前。 夜幕降临,从高楼俯瞰城市,楼市、街道在霓虹灯下神秘而华丽。他拢起眉宇,幽黑的眼眸充满了坚定。无论对待事业或女人,陆雨桐或夏雪彤,他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有他掌控她们,她们绝不可能左右他! 重回办公桌前,他打开电脑,打开文件资料一页一页核对,迅速投入工作。 ** 下午陡然降温,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有小雪。尽管如此,云天酒店贵宾大厅名流云集,一场豪门盛宴正在举办,为欢迎凌夏集团千金——夏雪彤米兰求学归来,董事长夏国宾亲自出席。 据闻,夏家千金归来,也意味着凌夏与世兴两大集团即将联姻,强强联手,此后在两家在商业实力可见一斑。 这些,身为女主角的夏雪彤全然不放心上,她只在乎这晚正式将宋子迁未婚妻的身份公诸于世。另外还有两人,她希望能看到他们出席——像脱缰野马似的大哥夏允风,以及冷若冰霜但忠心赤胆的奇女子陆雨桐。 “夏小姐,你真漂亮!”宾客们不吝赞美。 她挽着宋子迁,回以高贵完美的微笑:“谢谢。” 风波暗动 雪彤的白色礼服,由米兰顶尖设-计师量身定做,每一寸完全贴合她的身材气质。外搭一条罕见的粉色狸毛披肩,衬得人娇美矜贵。 宋子迁执起她的手,在人们惊羡的目光中,步入舞池。 “迁,晚宴已经开始,雨桐会不会来呢?” “不知道。” “你是他老板,竟然也不知道?” “老板只清楚她的工作能力,至于她的私人想法,老板也无能为力。”宋子迁揽着她踩着舞步,随着音乐转动。 “喔……我还以为你跟雨桐很熟。” “熟这个字,看你如何定义。在公司,确实很熟。” “那私底下呢?你们不接触吗?” “大小姐,我怎么闻到了酸酸的醋味?”宋子迁点点她的额头,“我跟陆秘书之间若要发生什么,不必等到现在。你记住,我宋子迁要娶的女人是你。” “好!你也记住,你会是我夏雪彤的丈夫,以后只许想我,对我一个人好!” “看不出来,我们的小公主还挺霸道。” “当然,我要牢牢看住你,不能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雪彤意有所指地看向一位米色礼裙的女孩,某家小公司老板的女儿,刚才竟敢主动跟宋子迁敬酒,娇羞的模样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爱慕宋子迁。 宋子迁笑道:“我怎么有种预感,以后会被妻管严?” “呵呵!妻管严也会给你甜蜜。”她搂住他的脖子,旁若无人地送上香唇。 宋子迁微愣,他从未在大庭广众亲吻过女人,料不到她比自己更大胆,笑着拉开她:“很多人在看呢!” “看到了,她们才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呵呵,你这丫头三年不见变皮了。”刚好一曲舞毕,宋子迁放开她,“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见他往洗手间方向走开,雪彤从餐台取过一杯红酒,摇曳多姿地走到米色礼裙的女孩身边。无人留意时,手腕轻抬,红酒不偏不倚正好泼出来,洒在女孩身上。 “哎呀,真是对不起,刚才杯子没端稳,弄脏了你的裙子……”她如受惊的小白兔,紧张地向对方道歉。 “没关系。”女孩见是她,讷讷地拎起裙摆,赶去处理污渍了。 雪彤转身,美目中闪过得意的笑。 ** 酒店门外,雨桐停好车,从后座取出两个精美的大礼盒。她不打算参加宴会,如无意外,当面跟夏小姐说几句便走。 电梯前,酒店侍者快步迎上,帮忙接礼盒。 “谢谢,请帮我按下键钮就好。”雨桐习惯了事事亲为,很少假手于人。 “不用谢,为美丽的小-jie-服务是我的荣幸。”夏允风不知从哪冒出来,比侍者更快地按开电梯。 熟悉的调侃语调,雨桐错愕,对上他狭长含笑的眼眸。她蹙眉,仍是礼貌地点点头,双手托住礼盒步入电梯,刻意站在最角落,将空间拉开。 高危病菌夏公子 电梯狭小,夏允风笑容满面,且大刺刺地靠近她,硕长身躯无形散发出一股热力。 “好大的礼盒,需要帮忙么?” “谢谢,不用。” “陆小姐的伤都康复了?” “托您的福,这只手还没废。”雨桐不着痕迹挪动脚步,再次拉开距离。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天我一直念着陆小姐,要是还未康复,可是在下的罪过。” “夏少爷有自知之明最好,以后别再祸害他人。”每句话,她都不情不重地还击。 “陆小姐说话向来这样直接么?” “还好,因人而异。” “那夏某对陆小姐而言,是哪种人?” 可惜,这个问题雨桐没兴趣接话。若要如实回答,她会说“你是我见过最无聊的人”,但想到他的身份,决定保持沉默。 夏允风饶有兴致地观察她。她跟其他女人最大的区别,在于态度。不可否认,那日初次见面,她的勇敢顽强、以及冷淡坚韧都让他印象深刻。今日偶遇,她依然不假颜色,对答之间言辞犀利,暗藏锋芒,更让人觉得有趣。 “陆小姐似乎很怕我?” 电梯无声地上升,雨桐默数数字,听到铛地一声,才冷冷抛出一句:“夏少爷是高危病菌携带者吗?” 夏允风忙追上她的脚步,半真半假道:“本人可以立誓证明,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绝无病菌。所以,陆小姐今晚要不要成为我的女伴,一起参加晚宴?” “抱歉。”雨桐扬起嘲弄的嘴角,径自寻找楼层礼宾部服务台。上回仅是一句“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宋子迁便亲手扭断她的胳膊,这次,若让他亲眼看到她跟夏允风出现,说不准会带来何等麻烦! 夏允风——比高危病菌更可怕! 她怕他,或者说,她怕宋子迁误会。 可惜,夏允风缠人的功夫见识过一次,不该小觑。他快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陆小姐,我诚挚邀请你,今晚做我的女伴,可以吗?” 雨桐抬眼注视他:“若是夏少爷听力没问题,请听清楚——不可以。” “喔,你担心没有漂亮的礼服出席吗?那不是问题……” “夏少爷!”她愠怒,不客气打断他的自以为是。 “呵呵,我早想说,你这礼盒的标识好眼熟,不会正好是舍妹雪彤赠送的吧?”雨桐脸色微变,夏允风心中已了然,“别告诉我,你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拒绝雪彤的好意。” “你猜对了。” “那么——我也只能跟陆小姐说声抱歉了。”夏允风忽然从背后抱住她,眸中闪过一抹冷肃的暗光。 雨桐抱着礼盒,不便挣扎,只能抬脚往后用力一踩。他吃痛地放开前,大手从她的后背到肩胛轻轻抚过,退开后,帅脸上的笑容却更迷人了。 阴险 她迅速掉转方向,往长廊的另侧走去,没走几步,忽然感觉不对劲,后背传来飕飕的凉意……夏允风刚才究竟做什么! 雨桐借着走廊旁的玻璃门,侧身一照,惊骇得脸色发白。她身上的小外套,不,不只是外套,连同里面的衬衣竟然裂开了,后背内-衣的扣带毫无遮掩地裸露…… 夏允风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指尖转动着一把薄薄的小刀。 “你!你……”雨桐气得发抖,忍住想将礼盒砸过去的冲动。 夏允风收起小刀,笑眯眯地上前,不慌不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温柔体贴地问:“陆小姐,要不要我陪你去换套衣服?” “卑鄙!”雨桐手指紧握,礼盒边缘瞬间皱成一团。 “呵呵,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夏允风盯着她的脸颊,朝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侍者打了个响指,“麻烦一下,更衣室在哪边?” 雨桐冷怒地瞪向他:“我不会换的!” “没关系,我可以亲手帮你换。” “夏允风!” “嘘——前面就是宴厅呢!你要愿意,我不介意就这样抱你进去。不过,你的老板宋子迁也是今晚的主角,你想让他丢脸?” 他在威胁她!雨桐紧咬牙根,怀疑自己最近走霉运,好端端地竟招惹上这种阴险的家伙! ** 宴厅,优美乐曲中,宋子迁拥着雪彤跳舞。每一个转身,她裙摆轻扬,如蝴蝶翩翩投进他的怀抱。 突然,她惊喜地低呼:“迁,快看!门口那对俊男美女,我不是眼花了吧?” 宋子迁转身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原本,他笃定她绝不会出现,可她不仅来了,还穿着漂亮高贵的礼服,跟他最讨厌的夏允风相携而来。 “奇怪,我大哥怎会认识雨桐?他明明说好今晚不来的。” “我也很好奇!”宋子迁眯起了黑眸。 其他宾客也纷纷看向门口,悄声议论。 “那位是凌夏集团大少爷吧?” “就是他,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以前隔三差五就要闹个娱乐版头条,听说前两年还有个小明星跑到夏家闹过自杀。” “好像就是为这事儿,夏董便将儿子赶去了国外,来个眼不见为净。差不多两三年没见了吧!夏少爷一出场还是这样张扬率性,呵呵。” “他身边的女子是谁?看起来很特别。” …… 宋子迁将雨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突来的烦躁让他喉咙干燥。 她不施脂粉,眉眼间淡漠冷傲,但一袭深紫色晚礼服单肩设计,恰好到处地露出半边香肩,衬得肌肤赛雪,水晶灯下美不胜收。再看夏允风,一身宝蓝色西服煞是抢眼,身形笔挺修长,看起来时髦而邪魅。他英俊面容神采奕奕,嘴角轻佻,玩世不恭的模样最让少女们芳心乱跳。(PS:亲们,第25章内容很重要,明天编-辑上班,系统显示了要回头看哟!雨桐跟夏公子出现了,会有怎样的对手戏呢?) 为谁惊艳 这两人相携出现,一个清冷,一个狂妄,看上去却该死的登对。可是陆雨桐,她怎能将手挽住别的男人,就算他从未承诺过,她也该牢记,他才是她唯一的男人! 雨桐察撞上宋子迁深不可测的眼眸,小手悄悄地想从夏允风臂弯里抽出。夏允风适时地按住她,“陆小姐不会半途退缩吧?” 雨桐下意识挺直腰杆。 两次接触,足见这个男人行事诡异,不按理出牌。他卑鄙划破她的衣服,还说不介意抱她进入宴厅,确实威胁到她了,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如此重要场合,身为世兴集团少总裁秘书,不少人认识她,她绝不敢为宋子迁添半点麻烦,或连累公司被人非议,只能暂时屈就服从。 夏允风附她耳边低笑:“宋少总看到你的装扮,似乎很惊艳。” 雨桐皱眉,宋子迁若看到礼服背后大胆的镂空,还不知道作何反应?她若无其事扫过宋子迁,冷声回道:“少总只惊艳我的工作能力,不像某些肤浅之人关注外表。” “是么?呵呵,这表示他的眼光还不够全面。” 雪彤拎着裙摆跑了过来,“哥,你骗人家说不来,要罚你哦!” 夏允风摸摸她的头,“好,被我家宝贝丫头罚,无话可说。” “哼!留着回家再找你算账。”雪彤转向雨桐,展开笑颜,“雨桐,我太高兴了,以为你不会来呢!” 雨桐礼貌地问候:“少总,夏小姐。” “陆秘书,差点没认出你。”宋子迁的语气听不到丝毫感情。 “如果这是夸赞,谢谢。” 宋子迁笑了笑,朝夏允风伸出手,“夏公子,好久不见。” 夏允风与他简单地交握,“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宋少爷如今已正式接任世兴集团,成为赫赫有名的少总裁了。” “哪里,刚取得一点小成绩,不足挂齿。倒是夏公子,这两年将凌夏地产发展到国外,投资做得风生水起,值得学习。”宋子迁很清楚,夏允风虽然风流成性,但绝非外界传言的纨绔子弟,他二十三岁始辅助父亲缔造地产王国,近几年离开,其实是为拓展国外市场,如今凌夏集团开发的度假村,已在欧美华人区占有一席之地,夏允风功不可没。 夏允风挑高傲气的眉毛,“呵呵,过奖,宋少爷即将成为我们夏家的女婿,以后就是我的妹夫,有的是机会取经。” “届时希望夏公子多多赐教。” 两个男人寒暄中,颇有针锋相对的意味。雪彤不满道:“好啦!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每次说话都这么生疏客套,听起来虚得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是对手呢!” “好妹妹,男人的相处之道,你不懂。” “彤,我跟你哥若是对手,必是旗鼓相当的劲敌。”(亲们,周一好,第25章今天可以显示啦!) 虎视眈眈 “宋少爷,我们有可能成为劲敌么?” “难说。”宋子迁似笑非笑,转向雨桐,“第一次看陆秘书穿裙子,难得!” “夏小姐的礼物,盛情难却。”雨桐不轻不重顶回去。 夏允风玩味十足地接过话:“雨桐,宋少爷这是夸你漂亮呢!” 宋子迁笑意不达眼底。夏允风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上,有种极强的兴趣。那是男人对看中的猎物虎视眈眈的感觉,而陆雨桐竟然没有拒绝! 雪彤附在他耳边,神秘地说:“迁,你知道这件礼服最漂亮的地方在哪么?一会留意雨桐的后背就知道啦!” “呵呵,我先请雨桐先跳支舞,再跟你们聊。”夏允风朝雨桐发出邀请。 雨桐将纤纤玉手送入夏允风的掌中,两人步入了舞池。 “迁,看到礼服的精华设计了么?”雪彤美目光芒闪动,刻意提醒。 宋子迁黑眸陡然一沉,他万万没想到,礼服后面会是一片有胜于无,足以引起任何男人浮想联翩的镂空。雨桐无暇雪背不但被人看得清楚,还被夏允风那只碍眼的大手托住…… 宋子迁忍住怒火,端起一杯红酒饮尽。陆雨桐是他最先看中,且精心养了七年的猎物,怎能轻易被人夺走?但是碍于场合,他勾着俊美的笑意,不让人看出破绽。 雪彤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甜甜地问:“迁,我哥好像跟雨桐很有缘分呢!他们看起来很相配,对不对?” “我以为陆秘书性情孤僻,除了工作,不喜与人交往,今晚才知道我看错她了!” “你自己也说过嘛!你只是雨桐的老板,只了解她工作的一面。” “女人,我只要了解你就好。”他将雪彤拥进怀中。 ** 舞池中,雨桐始终低垂头,不理会夏允风的表情,以及四面八方好奇的注目。 自学习跳舞以来,宋子迁是她唯一的舞伴,两人用完晚餐,他偶发兴致会放上音乐,赤着脚抱她在屋子里跳舞。大多时候,彼此并不说话,只静静相拥,随着音乐轻缓舞动。他也会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对视,看着看着,情不自禁亲吻,翻滚到地板上…… 舞曲完毕,思绪还在太空漫游。夏允风盯着她苍白脸颊上的一抹暗红,抬起她的下巴:“跟我跳舞,在想其他男人?” 雨桐拍开他的手,立刻离开舞池。极少穿高跟鞋,脚步太急促,她不稳地往前倒去,夏允风伸出长臂勾住她的腰。 她本能地看向宋子迁,心口微微刺痛。宋子迁正拥着雪彤,亲昵地喂未婚妻吃水果。雪彤张口咬住一颗葡萄,笑颜如花。(今天第2更,宋子迁和夏允风都不好惹,雨桐也不是弱女子,夏雪彤呢?四个人会有怎样的交集?收藏放入书架,我更新,亲们每天来看看哟!) 冷嘲热讽 见两人出来,雪彤挽着宋子迁迎过去,“哥,雨桐,刚才全场都在看你们呢!你们跳得真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会爸爸肯定会问你,身边美丽的小姐是谁?” 夏允风玩味地笑,他也留意到了,心中颇觉奇怪。陆雨桐确实够美够特别,但还不至于让父辈们都目不转睛,刚才他明显察觉不少异样的眼光。 “说起来,我得先去跟父亲大人请个安。”他搂了搂雨桐,贴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 雨桐皱眉,她为什么要等他回来?高跟鞋扭得脚踝难受,心中更是忐忑。换礼服时才知道后背的设计,在夏允风胁迫下硬着头皮进场。一曲舞下来,宋子迁必然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爱她,却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在他的笑容里,她完全能预感到危险的气息。 两个男人皆如豺狼虎豹,得罪不起,她得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刚要开口告辞,却听雪彤说:“迁,我就说这身礼服很适合雨桐吧?她穿上之后,连我都要比下去了。” 宋子迁轻抚雪彤细致的面容,“幸好你没穿。我可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其他男人看光。” “哎,你的意思是我设计不好喽?” “别误会,我的小公主才华横溢,气质清纯高雅,这种招蜂引蝶的衣服,根本不适合你,你穿上也会害羞的吧!”宋子迁笑得温柔。 两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雨桐压下难堪,打算直接走人。 宋子迁眸光一转,叫住她:“陆秘书今晚让人刮目相看,或许明天起,我们秘书室要多加一条求爱热线了。” 话含讥讽,嘲弄意味明显,雨桐抬起下巴直视他:“不劳少总费心,若真有那么多爱慕者,我也绝不会影响工作。” “呵呵,陆秘书向来公私分明,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幽幽黑眸锁住雨桐的眼。雨桐毫不怀疑,若非这是公共场所,他的态度绝对比现在犀利冷冽一百倍。 宋子迁亲亲雪彤的脸颊,“彤,我突然想到有事情跟陆秘书交代,一会回来找你。” “好。”雪彤走到雨桐身侧,眨眨眼睛,“估计你老板又要布置工作了,他就是个工作狂,你要多多包涵。” 雨桐无奈地点头,跟宋子迁一前一后走出了宴厅。 这边,夏允风来到夏国宾面前,晃着一脸的笑:“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 夏国宾紧盯雨桐的背影,“刚才与你跳舞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怎么,父亲也有兴趣?”夏允风轻佻的问话,换来狠狠的一瞪。 “没个正经!”夏国宾冷斥,带着沉思,“她像极了一个人……” “哦?不会是父亲大人的某位秘密情人吧!”夏允风无视父亲威严的脸色,笑嘻嘻地开着玩笑。(第一更:十分纠结要不要透露女主身份的一些线索,怕大家觉得复杂,囧!本文没有小三,没有怀孕,好像跟不上潮流~~~) 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夏国宾忍住责骂,眸光闪烁地吐出一个名字:“金叶子。” 金叶子——曾为商业圈最有名的交际-花,娇艳妩媚,最重要的是聪明,在众多商贾名流间游刃有余,无人不知。刚才那个女孩,身形、样貌,尤其背影跟金叶子几乎一模一样…… 夏允风摇摇头,笑道:“父亲,说你老眼昏花还不承认?金叶子七年前已经车祸死了,就算她活着,利用现代最先进的医学整容,也不可能如此年轻。何况大家都知道,金叶子小姐一直没结婚,无子无女。这个女孩姓陆叫雨桐,是你准女婿的得力秘书呢!” 金叶子并非车祸身亡,是离奇失踪,警方调查几年也没结果,最后做了死亡宣告而已。夏国宾没有多说,反是留意最后一句话,“子迁的秘书?” “父亲没听过么?据说陆秘书十项全能,世兴集团这三年卓越的业绩,她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 “是她!”夏国宾眯起锐利的老眼。宋子迁的陆秘书有所耳闻,曾远远见过两次,每次都是一丝不苟的套装,低着头,垂肩长发半遮面容,他从不认为一个年轻女孩能有多厉害,以至于没留意到她跟金叶子长得如此相似…… 正说着,雪彤如白蝶飞过来,“爸,大哥,你们好像聊得很严肃呢!说来听听。” “小丫头别管大人的事。”夏允风朝父亲眨眨眼,揽着她走到一旁,“那两个单独出去,你放心?” 雪彤隐藏眼中的妒意,转移话题:“大哥厉害,真的能让陆雨桐做你的女伴出席。” 夏允风耸耸肩:“既然答应了我可爱的妹妹,就算牺牲形象,做阴险小人也无妨。” “谢谢大哥,你是我见过最帅最有魅力的男人!”雪彤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收起笑容,“我也不想多疑,但是三年没跟子迁在一起,陆雨桐又那么漂亮能干,他们俩朝夕相对,很难没有产生其他感情。” “如此不遗余力地考验未婚夫,你刚才观察到了什么?” “直觉,他们之间不简单!”她咬咬红唇,“但是,最好不要被我发现!” 夏允风摸摸她的头,好心提醒:“总之,小人让大哥来做,你是单纯善良的公主,知道吗?否则将来宋子迁发现,他的未婚妻这么多心眼,会怎么想?” 雪彤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哎呀,我只是想守住深爱的男人,哪里多心眼了?难道他们俩真有一腿,你可怜的妹妹也要被蒙在鼓里吗?” 夏允风无奈:“好了,说不过你。” ** 宴厅外,宋子迁带着雨桐沿走廊走到尽头,推开空中花园的大门。外面冷风飕飕,灯光幽暗,冬天的花园只剩下灌木丛,清冷寂静。雨桐自动靠在墙角,容颜半隐在黑暗中。 (第二更。雨桐为何如此心甘情愿跟随宋子迁?仅仅因为感激或感情吗?雪彤并不似表面柔弱善良,若发现他们的关系又会如何?下一章,宋少总妒意大发中!) 你一定是疯了 宋子迁阴沉盯了半晌,伸手碰触她的脸,她机敏地躲开。三年里,已成本能,不管有人无人,只要在外面,她随时戒备地与他保持距离。 怒火瞬间席卷,他迅猛地将她按在冰冷的墙上,淡淡酒气喷在她唇上。 “你从不参加这些,为什么要来?为了姓夏的么?” “没错!”讨厌他的粗暴,雨桐冷冷地回应。如果不是因为夏雪彤再三邀请,她怎可能过来?不过来,又怎会受夏允风那小人的胁迫? 听到回答,宋子迁眼中快要喷出火来,揪住她的下巴不客气地吻住。 雨桐睁圆眼睛,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立刻挣扎。 “你……疯了吗?放开!” 可是,他结实的手臂如同钢铁,她的力量在强大的男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不仅如此,他强悍地抬高她的右腿,腰杆恶意往前顶住。嚣张暧昧的姿势,隔着衣服,仍足以清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变化。 一只高跟鞋啪地掉落,雨桐瞬间脑子空白,结巴地吐出几个字:“你……你不会想要……” “穿成这样,不就是想勾-引男人么?”他不客气探进她的礼服。雨桐又惊又怒,他像头凶猛的野兽,让她陷入危险无法逃脱。 慌乱中,忽然听到雪彤的声音:“迁,你们在这边吗?” 雨桐身子一颤,差点惊呼出来,宋子迁立刻遏住她的喉咙,她只能张嘴极力地抽气,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迁,雨桐?”脚步越来越近。 雨桐深亮的瞳孔急促紧缩,好痛苦,快要窒息,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以为他会收敛,可是,她想错了,他冷眼盯着她,另一只大手“嘶”地一声,扯破她的礼服。 他是故意的!这个男人,比她七年里所知道的更大胆,更狂妄,更放肆! 雨桐气得快要晕过去,羞愤紧张,夹杂着说不出的委屈。无法挣扎,她索性长腿一勾,收紧他有力的腰部。他吃惊地手指一松,她便趁机抬头,狠狠咬住他的颈子。 真痛!她想咬死他吗?宋子迁浓眉打结,心底又隐隐感到刺激和畅快。这个女人柔顺起来像猫,发起狠来,更像一只不驯服的猫! 他竟然很喜欢她不时迸发的野性,冰寒的眸子闪动笑意,轻缓地一寸一寸抚摸她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扯,强迫她松口。 雨桐被迫仰起头,倔强双眼在黑暗中与宋子迁紧紧对视。 脚步声仿佛就在耳畔,雪彤走到花园前,推开了挡风门,往里走来。 雨桐浑身紧绷,悄然屛住了呼吸。而这一次,宋子迁也不敢大意,扣住她的脑袋,紧按在胸口。她闭上双眸,听到他剧烈的心跳,脑海浮过各种画面。虽说他与夏雪彤男未婚,女未嫁,但是公认的一对,若被撞见,她哪有脸面对雪彤? 十年约定 “好冷……”雪彤缩了缩脖子,笑起来,“我真傻,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 四周恢复寂静,雨桐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全身僵硬地无法动弹。 宋子迁陡然推开她。 她猝不及防,踉跄地撞在墙上,然后迅速抬头,抹去唇上属于他的气息:“疯子!” 他冷笑,语气残酷得吓人:“你似乎忘记了曾经的约定!” 冷风飕飕,夜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 雨桐冻得哆嗦,颤抖的手指握紧破裂的衣襟。 是的,约定!七年前也是个下雪的日子,她失去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带着年幼的青桐走投无路。他朝她伸出手,提出会助她完成学业,全力栽培她,也会给青桐最好的照顾,交换条件只有一个——未来十年,她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绝不可以背叛! 宋子迁漠视她的狼狈,慢条斯理整理衣襟,摸到颈上的痛楚,浓眉再次拧起:“最近,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雨桐扶着墙壁站稳,虚弱却清晰地说:“我也记得,三年前你答应过,那个约定仅限于工作,你我私事互不相干!” ** 你我私事互不相干,她说到做到,且执行得相当彻底。 第二天公司相见,她不带半丝感情,公事公办,进出总裁室不苟言笑,绝不多说半句废话。当然,她也恢复了一流的工作效率,哪怕顶着加重的感冒,依然将每件事处理得尽善尽美。 若无加班,她打算准时离开公司。用她的话说,私人时间独立自由,老板也无权过问。 然而,最为苦恼的是礼服,据说这是对夏雪彤极有纪念意义的作品,人家诚心厚爱赠送,偏被宋子迁恶意地从腰际撕裂。雨桐越想越恼火,寻思着一下班,就去一位熟识的老裁缝师傅,看能否修复成原本的样子。 不料,距下班只有十分钟,花店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送了大束鲜花过来。 “请问哪位是陆雨桐小姐?有花请签收。”小姑娘站在秘书室门口,礼貌地问。 雨桐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孙秘书反应快,代为接过,笑眯眯地闻了闻花香,“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小桐,看来你昨晚参加宴会,有仰慕者追上门喽!” 雨桐皱眉,看也不看花一眼,抱起来还给小姑娘,道;“麻烦你,小妹妹。不管是谁送的,请帮我转还回去。” 小姑娘大约从未遇过这种情况,愣着忘记反应。孙秘书再次笑眯眯地夺过花,对小姑娘道:“没事,没事,这花我老人家喜欢,谢谢你。不过,不知道是哪位帅哥想追我们陆秘书呢?” 小姑娘突然羞红了脸,“那位帅哥说他姓夏。” 夏允风——雨桐脑中闪过这个名字,那个阴险小人。她红唇一抿,二话不说将花丢尽了垃圾桶,看得孙秘书和小姑娘目瞪口呆。 宋子迁正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阴沉了整天的眸子闪过笑意。(第二更,精彩明天继续哈!) 招摇的追求者 以为送花事件就此结束?那是小看了夏允风的耐力,就如雨桐与宋子迁之间的冷战一样,是场持久战。 第二天、第三天,娇艳欲滴的玫瑰依然准时送到,花店的小姑娘已经熟得能跟孙秘书开玩笑了。 第四天,小姑娘又来了,笑嘻嘻地探出脑袋,这次手里的花束更大更夺目了,快将她半个身子遮住。 夏允风,真够本事,本人从不出现,一通短信都没有,但暗中卯了劲似的,每天的玫瑰数量都在增加,弄得人心七上八下。目测,此番小姑娘所抱的至少99朵。 雨桐叹了口气,揉揉发痛的额头。 孙秘书禁不住好奇:“小桐,还舍得扔垃圾桶吗?” 小姑娘冲到桌前,张着清澈的大眼:“陆姐姐,那位夏先生好有诚意的,每朵花他都亲自选呢!每天听我说……你都把花扔了,他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一定是我们店的花不够漂亮。陆姐姐,你就收下吧!” 雨桐看着绚烂芬芳的鲜花,想到夏允风的所作所为,仍是坚定地摇头。 天灰蒙蒙的,总裁室暖气十足,仍挡不住满屋子的低压。 宋子迁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指尖一根香烟,不时吐出烟雾。他不是瘾君子,除非心情特别烦躁,才会抽上几口。 昨晚陪雪彤去山顶吃饭,去小时经常玩的地方故地重游,加上公司业务蓬勃发展,频频报喜,于公于私都该心情愉悦才对,可外面小姑娘的声音,若有若无飘进耳中,那束碍眼的嫣红花束,让他有种怒砸的冲动。 难道……她打算接受夏允风的追求? 哼!简直做梦!莫说那个花花公子在故意玩弄她,光是自己这一关,她就别想过!真以为两人的约定无关乎私事么?好,他会让她重新明白约定的涵义! “陆秘书!”宋子迁忽然拉开玻璃门,高大的身影极富压迫感站在桌旁。 “咳……”雨桐忍住咳嗽,抬眼看他。 宋子迁睨向小姑娘,嗓音冰冷:“公司何时允许闲杂人等自由出入了?” 小姑娘吓得双手一抖,花差点滑落地上。 孙秘书忙打哈哈解围:“少总,小姑娘放学替妈妈的花店帮个忙,你可别吓到人家了。” “孙秘书!你是最懂办公室规矩的!”宋子迁冷眉一扫,小姑娘抱着花悄悄后退。 雨桐抿唇,顷刻间做了决定。上前捧过花束,对小姑娘微笑:“回去告诉那位夏先生,花,我收下了。” “真的?”小姑娘惊慌的大眼顿时变得晶亮。 雨桐点头:“但是,让他以后不必再浪费心思,你也不用再来了,知道吗?” “可是……”小姑娘看看宋子迁,欲言又止。(第一更,嘻嘻,作者有话说:宋子迁你好凶耶!吓到人家小妹妹啦!) 这不是垃圾,是玫瑰 宋子迁拧着浓眉,克制住把花狠狠甩到墙角的冲动,拿起电话拨打内线。 “保安科,从这秒钟开始,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准进入职员办公区,送水的、外卖的,尤其是送花的一律不准!” 保安科莫名其妙接到老板电话,除了乖乖执行,连句为什么都没法问。 而送花的小姑娘,被赶走前,鼓起勇气说了几句话:“陆姐姐,这个人是你的老板吗?看起来也很帅气,但性格一定很糟糕,跟夏先生没得比,陆姐姐和孙伯伯为这样的人工作……唉!” 最后那声长叹,让宋子迁瞬间脸色发青。 雨桐突然很想笑。再看孙秘书,早已憋不住转身暗暗偷笑了。 宋子迁不与他计较,踱步到雨桐面前,冷笑:“陆秘书,小女孩不懂事,你可要心里清楚。夏允风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我这样做绝对为你好!” 雨桐低头,容颜罩上冰霜:“谢谢。” 孙秘书清清嗓子:“是啊,小桐,少总这回算大义灭亲,连未来的大舅子都没帮,是真关心你呢!那个夏公子,从来绯闻不断,邪里邪气,叫人捉摸不透,不适合你!” 宋子迁冷冽地扫过他:“孙秘书,人事部最新招聘计划拟好了?下班前必须完成!” 孙秘书看了眼时间,立刻噤声,回到桌前不再多嘴。 宋子迁阴沉盯着雨桐手里的花束,直接命令:“这些垃圾,扔了它!” 雨桐本来并不心疼玫瑰,但不服他的武断专制,不慌不忙回应:“抱歉,这些不是垃圾,是玫瑰。” 孙秘书悄悄朝她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雨桐问:“孙秘书,昨天好像看你有个花瓶?” “咳!这里。”孙秘书立即从桌下摸出个大花瓶,昨天就打算送给她的。 宋子迁脸色由青转黑,这两人一唱一和,眼里哪有他这个上司?他踩着重重的步子返回总裁室,窗前重新点燃一支烟,抚慰抑郁浮躁的心情。 转眼到下班时间,孙秘书还在为人事招聘计划奋战。 雨桐迅速收拾桌面,那件礼服已经找过老师傅,老师傅连叹惋惜,说撕口不规则,无法复原,不过在该处设计一些花样,应该能将瑕疵掩盖。约了六点半过去取礼服,若是没问题,她会约时间正式向夏小姐道歉,将礼服归还。 将车驶出地库,下班高峰期,又是冰雪天气,路上堵成了长龙。 雨桐耐心等待通行,不经意瞟向旁边,一辆拉风的黄色兰博基尼跑车夹杂在车海里,格外醒目。 忽然,跑车顶盖缓缓打开,一个修长人影站了起来,帅气地朝她招手。 她定睛一看,倒抽了口气,立刻掉转头直视前方。夏允风那个坏痞子,何时跟在旁的?她竟然没发现!(第二更,夏公子就是一块坏坏的牛皮糖,到底安什么心呢?某菲呐喊,收藏送咖啡,来点人气啊亲们!) 谁让她温柔 绿灯刚亮,雨桐迅速启动车子。黄色跑车跟着转变方向,有意插到她前方。她紧追前面的车,偏不让他有机可乘。 两人皆是一流的车技,但车水马龙的街市,雨桐很快放弃了与他较劲。服装店门外,她利落地掉转车头,一个急刹,挡在跑车面前。 这个女人!夏允风猛踩刹车,天寒地冻里竟冒出一身冷汗。他火速跳下车,伸臂挡住她的去路:“你比我想象中大胆得多!” 雨桐推开他,“好狗不挡道!” 他气得俊脸微微扭曲,恼火道:“知道你刚才做了多危险的事情?” 雨桐走到两车之间,车头刚好相隔一指宽,她冷傲地笑了笑,对自己的车技十分满意。 “陆雨桐!”她以为他在乎的是车?若不是他及时刹车,可能会酿成车祸!她究竟是太自信,还是故意挑衅他? 雨桐掉头进了服装店。夏允风快步追上。 老师傅早在店内等待,精美的礼服正挂在模特衣架上。 “陆小姐,您看看是否满意?” 雨桐很佩服老师傅的独具匠心,接口被几道漂亮的垂线型流苏掩盖,与礼服领口的星光水钻相交辉映,恰到好处。 夏允风狐疑地问:“这礼服怎么回事?” 雨桐不愿被他看出破绽,“谢谢师傅,麻烦帮我包好。” 好在夏允风没有追问,而是亲昵凑到她身前,“我送你的花,可还喜欢?” 她往后躲开他,冷声道:“若不喜欢,是否不会再送了?” “NO,NO,NO!”他晃动修长的食指,俯身平视她的眸子,“我会一直送,直到你喜欢为止!” 雨桐忍了忍,咬牙说:“好,我喜欢。” 夏允风咧嘴笑出声来:“呵呵,陆雨桐,你口是心非的模样,还是这么可爱,真想让人一亲芳泽。” 雨桐心中警铃作响,浑身戒备。忽然,手机响了,看到显示的名字,她前一秒的冷若冰霜立刻融化,捂着话筒走向服装店的小里间。 夏允风支起下巴,黑眸尽是玩味。对方什么人,竟能让她如此温柔?应该不是宋子迁,晚宴上他也留心观察过,宋子迁对她关系微妙,但她同样不假颜色。 服装店小里间与外面只隔一道五彩珠帘。 雨桐扬起微笑,是青桐打来的,这个弟弟单纯乖巧,有着高于常人的学习天赋,才十九岁已开始硕士进修,深得导师器重。最近为了新的课题研究,每天呆在实验室,半个多月没见,她想念青桐了。 她将话筒贴近耳朵:“青桐,怎么这个时候有空打电话?” “姐!姐……”听到的却是青桐上气不接下气的惊喊,“你快来啊!宋大哥……宋大哥受伤了!” 雨桐脸色骤变,力持镇定:“你别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青桐一直在学校,而她下班时,宋子迁明明还在公司,两人怎会在一起?(第一更。) 突发意外 “现在说不出清楚……总之,都怪我……宋大哥为了我才被砍伤的。他流了好多血,但是不准我报警……也不肯去医院!”青桐断断续续地说着,“姐,你快来啊!” 砍伤?她心口揪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们现在哪里?” “宋大哥在开车,说要回家……” 雨桐匆忙转身往外走,差点撞到夏允风。 夏允风见她掩饰不住的紧张,握住她的胳膊,“发生了什么事?” 雨桐哪有心情理会他,从老师傅手里接过礼服,头也不回地冲出服装店。 一手拉开车门,夏允风迅速按住她的手,黑眸阴沉:“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放开!与你无关!” “你是我女朋友,怎么跟我无关?” “你……”她又急又怒,恼恨地一脚朝他小腿骨踢去。 没想到他反应敏捷,闪开时顺势将她翻转纳入怀中,嘴里道:“我纠正,未来的女朋友。” “夏允风!” “说真的,从没哪个女人用这种口气叫我的名字,冷冰冰、凶巴巴,偏偏听起来感觉特别爽!”他嬉皮笑脸地凑近她的脸颊。 雨桐心急如焚,一心念着青桐所说的话——宋子迁被人砍伤了,流了好多血……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肯去医院?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天啊!她却在这里跟一个无赖纠缠。银牙一咬,双手猛地扳住夏允风的虎口。 他没料到她会出手如此凶狠,吃痛地连忙松开。 她趁机跳上车,打火启动。 夏允风索性挡在车前,勾起邪妄的唇角,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雨桐清冷的美目中迸出火焰,指关节握得发白,她缓缓倒车,倒车——而后方向盘迅速打转,猛踩油门,直直朝那辆拉风的黄色车尾撞去。 “砰!” 夏允风不可置信地愣住,心疼得眼角抽搐。这可是他心念已久的新款跑车,昨天才提货,甚至没来得及上保险,第一天上路竟然就被她、被她…… “陆雨桐!”这次,轮到他大喊她的名字,就差没有大声吼出来。 雨桐冰冷睨他一眼,火速驶出他的视线。 “青桐,姐姐马上过来,现在情况怎样了?”她重新拨打青桐的电话,双手微微颤抖,在车水长龙中,艰难地见缝插针。 “死不了……”回答的竟是宋子迁沙哑的嗓音。 “宋……少总!”雨桐咬咬牙,极力冷静,“不管什么原因,你应该立刻去医院!” “呵呵,放心,青桐没事。”隐约听到他的笑声,“我承诺过,会照顾青桐,保护好……” “啊!宋大哥!宋大哥!”那边忽然变成青桐急切的呼喊。(第二更、宋子迁发生了什么事?雨桐伪装的冷漠出现裂痕,他们的感情会有转机吗?谢谢送咖啡的朋友啊,还有收藏收藏,这个对作者很大的鼓励噢!) 不在乎,心却会疼 雨桐心口狂抽了几下,嗓子紧绷:“青桐,他怎么了?” “宋大哥他……” “行了……青桐,别大惊小怪!”宋子迁又恢复了声音,但较刚才虚弱了不少,“想吓死你姐姐么?” “宋子迁……你怎样?”雨桐一颗心仍悬在半空,他说得没错,她发誓要冰封死守的心,因为青桐那几声急促惊慌的大喊,真的快要停止跳动了…… “没事。”听到他一声回答,电话便嘟嘟断了。 她美丽的眸子浮出痛苦。不想承认,不愿承认,那个霸道冷酷叫宋子迁的男人,让她好不容易冷藏的感情冰裂。 她担心他,担心得要死! 回想起来,这些年他并没有过分的要求,哪怕醉酒夺走她的清白,她也是心甘情愿,只为了偶尔能从他火热的体温里,感受到一丝在乎。 她曾经全心信任着他,依赖着他…… 后来,究竟从哪天开始,她越来越谨守心房,越来越沉默地拉开距离?是第一次进入总裁室看到夏雪彤的照片,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有等待的未婚妻? 雨桐狠狠地甩开回忆,箭直奔向家中。 ** 冰雪初融,回来已是万家灯火。 她匆忙打开门锁,一眼看到正在拉抽屉四处找东西的青桐。 “姐,你可算回来了!”这是个俊美白净的大男孩,身形高瘦,见雨桐如见救星。 姐弟已有半个月没见,本是想念得紧。但雨桐看到地板散落着带血的大衣和外套,是宋子迁的!她倒抽一口凉气,顾不得换鞋,穿着袜子跑向房间。 “姐……我找不到药箱。” 雨桐立刻转向储物间,拎出药箱,沉声交代:“马上打电话给陈医生,号码在电视柜第一格电话薄里!快点!” “不必!”房间传出宋子迁坚决的反对声。 青桐迟疑起来:“姐,宋大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那你去烧水,煮开,端过来。” “哦,好。”青桐忙进了厨房。 卧室开着暖气,宋子迁趴在床上,光裸上身,后背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渗着血水。他反转一只手,正在努力地擦拭。 雨桐站在门口,咬着唇瓣,死死盯着他的背,一股湿气冲上眼窝。 他冷眼看她,“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 她忍住哽咽,顺从地上前。药箱里急救物品齐全,她用小镊子夹起沾了消毒水的药棉,轻轻按在那渗血的地方。 宋子迁浓眉拧了一下。 她动作变得轻柔,嗓音却是惯有的清冷:“陈医生是宋家二十年的私人医生,连他也不放心么?”这个男人,心里有道防火墙,极少相信别人。 宋子迁冷哼:“我栽培你这么多年,这点小伤都不能处理?” 她眼底的湿气更浓,没再开口,专注于他的伤。(第一更) 我信你 这么深长的伤口,不是一般的匕首造成。青桐说是“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需要缝针。”初步处理完毕,她盯着不断冒血的地方。 “那就缝。” “我……从来没给人做过。” “现在给你机会!” “没有麻药……” “陆雨桐!”宋子迁转过头,黑眸直勾勾注视她,“我信你。” 他信她,从认识最初,他好似莫名地信任她。雨桐常想,像他那样防备心重的人,为何会信任她?可是,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温暖融化,甘愿为他做一切事情。 “好,我试试。”她放下迟疑,深吸一口气,迅速取出专用钩针,消毒,上线,仔细地缝合。 怎么可能不疼呢?宋子迁咬紧牙根,手指紧握,却始终没有哼出半个字。 一共十六针,最后一针结束,雨桐才发现自己手指轻颤,胸口闷痛快要窒息。撒上药粉,将纱布轻轻覆盖,她抹去额头冷汗,松了口气。 宋子迁转头看她,“你为我担心了!” 雨桐的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别开视线,“我拿毛巾给你擦汗。” 她担心了,非常非常担心,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一辈子绝不想经历第二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说,青桐竟也学会了搪塞,只言半语都不透露,让她恼火却无奈。 宋子迁看向她只着袜子的双脚,黑眸变得闪亮深幽。 ** 这夜,雨桐完全没有胃口,她为宋子迁煮了清粥,跟青桐叮嘱了几句,便顶着寒风出门。 宋子迁走出卧房,不见她的身影。 青桐忙迎上去:“宋大哥,你怎么起来了?姐姐交代让你好好休息。” “她呢?” “说出去一会,很快回来。” 宋子迁不悦,动作小心地坐在沙发上,直视青桐:“我会帮你申请美国的学校。” “美国?宋大哥,我不想离开这里,姐姐一个人会很孤单。”对上他坚定深邃的眼,青桐语气微弱下去,“我看了媒体新闻,宋大哥要结婚了……不是吗?” 宋子迁不否认:“是。” “宋大哥不喜欢我姐姐吗?” “青桐,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你一直照顾我们,难道不是喜欢姐姐?”青桐固执得非要得到答案。 宋子迁沉声道:“你刚才已经说了,我马上要结婚。” “可是……姐姐喜欢你,你跟别的女人结婚,她要怎么办?” 宋子迁漆黑的深眸划过一道异样的光亮。 (第二更。谢谢留言、送咖啡、留言和月票的朋友,感动啊!某菲有时上班忙,想偷懒,囧囧,但看到你们就每天坚持下来了!) 那份喜欢远远不够 宋子迁深眸划过一道异样的光亮,女人喜欢他,他岂能不知? 只是,陆雨桐的那份喜欢远远不够,在她心里,有太多比他更重要的人和事——像青桐、她意外失踪的妈妈,甚至是她的工作…… 他希望她眼里、心里只有他。 他要她爱他,且只爱他! 宋子迁垂下嘴角,多了威严的气势:“现在说你!姚家做的是偏门生意,你招惹了姚家的女儿,他们不会对你善罢甘休。” 青桐急急辩解:“是那个刁蛮大小姐自己缠上来的,我根本不喜欢她……” “总之,我会尽快安排你去美国。此事暂时不要跟你姐说。”雨桐若知道,定然不会同意。 “宋大哥,我不想离开。” “你要是留下,今天的事件还可能再发生。雨桐会担心、操劳,甚至像我一样为你受伤!”想到她可能也会陷入危险,宋子迁决心更坚定。 “对不起,宋大哥……”青桐垂下头。 “男人不要只会说对不起,而是不能让同样的问题发生第二次!” 青桐惭愧,头垂得更低了。从小,宋大哥就是他的英雄和偶像,让他心服口服。但是—— “宋大哥,你结婚后还会像以前一样照顾我姐姐吗?” “会。”宋子迁毫不迟疑地回答,眼中闪过算计。 青桐脸上重新充满希望,“好,我去美国。” “三年。青桐,我给你三年时间,回来后帮我。” “像姐姐那样进世兴集团?但是,我搞的是科研,完全不懂商业……” “你不是过目不忘?” “是,但是……” “已经足够。”宋子迁微微闭眸,失血过后的俊容有些苍白疲惫,“你先去睡觉,我等她回来。” ** 外面寒风凛冽,吹得人心窝透凉。 雨桐包里装着药袋,匆忙走进花园小区。她是宋子迁最亲信的人,刚才联系了陈医生,顺利拿到抗生素和治疗伤口必要的药物。 打开家门,意外看到宋子迁端坐沙发,正在打电话,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彤,今晚临时有重要事情处理……好,你说了算。”听到开门声,他回头,视线随着雨桐移动。 雨桐换鞋,脱下外套,从包里取出药袋,放在他身前的茶几上。 “明天?不行。我要出差一星期,现在已经在机场……别生气,等我回来一定好好陪你,到时候你想怎样都可以,好不好?” 雨桐转身走进青桐的房间,发现他已睡着。不过,大约傍晚饱受惊吓,他睡得不太安稳。床头坐下,看着弟弟紧蹙的双眉,她轻柔地拍着被子。 有时候,她羡慕青桐,也为此深感欣慰。因为宋子迁跟他一起,大抵是神色温和,富有耐心的,如兄如父,亦师亦友,她这个姐姐无法取代…… 再返回客厅时,宋子迁已打完电话。 原来…… “出去哪里了?” 他对她说话时,几乎从来不笑,也很少包含感情。她已经习惯,抛却心头的酸涩,老实回答他:“找陈医生,拿药。” 宋子迁利眸陡然眯起:“谁让你去的!” “你不去医院,只能这么做。”雨桐从药包里取出针筒,熟练地注入药水,语气如往常那般冷静淡定,“不过,他不知道我是为了你。” 我是为了你——宋子迁脸上愠怒冷硬的线条,悄然柔和。 雨桐抬起他的胳膊,扎针。他皱眉,看着药水注入自己身体。 她收拾完药包,认真注视他:“现在我可以问,你和青桐怎么回事?” “几个混混找青桐敲诈要钱,青桐没给,那些家伙起了歹心报复。”宋子迁早跟青桐套好说辞,轻描淡写,“今天之后,他们不会再找青桐麻烦了。” 他的表情冷静高深,刻意不想让她看出端倪。可是,她很清楚,这不是真话。 “为什么执意不找医生,你流了很多血……” 宋子迁凝望她,灯光下,清亮的眼瞳闪动水光,关心之意不言而喻。原来受一点小伤,就能让她情感流露。他忽然觉得很值,扬起迷人浅笑,拉起她的手。果然,她没有如以前那样立刻抽离,而是任他握着。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薄唇却吐出一句让她瞬间冰冷的话。 “因为,我不想让雪彤担心。” 原来…… 他咬牙忍痛不去医院,甚至不想让陈医生过来,是怕心爱的未婚妻知道! 她原本以为他不愿被媒体发现,惹来外界不必要的揣测和麻烦,又或者是为了——是为了青桐,无孔不入的媒体可能会竭尽全力,去挖掘蛛丝马迹,最后牵扯出她和青桐…… 原来,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 雨桐迅速眨去眼底的水光,藏起不该有的情感,以无比诚挚而冷静地语调说:“不管怎样,你保护了青桐,我很感谢。” 宋子迁注视她脸上的面具,一寸一寸往身前拉。碍于他有伤在身,她只能俯身,一寸一寸挨近他。直到两人的脸庞只相距不到十公分,在彼此眼中能看到对方的影子时,他才笑着说:“明早我会交代孙秘书,说我们临时出国考察,下周才回来。” “我们?” “没错,我和你——我们。” 雨桐退开身子,“不,CHENL品牌总代理下周回法国,我们跟他约了明天。你现在不方便,我会代你去洽谈。还有收购裕东商场的企划案,本周内必须拟定,争取在过年前……” “陆雨桐!”宋子迁不满地用力拉她,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咬牙。大手依然紧握她不放,俊容覆盖寒霜,“你找那么多借口上班,那不成还等着那小子每天送花?” (ps:第二更。话说宋少总一受伤,雨桐又掩藏不住感情了,她要怎么办?) 意外之吻 大约受伤的缘故,他依然专制,但少了平日的凛冽霸道,说话时有些气虚。 雨桐的冷漠装不下去,沉默低头。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竟还记得送花的事,为什么明明不爱她,不在乎她的感受,偏时常流露这种让人误会的妒意? “少总,最近几个重要项目同时在筹备,新年前必须确定下来。我在公司,你会更放心。何况……”她咬了咬唇,抬起眼睫,“你跟夏小姐即将结婚,这个时候我跟你单独出差,你就不怕她因此胡思乱想?” 宋子迁放开她,似在思索。终于,他开口:“那个CHENL中国代理不好应付,你有把握一个人谈下来?” 雨桐自嘲地扬起嘴角。还是夏雪彤有这个魅力,能让他改变主意。 “是。我保证在该代理离开前,成功签下合作。”CHENL在国际奢侈品市场影响巨大,拿下它绝对有助提升世兴的声名与地位。他为青桐受伤,她愿竭尽所能助他完成心愿,当是还他的! “好。还有裕东商场,我要它一个月内主动求我收购,明天帮我整合所有的相关资料。” “是。”雨桐心中有数,既然坚持要回去工作,就必须让他无话可说。 宋子迁抿唇,又阴沉注视她半晌,“过来,我要回房休息。” 她扶住他的手臂,他缓慢地站起身,故意将半个身子的重心落在她肩上。她低着头,白皙面容被垂落的发丝半掩,他忍不住凑近她耳边。 “你的头发好长了。” 头发?雨桐惊讶地抬头,他的唇正好落在她唇上。 毫无预兆的亲密接触,让她心慌意乱推开他。 宋子迁没预料她会反抗,重心不稳,后背突然撞在房门上。他痛得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对不起……”她连忙重新扶住他,来不及掩饰满脸的懊悔与心疼。 他抬起她的下巴,结结实实索了个热吻才算得到补偿。 ** 秘书室,雨桐坐在电脑前,清眸下方有层浅浅的黑眼圈。 昨晚,她念着宋子迁行动不便,随时需要照顾,怎么都无法安心。最后索性留在他房间,睡在床边的地毯上。好在她过去了,宋子迁到半夜突然发烧,忽冷忽热,她不停为他擦汗,端水喂药,折腾到差不多天亮才小睡了一会。 出门前,他却冷冷抛出一句“再收到垃圾,直接扔掉!” 雨桐望着桌台上的玫瑰,比昨日更加绚丽夺目。垃圾,扔掉……揉揉眉心,忽觉自己之前有些残忍。如此美好的生命,还未尽情绽放过一次,就被无情丢弃,唉! 打印机刷刷印出一叠文件,她迅速打起精神。 孙秘书拿着报纸,晃到她桌前,“小桐,少总真去了台湾?”(第一更) 越了解,越在乎 雨桐抬头:“孙秘书若是不信,可以追踪调查。” “呵呵,原来小桐也会开玩笑。我是觉得少总鲜少独自行动,这次你我都没随行,必有玄机。不过,不说他了。”孙秘书将报纸送到她眼前,“你看看,宋夏联姻,两家股票已经连涨一星期。听说夏国宾特别高兴,昨天亲自打电话给我们董事长,要挑个好日子为儿女举办婚礼。” 是么?真好! 他婚后,不可能再与她纠缠了吧?她付出的感情会彻底埋葬,而不时为他发疼却不得不苦苦压抑的心,也不用再这样辛苦了。 “小桐,你认为少总真爱夏小姐吗?” 雨桐不语,那种坚决强硬的男人,谁能勉强他与不爱的女人结婚?对不在乎的人,他连一丝温柔都吝啬给予,像是对她…… 孙秘书沉吟:“当年,董事长被最信任的合作人出卖,还遭遇了车祸,到现在都得轮椅度日。少总立刻从美国赶回拯救公司。是夏小姐请求她父亲出手相助,才让少总能够披荆斩棘,一展长才拓展了网络市场,最终创造出属于宋家的奇迹。少总对夏小姐心存感激,但是爱情……” “不必怀疑,少总对夏小姐是真爱。”雨桐更像在说给自己听。 七年,她从未问过宋子迁的私事,说来不可思议,她甚至连宋家大宅的具体地址都不清楚。她能了解的,仅是他对家族事业的野心,以及对她和青铜的承诺。 至于其他,他偶尔会主动提几句,反倒被她的冷漠挡回去。因为她不想知道,知道越多,就会越了解,越在乎…… 孙秘书长叹:“是么?夏小姐爱少总毋庸置疑,少总也早答应会娶她。可夏小姐一走三年,还故意跟少总断了联系。她难道没想过,我们少总这么出色,身边随时会出现更好的女人……” “孙秘书!”雨桐无奈,原来孙秘书还有如此八卦的潜质,“我下午要去见CHENL代理,需要先忙一会。” ** 与CHENL代理约好下午三点见,还有两小时。 雨桐吃完午餐,闭目养神。此番会见,她做了充分准备,将CHENL代理的性格喜好全都摸了个透,开出的合作条件,也是经过多方考察对比,相信签约不会太难。 若此番不成,她还做了第二套预案,以防万一。 “陆秘书,有份奇怪的快递,只写了总裁办签收。”前台工作人员送来快递。 雨桐接过,信封外连寄件人也没写,心头闪过怪异。 拆开,几张照片滑落地上。她捡起一看,浑身震住,不可置信盯着照片。 怎么可能…… 宴会那晚,她跟宋子迁在空中花园,四周明明没人,怎会被人偷-拍? 可是……可是照片上的画面,分明是他把她按在墙上疯狂的一幕。 (第二更。啊啊啊,出大事啦!他们隐秘的关系,被人发现了!欲知后事如何,赶紧收藏再看。) 心惊肉跳 虽然夜色暗淡,虽然人影模糊,但稍加辨认,完全可以认出来。 是谁拍了他俩?是谁寄来了快递? 立刻拨打前台总机询问,说是快递公司送来的。 雨桐忐忑不安。照片究竟是想寄给宋子迁,还是她?对方分明认识他们,有何目的?威胁?敲诈?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不行,这些照片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宋子迁也得瞒着! 可是……夏雪彤会不会也收到了? 她越想越害怕,暗暗抽气,试图抛开混乱的思绪。若是夏雪彤也知道,必然更震惊,更痛苦。她感觉自己是个第三者,破坏了人家美好的幸福,让善良纯真的夏雪彤受伤。 她拉开抽屉,将照片夹进记事本中。再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精美的包装盒,夏雪彤把亲手设计的礼服送给她,邀请她参加宴会,而她不但弄坏了礼服,还跟宋子迁…… 雨桐按揉气闷的胸口,仍是喘不过气来。无法再精心工作,索性冲了杯热咖啡大口地喝下。 办公电脑突然传出“嘟嘟”的连线声,听在耳里心惊肉跳。宋子迁吧?每次明明电话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视频。 她盯着屏幕上的名字,迟迟不敢点动鼠标。 他找她,也是为了照片?不,他住在她那里,没人知道地址。深呼吸之后,她接受了视频。 宋子迁端坐沙发上,目光沉稳:“与CHENL商谈的合同都准备好了?” “是。”雨桐手指掐在大腿上,尽力克制情绪。 “我刚给皮特先生打了电话,他说只能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她与精明的皮特首次见面,要拿下一桩重要合作,绝非易事。宋子迁透过屏幕盯住她,“你多少把握?” “九成。” “不,我要的是十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她垂眸,怕被他锐利的眼睛瞧出异常,“没有其他吩咐,我先挂机。” 画面中不期然出现青桐的脸,他站在宋子迁身后,朝她招手。 “姐,我今天有按照你的交代,把宋大哥照顾得很好,午餐就是我做的。” 宋子迁扬唇:“这小子下载了一份菜谱,竟然能做得八-九不离十。” 他对青桐总是不吝夸赞,雨桐看着弟弟的笑脸,“青桐最聪明。” “呵,跟姐姐比差太多了,承蒙宋大哥不挑剔。” 是吗?雨桐笑了笑,宋子迁是他见过最挑剔的人,为他做饭次数不多,但每次他都吃得一脸严肃,打击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厨艺。 透过摄像头,宋子迁观察入微,皱眉探问:“上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男人,经常敏锐得可怕!雨桐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大腿,镇定地回答:“我在想如何万无一失拿到CHENL合约。先挂机了。” 被逼 下午两点,雨桐将车驶出停车场。 天色阴沉,寒风阵阵,已多日不见阳光。她特意扑了腮红,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可紧张陷入迷雾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刚要拐进街道,另一辆红色跑车嗖地窜出来,挡住去路。 夏允风跳下车,敲她的车窗。 雨桐将车窗摇下一半,冷脸道:“夏少爷,请让开!”冤家路窄,她没空陪他玩。 夏允风环起手臂,耸耸肩,“可能办不到。” 雨桐打量他的红色跑车,保时捷最新款,“不知道夏少爷这辆爱车,价值多少?” “你不会还想……” 雨桐挑眉。夏允风想起昨天惨遭摧残的宝贝,仍是心痛阵阵,立刻寒霜罩面:“车子的事我下次再找你算。今日前来,是雪彤想见你。” 雨桐蓦然心跳加速,升起不详的预感。可是跟CHENL皮特先生的洽谈,她志在必得,绝不能耽搁。 “麻烦转告夏小姐,我现在要去见重要客户,稍后会亲自跟她赔礼道歉。” 夏允风弯腰,一手撑在她车窗上,“不。雪彤说了,马上要见你。你要是不答应,呵呵……”他玩味的姿态,让她想起宴会受他胁迫的事情。 雨桐脸蛋绷得死紧,降低语气:“那么,能否把夏小姐电话告诉我,我……” “不能!”他直截了当拒绝,俊容泛动冷邪的笑,“雪彤让我亲自来接你,还需要电话做什么?信不信,我可以有很多种法子让人乖乖听话,也能让你那位重要客户,一分钟内永远将世兴列入黑名单。” 雨桐哑然。是了,这就是夏允风,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宋子迁的狠绝隐含在不动声色中,而此人却笑里藏刀,不在乎将威胁赤-裸裸的挂在嘴边。 在他们面前,她时常进退两难,濒临绝境,才发现自己多么脆弱与渺小…… 一栋欧式风格的豪宅里。 雪彤站在阳台上,冬日冷冽的寒风吹乱一头秀发。几张照片在指间被捏成一团。她精致美丽的五官微微扭曲,美目中喷出嫉妒的火焰。 红色保时捷驶进宅院,夏允风和雨桐各从一边下车。 走进豪宅,雨桐无心打量屋内富丽堂皇的装潢。雪彤一身居家白袍,从宽阔的旋转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 “夏小姐。”雨桐颔首问候,手里捧着要送还的礼服。 “哥,你可以先出去吗?” “当然可以。你刚才跑去吹风了?不乖。”夏允风为她整理好柔美的秀发,笑着对雨桐摆摆手,离开。 偌大的客厅如大酒店一般奢华,水晶吊灯光芒璀璨,静静照在她们脸上。 “夏小姐,这是你的礼服……” “啪!”雪彤狠狠甩出一巴掌,毫不客气打在雨桐的脸上。(第二更。照片是谁寄的呢?会将雨桐置于何种境地?夏家人不好惹啊!) 你心虚了是么? 雨桐没有防备,身子被打得一晃,手里的礼盒摔落在地。 时间仿佛静止,呼吸与心跳似乎都能清晰地听到。 雪彤死死盯着她,眼神,有委屈、更有伤心和愤怒。 雨桐的脸颊热辣发疼,因为脸色太过苍白,那红色的手指印格外清晰。 雪彤抿着红唇步步逼近,“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雨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她必定也是看到了照片,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吧……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回答?陆雨桐,你心虚了是么?”雪彤甜美的嗓音变得尖锐,从口袋里掏出照片,用力甩在她脸上。 雨桐闭了闭眼,低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道歉?亏我那么信任你们,还想跟你做朋友,结果呢?”雪彤声声指责,忽然抓住她的衣服,再重重地推开。 雨桐踉跄地往后退,疲惫与紧张一齐袭来,她忍住眩晕,仍是惭愧地从心底吐出歉意:“夏小姐,对不起……” “闭嘴!我要你解释,要你说个清楚明白!你跟子迁之间……究竟什么关系?”雪彤哽咽了一下,直直瞪住她,“说啊!你们究竟有多亲密?” 雨桐交织着手指,头一次觉得生平所有的骄傲,在这个柔弱受伤的女孩面前抬不起来。满嘴都是苦涩,她同样喉头酸楚,说不出话来。 爱一个人的痛,她懂。被深爱之人所伤的痛,她更懂。所以,从不愿成为伤害别人的第三者,她一次又一次努力抗拒宋子迁,却一次又一次臣服…… 撇开老板与秘书,她跟宋子迁其实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可是,要怎样解释?夏小姐会信吗?照片就是她的罪证,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雪彤红着眼睛,厉声道:“你爱子迁?还是子迁也爱你?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等我回来就要结婚的吗?” 雨桐看着散落在地上皱巴巴的照片,浑身的血液似要从心脏褪去,手脚冰凉。 她知道宋子迁“未婚妻”的存在,是进入世兴为他工作以后的事。那时,早已不知不觉付出了四年的感情,收不回来。只能悄悄地、卑微地爱着他,用淡然冷漠的面具遮掩一切,守着这颗每天刺痛和矛盾的心。 宋子迁对她无情,但有恩有义,他保护照顾她和青桐。他从没开口索要过她的爱情。 她按他的要求,尽力学好本领,为他效力。 被他需要,好像就是她存在的价值…… 她爱宋子迁吗?爱上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将爱建立在伤害另一个无辜女孩的基础上,这样子,她怎么有资格去爱? 雪彤恼怒她的沉默,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用力地摇晃。(第一更) 甘心去忍受 “陆雨桐,你自己也觉得很羞愧,是不是?我诚心诚意邀请你参加宴会,我敬重你是子迁的得力秘书,感激你勇敢无私保护过我,可到头来,你竟然如此虚伪,可耻啊,陆雨桐!还有子迁……他背叛了我,我不会轻易原谅他!” 声声指责,如利刀划过雨桐的心,听到最后一句,她忽然抬头,沉默变成了惊慌:“夏小姐……” 雪彤讥讽地冷笑:“你终于肯说话了!” “少总……是我勾-引他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眼中同时闪过各种情绪,惊讶,惊喜,不可置信,还有深刻的怀疑。她需要强烈的确定,大声地再问,“再说一遍!说清楚!” 雨桐望进她美丽的眼睛,心缩成一团,决心更加坚定。只要夏雪彤不责怪宋子迁,只要不影响宋夏两家联姻,只要宋子迁能实现心愿,她背负骂名又有什么关系? “是我勾-引他的!少总心中喜欢的人只有你,他一心一意等待着你。公司内部和宋家每个人都知道,总裁办公桌上摆放你的照片,他在等你早日回来结婚。是我……”雨桐握紧手指,压抑胸口的闷痛,“一切都是我的错!多年来全力辅佐少总,事事为他着想,他却从来不看我一眼,我不服气……” 雪彤盯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丝表情:“真话?” “是。”她轻轻吸着气,努力编织着让人信服的谎言,“晚宴那天,看少总对你温柔体贴,我很嫉妒。所以,少总带我出去交代公事时,我趁机把他引到黑暗的地方,主动引诱……” “啪!”清脆的把掌声,再次响彻空荡荡的大厅。 雪彤收回打的发麻的手,鄙夷地怒骂:“下贱!” 大门从外面推开,夏允风走进来。屋内紧绷的气氛,快让空气凝结。他一眼看到雨桐脸上明显的指印,吃惊道:“好妹妹,你……你不是吧?” “哥……”雪彤小脸上写满无辜与委屈,滚落两颗让人心疼的泪水。 夏允风连忙为她擦去,“告诉大哥,怎么回事?” “她、她……我们都错看她了!她竟然勾-引子迁!”她埋进他的臂弯,双肩脆弱地颤抖。 雨桐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慢慢侧过脸,嘴角有抹苦涩的笑。 墙上欧式的古典大钟忽然发出清脆声响,已经两点半了。她麻木的思绪顿时清醒,眼眸睁大,一颗心又高高悬起。不行,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能错过跟CHENL会见。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与吧? 她安静地捡起礼服,叠好放回盒子,恭敬地放在一旁桌几上。而那些散落的照片,她刚要捡起,夏允风抢先一步。看完照片,他脸色铁青,阴沉地盯着她。 (第二更,我们女主被逼到极限的情感终于爆发,可惜,却不能承认。一直没有具体写过宋子迁与夏雪彤的感情,后面会正面描写,雨桐将何去何从?欢迎收藏,评论,参与讨论。) 挫败 雨桐害怕那种刀锋般想要杀人的目光,匆忙避过,僵着身子朝门外走。 “站住!”雪彤冲过去挡住她,“我要你离开他!我要你立刻辞职,离开世兴,离开子迁!” “夏小姐请放心,少总他除了你,不可能对任何其他女人动心。”雨桐指尖戳入掌心,说给她听,更是提醒自己,“而我……以后不再有非分之想。至于离开,对不起,我说了不算。” “意思是子迁不愿意放你走?” “不,是公司需要我,世兴集团需要我。”工作能力是她最大的自信。雨桐扯动嘴角,注视雪彤水光潋滟的眼眸,“请夏小姐相信,我真心希望你跟少总早日成婚……” 夏允风揽住雪彤,柔声安慰:“放心,没有人可以让我们家小公主受委屈。”说完,扯住雨桐的手腕往门口拖。 “陆雨桐,跟我出来谈谈!” “我不想跟你谈。”雨桐甩开他,快步冲出门外。 夏允风追了出来。 夏国宾的豪车正好驶进,透过车窗,深沉锐利的目光落在雨桐的脸上。她神色慌张、黯然,但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张年轻美丽的面孔,跟记忆中的金叶子几乎一模一样。 雨桐侧身避过豪车,心情杂乱,没留意夏国宾惊疑的视线。跑到院子里,才想起来时,夏允风根本没让她开自己的车。此刻,只有他那辆红色保时捷停在边上,无暇多想,她迅速跳上保时捷,不料夏允风也从另一侧跳上了车。 “夏少爷,能不能先放过我,至少今天……” “在我车上,还跟我谈条件?”夏允风拧起两道固执的浓眉。 雨桐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启动车子,一上马路,急切拨打电话。 “非常对不起,皮特先生,我可能会迟到十分钟,能否稍等片刻?……嗯,我知道您日理万机,真的很抱歉,遭遇了一点意外。我马上赶过去。”她硬着头皮打电话。 据说,皮特先生行事保守古板、一丝不苟,对待工作说一不二。据说,他最讨厌不守时守信的人,她还未与其见面就犯了大忌。 夏允风不动声色观察她。 非高峰期,交通还算顺畅。雨桐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目视前方,直奔目的地。 结果,仍是迟到了二十分钟,她气喘吁吁跑进酒店,包房里空无一人。服务生说,那位高大的皮特先生独自等了十分钟,然后生气地走了。 她颓然地跌坐在沙发椅上,捂住脸颊,已说不出心中何种滋味。 从没体会过的挫败…… 宋子迁交代过,此次洽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要的不是九成把握,而是十成。她竟然失约了,皮特先生肯定很生气,或许,就此将世兴百货列入黑名单…… 不行!(第一更) 英俊的恶魔 雨桐起身,飞快冲向门口。她要马上赶去皮特下榻的酒店,无论如何,都得恳请他再给一次机会。 夏允风阴沉地挡住,她心浮气躁,请求中带着怒火:“我真的很忙,拜托夏少爷高抬贵手,暂时放我一马,可以吗?” 夏允风猛地将她按在墙上。 他想做什么?雨桐奋力抗拒,他吐出冷厉的言语:“你这个女人,撞坏我崭新的爱车,我可以不计较。但是,雪彤——我就这么个妹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又是夏雪彤,为什么两个狠心冷酷的男人都珍爱她? 雨桐长这么大,拥有的太少,失去的太多,可她一次都没羡慕过别人。现在,却破天荒隐隐羡慕起夏雪彤来。 面对夏允风严厉的审视,她努力武装起自己:“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你凭什么让人相信?” “我说到做到!” “你爱宋子迁,是不是?” “不是……”为什么要问这个,她酸涩地别开眼睛。 “不许说谎!你爱他,是不是?是不是?说实话!”夏允风强硬地逼迫。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她再也承受不了,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冲他大声地喊,“我说了不会再给夏小姐添麻烦,不会再让她误会,你究竟还想怎样?”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宋子迁。就算他对你有任何感情,也绝不会接受!你会竭尽所能补偿雪彤,直到她幸福地步入婚礼。” “我……” 这个男人,凭什么逼迫她?雨桐牙根紧得发疼,早前无数次想过宋子迁跟夏雪彤步入礼堂,心,次次止不住疼痛。 不是嫉妒或羡慕,而是那种彻底失去赖以依靠的人——身体割肉似的疼痛。 夏允风按住她的肩,力气大得快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逼人的寒气:“发誓!若是违背,你所有最亲最爱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开,你将众叛亲离!” 雨桐对上他冰冷的眸子,寒意自脊背蔓延到脚底,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快要站不稳。她艰难地从肺部抽出一口气,牙齿已然咯咯作响。 “好,我陆雨桐发誓……我发誓!永远不会爱上他,如果有违誓言,我会失去……所有最亲最爱的人……” 听她一字一字说完誓言,夏允风的冷色骤然淡去,拇指抚摸她不见一丝血色的唇瓣,俯首吻上去。 雨桐惊骇地睁大眼,飞快用手背抹去唇上的印记。 天啊…… 他怎会、怎会阴险卑鄙到这个地步? 夏允风笑看她惊慌失措地退开,很满意她冷静的面具彻底碎裂。 (第二更。啊啊啊,写着写着,某菲自己也非常期待夏公子对雨桐爱得死去活来那一天!谢谢读者亲的建议,本文想改个更贴切合适的书名,书名和简介无能的菲,冥思苦想中。) 打破完美 他轻笑:“你敢伤害雪彤,刚才,只是一点教训和惩罚!” 雨桐眼瞳紧锁,仿佛看到了一个英俊的恶魔。 手机忽然发出声响,是宋子迁。 时间刚好三点零五分,他应该来询问洽谈情况了。她掏出手机,虚弱无力地差点将手机摔落。 夏允风在旁伫立不动,挡在门口,她只好紧张地背过身去。 宋子迁语调低沉平稳:“结果怎样?” “对不起,少总……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现在马上去找皮特先生。” “听起来,你没见到皮特?” “是我的失误。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收起电话,雨桐冷然直视夏允风:“我对夏小姐很惭愧,但是跟你没关系!你夏允风对我而言,就是个无赖!我连毒誓都已经发了,你最好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不会再对你忍耐!” 她推开他,挺直脊背大步走出门外。 夏允风想起她最后的那句警告,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开始期待,这个女人不再忍耐会是怎样? ** 皮特下榻的酒店大堂。 雨桐每过几分钟朝门口张望一次,电话联系不上皮特,守株待兔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她等了近五个小时,转眼已过八点,皮特先生依然没出现。 她双手支在膝头,不安地按揉额心。皮特什么时候回来?他会听她解释吗? 手里的电话疯狂震动,已经第四次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不得不按下接听键。 宋子迁的口气十分不善:“不管你在什么鬼地方,立刻给我回来!” “我在等皮特先生……” “别浪费时间做无用功,皮特先生对不守时的人,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雨桐咬咬唇:“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试。” “陆雨桐,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立刻回来!青桐不在,我随时有需要!” “青桐?”她慌忙站起身,紧张道,“他怎会不在?人呢?” “回学校了!不是周末,他没有必要多做停留。” 雨桐悄然静了声。姐弟俩相依为命,青桐有时候研究室忙碌,并不能每个星期都回家。她很珍惜每次相处的机会,无奈这次…… 唉!她叹息一声:“知道了,我很快回来。” ** 屋子里只有宋子迁,笼罩两人之间总是熟悉的冷漠梳离的气氛。 然而今晚,雨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一声不吭走到他面前。 “过来,帮我。” 她扶他进入浴室,小心翼翼地帮他脱去上衣,温柔擦拭身体。 他冷着黑眸,沉默凝视她。 她小脸黯然自责,等待随时来临的批判。这次失约于CHENL不是简单的失误,而是严重的失败。完美的秘书生涯最近问题频发,其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别惹我心疼,好吗 他若生气、发火,她甘愿承受,不会有半句怨言。 宋子迁看那她眼底清晰的黑眼圈,沉声问:“说,怎么回事?” 她的头更低了,照片的画面划过脑海,要如何告诉他?不,绝对不能说! 他阴沉地强调:“别装哑巴!我要听实话!” “因为一点私事……” 又是私事!宋子迁眸子喷出火焰,不在乎会扯到背上的伤口,一手扯住她:“该死的永远别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她垂下眼睫,苍白脸色更黯淡了,昏黄灯光下,有种要消失的感觉。 “是夏小姐找我。她真的很爱你,希望多了解你,做一个最完美的妻子。” 宋子迁两条眉毛拧在了一块。怪不得,下午雪彤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来。 他不再追问,轻轻松手,“伤口裂开了。” 雨桐急忙检查他的后背,雪白的纱布果然透出了血迹。来不及多想,指责冲口而出:“你当自己身体是铁打的?还是嫌休息一个星期还不够?” 难得看她如此直接的关心,宋子迁的阴郁全然消失。 伤口又裂开了,他难道不会感到痛吗?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子是在折磨她,会让她的心变得乱七八糟,疼痛不已。 细心地帮他擦拭完毕,换上新的纱布,她紧绷的神经才稍微轻松。 窗前,雨桐望着外面漆黑夜色,单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影子。若问她每次站在此处看什么?俯瞰万家灯火,她只感觉孤寂而已。 越孤寂,心越冷静。 可惜今天,她失控了。 无法隐藏的情感如洪水出闸,化作滔天巨浪,连自己都要淹没。 宋子迁来到她身后,顺着她的方向,也遥望窗外。 她没有回头:“CHENL那边,我不会放弃!” 宋子迁伸出一只胳膊,自背后搂住她:“记住你刚才这句话就好,等待下次机会。” 气息就在耳畔,她僵直不敢动作,担心又扯动他的伤口。 “还有下次吗?约上皮特并不容易,他最讨厌失信不守时的人,我……真的很很抱歉……” “陆秘书。”宋子迁忽然正色喊她,嘴唇贴住她的脸颊,“我没说吗?今天你跟CHENL的约见,我已经让孙秘书代为处理。” 什么时候的事?雨桐惊异。 “但是,你的失误必须亲自弥补!皮特明天会丢失护照,暂时不能离开凌江。我会跟他重约时间。”他笑得自信,一股运筹帷幄的傲慢气势。 雨桐低头,他常说兵不厌诈,商场如战场,要想成功使一些手段实属必然。只是,她不明白,他何时让孙秘书接手处理的?他是不是不信任她了? 明明失败而归,他却没有半句责备。不被信任的感觉比严酷的惩罚更伤人。 因为……若是不被信任,不能施展才能,她还要怎样呆在他身边? (第二更。近两天书名和简介会调整一下,感谢大家的支持。) 勇气 夜已深。 卧室里,宋子迁半趴而睡,胸前垫一柔软枕头。 雨桐站在床前,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终于开口:“今晚,我可以睡这里吗?” 他讥讽道:“我以为你昨晚已经这样做了。” “不是……”雨桐脸上涌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红晕,全然不似往常的冰冷。她鼓起勇气,“今晚,我想睡在你身边。” 两人无数次亲密,却从未同塌而眠,他不想给她片刻温存,她也不愿停留他的怀抱。今晚,怎么了?他以为她永远不可能主动靠近。 “你要是不愿意……当我没说过。”她不敢回视他深沉的视线,黯然转身。 “留下吧!正好,这几夜我需要贴身照顾。” 眼底悄然蓄满惊喜,雨桐转过身:“好,我去洗澡。” ** 夏家豪宅。 夏允风洗完澡出来,看到雪彤站在房里,吓得忙用浴巾遮住身子:“拜托,我的好妹妹,你不会对大哥的裸-体也有兴趣吧?” 雪彤白了他一眼,神色凝重:“爸爸下午赶着出去应酬,没来得及问,陆雨桐怎会来家里?我很奇怪,爸爸怎会关注到一个小秘书?” “这还用说?”夏允风擦拭滴着水珠的头发,半真半假道,“上次宴会见过了。老爸也是男人,男人看到美丽的女人,总是印象深刻。” 雪彤不满极了:“你觉得陆雨桐很美?” “呵呵,当然比不上我亲爱的妹妹了。” “你可不要喜欢上她。如果对她有意思,最好早点死心。因为我会第一个反对!” “小丫头长大了,管起哥哥来了。”夏允风拧拧她的脸蛋,不以为意。 “大哥,我是说真的!一开始是有些感激她,不过现在——我讨厌她!”她美丽的唇瓣微微扭曲,眼中怒意迸发。 “好了,你是尊贵的夏家小公主,不要跟一个小秘书计较。等宋子迁回来,你温柔乖巧点,多花点心思绑住他。至于陆雨桐,呵呵,大哥负责帮你解决。” ** 雨桐梳洗完毕,宋子迁已经侧卧在床。 有他的被窝真温暖,她默默地叹息。不知是不想看到她的脸,还是故意提醒这伤为谁而来,他一直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如此姿态也好,痛苦或哀伤,她都不用刻意隐藏,可以尽情地贪婪地看着他。 男人宽阔的脊背,肌肉紧实有力,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在他后背一寸的距离无声地抚摸,划着轮廓。 今晚,就让她放纵一次,面对真实的自己…… 宋子迁艰难地翻了个身,碰上她怔怔发呆的双眼。她慌忙闭上。 “她都问了些什么?” “谁?” “雪彤。” “哦……”原来他一刻也没忘记此事,她睫毛闪动,“问你的风-流史。” 他勾起笑;“我没有风-流史。” 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那么——”雨桐顿了顿,睁开眼睛直视他,“我算什么?” 笑容自他嘴角迅速隐去。 雨桐心如针刺,露出极少见的冷艳笑笑容,自嘲道:“算了,当我没问。” 室内,一片静寂。 横在两人间的沉默,让她逐渐坠入深沉的梦境。 宋子迁轻拂她的长发,眼神复杂。 其实下午两点四十,他打电话到与皮特约定的餐厅,经理说陆小姐还未到。以他的了解,重要约谈她会提前半小时先行等待。可两点离开公司,二十分钟的行程,四十分钟却还没到,必是遭遇了事情。 她说被雪彤找去,这点不至于说谎。但两个女人聊了什么,他确定她没有说实话。 因为今晚的她,久违的安静、柔顺,眼底却有抹掩饰不住的脆弱和哀伤。不知不觉七年了,让她接受他,依靠他。许多人和事事早已改变,不变的是她依然在他身边。 而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她唯一的好友苏晓曼,为何突然被选去英国做交换生;被视为天才的弟弟陆青桐,为何突然被退学,为何会离家出走;他为何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 叮咚——有短信。 宋子迁敏锐地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女人,轻轻拿起手机。 一行简短的字:金蛇出逃,老地方见。 金蛇,一条姓金的美女蛇。 宋子迁迅速更衣,悄无声息地离开屋子。 “悦色”酒吧。隐秘的包房里,周棣已在等候,他是他美国结交的兄弟,酒吧的少东家,也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 “什么时候的事?”宋子迁进入包房,劈头盖脸质问。 周棣起身,斯文俊逸的脸庞一派从容:“别紧张,已经回来了。” 宋子迁眯眸:“你耍我?” “哪敢?事实上,她前面失踪了几天,今天晚上自己又回去了。” “失踪几天,你竟然完全瞒着我!”宋子迁懊恼地抓住他的领口,“连你也这么不可靠!” 周棣不慌不忙拉开他的手,“早告诉你,怕你担心紧张。” 宋子迁仍是紧绷:“你不是说,她的记忆正在恢复,也愿意配合治疗?为何会突然出逃?” 周棣脸色转为严肃:“这个不好说。她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拒绝记起过去,尤其不愿面对那张车祸毁掉一半的脸。不过,值班医生反馈,她前一天好像看了电视新闻,突然紧张地问了两句话。” 宋子迁疑惑地等待答案。 “那个世兴少总姓宋吗?他要娶凌夏集团的大小姐吗?这两句话说明,宋夏两家在她脑海里,印象深刻。我想,她跟你父亲、以及夏家都非常熟悉。” (第二更。大家能猜到金蛇的身份吧。她会给男女主们带来怎样的推动?伏笔多多哟!) 对于宠物 宋子迁僵硬地坐下,“车祸时,她跟我父亲在同一辆车上,怎么可能不熟悉?” 周棣拍拍他,也坐下。 “金叶子我会帮你看着。陆雨桐呢?你结婚后,打算将她怎么办?” “什么意思?” “不会吧,你想困人家一辈子?你究竟把她当作什么?” 宋子迁冷哼:“你养过狗吗?给它吃喝,它会听话。摇尾乞怜时,给点施舍,它会感恩戴德。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一条狗忠诚,当别人给予更好更多施舍时,它可能随时背叛你!” 周棣惊骇:“陆雨桐听到你这番话,一定很生气。” “生气又怎样?对于宠物,我会精心打造一条链子锁住,给她适当的自由,也会经常紧一紧,抽一抽,让她感觉痛,才不敢轻易背叛。即使背叛了,也会永远记得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宋子迁,你太可怕了!” “能说出来的都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什么都不说,却在背后突然给你致命的一刀!父亲的教训,我永远不会忘记!”双手握拳,后背的疼痛让他狠狠皱眉。 当年发生意外时,金叶子跟父亲在一起,同时被送到医院。但是,那个号称凌江最美艳最聪明的女人,昏迷半个月后,突然失踪不见,警方都探查不到。 而他的父亲许久许久都没有苏醒…… 难道,任凭车祸事件就此过去?他发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管花费多长时间,也绝不放弃追查,定要找出幕后真相! 金叶子——最好的线索! 当年陆雨桐也去过医院,他才留意这个跟金叶子极为相似的少女。于是他调查她,接近她,掌控她。 周棣道:“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证据证明金叶子与你父亲的关系。你这样对待她的女儿,不公平。” “我栽培她,她为我效力,互取所需。哪里不公平?”宋子迁站起身,“有消息随时告诉我——记住,定要及时!” 周棣盯着他背影,忍不住大声问:“早想问你,你结婚是为商业联姻,还是为了报答夏国宾,又或者仅仅因为真爱夏雪彤?” 宋子迁头也不回,“夏雪彤是我最满意的妻子人选,这一点从来没有其他女人可以替代!” ** 沙发上,雨桐抱着双膝,视线呆呆落在地板上。 一觉醒来,身边人莫名失踪。 他去了哪里?不在客房,不在客厅,她甚至连外面楼道和电梯都找过了。三更半夜,他身上还有伤,好端端地怎会消失不见呢? 她将脸埋进膝盖,小时候有过类似伤痛的记忆。睡觉前妈妈明明还在身边,再次睁开眼睛,妈妈再也不见了…… 门锁打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像一只灵敏的猫,不假思索奔过去。(第一更) 心防 宋子迁讶异地愣在门口,望着扑进自己怀中的女人。 他外套上带着寒夜的湿气,她紧紧抱着,却感觉说不出的温暖。 “去哪里了?” 浓浓的鼻音自胸口传来,他怀疑她是不是哭过?这是他认识的陆雨桐吗?一定是太困倦,太疲惫产生的错觉。 雨桐放开他,抬起头重复问了一遍:“你去哪里了?” 这一次,他听得清楚,却没有回答。换鞋时,视线落在她赤-裸的双脚上,皱眉。屋子里虽有暖气,但地板冰凉,她最近患上了不穿鞋的毛病。 雨桐放弃了追问,沉默地为他更衣。 “睡吧。”宋子迁说出回来后第一句话。 两人再次躺回床上时,雨桐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只是一个衣角,不敢多抓,偏又那样害怕什么都抓不住…… 接下来,雨桐白天照常工作,有条不紊。 皮特果然丢了钱包和护照,继续留在凌江。 雨桐本想早点与皮特重新约见,宋子迁说不急,他会安排。她只好暂时放下,将重心转向商场收购案。 宋子迁在家呆着,随时密切关注公司动态。不可否认,有她在,他确实放心很多。 想到她这几日微妙的改变,变得像个温柔的小女人,或者说像个贤惠的妻子,洗衣做饭,体贴照顾,他受到感染,心情莫名地愉悦。 不过,雪彤也有些不一样了。 雪彤向来骄傲自信,有着与身俱来的优越感。她对他笃定、放心,从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缠人。可是最近,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事没事都CALL他。 隔着电话,听到她热情的甜美的声音,他不忍心拒绝。 晚上,雨桐从公司回来,他正好又在跟雪彤“煲电话粥”。她从厨房端出精心烹饪的菜肴,电话还没有聊完。 “我答应你,这边事情一忙完,就飞回去。具体哪天……”他沉吟,思量着朝餐桌旁的纤影看了一眼,“说不准,三五天吧!总之回去第一件事马上找你,第一个见的人也是你,好不好?” 一个男人,一个向来说话简单利落的男人,愿意跟一个女人通这么长的电话,哪怕大部分时间他只是聆听,其中的意义也不言而喻。 他对夏雪彤的珍惜,雨桐从不敢怀疑。 “好了,我也想你。时间不早,赶紧晚餐去吧!嗯,我忙了一天,也饿了。” 假装出差的男人终于挂断电话,走到桌前。 雨桐若无其事地问:“我帮你,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你好像心情不错?” “老板心情好,我自然也高兴。” “真没看出来。”他忽然沉下面孔。 “还是先盛汤吧!我加了药材,趁热比较好喝,对修复伤口很有效。” (第二更。改书名和简介了,主流的总裁书名,汗!手机阅读很方便,请记得及时收藏哦!) 所要的美好与幸福 她以前惜字如金,现在主动多说几句,他反而不适应。 “青桐发了电邮给我,姚家千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那小子……”真沉不住气!宋子迁不悦地皱眉。 “他是我弟弟。你不该教他说谎,我也不明白有什么必要瞒我?”不悦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但是,念及你是保护青桐受伤,我不跟你计较。” 宋子迁眉头皱得更紧:“所以,你这几日的改变,是为青桐?” 任他如何作想,她没有解释。晚餐在接下来的沉默中度过,安静,却意外地温馨。 雨桐忍不住悄悄看他,俊美的面庞冷硬不再,他不时也看她一眼,目光是罕见的温和。她埋头吃饭,隐藏眼角的湿润。 她不贪心,所要的美好与幸福,一顿温馨晚餐,仅此而已。 ** 同一时刻,夏家,夏允风刚踏进家门,立刻被雪彤拉进房间。 “哥,子迁根本没有出差,他这几天就在凌江!” 夏允风吃惊:“你怎么知道?” “今天电话公司正好来家里检查线路,我想预定一个新号,无意中发现的!”雪彤眼泪汪汪,又气又恨,“哥,你说他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 “好好,别急。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男人做事,女人不能处处干预。” “我没想干预,只是不高兴他连我也瞒着。” “你打电话,他不理你?” “那倒没有,他会陪我聊天……” “妹妹,我觉得你该笑一笑了。宋子迁那种个性,如果不重视你,怎会为你浪费时间?”夏允风将她的家居服领口往上拉,“安心休息去,穿厚点,别着凉。” ** 次日下班,雨桐准备去超市采购食材。 刚出公司大门,夏雪彤驾着红色的轿车停在她身边。 “上车。” 雨桐钻进车里,“请问,夏小姐有什么事?” “子迁现在人在哪里?”雪彤开门见山。 雨桐心跳扑通快了一拍,“夏小姐怎会这样问?少总去台湾出差,还没回来。” “不!你骗我,你肯定知道他的下落。” “抱歉,少总确实去了台湾。” “陆雨桐,信不信我将照片发在你们公司网站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下贱!” 狠厉的威胁,与夏允风如出一辙。 雨桐抿紧双唇,坚守到底:“我真不知道,夏小姐不信也没办法。” 雪彤重重冷哼,“别以为我说着玩,现在我只要想到你这张脸,就讨厌!” “以后我尽量不让夏小姐看到这种脸。”雨桐握住门把,毅然推开。 “陆雨桐!不管用什么办法,最迟明天晚上,我要见到子迁!” 红色小轿车从身边驶过。 雨桐拉紧外套,刺骨的冷风依旧从领口钻进去,心窝都是凉的。(第一更) 温存 晚上,宋子迁换药,快一个星期了,许是身体强健,他的伤口恢复比想象中要好。只是,看到有些狰狞的线口,她心疼地不敢多看。 深夜,两人同床共枕,她睁着清澈的大眼,了无睡意。 他索性关灯,不允许她无辜到毫无掩饰的目光影响自己。 黑暗中,知觉变得清晰,他闻到她发梢的幽香,心猿意马。一条结实的长腿横压过去,大手在她身上摸索。 雨桐敏感地轻颤,按住他的手:“别!你有伤……” “那又如何?”他笑得轻狂,更是直接覆上她柔软的身子。 “你……唉!” 叹息声落入贴合的唇齿之间。他没给她太多时间适应,坚定而深沉地进入。 这是两人亲密以来最温柔的一夜,也是她打开心房毫无保留的一夜。 彼此需索,寸寸缠-绵,连喘-息都变得甜蜜。她在极致欢愉中感到心口窒息的痛,痛苦与快乐交错,最后变成一种恍惚的错觉,好似这个男人正爱着自己…… 事后,她顾不得虚软无力,急急翻身检查他的伤口。 他拉下她的身子,轻轻抱住。这也是第一次,他愿意给她温存。 “子迁……” “你叫我什么?”许是激情过后的缘故,他的嗓音格外沙哑。 “子迁。”她在他怀里抬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你说过,会带我和青桐去江边吃饭,看夜景。” “嗯。” “明晚……可以吗?” “这么急?” “突然想去了。青桐不在,带我一个人去,可以吗?” 宋子迁沉默,在她以为等不到回答时,他应了一个字:“好。” 雨桐将脸蛋窝进他的颈窝,悄悄环抱他的腰。 这,可能是最后的温暖,她会永远记住。 ** 冰雪融化,凌江水波澜壮阔,在冬日的夜晚无声流淌。 大桥横跨两岸,灯光闪烁,映在江中,似渔火点点。 宋子迁说,他请客,他来安排,亲自订了江边最有名最昂贵的餐厅——凌城私宴。 露天餐台仅有两人位,侍者早已摆好如装饰般美丽的灯塔,灯塔会自动散发淡淡热气,让空气温暖。 宋子迁独坐餐桌旁,气定神闲,精神饱满。看看手表,她说下班后直接过来,时间差不多了。 圈养宠物需要耐心,必要时得用鞭子抽一抽,紧一紧,但甜头绝不能少。从大学到为他工作,七年,他早已深谙,关键不在对她有多好,而是每次的好,都要让她难忘。 难得她主动开口,他怎会吝啬?特地为她准备了花束,甚至更大的惊喜…… 宋子迁微笑着端过一杯红酒,眺望着凌江夜景。 餐厅大门前,一辆豪车停下,侍者迎过去。夏雪彤走出来,这样的季节,她里头只穿了一件复古领口的雪白真丝上衣,紧身短裙,外套一件过膝红色大衣,却显得格外抢眼。 (第二更。这本文的收藏数据不大好,某菲本来有些沮丧,但看到这么多姐妹热情留言,讨论剧情和人物,我又深感欣慰,有了每天坚持更新的动力,谢谢大家,后面绝对更精彩!) 让她代替我 雨桐站在对面巨大的广告牌后,远远看着她,掏出了手机。 夏雪彤接起电话:“我到了。你最好别骗我,子迁真的在这里?” 雨桐吸了口气,抬起下巴:“是。他在三楼露天餐台。” 夏雪彤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你呢?在哪里?” “我在哪里不重要。少总听说夏小姐很想念他,立刻从台湾赶回,特意为你订了这里的位子,希望你喜欢。祝你们晚餐愉快!” “喂,陆雨桐……” 雨桐将手机放进包里,目送夏雪彤进入餐厅,才自广告牌后走出。 还有一个月过新年,两排街灯旁都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酒店门前装点得富贵华丽,来往人们莫不喜庆洋洋。但路灯映照下,雨桐面无血色,眼眸流泻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 三楼。 “夏小姐,这边请。”侍者将夏雪彤领到露天餐台旁,退开。 宋子迁回眸,看见她,眼瞳骤然缩紧,手指用力地握住了酒杯。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来的女人不是要等的那位。 “迁。”雪彤笑着投入他的怀抱,“我可算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早三年你就该知道。”宋子迁拥住她。锐利的黑眸却不动声色察看四周,泛过寒意。该死的陆雨桐,人呢?竟敢连他也算计! 雪彤娇嗔:“讨厌,跟人家翻旧账。我也要跟你算,明明说好回来第一个见我,可你先告诉雨桐。” “酸味这么浓?陆雨桐怎能跟你相提并论?她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秘书罢了。先告诉她,只因为需要她帮忙准备今晚的惊喜!”宋子迁解释详尽,笑指浪漫的烛光晚餐,“看看,喜欢吗?” 听他说起雨桐时,口气冷淡,雪彤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喜欢极了,这给你的回报。”送上柔软的红唇。 宋子迁抱住她的腰肢,灯光下,两道身影亲密地化为一体。 他跟许多男人一样,将妻子和玩物分得清楚明白。对于决心共度一生的女人,会极尽宠爱,绝不吝啬情话,而玩物——或许陆雨桐称作宠物更合适,他高兴时可以摸一摸,抱一抱,大方施舍,却不需要付出感情,不用为她考虑未来。 他轻轻放开雪彤,抚摸她细致的容颜:“不枉我心急赶回来,几日不见,小公主又变漂亮了!”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赞呢?雪彤笑得更灿烂,一脸的甜蜜羞涩靠在他胸口:“子迁,我今天才知道,论花言巧语的本领,你跟大哥不相上下呢!” 他最爱看她这种娇美神态,与另一个女人的冷淡、坚韧决然不同。 “呵呵,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别拿来跟你家那位花花公子比。”(第一更) 那一场错失的美丽 江边,冷风阵阵。 烟花绚丽,如一朵朵巨大的雏菊,在夜空中尽情绽放。 雨桐仰望天空,看着烟花腾空升起,绽放,再陨落,美丽嘴角一抹清淡苦笑。 宋子迁会生气吧?他习惯掌控一切,却被她摆了一道。不过,他兴许也会高兴,每天与夏雪彤电话倾诉衷肠,今晚终于可以一解相思之苦…… 孙秘书冷得直搓手,从江边台阶跑上来,看到她,意外极了。 “小桐?你怎么也在这里?” “孙秘书?”雨桐同样惊讶,闪过一抹慌张,“我随便走走。正准备回去。” “呵呵,别紧张。我知道,一定是少总也给你安排了秘密任务!”孙秘书笑眯眯凑过来,“刚才的烟花漂亮吧?” 雨桐愕然,烟花?她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漆黑夜空,讷讷点头:“是啊,好美……” “嘿,那可是我顶着严寒,特地跑到下面江边观景台点放的。”孙秘书笑得神秘,“少总说他今晚有重要约会,原来是想讨夏小姐欢心。” 雨桐更惊愕,隐隐激动:“少总交代的?” 他并不知夏雪彤会前来,那么,今晚的烟花岂不是为了……为了自己?可能吗?他会特意为自己准备烟花? 孙秘书点头,伴随叹息:“除了工作,我还没见少总对谁这样用心。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少总对夏小姐是真心的。”他已有所指地观察雨桐。 雨桐的视线久久落在夜幕上,刚才绚烂多姿的烟花仿佛还在,美不胜收。她不禁微笑,眼角的湿润一点点蔓延。 原来他的心不论如何冷漠残酷,终究留着一份美丽,愿意为她独放…… 为什么没早一点知道呢? 早一点知道,她兴许可以贪婪自私一点,去参加这场晚餐,与他一起欣赏夜空美景。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与他相携并立的是夏雪彤…… “小桐,你怎么一副想哭的样子?” 孙秘书的疑问迅速将她拉回现实,她吸吸鼻子:“烟花跟流星一样,稍瞬即逝,但它毕竟曾经灿烂美丽过,拥有刹那光华也很好,对吧……” “想不到你也有多愁善感的时候。不过,这样子才像个正常的小女孩呢!” 雨桐马上恢复了清冷:“我平时不正常么?” 孙秘书尴尬地笑笑:“小桐啊,你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我是关心你。年轻的女孩子该笑时就大声笑,想哭时就痛快地哭,没必要委屈自己。平时没事,约好朋友喝喝茶,聊聊天……” 他逐渐停下话,印象里,她似乎没有朋友。 “咳!小桐,要不要帮你介绍男朋友?” “谢谢,我不需要。” “夏公子还在追你?” “这几天,办公室应该没再出现让人可惜的垃圾了。” 孙秘书不由得笑起来。 (第二更,女人陷入爱情,会变勇敢也会变脆弱,也会容易心软,此时的雨桐隐忍,压抑,渴望又害怕,自我矛盾阶段。像她这样坚毅果敢的女子,爱时可以奋不顾身,离开时则绝然无悔,我们的宋少总,苦头肯定在后头。) 忐忑的心 这晚,宋子迁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 雨桐独自躺在柔软的被褥中,房间暖气十足,她依然感觉手脚冰凉。以前一个人睡,能做到作息规律,心无杂念,可现在不过短短几夜,竟贪恋上了他的温暖。 没有他在的地方,世界如此冰冷,空寂…… 摸着枕头,脸颊贴在他昨夜靠过的地方,似乎还能闻到他的气息。 她睁大眼睛,思绪纷乱。 他看到出现的人是夏雪彤,什么心情呢?他们共进晚餐,共赏烟花时,有没有一个瞬间想到自己呢?他是生气还是高兴? “不,陆雨桐!你不该!”她惊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奔到客厅的窗前。推开玻璃窗,冷风迎面吹来,吹得人瑟瑟抖索。 “就算他会想起你又如何?就算他为你准备烟花又如何?他根本不爱你,更不可能与你相守一生!他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你而已……” 感情会让人脆弱,她害怕为情所困的自己,索性打开电脑,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唯有工作,能让杂乱的思绪清醒,让她找到更多自我存在的意义。 不知不觉,曙光透进窗户,闹钟响了。 天亮了。 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自己的憔悴面容,怔怔失神。 他整晚都跟夏雪彤在一起吧?理所当然,他们相爱,即将结婚,发生亲密关系再正常不过。可是,为什么只要想到他宽阔的胸膛枕着夏雪彤,结实的手臂抱着夏雪彤,以及他热情的身躯占有着夏雪彤…… 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捂住心口,深深地喘气,她不停地摇头。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陆雨桐,你发过毒誓,你不可以为他心动,不可以爱上他! 她迅速打开抽屉,拿出极少使用的粉扑、腮红,细细化妆,精心掩住憔悴与疲惫,最后抹上蜜色唇膏。昨日已成过去,不管今日再见是何局面,至少,她不想自己看起来太糟糕。 公司。 孙秘书赞赏的目光投向雨桐。春夏秋冬,她每天素面朝天,一成不变的工作套装,今日难得化了妆,显得气色饱满,清淡雅致。 “呵呵,今天我们陆秘书很漂亮,看来心情不错!” 雨桐笑了笑,不着痕迹瞟向总裁室的玻璃门。里面空无一人,他的伤口怎么样了?夏雪彤有发现吗?他今天会来公司吗? 她立刻掐紧手指,将不该有的思绪狠狠压下。 孙秘书没察觉她的视线,泡咖啡时顺便帮她冲了杯奶茶,笑道:“少总今天会回来上班,看到我们这么精神抖擞地迎接他,一定很开心。” 事实是,孙秘书想多了。 宋子迁很快踏入办公室,冷淡地扫过两人,言简意赅地命令:“孙秘书,裕东收购企划案马上交来,我要过目。准备十点钟的会议,所有部门经理级以上全部参加。”(第一更)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是。”孙秘书忙放下咖啡,立刻整理资料。 宋子迁转头对上雨桐,注意到她不同以往的美丽妆容,微微皱眉,但俊美面庞看不出喜怒哀乐,语气也极其平淡。 “陆秘书,十点钟的会议你不必参加。” 不只雨桐,连孙秘书都惊讶地抬起头。三年里,所有高层会议她都列位出席,突然不让参加,顿觉一种失宠的意味。 雨桐身子僵硬,低头,掩饰失落:“好。” 宋子迁盯着她:“你,进来。” 单独进入他的办公室,雨桐感觉局促不安。他的表情太过高深莫测,以至于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可是,指名将她排除在重要会议之外,让人如履薄冰。 “少总……” “看来你有话要说。”他走到角落吧台,状似悠闲地倒了杯红酒。 “昨晚……对不起。” “呵呵,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宋子迁轻声反问,每个字都让她强烈不安,“昨晚精心为我安排了一场惊喜,说起来,这么贴心懂事的好秘书,我应该好好感谢才对。” 雨桐将视线落在他微扬的嘴角上,不敢回应。 他的笑容比直接发怒更让人心惊,他怎会知道,整整一个晚上,她无数次回想那场烟花,也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有与他共度浪漫晚餐……那样,至少又多了一样有他存在的美好回忆。 冰冷与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他的笑不达眼底。她被看得头皮发麻,鼓起勇气道:“昨晚的安排,很抱歉没有事先告诉你。但是我想,你见到夏小姐,一定很开心……” “呵呵,陆雨桐,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在乎我的感受。”宋子迁踱步,俯身与她的眼睛平视。 她瑟缩了一下,忍住酸涩:“是,少总开心,身为秘书的我也很开心。” “够了!”宋子迁突然变脸,黑眸风起云涌,笑容化作彻骨寒意。再说下去,难保不在这办公室里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他无暇顾及孙秘书在外隔岸观火,从抽屉取出一包东西,啪地甩过去。 正好被砸到雨桐的胸口,她痛得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东西震落在地。是个牛皮纸袋,捡起一看,装着皮特先生的护照和一些证件。 她抬头,霍然明白了什么。 他的声音极冷:“十点半,帮你约了皮特先生。再失败,不要回来见我!” 原来自己不能参加高层会议,是为这个。雨桐松了口气,不指望他还会跟自己同行,于是微微颔首,似对自己立誓:“我会成功!” (第二更。宋少总的怒气隐而不发,雨桐这次会成功吗?暴风雨即将来临。本故事前面涉及了一些职场,男主结婚后,会以婚恋纠葛居多,希望亲们喜欢。) 幕后黑手 皮特是个身形高大的美国人,五十来岁,看上去很威严,会说一点不大流利的中文。见面时,带了一名秘书翻译过来。听说雨桐带来自己的失物,十分高兴。 “是我们少总的功劳。他听闻皮特先生需要帮助,特地请人费心找到的。”雨桐直接用英语与他对话,将牛皮纸袋的东西一一拿出,“皮特先生,请看看这些是不是您要找的?” 皮特惊喜地连说YES,GOOD! “那就好,这些算是我们对皮特先生致歉的礼物,很感谢您愿意再给世兴一次机会。”雨桐取出文件夹,将公司提案和合同递上。多了“拾金不昧”这个筹码,她很有把握签约会顺利。 皮特接过后仔细翻阅,不住点头,笑着与秘书指点商议,看样子很满意。 雨桐不禁也跟着微笑起来。 突然皮特的电话响起。“抱歉,失陪一下。”他将资料转给秘书,走出门。 雨桐安心地等待,开始盘算年底早点结束手里的活儿,休假半个月,与青桐找个温暖的地方过春节,远离这座城市的喧嚣与繁杂。 门外,皮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疑惑地问:“你是谁?” 那人英文流利,笑声却有些狂妄:“呵呵,听说皮特先生前几日遇到点麻烦,丢失了贵重东西,现在找到了吧?” “是的。” “还听说您打算跟世兴集团品牌合作,在下正好送您一句话——做生意最讲诚信,倘若有人贼喊捉贼,幕后使计来获取您的信任,不知您还愿意合作吗?” 皮特立刻生出戒备:“你是说世兴……” “嘘,皮特先生是聪明人,在下言尽于此,请您三思。呵呵。” 皮特脸色凝重地回来。 雨桐触及他的表情,突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皮特接下来的话语变得委婉却冷硬:“抱歉,陆小姐。贵公司的实力和开出的条件确实都不错,但我们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雨桐飞快站起身,准备拿出预备方案。 “就这样吧!”皮特摆手,带着秘书头也不回地走人。 而夏允风挂断电话后,得意地朝雪彤眨眼。 雪彤担心道:“哥,我感觉对不起子迁,让CHENL入驻世兴,一直是他的心愿。” 夏允风上前,摸摸她的脑袋:“有所得必有所失,陆雨桐这次再失败,宋子迁定会亲自教训她,你不高兴吗?” “可是……” “放心,以世兴集团今日的实力,少一个CHENL完全不构成任何影响。何况,要是宋子迁不愿放弃,他总会有其他方法拿到合约。” “嗯,也对。”雪彤展开笑颜,撒娇地问,“哥,你以后有了女朋友,还会这样关心妹妹吗?” “傻丫头,兄妹可是一辈子的。”当年他贪玩,把年仅五岁的她弄丢了,害她差点被坏人绑架。此后,他便发誓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妹妹。 打击 雨桐开着车,心情烦躁加上夜晚的失眠,让她头痛欲裂。 皮特先生明明随时会点头拍案,接完电话才改变主意,谁找了他?说了什么? 无暇去查,脑子里尽是宋子迁的话。他说不许再失败!否则不要回去见他…… 可是前后两次洽谈,都阻碍重重,难道跟CHENL合作注定要失败吗?不!她当然不会放弃,于是一路跟着皮特,追到他们下榻的酒店,再追到距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山海边。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在盘山公里路上行驶。 皮特从没见过这样执着的女人,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雨桐双手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她知道,皮特订了晚上九点的机票离开本市,现在只剩这最后的半天,若不能成功,如何回去见宋子迁?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 突然,车子狠狠颠簸了几下,后尾嗤地冒出白烟,陡然卡住不动。“不会吧?”雨桐暗叫糟糕,经验告诉她,好像遇到抛锚了。 反复尝试了好一会后,她无奈地跳下车。此处山路盘旋,人迹罕见,鲜少有车辆经过,打了援助电话,却不知要等到何时。 仰望天空,呼吸着山林间的新鲜空气,心头却一片沮丧。最近似乎特别倒霉,诸事不顺,如何破解呢? 恍惚中,听到一声震耳的喇叭声。 “嗨,美女,需要帮忙吗?”夏允风一身帅气的皮装,驾在越野摩托上朝她招手。 看清来人,雨桐的惊喜瞬间收回,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混蛋?她转过脸,不想搭理。 夏允风摘下头盔,笑嘻嘻地问:“这位美女因何落难在此?呵呵,让我猜猜,听说CHENL代表年轻时是极限运动爱好者,今天正好碰到崖顶有蹦极活动,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看看……” 雨桐猛然睁大眼,他怎会知道? “巧得很,区区在下正好跟皮特先生是同道中人。”夏允风自动为她解惑,挪动车子,绕到她跟前,仔细地查看她的脸色,“啧啧,听说世兴集团今天约了皮特先生谈合作,看你的样子,事情似乎不太顺利呢!” 雨桐冷眼瞪他:“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可是,如果你愿意开口求我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受不起!” 她刚说完,夏允风突然抛过去一个头盔,她眼疾手快,本能地接住。他头一甩,示意她上车:“陆小姐,真的不需要打个顺风车么?” 雨桐看看自己偃旗息鼓的小汽车,咬咬牙,迅速戴上安全帽。 夏允风邪魅地一笑,利落地发动引擎,摩托车啸鸣,疾驰朝前。 “喂!我的衣服快被你扯破了!你就不能抱紧点吗?”他不满她保持的距离感,趁着拐弯时,故意甩尾。 (第二更。今日的因,未来的果。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宋子迁是,夏允风也如此!) 他怎会也在? 雨桐懊恼,不得不改为环住他的腰,立刻听到他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喂!你开慢一点!” “呵呵,放心,不会让你葬身山谷的。”夏允风大笑。 “要死你自己死,别拉我垫背!”她不客气顶回去。他总能挑破她的淡然,诱出她难为人知的情绪。风声在耳边呼呼,她躲在他背后,闭上眼睛。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公路虽不算太窄,但越发陡峭崎岖,他听到她的骂声,竟丝毫不减缓车速,自信满满地像个赛车手似的,逼得她不得不十指紧扣,牢牢抱住他。 快到山顶,夏允风才减下速度。 她吐出一口气,车刚停稳,立刻跳下,将头盔扔在后座。 “喂,陆雨桐,你不等等我啊?” 等他?他最好不要跟来烦她!雨桐沿山道快速攀步,前面一块狭小的空地,已有数十人聚在一起。跳台自悬崖边缘伸出,远看似是架在两岸绝壁之间,几个全身武装的蹦极爱好者,正在扣安全带,伸展腿脚跃跃欲试。 雨桐只在电视和杂志上了解过这种蹦极,亲见还是第一次。前方峡谷深幽,她生来有些恐高,若非必要,绝对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人群里,很快发现了皮特的身影,震惊的是他旁边另外两个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他们先一步来此…… 山顶风大,夏雪彤米白色围巾被吹得襟摆飞扬,宋子迁环着她的腰,俨然避风港的姿态。他低头正对她说着什么,脸色甚是温柔。 夏雪彤捂住快要掀起的帽子,余光突然瞥到雨桐,惊讶道:“迁,是雨桐呢!” 宋子迁回头,正好对上雨桐的眼睛。她穿得单薄,被山风吹得瑟缩,一触及他的视线,脸色顿时复杂。 雪彤瞄见坡下刚停好车的夏允风,更是惊讶:“我哥也来了,竟然跟雨桐一起来,他们不会是上次宴会之后看对眼了吧?” 宋子迁嘴角一抿,眸光变得阴鸷。 雨桐很熟悉这种目光,凛冽刺骨,隐含让人心惊的怒气。她鼓起勇气走近,“少总怎会在这里?” 宋子迁讥诮地反问:“你说呢?” 朝皮特看了一眼,雨桐心中有数,惭愧道:“对不起,给少总添麻烦了。” 他语气更加讥讽:“说对不起有用?” 雨桐无言反驳。 雪彤在旁柔声安抚:“迁,你不是一直很相信雨桐的吗?你身体不舒服,别生气,雨桐那么聪明能干,一定可以说服皮特先生的!” 皮特正兴致勃勃地与蹦极运动员交流,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到雨桐,很是不悦:“又是你?我已经跟你们少总说得很清楚,缺乏诚信与道德的公司,我们绝对不会合作的!”(第一更) 可怕的玩笑 “诚信?道德?”雨桐明白了什么,看向宋子迁。他黑眸深幽却灼亮,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雪彤靠在宋子迁臂弯,等待看好戏。她此番特意陪过来,本想以自己凌夏集团千金的身份与皮特商谈,没想到这个美国佬极有个性,压根不给面子,她心中正暗恼得很。 皮特不再理会他们,往更高的观望台方向走。 深渊近在眼前,雨桐克制着身不由己的胆颤,追上前:“皮特先生,我知道现在谈公事不合时宜,也知道您有原则守信诺之人。但是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陆小姐,你烦不烦!”皮特板起脸孔时很骇人。 “皮特先生,拜托您再考虑……” “不可能!不要再缠着我!”皮特厌恶地警告。 阳光躲进云层,天色灰蒙,雨桐的身影在一群男人之中,显得格外娇小柔弱。 宋子迁阴沉的视线紧紧跟随她。 雪彤道:“迁,你对雨桐有信心吗?” 他却低头凝视她:“看你,脸都冻红了,先回车里吧!” “不,要么我们一起回去,医生特别交代,你得好好休养。” “听话,车里等着,别让我担心,嗯?” 温柔嗓音飘入雨桐耳中,心口拧痛,她突然大声说:“皮特先生,您要怎样才会考虑我们的合作?只要您说,我就能做到!” 皮特褐色眼眸闪动怒焰,耐心已尽:“没见过麻烦的秘书!比你们老板还难缠!” “秘书理应为老板分忧解难。可是,我很惭愧,对您这样的尊贵客户失约,还背后使计妄想打动您……”她眼中有种甘愿承担一切的勇气,“是我个人的诚信和道德问题,连累了老板和公司,恳请您给一个恕罪弥补的机会!” “STOP!”看向一名刚纵身跳下的冒险者,皮特计上心头:“当真什么都能做到?” “是!”她毫不犹豫。 皮特指向跳台,故意刁难:“如果你敢蹦极跳下去,我二话不说,立刻跟宋少总就地签约!” 这边,宋子迁深沉的面庞瞧不出看法,夏雪彤却惊呼:“迁,你说皮特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雨桐手指握拳,紧得发白,僵直地垂在身侧。恐高者总有本能的生理反应,哪怕站在这空地,距离悬崖还有十几米距离,她都不敢往下看…… “做不到吗?”皮特得意地冷笑,“宋少总也在这里,以后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皮特先生这是有意为难了!”宋子迁终于开口,后半句却话锋陡转,“不过,阁下恐怕要失望了,呵呵,因为我们陆秘书定会让您刮目相看!” 雨桐身子轻颤了一下,抬眸对上宋子迁的眼睛。 他嘴角噙着笑意:“雨桐,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PS:亲们,清明假3天每天一章,因为假后上架要一次性更新很多内容,码字蜗牛的某菲要很努力很努力存稿,陪伴雨桐经历她人生又一个巨大转折,至于宋子迁,他就自己一边看着办去~~~) 因为这是你要的 雨桐?他温柔含笑地喊她的名字。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他的话语,化作一个个带着回音的字眼,敲入她的耳膜。 可是,字字句句如山风冰冷无情,让她喉咙发紧,寒意自指尖蔓延到脚底。 皮特转向雨桐,见她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忍不住大笑:“宋少总,开玩笑的是你吧!陆小姐这么柔弱,怎么可能……” “不!”雨桐艰涩地开口,嗓音微弱却清晰,“我可以做到!” 皮特的笑硬生生停住,眼角抽搐:“陆小姐,你确定?” “是,我确定!” 跳台旁的冒险者纷纷停下,扭头看她,有人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宋子迁深幽瞳孔迅速紧缩,英挺的浓眉微拧了一下,很快又舒展,露出复杂难解的神色。 雪彤难以置信:“迁……你们都在说笑吧?”跳崖这种极限运动,一般男人都不敢轻易尝试,更别说弱女子。谁知陆雨桐真的答应了,而宋子迁竟然没有反对。 风,吹开雨桐一头乌黑的长发,她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指,将散乱的发丝绑住。缓缓转身,对宋子迁露出一抹凄然绝美的笑,“少总,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所以我不会让你失望。”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眼中只有她的笑容。 她说,因为他想要,才甘愿纵身一跳…… 这些年,她因为欠他,才甘愿承受一切,才会毫无异议执行一切。她亲口说过不爱他,那么刚才这句话、这个笑容算什么?为何他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情绪? 宋子迁死死盯着她,喉头灼热,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悄然紧绷。他也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在扩大,说话的声音却极其沙哑:“陆雨桐,如果你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雨桐笑着摇头,从包里掏出合同文件,递给皮特:“我想皮特先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皮特之前的愤怒与嘲弄已然消失,接过合同,怔怔道:“当然,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谢。”雨桐扫过宋子迁和雪彤,冲他们点头。 有人劝道:“小姐,这个不适合你,很危险。” “会死吗?” “那倒不会,我们凌江这座桥梁跳台设计精心,目前为止还从未出过任何事故。” “那就行了!”她可不打算就这样死掉。心里镇定了一些,她学他们整理衣服。 宋子迁双脚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他一直知道,这个女人顽强而倔强,精心栽培她,要的不就是她这样奋不顾身效命,可此时此刻,沉沉压在胸口的饱胀为何而来? “迁,你担心吗?”雪彤轻声问。她虽怨恨雨桐,但很不愿承认自己生出了一种佩服,拿性命冒险做筹码,她自问没有这种勇气。(一更毕) 有情OR无情? 过了一会,才听到宋子迁低沉回答:“担心?是,我担心她会临阵退缩,功亏一篑!” “她说因为你才去跳的,她对你……” “别胡思乱想!”他严肃地打断她。 雪彤细看他的神色:“雨桐喜欢你,你知道吗?” 宋子迁眸底有道不明的暗光一闪而逝,他忽然手臂收紧,俯首吻住她。雪彤一怔,顺势勾住住他的脖子,惊喜地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甜蜜。 “迁……为什么?”她不是迟钝的女子,感觉到他一吻之中隐含着异样。 宋子迁扬唇,眸光闪烁:“别多想!其他女人对我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承诺的话语,说给怀中的雪彤听,也似说给自己听。 雨桐瞥过这亲密的两人,眼中蓦然冲上湿润的热气。她仓惶地背过身去,却忘记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经意看上一眼,心脏就难以控制地惊悸颤抖。 “陆小姐,你还可以改变主意。”工作人员在了解完她的身体状况后,再次提醒。 “谢谢。帮我扣安全带吧!”雨桐强忍酸涩,连做深呼吸,稳定心神。 皮特万万没想到一句刁难会意外成真,不禁重新审视这位纤细的女孩。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恐惧,可是,她勇往直前的意志那样坚定,义无反顾。 再观世兴集团的少总,跟夏家千金你侬我侬,一副提前庆功的样子…… 皮特惋惜地皱眉:“宋少总,我想说一句,像陆秘书这种人才,是贵公司最大的财富!” “我知道。”宋子迁轻笑,看向一步步走近跳台的雨桐。公司里,她是不可再创的宝贵财富,私底下,也是他不可复制的宠物。 她的价值,他怎会不清楚? 安全检查完毕,雨桐站在跳台边缘,山谷中白雾隐隐升腾,寒风飕飕。她再强的意志,也无法阻止本能的反应,手脚发软,冷汗涔涔,只能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地往前。 顷刻间,她成了主角,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宋子迁的目光,落在她寸寸挪动却坚定的双脚上,脸色也随之越来越沉。 突然,夏允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疾步走过去,猛地握住雨桐的手腕。 她吓得惊喘:“夏允风……你做什么?” 他双臂如铁,没有迟疑地抱住她。刚才一直在人群背后等待好戏,将前因后果尽收眼底。宋子迁有多无情?而这个女人又有多愚蠢?他本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可看她当真颤着双腿走上跳台,他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心脏,按捺不住冲出来。 “陆雨桐,是谁让你如此卖命?世兴集团,还是宋子迁?” 她有瞬间的僵硬,“不懂你在说什么……” “要我提醒吗?你曾经发过誓,绝对不会爱上他!” (一更毕,不得不说,宋某某自作孽,而夏允风这次之后对雨桐产生了微妙的改观。) 因为爱,所以痛! “不用你提醒!”她厌恨地推开他,“我就算众叛亲离,孤独终老也与你无关!” 被夏允风如此一闹,雨桐反而将怒气化为勇气,步子大胆了许多。 宋子迁盯着两人,也踩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却被雪彤拉住。 “迁,你不要过去!那边光是看看都感觉危险,我会担心的。”正说着,她忽然睁大眼,“我哥不会也是想……天啊!哥——!” 只见夏允风拿起安全绳往身上绑,听到喊声,笑着冲她招招手:“好妹妹,去观望台给哥哥加油吧!” “哥,你能不能别跳?”明知他是这类运动的爱好者,但眼睁睁看到自己最亲的人跳下深渊,她仍会心惊胆战。 宋子迁往前走了几步,讥讽:“夏公子凑什么热闹?” 夏允风熟练利落地绑好安全带,咧嘴笑:“妹夫要不要一起来试试?” 宋子迁眯眸,冷哼:“你最好不要影响我秘书工作!” 夏允风看看雨桐,半真半假道:“工作么?呵呵,陆秘书在我眼里只是个柔弱的美人儿,我甘愿成为陪伴美人的骑士。” 雪彤知道多劝无益,担心地提醒:“哥,你一定要小心点!”她抱着宋子迁的手臂往回拉。 夏允风潇洒地比了个手势,快步追上雨桐。雨桐背对大家,身子笔直,发丝飞扬。她已站到中央起跳位,短短数步走来,耗费了她生平最大的意志力。 她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这是人们寻求刺激和挑战的地方,自己却为赌注而来。夏允风问,她如此卖命究竟为世兴集团,还是宋子迁? 答案,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无法欺骗自己…… 她吸气,回头,深深地看一眼那个男人,他揽着心爱的女子,也注视着她。她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苦涩地吐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你失望……”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忽然纵身一跃。 “这个女人,说让你等我!”最后一秒,夏允风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落下。 “哥……”雪彤捂着嘴,将脸埋在宋子迁胸前,不忍直视。 跳台上空荡荡的,宋子迁双手紧握,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生硬地将目光拉回。他转向皮特:“现在,阁下可以履行承诺了?” 皮特盯着他冷峻的面孔,纠正道:“宋少总确实是位做大事的商人!不过,今日是我跟陆秘书履行承诺,宋少总有如此下属,请务必珍惜!” “谢谢,我会。”宋子迁从胸前摸出一支钢笔递给他。 皮特刷刷地在合同尾页签上大名。 宋子迁扬起了笑,雪彤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迁,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而山谷中,雨桐牙根发颤,极速坠落感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心跳接近停止,整个人仿佛直落地狱,风声如阎王殿里传出的哀嚎。 突然,腰上的一条安全绳松动…… “陆——雨——桐!”夏允风焦急的呼声回荡在山谷。 宋子迁刚准备签字的钢笔陡然滑落,笔尖戳在石块地板上,心脏传来一股剧痛。 (亲们,明天星期二上架,大约零点后就会更新2万字噢!雨桐跟宋子迁、夏允风之间会怎样纠葛?两个逐渐深爱她的男人,幸福之路如此曲折,她最终如何取舍?雪彤会有怎样的结果?还有青桐、金叶子,以及伏笔中其他人物会带来怎样的恩怨呢?) 痛悟,爱的价值(一) 医院,安静的特护病房,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药水味。 雨桐躺在床上,脸色跟床单一样雪白。她仿佛睡着了,平静,安详。纤细的手腕插着针头,药水顺着透明的管子缓缓注入。 已经半个月,她额头的纱布已经拆掉,靠近发际处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痂。 意外的发生,由于腰间的一条安全绳意外松动,身体失去平衡,飞向旁边石壁。要不是夏允风反应迅速,及时拉了她一把,结果绝不止撞到头部这么简单。幸好送医院抢救及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脑袋有个小血块,导致持续昏迷…… 青桐坐在床前,担心的脸蛋写满了无措:“姐,马上要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记忆里,他跟姐姐像没有父母的孩子,从小跟奶奶住在偏避的郊区。奶奶是个哑巴,慈祥善良,尽心照顾他们,因为不能说话,他们也跟着变得安静。 跟姐姐每天乘公交车到市中心上学,放学后便老老实实回家。他天资高于常人,连续跳级,被学校保送,如此下来几乎没有谈得来的同学。而姐姐懂事早,性格沉静,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她有朋友。 十二岁那年,奶奶过世,他才从姐姐嘴里知道,奶奶并非真正的亲人,只是妈妈花钱雇佣的看护而已。 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他一次都没见过?一开始,姐姐每次都说耐心等待,妈妈总会回家的。后来又过了些年,再问,姐姐不再回答,只说青桐啊,没有妈妈在身边,姐姐也一样把你照顾得很好。 姐姐就是他的保护伞,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这么倒下了。 青桐握住病床上那只纤白的手:“姐……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你要有事,我该怎么办?” “你已经是个大男人,应该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宋子迁悄无声息出现在病房,听到他的话语,很不赞同地皱眉。 青桐慌忙起身,孩子气地抹着眼泪:“宋大哥……” 宋子迁的表情很严肃:“我说过,你已经守了五天,该回学校了。” “她是我姐姐,我放心不下。” “你先做自己该做的事!她一直这样昏迷,你守着也没用。” “我只是想多陪陪姐姐……”青桐似怕惊到姐姐,把宋子迁拉到窗户前,清亮的眼眸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宋大哥,我恳请你,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姐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宋子迁闪过讶异,青桐向来对他崇敬尊重,还是头一次敢如此跟他说话,加重的口吻中带着指责,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青桐,这是你姐姐敬业的表现,我并没有逼她。” 青桐难得表现出气恼:“但是,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宋大哥要负责到底吗?” 宋子迁的眼眸陡然暗沉,厉声道:“她不会有三长两短!医生说过,她随时会醒来!” “我也问过医生,医生说姐姐也有可能永远不醒来……” “陆青桐!”他的太阳穴隐隐跳动。 “好吧,宋大哥,这是病房,在姐姐面前我不想跟你辩驳。”青桐转身重回病床前,帮雨桐掖了掖被子,放柔了声音,“姐,我知道你很坚强,再大的难关都能度过,早点醒过来,好不好?就算其他人都不在乎,至少你还有弟弟啊!青桐每天都等着你醒来。” 宋子迁立在窗户前,窗外透进的灰蒙白光映在他脸上。他下颌紧绷,眼神复杂,感觉自己看了七年的小男孩长大了。 青桐抬头看他,眼中有抹怨色:“我说过,姐姐很喜欢你,你忘了吗?” 宋子迁微微震动,避开他的话题,“好了,你先回去。我答应你,雨桐要是醒来,我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你。” “就算你做不了我姐夫,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姐姐太残忍。还有,那个美国我暂时不打算去了!” “青桐,我对你姐……” **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雪彤站在门口,看到青桐俊秀白净的脸孔,疑惑地打量。 青桐回头深深看了姐姐一眼,“我先走了。” 病床上,雨桐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丝毫不知病房里每天有什么人来往。 雪彤走到宋子迁身边,“刚才那个男孩是谁?” “陆秘书的弟弟。” “雨桐竟然还有弟弟,我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雨桐弟弟跟你很熟?” “认识。”宋子迁简单地不愿多说,视线落在雨桐苍白的脸上,深沉的情绪在眼底翻搅。 雪彤挽起他,拉回他的视线:“迁,再过十天就过年了,我爸请人重新挑了日子,我们的婚礼就定在正月十六,元宵节第二天,怎样?” “好。”他没意见。 “你不会觉得太仓促了?” 他摸摸她的头:“没事,你喜欢就好。”新年后凌夏地产新申请的一支股票会上市,夏国宾想尽快与宋家联姻,并非没有理由。 雪彤思考:“要挑婚戒,拍婚纱照,还要布置婚房……可最近你经常跑医院,一心挂念着雨桐,哪有时间准备婚礼?” 宋子迁皱眉:“又胡思乱想了?雨桐怎么受的伤,你很清楚。” 雪彤藏起眼中的嫉妒,怎能怪她胡思乱想? 当日,山崖上听到大哥惊喊“陆雨桐”的刹那,他立刻丢开手里的合同,飞奔到跳台旁,看那姿态,她差点以为他会不顾一切跳下去寻找。 而他千方百计想要签订的合同,被遗弃在地上,差点被山风吹走。 他当然不会承认对雨桐过于特别的紧张,甚至不会表露出来。但是,因为她爱他,直觉比其他人都要敏锐,所以敢肯定宋子迁绝对是在乎陆雨桐的! 而陆雨桐刚送到医院时,他不眠不休守了一整夜,说陆秘书为公司而伤,身为老板,仁义道德,绝不能弃之不管。这番道理冠冕堂皇,无可厚非,她夏雪彤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那夜便陪他一同守在医院。 这半个月,宋子迁一有空都来探望,她便也跟着来。 ** 雪彤走到病床前,俯身帮雨桐拉好被子,叹息道:“迁,如果雨桐就此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做?” “她会醒来!”宋子迁肯定地说。 “是啊,我也希望雨桐快点醒来,到时候她就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未婚夫面前,她永远是温柔善良的好女孩,“说起来,幸好当时我哥在她身边,否则雨桐现在已经……” 宋子迁的双手煞然握紧。 雪彤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望向宋子迁:“迁,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说吧!” “你当真不喜欢雨桐吗?以男人对女人的眼光……” “当然没有。”他直接打断,将她拉到身侧,“彤,你不是多疑的女孩。” “我只是好奇。雨桐漂亮又能干,你怎么会不喜欢她?” 他皱眉,沉声道:“喜欢她的工作能力,不代表要喜欢这个人。依照男人的眼光,还是你这样柔情似水,甜美可人的女孩更有魅力。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雪彤还要再说,他点住她:“说好一个问题,你已经连问了好几个。正月十六结婚,新娘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雪彤转为微笑:“那就是说,雨桐在你心里,什么都不算了?” 宋子迁顿时沉静下来,看向雨桐。周棣曾问过他,这个女人在他心底算什么?在她义无反顾跳崖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是他养的宠物,精心栽培的工作机器人。 可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非要往死里拼,害他强健的心脏莫名其妙跟着发痛,让他头一次尝到陌生的恐惧,不能再毫无芥蒂地说出“宠物”两字。 陆雨桐——变成了一个会让他心痛和恐惧的女人!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掌控不了她,难道连自己的心也掌控不了么?这两天没来医院看她,他终于冷静地想明白了,所谓的心痛和恐惧感,不过是陆雨桐跳崖时带来的震撼,以及生命垂危带来的惭愧罢了! 看他脸色难看,雪彤多少有些怯意:“迁,我是不是说错了?” 宋子迁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十分严肃地说:“你没说错。从决定娶你那一天起,我这里便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陆雨桐,确实什么都不算!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话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 “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全部回答你——”宋子迁眯起黑眸,冷酷说出认为最客观理性的话语,“陆雨桐聪明能干,重要的是忠诚。我出钱雇她,她替我卖命,没有老板不喜欢卖命的下属。她存在的价值,仅此而已!” 病床上的人,眼皮轻轻动了一下。雪彤刚好瞥见,心口惊颤,立刻紧紧抱住宋子迁:“迁,我就知道你只爱我!以后,我会做你最好的妻子!” 雨桐挂着点滴的手指动了动,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 模糊视线中,隐约看到一对亲密的身影,心跳连同心痛一起复苏…… ** 夜半,宋子迁突然从床上坐起,看一眼手表,凌晨四点。 又是噩梦! 连续好几夜,做相同的噩梦。 梦见她崖口前回头凄美绝然的一笑,梦见她满脸是血躺在地上,梦见她说宋子迁,永别了…… 他拭去额头冷汗,进浴室冲了个澡,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稍感缓和。 是梦而已,陆雨桐明明已经醒了啊!那日在他和雪彤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医生打电话通知的。距今已有三天,她很配合治疗,却变得异常安静。 他和孙秘书去看她时,她沙哑的嗓音开口第一句话:“合同签下了吗?” 孙秘书立刻为之动容,差点当面擦拭感动的老泪。 而他说不出为何,明明该高兴的答案,他就是感到生气,用尖锐讥讽的语气告诉她:“当然,陆秘书连性命都不顾换来的合同,当然会成功签下!” 她点点头,此后不再说话,最多点头,摇头,剩下的便是沉默。 起初,他怀疑撞伤头部有后遗症,仔细询问医生,医生说她依然思维敏捷,表达也完全没问题。除了血块一时半会难以取出,其他一切安好。 那么,雨桐的安静,单单只是刻意针对他而为? 想到这里,宋子迁烦躁地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这套曾经无数次在此过夜的房子,没有她在,竟让他无比空寂。 他忽然摁灭烟蒂,火速换衣,顶着夜半寒风冲向医院。 ** 病房里,一盏橘黄色微弱的灯光,化解了医院冰冷的气氛。 宋子迁英挺的眉毛打成死结。直到此刻真切站在雨桐面前,他才感到心跳恢复正常,也同时意识到自己多么冲动,竟然深夜来探病。若被人发现,指不定会传出什么绯闻。好在,这家高级私人医院往来的都是名流贵族,医生护士早已训练有素,懂得不管闲事,三缄其口。 他拉过椅子,坐在床前静静凝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桐渐渐不安,双手紧攥被子。 宋子迁眸光深沉,悄悄握住她,另一手轻柔拂过她冰凉的额头,拭去一层薄汗。看来,她也做噩梦了。 雨桐深陷梦境中—— “妈妈……”她含糊地低喊。 梦里,妈妈的面容模糊,但身材苗条,打扮美艳,自己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跟在妈妈身后追着喊“妈妈,别走!妈妈,别丢下我们……” 妈妈停下了脚步,她惊喜地抹干眼泪,张开双手准备扑进妈妈的怀抱。 谁知,妈妈的声音那样冰冷,背对着她:“不要过来!” “妈妈……” “你已经六岁,该懂事了!弟弟叫青桐,以后跟奶奶一起照顾他,要是做得很好很乖,妈妈以后会回来看你们。” “那是什么时候?” “以后!” 苗条美丽的身影在一团白雾中消失,雨桐失声大喊:“妈……不要走!”一只手惊慌失措地在空中抓动,猛然睁开眼睛 病房里昏暗寂静,她呆呆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回神,被床前幽灵般存在的身影吓了一跳。 他、他……他怎么在? “醒了?”宋子迁嗓音沙哑。 雨桐怔怔望着,舔舔干涩的唇瓣,然后紧紧抿住。 他听到她在叫妈妈…… 她的妈妈——想到那个如美人蛇一般的狡猾女人,他脸色化作冷漠,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雨桐的那只手迅速收进被褥,紧握成拳。她别过脸,闭上眼睛,仍是一副不愿跟他开口的模样。 宋子迁站起,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道强大的压迫感。 “不打算跟我说话么?” 雨桐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为什么不开口?” 她睫毛闪动,眼角泛过隐隐湿意。为什么?她在心底嘲笑自己! 他俯下身,双手捧住她的脸蛋,执意扳正,“陆雨桐,你现在是生气吗?怨恨吗?你别忘记,当初没人逼你跳下去,是你自己的选择!” 雨桐张开眼睛,与他蕴藏恼怒的视线交缠,没有暖意,只有兵刃相见般的冰冷。她是个多么倔傲不屈的女子,克服心惊胆战的恐高症纵身跳下,没人可以让她犹豫。同样的,当她打定主意不想说话,也没人可以强迫! 他们俩直直看着对方,沉默散布整间病房。 宋子迁视线下移,落在她小巧苍白而紧抿的唇瓣上。该死的倔强,又该死的惹人怜爱,让他胸口又充满了那股难以释怀的饱胀,酸酸痛痛。 他无暇思考,倾身吻下去。 结果,唇还没碰到,她突然推开他,扬手就是一巴掌。 宋子迁彻底愣住了。长这么大,打架斗殴没少参加,唯独没被一个女人打过。她身体还虚弱,这一巴掌力气很轻,但举动分明是胆大妄为,让他火焰窜升,黑眸气得炯炯发亮。 “陆雨桐!”他强悍地按住她的手腕。 她疼痛皱眉,咬着唇不停地抽气,泛出水雾的眸子迸出无声的指责。 那模样……宋子迁只觉心口被什么撞击到了,悄然放松了手指,语气仍是粗暴吓人:“你这个女人!究竟在闹什么?别挑战我的耐力!” 手腕得到自由,雨桐立刻将被子拉高,将他当瘟疫一般全身戒备。 宋子迁懊恼极了,怒气无处可泄,抡起一拳重重落在她的枕侧。病床剧烈弹动,她整个身子也跟着弹动了一下,眼瞳急速收紧。也不过是瞬间,她忽又张大了眼睛,直直注视他,不躲也不避,冷静得吓人。 宋子迁无奈地收紧拳头。 谁来告诉他,女人这种生物为何如此难懂?尤其是眼前这个,直到今日,才发现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心。青桐说她喜欢他,可他怎么丝毫感觉不到? 女人的喜欢,不应该是雪彤那样柔情似水,娇俏可人,随时随地需要他一个拥吻安慰吗?她从来不找他,不缠他,不撒娇,连个笑容都吝啬。现在更好,全然当他洪水猛兽,退避三舍。 他盯着她,狠厉地迸出字眼:“陆雨桐,你要明白,一直是你欠我,我可从没欠你分毫!” 闻言,雨桐睫毛闪了闪,眼底流泻出少许痛苦。她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幽幽的夜空。隐约的白光从外面透进,天快亮了吧? 他不走吗?还要继续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吗? 他是没欠她,是她自己傻罢了!从昏迷中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听到的是他冷酷无情的话语,看到的是他跟夏雪彤甜蜜恩爱的画面…… 是她自己情不自禁爱上他,明知是错,还义无反顾,用生命来为他换为一纸合约,完成他的心愿。然而,早在他冷眼看她双腿发软走上跳台时,她就该悔悟——一个男人若连你的性命都不珍惜,你的爱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奢望今生能得到一份甜蜜的爱情,但是,既然爱上了,就希望自己的爱更有价值。 宋子迁——他是帮过她和青桐很多,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陆雨桐和陆青桐。这份恩,她永远会记得,但是爱? 不,这样的男人,她爱不起,也不值得! 雨桐抿起了唇,打破冰冷冻结的空气,终于对他说出了醒来后第二句话。 “宋子迁,放我离开吧!” 闻言,他眼角剧烈抽搐一下,屏息:“什么意思?” “我想离职,不想继续在世兴……”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他断然拒绝。 她坚持把话说完:“我不想继续在世兴工作,还有你,我不会再留在你身边……” “陆雨桐,我说了休想!”宋子迁恶狠狠地加重语气,甩开她的手,强行压下濒临爆发的怒火。 雨桐笑了笑,“我已经决定了!”她闭上眼睛,此后不再说话。 (第一更,6000字+。上架了,不容易,悲喜交加。没什么多说的,请大家每天跟读,咖啡、鲜花、荷包以及评论什么的都欢迎。某菲努力写精彩,感谢。) 痛悟,爱的价值(二) 宋子迁那夜之后,没再去医院。 距离过年只有一星期,宋、夏两家因为联姻之事,忙得不亦乐乎。媒体也热火朝天,一方面积极报道盛大婚礼的筹备情况,一方面宣传世兴chenl品牌入驻,以及凌夏新股上市的消息,几乎每天经济网页和报纸头条都被两家所占。 病房里有电视,雨桐打开,看了几眼,又关闭。 她下了床,站在窗前静静眺望。此处五楼,视野不算开阔,外面有高高的围墙,墙边一片落了叶的杨树,枯黄落地在风中卷起。 她早知道,这是一家僻静的保密性一流的医院。孙秘书说,宋子迁跟公司其他人交代,说陆秘书顺利拿到CHENL的合约,功不可没,特许她休长假。 也对,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向来注重隐私,也不喜欢有人背后议论她的是非。一句“休长假”,可以堵住众多悠悠之口。 雨桐抚摸额头快脱痂的伤口,丝毫不觉疼痛。如此昂贵的医院,她多住一天,便多欠宋子迁一分,于是迅速做出决定。 走出病房,找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感觉身体已经没有问题,想尽快出院。” 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迟疑道:“这个得问问宋先生……” “你是医生,我能否出院还需要他批准?”他竟然还在背后掌控她!雨桐暗恼,转身不再多问。 “陆小姐,等一下。”医生忙起身,来这里的病人都有来头,不可得罪,“您的外伤只有额头那处,确实没有问题了。但您脑部的血块,暂时不确定会带来什么影响,还需要再检查。” “我现在耳聪目明,对答如流,能有什么影响?” “这个……很难说。” “每天继续呆在医院里,就能确定吗?”雨桐相信自己的感觉。 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夏允风环着手臂,斜斜地靠在门边,“李博士,我来担保这位小姐出院以后,会定期回来检查,有任何异常随时向您汇报,怎样?” 医生惊讶道:“夏少爷也认识陆小姐?” 夏允风摸摸下巴,轻笑:“没人说吗?意外现场,只有我跟陆小姐在一起。” 雨桐看着他,这是受伤以来,两人第一次碰面。她犹记得自己失衡撞墙悬崖的刹那,是他一股大力紧紧拽住她,才不至于伤得更严重。她在晕厥之前,耳边尽是他焦灼的呼喊:陆雨桐!陆雨桐…… 这个讨厌的男人,不但陪她一起跳崖,还救了她。 “呵呵,怎么?看到救命恩人不先说声谢谢?”夏允风走近,盯着她的眼睛。 “谢谢。”她很诚心的道谢,但是接下来一句,“不要期望我会报答。” “哈哈。李博士,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有趣的女人呢?”他笑得肆意,邪气地眨眨眼,“我原本期望陆小姐醒来后,可以以身相许的。” 雨桐冷下脸,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医生,我现在就出院。谢谢。” 李博士紧张为难地起身,夏允风对他晃动手指:“李博士,你怕被宋子迁责怪?呵呵,放心吧!他最近忙结婚,哪有心思理会别人。陆小姐的事,有我兜着。” 两人走后,李医生仍是打了电话给宋子迁。 ** 宋子迁正在陪雪彤试婚戒,只低低回应一句“知道了,谢谢”。 婚戒请了大师特别定制,设计精美,尤其是心形粉钻价值不菲。 两人坐在珠宝店VVIP的贵宾室里,女经理介绍道:“五克拉以上的粉钻十分罕见,尤其是这种成色纯粹的,实属珍宝。整个凌江市,恐怕也只有夏小姐有资格拥有了。宋先生三年前开始预定,很有心哦!” 雪彤脸上荡着惊喜与感动:“迁,你怎么没说呢?原来三年前就在准备了啊!” 宋子迁将钻戒套进她的手指,沉声道:“我在等你回来。” 雪彤抱住他,“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摸摸她的发丝,没有说话。 在旁服务的女经理忍不住赞叹:“夏小姐,宋先生,你们是我见过最相配的一对。夏小姐也是我见过最幸运最幸福的女孩。” “呵呵。谢谢。”雪彤回以甜甜的笑容。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家世、样貌、宠爱她的父兄,还有这个很快成为老公的出色男人,每一样都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女性羡慕。但是,要一辈子拴住他的心,还需多费心思。 宋子迁执起她,观察戒指:“好像大了一个码。” 女经理道:“没问题,我们可以尽快帮夏小姐修改尺码。” 雪彤拉起宋子迁的手:“想不到宋先生如此有心,呵呵,就让本小姐也为您试戴吧!” 宋子迁注视她快乐的笑容,闪过一抹惭愧。其实刚才,他分心了,孙秘书说陆雨桐提前出院,他很生气,差点想立刻找过去…… “迁,你的手真好看!”雪彤比量着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悄声道,“出去骗人家说,你弹得一手好钢琴,一定没人怀疑。” 宋子迁扯动嘴角:“我八岁拿过全市钢琴比赛金奖。” “呀,真的假的?”她表示不信。 “有机会弹给你听。” “记得哦,不许食言。结婚以后让你每天都弹给我听。” “嗯。” 一旁的女经理两眼发亮,羡慕得无以复加,掏出手机道:“宋先生,宋太太,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做个纪念吧!” 听到有人喊自己“宋太太”,雪彤嫣然一笑,将头靠在宋子迁的肩膀,两人带着戒指的手交握。 咔嚓—— ** 说是收拾,不过是换了件衣服,雨桐很快离开病房。 夏允风让她等着,他去取车。可车子一出来,发现她已到路边去拦车。若非此处僻静,打车不容易,他估计自己这会见不到她了。 “陆雨桐,你信不信,除了急救车,一个小时内都不会有其他车子进来。” 雨桐颓然地放弃,拉开他的车门。 他满意地吹了声口哨,笑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你是冰做的。” 雨桐系好安全带,闭目,不想说话。 车子沿着白杨街道,缓缓往前驶出。狭小的空间里太过安静,夏允风有些不适应,放了音乐,再看看她:“陆雨桐,怎么说我都算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愿回报也罢,反正我也不稀罕,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冷冰冰的?” 雨桐沉默,没吭声。 夏允风叹气:“唉!我可算体会到踢到铁板的感觉了。陆雨桐,我承认最初为了雪彤,对你做了些过分的事,你讨厌我很正常。可后来我对你越来越刮目相看,欣赏、佩服。要知道,我虽然喜欢冒险,却也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你是唯一让我没有充足准备,就甘愿陪你跳下深渊的女人。因为——我心疼你。” 她交叠在膝头的手指动了动,眼底闪过震动。 想不到,他会跟她说心疼…… “看在我舍命陪你的份上,你不能稍微转变一下态度吗?” “你想要我怎样?”她终于开了口。 他立刻如中大奖一般,嘴都笑裂了:“也不怎样,就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谈谈心。” 雨桐皱眉:“我不需要朋友。”而心事,无论如何不需要跟他说。 “怎会?哪有人不需要朋友的?” “朋友不是符号。互相尊重和了解的人,才能是朋友。” 夏允风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激赏更浓:“或许,你说的对。” 对他而言,事业上的朋友只能成为“伙伴”,他们敬他怕他,因为他狠辣的行事手腕。而身边其他狐朋狗友太多,大家在一起纸醉金迷,花天酒地,他们尊他捧他,因为他是凌江市首富的儿子,出手阔绰。然而认真说起来,似乎没有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陆雨桐,你一下把我带到高深的人生哲理上,呵呵,还真不适应。” 雨桐转头看向车窗外,人迹渐多,打出租车不成问题。 “麻烦你,前面路口停车。” 夏允风笑容挂不住:“你住哪里?我送你。” 她的手摸在门把上,“停车吧,夏少爷。” 夏允风无奈地耸耸肩,将车靠路边停下,她推开门。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她立刻回头冷瞪。 “OK、OK!别误会。”夏允风放开手,飞快从皮夹掏出一张红色钞票,“我是想说,你好像没带钱包,应该需要这个。” 雨桐愣了愣,想起自己确实身无半文,脸上闪过窘迫。他将钱塞到她手里,笑道:“就当我送你到家了。” “谢谢。”这一次,口吻不再冷淡。 她这个人,恩怨分明,并非不懂得感激夏允风,只是他跟宋子迁一样,是跟她不同世界的男人,也是危险的男人。夏允风对她的兴趣如此浓厚,无论真假,她都不愿碰触。 累了,一个人的世界,会轻松许多。 ** 雨桐沿街走着,没有立刻打车。 这座从小生长的城市,从未有一次停下脚步,细细欣赏。进入世兴三年,每天来去匆匆,习惯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突然放空脑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漫步在街头的感觉如此轻松。 前方,有座现代人很少使用的公用电话。 她忽然想起从小到大,无数次跑到电话前,踮起脚尖假装拨打号码,再假装已经接通,假装那头的人正在听。 ——喂?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把青桐照顾得很好,你说过,如果我做得很好很乖,你就会回来看我们。青桐真的好棒,他这次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比赛,又拿了第一名,大家都夸他是少年天才…… ——妈妈,好久没跟你打电话了,奶奶最近身体不好,她也很盼望你回来…… ——知道吗?奶奶昨晚过世了……是邻居们帮忙办的后事。奶奶临终前说,你是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女人,一直寄钱回来,让我和青桐衣食无忧。妈妈……你是牵挂我们的,可这些年,为什么从来不回来看一眼? ——妈,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原来你改了名字叫金叶子。为什么当我知道你消息的时候,你却因为车祸躺在医院里?医院好多保安,还有好多记者日夜守着,他们认识你妈?我想尽办法悄悄溜进去,最终还是没能亲眼看到你…… 记忆,沉重地压在心口。 雨桐站在公用电话前,呆呆地看了会,拿起话筒,轻轻按下几个数字。 “妈,是我。不知不觉七年了,你从医院失踪后,去了哪里?大家都说你已经不在了……但我相信,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低下头,陷入沉默许久,才又抬起,眼睛亮晶晶的。 “妈,青桐已经长大了,比我还高出一个头,是个很帅气很出色的大男孩了。他马上就要攻读博士,我打算送他出国深造,呵呵。”她笑了笑,眼角一颗泪水滚落,抬手抹去,嗓音逐渐哽咽,“妈妈……其实我想跟你说,这些年,我跟青桐都很好。不管你在哪里,都可以放心了。” ** 夜色微澜。 宋子迁独自站在清冷的房中。何时起,他也学她一样,喜欢站在窗前俯瞰外面夜景? 摆钟一声一声敲进了心里。 从接到李博士电话后,他心神不宁,陪雪彤试完戒指便直接回到这里,连公司都没去。据说,她被夏允风接走的,他本不想直接找那个花花公子,迟疑之后,仍是拨打了电话。 夏允风也不掩饰,开门见山承认了,语气也是讥讽至极。 “我是接走了她,不过她半路下车要自己回去。呵呵,妹夫最近公务繁忙,又为婚事操劳,还有心思关心一个秘书,真难得。” “陆秘书是世兴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功臣,做老板的岂能不关心?倒是夏公子,如果看上了我的秘书,不如直接说一声,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呵呵,谢了。我夏允风要追的女人,何须别人帮?陆雨桐再怎么说,终究是个女人,希望妹夫对她注意点分寸,免得我家妹子一不小心想多了。” …… 宋子迁直接用手指掐灭烟蒂,面孔藏在白雾之后,阴沉得可怕。 她去哪里了?何时角色悄然转换,变成了他等她? 为她担心、着急、紧张或愤怒,这该死的算什么?在乎吗?他从不否认自己在乎她,一只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他吗的,每一种失控的情绪都让他厌恨!冰山不破的理智才是他该所有! “陆雨桐,你死哪去了!” 想辞职,不想再在他身边?翅膀硬了就想离开主人单飞了吧!她恐怕忘记,离两人的十年之约还差三年,没有他的允许,她哪里都不可能飞! 雨桐刷开门卡,一进屋子,立刻被人按在墙壁上,霸道的吻扑面而来。她一时头昏脑胀,稍微清醒,立刻毫不客气地咬过去。 两人同时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宋子迁放开她,抹了抹被咬破的嘴唇,阴沉暴戾。 雨桐吸着气,“宋子迁……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冷笑:“彼此彼此,你何尝不是越来越无理取闹?” 她无理取闹?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无法沟通! “宋子迁,你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两字怎么写?除了使用野蛮的武力让人屈服,你还会什么?” “我会的很多,看来你都忘记了。” 雨桐甩开他,换了鞋,走进客厅。在外面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又去了房屋中介找房子,她很疲累。 宋子迁伫立在原地,冷眸如鹰般捕捉她的一举一动。 雨桐为自己冲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轻啜,情绪终于缓和了许多。 “我想——”她望着他,“我们需要心平气和地谈谈。” 宋子迁仍是站着不动,回答铿锵有力:“如果是谈你想离开的问题,没有必要!” 雨桐皱眉:“我知道,十年之约还没到期,我现在想离开属于毁约。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只要能结束,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公司需要你。”他踱步到一旁的单人沙发,轻缓补了一句,“我,也舍不得你。” 她怔了几秒,忽然抚着额头自嘲地笑起来。 笑完,很冷静地看着他:“问题就在这里。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这种心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马上要大婚,却还留我在身边,因为想体验偷-情的快感吗?” 一席话,忿怒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我没那个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舍不得我吗?呵呵,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涵义?这可能表示你喜欢我、在乎我,甚至是……爱我!”雨桐眼中闪过一抹灼亮,瞬间消失,“宋子迁,你问问自己,这些感情,你都有吗?” 宋子迁心口一紧,有簇火苗迅速点燃。他深沉凝视她:“陆雨桐,我看,是你爱上我了吧?” 雨桐身子瞬间发僵,又笑了,笑得绚丽夺目,像一朵盛开的白牡丹,让人移不开视线。她清晰地问:“如果我爱上你了,你会怎样?你愿意放下夏雪彤,跟我在一起吗?” 他屛住呼吸,眼瞳骤然缩了缩,死死锁住她的笑。 “你会因为我爱你而离开夏雪彤,跟我结婚吗?” “不可能!我也警告过你,绝对不要爱上我!” 简直开玩笑!宋夏两家有头有脸,联姻的消息早已全城皆知。他跟雪彤门当户对,各方面都是结婚的最佳人选,就算——就算她说爱他,就算他也为她心痛过、害怕过,那又如何? 决然的语气让雨桐笑得连嘴角都在抖动,答案根本不需要他说。她半真半假表白心迹,不过想亲耳听到残酷的话语,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她笑完,抬起下巴:“宋子迁,继续留我在你身边,不怕我有一天会缠住你,破坏你的婚姻,让你抛弃夏雪彤吗?” 宋子迁的手指渐渐握紧,凛冽的瞳孔凝住她:“你会吗?” 她耸了一下肩:“谁知道呢?女人善变,通常也会贪心。像你这样英俊多金出类拔萃的男人,谁不想名正言顺地跟着?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也许某一天突然想站出来,把我们的一切告诉夏雪彤……” “陆雨桐,你这是威胁我?” “呵呵,我客观陈述事实罢了!你是聪明人,如果不介意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非让我继续呆三年,也未尝不可能。” 宋子迁终于怒不可恕地起身,居高临下睨视她:“陆雨桐,你行!我到今天才认清你!” (今天第二更,6000字+) 痛悟,爱的价值(三) 雨桐状似悠闲地捧着茶杯,掩饰住手指的轻颤,优雅喝了一口,摇头对他笑:“今天看清也不迟。宋少总答应就此让我离开,我保证以后不会打扰你跟夏小姐的幸福生活,我们的过去将是秘密永远埋藏!” 两人对视,宋子迁嘴角绽出一抹嗜血的冷意,不置一言,转身摔门而去。 雨桐望着发出巨响的大门,笑容变得苦涩,抱着膝,蜷缩在沙发上。 与他的对话,几乎掏空了全部的心力,换来的只有两个字——好痛…… 他何曾看清过她? 过去没有,今晚也没有,未来——他与她没有未来。发生过最亲密关系的人,到头来越来越不了解对方,这是一种悲哀和讽刺吧! 这种男人,爱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宋子迁开着车,在深夜的街头乱转。打开窗户,冷风灌进车内,希望借以吹散他体内灼烧的怒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被陆雨桐这个女人逼疯的! 她不开口说话时,他生气! 她现在愿意说话了,他更生气! 她从来不爱笑,言辞冷淡,面容清冷,他希望看到她多笑一笑。可今晚,她笑颜如花时,他又感到厌恨,有股冲动想扯落她让人陌生的面具! 她真的爱上他了?现在可好,放她离开,他会忍不住担心;可留在身边,如她自己所言,就像安装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他还是担心…… 见过麻烦的女人,却没见过这么麻烦的! 冷静,他的冷静与理智呢? “周棣,在哪里?” “这个时间,当然在悦色了。”周棣在电话里愉快地笑,“宋大忙人要不要过来坐坐?” 本是随口邀请,料不到宋子迁二十分钟后,出现在酒吧。 ** 周棣正在吧台后调酒,一手让人眼花缭乱的调酒技术,流畅帅气,引来不少美女惊呼。不过,宋子迁眼中没有半点激赏,俊美面孔阴沉沉的,浑身散发的寒意足以让周围空气结冰三尺。 美女们本想前来搭讪,碍于这位黑面冰雕男在场,只能怏怏在旁观望。 周棣莞尔一笑:“瞧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把美人们吓得都退避三舍了。”说罢,将刚调好的酒倒入半透明的杯中,倏地推给他。 宋子迁稳稳接住,二话不说,仰头咕噜喝完。 周棣看了直皱眉:“喂,兄弟,我这酒是用来慢慢品的,不是给你牛饮的。” 宋子迁冷笑,将杯子推回给他。 “如果是想问金蛇的情况,请放心,自上次偷溜出去后,回来一直乖乖地呆在笼子里。” “我知道。”可他的脸色仍是阴沉骇人。 周棣将手中活交给酒保,从吧台后走出来,一手搭住他的肩,“过新年,娶新娘,哦对,还有你觊觎已久的CHENL品牌也纳入囊中,样样都是喜庆事,只除了——” 顿了顿,察看他的脸色:“难道你的陆秘书一直没醒来,被医生宣告不治……” “闭上你的狗嘴!”宋子迁恶狠狠地推开他的手。 “不会是真的吧?兄弟,请节哀!” “她已经醒了!”宋子迁受不了这张乌鸦嘴,要是雨桐被医生宣告……不!他甩甩头,那种可能连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周棣惊讶:“什么时候醒的?竟然没听你提起。” 她不但醒了,还自作主张出院了。 宋子迁紧紧牙根,忽然起身:“走,陪我赛一场!” 周棣摆手后退:“虽然你车技一流,但酒后赛车,我可不想被连累!” “谁说赛车了?” “这种时候,马路畅通无阻……”周棣马上明白过来,笑道,“不是赛车就行,舍命陪君子,你想赛什么都好!” 结果,两人来到了一家私人俱乐部网球馆。球馆本已关门,看在宋少总的面子上,单独特许开放。 宋子迁如安装了马达,每次击球都快准狠,周棣连连败退,不到半小时已经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周棣扔下球拍,靠坐在墙边大口地喝水。 “喂,宋少爷,发泄得差不多了吧!现在可以正常交流了么?” “我不是你的病人!”宋子迁拿起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汗珠,拧开矿泉水瓶。一场球下来,胸口郁结减轻了不少。 周棣笑道:“对,我们是兄弟。看你这么反常,一定被女人惹到了。是陆雨桐吧?” 宋子迁瞪过去。 “被我猜中了?呵呵,说真的,我一直对陆雨桐很感兴趣……”周棣立刻又遭到更严厉的瞪视,“好好,此兴趣非彼兴趣。我的意思是你跟陆雨桐这些多年,有些事情迟早会爆发,难道让夏小姐发现了?” 宋子迁捡起身旁的一个网球,奋力甩了出去。网球砸在拦网边柱上,弹跳回来。他抓住球,终于沉沉地说出怒火根源:“她想离开!” “离开你?”周棣何其精明,“我明白了。你不想放开她。” 宋子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还欠我三年。” “她奋不顾身为你拿到的合约,不足以抵消三年吗?” 宋子迁勾起冷笑,仿佛他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周棣严肃道:“好吧!但是,我必须劝告你,除非你决定放弃跟夏雪彤的婚姻,否则陆雨桐绝不能留!” 宋子迁闭上眼睛,不愿承认这是事实。 过去三年,他专注事业,私下极其低调,媒体除了报道公司成就,并不打扰他本人,以至于与雨桐特别的关系不为人知。自雪彤回来后,各方对他的私生活充满了兴趣,随时可能遭到狗仔队跟拍…… “我想,你是不是爱上了陆雨桐?”周棣打量他。所谓旁观者清,宋子迁一番宠物理论说得冠冕堂皇,但其中对陆雨桐的异样情愫,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可惜,陆雨桐注定是个牺牲品。 宋子迁胸口一痛,似被人点中了要害,手中的网球陡然被捏得变形,讥诮地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不爱,她想要离开,你为什么这样生气?” 宋子迁脸色忽明忽暗,强硬道:“以为你学过心理就自以为是!我爱的是雪彤!三年没在一起,我对她很放心。她回来了,我轻松愉快,只想好好呵护她,给她幸福。其他女人在我眼里算什么?” 周棣追问:“陆雨桐呢?” “她——”他浓眉纠结,情绪忽而阴沉,“想让人彻底驯服!” 周棣忍不住提醒:“一个想让你驯服的女人,像毒药,其实很危险。身为兄弟,我不想看你处于危险中。何况,不提她的母亲金叶子,光是夏家那边就不好交代!” 提到父亲,宋子迁脸色铁青,充满了哀痛和愤怒。 “所以,我绝不可能爱上陆雨桐!” ** 沿着熟悉街道,来到三年里自己任意出没的小区,宋子迁头一次没有直接将车开进去。小区外边挂着大红灯笼,一派迎新年喜庆的气息。停在路边,他打开半边车窗,默数着楼层,阴沉地望着那间熟悉的房子。 没有灯,她睡了。 她倒好,朝他丢下决然的狠话之后,还能睡得心安理得! 他点燃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最近,他似乎依赖上了这玩意儿,借以平息浮躁的心绪。 名下多套产业,包括宋家主宅,可没有一个让他有“家”的感觉。唯独此处,他以前爱来不来,想走便走,从不将房子和房子里的女人放在心上。可最近,只要车子上路,就会自有方向似的往这条路开。 你是不是爱上了陆雨桐?如果不爱,她想要离开,你为什么这样生气? 周棣的话像魔咒,反复回荡,搅得他心浮气躁。 太可笑了,哪有人会爱上自己的宠物?她忘恩负义想逃离他,等同背叛!被背叛了,身为主人不该生气吗? 可是除了生气,怎会附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简直可恶透顶! 好,就算身边再也留不得她,放手之前,也绝不能让她轻松! 总之,这条街道,这套房子,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 房中,雨桐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思绪清晰。 提出离开,她知道自己算是背信弃义。可是,深藏的爱恋冰破而出,她没有自信再若无其事地呆下去,她害怕,怕有一天会被这股贪婪欲-望所吞噬,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割舍对大家都好。 宋子迁的生气是意料之中,他会答应吗? 会吧!除非他为了留下她,可以完全不顾后果。 他爱夏雪彤,他更敬重感激夏国宾。夏国宾身为凌江首富,是当年唯一帮世兴集团度过难关的人,现在还要将掌上明珠嫁给他。宋夏联姻,对家族、对个人百害而无一利。 他一定会答应的吧…… 雨桐翻了个身,抹去眼角的湿润,不想他了,不想! 想青桐,青桐听说她已经出院,很高兴。 “姐,我们新课题的研究差不多了,教授说明天正式给我们放寒假。” 明天么?她飞快从床上坐起,到书桌旁打开电脑,找到预订机票的网站。不管宋子迁如何答复,她都要趁着青桐的假期,带他好好出去游历一番。 去哪里好呢?看着满屏各种旅游折扣促销,她懊恼地无从下手。自己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这座城市,静静心就好。青桐是男孩子,应该多点见识,有长假不容易,何况以后要出了国,姐弟俩在一起的日子变更少…… 也罢,明天等青桐回来再商量,不急在今晚。 关闭电脑,习惯性又来到了窗前。大约想着很快要离开这里,心中多少不舍,她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小区,再慢慢移向旁边的街道。 不期然,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车旁修长的人影那样熟悉。 “宋子迁……怎会在这里?”雨桐心脏抽动,手指紧扶窗棂,应该看错了。隔这么远的距离,那人举手投足,只是有点像他而已吧! 她躲在窗帘后,双手按住纷乱的心口,眯着眼睛努力想再看清楚点。 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来,她忽觉眼前一阵发黑。再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上了车。车子发动,雪白的灯光照亮街道。 她目送轿车驶离街道,消失不见。 肯定不是他,他哪一次不是直接进车库,再直接进电梯?何况这三更半夜,除非他疯了才会来这里。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 ** 第二天傍晚,青桐回来。 她纷杂的心情立刻缓解,可来不及跟弟弟多说几句,孙秘书来电话了。 “小桐,身体好些没?” “谢谢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大病初愈,还是得好好休息……”孙秘书连说了两句,有些迟疑。 “孙秘书有什么事?”她有预感,宋子迁在背后做了什么安排。 “咳!是这样的。少总说最近你不需要回公司了。”孙秘书下半句立刻泼来了冷水,“让你帮忙筹办他跟夏小姐的婚礼。” “我?”雨桐握紧手机,手指隐隐发颤。 “是啊!你知道,能让少总信任的人没几个,婚礼这么重要的事儿,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拜托你了。” 雨桐挂断电话,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宋子迁,一定是故意的!这些年,他不可能对她的感情无所知觉,所以才再三警告她不许爱上他。明知道她的感情,却让她帮忙筹备婚礼,不是故意往她心口上插刀吗? 他在报复,报复她想离开…… 青桐收拾完行李出来,看到她脸色难看,很紧张:“姐,你哪里又不舒服了吗?有没有头痛,胸口闷?” “不是。”雨桐看着弟弟越发俊朗的面孔,扬起笑,“今晚我们出去吃,庆祝我大难不死,也庆祝你放假。” 青桐点点头,观察她的脸色,仍是担心,“姐,你真的没事吧?” “当然没事。看到你回来,姐姐最开心了。先等一下,姐姐去换件衣服。” 十分钟后。 姐弟俩坐在车上,前往凌江边一家环境幽雅的高档西餐厅。 门口接待的侍者彬彬有礼,青桐观察餐厅的装潢,小声道:“姐,这里一定很贵,其实我们在家附近随便吃点就好。” “为姐姐的荷包担心?放心,姐姐的待遇不差,带你吃大餐绝对没问题。”最珍爱的弟弟,当然要给他最好的一切。雨桐挑选了临窗的位置,座椅舒适,视野开阔。 青桐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周末通常吃她做的家常菜,外出用餐不多。他像个生涩的小孩,好奇打量四周,道:“如果宋大哥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刚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提宋大哥,他快要结婚了,你一定很难过。” 雨桐假装若无其事:“我难过什么?” “虽然,我从没问过姐姐跟宋大哥之间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喜欢他。” “青桐……” 她跟青桐说过,宋子迁是一次慈善助学活动上认识的。他资助他们兄妹,所以她努力工作回报他。青桐回家时,宋子迁不会留下过夜,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会约着出去打球。后来,在青铜极力邀请下,宋子迁堂而皇之地进入房子,像家人般相处。 “宋大哥很关心姐姐,你昏迷时,他每天都来医院看你。但是……你还是不要喜欢他了。”青桐低下头,掩饰不住难过,“宋大哥跟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姐夫。” 雨桐的手指紧了紧,眼底浮现出泪光,“青桐,我感觉你突然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以后要做姐姐的依靠,照顾姐姐。” “嗯。”雨桐眨去朦胧的水气,露出久违的笑容。 夏允风陪同客户走进餐厅,敏锐扫过四周,一眼看到临窗位熟悉的纤影。 雨桐正在点餐,没留意到他。侍者记下菜单后离开,青桐指指旁边的包房,道:“姐,刚才有个男人一直看你。” 雨桐抬眼,没看到人,淡然道:“可能是客户吧!” “喔……不过他长得挺帅,跟宋大哥有得一比。”说完,青桐懊恼地皱皱眉,“对不起,我又提到宋大哥了。” 雨桐掩饰酸楚,微微一笑:“没关系。其实姐姐喜欢他,因为他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也是个很大方的老板。他跟夏小姐结婚,我祝福他。” “真的?” “嗯。” 青桐毕竟年轻,没经历过爱情,听她这么一说,长长舒了口气,神情变得轻松快活:“那就是说,我以后提宋大哥,都没关系了?” 雨桐笑着点头。宋子迁是弟弟的偶像和英雄,让他刻意压抑心底的热爱,难过的会是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说的姚家千金,还有找你麻烦吗?” 青桐摇头,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暗红,不自在地捧起水杯。 “青桐,你不会是……跟姚家千金谈恋爱了吧?” “噗——”青桐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他窘迫地一边擦拭,一边解释,“姐,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那种刁蛮大小姐,我可伺候不起。再说,上回他们还害得宋大哥受伤,我不会原谅她!” 雨桐暗叹,看样子,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好一会,青桐恢复镇定:“姐,你快点找个男朋友吧!” “呵呵,你看我做你姐姐的男朋友,怎么样?”夏允风的声音插进来。 雨桐脸色微变,青桐张了张嘴:“你不是就是刚才那位……”他指了指包房。 夏允风笑眯眯地伸出手:“夏允风,很高兴认识你。” 青桐腼腆地伸手握住,“我叫陆青桐。夏……先生是我姐姐的朋友吧?” “不是。” “是。” 雨桐和夏允风异口同声,却说出截然不同的答案。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夏允风拉过椅子,自发地坐在她旁边,笑道:“雨桐,跳崖时我跟你共经生死,昨天还接你出院,咱们这样的交情,连朋友都算不上么?” 青桐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位救了我姐姐的人。谢谢你,夏大哥。”他自发改了称呼,顿时对夏允风亲近起来。 夏允风朝他眨眨眼:“青桐,你姐是我见过最酷的女人。我要是追她,你可得帮帮忙。” “没问题。”青桐自告奋勇,立刻遭到雨桐冷淡的一眼,他缩缩脖子,“姐,我觉得夏大哥人挺好的嘛!” (第三更。6000字——) 痛悟,爱的价值(四) 结果,这顿晚餐,夏允风抛弃了客户,强行加入姐弟俩。雨桐沉默居多,而青桐每次都被夏允风兴起的话题,带动得兴致高昂。看着弟弟孩子气的笑脸,她没有打扰他们,也不禁对夏允风多看了几眼。 夏允风跟宋子迁最大的不同,是性格吧。一个深沉内敛,喜怒哀乐不轻易表露在脸上;一个总是吊儿郎当,邪里邪气的样子,但两个男人都让人捉摸不透。 “青桐,来江边吃饭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 “夏大哥告诉,就是坐在环境最优雅、视野最开阔的露天餐厅,一边喝着香槟,一边看烟花。呵呵,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下次带来,我帮你……” “夏允风!”雨桐突然严厉地打断他,这个话题勾起了她的痛。 夏允风笑着凑近她,低声道:“我也可以为你准备一场,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浪漫。” “不用了!”雨桐冰冷地站起,脊背挺得笔直,“青桐,吃好了吗?我们回家。” 青桐愣住,不明白气氛为何会陡然转变,听话地站了起来。 晚餐就此而散,夏允风想买单请他们,雨桐坚决地拿过账单刷了卡,并且将之前借来打车的百元一并还给了他。 夏允风拿着红色大钞苦笑,“陆雨桐,你还当真不给一点机会。” ** 第二天。 宋子迁在夏家晚餐。 夏家的厨子可以媲美大酒店的高级大师,连家常菜都做得精美漂亮。 夏国宾坐在椭圆形餐桌的正位,两侧分别宋子迁和雪彤、夏允风。三个男人从地产聊到股票,再聊到婚礼,雪彤俨然扮演着甜心的角色,体贴地亲手为他们盛汤。 夏国宾看着儿子,忽然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昨晚为了一个女人,丢下客户不管?” “哎哟,您老人家现在才知道啊!”夏允风不以为然地扬起笑。 夏国宾斥道:“越来越不像话了!” 夏允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消消气,小心血压高。我又没做错什么,一边是未来的女朋友,一边只是想攀上夏家的小客户,孰轻孰重,大家说呢?” 雪彤双眼发亮:“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哪家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夏允风刻意扫过宋子迁,不紧不慢地回答:“你们都认识的。” 宋子迁对上他玩味的眼光,蓦然绷紧了身躯。果然听到一个让他心情糟糕的名字—— “呵呵,就是妹夫手下的陆秘书。” “哥!”雪彤忽然尖锐地出声,放下筷子站起来,脸蛋因激动涨得发红。碍于宋子迁在场,她克制着缓缓坐下,“哥……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雨桐这样特别的女孩子,追来做女朋友,一定很有意思。”知道雪彤会反对,看来只有以后慢慢哄她了。夏允风注视宋子迁,“妹夫觉得呢?” 宋子迁闻言,太阳穴狠狠抽了两下,冷峻的面庞却是一派平静:“陆秘书不错,只是不好追。祝你成功。” “迁……”雪彤咬咬唇,他好像对陆雨桐毫不在意,她该高兴。可他支持大哥追求雨桐,让她只能将懊恼忍住。 “我不同意!”差点被忽视的夏国宾沉声开口,锐利的老眸直直盯住儿子,威严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女孩,我不同意!” 夏允风撇撇唇:“为什么不同意?就因为她长得像金叶子?你不是已经调查过了,陆雨桐跟金叶子并无关系,只是长得相似罢了。就算她是金叶子什么人,也不能影响我追求她!” “你这个臭小子!” “呵呵,说了你年纪大别生气,老不听劝。反正你阻止不了我的。” 夏国宾摔下筷子,震怒而去。雪彤怔怔地问:“金叶子是谁?” 宋子迁僵直着脊背,一只手久久没有动作。夏允风问他:“妹夫,你听过金叶子么?” 宋子迁幽冷的眸子迎视他:“当年凌江市最有名的交际花,如果我没猜错,岳父大人应该追求过人家。” 夏允风打了个响指,“中!当年无数名流政客都拜倒在金叶子的石榴裙下,说不定你父亲也是入幕之宾。” 宋子迁神色已然冰冷,微微挑唇:“夏公子喜欢谁,尽管去追便是。扯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金叶子,对你没有好处。” 当晚,宋子迁离开以后,雪彤闯入夏允风房间。 “哥,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陆雨桐了?我说过,我会第一个反对!那个女人永远别想成为我大嫂!” 夏允风抱住她,温柔地拍了拍;“别激动,别激动。大哥也只是说说而已。” “可你刚才说,是认真的。” “呵呵,我只说追求她,又没说要娶她。大哥生来喜欢挑战,难道还不让我享受一下挑战的乐趣么?” ** 江边西餐过后,夏允风俨然成了青桐心中的新偶像。他说的那些奇山异水,冒险刺激地方,让青桐向往不已。 而雨桐却在苦恼宋子迁的命令,他让她帮忙筹备婚礼,却绝口不提何时答应她离开。如果答应,意味着随时要忍受他跟夏雪彤秀恩爱,意味着亲手将自己爱的男人送给别人。 “不,陆雨桐,你可以为他再卖命一次,但是,凭什么要忍受那些心痛呢?” 她拨打了宋子迁电话。 宋子迁正在开车,送雪彤去婚纱店。看到来电显示,脸色暗了几分。 雪彤随口问:“谁的?” 他顿了顿,声音很冷静:“陆秘书。” “怎么不接呢?”说完,纤细的手指帮他按下接听扩音,雨桐的声音立刻在车厢内散开。 雨桐不知那边的情况,语气直接,带着一股火药味:“宋子迁,我说了已经决定离开,不再留在你身边!筹备婚礼的事,你另请高明吧!” 雪彤听得睁大眼,疑惑地望向宋子迁。 宋子迁浓眉紧蹙,不着痕迹地转向她:“彤,像陆秘书这样难得的精英,突然提出辞职,你说我怎么能答应呢?” 雨桐倒抽了一口气,心极速下沉,她飞快清清嗓子:“夏小姐也在吗?您好,夏小姐。” 雪彤故作关心:“雨桐,好好地为什么要辞职呢?子迁身边少了你可不行。”她已有所指地看着宋子迁,宋子迁专注开车,抿着薄唇似乎不打算开口。 雨桐听说她在演戏,配合道:“鬼门关转一圈,我想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少总身边人才济济,世兴集团只要发出招聘,相信更多出类拔萃的人前来为少总效力。” 宋子迁深沉的眸子暗光闪烁,再次开口,话却是对雪彤的。 “彤,你觉得由陆秘书负责筹备我们的婚礼,怎样?” “当然好啊!我们俩结婚,婚礼场面可不能小。但是眼下时间很紧,只剩下二十天,我想,也只有陆秘书这样卓越高效的人负责,才让人放心。” 雨桐听得清清楚楚,握着电话,气得身子发抖。可恶的宋子迁,竟然无视她的话! 宋子迁满意地勾起笑:“听到了吗?陆秘书,我跟雪彤的婚礼就拜托你了。相信你会把一切做得最好!” 雨桐气恼地咬牙:“少总!” 只听宋子迁轻描淡写道:“对了,你想辞职的事,我会考虑,等婚礼过后再议。” 雪彤笑道:“雨桐,如果你真想离开的话,我保证帮你说服子迁。呵呵,不过,我跟子迁的婚礼真要拜托你啦!” 宋子迁握方向盘的手指蓦然收紧,眼中闪过不快。陆雨桐是他个人的事,哪怕是雪彤,他也不喜欢她干涉。不过,这两天,他努力做到了一点——冷静! 在陆雨桐没有离开之前,他仍是她的老板,她也还是他的下属。他可以跟以前一样,命令她完成一切任务,也可以冷静地看待她的一切! 对,就是这样!跟过去七年没什么不同! 车上,雪彤保持着微笑,心底却波澜万丈。她清清楚楚记住了刚接通电话时,雨桐对宋子迁那种直接而亲昵的口吻。不管是哥哥,还是丈夫,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岂能容陆雨桐这样低贱无耻的女人染指? 婚礼过后,她会让陆雨桐从凌江市永远消失! ** 雨桐无法推却。 她对自己说,如果婚礼后可以离开他,那么短短二十天,没有什么不能忍受! 为全市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筹办婚礼,有顶级的婚庆公司策划,但身为负责人,仍要亲自协调许多环节。 三天下来,她没有一刻停歇,压力并不亚于秘书室的工作。场地、酒店、宴请的宾客、酒席等,看起来简单,实则背后涉及不少利益,牵连甚广。 而本以为这样不用跟宋子迁接触太多,岂料他每天随时连环夺命CALL,每处细节都要追问。有的问题,她自认为已经考虑周全,却遭到他的全盘否决。 “陆雨桐,这是我的婚礼,我有绝对决定权!” 一开始,她没深想,后来被刁难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没事找事,没查找茬,让她筋疲力尽,憋了许久的怒意忍不住爆发。 “少总,我保证会让您的婚礼最浪漫最风光,足够配得上宋夏两家的声望,可以吗?拜托你以后不要每天密集查岗,请相信我的工作态度和原则!” “态度和原则?”宋子迁明显质疑,冷笑声隔着话筒都听得清楚,“一个心意已决要辞职的下属,我还可以信任?” “宋子……”她咬咬牙,极力忍耐,“少总,你要是不信任,可以立刻把我换下来!我求之不得!” “呵呵。”宋子迁干笑,低缓地对准话筒,“做梦!” 一番充满火药味的对决之后,事情似乎有了改变。 雨桐忙碌了整天,又累又饿,庆幸的是没再接到一个***-扰电话。她松了口气,走出婚礼公司,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不知道青桐吃了晚餐没?前两天他乖巧地做好饭菜,非要等她回家一起吃,可她每次不知忙到何时,便不让他等了。 掏出手机,准备给青桐打个电话,刚要按拨,正好有人打进来。看到熟悉的号码,她厌烦地皱眉。 “还在婚庆公司?”宋子迁语气很平淡。 “刚出来。” “原地等待。十分钟内,我会过来。” “抱歉,我已经下班了。” “可笑!谁给你规定的时间?” 雨桐噤声,知道反驳无效。自那夜之后,两人电话不少,但未正式见面。今晚他突然找她,有事吗?不会是跟雪彤一起过来吧? 她将双手放进口袋,仰望漆黑的天空。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本打算一会去超市购买年货,准备些面皮包饺子。这是从小跟奶奶学来的,青桐说,只有在家吃完饺子才算过年。 看来,今晚的购物计划又落空了。 “姐,你忙完了吧?”老远听到青桐在问,她惊喜地看过去,发现同行的还有夏允风。 青桐小跑着过来,脸上有些兴奋:“姐,饿了没?夏大哥说带我们去一家好吃的餐厅,特意过来接你。” 雨桐拉过他,小声道:“好端端跟人家去吃什么饭?” 夏允风扬着笑,上下打量她,不过三四天,她竟然又瘦了!穿着羽绒服,仍显得弱不禁风。从认识她以来,她似乎一直在瘦。如此顽强的小女人,引发他征服感的同时,还能让他心疼,让他产生一种矛盾交织的喜欢。 以前是他不懂怜香惜玉,用了些卑鄙手段,如今要打动冰山美人的芳心,需多费功夫。他有这个认知,当然也十分自信。 (第四更,4000字+。某菲是龟速码字,上架第一天也是拼了老命。希望得到亲们的支持,欢迎评论人物,你的留言会成为我的参考,也欢迎出谋划策,一起让后面的情节更精彩哟!) 痛悟,爱的价值(五) 夏允风早已摸到雨桐的脾气,也知道她不轻易给面子,潇洒地耸耸肩:“你呀,应该先问问原由,该为自己有个如此聪明的弟弟骄傲。” 雨桐疑惑地看向青桐:“你今天做什么了?” 青桐不好意思地说:“下午夏大哥的电脑被黑客入侵,我帮他修复的,夏大哥说请我们吃饭。” “是啊,连我们公司专业的工程师都没弄好,所以说,青桐真本事。”夏允风眸光闪烁,他当然不会说,电脑是自己故意黑掉,并没请其他人修理,而是直接为青桐创造了机会,“青桐,以后毕业了,到我身边来工作吧!” 青桐却摇头:“这个对不起,我早答应过宋大哥,以后会代替姐姐,做他的助手。” “青桐……”雨桐变脸,如此重要的决定,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青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挠挠脑袋:“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啦!等我进修完,还得好几年。不过夏大哥,你别怪我,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宋大哥也对我很好,我不能食言。” “没事,那就以后再说。”夏允风爽快地说。这几天,他跟青桐走得近,关于陆家姐弟跟宋子迁的相识的前因后果,他从青桐嘴里已经探知了七七八八。原来,宋子迁赞助了他们,也难怪雨桐会对宋子迁动心。 夏允风绝对相信自己的魅力,以后,这个女人定会爱上自己! “大家都饿了,上车吧!今天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他深眸含笑,伸手握住雨桐。 雨桐攥在手中的电话正好震动,她心跳紧了一拍,不用说,是宋子迁。 她飞快挣脱夏允风的手。 宋子迁不爱她,却对她有极强的占-有欲,不喜她跟其他任何男人走近。这一点,她知道,以前也不觉得有问题。现在想起来特别反感,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没有思想和感情,不该给予尊重。 尤其他最近阴晴不定,她绝不想有丁点儿惹到他,否则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宋子迁的车其实早到了,就停在后方不远处。婚庆公司门前的三人说说笑笑,他冷眼看了一会才找她。 雨桐接通电话:“你在哪里?” 他眯眸,语气冷淡:“后面。” “哦。”雨桐转身,看到黑色轿车里一道阴暗的影子。雪彤不在,只有他一个人。不知怎么的,她忽觉松了口气。 夏允风和青桐一起转身,也看到了宋子迁。 青桐惊讶道:“是宋大哥呢!你还有工作吗?”自雨桐出院之后,他对宋子迁不再怨念,但在心理上感觉生疏了些许。 “嗯。姐姐最近很忙,你……跟夏大哥去吃饭吧!”她终于亲口说出“夏大哥”三个字。 夏允风顿时露出最迷人的笑,看着她美丽的脸蛋。这是不是表示她已没有那么讨厌他,逐渐接受他了?好现象! 雨桐快速上了车。宋子迁故意将车滑过他们身边,跟青桐点头笑了笑,经过夏允风身边时,已恢复了冷漠。 说也奇怪,他对夏国宾敬重感激,对雪彤喜欢疼爱,唯独跟夏允风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互不对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若非十足的必要,两人连招呼都懒得打,针锋相对冷嘲热讽也是常事。 如今有雨桐夹在中间,虽未言明,但两个男人的关系越发微妙了。 青桐望着车子远去,叹了口气:“唉!亲手帮宋大哥准备婚礼,姐姐嘴上不承认,心里一定很难过。” 夏允风摸着下巴,安慰道:“等我做了你姐的男朋友,一定让她天天开心。” 青桐笑了笑:“夏大哥做姐姐的男朋友,我不反对啦!不过姐姐有点固执,她喜欢一个人,恐怕很久才能忘记。不过宋大哥马上就要结婚了,夏大哥你有希望了。” 夏允风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初逼迫雨桐发下的毒誓,脊背一寒。假如她已经爱上了宋子迁…… 没关系,没关系!他一定会帮她破解,让她爱上自己,以后心中只有自己! ** 车内沉默。 两人感觉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宋子迁没说话,雨桐也没问要去哪里。她变成了他熟悉的样子,安静,柔顺,将所有的叛逆和倔强藏在骨子里。 一个急刹,他将车停在一家小面馆门前。雨桐有些意外,看向不太起眼的招牌。 “下车。”宋子迁率先跨出去。 面馆虽小,里面只有几张小桌子,但干净舒适。她跟着他,静静坐在角落,也没问他为何突然来这里。 “一份罐罐面,一碗三鲜馄饨。”宋子迁直接做了主。 雨桐听到三鲜馄饨时,不由自主看了他一眼。 除了工作应酬,其实他们单独用餐的机会并不多。偶尔在房子里,她为他下厨,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那次她在一次招待北方客户时提过,比起水饺,她觉得馄饨最好吃,而其中又以三鲜馅儿最合她口味。 今晚,他特意带她来吃三鲜水饺,什么意思呢? 想收买她的心?希望她会改变主意留下来? 如果是一个月前,她定要悄悄感动好久,可现在的她,拼了半条命才换回一份清醒,被他的无情之语伤得彻骨冰寒,真不敢再轻易动摇了。 热腾腾的馄饨先端上来,热情的老板娘看看他们:“馄饨是哪位的?” 宋子迁笑了笑,拿起勺子放入碗中,将馄饨推到雨桐面前。 老板娘眉开眼笑:“呵呵,男朋友真体贴呢!稍等哈,罐罐面一会就好。” 雨桐看着面前的馄饨,微微皱眉,坐着没动。依照规矩,老板没吃,她一个下属怎能先开动?何况,她还在思索他的意图。 “为什么?”雨桐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宋子迁淡淡看了她一眼:“饿了。你先吃。” 就这样?她本能地想回答“我等你”,转瞬又想,自己拜他所赐才又累又饿,且两人关系如此僵冷的情况下,说那三个字,未免太奇怪。于是拿起了勺子,轻轻搅动几下,瞬间闻到诱人的香味,更感饥肠辘辘了。 宋子迁目不转睛看着她。 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注视,雨桐刻意不理会,小心地吹了吹热烫的馄饨,小口小口慢慢地吃起来。 宋子迁的视线在她脸上移动,天然白皙的娇嫩肌肤,只是,以前两颊还能看到一丝红润,如今脸蛋只剩巴掌大小,变成惨白一片,不见血色。 他握紧手指,抵住流淌心间的难以描述的酸疼。 不!她的虚弱、消瘦都是自找的!跳崖之前,不是没给过她选择的机会,是她自己非要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去换合约,他可没逼她! 面对越来越阴沉灼烈的目光,雨桐无法再假装忽略,索性放下勺子,抬眼回视他。 一张小桌子,两人坐得很近,如此对望,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冷然。 这些日子,他们的心不为人知地经历了一番,此刻似乎忽然回到了原点——同样的冷静,淡漠,喜怒哀乐完美隐藏。 “先生,你的罐罐面。”老板娘的声音,瞬间打破僵局。 “谢谢。”宋子迁收回目光,取出筷子。 老板娘又送上两只小碗,“先生,把面条和汤倒出来才好吃。这个啊,我们小店独家秘制,让你女朋友也尝尝,跟馄饨比起来各有滋味,都好吃,呵呵!” 女朋友…… 雨桐尚未筑牢固的心防,为这三个字怦然裂了一条缝。 她抬起头,尽量以平静的嗓音提醒老板娘:“大婶弄错了,他只是我的老板。” 老板娘不以为然地爽朗大笑:“呵呵,是吗?你们俩看起来很相配,要是都没结婚的话,可以发展发展噢!” “这玩笑不能开。”雨桐美丽的眸子清明一片,“我们老板身份高贵,只有名门的千金小姐才能匹配。而且——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宋子迁眉宇间顿时拧起一道深刻的褶痕,脸色变冷。 老板娘笑容尴尬地停在脸上,“咳,恭喜先生,恭喜……”说完赶紧忙碌去了。 雨桐不看对面的男人,低下头,继续品尝三鲜馄饨的味道。然而,被老板娘一番误会之后,她每咽一口,心便往深谷沉一分。 吃着吃着,嘴里苦涩蔓延,热气也熏进了眼睛。 “我饱了,老板慢用。”她放下吃了不到一半的馄饨,起身出了小店。 宋子迁盯着她的背影,冷眸闪过复杂的幽光,顿时也没了食欲。 来此用餐是临时起意,刚才去婚庆公司接她时路过小店,看到外面的招牌写着三鲜馄饨,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喜欢吃。所以,掉转车头带她来了这里。料不到老板娘多嘴,弄得气氛不欢而散。 雨桐靠在墙边,抬头仰望,心跟漆黑的夜空一样暗沉。 她吸吸鼻子,无奈地苦笑。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埋藏了七年的情,没法做到说断就断。大婶不经意的一句玩笑,都能让她疼痛,悲伤…… ** 悦色酒吧。 雨桐下了车,望着霓虹灯闪烁,忽明忽暗的招牌字体充满了诡秘的诱惑。 这里她来过一次,许久以前的事情。宋子迁喝了酒,不能开车,一个自称周棣的男人打电话给她,让她来接人。 也就是那次,她不知该将宋子迁送往何处,无奈下带回了自己的房子。万万没想到,平日冰山般冷漠的他会变成一只充满野性的猛兽,在她为他擦汗时,翻身扑过来。 当时为什么没有反抗呢?因为克制不住的喜欢…… 所以,才能毫无怨言地承受被他入侵的疼痛,在他身下,不知所措地任由索取。 黑暗中,她努力睁着眼睛,想将他的每分神情看得清楚,心底深深嵌入一个念头——宋子迁,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他清醒了,并没有道歉或安慰,而是用深沉的黑眸凝视她,大手抚摸她肌肤上点点青紫的痕迹,再俯下头,用他热烫的双唇一处处亲吻,吻得她浑身颤栗。 之后,他恢复了公司里常见的冷漠,起身,冲洗,穿戴整齐,离开。 从头到尾,他竟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有了第一次,后来自然而然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的心越陷越深,受他的沉默所影响,她也安静顺从,从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渐渐地,他成了她房子的常客,不用说何时会来,走时也不用跟她说再见,无数个夜晚就那样悄声地抵死纠缠…… “进去!有人要见你。”宋子迁停好车过来。 雨桐飞快收起酸楚的回忆,看他:“谁?” 他稍顿,道:“青桐的追求者。” 雨桐很快反应过来:“姚若兰?” 宋子迁点头,不意外她会知道。跟青桐有关的人和事,她想必已经调查过。 姚若兰,姚家七小姐,前面六个全是哥哥,人丁兴旺,最小就是她。说被捧在手心长大毫不为过,造就了一幅娇蛮任性的性子。她对青桐一见钟情,自此念念不忘,立志非要将青铜追到。 从姚若兰身上,宋子迁又发现了一个事实,女人不管年龄大小,太有个性太固执就是大麻烦!比较起来,雪彤就是完美的天使,跟她在一起心情轻松愉悦,远非陆雨桐之类的能够相提并论。 “姚若兰打定主意要做青桐的女朋友,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 雨桐皱眉,想起宋子迁背上挨的那一刀,心有余悸:“她家背景不单纯!” “姚家老大亲自找过我道歉,说上次事件是他冲动的六弟所为,答应我以后会好好管教不争气的弟妹,他还承诺以后世兴集团若有需要,愿鼎力相助。呵呵,你知道,咱们做生意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宋子迁轻笑,他的刀子没有白挨。 雨桐站在原地,“也就是说,今晚不会有危险。” 宋子迁盯她一眼,难道她以为自己带她来涉险的吗?他不悦地步入酒吧。 周棣看到他,立刻迎上:“我的大少爷,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姚家小妹子快要把我这小店给砸了!” 姚若兰已冲过来,抓住他的袖口:“宋大叔,我姐姐呢?不是让你带她过来吗?” 一声“宋大叔”,让宋子迁的眼角瞬间抽了两抽,周棣笑得直不起身,同病相怜地拍在他肩上:“兄弟,认了吧!谁让我们若兰妹妹芳龄才十六呢!” 雨桐站在门口,惊讶酒吧里竟然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来不及细看,姚若兰像只小鸟飞过来,抱住她:“姐姐,终于看到你啦!还以为宋大叔要食言呢!” 雨桐被她的热情怔住,轻轻拉开:“姚小姐。” 姚若兰笑嘻嘻地应答:“姐姐叫我若兰好了!”她亲昵挽着雨桐往沙发座椅走,“姐姐,我早就想见你了,又怕青桐不高兴。所以才特地拜托宋大叔和周大叔帮忙。” “咳咳!”周棣捂住受伤的心脏,拽住宋子迁,“我年纪大了,不行了。走吧,陪我喝酒疗伤。”他来到另一头的吧台,取出两只专用杯,倒上珍藏的私人美酒。 宋子迁一边轻饮,一边紧密关注那边两个女人的动静。 周棣啧啧感叹:“小丫头以后长大可不得了!陆雨桐要是有个这样的弟媳,不知道还能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不?” 宋子迁举杯,与他碰了碰,对此事不做评价。 周棣观察他,很好奇:“你跟陆雨桐和好了?她不离开了?” 宋子迁手指一紧,杯子落在吧台上,发出闷声。他半眯眼眸,讥诮出声:“天涯海角,我若不放,她离开得了么?” “别忘记,再过半个月,你就是有家室的男人。身边不该有老婆以外的女人。” “不用你提醒我。” “看来你还没想清楚,其实我也理解,于公于私,放走陆雨桐真是舍不得。” 宋子迁摇晃着酒杯,“她这么想离开,兴许,我会答应!” 周棣吃惊,充满怀疑:“你想通了?什么时候?” 宋子迁将酒一口喝完,俊美面庞笼罩在阴影里,“婚礼过后吧!” ** 偌大的酒吧大厅,彩灯球静静地旋转,忽明忽暗的光线闪在雨桐和姚若兰的脸上。 两人在一张透明的玻璃小圆桌旁,相对坐着。 两名身材魁梧,但扮相斯文的男子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姿态架势,应该是姚若兰的保镖。现在这年代,有不良背景的人出来,可不像电视里那样一律黑西装、黑墨镜,傻得为自己贴上典型的“黑-道”标签。 雨桐打量他们之后,才细细审视姚若兰。 姚若兰不是标准的***,五官不算精致,凑在一起却很耐看,眼睛灵活俏皮。身材匀称苗条,不像时下娇弱纤细的女孩子,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健康,有活力。 说实话,雨桐对她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 可是,只要想到宋子迁曾因她受伤,自己颤抖着手为宋子迁一针一针缝合伤口,那种痛,心有余悸。宋子迁说,已跟姚家建立了良好的后续关系,但跟这样危险的人家继续牵扯,难保将来还会发生怎样的祸事…… “姐姐,看完了吗?你对我还满意吗?”姚若兰双手托着下巴,问得直接,眼中充满期待。 雨桐坐正身子,心中有数,从外形到家世背景,姚若兰都不适合青桐。 “姐姐,让我做青桐的女朋友,好不好?” “姚小姐。”雨桐清清嗓子。 姚若兰立刻打断她:“姐姐叫我若兰就好。本来呢,老爹给我取名为若男,希望我像男孩子一样勇敢坚强。结果遭到一屋子人都反对,家里已经有六个哥哥了,还要一个像男孩子的女孩做什么?所以我就改名若兰了。呵呵。” 果然是天真烂漫的丫头,雨桐皱皱眉:“若兰,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青桐?” “当然。”姚若兰用力点头。 “那就先学会尊重青桐的意愿,他会不会也喜欢你,愿不愿意让你做女朋友,不是我说了算。我虽然是姐姐,但姐姐也不能左右他的感情,只能给他一些建议。” “什么建议?” “青桐跟你,并不合适。”雨桐知道这样的话有些残忍,但她不希望弟弟将来受苦。 姚若兰圆眼一睁,拍着桌子站起来:“哪里不适合?我真的很喜欢青桐,愿意为他做一切!不信你等着瞧!” 雨桐看她急怒的姿态,眼眸更冷静了:“喜欢一个人,不是愿意为对方做一切,就可以了。我很感激你喜欢青桐,也感激你愿意征询我的意见。现在,我已经把看法说明白了,希望你能够接受。” 这女孩脾性太烈,娇宠惯了,如果青桐真的接受他,免不了吃苦头。 姚若兰大声道:“不!不接受!姐姐说这些话,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心喜欢一个人吧!如果你也有喜欢过谁,就不会这样说了!” (昨天第一天上架,谢谢大家的支持。剧情正在全面铺开,每个人物也将更加饱满,以后每天更新一章6000.如有意外不能更新,我会尽量提前告诉大家。) 痛悟,爱的价值(六) 雨桐的脸色骤然煞白,十指紧紧交握。 她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 不禁往宋子迁的方向看去,宋子迁正好回头,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两人目光撞上。她飞快转头,呼吸悄然紊乱。 怎样才算喜欢?就像她这样,自以为了解对方,却连爱情的甜蜜都未曾真正体验过,全然不顾地一头栽下去。再爬起来,需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心力交猝…… 只听姚若兰看着她,继续说:“我早打听过。大家都说你是个冷冰冰只会工作,连交朋友都不会的女机器人。要不是为了青桐,我才不会特意请你过来!” 雨桐的手指紧得发白,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小女孩的话很难听,但奇异撞痛了她的心。她在别人眼里,是个冷冰冰只会工作的机器人吗? 她的情,她的伤,掩饰得太好,所以别人不曾知道…… 姚若兰气恼道:“算了,就算你是青桐姐姐,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 “不!姚若兰,我有话跟你说。”雨桐也站起身,看着她灼亮而坚定的眼睛,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你还小,现在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以后的人生……” “好了!不要倚老卖老!每个人张嘴闭嘴都说我小,我已经十六岁了!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跟我谈人生?”姚若兰突然受到刺激一般,声音尖锐起来。 两名保镖互相看了眼,迅速跨步过去,一幅保护的姿势:“七小姐,有需要吗?” 姚若兰挥手:“走开!谁让你们过来的!” 保镖立刻退下。 吧台前,周棣为宋子迁再倒上酒,笑道:“那边好像吵架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随她们!”宋子迁视线落在雨桐身上。她那样理智的个性,怎会跟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吵架呢?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她。此刻的她定是矛盾万分,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干涉青桐与姚若兰的发展。 周棣玩味把弄酒杯:“你有没有发现,陆雨桐跟小魔女其实很有相似之处?同样固执,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任何人都难以劝阻。” “女人这种个性,让人厌烦!”宋子迁托起酒杯,轻抿一口。 “但是我觉得,被她们这种女人爱上,肯定也很幸福。她们的感情不会随随便便改变,爱上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心理专家,你想多了!”他讥讽道。 “呵呵,也许吧!不过你不用厌烦,心理专家要说一句,你的陆秘书如此决意要离开,说到底是因为还不够爱。所以,你以后不用担心辜负了她,好好结婚吧!”其实,周专家睁眼说了谎话,正因为陆雨桐爱得够真够深,才想离开得彻底。 宋子迁冷冷地回答:“我从没担心辜负她!她要走,是她欠我的!” 周棣摊摊手,拿起杯子与他相碰,“好吧,喝酒。” ** 这边,雨桐说了一句话,立刻让姚若兰偃旗息鼓,乖乖地坐下去。 “姚若兰,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多少人捧着你,你要是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保证,这辈子你都不会有机会跟青桐在一起!” 姚若兰被她坚决凌厉的气势被惊,小嘴张张合合,哑口无言。青桐跟姐姐相依为命,他是姐姐照顾长大,他对姐姐的感情胜过一切,若非如此,她姚若兰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看得出来,姚若兰在极力忍耐,嘟着小嘴憋着气,好不容易吐出妥协的话语,“你别生气。我已经十六岁了,不小了。我老爹说,允许我自己挑选未来的丈夫!我喜欢青桐,他人聪明,长得也帅气,是我心里最完美的男孩子!你是青桐的姐姐,我希望得到你的同意。” 丈夫?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雨桐无法想象她跟弟弟结婚的情况,一切还离得太遥远。不过,人生也只有处在这样青春热血的年龄,才能说出如此勇敢无畏的话语吧! 雨桐蹙眉,为另一个人付出真心,想得到回报,这是人性的本能,不是错。错误的是爱一个人的方式,姚若兰确实还小,还不懂。 她不忍心伤姚若兰,但残酷的现实不容她优柔寡断。 “若兰,我相信你对青桐的认真,并没有看低或否定你的感情。但是,我还是要说——你跟青桐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合适!” “我认定了!姐姐就算反对,我也不会放弃!” “青桐呢?他并不喜欢你。” “他不喜欢,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他喜欢!” ** 离开酒吧,宋子迁开车送雨桐回去。不过,他喝了酒,雨桐做司机。 她手握方向盘,默默注视前方,路灯掩映在街道两边的树枝中,隔着车窗,灯光在苍白的脸上闪过道道阴影。 姚若兰最后的那句话,始终回荡在耳边,她有些恍惚。 “他不喜欢,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他喜欢!” 多有勇气,说出她从来不敢说的心声。这么多年,她喜欢身边这个男人,却一次都没想过要争取,暗恋的心卑微无奈。如今也好,痛定思痛,跟他的关系濒临破灭,很快要解脱了…… 雨桐酸涩地眨眨眼,眼眶发热。能大胆表露真心的小女孩,就这样被她冷酷地拒绝了。 如果青桐知道,会如何想?那日看青桐提起姚若兰的神色,虽是厌烦,但言辞之中也颇多微妙,难道——青桐也喜欢上了姚若兰? 雨桐双手一抖,忽听宋子迁急促地出声。 “红灯!陆雨桐!” 她赶紧踩住刹车,停在十字路口前。 宋子迁阴沉地拧眉,察觉了她的心事,问:“为什么不给姚若兰一个机会?” “与你无关。” “青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如果毫无关系,我上次挨的一刀算什么?” 雨桐抿抿唇,干涩地说:“那份恩……以后有机会会偿还。” “谁稀罕你偿还了?答应姚若兰,同时也是给青桐一个机会。他们或许并不合适,但是,并非每段恋爱非得有结果才能去谈。青桐是男人,十九岁了还没谈过女朋友,像话吗?男人需要经历初恋和感情才会成熟!” 不知怎地,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雨桐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她扬起嘴角,学他平日讥讽的语调说:“看样子,少总的初恋太一帆风顺了。” “那是自然,我跟雪彤多少年的感情……”宋子迁猛然打住,意识到哪里不对,她分明在嘲弄他不懂感情,不够成熟。他盯着她的侧颜,慢条斯理转换了语气,“陆雨桐,我想起来了,你到现在还没谈过男朋友吧?” 雨桐心口微刺,他明知道她为了青桐和生计,没有时间谈恋爱,他更清楚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偏要这样问。 绿灯刚好亮起,她踩下油门,缓缓启动车子,用最淡然而轻松的语调还击:“是啊!这是我的遗憾,以前错过了太多,所以打算辞职之后,找个珍惜我的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 “原来这就是你辞职的目的!”宋子迁绷紧了身躯,语气尖锐。 雨桐轻笑:“知道别人背后怎么评价我吗?冷冰冰只会工作,连交朋友都不会的机器人。” “不错!评价很贴切!” 雨桐隐藏脸上的苦涩,不想被他瞧出端倪,强装轻松道:“我想明白了,女人事业做得再好也没用,终归要嫁人生子的。” “莫非你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会是夏允风吧!”宋子迁紧盯她微微含笑的侧颜,身子绷得像一根弦,“那家伙可不行!他要是知道你曾经爬上过我的床,夜夜在我身下……” “宋子迁!”雨桐一个急刹,车子剧烈地回震了一下。她克制住眼底的羞耻,慢慢吸气,“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夏允风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对象。论身份地位,样貌学识,比少总你有过之而无不及。重要的是夏允风温柔体贴,还很浪漫,他如果真心爱我,应该不会计较过去的。” “你确定?”宋子迁已经吐字如冰。 “呵呵,至少我无比确定的是——其实少总很担心被人知道我们的秘密,毕竟,您还有半个月就要大婚了!”雨桐打开车门,踏出去,弯下身子对车里说,“抱歉我手机没电了,少总就自己找代驾师傅吧!” 她挺直腰杆,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他的视线。 宋子迁咬紧牙根,眼底火苗燃烧。如果他稍微冷静一点,或者稍微对女人了解多一点,就会发现沉默寡言的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太过异常了。 雨桐脑子空空的,心也似被挖空了。 进入小区的电梯,雨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憋在胸腔的那口闷气,依旧无法吐出。 她捂着心口,浑身无力。 要到什么时候,这里,才不会再痛? 走到家门口,打开门锁,手按在门柄上却迟疑了。前几天,她回来,一进门便闻到淡淡的香烟味,他站在窗前等她。 今晚…… 他不在。 明知如此,她隐隐发颤的手指却使不出力,房门重若千金,竟没有力气推开它。 再等半个月吧…… 半个月后,那场让人心力交瘁的婚礼过后,她也将彻底告别这里。 告别。 手指一紧,将门推开。清冷的屋子,被雪白的灯光照亮,她环顾一圈,换上拖鞋。好冷,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她哆嗦了一下走进浴室。 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温暖的热水澡,将烦杂的思绪清空。 宋子迁依旧靠坐在车座上,望着夜晚空荡荡的街道,久久没动。他急需要什么来纾解一下抑郁的心情,迅速下车,绕到驾驶位,顾不得酒气在身,一路飙到夏家。 夏国宾有应酬在外,夏允风跟青桐晚餐,还没回来。下人们看到他突然来访,大声朝楼上喊:“小姐,小姐,姑爷来找您了。” 雪彤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听到下人的声音,又惊又喜,顾不得整理仪容,飞快跑出卧房门口。 宽敞奢华的大厅侧面,是雕刻着镂空镀金护栏的旋转楼梯,宋子迁沿着楼梯大步跨上台阶。站到雪彤面前,他黑眸里充斥着一种模糊难辨的灼亮。 “迁,这么晚……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想你了。”说完,他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往她房间里推。 雪彤止不住颤栗,他从外面进来,手指冰凉,握在她柔嫩温热的肌肤上,产生一股奇异的电流。她跟着他的脚步,“迁,你有点奇怪哦……” 宋子迁没回答,砰地关上房门,将她按在门背上,低头堵住她的嘴,大手顺势扯开她的浴袍。 雪彤震动地张大眼睛,含糊地喊:“迁……”他从未如此热情过,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的吻并不温柔,带着淡淡的酒气,让她感到一股甜蜜的眩晕。她不再犹豫,双手攀上他的肩,大胆地回应。 宋子迁眼眸中暗光闪动,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陆雨桐临走前说的话—— 她说夏允风是个很不错的对象。论身份地位,样貌学识,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说夏允风温柔体贴,还很浪漫。 她还说如果夏允风真心爱她,应该不会计较过去的…… 过去?过去她可是他宋子迁的女人! 那以后呢? “你是我的女人!”宋子迁沙哑地吼出声。 “喔……”雪彤突然被他重重地咬了一口,嘴唇发麻,止不住喊出声。 他扣住她的腰肢,打横抱起,扔在床上。浴袍领口微微敞开,她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你是我的女人,知道吗?” 雪彤揉了揉发疼的唇瓣,半是羞涩地跪起身,抱住他。她将脸蛋埋在他的颈子,亲啄他耳畔的脉搏。听说男人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实则更喜欢热情如火的女子。他即将是她的丈夫,如果今晚他想要,不管什么理由,她都心甘情愿奉献。 “嗯。如果你想将新婚之夜提前到今晚,我不介意。” 新婚之夜?宋子迁高大的身躯僵直,站在床前。颈侧传来酥麻的刺激感,他下腹一阵紧绷,身躯更加僵硬了…… ** 青桐回来了,夏允风送他的,雨桐本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住址,转而一眼,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要搬家,他知道也罢。 “姐,你电话关机,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一直在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少总出去办事,忙完了自然会回来。”雨桐穿着棉绒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喝茶,心情已经平和稳定,“怎么样?跟夏大哥去什么好地方吃饭了?” “就在附近不远的一家餐厅,夏大哥还特意开了一支酒要跟我庆祝。” 雨桐不快地皱眉:“他竟然带你喝酒了?” 青桐不好意思摸摸依旧发红的脸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夏大哥说,男人总要学会喝一点酒的。他还说,我的酒量挺不错呢!” 雨桐注视着他,叹了口气。因为青桐从小被奶奶和自己照顾得太多,所以不够成熟吗?他身边几乎没有成熟的男性引导,宋子迁算是,又不算…… “青桐,姐姐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关于姚若兰——那个姚家千金小姐,你喜欢她吗?如果她坚持要做你的女朋友,你会不会考虑答应?” 灯光下,青桐被酒意微醺的脸色更红了。他原本就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姐……说真的,如果她刁蛮霸道的性子稍微改一下,也不是那么讨厌。但是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坚决不要!除非有一天,她变得像姐姐这样温柔善良,我才有可能考虑考虑。” 雨桐上前,拍拍他结实的手臂:“反正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她转向厨房,傍晚那碗馄饨已经消化,有些后悔怎么没有吃完它。 “姐姐,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雨桐转身,笑了笑:“什么问题那么严肃,你说。” “宋大哥和夏大哥两个人,你比较喜欢谁?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选谁呢?” “青桐……”笑容在她的嘴角僵住,“这是个伪命题,他们两人对姐姐而言,连交朋友都是高攀,怎能谈喜欢不喜欢呢?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如果选择,姐姐一个都不会要!” “你突然要辞职,是因为宋大哥要结婚了,还是责怪他让你执行危险的任务?” “姐姐从来不曾责怪他,只是觉得累了。”心累了,想休息。 青桐清亮的眸子翻搅出某种激动的情绪,走到她面前:“我知道不能责怪宋大哥,但是明知道有危险,他还让你去做,看到姐姐昏迷不醒躺在医院,我恨过他!” 他竟然说出“恨”这么强烈的字眼,雨桐心口颤动,此时的青桐不似她最熟悉的温润模样。她握住他的手,用力紧了紧:“那是姐姐自己的选择!好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等她离职,宋子迁这个人,这个名字,也将与她无关了。 进入厨房,背后传来青桐未说完的话:“姐,我觉得夏大哥是真的喜欢你,假如有可能……我是说假如,姐姐可以考虑考虑他。”他望着雨桐忙碌的身影,略带稚气的面庞浮现出难得的深沉。 像姐姐这么好的女孩,从小到大经历太多的辛苦,他希望她能早日卸下坚强的外壳,被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宠爱,保护,不再受伤。 宋大哥做不到,以夏大哥的能力,他相信一定可以! ** 转眼大年三十,雨桐终于买到了面粉,亲手包好水饺,做了八道精美菜肴。哪怕只跟青桐两人过年,也要过得热热闹闹。 青桐兴致挺高,一直在厨房里帮忙,开心道:“姐,夏大哥说想过来蹭个年夜饭,行不行?” “不行。”雨桐断然拒绝,“他有自己的家,还是全市第一的豪门,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青桐失望一闪而过,马上笑道:“也对,呵呵。我想夏大哥也只是随口说说,除夕肯定要跟家人一起过的。” 饭菜准备上桌,雨桐突然接到意外的电话,是夏雪彤。 她声音轻柔,语气却不容拒绝:“雨桐,要麻烦你呢!我要去大兴珠宝行一趟,子迁特意帮我订的钻戒已经做好了。呵呵,请你过来接送一下。” “现在?”雨桐看一眼厨房里热乎乎的饭菜,“除夕,珠宝行也开门吗?” 雪彤轻笑:“当然哪!我可是夏雪彤呢,我说一句话,让他们二十四小时营业都没问题。不多说了,你马上过来我家。三十分钟,希望以高效著称的陆秘书能够做到。” (下章提示:女配戏份将逐渐增加,大过年的,雪彤突然叫雨桐出去,安的什么心呢? 谢谢长评,谢谢为本文送月票的妹子,听说手机客户端投票,一票抵三票哦!) 谁的心,渐行渐远(一) 雨桐放下电话,皱眉。 这两天一直忙碌婚庆公司的事业,外加应付宋子迁的连环夺命CALL,与夏雪彤还没碰过面。她下意识不希望相见,能避则避,可想到不久后离开时,宋子迁若有意为难,夏雪彤将是最好的说客,那么今晚,她非去不可! 青桐将碟子一盘一盘端上餐桌,“姐,快点哦!我们一会也喝点酒庆祝新年。” “对不起,青桐,我有急事要马上出去。可能要一两个小时,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她走进卧房,迅速拿起羽绒外套和小包。 “宋大哥吗?这种时候都找你工作?姐姐你吃了再去。”青桐不满。看雨桐急匆匆的样子也是无奈,送她出门前叮嘱道,“刚才外面下雨了,姐姐开车小心点,我等你回来吃年夜饭!” ** 降温了,外面天气阴冷,露面湿滑。街道两旁的树梢挂满了鲜红的灯笼,商业街有些冷清,只有各家大小餐厅红红火火,年夜饭其乐融融。 雨桐看看手表,夏雪彤说半个小时,刻意考验她吧!她加快油门,好在大年夜路上人不多,一路畅通无阻。终于抵达夏家大宅,下人进去报告。 没多过久,夏雪彤出来。她戴着一顶精巧时尚的礼帽,身披雪白的貂皮大衣,红色羊皮手套,俨然高贵公主的姿态。 “夏小姐。”雨桐下车。 “你倒是准时。”夏雪彤上下打量她的衣着,眼神轻蔑不屑。 雨桐低头也看看自己,她急忙出门,没做打扮,与这位千金大小姐站在一起,自然寒碜至极。她笑了笑,礼貌地拉开车门:“夏小姐,请。” 夏雪彤挥挥手,对下人道:“带陆秘书过去,把我的车子开过来。”她环起手臂,朝雨桐扬起红唇,很明显,她瞧不起眼前那辆黑色的普通轿车。 雨桐不以为意,车子是宋子迁按照公司标准配给她的,确实配不上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于是,她很快将夏雪彤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开过来。 下人拉开后座车门,雪彤上座后,雨桐迅速启动车子。 雪彤扬起红唇:“小心点开,你该知道这辆车的价值,万一碰坏了,我可不会像我大哥那样好说话!”夏允风的新车子不到一天就挂彩,他是不以为意,可她这个妹妹听着便来气。 雨桐不卑不亢道:“夏小姐如果不相信我的技术,何必特意让我过来?” “陆雨桐,你也配跟我提相信?我刚回来那日,你接机,为了保护我受伤,那时候我真是信过你,甚至还想跟你做好朋友。可你呢?披着虚伪的面具,实则是一只低贱的狐狸精!” 两人几乎同时想起了那几张照片,顿时脸色各异。 雨桐暗下眼眸,一言不发承受着指责,握方向盘的手指紧得发颤。她好几次回想,倘若宴会那次,宋子迁没有失去理智做出那些疯狂的举动,如果没有被人偷-拍到照片的话,现在,她跟雪彤会不会已经成为了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从一开始就注定她们不可能吧! 雪彤在后座,咬着红唇,死死盯着她:“你说,要离开宋子迁的打算是真心的?” 雨桐直视前方,水眸迸发出坚定的灼亮,无比清晰地回答:“是。” “你不是一直想勾-引他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因为夏小姐回来了。” “如果我没回来呢?” 是啊!雨桐问自己,如果夏雪彤没回来,宋子迁没这么快举办婚礼,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跟他纠缠不清? “夏小姐,我跟你一样庆幸——幸好你回来了。” 雪彤眯起美目,思索她话里的意思。 “因为夏小姐回来了,我才看清楚了事实。只有夏小姐您才跟少总最相配。” “还用你说!我为什么在米兰一呆就是三年?我就是对子迁绝对的放心,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呵护最珍爱的女人,没有人能够替代我,也没有人能够抢走他!”雪彤骄傲的语气如同宣告。 雨桐苦涩,很快扬起认同的笑:“夏小姐放心了。我现在对少总已经没有兴趣,只希望能快点离开公司。以后你不用再见到我,更不用防着我了。”路口,她熟练地打了个方向,车子转向左边的街道,朝大兴珠宝的总店开去。 雪彤嫌恶中充满戒备:“不!还有我大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别妄想诱惑他,否则我夏雪彤同样不会放过你!” 雨桐的笑容逐渐加大,不轻不重地回答:“夏小姐似乎太看得起我了。关于夏允风,我还想拜托你劝劝他,不要经常有事没事出现在我面前。夏家大少爷,我更不感兴趣!” “你……” “好了,夏小姐,不要再打扰我开车了,可以吗?” “总之,我警告你!宋子迁和我大哥,你都不准接近!”夏雪彤丢下威胁之辞,将脸蛋转向车窗外。 雨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张样貌甜美的脸蛋此刻阴沉得可怕。 除夕夜,街头各有热闹,遍布春节的气息。 两个女人心思纷纷,不再说话。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雪彤忽然再次开口:“停车!” 雨桐踩住刹车。 “我渴了,帮我买瓶果汁,澳洲的美滋葡萄柚。” 她把她当成随意使唤的下人,雨桐没有拒绝,将车停在路边,飞快跑去。 雪彤冷笑,迅速摘下手套,俯身上前,抓起搁在座位旁的深蓝色小包。她瞟向窗外,雨桐刚进入便利店。她飞快打开拉链,翻出搁在里面的手机。 按下关机。 窗外是街边的一道绿化灌木丛。她攥紧手机,将手伸出窗外,用力扔出去。一声轻微的“咕咚”,手机落入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不慌不忙重新戴上手套,视线落在便利店。 雨桐出来,小跑着回到车前,“抱歉,夏小姐,这家店没有你要的美滋。” 雪彤隐藏起眼底的算计,清冷道:“算了,开车。” ** 珠宝店,灯光璀璨,店内一片亮堂。总店张经理西装笔挺,不但亲自在门口迎接,还特意过来为夏雪彤拉开车门。 “夏小姐,欢迎光临。” “真不好意思,这大过年的,还麻烦张经理。” “不会不会。呵呵,能为夏小姐和宋先生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这边请,宋先生刚到一会,正里面看戒指。” 宋子迁也在?雨桐心口一紧,朝珠宝店里面看去。隔着透明的玻璃门,隐约看到熟悉的高大背影。她停住脚步,喊住夏雪彤。 “夏小姐,既然少总也在,他一定非常乐意送你回家。我想先走一步,可以吗?” 雪彤往回走了几步,靠近她小声问:“怎么,你怕见到他?” “没有……”雨桐否认,青桐还在家等她回去一起年夜饭。 雪彤在外人面前,高贵优雅又平易近人,她主动挽住雨桐,微笑着拜托:“雨桐,我是有重要事情请你帮忙,你不会拒绝吧?” 雨桐自然无从拒绝。 宋子迁见她们一起进来,还亲昵挽在一起,脸上闪过复杂。 雪彤迎过去:“迁,你来很久啦?” “刚来。”他自然揽住她的腰,点点她的鼻尖,“你啊,大过年的,你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陆秘书?” “谁让她是你的陆秘书呢?呵呵。”雪彤话中有话,笑看雨桐,“这件事只有雨桐帮忙,我才放心。” “也对,陆秘书办事从不让人失望。”宋子迁这才正式看向雨桐,眼神冷淡,“拜托了,陆秘书。” 雨桐也淡淡地点头。VVIP贵宾室,她只想在外面等待,不料雪彤再次上前拉着她:“进去嘛,帮我看看戒指漂亮不?” 她无奈地扯出笑:“夏小姐的婚戒,自然是最漂亮的。” 宋子迁走在后头,深幽黑眸始终盯着她。 进入贵宾室,雨桐刻意保持距离,独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喝着茶水,若无其事地打量室内的布置。目光转来转去,唯独不想落在那两人身上。 可是,一室安静,他们每说句话,都清晰传入耳朵。 “夏小姐,您试试,戒指已经改好了。”张经理戴着金丝绒手套,端出托盘。托盘上一个宝蓝色造型简单却华贵的绒盒。 雨桐捧着杯子,小口抿着茶,努力克制好奇心,却听宋子迁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嗓音说:“彤,把手伸出来,试试。” 她不禁挪过了视线—— (上班开小差中,嘘——第一更,3000+。下午第二更,夏雪彤的心计究竟是什么呢?) 谁的心,渐行渐远(二) 他打开绒盒,小心取出微芒璀璨的钻戒,俊美的脸上露出温柔。雪彤脸上充满惊喜与期待,伸出葱白玉手。 他含着笑,执起她的手,将戒指轻轻地套入。 雨桐看着那抹温柔的笑,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这是她一辈子永远无法实现的场面,偏偏曾经在梦境里出现过一次…… 她不奢望他会爱上她,但,她悄悄地梦想过,他能对她如此温柔地笑一次。 哪怕一次也好。 她放下茶杯,强忍着没有立刻冲出去。 宋子迁似乎全然忘记了旁边还有另一个女人存在,他专注地凝视雪彤的脸:“怎样?合适吗?” 雪彤开心极了:“嗯,刚刚好。” “粉色很配你,我的小公主。” 雨桐听不下去了,他们无所顾忌秀恩爱,让人心思纷乱,如同折磨,说好的忘记呢?让她如何忘记!她怀疑夏雪彤非让自己来,并非有所托,仅仅想刺激她吧…… 她放下茶杯,毅然朝门口走去。 雪彤喊住她:“雨桐,别走啊!你看看,我的戒指漂亮不?子迁特意为我定做的。” 雨桐僵硬地停住脚步,视线落在那颗罕见的粉钻上,“嗯……很美,很适合夏小姐。” “呵呵,连你也这么说,我更开心了。” 张经理赞道:“夏小姐真有福气。这颗粉钻原本被英国王妃的妹妹看上,要不是宋先生三年前就开始预定,并且愿意多出一倍的价钱购买,恐怕它要跟夏小姐失之交臂了。” 雪彤眼眸晶亮,甜蜜地靠在宋子迁肩上:“迁,你对我太好了。” 宋子迁执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值得。” 雨桐站在门边,双腿似有千斤沉重。她扶住门框,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深深吸了口气,举步离开。 背后听到宋子迁低声说:“别为难人家陆秘书。陆秘书还没正式交过男朋友,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幸福啊?” “迁,我们帮他介绍个男朋友,好不好?” “陆秘书工作能力没得说,性子却冰冰冷冷,哪个男人会受得了呢?” ** 雨桐孤独地站在橱窗前,努力不去想他的话。 满眼都是橱窗里亮晶晶的精美饰物,这些身外之物,她素不喜欢,但刚才那瞬间,为何会羡慕夏雪彤呢?不完全因为宋子迁的缘故,而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被勾起了内心想被人呵护与疼爱的渴望…… 透明玻璃柜里,各种精巧昂贵的首饰。 她呆呆地凝望柜台里的一枚心形钻戒。 何时,也有人真心待自己呢? 身心都曾经全然托付给了一个男人,她还有资格得到其他人的真爱吗? 她还有资格再奢望吗? 无欲则刚,一个人若有贪念和欲求,心,会变得脆弱…… “雨桐,就是这个需要你帮忙。”雪彤跟宋子迁终于从贵宾室出来,她靠在身边强健宽阔的臂弯中,笑意盈盈,递上一个长方形礼盒,“这是我专门为云天集团沈夫人准备的新年礼物。沈夫人跟家人明天一早就要去瑞士度假,我只能拜托你送过去啦!” 雨桐接过礼盒,粉紫色,包装精美,里面装的什么她没兴趣,心想夏雪彤完全没必要拉她过来,一句吩咐,她取了礼物直接送去就是。说到底,夏雪彤真正想做的,不过是借与宋子迁的恩爱,让她难堪罢了。 可惜,雨桐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夏家没有一个单纯的人,包括夏雪彤。她向张经理借了笔,在卡片上写了一行字,塞进雨桐手里。 “雨桐,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回家吃年夜饭。这是沈家地址,我已经跟沈夫人联系过了,你马上送去吧!谢谢你。” 雨桐立刻往外走,雪彤又道:“哦,对了,要麻烦你自己搭出租车,可以吗?”她的宝贝豪车才不会借给自己讨厌的女人。 雨桐笑了笑,离开前,没再看宋子迁一眼。宋子迁眯眸,盯着她傲然远去的背影,低头对雪彤道:“满意了?我们也走吧!” 珠宝店门外,雨桐站在街头,涩涩地缩了缩脖子,等待出租车。 宋子迁拥着雪彤走出来,体贴地将她送到车上,附身亲了亲。 “我先回去接爸爸,你自己开车小心点。一会见。” “嗯,一会直接酒店见。”雪彤心满意足地挥手道别。 目送白色的玛莎拉蒂离开,宋子迁双手放进裤兜,长身挺拔,沉步走向不远处的雨桐。 雨桐余光瞥见他,不着痕迹背过身去,暗暗祈祷出租车快点出现。 “陆秘书,又要辛苦你了。” 躲避不过,雨桐冷冷地扬起嘴角,算是回答。 “说真的,我不知道彤会让你过来……” “不好意思,我要去路口打车。再见。”雨桐不客气打断他,迅速跑到街道对面,留下宋子迁一脸的阴郁。 两分钟后,他豪华的黑色轿车驶过她身边,故意按了一下喇叭。看到她回头,他嘲讽地笑了笑,加速掠过她。 ** 夏宋两家,豪门大户,自宣布联姻以来,所有家庭成员将头一次正式相聚。 说起来宋家人口最为简单。 宋子迁是独子,母亲早逝,父亲宋世兴自车祸以后,半身瘫痪,常年轮椅度日。最初还能清晰流利地开口,在公司最动荡的低谷时期,被人推着进董事会主持大局,亲自将大权交给儿子。最近三年,公司早已度过危机,生意蒸蒸日上,他反而突然中风,不能再利落地说话。自此深居简出,除非重大活动,否则绝不露面。 此次两家人聚餐,由夏家说了算,宋子迁完全尊重准岳父的决定。 夏国宾在某些方面十分信奉,年夜饭,他亲自订的酒店,还特地请人算了吉时,要晚上九点才能开席。 夏家大宅。 夏国宾换了套正式的西装,从旋转楼梯下来。 客厅铺着暗红色花底的毛绒地毯,夏允风站在中间,英俊面庞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严肃地注视夏国宾。 “你妹妹还没回来?”已经八点半,再不出发会迟到。 “爸。”夏允风极其认真,仿佛在隐忍什么,“真的不请妈妈同行吗?” 夏国宾脸色骤然变得狠沉,口气严厉起来:“你要弄清楚!不是我不请她,而是她根本不愿意参加!” “不可能!这个家里,妈妈只讨厌你,不想见到的人也只有你,她对妹妹向来疼爱。今晚是除夕,一起吃饭的是妹妹未来的婆家人,妈妈不可能拒绝参加。” 如此直接犀利的语言,让夏国宾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怒道:“信不信随便你!” “我现在就去接她!”夏允风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站住!别浪费时间了!”夏国宾盯着他,步步走近,“这些年,你们兄妹不在,她变得越来越过分,今晚有她在,这顿饭还能吃下去么?” “没有妈妈在,这顿饭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夏允风快步走向外面,忽然停住了动作,望向门口。 雪彤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失望地闪动泪水:“妈之前明明已经答应了,现在为什么会反悔?是不是爸爸你……” “雪彤,连你也不信爸爸!今晚的饭局不一样,她不在更好,否则破坏了气氛,大家都难堪!” “爸!”雪彤抱住他的手臂,哽咽道,“我和大哥一回国,就在这里陪你住。我们都觉得对不起妈妈,现在只是想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坐一起吃个饭而已!” 夏国宾看看一对儿女,最后气恼地摆摆手:“只要提起她,你们都马上把我当坏人。要怎样,你们自己去做,不用再问我了!” ** 出租车开进一条僻静的街道,路面窄小,两边高直的梧桐树显得茂密,路灯在枝桠间若隐若现,四周阴暗幽静。 雨桐观察四周,心中渐觉诡异。这条路已经从头到尾转了两遍,并没有卡片上的地址。 司机有些不耐烦:“小姐,你到底搞清楚了没有?这里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栋房子。” 雨桐拿出卡片,仔细地对比路牌,“师傅,麻烦你再帮忙找找看,好吗?” “对不起,小姐。你下车自己找吧。我还要赶回去陪老婆孩子呢!” 出租车停下,司机不再前行。 雨桐提着礼盒,望着清冷幽静的街道,恍然明白了什么,急急拉开包想打电话。 (今天更新完毕。) 谁的心,渐行渐远(三) 手机呢? 她来到路灯下,将包从里到外仔细翻找,手机不见了! 再将外套口袋掏了一遍,依旧没有。 怎么会?是出门太匆忙忘拿了吗?不对,她记性向来很好,鲜少忘事。临走时,明明将手机跟门卡一起放进包里的,那么…… 美丽的眼瞳微芒闪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如果——如果手机丢失跟夏雪彤有关,那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完全就是一场预谋。 可是,可能吗? 她不觉想起了便利店前,夏雪彤突然让她买饮料。如果这也是刻意的安排,那么夏雪彤的心该有多可怕! 宋子迁今晚也在,当着她的面,跟未婚妻卿卿我我。夏雪彤精心的安排,他知情吗? 没错!以前不觉得,了解越多,越发觉得他就是那种阴沉冷酷的男人。有恩必报,有怨更是必偿。得罪他,他都会加倍还给对方。毫不怀疑,他对她要离开充满愤怒和不甘,那么,眼前就是他的报复? 是这样子的吗? 夜风夹杂着雨丝,吹在脸上。 雨桐收紧领口,手脚冰凉,只觉得连心窝都是冷的。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礼盒,轻轻摇头,自我安慰:“不会的!也许是我想多了,夏雪彤就算再恨我,也不该是如此有心计的女孩。而宋子迁……” 恍惚间,一辆出租车开过身边,雨桐没留意,当回过神,车子已经开过拐弯。她迅速追过去,“等一下,计程车!计程车——” 司机没听到,车影消失在那排浓密的梧桐树尽头。 雨桐颓然地停下追逐,站在路灯下,掏出夏雪彤亲手写的那张卡片。 昏暗的灯光,映照那行整齐娟秀的字体,如同夏雪彤那张甜美清纯的脸蛋。暗藏在美丽背后的,真是让人心惊的欺骗吗? 雨丝化作雨点,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卡片上。 卡片被打湿,笔迹一点点晕开,变得模糊。 雨桐将卡片捏在手心,轻轻颤抖。她朝四周望去,两边的商铺全部关闭,中间街道狭窄不见尽头,朦胧细雨中,显得异常幽暗,诡秘。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她将包和礼盒抱在怀中,沿着街道奔跑,一直往前跑…… 这是条什么街?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她跑得气喘吁吁,眼前突然发黑,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雨,越下越大。 她只好躲在一间商铺窄窄的屋檐下,蹲下了身子。 青桐还在家等她年夜饭…… ** 某酒店最奢华的包房里,满桌香气扑鼻的山珍海味,被国际大厨精心做成各种精巧的图案。水晶吊灯下,雪白的盘子与各种银质餐具闪亮,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两家人坐在一起,气氛温暖,温馨,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椭圆形的餐桌,宋子迁陪父亲坐在左侧,尽心扮演着孝子的角色。 大约过年喜庆,又与亲家一家人团圆,宋世兴虽然半身不遂,坐在专用座椅上,但他气色饱满,双目闪烁,不时眉开眼笑说几句风趣话,形象与这几年外界传言的很不一样。 “亲家母保养得真不错,跟雪彤坐在一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宋世兴笑眯眯地打量对面的许秋萍。 “是么?呵呵,谢谢亲家的夸赞,您可真会说话。”许秋萍摸摸自己的脸颊,掩不住欣喜,“我听说亲家这些年身体不大好,但是今晚看到,您精神抖擞,说起话来虎虎生威,外面的传言哪,一点都不可信!” “哈哈。”宋世兴仰头,开怀大笑。 反是宋子迁皱了一下眉,一抹异色飞快闪过。他注视许秋萍,对这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岳母稍有改观。 许秋萍,夏国宾的前妻。年轻时她性情泼辣,与丈夫共同打拼事业,感情甚笃。可是,夏国宾突然迷恋上了交际花金叶子,对刚生下雪彤的她不闻不问。她产后忧郁症,情绪反复,在家里哭哭闹闹过了好些年。 男人都好面子,夏国宾对千娇百媚的金叶子不可自拔,更加受不了家中糠糟之妻,索性搬出去住,两人就此分居。夫妻情分荡然全无,长达五年的分居之后,自然而然办理了离婚。 她向夏国宾索要了巨额补偿费,这些年不时去国外整形,在外面养小男人。对于夏国宾,她爱之切恨之深,每次相见,必会不客气地冷嘲热讽,旧事重提。 而夏国宾功成名就,在世人眼里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岂能允许前妻玷污自己的声望?他威逼利诱,不许许秋萍再接近夏家。 一对曾经同甘共苦的夫妻,至今如仇人相见,水火不容,让人唏嘘。 毕竟是亲生母亲,雪彤虽也厌烦她的所作所为,但结婚这种大事,无论如何要请来相聚的。 “妈,这是特意让厨子为您炖的雪莲,养颜的。祝妈妈越来越年轻美丽。”雪彤亲手为许秋萍端上雪莲羹。 “呵呵,我的女儿真乖。”许秋萍故意瞥过夏国宾。 大约有许秋萍在,夏国宾脸色相对严肃,好似无形中被冷落了一般。 雪彤伶俐,立刻为他倒上美酒:“爸,我也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许秋萍审视宋子迁俊美的面容,满意之余没忘记叮嘱:“女婿也是孝顺的孩子,以后要好好照顾雪彤,不许成为负心汉,不许让我女儿伤心,知道吗?” 夏国宾听在耳里,刚舒展的眉毛忽又皱起。 宋子迁举杯:“我敬伯母,还有伯父。” 夏允风拿起餐巾,懒洋洋地抹抹嘴,“妹夫还叫什么伯父伯母呢?应该改口叫一声爸、妈了。” 雪彤含羞道:“哥,还差半个月呢!” “半个月?你们不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吗?” “不是啦……”她脸颊微红。 夏国宾捂着嘴,用力地咳嗽两声,有意打断他们。 可夏允风不顾有长辈在场,非要把话说明白,“不是什么?别告诉我,前晚你们俩在房间没有那个什么的。我和爸妈又不是老古板,只要妹夫负责就好。” 雪彤还要再说,许秋萍拍拍她的手:“不用害羞,小夫妻恩爱是好事。呵呵,我还想早点做外婆呢!” 宋子迁端着一杯酒,停在半空,他清清嗓子:“大家别误会。我跟彤情投意合,但是我尊重她,有些事情留到洞房花烛夜更浪漫。” 夏允风道:“原来妹夫也是个懂得浪漫的人。” “呵呵,跟大少爷比,还差很多。”前晚,他喝了点酒,被雨桐一激,一时冲动到夏家对雪彤做了些意外之举。不过,雪彤主动热情时,他忽然意外地清醒过来…… 夏允风起身,走过去为他倒满酒,边笑边低声道:“以后咱们就是真兄弟了,陆秘书的事,到时候还得跟妹夫多了解,呵呵。” 宋子迁盯着酒杯,眼瞳微微缩起。他并未写在脸上,扬唇一笑:“好啊!我祝大少爷早日得偿所愿,追到陆秘书那日,可一定要请我喝杯庆功酒。” “呵呵,一定。” ** 春雨绵绵,下了一个小时,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孤寂清冷的街道,茫茫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偶尔一辆轿车经过,人家根本没理会她微弱的求助,呼啸着径直而过,溅起一地的水花。 窄窄的屋檐避不了风雨,雨桐的发丝湿了大半,她环着双臂,蹲在墙边,瑟瑟发抖。 大雨还要下多久呢? 什么时候才有人出现帮助她呢? 冷,饿…… 两眼发昏,眩晕,心底念着青桐。 今晚可是大年夜,举家团圆的日子,那孩子单纯又固执,说了会等她一起吃饭,就不会擅自开动。 “青桐啊,对不起,害你跟姐姐一起挨饿了……” 家中。 青桐坐在餐桌前,饭菜已凉,他到灶前热了一趟,继续等待。 姐姐去哪里了?电话关机。快十点钟了,按她平时的习惯,有事耽搁定会有电话回来,让他放心。可是,姐姐半点音讯都没,甚至让他找不到人…… 青桐在房子里转悠,不时到窗前看一看。 他终于按捺不住,拿起电话拨出一出熟悉的号码——最后一个数字时,他停住了动作。 “宋大哥是快结婚的人了,姐姐说以后不要再麻烦他……对,还有夏大哥!” (第一更毕。第二更,暂定明天下午两点吧。) 谁的心,渐行渐远(四) 夏宋两家,个个都是混过场面的人,尤其夏国宾跟许秋萍,心神不合,但为了女儿,在亲家和女婿面前,面子上的戏还是过得去。 年夜饭,真正算是一年到头最热闹的家庭聚餐了。 两个年轻的男人真真假假,你来我往也喝了好几杯。青桐打电话来时,夏允风正坐在宋子迁旁边,一手攀着他的肩,纯粹好哥们的架势。 看到来电显示,夏允风惊讶地挑眉,自言自语道:“糟糕,说好要去跟姐弟俩蹭年夜饭的呢!” 宋子迁倏然皱眉,盯着他已然起身的背影。 姐弟俩?那个女人已经将沈夫人的礼物送到了吧!她一回家立刻给姓夏的联系,他们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竟然亲密到可以请到家里吃年夜饭。 那套房子,那个家,原本是属于他的! “迁,怎么了?脸色突然好难看。”雪彤细心,这边陪着父母,也时时关注宋子迁的动态。 “可能刚才喝急了……不舒服。”宋子迁按住胃,浓眉拧得更紧。 “大哥也真是的,喝酒随意就好,哪有这样逮住人猛灌的。”雪彤心疼地站起,坐到他旁边倒茶,“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去沙发躺会?” 角落里,沙发看上去柔软舒适,宋子迁瞥了一眼,笑着摇头:“没事,别担心。我先出去透口气。”他起身,对长辈们歉然点头,离开包房。 门外,夏允风站在走廊上,背对着房间。 宋子迁身躯紧绷,借故找洗手间,缓步经过他身边。 “青桐,别着急,你确定你姐是被宋子迁叫出去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子迁僵硬地停步,撇起嘲弄的笑:“确定被我使唤出来,却不直接问我?”陆青桐,连你也背叛我了么? 夏允风眸光变得锐利,冷冷与他对视,没忘温和安抚青桐;“好了,不用担心,你就在家里安心等着。夏大哥保证,一定帮你把姐姐平安无事地送回家。” 宋子迁双手悄然握在身侧,随着听到的内容,冷硬强大的心脏被一根弦用力扯住,勒得发紧,也就是说……陆雨桐现在还在外面?还没回去? 他忽然无暇去计较青桐为何不直接找自己,莫名的担心揪住了整个心脏。他立刻掉转方向,走向楼层电梯口,用力按键。 夏允风紧追上去,一手挡住他:“妹夫这么心急,要去哪里?” 宋子迁弯唇,漆黑眸底蕴藏太浓烈的情绪,以至于看起来深不可测。 “大少爷似乎有更急的事情要处理吧?刚才不小心听到,我的陆秘书这么晚,好像还没回家?” “宋子迁,我才知道,原来你这样苛刻下属!有什么工作非得逼雨桐今晚去做?”夏允风身上清晰辐射出强烈的愤怒,以及战意,“我不跟你废话!她现在人在哪里?” 宋子迁冷笑:“你我一同吃饭喝酒,你问我,我问谁去?” 夏允风猛地抓住他的领口,厉声道:“你敢说你不知道?雨桐为了你,为了世兴集团,豁出性命都不要,你竟然还忍心在这样的日子刻意刁难她……” “够了!别自以为是地充当正义使者!”宋子迁的忍耐已到极限,用力抓住夏允风,一字一字道,“今晚,我根本没对陆雨桐做任何安排!她就算出什么事,也跟我无关!” 夏允风紧紧盯迫他,试图找出掩饰的痕迹。 宋子迁也寒意森森地眯眼回敬,所有情绪皆被冰冷覆盖,瞧不出端倪。 ** 雪彤的声音打破一触即发的僵局。 “迁,大哥,你们在做什么?”刚才还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一出门转眼成了仇人似的。 宋子迁骤然使力,推开脸色铁青的夏允风。 雪彤冲上前,不安地看着两人:“你们就不能为了我,放下莫须有的成见做朋友吗?” 宋子迁紧了紧拳头,缓慢松开手指,笑着摸摸雪彤的长发:“彤,我忽然有急事赶着处理。你帮我跟爸妈说一下。” “什么事?” “晚点会有司机来接我爸,暂时拜托你了,乖。我忙完马上回来找你。” 雪彤来不及多问,咚的一声电梯到了,宋子迁快步迈进。 夏允风也要冲进去,雪彤飞快抱住他的胳膊,“哥,你要去哪里?” “雨桐不见了,他弟弟找我。”看着电梯门缓慢关闭,夏允风拉开她,“你回去陪爸妈。” “不!”雪彤眼底闪过紧张,抱着他不放,“大哥,我不让你去找那个女人的!” 夏允风沉下脸:“你管错人了!该拉住的宋子迁,他才是你的丈夫!” “难道子迁说的急事……是去找陆雨桐?不可能!” “妹妹……”看雪彤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大受打击的模样,夏允风懊恼自己不该胡说,立刻握住她的肩柔声安慰,“是不可能。你别瞎想。宋子迁也正好接到电话,好像公司值班的员工出了点状况,他赶过去处理。” 雪彤望着他,疑惑道:“真的?” “大哥只是觉得,那家伙把公司看得比你还重要,气不过。”夏允风随口编织着连自己都生气的谎言,宋子迁是去找陆雨桐吗?他不确定,眼前确定的是不让雪彤担心。 雪彤明显松了口气,仍是紧紧拉住他:“哥,实话跟你说,今晚是我故意让陆雨桐出来的!我让她送份新年礼物给沈夫人而已。她那么有本事,何须你担心?” ** 宋子迁走出电梯,才惊觉自己一直屛着呼吸,憋得心口郁痛难忍。 外面大雨停了一阵,这会刚又下起,冷风夹杂着水气扑面而来。他顾不得酒店侍者送来雨伞,快步冲入茫茫雨雾。 车子射出耀眼的白光,缓缓启动,驶出酒店,迅速奔驰在宽阔的街道上。 他开始疯狂拨打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复读机似的回答,让人烦躁不安。 宋子迁酒意全无,胸膛微微起伏,努力调整气息。这一刻,好不容易消失几天的怪异情绪再次掌控了他。 不是痛,而是某种难以描述的焦灼。 大年夜,大雨蹉跎,她在哪里? 如果没有看错,雪彤在卡片上写的地址是——梧山路云祥居。 梧山路顾名思义,靠近山边,是凌江市最早的富人别墅区。后来市内不断开发,权贵们纷纷转移江边置地购宅。云天集团沈总裁确实在那里有房子,只是梧山路的各栋别墅独门独户,掩映在翠山丛林之中,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未必熟悉。 宋子迁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他咬紧牙根,刹那间有些自责,当时怎么就没细想?陆雨桐没开车,自己一个人搭车前去…… 礼物送到了吗?被沈夫人留下做客了吗?不会!她绝不会丢下青桐在沈家停留。 宋子迁拨通了青桐的电话。 青桐嗓音颤颤的:“宋大哥……” “听好!我现在去接你姐姐,一会送她回家。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再去麻烦夏允风,听到了吗?” “好,我听宋大哥的。谢谢宋大哥。”关键时刻,青桐发现宋大哥并没有远离,他的宋大哥依然关心他们。 清冷的世界,天色越来越暗,路灯远远映照着屋檐下孤独的身影。 山边的雨势似乎格外大,天地茫茫一片。 雨桐蹲在避风的角落,蜷着身子,默默地望着远处,模糊地想,如果再有车子路过,定要不顾一切冲过去挡住。 可是,又半小时过去了吧,除了被冷风吹得飘忽的大雨,其他都是静止的。 她实在不敢冒然再淋雨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浑身又冷又饿…… 眼下,只祈祷大雨快点停下。 终于累了,她换个姿势,双手抱着腿,将脸蛋搁在膝盖,轻轻闭上眼睛。 是幻觉吗? 她震动了一下,好像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 有车子来了吗? 两束雪白的光穿透雨雾,沿着地面移动。喇叭声越发清晰,响亮。 雨桐心脏狂跳,抬头望过去。真的是车子,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惊喜地迅速站起来。双腿麻木,身子虚弱地晃动了几下,慌忙一手扶住墙壁,被冻得青紫的脸蛋闪出希望的光芒。 (第二更。今天更新完毕。下文将在明天零点更新,敬请关注) 谁的心,渐行渐远(五) 雨桐刚想冲进雨里,脑袋忽然眩晕,脚有千金重,她吸着气闭了闭眼。 不能…… 不能再错失这辆车! 于是扬起一只手;“等等!别走……”她听到自己微弱的嗓音,在风雨中飘散。 意外的是,车子的主人似乎听到了,竟然停了下来。 “停了……”雨滴在发丝上凝结,滚落,她笑起来,提起双腿往前跑去。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下了车,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笔直地走向这边。 她不禁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是,简直幸运得不可思议。 可能吗?那辆车仿佛专门为自己而来,那个人也好像专为自己而来。 太过惊喜和激动,她完全忘记了其实还有潜在危险的可能。 当她跑近,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孔,脚步硬生生地停住了。无法思考,她只能屛住呼吸,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不是眼花,不是太过期待造成了幻觉吧? 伞下,宋子迁一袭合身的毛呢西装衬得身形挺拔,五官看不清楚,但双眸迸发出来的除了凛冽,还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知名的怒气。 雨水沿着雨桐的额头滚落,她嘴唇发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那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和狼狈。 他狠狠吸了口气,往前迈了两步。 雨伞撑在她的头顶,风雨瞬间隔离。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咬住咯咯发颤的牙根,抿紧双唇,完全忘记了动作,依旧呆呆地望着他。 “宋……” 下一瞬,她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温暖的怀抱。 世界静止了。 耳边隐约听到两个低沉而含糊的字眼:“笨蛋!” 宋子迁,你在骂我吗?真的是你吗…… 宋子迁一手撑伞,一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这个该死的女人,让他酒后驾车,让他担惊受怕,让他心急如焚,让他一路上反反复复矛盾交织,让他一面恨不得立刻掉转车头回去,一面又自由意识地拼命寻找…… 梧山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对路况不熟,只能一条挨着一条路驶过。 他不敢将车开得太快,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可能。 他也不敢太慢,生怕她多等待一分钟,多受一份煎熬…… 果然,凄风冷雨中,当他看到墙角那抹蜷缩成一团的熟悉身影,他的心也随之缩成了一团。 “笨蛋……” 这一次,责骂声变得清晰。 可雨桐似乎听到了一丝不该有的心疼。她闭上眼睛,将耳朵紧贴在他的胸膛,强健有力的心跳让她贪恋又害怕,一只小手悄悄捉住他的领口,喉头哽咽,眸底悄然弥漫了热泪。 ** 上了车,宋子迁将暖气开到最大,扔给她一条干爽的毛巾。 她脱下外套,小心地将裹在衣服里的礼盒取出,然后擦拭脸蛋,头发。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眸子暗沉。 这个女人,就是如此认真又固执。自己淋得跟落汤鸡一样,偏偏那礼盒保护得周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丝毫没被弄坏。 好一会,雨桐终于感觉四肢恢复了暖意,思绪也逐渐清醒明朗。 竟然是真的,坐在旁边开车的男人真是宋子迁。 “你……怎么会来?”她沙哑地开口。 宋子迁抿抿薄唇,停顿了几秒才回答:“不希望明日头条是世兴集团某秘书失联!” 雨桐一窒,盯着他线条紧绷的英俊侧颜,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今晚的落难,不是他跟夏雪彤合计的吗?不……她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夏雪彤从来以纯真善良示人,应该不至于在他面前自毁形象。 那么,之前是自己想多了,冤枉了他? 心觉惭愧,可是,真不希望又欠他一次,唉! 她轻声说:“谢谢你。” 宋子迁冷哼:“真要感谢,以后就少给我添麻烦!” “我很抱歉,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她看向旁边精美的礼盒,再次将视线投向他,“我还要说句抱歉,您未婚妻交代的事情,我没完成。你知道沈总裁的电话吧?我想……” “陆雨桐!”宋子迁受不了地低喊出声,扭头狠盯了她一眼,“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还想去打扰沈家人?” “我不想让您的未婚妻失望。或许,您也知道云祥居的位置……” “我不知道!”宋子迁断然拒绝,她一口一个“您的未婚妻”,让他之前的担心化为怒气在胸膛里翻搅,“我告诉你,你已经让人失望透顶了!” 雨桐无奈地苦笑,搁在腿上的手指握得死紧。 几分钟之后,车子驶出人迹稀少的梧山区,沿着街道一路驶市区,灯光变得明亮。他薄削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浓眉深拧:“还有,你那个该死的电话怎么回事?想失联,别挑这样的日子,青桐很担心知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弟弟有多担心,可是,她有办法吗? “我手机不见了!” “你……”宋子迁忽然不想跟她再说话,他直接联系青桐。 “青桐,你姐一会到家。” “姐姐没事吧?为什么电话一直关机,我还等着她回家一起年夜饭的。” 宋子迁看向旁边的女人。雨桐清清嗓子:“对不起青桐,姐姐电话出了点问题,让你担心了。你不要等我,自己赶紧先吃吧!” 青桐吐了口气:“我不饿,反正姐姐没事就好。宋大哥……” “在。”宋子迁目视前方,见车速减慢。 “你跟姐姐一起过来……我们三个一起过年,好不好?”青桐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他拒绝,又飞快地补充,“如果宋大哥为难,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宋子迁沉默。 雨桐垂下眼睫,弟弟带着期盼的邀请,不期然撞击了她的心。 “青桐。”她轻喊,嘴角苦涩地上扬,“他很忙,一会还要赶回去陪家人……” “好。”宋子迁忽然说了一个字,让她骤然噤声。 她几乎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青桐,我答应你。”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马上去热菜,对,我还可以新做两道菜,欢迎宋大哥和我们一起过年,呵呵。” 通完电话,雨桐眉头轻蹙,忐忑而矛盾,怔怔看着前方路面。 七年了,每年这一天,她都做梦期盼过有他在身边,当然,她也失望了七次。如同对妈妈的等待一样。渐渐地,她明白,等待是件孤独的事情,一个人若不想有太多失望,就不要有太多期盼。 宋子迁转头看她,对她的表情感到不快,冷声道;“怎么?不欢迎?别忘记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可怜兮兮地尊在那个角落!” 雨桐挺直了腰杆,明明是感激的,听到他刻薄的语调,偏不想用卑微的姿态对他感恩戴德。她扬扬唇:“我没忘记,对你要说的感谢很多。但是今晚,邀请你的是青桐,你也已经答应了,我欢不欢迎重要吗?” 说完,她别过脸,将视线投向窗外。 路边的广告牌灯光已灭,长长的街道黯淡了许多。大雨已停,路面被洗刷得干净,天空只有若有若无的几条雨丝飘过。 宋子迁还想再说,她突然脸色微变,急促道:“停车!在这里停一下车!” “做什么?” “有件事,我必须弄个清楚明白!” 宋子迁闪过疑惑,将车停靠路边,雨桐迅速冲下车。 对!就是这家便利店旁边、这条绿化带。她快步走过去,大约估算了一下位置,小心踏进灌木丛中。枝叶上的雨水打湿了裤管,她弯着身扒开紧密的枝叶,一寸一寸仔细寻找。 宋子迁眯起黑眸,牢牢捕捉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搞什么鬼?奇奇怪怪的…… 有电话进来,是雪彤,他懊恼地揉揉眉心,刚才的时间里,他全然忘记了应该跟雪彤解释一下。 ** 这头,说起夏宋两家的聚餐,在宋子迁离开之后,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宋世兴显得越发精神,笑声不断,跟许秋萍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欢快。 再看夏国宾,脸色难看,精明锐利的老眼不时落在宋世兴的脸上,闪烁着不知名的阴沉以及思索。 雪彤坚决不让夏允风离开,夏允风只得作罢,兄妹俩坐下陪长辈们吃饭喝酒。席间,他又借故出去了一趟,给青桐打电话。 那时,青桐已经收到宋子迁的保证,并未多说,“夏大哥,我姐没事,一会就回家。你不用担心了,谢谢。” 十点钟时,宋家司机过来接宋世兴。宋世兴意犹未尽,被推着轮椅依依不舍地先行离开。 剩下夏家自己人,夏国宾抹净嘴巴,将餐巾扔在桌台上,起身准备离开。走出包房前,许秋萍得意地扬起红唇:“夏国宾,你不必给我摆脸色!哼,以为今天我愿意来,要不是乖女儿求我,我才不想看到你这张冷血无情的老脸!” “妈……”雪彤飞快抱住她,“妈,你不要这样说爸爸。” “彤,很多事情你跟你大哥都不知道,当年你爸爸做过多少阴险卑鄙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他虚伪的真面目……” “够了!许秋萍,你再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一句,别怪我不忍你!”夏国宾脸色铁青,愤怒警告。 夏允风连忙拦住许秋萍的肩,英俊的脸上浮现罕见的忧色:“妈,我先送你回去。” 至此,这场精心安排的年夜饭才算真正散了。 雪彤看着父母分道扬镳,脸上哪里还有半丝甜美,刚上车立刻给宋子迁打了电话。 ** 宋子迁注视灌木丛中的雨桐,按下车子的电话接听键。 “彤?” “迁,你在哪里?公司的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公司?”宋子迁微愣。 “我哥说,你们值班的员工出了点状况,你赶去处理,现在没事了吧?”雪彤情绪低落,丝毫没怀疑哥哥会帮人欺骗自己。 宋子迁大约明白了,微抿嘴角:“刚处理完。你们那边怎样?” “晚餐刚散了,你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我大哥去送妈妈了。现在就我自己……迁,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雨桐在灌木丛中来回寻找,终于站起身,神色复杂地返回车子。 宋子迁皱眉:“不用来找我,我……对不起,彤。员工受了点伤,有些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处理,我现在恐怕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我陪你就好,保证不打扰你。”雪彤的嗓音没有平日的轻快,带着让人怜惜的柔弱。 他低声安抚:“乖,听话。你先回家,舒舒服服泡个花瓣澡,再……” 雨桐拉开了车门,坐进来,见他在打电话,没有出声,低头扣安全带。 车厢里好安静,宋子迁深沉地盯着她,悄然绷直了身。 雪彤激动的嗓音响彻在车厢,“迁,我很想你!就是现在,真的好想你,想马上见到你。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雨桐飞快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眉心一沉,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清清嗓子:“彤,你先听我说。” “迁,难道你的员工比我还重要吗?今晚……我心情很难过,很需要你。” “咳咳!”被雨桐一瞬不瞬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宋子迁的语气略微急促,“你听话先回家,我忙完立刻过去陪你。” 闻言,雨桐不禁浮出一朵轻笑。她不慌不忙解开安全带,拿起外套以及身边的包,摸到礼盒时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一并拿起。 手指刚伸向门把,胳膊被宋子迁握住,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雨桐回头,笑容清冷:“少总,谢谢你今晚的帮助。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会打车。” 宋子迁的手指用力,抓住不放:“别跟我使性子!” 雨桐嘴角扬高,自嘲道:“我哪敢跟少总使性子呢?刚才您的未婚妻说得很清楚,她今晚很难过,很需要你!”刻意加重语气强调最后四个字,立刻看到宋子迁阴鸷可怕的眼神。 “陆雨桐,你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因为我这里——”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还有尊严!” 他的心悄然震动。 “宋子迁,更直接的话我都说过了!我和青桐欠你的,如果还没还清,我愿意用其他的方式偿还。但是私下里,你我没必要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我不想介入你跟夏雪彤之间,麻烦你放过我,就算我恳请你,可以吗?”她轻轻吸气,抛出他最紧张的筹码,“除非——你已经做好辜负夏雪彤的准备!” 说完坚定地推开他的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东西。 宋子迁十指僵硬地紧握,嘲弄的话语从嘴里吐出:“陆雨桐,你又自作多情了!不要以为跟我发生过关系,就可以跟雪彤相提并论。我心里,你连介入的资格都没有!” “是吗?这样很好。”她推开车门。 “去找你,因为不想我的下属发生意外。送你回去,因为答应了青桐,而不是因为你!”他对着她的背影怒声道。 雨桐嘴角轻轻颤动,毅然下车。挺直着脊背,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到街边。外套抱在手里,纤细的身子在夜色里单薄柔弱,她吸吸鼻子,向前方的出租车招手。 “XX花园,谢谢。” 跟司机报完地址,她低下头。眼眶里的雾气越聚越多,凝成两滴热烫的水珠,落在手背上。 宋子迁,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说得越多,越代表内心的不安。 你真的不在乎我吗?那为何要独自老远跑到偏僻的梧山来找我?为什么那样担心而紧张地抱着我? 你知不知道?听到你的声音和心跳,我很害怕,我宁可来的不是你,哪怕只是一个莫不相识的陌生人……因为,我怕我会贪恋,会动摇,会情不自禁地猜测,你其实有一点点在乎我? 可是,如果在乎的话,为何又要一次次对我说出这样的伤人之语? 宋子迁…… 你的心,究竟是怎样? 我很害怕,我必须要远离你!你究竟知不知道! ** 家中,青桐听到门铃声,欣喜地跑去开门。 “姐,宋大哥呢?”她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他不会来了。”雨桐放下东西,走到餐桌前,“对不起,青桐,一会姐姐陪你慢慢享受新年晚餐。” “怎么会呢?宋大哥不是失信的人。”青桐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准备再打电话。 看他失望,雨桐叹了口气:“是我不让他来的。” “为什么?” “因为夏小姐需要他。” “姐……” 雨桐无所谓地笑了笑,“好了,青桐,姐姐觉得好冷,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好。” 青桐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冻得发请,忙去房间帮忙拿毛巾和家居服。看到弟弟贴心的举动,雨桐欣慰地微笑。 浴室里热气蒸腾。 她仰着脸站在花洒下,任温暖的热水淋过全身。泪水,伴随着水花一起滚落。只有这种无人看到的地方,她才能不再压抑,悄声地哽咽,哭泣…… ** 夏家,雪彤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细心地涂抹保养品,嘴角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是的,从宋子迁说马上过来陪她开始,她的心情已经好转。 说实话,父母亲的恩怨从她出生之日起,就开始存在,后来愈演愈烈,她早已习惯,也无力改变。偶尔想起来会难过一阵,但她清楚,父母再互相厌恨,也不影响对自己的疼爱。 反而正因如此,父亲和大哥对她呵护备至,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梳妆台旁,摆着一台精巧的女式手机。 她拿起手机,轻轻把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陆雨桐,不知道现在怎样?她跟沈夫人问候过了,那份礼物果然还没送到,一切如计划中的一样。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陆雨桐在梧山狼狈的样子…… 注视手机屏幕,雪彤撇撇嘴,准备开机。 敲门声之后,夏允风走进。 “哥……什么事?” “来看看你。爸妈的事情,你别难过。”夏允风走到她身边。 “不用安慰我,我跟你一样,早就习惯了。但是,爸爸当年究竟做了什么……阴险卑鄙的事情,让妈妈这么多年始终恨他?” 夏允风眼中隐藏起暗沉的光芒。 (6000字+,今日更新完毕。欢迎加入本故事VIP群号:431328539,验证名,你的注册号即可。) 谁的心,渐行渐远(六) 二十几年前,父亲、母亲与金叶子,以及一些当时活跃在政商圈的名人,发生各种恩怨纠葛。夏允风自然知晓一二,只是他并不想让雪彤单纯的世界受到影响。 他故作无谓道:“陈年旧事,没必要重提。现在爸爸对我们而言是个好父亲,在公司是个好老板,在外面是位正直和善的企业家,这些已经足够了。” 雪彤笑起来,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哥哥说的有道理。不管怎样,妈妈是爱我们的,我们身边也有个了不起的爸爸。” 夏允风摸摸雪彤的发丝,“你能这样想就好。刚才送妈回去,她有些后悔这几年玩得太疯,说对不起我们。你婚礼那天,她一定会参加的。妈想亲眼看到你幸福出嫁。所以,雪彤,你一定要幸福。” 雪彤眼睛亮晶晶的,迸发出不可动摇的决心:“大哥放心,嫁给子迁是我的梦想,就算没有你和爸爸护着我,我自己也会亲手牢牢地抓住幸福。” 夏允风点头:“宋子迁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要敢对你半点不好,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哥对我好,我也很关心大哥的。你什么时候正式带个女朋友带回家?我很想多个嫂子一起疼我呢!”雪彤看着他,忽然板起小脸,“但是,陆雨桐绝对不行!大哥绝对不能考虑她!” 夏允风笑了笑,不经意看到她攥着的手机几分眼熟。 “这个……好像陆雨桐的手机?怎会在你这里?” 雪彤闪过紧张,刚才来不及手机收起来,道:“大哥竟然认得她的手机?晚上让她送礼物给沈夫人,结果她把电话落我车上了。我正在想,要不要她现在过来取,可我实在不想看到她!” 夏允风自然地拿过手机,“正好,我帮你还。” “现在?” 夏允风不置可否。 “哥,你现在这个时候要去见她?”她气恼。 “大哥做事,自有分寸。”夏允风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红包,笑着塞到她手里,“压岁钱,祝我的好妹妹永远美丽幸福。” 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雪彤追过去:“哥,你什么都顾及我的感受,唯独这件事,您为什么不听我的?陆雨桐不值得你喜欢!” “我也从来看不惯那小子,不认为他有哪里讨人喜欢,但最后仍然要把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他。”夏允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注视她,“对不起,雪彤,大哥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如此动心,我想试一次!” “哥……”雪彤一声呼喊卡在嘴里,视线移向他身后,“迁?你来啦!” 宋子迁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 夏允风转身,朝他冷声道:“宋子迁,永远不要辜负雪彤!” 宋子迁勾起唇角。 这些年,喜欢他、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在少数,他的心始终为夏雪彤坚守。半个月后,她成为他的妻子,当然更不会辜负。 道理和做法,他不容外人教导,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大舅子! ** 十点半。 餐桌前,八菜一汤被热了两趟,菜色已不如刚出锅时漂亮,但看起来丰盛可口。新做的两道菜特意为宋子迁准备的,他没来,青桐难掩失望。 雨桐从浴室出来,仿佛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哀愁,脸色温柔而平静。 她打了电话给夏雪彤,抱歉没能将礼物送过去。很意外,夏雪彤没有苛刻指责,反而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没关系,辛苦你了”。 她想,也许电话时,宋子迁正在旁边吧!不管怎样,此事算是交代过了。 沙发上,青桐正在看春节晚会,一个小品逗得他呵呵直笑。听她打完电话,忙到餐桌前摆好碗筷,“姐,快过来吃吧!” “对不起,青桐,让你等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 “没有姐姐一起吃的年夜饭,什么都不是。” 雨桐心酸地笑了笑,特意开了红酒,倒进两只透明的酒杯,将一只递过去。 “姐姐今晚陪你喝一点。新的一年要开始了,我们姐弟很快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值得好好庆祝。来,喝了这杯,但愿我们的新生活里只有开心快乐!” 青桐端起杯子,真诚地说:“我希望姐姐新年里,能快点找到如意郎君。” “好啊!姐姐就如你所愿,努力去找个懂我爱我的如意郎君!”她笑着抿下红酒。 如意郎君?呵,不知道别人的新年愿望如何,是否每次都能实现?对她而言,一次次失望之后,早已不敢奢望。 这些年,在宋子迁身边呆久了,小心翼翼隐藏感情,心底变得充满防备。她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放开心胸,去爱另一个男人…… 而世界之大,要找一个懂她爱她的男人,又谈何容易? 忽然传来礼花的声响,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升上天空,倏然炸开,如流星陨落。忽闪的光芒将客厅照得雪亮,姐弟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窗外。 亮光照进她的眼睛,她想起了曾在江边错失的那场美丽烟火,心头泛过酸楚。 “如果宋大哥能来就好了。小时候,总觉得跟宋大哥一起吃饭,像是一家人。” 雨桐低头,掩饰眼底划过的悲伤。 宋子迁现在正在陪他的未婚妻吧!是的,再过半个月,就是他正式的妻子了。 人家的丈夫,就算今晚给了她温暖和感动,她也不能觊觎啊! 想都不能再想…… “以后别宋大哥长,宋大哥短的了。说说你,六月份这边就要毕业,你想去哪个国家进修?美国?加拿大?澳洲?看你的意愿,哪里都可以,我帮你准备。” 青桐变得迟疑:“姐……我没跟你说,其实宋大哥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我打算去美国。而且,我想换个专业,世兴集团现在蓬勃拓展网络市场,我学信息技术方面的可能将来对宋大哥帮助大些。” “什么?”宋子迁和青桐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之前说,毕业后要进入世兴工作,现在他连青桐出国都安排好了。 她放下筷子,皱眉:“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青桐观察她的神色,不安:“姐,你没有生气吧?” “我没生气,我只想知道全部!”雨桐很严肃。 有一点她很清楚,宋子迁习惯发号施令,自作主张,但对青桐是真心爱护的。这也是她不愿破坏宋子迁在青铜心目中偶像地位的原因。他为青桐所做的选择和安排,定然经过多方考察和深思熟虑,只是,她难以接受弟弟竟然一直没告诉自己。 青桐老老实实地解释:“之前因为姚若兰,得罪了姚家,还连累宋大哥受了伤。宋大哥觉得姚家不会放过我,让我尽快去国外避难,就帮我挑选了学校。不过后来,姚家人好像跟宋大哥谈和了,姐姐却昏迷住院……出国的事就暂时没提了。” 雨桐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低声叹道:“青桐,我不是反对,而是不希望连你也欠他那么多……” 或许她是过于拘谨,觉得一日背负债业,一日不得轻松,尤其是人情债。那种压力,如大石时刻压在心头。虽不至于卑微,却让人感到无形的沉重,甚至无法在他面前理直气壮。 若非她的心,再也无法负荷对他的爱,遵守信诺的她又怎会不顾一切选择离开? “原来姐姐是担心这个。”青桐不以为意,语调变得轻松,“欠宋大哥的,等我学成归来还他就好。姐,你不要多想,回来为宋大哥工作,是我从小的心愿,我很乐意的。怕只怕,我不够姐姐那样本事,不能成为宋大哥的得力助手。” 看着他对未来充满激情与理想的双眼,雨桐将话吞回腹中。还能说什么呢?坚决反对,他会失望难过,而她也不想变成专制的姐姐。 “我知道了,先吃饭吧!这个,你吃。”雨桐将鸡腿夹进他碗里。 “嗯。”青桐斯文的面孔上挂着微笑,大口大口地扒起饭来。 ** 夏家,夏国宾独自坐在书房,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炮竹声,脸色凝重。 他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锁,拉开,从黑本笔记本取出两张照片—— 一张,背后是茵茵绿地,他与宋世兴手中各执高尔夫球棍,互相搭着肩宛如兄弟。那时两人的事业正红火发展,壮志满怀,意气风发。 另一张照片,布满了褶皱,似被人捏过很多遍。细细铺开,那是个年轻女人,梳着三十年代复古发型,红底绣花旗袍包裹妙曼的身材,美艳动人。她便是闻名凌江市,让男人趋之若鹜的金叶子。 他抚摸照片上女人娇媚的笑容,手指动了动,骤然将照片紧握在掌心。 深沉的老眸中迸发出不知名的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缓缓松开手指,将照片轻轻抚平,连同之前那张兄弟照,一同夹进笔记本里。 走出房间,站在旋转楼梯上,看到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下人聚在一起看电视晚会。 夏国宾用力清清嗓子:“咳!” 下人们立刻散开,毕恭毕敬地排开:“老爷。” 夏国宾扫过他们:“大少爷呢?” “刚才出门了。” “小姐呢?” “没出去,跟宋少爷在楼上放映室。” 夏国宾拧眉,除夕之夜,首富之家,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竟如此冷情。他回到书房靠在宽大的皮椅上,闭上眼睛,嘴角阴沉地垂落。 ** 三楼的放映室。 雪彤倚着宋子迁的胸膛,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坐在沙发椅上看电影。 文艺爱情片,宋子迁没有兴趣,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思绪不由得转到雨桐身上。即便到此刻,知道她已安然到家,他依然无法忘记那种焦灼和心疼。 她像只落难的小猫,可怜兮兮被天地遗弃了似的。他曾经所认为的“征服”,在瞬间全然变成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没有不疼爱自己的宠物的主人,那种强烈震撼心底的保护欲,连雪彤都不曾激起过……当他紧紧紧紧抱住她时,除了骂一声“笨蛋”,任何言辞都难以表达当时的心情。 真不想说那些冷漠刻薄的语言打击她,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低姿态,温软一点呢? 他烦躁地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迁,怎么了?”雪彤看着电影中温馨浪漫的场景,脸上也洋溢出幸福笑容,听到耳畔叹息,她疑惑地抬头看他。 宋子迁亲亲她的发丝:“没事,你继续看。” “你好像不喜欢?是不是觉得无聊?” “呵,没有。你喜欢就好。” 雪彤坐正身子,双手攀着他的肩。电影屏幕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她直直望着他:“迁,你总说我开心就好,我喜欢就好。问题是陪我做这些,你开心吗?” 宋子迁的愣怔一闪而过,雪彤极少这样一本正经地问他。他笑着点头:“我没有跟你说吗?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放松,心情很愉快。” 雪彤皱眉,忍着不想问,小嘴却没管住:“跟陆雨桐在一起的感觉呢?” “瞧你,又来了。” “大哥说,男人都不喜欢多疑的女人。但是,多疑是女人的天性,除非我不爱你。雨桐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是跟你接触最多最直接的女人,我无法不联想到她啊!”她毕竟怕他生气,娇俏地将脸蛋贴上去,“迁,你可不要烦我哦!” 宋子迁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轻抚她柔软的长发,眸光复杂。他竟然不能像以前一样理直气壮地否认,不能直接回答她“对陆雨桐没感觉”。 现在的他,只要听到或想到“陆雨桐”三个字,心脏就不受掌控似的,被一股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搅,该死的难受极了! 那到底是什么? 别告诉他是爱,他爱的可是怀中这个从小喜欢的温柔女孩!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底渗出了一丝丝慌乱?某个答案快要随着一股爆发的洪流冲出,他感到如此不安呢? 等不到回应,雪彤脸色微僵,委屈地小声说:“迁……你可以不回答,当我没问。” 他胸膛深沉地起伏,吸着气缓声道:“大少爷说得对,男人都不喜欢多疑的女人。” 雪彤一颗心往下沉,不敢再问。她抱紧他的脖子,身子更深地窝进他的怀抱,细碎的吻带着诱惑,落在他的下巴、喉结。 宋子迁浑身一震,脸色铁青,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强迫她抬起头。 瞧见他的模样,她紧张地喊:“迁……” 他猛然俯下身,用力将她推向沙发。 雪彤心脏狂跳,又惊又喜地闭上眼睛。 不料,宋子迁却在下一秒立刻撑跳起来,转眼站到了窗边,啪地打开了灯。 房中顿时一片雪亮,雪彤也立刻翻身坐起,一颗心从高处直坠谷底:“迁……你怎么了?” 宋子迁深吸一口气。刚才那样的气氛以及她的主动,让他心猿意马。灯光照射,他立刻平复了不少,上前按住她的肩:“彤,别这样。” “为什么不能?上次也……我愿意啊!我这辈子迟早是你的人。”她的双手又要缠绕上来。 他抓住她的手。 “你这样让我觉得……觉得你根本不爱我!” “当然不是!”他飞快地否认,将她的手拉到身前,幽黑的眼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你这么纯洁美好,我是珍惜你,懂吗?” “可是……这个时代,哪有恋人到结婚前还这样谨守礼仪的?” “别人不知道,我对你可以!” “迁……” 他摸摸她的额头,脸颊,亲了亲:“好了,乖女孩。我很期待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知道吗?” 雪彤听他如此一说,闪过羞愧:“嗯……” ** 十一点。 青桐陪雨桐在厨房里洗刷,收拾。 客厅里开着电视,春节晚会里笑声不断。窗外,炮竹声响越来越密集,噼里啪啦的微响在空中绽放。到这一刻,雨桐才忽然有了过年的感觉,心里悲喜交加,模模糊糊也说不出个滋味来。 沙发上,青桐的电话又响了,他擦碗的动作停了半拍,假装没听到。 “为什么不去接?”雨桐擦干手,走向客厅。 “姐,别接!又是姚若兰,非要叫我出去参加什么跨年活动,烦死了!” “你如果真的很不喜欢姚若兰,觉得不可能有发展,就跟她说清楚。” “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是她一意孤行,听不进去!就像今晚,说好了我只在家陪姐姐,她还十几个电话没命地催。” 青桐鲜少表现出如此直接的烦恼,一个女孩能激起他如此罕见的情绪,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悄然潜入了他的心? 雨桐看着弟弟情窦初开的面孔,直觉他并非所说的那样厌烦姚若兰。或许,他只是不想承认,不愿接受。 感情世界里,先爱上的那个人,总要多经受许多折磨。这方面,姚若兰倒跟自己一样,但是,姚若兰更加勇敢,也更加有希望。 这边电话铃刚歇,敲门声忽又响起。 青桐惊吓地冲出来:“不会吧?她要是敢找到这里来,我……我……” 开了门,看到来人,姐弟俩都愣住。 夏允风一身正式的西装,衬得人挺拔俊朗,“新年快乐!呵呵,怎么,你们好像都吓到的样子?” “夏大哥?你怎么会来?”青桐惊呼。 “来陪你们过新年啊!年夜饭没有一起吃上,跨年倒计时没问题!” 雨桐怔怔望着他,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 青桐更是惊吓,退了一步:“姚……若兰!你怎么也在?” 姚若兰笑嘻嘻地走出来,先对雨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姐姐,新年好!” “新年好。”雨桐看着她,小妮子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鹅黄棉衣,掩住了上次见面时的野性,衬得人娇俏可爱。 青桐道:“明天才是新年呢!什么新年好?好好的不陪自己家人过年,跑来我家打扰算什么?” “青桐,你不会是想赶我走吧?就你跟姐姐两个人过年,多没意思啊!我跟夏大哥一样,来陪你们过年的呀!人多热闹,好玩。” 雨桐打量二人:“你们俩认识?” 姚若兰笑道:“我跟夏大哥刚认识的,就在你家门口认识的。” 夏允风扯扯她的马尾,也笑:“这叫做缘分,小妮子很可爱!” 雨桐望着他们,眉头微蹙。 “雨桐,什么拒绝的话都不要说,看在我专程给你送这个来的份上,今晚就随了我们的心愿,可以吗?”夏允风抓起她,将手机塞在她手里,“你把它落下雪彤的车上了。” 谁的心,渐行渐远(七) 雨桐握紧手机,扬扬嘴角。看来记性太好,未必是件好事,她分明记得开着那辆玛莎拉蒂,从头到尾没从包里拿出过手机,能让手机移动的只有夏雪彤。 对夏家兄妹的印象,与当日初相识时,都有了很大改变。夏允风褪去了一身凌厉而邪肆的气势,似乎越来越和善友好,而夏雪彤却…… 姚若兰上前挽住雨桐,“姐姐,夏大哥说他买了很多很多礼花,我们一起去楼下玩,好不好?很好玩的!” 青桐站在后面,直直盯着她。 姚若兰挥挥手:“青桐,你也快点啊!你不想见到我就算了,可是夏大哥这么有心,你忍心让他失望吗?” “还用你说?我当然不会让夏大哥失望!”青桐望着姐姐孤直的背影,迅速拿出外套披在她身上,“姐,我好多年没放烟花了,想去玩玩。” 夏允风打了个响指,挂上帅气的笑容。 雨桐点点头,却不知道,青桐想抓住的不是童年的记忆,而是为了她,希望看到她脸上快乐的笑容。 ** 住宅区背后空旷的空地上,有不少人都在放烟花。 大雨过后的天空格外深沉、宁静。 夏允风果然买了好多烟花,后尾箱满满的几箱子,搬到空地上引人注目。银菊争艳,天女散花,飞火流星等花样众多,引来旁人羡慕的目光。他大方地把一些分给大家,笑眯眯地一口一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呀!” 青桐平日里斯文安静,毕竟青春年少,嘴里厌烦着姚若兰,但也耐不过她热情的纠缠。两人很快像孩子一样,兴奋地点放烟花,互相追逐嬉闹,哈哈大笑。 雨桐之前淋了雨,身子有些不适。但在旁边看着他们,不觉也感染了快乐。眼底的忧伤渐渐散开,她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 她从没见过青桐笑得这样开心,哪怕是小时候,奶奶给他们买了各种漂亮的玩具和烟花,他都不曾这样灿烂地笑过。可能,那时候在他们心里,最期盼着的是妈妈过年能够回来,哪怕只是路过门口让他们看一眼也好,否则再多的礼物也无法填补他们的失望…… “青桐,你来追我啊!哈哈,你追不到我,就不是男子汉!”姚若兰从后面拍了一下青桐,挑衅地扮鬼脸。 “哼!我是不是男子汉,还用你来说吗?”话虽如此,青桐却卯足了劲追过去。姚若兰跑得灵巧轻快,笑声如银铃清脆。 雨桐捂着嘴轻咳了一声,视线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夏允风跑过来,冲她笑:“别只顾着看别人,自己也一起玩。” 她摇摇头,诚挚地看着他:“谢谢你,夏允风。看青桐开心,我就觉得很幸福。” 他不认同地挑高眉毛:“陆雨桐,这就是你要的幸福?太简单了吧!青桐只是弟弟,他有自己的人生和道路,你该寻找的是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我自己的?”大约气氛太好,她竟然能够心平气和跟他聊天。 “一个女人的幸福,自然是找一个爱她守护她的男人。”夏允风拍拍自己的胸膛,“你觉得眼前这个怎么样?” 她神色微异,身体里的那种本能的防备又窜升出来。 夏允风早能看透她的各种表情,索性抓起她的手。她想缩回去,他抓得坚定,将她拉到礼花箱子旁,将一枚小圆筒塞给她。 “天女散花。我保证你会开心。” 青桐跑了过来,额头已经冒出了薄汗,兴奋道:“姐,要不要我帮你点着?” 姚若兰胆子大,“自己点才有意思!姐姐,我给你拿火来。” 雨桐本来也不是娇柔怯弱的女子,受到鼓励,莞尔一笑,很快亲手点燃了除夕的第一枚烟花。 嗤——一道银色的火焰冲射出去,划破黑暗。而后在空中散开,化作五颜六色的花朵,轻飘飘落下,宛如仙子飞临。 青桐和姚若兰高声欢呼,在旁围观的一些孩子,也跟着拍手欢笑。 雨桐仰头凝望,火光映照她的脸庞,笑容不再清冷,散发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姐姐,还有这个也好玩,你也玩玩看!”姚若兰递过来十几根银花棒,正是她刚才跟青桐追跑玩闹的那款。 雨桐握住银花棒,姚若兰积极地帮她点燃,霎时银光四射。她抬起手臂舞动,银光形成一道道美丽的火圈,耀眼的光芒照进他们的眼底。 “姐,我也要玩这个!跟你一起玩!”青桐大声地呼喊。 “还有我,还有我!”姚若兰很快也加入其中。 雨桐被他们淘气地捉弄,忍不住也拔腿追逐。她嘴角越扬越高,这样的时刻,忧伤不再笼罩,美丽的笑脸如花儿绽放。 “呵呵。”笑声中,也有她。 夏允风环起手臂,一片喜庆的喧笑中,静静地注视雨桐。 她笑着,笑着,忍不住朝他看去,对上那双含笑的黑眸,心中生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暖流。然后,不着痕迹地别过脸,继续点燃下一棒……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 欢快的气氛中,一个小时前的那些凄凉、苦难似乎已经离得好远好远…… 接近零点,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来来来,各位看官注意喽!最美最炫的火树银花马上开始!”夏允风搬出一枚最大最醒目的圆筒炮竹,摆放在空地正中央。众人自动散开,纷纷投以注目。他帅气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华丽转身,仔细看了看手表,才拿起香火伸过去点放。 “大家一起倒计时,十——九——八——七……” “砰——” 巨响伴随着人们的数数声,在耳边炸开,天空被美丽的焰火照得明亮。 “新年快乐!”众人一起高呼。 最后一秒钟,那个瞬间,夏允风飞快跑到雨桐身边,张开双臂将她抱住,俯下头大声说:“陆雨桐,新年快乐!我想要给你幸福!” 雨桐愣住,耳边回荡着他如誓言般的祝福。 ** 新年的钟声敲响在每个人的心里。 明媚璀璨的焰火接二连三升到半空,楼房的另一方向,花园小区的大门外,马路对面的街道上,阴影处静静地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 宋子迁俊美的脸庞也笼罩在阴影里,眸光是罕见的呆滞,思绪仿佛停止在某个虚无的空间,默默发怔。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声巨大的炮竹声从远处传来,“砰”地炸进了他的心底。 他猛然坐正身子,眸子顿时恢复了焦距,耳边隐约传来人们狂欢的呼喊。 一声声“新年快乐”随着夜风飘来,听起来热闹、喜庆。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小区内那栋熟悉的大楼,那扇熟悉的窗户。 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睡了?还是没睡? 跨年之夜,应该没睡吧!可能正在跟青桐聊天,他们会聊些什么?会聊到自己么? 不!她可能已经睡了。本来才大病初愈没多久,今夜还淋了那么大的雨,身体能吃得消吗?会不会生病了?青桐在照顾她?那小子IQ漂亮得没法说,照顾人这种事到底行不行…… 宋子迁闭上眼睛,胸口里热气环绕,搅得他心浮气躁! 说好的,这条街、这套房子,再也不会来了! 可是,从夏家出来,开着车竟然自有意识地又来到了这里。 他抡起拳头狠狠捶向胸口,把自己捶得闷痛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身边有她,随时随地无所顾忌地找她,现在要戒掉竟然这么难…… “你必须戒!”他咬牙对自己说。 他重新启动引擎,利落地打转方向,脚下油门一踩,黑色车子如箭冲上大马路。 这一次,宋子迁告诉自己——真的真的不会再来了! ** 姐弟俩算是度过生平最开怀的一个除夕夜,跟夏允风和姚若兰无形间拉近了距离。 姚若兰走的时候,依依不舍,挽着青桐的手臂笑嘻嘻道:“好开心哦!青桐,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对不对?” 青桐本来也是笑着的,听她这么说,立刻甩开手,赶苍蝇似的皱眉:“不,讨厌死了。大麻烦!快走啦!都快半夜了,不要影响我跟姐姐休息!” 姚若兰的眼里立刻浮现出泪光。她很快眨眨眼睛,不服气地笑着说:“你嘴里说讨厌,说不定心里已经喜欢我了呢!陆青桐,反正我不会放弃你的!” 雨桐再次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得心软:“若兰,青桐说话不中听,我回头说他。谢谢,这个年我们过得很开心。你再不回去,家人要担心了。” 她也将夏允风推到门外,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就此晚安吧!” 夏允风本想说大年初一拜年,进门喝杯茶可以么?但他毕竟摸到了雨桐的性子,做人不可以太贪心,适合而止才好。于是拉着姚若兰往电梯口走,“小妹妹,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 关上门,屋子里恢复清净。 雨桐按揉着发疼的额头,眼中隐藏的忧色缓缓浮现,她认真地看着青桐:“男孩子要有风度。你能否接受若兰是一回事,她喜欢你却是真心真意的。对于喜欢自己的人,应该学会感激,即使拒绝,也不不要太伤人。” “姐……” “姐姐有点头痛,晚安。” “姐,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快乐!” ** 新年快乐,是人们的祝福和愿望罢了。 雨桐感冒了,一早起来头晕眼花。好在婚庆公司那边,年前半个月已将计划基本敲定,初三之前不用开工,她可以稍微清闲一下。 假期可贵,不能跟青桐远途履行,她不想浪费时间,吃了药,跟青桐制定了一条市内一日游的路线。一天下来,姐弟俩轻松开心,关于爱情,关于宋夏两家的婚礼,暂时抛诸脑后。 新年里,许多商铺关门,酒吧也没有生意,冷冷清清。 宋子迁独自坐在吧台前,手里端着一杯酒,半天没动。他不是来喝酒的,也并非开朗善谈的个性,偏偏此刻想找个人说说话。 见周棣从离间出来,他立刻将酒杯搁下,大步迎上:“我要去见她!” 周棣愣了愣,马上会意:“现在?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去那种地方晦气。” “你信那些?”宋子迁抓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喂喂,以前让你多去,你都不愿意,今天怎么忽然想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突然想去看看!” 车子在山道盘旋,驶过蜿蜒的马路,约莫一个多小时,才来到目的地。 清平山精神疗养院。 说好听是疗养院,直接一点便是精神病院。大院门口,有保安二十小时严密看守,四周筑起又高又厚实的围墙,一般人想要翻越偷逃出去,绝无可能。何况,院内布满摄像头,将每个病人乃至医生的日常行为完全掌控。 周棣是该院特聘的高级心理医生,专门只负责给三五个病人做针对性治疗,平时可以不受疗养院制度约束,比较自在。 宋子迁随他进去,忍不住仔细观察四周,皱眉道:“到现在,你们还没查清楚,上次金蛇怎样偷溜出洞的吗?” 周棣无奈地耸耸肩,指向围墙新添的石砖,“看到没?因为她的逃脱,疗养院的防护墙又特地增高一尺。” 宋子迁讥诮地冷笑:“能在一群老奸巨猾的政商巨头之间混得如鱼得水,你觉得这样聪明的女人,会用翻墙的办法脱身?别告诉我,你们这里的疯子除了会飞檐走壁,还会隐身术。” 周棣笑了笑,宋子迁忽然脸色紧绷,眼瞳急促地缩紧,盯住周棣:“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金叶子也许早已恢复记忆,只是继续装疯卖傻而已!” 周棣飞快否定;“怎么可能?我每两天过来一次,给她测试、治疗,也十分确定她最多只是偶尔记起部分过去。即便这样,她也坚持认定记忆里的人不是她自己。” 宋子迁浓眉紧蹙,若有所思。 庭院深深,树木高耸,环境幽雅。不去看一排排结实大铁门把守的房间,感觉更像是来到了公园。耳边不时传来说说唱唱的声音,穿着病号服的疗养者看到他们,有的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看,有的直接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周棣笑道:“其实人疯癫了也不错,很少再有烦恼。” 墙角,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长发覆盖着大半张脸,抱着双腿蹲在石凳上。她显得格外特别,安安静静,不吵也不闹,睁着一双茫然的眼扫过来。然后不感兴趣的转了个方向,用背对着他们。 宋子迁碰触她一扫而过的目光,心口微怔。 仅是一双眼睛,美得动人心魄,迷茫中有种让人难以言语的哀伤。他瞬间想起了陆雨桐——真的像极了她的母亲。 他握紧拳头,眼底各种暗光交织。 来这里看这个女人,正是为了提醒自己——她可能是让父亲遇害的凶手之一,或许还勾结了其他人! 陆雨桐是她的女儿,自己绝不能动摇,绝不能忘记将陆雨桐留在身边的初衷! 周棣叹了口气:“看到了?金叶子这种女子天生瞩目,哪怕是这种地方,也独特得让人无法忽略。尤其现在安静的时候,连背影都能迷人。我要是早出生二十年,说不定也……” 宋子迁打断他:“她多久没有发作了?” 周棣只好跟着转移话题:“两个月。” “那场车祸,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对她来说,那场车祸比死亡更可怕,让她失去美艳的容貌,好不容易苟延残喘,还被我们逼着去记起,她刻意选择遗忘是正常的。过几天,我打算再用催眠术试试看,不过像她这种意志力坚定的病人,如果不配合,我也没有把握。” 宋子迁眯起眼:“你说,如果让她见到亲人,她会有什么反应?” 周棣立刻道:“你打算让陆雨桐见她?我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理由?” “金叶子有孩子的事,世上知道的根本没几个。她是刻意隐藏?还是根本不把孩子放在眼里,没人知道。所以,她们母女相见,两种可能,一是无动于衷,二是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复发更严重。何况,陆雨桐要是知道她母亲没死,而是被你藏在这里七年,结果会怎样?” 宋子迁的眸光幽暗而阴沉。 周棣抿着唇,丢出另一个问题;“你家那位父亲大人呢?七年了,戏还演得不错嘛!” 宋子迁戒备地看了金叶子一眼,话中有话:“任何戏都有散场的时候,我希望那天快点来临!” 石凳上的女人,依旧背对着他们,抱着腿,低着头。淡淡的阳光照在她的长发上,发丝飞扬,她轻轻地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美丽的眼眸,悄然迸发着冷光,冷中带恨…… ** 三天后。 雨桐打起精神,继续为宋夏两家的婚礼忙碌。 一早,雪彤打电话叫她去婚纱店,说需要她帮忙。 两人在停车场相遇,她将原本要送给沈夫人的礼盒退还,公式化地说:“不好意思,没找到沈夫人。” 雪彤接过礼盒,两人一同进入电梯,才慢条斯理地嘲讽:“陆雨桐,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还什么金牌秘书呢!我看你是用了什么蛊惑男人的法子,让人捧的吧!” 雨桐不卑不亢,从电梯的镜子里直视她:“夏小姐,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吗?梧山路云祥居,夏小姐确定有这栋别墅吗?” “你……”雪彤眼角抽了抽,弯起红唇得意地承认,“没错,地址是我瞎编的。沈家当年确实有别墅在梧山边,但是早已经卖了,名字也不叫云祥居。” “还有我的手机,也是你精心计划的吧?” “陆雨桐,你还不笨嘛!” “谢谢夏小姐这么看得起我,如此大费周章对付我,觉得好玩吗?” “当然好玩,好玩得很呢!” 雨桐冷静地笑了笑,再问:“在夏小姐眼里,我究竟是多大的威胁,已经决定辞职离开宋子迁了,你仍然这样不自信?” 她的脸立刻变色:“闭嘴!谁说我不自信?你陆雨桐算什么?信不信我随便一句话,便能让你永远回不了凌江市!我只是怀疑你说一套做一套,到时候反悔!” 电梯铛地一声,门缓缓打开。 两个女人不知何时,转为了面对面,互相看着对方。 宋子迁挺拔地站在那里,利眸淡淡扫过雨桐的侧脸,对雪彤露出温柔的笑:“婚纱刚送来,很漂亮。” (6000+今日更新完毕) 谁的心,渐行渐远(八) 宋子迁挺拔地站在那里,利眸淡淡扫过雨桐,对雪彤露出温柔的笑:“婚纱刚送来,很漂亮。” 雪彤开心挽住他:“呵呵,那可是我米兰的老师亲手设计的,当然漂亮了!他还特地帮你也定制了一套,等会换上试试看。” “少总。”雨桐打招呼。 宋子迁仍是淡淡地点头,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雨桐跟在他们身后,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地上。看到这个男人,她的心止不住抽紧,连续三个晚上,她梦见了那晚——大雨蹉跎,自己被他拥进温暖的怀抱,听到他担心紧张的心跳,那样真实。 那个瞬间,她真的、真的感受到了他的在乎。 可是梦醒,她立刻被拉回现实。 如此一连三晚,梦境与现实,真真假假,反复折磨着她。 直到今日再次相见,对上他冷淡的眼眸,看他和夏雪彤相拥相携,他亲手为夏雪彤摆弄婚纱,她才感觉心窝里的热度一点点散开,泛到指尖,冰凉。 这会,宋子迁刚好随工作人员进入内间更衣。雪彤站在落地式大镜子前,细细审视镜中的自己。在旁服侍的工作小妹止不住赞叹。 “夏小姐,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子,这套婚纱完全衬托出了您高贵典雅的气质,太美了!” “是吗?谢谢。”雪彤扬起的红唇里流露出骄傲。 站在水晶灯下,她抚摸梦幻般的蕾-丝纱,轻轻转了一圈,瞄向恭在一旁发怔的雨桐,语态故作亲昵道:“雨桐,你觉得怎样?好看吗?” 雨桐打量她,不可否认,夏雪彤身材纤细匀称,脖子优雅修长,在外形与气质上自有出自名门的高贵。 雪彤有些不满:“一句回答要想那么久,难道不好看?” “不,很漂亮!夏小姐很适合穿白色,显得您特别高雅纯洁。” 雪彤拎着裙摆,从台阶走下到她身边,小声地说:“陆雨桐,你是不是很羡慕呢!” “是有一点。”雨桐直视她,清晰表达自己的感受,“但是比起羡慕,我更觉得开心。如果夏小姐跟少总的婚礼明天能完成就好了。” “为什么?” “那样,明天之后我便能彻底离开。” 刚说完,雨桐突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个身影,呼吸悄然一窒。 宋子迁已经更衣出来,站在她背后几步之遥。他一百八十公分,宽肩窄臀,加上常年坚持运动,练就出了一副完美的衣架身材。量身定制的新郎礼服穿在身上,修长笔挺,那张刀削般的深邃面庞,俊逸中彰显了几分霸气,从头到脚,女人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此刻,雨桐感受到的绝非心跳,而是他凛冽如刀锋般的眼神,让人心惊肉跳。当她眨眼再看时,他黑眸已恢复冷静,瞧不出情绪。 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宋子迁冷峻地掠过她身边,揽住雪彤时,神色才变得温和。 雪彤嫣然一笑,像个温柔的小妻子,细心地为他整理衬衣领口,手指拂过他宽厚的肩膀。“迁,你穿上这个——好帅。”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 宋子迁轻抚她的发丝,黑眸含笑:“你也好美。” 几名工作人员再次啧啧惊叹。老天真不公平,仿佛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夏雪彤,凌江市还能找出第二个比她更幸运的女子么? 宋子迁勾起唇角,锁住镜中雨桐挺直的背影,沉声问:“陆秘书觉得如何?” 雨桐脊背一寒,缓慢转身,用微笑掩饰内心的酸楚:“少总跟夏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是问你,这套婚纱和西服怎样?” “……”雨桐暗暗吸气,保持着笑容,“很好看,很完美。” 宋子迁似乎很满意,点点头。不知道从哪掏出了手机,打开屏幕锁,按了几个键盘,向她递过去。 雨桐疑惑地看着他。 雪彤却懂了,笑着依偎到宋子迁胸前,“雨桐,迁是想让你帮我们先合拍一张,留个纪念。” “哦……好。”雨桐干涩地应答,将相机屏幕对准他们。 俊男美女的组合,他们脸上泛动着幸福的笑。 只是,她没有察觉,宋子迁的笑意不达眼底,正不动声色地凝望她的每丝表情。 轻微的咔嚓声,“好了。”雨桐将手机递还。 宋子迁接过看了看,抿抿唇角,不置可否。 雪彤侧身过来也要查看,他却笑道:“彤,今天这么美,我要亲手为你拍几张。陆秘书——”他指挥雨桐,“过去帮忙整理一下。” 雪彤甜蜜地笑开,拉起如云的梦幻裙摆,如模特般摆好造型。雨桐低着头,安静地为她整理裙摆,再安静地退开。 …… 夜晚。 雨桐服了感冒药,昏昏沉沉入睡。 这一次,梦中不再是宋子迁温柔而紧张地抱住自己,他怀中依偎着的是巧笑怜兮的夏雪彤。 画面一变,转到豪华的婚宴,宾朋满座。他执起夏雪彤的手,在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中,走向礼仪台。四面八方响起热烈的掌声,祝福不绝于耳,各方媒体竞相拍照,争抢头条,地方电视台现场直播。 宋子迁将戒指套入夏雪彤的指间,微笑着俯下头,凑到她的耳边。 “雨桐,我爱你。”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心,陡然被什么炸开了。 他喊的名字竟然是——自己?站在礼仪台上的新娘,竟也变成了自己。 “陆雨桐,不要怀疑,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怎么可能……” “我爱你。你呢?雨桐,你也爱我吗?” “子迁……” “你要是不愿承认,我可就要跟她结婚了。”他笑着,朝旁边的女孩挥挥手。夏雪彤笑得甜美,款款走近。 “不要!子迁,我承认……我承认!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雨桐失声喊出来,急切地朝他伸出手。 “姐,你醒醒,你做噩梦了!” 为什么是青桐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好久才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青桐?”她干哑地喊,坐起身来。 “姐姐……”青桐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小声地说,“你刚才是不是梦见宋大哥了?你一直在喊他。” 刚才惊慌出口的话语犹在耳边,雨桐喘息了几口,转向弟弟,终于看清了他充满关心的脸,“青桐……你都听见了?” “姐姐很爱宋大哥吧!其实,我早感觉到了,姐姐不肯承认,宋大哥也要结婚了……” 雨桐苦涩地撑起笑,无法对青桐否认什么,抽出纸巾抹去额头的汗珠。梦里,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才会不顾一切地喊出来,“青桐别担心,姐姐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姐……”尚未经历过男女情事的青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美国吧!三年,能忘记很多事情,一定也能忘记宋大哥的!” 雨桐拍拍他的手,“好,我会考虑。” 至于忘记——爱一个人花了七年,用上全部的心力,用三年来忘记,真的可以吗? ** 深夜,酒吧。 宋子迁一个人坐在角落,安静地喝着酒。 喝完一杯,他拿起手机,推开键盘锁,打开了相册。说起来,他从来不是爱照相的男子,手机的拍摄功能第一次使用,相册里所有照片是今日才存下的。 第一张,他跟雪彤合影的婚纱照。 第二张,他单独为雪彤所拍。 第三张,第四张…… 黑眸逐渐越来越幽暗深沉,凝视照片里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素色毛衣,乌发遮住半张侧脸,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唇瓣抿紧。她正在帮雪彤整理婚纱裙摆,神色严肃而认真,正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再看下一张,她刚好抬头,眼睛朝他看过来。仅是刹那,微妙的失落的表情正好被镜头捕捉。 “看什么那么认真?”周棣悄无声息走过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宋子迁迅速起身去抢,无奈被沙发椅挡住,长臂落空。周棣笑着退后几步,好奇地举高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女孩让他吃惊得挑高了眉毛。 “这……这不是陆雨桐吗?” (预告:今天一共会更新9000+字哦!马上要进行婚礼重头戏,下午写完才能更新,敬请关注哈!再次感谢送咖啡和月票的朋友们。) 最伤不是别离,而是你的笑(一) 宋子迁狠狠瞪他一眼,伸出手:“拿来!” “我就奇怪,从来不玩手机的家伙,怎会对着手机那么入神?原来——”周棣在他发怒之前,烫手似的将手机扔回去,“你偷-拍她!” 宋子迁将手机揣进口袋,冷声否认:“不是!” “那是?” “咳!下午为雪彤拍照,无意拍进去的。” “可你刚才看的那么专注,怎么解释?” “随你怎么想!”他不屑解释。 周棣不怕死地继续试探:“我看你还是快点删除吧!要让夏雪彤见到,可不好说,女人难免小心眼,小心她会吃醋。” 宋子迁眉眼一沉,拿起外套朝门口走。 周棣追过去,郑重地劝告:“不管你对陆雨桐什么感情,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不如多想想金叶子,还有你父亲,兴许不会再动摇。” 所谓旁观清,作为宋子迁最好的兄弟,周棣自认为很了解他。 宋子迁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一心要将父亲的产业发扬光大,他努力做到了。 宋子迁也是个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男人,他对整个世界充满怀疑,唯独对夏家的珍重根深蒂固。他若为了陆雨桐背信弃义,愧对的不仅是夏家,还有他父亲…… ** 雨桐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没想到,夏雪彤会突然邀请自己做伴娘。说邀请,不如说是威胁。夏雪彤电话里亲口说,如果她不答应,到时候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雨桐清楚,夏雪彤不过想报复她,羞辱她,折磨她。如果不答应,夏雪彤真的会想办法让她留下,然后继续以暗中设计她为乐。 “好,我答应。” “呵呵,陆雨桐,算你识相。我也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等我跟子迁结了婚,只要你不再出现,我便不再为难你。伴娘礼服我已经替你准备好,婚礼那天你直接换上就好。” 想起上次夏雪彤送给她的礼服,后背镂空,极致诱惑,不知这次又会有什么花样?她自知难以拒绝,索性不问,决意离开的念头足以克服任何难关。 于是接下来几天,在不断地自我调节与克制中,雨桐尽心尽力地听从夏雪彤,不敢得罪也不便多说。即便夏雪彤将她当作女仆喝来喝去,她也一字不吭。 在夏雪桐身边,见到宋子迁必不可免。 她被带去了他们未来将住的新房。宋子迁正在亲自装饰房间,两人见面,除了点头个打招呼,许久都没再有交集。 “陆秘书,婚被线头有瑕疵,你立刻跑一趟,让人调货尽快送过来。” 哦……婚被,洞房花烛夜,他跟夏雪彤要盖的婚被。 “陆秘书,马上向花店订花,要白玉兰,红玫瑰,还有薰衣草。对,雪彤喜欢薰衣草的香气,你最好去花店亲自给她挑挑。” 雨桐一一应允。除了这些,除了公式化的几句对话,两几乎零交流。 宋子迁看她的眼神有时很深,有时很淡,让人猜不透。 她不想猜,那夜,梦里喊出让自己全身心都痛的爱语之后,她害怕对上他的眼睛。 她一天天倒数着日子,七天、六天、五天、四天…… 从早忙到晚,夏允风也经常不期然出现,主动帮她处理婚庆公司那边的状况。 有一天,夏允风送她回家时,很认真地问:“陆雨桐,我现在有资格申请做你的朋友了吗?” 雨桐不置可否:“朋友不需要申请。当有一天,我们心里没有任何目的和芥蒂畅谈时,自然就是朋友。” “唉!一说要做朋友,你总把话说得这么深奥。在我眼前,朋友没那么复杂。” “不管怎样,谢谢你,夏允风。” 她可以忘记夏允风曾对自己做出的残忍逼迫,但无法忘记他是夏雪彤的哥哥。“朋友”两个字,并非人人都可以担当。 或许,将来能跟他成为朋友,可现在,每次他出现,她仍会感觉压力,做不到轻松自在地跟他畅谈。 夏允风无所谓地摊手:“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至少陆小姐现在不再排斥我了,对吗?” 雨桐看着他,微笑着点头。 她身边有夏允风,宋子迁全然改变了态度。以前冷酷威胁过她,不准靠近夏允风,还曾为此硬生生扭断她的胳膊…… 如今不一样了,宋子迁会微笑说:“夏公子跟陆秘书站在一起,看起来很相配。” 她听在耳里,感觉脑子有瞬间空白,望着她冷漠孤直的背影,她不得不相信——如果这个男人曾经在乎过自己,那么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宋夏两家的婚事如火如荼地筹备着,各大媒体经济版、娱乐版的头条都是相关新闻,宋子迁与夏雪彤的恩爱照占据了巨大版幅。 以前,雨桐有每天看报看新闻的习惯,现在却连电视、网站都不打开。 青桐自从知道她的心事后,经常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她,每次欲言又止,想安慰不知如何启口,结果总是雨桐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姐姐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女人。我已经想好了,忙完这段,就跟你一起申请去美国,好不好?” 新年短短半个月,青桐为她跟宋子迁的关系,忽然又长大了不少。 能不能去美国,那是后话,全城瞩目的宋夏两家的联姻之日终于到来。 && 新年股市开盘以来,两家旗下的股票直接翻红,一路飙升。截至元宵节,涨幅已达百分之五十。不只是夏国宾笑得合不拢嘴,公司各大股东、购买他们股票的人们都喜不自禁。 正月十六,周六,天气晴朗。 云天集团新建的五星级大酒店宴厅内,布置华美、喜庆。 正如雨桐梦境中的那般,华冠云集,宾朋满座,各路媒体与记者接到邀请函,带着热切期盼提前到来。本地电视台主持人已经做好随时直播的准备。 雪彤坐在新娘休息室,化妆师正在为她补妆。 更衣室的门打开,雨桐拎着裙摆走出来。庆幸的是礼服没有任何惹火的设计,简单大方,优雅漂亮。很难想象夏雪彤会真心实意让她做伴娘。 “陆雨桐,我就是要让你站在最近的位置,睁大眼睛看清楚,宋子迁怎样成为我夏雪彤的丈夫!有我夏雪彤在的地方,你永远只是个配角!” 雨桐笑了笑。 礼宾部派人来邀请,吉时将到。新娘子在众人簇拥下进入宴厅。所有的目光集中过来,掌声热烈,不绝于耳。 如此豪门盛宴,共有六名花童,三男三女。新娘子婚纱的后摆如美人鱼般长长拽地,本来花童托扶就好,夏雪彤却指名只要伴娘帮忙。 雨桐低着头,小心托着半透明的婚纱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没走几步,迅速赶来拍照的媒体人数太多,记者们不客气地往前推挤,个个伸长了镜头。 雨桐被无视得得彻底,一面小心保护着婚纱,一面抵达不断围涌过来的人-流。不经意间,她抬头,一眼看到礼仪台上的宋子迁。 他长身玉立,远远地注视这边,等待他的新娘子。似乎也没料到会忽然与她的视线相撞,视线定定的停了几秒,忽然对她展开了一抹微笑。 雨桐呼吸一紧,慌忙低头。 那抹微笑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对她笑,告别前的留恋吗? 宋子迁的笑挂在嘴角,身躯因她的反应悄然紧绷。此时此刻,万众瞩目。他是新郎,眼底心底只能是自己的新娘子。 俊美的笑容越来越迷人,他保持着姿态与笑容,静静凝望越走越近的新娘子。 “各位记者朋友,请先往后一点,好吗?”雪彤笑眯眯地提醒。 记者们倒也配合,很快推开了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雨桐低着头,下意识很怕这种热闹的场合,人太多,关系复杂,看似为同一件事而来,实则各怀心思。这样的场所周-旋,会累……何况,前面还有让她心慌意乱的男人。 今天过后,她与他想再见一面,都很难了吧…… 雪彤看到夏国宾,张开了双臂。 “爸,我爱您。” “好女儿,要不是你那么喜欢子迁,爸爸真舍不得把你嫁给他。”说话时,夏国宾瞥见跟在后面的雨桐,略有失神,锐利的老眼光芒闪烁。 (第二更毕。第三更将有突发事件哦,更新估计比较晚,下午五点左右吧!) 最伤不是别离,而是你的笑(二) 察觉异样的视线,雨桐转眼望向夏国宾,他看自己的神色为何如此奇怪?来不及细想,雪彤抱住夏国宾撒娇道:“爸,女儿就算结婚了,也随时可以回去陪伴你啊!” 夏允风一袭笔挺的白色西装,姿态潇洒地走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夏家的女儿可不是水。就算彤以后心里只有丈夫,我和爸也一样疼你。” “大哥……”雪彤微微哽咽,上前也给了夏允风一记拥抱。 夏国宾再次看向雨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雨桐,越发觉得她跟金叶子相似。他心中盘旋着不为人知的复杂,低声问女儿:“彤,为什么选她做伴娘?” 雪彤瞥了雨桐一眼:“爸爸知道的,我从回国就忙着准备跟子迁结婚,以前要好的朋友还没来及联系呢!伴娘是谁都不重要,今晚的主角儿是你女儿呢!”人争一口气,陆雨桐那天嘲弄她不够自信,她越想越火,非要证明给陆雨桐看,谁才是应该自卑的那个! 夏国宾眯起深沉的眼睛,还要再说,司仪匆忙过来宣布吉时已到。喜庆的乐曲霎时奏起。雪彤笑着用她那带着洁白蕾-丝花纹手套的手,挽住他:“爸爸,我们该过去了。” 夏国宾环顾一圈,宾客及记者们似乎都没留意到伴娘。他不着痕迹扫过低头沉默的雨桐,许是自己想多了,就算陆雨桐跟金叶子一模一样,也不能表示什么。毕竟金叶子已在七年前死亡,能记得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 “女儿,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爸爸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知道吗?一定让你幸福开心地嫁人。”夏国宾拍拍雪彤的手背,携她缓步走向礼台。 雨桐托着婚纱,脸上挂着机械的微笑。是否有人也关注她,她不在意,她的眼里、心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只默默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最多半小时吧?等新郎、新娘交换了戒指、礼成之后,她便可以离开这里,从此彻底得离开了吧…… 真好,从此以后海阔天空,一切重头再来。不再为谁累,为谁伤。 想着想着,嘴角的笑多了丝真实的弧度。 一道道雪亮的闪光灯,追逐着新娘的同时,也将她的身影悄然拍入其中。 青铜穿着正式的西装,站在人群里,视线随着雨桐移动。他握着双拳,斯文的面孔微微发白,不时转头看看宋子迁,眼底交织着晦暗不明的心伤。 残忍,太残忍了!为什么宋大哥的婚礼,要让姐姐来做伴娘?是宋大哥的主意吗?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夏小姐决定的。而姐姐,竟然会接受,事前一句话都没告诉自己…… 姐姐那么、那么深爱宋大哥啊!陡峭的山崖义无反顾地跳下,半夜梦里惊哭喊出来的也是满满的爱恋,宋大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何其残酷? 无法想象姐姐在换上伴娘礼服时,是怎样的心情?此刻,她必须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着微笑,一步一步陪着夏小姐嫁给自己深爱的人,她的心一定在泣血,一定很痛很痛…… ** 礼台这头,宋子迁面带笑容,挺拔伫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他等待已久,看到新娘在岳父的陪伴下入场,举步迎过去。 身旁是伴郎周棣,他一眼看到了跟随在后的雨桐,惊讶地挑眉:“新郎官,你这一招够绝啊!让她做伴娘,亏你想得出来。” 宋子迁嘴角轻抽了两下,下颔悄然紧绷。他没有否认,答非所问说了另一句:“我会让她离开。” “呵呵,你终于决定好了。命中注定无缘的女人,早点放手是正确的。” 宋子迁深邃的黑眸闪过黯然,瞬间恢复了平静,侧头看向周棣,暗含警告:“以后,你无需再在我面前提她!” “OK!同样的,你也无需再想她。”周棣靠近他,小声道,“手机里的照片,删除了吧?” 宋子迁僵了一瞬,“不用你提醒!” 鲜红的地毯上,铺满了花瓣。 新郎、新娘分别从两头走近,在正中间相逢。 夏国宾将女儿的手,亲自交到宋子迁手中,这一刻,身为父亲,他有种难以言语的不舍,“雪彤交给你了,以后好好照顾我的女儿,永远不要让她受委屈!” 宋子迁牵起雪彤,沉稳地点头:“爸爸放心,我会的。” 夏雪彤幸福地笑了,特意转头看了雨桐一眼。 雨桐低着头,极力克制,仍是忍不住瞟向两人幸福交握的双手,心头涌过难以言语的酸楚。酸楚的不只是爱情,还有长这么大,从未体会过的父爱。 她依旧是笑,垂下眼睫,视线回到洁白的婚纱上。 熟悉的婚礼进行曲正式响起。闪光灯此起彼伏,主持人略带激动的播报响起——各位观众,我身后就是世兴集团少总与凌夏集团千金大婚现场,令人瞩目的世纪婚礼正式开始…… 新郎新娘走在前面,后面是伴郎伴娘以及花童。 雨桐看着婚纱上精心设计的象征幸福的花纹,看着看着,视线逐渐模糊…… 宋子迁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的世界,已经只有夏雪彤。 人群里,青铜注视着他们,宋子迁不经意间的冷漠、夏雪彤幸福中流露的骄傲,与他姐姐笑容背后暗藏的凄凉形成明显的对比…… “青铜,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呢。”姚若兰一身小礼服,兴奋地凑近来。外界对姚家的发家史虽然褒贬不一,但好歹也是市里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姚若兰早打听到青铜会参加,便缠着哥哥跟过来。 青铜没理会,看着新娘队伍走近。灯光下,雨桐的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他真想冲过去,把姐姐拉回来,立刻带她离开。仿佛有所感应,雨桐轻轻转头,露出淡笑,好似安慰他。 “姐……”青铜上前了一步。 姚若兰未察觉他的异样,羡慕地赞叹:“好漂亮噢!做新娘子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天,这话果然没说错。以后我做新娘的时候……” “闭嘴!” “陆青铜,你干嘛凶我?” 青铜推开她,脚步跟着移动。背后,一只大手按在肩上。 “夏大哥……”想吐露抑郁的心情,但想到姐姐极力隐藏着的感情,他怏怏地将话吞回腹中。 夏允风笑道:“你姐姐今天很漂亮。” “嗯……我希望今天之后,姐姐能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呵护她一辈子。” “一定会。”夏允风再次拍拍他的肩,脸上有种势在必得的坚定。 礼仪台上,大屏幕播放着新郎新郎婚纱照的画面。 司仪开始激情万丈地主持。 雨桐苍白着脸,努力张大眼睛往前看。从刚才开始,视线为什么越来越模糊,每个人仿佛蒙了一层面纱,看不清表情。只有同在台上的几个人,隐约看到他们在笑。宋子迁笑起来很吸引人,俊美的脸庞含情脉脉,对着夏雪彤温柔点头,夏雪彤含羞带怯也在点头。 她听到了,他们在说“我愿意”“我愿意”…… 雨桐抿紧发白的唇瓣,为什么会这样?眼前的一切,明明早能接受的啊!她手指颤抖,用力地眨眼,眼前仿佛忽然又清晰了一些。 宋子迁手中那枚钻戒,散发出耀眼的光泽,映进她的眼瞳。 她终于看清楚了—— 他缓缓执起夏雪彤的手,将戒指对上她纤细的无名指。 突然,台上的麦克滋地响了一声,宴厅内霎时陷入漆黑,停电了! “怎么回事?” 现场人们***动,酒店保安人员立刻启动应急。来宾们个个身份不凡,决不能发生半点差错。 “迁……”雪彤小声地喊,扑进宋子迁怀里。宋子迁本能地抱住她,一颗心却高高提起,锐利的视线在黑暗中对准她身后的方向,可是徒劳无功,半个人影都看不清。 然而,不到半分钟,黑漆漆的宴厅忽然有了光亮。 礼仪台背后的屏幕自动恢复了。 所有人的关注不约而同汇聚在一起,也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嘴里都发出了难以置信抽气声。 雨桐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很快找到了光亮的来源。那些抽气声,让她没来由地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扼住,呼吸困难。可是,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什么?她看得朦朦胧胧,只隐约感觉是一张照片…… (今天第三更完毕。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欢迎猜想。) 最伤不是别离,而是你的笑(三) 全场数百人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死一般静寂。 宋子迁双眸迸发出森寒冷光,直直盯住大屏幕,看清照片里的画面之后,他的冷静骤变打破,浑身每块肌肉都如石头一样绷得坚硬。 照片…… 怎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照片?背景他再熟悉不过,上次也是云天酒店,为雪彤归来举办的宴会。他一时没把控好,将雨桐拉到空中花园。因为不知名的嫉妒,他疯狂地将她按在墙壁上,撕破她的礼服,差点当场强行要了她…… 那晚情绪上意外的失控,让他彻夜未眠,自我反思恼恨了许久。可是,怎会被人偷-拍而未察觉?又怎会被人刻意放在今天这样的场合? 究竟是谁?谁在背后监视他,算计他?又或者,目标是针对雨桐? 短短十秒钟,宋子迁脑海里闪过数个推测。锐利眼眸迅速锁住近在咫尺的她,她的眼睛张得好大,怔怔望着大屏幕,看上去震惊茫然,大约是被吓住了。 他心口蓦地一抽,手臂骤然如钢铁收紧,几乎忘记怀中抱着的还有一个夏雪彤。 雪彤被勒得疼痛,美丽的脸庞被屏幕光芒映照得惨白,忍不住惊喘地喊出声:“迁……” 这么一声小小的惊喊,人们幡然回神,立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雨桐在最后的刹那终于看懂了,猜到了。寒意从心脏窜到脚底,冻僵她的四肢,无法动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那张照片比惊雷更可怕,它怎么可以出现! 她仓惶地转向宋子迁。宋子迁正抱着夏雪彤,深幽的黑眸迸发着怒气,如利刃划过她的心脏。她捂住胸口,无法呼吸,手指僵硬地松开。夏雪彤美丽的婚纱裙摆无声落地。她悄悄地背过身,挪动脚步,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 夏允风比礼宾部工作人员更先反应过来,迅速跑去控制室,试图关闭电脑。偏偏,电脑被施了魔法似的,一时没有反应,他愤怒得按下键钮,强行关机。 大屏幕终于化作一片黑暗,宴会厅的灯光同一时间重新亮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现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了照片,表情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上百双眼睛一齐转向了照片里的主人公。而精明的记者们,更是眼疾手快,在刚才的瞬间抓住机会,纷纷对准大屏幕疯狂拍照,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 青桐站在人群里,呆若木鸡。画面上的女人——即便背影暗淡,装扮是他从未见过的美艳,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模样,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她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跟宋大哥什么时候…… 许久,他才有了反应,紧张担忧地望向台上的雨桐。 “青桐,那女的看起来好像是……” “住口!” 青桐白净的面孔写满了怒气,双眼微微发红,吓得姚若兰赶紧闭嘴。她不敢再问,震惊而好奇地打量礼台上的几人。照片里的男人,她认得,就是今天的新郎——鼎鼎有名的世兴少总裁,照片里的女子,真的会是姐姐吗? 夏国宾脸色铁青,庞大的体魄蕴藏着怒气。他一手拍在旁边宋世兴的轮椅上,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眼:“宋世兴,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宋世兴被他凶狠的表情惊到,脸上挂不住:“亲家别生气……先问个清楚再说。” “我们夏家,丢不起这个脸!”夏国宾脸色发黑,踏着大步走过去。 可惜,他没有机会开口,因为好事的记者们瞬间蜂拥而上,围堵在礼仪台前。 “夏小姐,照片上的事情您是否知情?婚礼是否继续进行?” “宋先生,您现在想对夏小姐说些什么?” “宋少总,刚才照片里是您吗?那位女子是您的秘密情-人吗?她此刻也在现场对不对?就是新娘子身边的伴娘,对不对?”记者们一个比一个犀利,咄咄逼人。 …… 宋子迁阴沉地扫视台下,薄唇冷酷地勾起:“各位请冷静,刚才画面是有人恶作剧,故意想在婚礼上闹出风波……” 记者飞快地打断他,“宋少总的意思是照片子虚乌有,有人栽赃陷害你们?” “夏小姐,请您也出来解释一下,此事当真只是有人恶意而为吗?照片上的女子,当真不是今天的伴娘吗?” 雪彤难以接受各种质问,生平没尝过如此羞辱,美目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她忽然离开宋子迁的怀抱,转身,快步走到礼台的角落,抓住一直低着头的雨桐,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 雨桐摸着发烫的脸颊,身子因羞辱轻轻颤动。她侧过脸,闭上眼睛不想面对任何人。明明只想这场婚礼顺顺利利地进行,为何偏不遂人愿? “雪彤!”宋子迁心跳随着那道声响猛烈一抽,跟着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 雪彤望着宋子迁,大声道:“迁,你就甘心让人误会吗?如果不解释清楚,今天的婚礼就没法继续,也将成为我们一生的笑话,是奇耻大辱!”说完,她抓住雨桐的手,用力拖向礼台中央。 “姐!”青桐也在同一时间,挤出人群,冲向礼台。看到姐姐当众挨打,他心疼,怒不可恕。 宋子迁的手指一根一根握紧,贴在身侧,强迫自己不要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今天是自己的婚礼,雪彤是自己的妻子,且不说照片究竟何人所拍?如此有何目的,陆雨桐……终究是他不相干的人! 一旁的周棣愣住了,伸手按住宋子迁的肩,安慰地拍了拍。 而夏允风返回,目睹台上的情形,俊容微变,也想快步冲过去。不料,被夏国宾阴鸷充满威胁的话语喝住:“站住!你想做什么?敢帮那个女人试试看!” 夏允风眼中翻滚着浓烈复杂的矛盾。 灯光下,雪彤的泪水淌出眼底,打了人之后,她反而显得委屈而可怜,嗓音带着微颤:“陆雨桐……你自己说,刚才那一巴掌,我冤枉你了吗?我回国第一天起,敬佩你是子迁的得力秘书,把你当作好姐妹。明知道你喜欢子迁,我还是选择相信你,以为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我连伴娘都请你来做。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恬不知耻地勾-引他,他是我的丈夫啊,你怎么能这样待我?” 雨桐定定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吐出一个字。她睁大眼睛,挺直着脊梁,接受数百双眼睛苛刻的审判。清澈的眼瞳深处,埋藏着无法辨明的耻辱。 就这样吧,没有什么不能忍受,没有不能熬过去的…… “姐……” 忽然听到青桐心疼的喊声,她寻着他的方向,轻轻地绽开一朵笑。谁知青桐迅速冲上台,把她护在身后,不顾一切地冲夏雪彤道,“夏小姐,你不要冤枉我姐姐,她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雨桐慌忙推他的手:“青桐……你先下去。” “不,姐姐。他们都欺负你,冤枉你!我不能让你白白受欺负!” 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陆青桐,雪彤恼道:“我没有冤枉你姐姐!你可以亲口问她,照片上的人不是她吗?她没有喜欢子迁吗?没有勾-引过子迁吗?” 雨桐咬着嘴唇,能说什么呢?承认或否认,有人会信吗?呵,今日之事,是老天爷不放过她,还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难她? 青桐看着姐姐,心疼不已。“没有!没有!我姐是很喜欢宋大哥,但她绝对没有勾-引,因为……”他咬咬牙,一股脑儿喊出来,“因为宋大哥也喜欢我姐姐!” “青桐……”雨桐脸色血色尽失,强烈的眩晕袭过来。她稳住身子,抓住青桐的手,“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台下已经一片轰动哗然。才停止片刻的闪光灯再次亮起,刺进他们的眼睛。 宋子迁的心脏被狠狠地戳中,顷刻间拧绞起来。 不待台下记者追问,雪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泪婆娑地转到宋子迁身前。“迁,你都不说一句话吗?你从来没有喜欢过陆雨桐,照片上的事情,也是她勾-引你的。你亲口告诉大家吧!”她带着强烈的期盼以及恳求,仰望着他,“别忘记……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第一更毕。原谅某菲码字龟速,有时候一句话都要斟酌好久,请耐心等待下一更,明晚六点前!) 最伤不是别离,而是你的笑(四) 我们的婚礼…… 宋子迁几不可察地震动,垂眸,转瞬再抬高视线,直直落在陆家姐弟身上。他先扫过青桐,再缓缓地移动到雨桐的脸上。 依是他最熟悉的倔傲,明明柔弱到随时可能倒下,单薄的身子偏又站得那样笔直,生怕被人瞧低了半分。他看着她,整颗心都紧得疼痛。 “宋大哥……”青桐低声喊道,带着比夏雪彤更急切的恳求,“你也很喜欢我姐姐,对不对?姐姐从来没有对你做过有失体统的事,对不对?宋大哥,拜托你告诉大家,告诉大家啊!” “青桐……不要再说了!”雨桐咬紧发颤的牙根,拉着他往台下走。 “宋大哥,你明明很喜欢姐姐,你告诉大家好不好,告诉他们啊!”青桐站着不动,固执得非要知道答案。以前他不懂,那夜姐姐梦中惊喊出爱意,他回想起这些年很多事情,忽然明白了,姐姐跟宋大哥的关系早已非比寻常,而宋大哥对姐姐的关系,远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宋大哥是喜欢姐姐的,一定是!他只要点个头,说一句曾经喜欢过也可以啊! “青桐,我跟你姐姐……”宋子迁终于低缓地开口,语气中的轻柔让雨桐浑然停住了脚步,眼中不自觉地多了抹光彩。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答案。 雪彤紧张地抱住他的手臂,忐忑不安:“迁,爸爸看着呢!这么多人面前,你不能因为同情就说谎。” 不知何时,夏国宾推着宋世兴走到了礼仪台正下方,两位老人脸上严肃凝重,尤其是夏国宾,嘴角紧抿垂下,眼里迸发凌厉的提醒与威胁。 宋子迁扬起嘴角,看向雨桐的眼中除了嘲弄,还增添了厌恶。 不是厌恶她,而是厌恶自己! 他走上前,两人面对面相隔不到一尺。 雨桐抬起下巴,努力集中焦距看清他俊美非凡的面庞,以及他毫不掩饰的嘲弄。 “陆雨桐,青桐年少不懂事,可是你——也认为我喜欢过你吗?”他看着她脸上微红的手指印,喉头悄然滚动了一下。 雨桐强忍着不适,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也回以同样的笑容,当着他和所有人的面摇头:“不,我从来不认为……你喜欢我。” 他的眼瞳瞬间灼亮如火,像是要把她烧穿,沙哑却清晰地说:“所以,你想承认照片上——是你故意引-诱我的吗?” 娇弱的咳喘,从她唇间逸出。没人知道,此刻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受伤的那处隐隐作痛,跟心痛连在了一起。水眸因为各种说不出的疼痛,涌现出蒙蒙水雾。 她罕见的柔弱,让他心口有抹柔软一闪而逝。他暗中咒骂自己,难以置信,如此重要的场合里,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眼神竟能挑动自己的全部情绪。 “是……”雨桐颤声开口,做了个深长的呼吸,嗓音稳定了许多才开口,“是我不自量力,妄图能得到你!是我错了!” 宋子迁的心软转化为怒火,他只是问一句,她立刻什么都承认了!真的如此想离开他,到死都不想再见了吗?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加重了语气,严酷的脸庞逼近她:“好!很多人知道,你陆雨桐是我一力栽培的秘书,是我最得力最信任的下属。但是私下感情上,我说过很多次,我是即将结婚的男人,心里只有夏雪彤一个人,会娶她做妻子。你不要爱上我,更不要痴心妄想能跟我在一起!你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狠狠吸了口气,嗓音沙哑到极点:“为什么还痴心妄想我会爱上你!” 雨桐忘了眨眼,他的每句话都在寂静的厅中回荡,如火一般,烧灼着她。 “是啊!所以是我错了……”她轻轻摇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的脸,“请放心,以后不会了!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不会再痴心妄想。我祝你,还有夏小姐……婚姻幸福美满!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一字一字咬牙说出祝福,青桐激动地抓住宋子迁:“宋大哥,你这么可以这样逼我姐姐?这太残忍了……” 宋子迁反扣住青桐的手腕,眼底悄然布上血丝,缓慢而坚定地将青桐推开。 是他想承认吗?是她逼他的!她逼他的! 他逼近雨桐,当着所有人的面,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彼此才听到的声音说:“陆雨桐,你可以走了!没有价值的人,留在身边就是绊脚石!” 一颗满怀沉甸甸爱意的心,碎裂。 雨桐露出一抹绝美的微笑,“好啊!我一直在等待着这最后的离开。” 一旁,雪彤紧张到快要僵硬的面容,倏地泛过笑容。不过,她飞快藏起笑,上前挽住宋子迁的手臂,对台下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子迁精心栽培她,只当她是秘书,并没有私人感情,可她却……唉!不说了。总之我很难过,不仅是婚礼无端地被破坏,我还失去了一位本以为可以成为好姐妹的人。” “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勾-引人家丈夫!”台下一位打扮富贵的夫人率先叫起来。她身边几位太太也不客气地指责,“就是!真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要脸!” 雨桐垂下头,极力掩盖眼中脆弱的水光,摘下伴娘的领花,轻轻扔在地上,抓起青桐的手往台下走。脚步虚浮,身子被抽空似的无力。 “青桐,扶住我。”她小声地说,眼前已经只剩下微弱的亮光,连台阶都看不清。 “姐,对不起……”青桐惊慌地扶住她,开始后悔为什么非要追问到底。他同时怨恨,失望透顶。多年来心目中的宋大哥温和、仁爱,万万没想到,他残酷起来可以亲手拿着刀子往姐姐身上割。 “没事……走出去就好了。只要离开这道门,以后一切都好了!”她笑看远方,那抹微弱的光亮像是未来的希望。 雪彤看着她绝然的背影,红唇紧抿。好一个陆雨桐,连离开都走得那样骄傲。相信今天以后,子迁跟她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看着陆家姐弟一步步走下来,夏允风垂在身侧的拳头,终于撑不下去。他无法再顾及父亲和妹妹的眼光,快步迎上雨桐,大手握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夏大哥……”青桐低喊一声。 雨桐听到是夏允风,手臂僵了僵,坚定推开他,“谢谢你,夏允风。如果真想帮我……”她脸上有飘忽的笑意,“请离我远一点。” 宴厅两边都是酒席桌椅,只有中间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道。 姐弟俩走在上面。 一群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照。雨桐忍住眩晕,只觉越来越逼近的人群,形成黑压压的一片,像潮水涌过来,迫得她快要窒息。 宋子迁注视着那朵被她扔在地上的礼花,没有动作,他已经没法动作,深沉的面孔被黯然笼罩,心随着她远去的每一步,堕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如她所愿,彻底放手。 只是最后一刻,他狠下心无情地伤了她,她笑容里的悲切,也将在他心里烙印一生…… 对不起。 陆雨桐。 可是,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如果可以,今天以后,我也不想跟你再有交集! 姐弟俩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落荒而逃的狼狈,看上过去那样冷静、淡然。他们没有看任何人,所有人却在这一刻看着他们。 突然,一位身材微福的太太尖锐地出声:“不对啊,你们看!这个小狐狸精长得很像二十多年的某个女人!” “我认出来了,是金叶子!就是那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一群男人着迷到不惜散尽家财的女人!” “真的很像……啧,狐狸精果然都长一个样!说不定,她就是金叶子的女儿!” 无数双目光中,顿时多了份好奇与探究。 金叶子—— 雨桐听到母亲的名字,嘴唇抿紧。突然抓住青桐,“走……我们马上走,离开这里!”她抓得那么用力,指甲快要陷入他的手背。 若不是姐姐过于激动的反应,青桐尚未留意到“金叶子”三个字。他防备地看向四周,一个一个掠过他们的脸庞,侧耳倾听他们嘴里的议论。 夏国宾拧着粗眉,双手按在宋世兴的轮椅背上,指关节紧得发白,附在宋世兴耳边低声说:“听到了吗?那个女人失踪了这么多年,大家还在提她!你说,她是真的已经死了么?” 宋世兴露出了一股古怪的神色:“别说了!今天可是你女儿跟我儿子的大婚!” (今天更新毕。这一章纠结了很久,毕竟关系到后面整个剧情走向,连作者自己也希望绝地逢生,但太多潜伏的因素注定男女主的决然分离,他们既然作出了选择,就势必要对自己负责~~~) 最伤不是别离,而是你的笑(五) 是的! 夏宋两家的婚礼,竟然都有人敢搞破坏! 夏国宾恼恨地扶了扶眼镜,他说过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或许,是他过于自负,没想到有人胆敢在这样的场合造次。多少人在暗中看笑话?电台主持人及时掐断了信号,也立刻派人前去调查,但记者们一个个两眼发光,恐怕腹稿都已了然于胸了。可以想象,明天各大新闻头条必是刚才的丑闻。 他叱咤商业王国几十年,一步步登上今日的霸主地位,与各界的关系及影响力不亚于市长,敢刻意跟他作对的人寥寥无几。对女儿雪彤,他打心底宠爱,此刻发誓抓出那个幕后黑手后,绝不放过! 他走上台,清清嗓子:“各位!” 仅是两个字,成功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 “感谢各位前来参加小女的婚宴。很遗憾,刚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插曲,不过,就当是一场考验!我相信,历经波折之后,两位年轻人的婚姻爱情将更加幸福和美!我也相信,各位亲朋来宾,媒体朋友,都会给予他们最诚挚的祝福,是不是?” 几句简单之语,众人点头称是。而夏国宾话语里的警告之意,记者们也都听出来了,悄悄互相观望,如此有损豪门颜面的新闻,爆炸性十足,可是谁敢率先报出来呢? 夏国宾对准麦克风:“下面我宣布,婚礼继续进行!” 掌声响起,回荡在偌大的宴厅内。 雨桐已走到大门旁,闻言,虚弱的身子悄然晃了晃。 青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国宾正牵起雪彤的手,把她交给宋子迁。 远远传来夏国宾铿锵有力的声音:“子迁,你记住,今天起,我正式把女儿交给你了!以后雪彤的一切,你都要负责!不许欺负她,不许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听见了吗?” 宋子迁微微低头,谦恭道:“知道了,爸爸。”他拿起一直紧攥在掌心的钻戒,重新执起雪彤的手。 雪彤看着戒指一点点套入自己的指尖,恢复了新娘子含羞带怯的笑容,深情凝望他:“迁,我也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众人见证下,新郎新娘幸福地拥吻,掌声再次热烈地响起,前一刻的风云变色不复存在。 一片喜庆道贺中,姚若兰捂住耳朵,难以接受地跑向门口,拉住雨桐:“姐姐……” 青桐正是抑郁到极点,忿忿地扯开她的手:“走开!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冷酷自私讨厌!” 姚若兰被骂得委屈,但看雨桐虚弱惨白的模样,她扁着小嘴没吭声。 “青铜,跟若兰无关!走吧!”雨桐制止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静。 青桐狠狠掉回头,用力拉开厚重的大门。 ** 姐弟俩一起走出那道门,隔离了身后的一切。 “姐,如果我们的爸爸也在,他也绝不会让你受到这种侮辱和委屈!” “青桐……”雨桐沙哑地轻喊,极力撑起笑,“这些年,没有爸妈,我们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可是刚才……大家都欺负你。” “没关系,都过去了。以后,姐姐也不会再让人欺负自己!还有你——”她抓紧他的手,“以后不要太冲动,人心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姐姐会担心。” “对不起。”刚才是他冲动了,如果没有冲上台问宋大哥那些话,姐姐也不会遭受更多的羞辱。原来,宋大哥从来都不是他所了解的宋大哥,宋大哥可以温柔贴心,也可以如此冷酷无情。 “不要自责,姐姐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至于我跟他……”她牵起青桐的手,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凭着记忆走向电梯口。 身后的那场婚礼,那个男人,都跟她无关了。 青桐动了动唇,他知道,姐姐嘴里的“他”指的是宋子迁。他无法不生气,明明就是宋大哥辜负了姐姐啊! 雨桐察觉到了他不甘的怒气,握紧他的手:“青桐,你不能怨他,至少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而我跟他……很多事情,并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彻底过去吧!” 青桐无言以对,这才开始体会到受人恩惠,欠人人情,所背负的远不是一句“感谢”可以能够偿还。今天之后,自己还可能按照宋大哥的安排去美国吗?还可能在三年之后进入世兴为宋大哥工作吗?退一步说,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心无芥蒂地喊一声“宋大哥”吗? ** 婚礼程序终于顺利完成。 宴席开动。 宋子迁在周棣的陪同下一桌桌敬酒,他像是刻意要把自己灌醉似的,从头到尾没多说话,只是对宾客点点头,一杯接着一杯,毫不犹豫地喝干。 他呵呵地笑着,深刻的眉眼因笑容更显年轻帅气。 雪彤端着酒杯陪在旁,只象征性地小抿几口。她整颗心全然系在宋子迁身上,他在笑,是她从未见过的开怀大笑,可笑声落入她的耳朵,也成了一把割人的利刃。 “迁,你喝多了。”她伸手去挡他的酒杯。 宋子迁一手勾她入怀,亲吻她的额头,仍是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们的大婚之日!呵呵,三年,我等了你三年呢!这么开心,怎么能不喝个痛快?” 拉她来到宋世兴的轮椅旁蹲下,望着宋世兴那张无比熟悉的慈父面容,他眼中隐隐泛出了水光,更有旁人看不懂的痛楚。 “爸……看到了吧?我娶了雪彤,我们跟夏家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他握住宋世兴的手,握得那么用力。宋世兴吃痛地皱眉,想甩开他,忍住了,改为紧握宋子迁的手,同样用力:“好儿子,没让你爸失望。呵呵,没让你爸爸失望!” 宋子迁久久地抬头凝望,目光深远空洞,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 走出酒店,清风迎面,意外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 雨桐挺直脊梁,深深地呼吸,快要麻木的心痛感,顿时舒适开阔了许多。 离开了真好,就这样结束了…… 真好! 可是……可是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微弱的光亮中,看路过的每个人只剩下淡淡的黑影。 她摸了摸额头上浅浅的疤痕,这段日子紧张忙碌,夏允风几次要带她去医院复检,她都推却了。血块未散,难道这就是后遗症吗? 她不着痕迹放开青桐的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而镇定。无论如何,在没有确定病情之前,不能让弟弟看出异样,他承受不了太多的意外,会担心到不知所措。 “青桐,你先回家,姐姐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情得马上去做。” “什么事?我陪姐姐去。” “听话,先回家吧!” “姐姐真的没事吗?”看着她过于平静的脸庞,青桐忽然闪过心惊的想法,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姐……你一定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你不好,还有我这个弟弟呢!” 雨桐的苦涩,化作露出宽慰的笑,“姐姐是伤心,但还不至于想不开。你回去做顿香喷喷的饭菜,我忽然很想吃好弟弟做的晚餐,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青桐转身刚要离开,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吓了一跳。 那人打扮有些神秘,穿着黑色羽绒服,头戴鸭舌帽,面容隐藏在口罩里,一双深幽的眸子盯得人发慌。 不过,纤瘦的身形和清润的嗓音都显示出她是个女人。 “小伙子,想问一下路,到擎天大厦怎么走?” 青桐看着她唯一显露在外的眼睛,微愣,心肉涌出一股模糊而奇怪的感觉。漂亮的双眼皮,漆黑的眼瞳,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应该不是年轻的女孩。可他却感觉似曾相识…… 见他不回应,那女子转向雨桐:“小姐,你知道擎天大厦怎么走吗?” 青桐顿时回神,环顾四周高楼林立,窘迫地摇头。雨桐看不清对方装扮,但对酒店附近还算熟悉,指向右侧:“这边走,前面十字路口右转,再往前一百米左右就能看到了。” 女子推了推帽子,注视雨桐的面容:“谢谢。碰到了算是缘分,这个送给小姐做个纪念。”说罢,不由分说将一小小东西送进雨桐掌心。 女子再细细看了青桐一眼,拉低帽子匆忙离开。 (抱歉让大家久等,今天某菲工作太忙了,只能更新一章,明天见。) 一天之后,已成往事(一) 青桐想起她离去前的眼神,心中怪异感更浓:“姐,刚才那个女人好奇怪……看看,她送你什么了?” 雨桐的情绪犹有纷乱,不以为意地将东西给他看。 青桐好奇地把玩,“原来是片金色的叶子。” 什么?雨桐心脏狂跳,慌忙抓回东西细细触摸,果真是叶子的形状。过于强烈的激动,让她几乎站不稳脚,手指冰冷,抓住青桐。 “姐,你怎么了?” “刚才那人什么模样?”她呼吸急促,嗓子绷得又干又哑。 青桐惊讶,姐姐为什么这样问?她不是也看到了吗? “姐姐刚才……没留意她的长相,你呢?你看清楚了没?” “没有,那人带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很奇怪……”青桐沉吟,想起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我看她的眼睛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对——像姐姐,就像姐姐你的眼睛。” 一股热泪忽然从眼眶里冲出来,雨桐颤抖地攥紧那片金叶子。 金叶子,金叶子!是妈妈吗?是她吧? 妈妈还活着! 她就知道,妈妈一定还活着! “姐……你哭了?”青桐紧张极了。姐姐虽是女孩,却像座屹立不倒的山,撑着他和只有两个人的家。她受到再多的委屈和苦难也不曾喊过一声疼,掉过半滴泪,可她陡然间,就这样哭了。 雨桐飞快抹去泪水,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青桐。 “姐……”青桐不知所措。 “青桐……”她激动地哽咽,放开他,克制着汹涌翻滚的情潮,小巧的唇瓣像是哭,更是在笑,“你先回家吧!姐姐、姐姐办完事情就回去。” ** 换了衣服,独自站在路边,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 “请到最近的心脑血管医院,谢谢。” 车后座,雨桐默默地转向窗外。看不到沿路的风景,浮现眼前的尽是记忆中的画面。小时候根本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会不厌其烦地问相同的问题。 ——奶奶,我妈妈长得好看吗? 奶奶不会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真的吗?那我妈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看我? 每到这时,奶奶都会沉默下来,长叹一声,再比着手势告诉她,等将来见到妈妈,她自己可以亲口问个明白。 可惜,从那以后,她也只见过妈妈一次。那日妈妈把几个月大的青桐送来,跟奶奶一直在屋里说话。她好奇偷听了一会,才知道那是妈妈。 那时候心情多么欣喜激动,没想到妈妈停留不到半小时,便匆匆离开。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路追着妈妈跑。 妈妈的话,这辈子永远记得—— “你已经六岁,该懂事了!弟弟叫青桐,以后跟奶奶一起照顾他,要是做得很好很乖,妈妈以后会回来看你们。” “那是什么时候?” “以后!” 这个以后,太漫长,让她和青桐终日在期盼与失望中度过。 奶奶临终前,吃力地比画:小桐,你妈妈是奶奶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也有人说,她是凌江市最美的女人。小桐跟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这双汪汪的大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你妈妈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唉!只能怪命,再聪明的女人也有不得已的时候,等小桐长大了,可以去找她,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长大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妈妈。 没来得及相认,妈妈失踪了。 今日,这片金叶子代表什么? 妈妈怎会突然出现?她终于愿意主动来找孩子了吗? ** “小姐,前面是爱德私立医院,可以吗?” “好,谢谢。”雨桐从回忆中拉回,付钱,摸索着下车。感觉脸颊有抹冰冷的湿润,一摸,不知何时又流泪了。 借着眼前模糊的光影,她小心翼翼走进医院。一路询问,在护士帮助下挂了神经内科,医生了解症状后为她拍了脑CT,对眼部也做了精心的检查。 “陆小姐。”医生的语气有些沉重。 雨桐将那片金叶子攥紧心口,紧声道:“有什么问题,医生请直说。” “您颅内的血块不算大,之前服用的药物让它化散了不少。最糟糕的是它的位置,如今已经压迫到眼部神经,造成您的视力迅速弱化。” “是不是……”她咬咬唇,“会因此失明?” 医生看着她清澈美丽的眼睛,惋惜道:“失明是最坏的可能性。我们可以为陆小姐开些活血散瘀的药物,再观察两三天看看。如果视力继续倒退,建议立刻做手术。” “知道了,谢谢医生。” …… 会失明吗? 雨桐茫然坐在公园前的长椅上,忽又感觉眼前景象清晰了些。天色渐晚,隐约能看到一盏盏街灯亮起,擦身而过的行人三三两两,衣着打扮模糊可辨。 若是两个小时前,她也能看清楚一点,就不至于完全错过“金叶子”了。 “妈妈……如果是你,你一定还会再来找我跟青桐的吧?” 她轻轻抚摸金叶,小心地将它收进口袋。 街边等车,矗立在对面大楼的巨幅广告屏幕上,正在回播夏宋婚礼的盛大场画面。主持人略带激动的嗓音播报着现场。自然,那场有损豪门颜面的风波,有夏国宾的威严在,不可能公诸于世。 她听到路人艳羡的感叹,婚礼现场的掌声如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祝贺声四起。那些幸福美好的场面,都是自她离开后进行的。 而留在她心底的,只有不堪回首的屈辱。 “雨桐。”黄色的跑车在街边停下,夏允风快步跑过去。 听到声音,雨桐下意识背过身,迅速收起不该再有的酸楚。 他站在她身后,充满愧疚:“对不起,雨桐……” 雨桐吸吸鼻子,笑着转身:“你没有哪里对不起,该说这句话的是我,破坏了你妹妹的婚礼。” 夏允风望着她的脸庞,能言善辩的他也有无法开口的时候。一方是宠爱的亲妹妹,一方是心动心疼认真喜欢上的女人。他从小到大任性妄为,何曾顾忌过世俗眼光?唯独这次,雪彤的婚礼,父亲在场,他百般矛盾没有及时站出来保护心爱的女人。 他握住她的胳膊,很轻,有种怕被拒绝的小心:“雨桐,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 “夏允风……对你而言,跟我做朋友,真的那么重要?” “是。” “但是你妹妹会反对,你父亲也会不高兴。” 她总能如此一针见血,犀利的言语直戳他的心。 “他们没有干涉我交朋友的权力!” “谢谢你的认真,夏允风。恐怕……我们连做朋友都不适合。”雨桐轻轻拉开他的手。 “雨桐,给我一个机会。” 她仰起脸庞淡淡地笑:“夏允风,我有没有说过?除夕那晚,我跟青桐是有生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真的,那时候,我也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言下之意,以后不再可能。 他的眼眸变得黯淡,英俊面容跟着暗沉下去。 ** 婚宴结束,宾客散去,热闹的宴厅变得清冷。 灯光有些暗淡,几只彩色气球静静落在地上。 夏国宾亲自跟酒店保安部调查意外事件的原因,雪彤也去了新娘室卸妆。放眼宴厅空荡荡的,宋子迁靠坐在礼台的台阶旁,闭着眸子,像是醉得不省人事。 轮椅的声响由远及近,他微抬眼皮,看到孙秘书推着父亲走近。 “少总。”孙秘书轻喊。 身为宋家最信任的心腹,终究是个外人。目睹婚礼的一切,对雨桐充满惊异和同情,也只能选择沉默。此刻,见从来意气风发的少总独坐地上,有种说不出的落魄。他不敢确定,可又隐隐觉得少总的孤独落魄是为了陆雨桐…… 宋子迁撑着身子,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半蹲在轮椅旁。 “爸……您生前的心愿,今日我终于做到了。” “少总!”孙秘书谨慎地观察四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轮椅上的人双目迸发灼亮,欣喜道:“也就是说,我没必要每天再像个瘫子一样,坐在这里了?” 宋子迁脸色骤变,酒劲似清醒了一半,凑到他耳边低声冷笑:“不,我亲爱的叔叔。路还长着呢!只要没调查出害死我爸的幕后主使,你就得继续扮演这个瘫子!” 刚说完,高跟鞋的声音传过来,雪彤已换了便服,身边是打扮讲究的许秋萍。 “子迁……公公,孙秘书。”雪彤先打招呼,上前扶起宋子迁,“我妈来了。” 许秋萍为躲避媒体,婚宴故意坐在角落,从头到尾没有现身说话,但其间的风波看得一清二楚。起初大屏幕的照片,让她为宝贝女儿愤愤不平,待看清陆雨桐的容貌之后,她再也无法按捺,混进人群中。 “我认出来了,像极了金叶子!就是那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一群男人着迷到不惜散尽家财的女人!”这句话就是她带头说的。 “妈。”宋子迁喊得客气。 许秋萍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以后远离那些狐狸精!别让我家雪彤伤心!”说完,拎着精致的皮包离去。 宋世兴摇头叹了口气。 雪彤尴尬地看过三人,望着宋子迁:“被介意我妈的话。这个世界,她最恨的就是金叶子,大家都说陆雨桐是金叶子的女儿,所以我妈……” “彤……”宋子迁站稳脚跟,“你爸刚才说,先去一趟夏家?” ** 新婚夜。 新郎新娘先回到的不是两人的婚房,而是夏家。 夏国宾大发雷霆,将桌上价值不菲的物件噼里啪啦全扫地上,阴沉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醉意熏人的宋子迁。 孙秘书推着宋世兴站在大厅内,两人都紧张地预感另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雪彤扶着宋子迁进门,惊喊:“爸!你别这样!” 夏国宾将一张照片摔过去,语气沉重狠厉:“真是我的好女婿!今晚你必须给个交代!” 宋子迁惊疑地眯起眼眸,上前捡了起来,正是大屏幕上被人恶意公布的那一张。如此细看,照片上的雨桐脸上写满挣扎与抗拒,分明就是他在强迫她。 “呵,对不起……”手指抚过那张今生已无缘的面容。 雪彤飞快夺过照片,用力地撕碎,扔进垃圾桶。 夏国宾指着宋子迁,恼道:“看起来,你得罪的是个厉害角色!不但偷-拍到你这这些丑事,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酒店,当着我夏国宾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早知如此,我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宋子迁死死地盯着垃圾桶,厉害的角色?他这几年生意上忙于扩张,行事狠厉,确实得罪不少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联想到“厉害”二字。 他会亲自查个明白,看看究竟是哪个厉害的角色害得他——害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对一个自己在乎的女人,说出一番狠绝的话…… 他高大的身子僵硬了几分。 在乎的女人。 看她一步步离开宴厅,他硬生生地体会到了何为“心如刀割”! 只听耳边雪彤慌张地叫道:“爸!我都不在乎!” 他的心绪瞬间被拉回。 “你不在乎,我在乎!那个姓陆的丫头,我就知道是祸水,让你们早点远离,你们偏不听!尤其是你——”夏国宾越想越气,索性揪住宋子迁的领口,“怎么对得起雪彤?” 宋子迁半睁着眼眸,与夏国宾对视,带着不为人知的痛苦,沉声道;“是我对不起她……以后不会了,不会有以后了!” 雪彤心疼不已:“爸,我说了我不在乎!今晚是我跟子迁的新婚之夜,爸爸应该说些祝福的话。” “祝福有用?我需要他永远记住教训!” 宋子迁借着一身酒气,推开夏国宾,转身扶住雪彤的肩,“彤,我们终于结婚了……这是长辈们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对不对?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以后不会有别的女人,也不会有……陆雨桐!” 他沙哑地吐出最后三个字,呼吸紧了紧,然后低低地笑开,揽住雪彤的腰,直接往门外走。 “两位爸爸,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呵呵……有什么明天再说。” 夏国宾掉头看向宋世兴:“世兴,以后你儿子要是敢亏待我女儿,别怪我!” 宋世兴双手撑住轮椅想站起来,马上又无力地放下。他的声音并不似身体那般虚弱,很洪亮:“老夏,年轻人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好。我们都老了,让他们自己去吧!” “你很清楚彤是我的掌上明珠!” “子迁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 宋世兴肯定的话语,让宋子迁回头,目光悄然清亮了几分。而夏国宾愣了愣,拂袖道:“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车祸之后成了瘫子!要不是我出手救助,你儿子再有本事,能这么快把公司发展起来吗?” 雪彤听不下去,“爸!子迁已经是我的丈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爱他!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请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彤,呵呵,你是我见过最美丽可爱的女子,让我怎么能够辜负你?”宋子迁微笑起来。今晚他似乎一直都在笑,次数或许已经超过生平的全部。 孙秘书想着他笑容里的悲切,再看看身边的宋世兴。不,轮椅上的人叫做宋世邦,世兴董事长的双胞弟弟,七年来一直扮演着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色。说起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是另外一段让人感慨的纠葛了。 “时间不早,我们就不打扰夏董了。” 毕竟是假扮,多年前深居简出,孙秘书连忙推起宋世邦往外走。 ** 夜已深。 房子里静悄悄的,青桐已入睡,他的手心攥着那片金色的叶子。 雨桐坐在床边,默默看着他。 回来时,青桐迟疑再三才问她:“姐,她们说你长得很像金叶子,你是金叶子的女儿。是真的吗?我们的妈妈,是不是金叶子?” “姐,傍晚问路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我们的妈妈?” 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 “那个……或许是妈妈的朋友。”连她自己都不敢多抱希望。 “不管是谁,至少表示妈妈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对吧?否则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 “应该是吧。” “姐,那片金叶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之后,青桐便像孩子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一直将金叶子攥在手中,舍不得放开。 雨桐摸到开关,关了灯。 来到客厅的窗前,曾经多少个夜晚站在此处,眺望窗外,一边等着那个人,一边渴盼着自由的未来。然而这次,眼前除了偶尔闪烁点点星光,其他模糊一片。对面街道的路灯,一盏一盏熄灭…… 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 她,已无人可等,无人可恋。 ** 新房里,灯光透出浪漫的柔情。 宽大豪华的婚床铺着绣着鸳鸯的金丝被,雪彤扶着宋子迁进房,他的脚步仍有些踉跄,两人一同跌倒在床上。 “迁……”她轻柔地喊着,为他解开领结,西装。 宋子迁闭着眼睛,吐着酒气。喝了那么多,四肢虚软无力,可头脑为何依然清醒?酒精都散了么?为何不让他多醉一会? 一双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西装褪去,衬衣褪去。 腰间的皮带咔地一声,正在解开…… 是雪彤,他的新婚妻子。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直直注视着。 雪彤被看得心悸,温柔一笑,将脸蛋贴在他的胸前。他胸口起伏,心跳很快,呼吸忽浅忽重,让她随之紧张。 “迁……最近我常后悔,不该丢下你三年不理。让你等了我这么久,对不起。” 宋子迁抚摸她的秀发,许久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 “你累了吧?我今天也好累,做新娘子真辛苦,好在一辈子只做一次。”她俯身捧住他的脸颊,细细亲吻他好看的薄唇,“迁,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您一定不知道。” 宋子迁眼皮微动,跟着她的话语努力回想,自己是何时喜欢上她的呢? (今天6000字,更新毕。知道大家都不接受现在的宋,菲也不接受,雨桐也不接受。) 一天之后,已成往事(二) 宋子迁眼皮微动,跟着她的话努力回想,自己又是何时喜欢她的呢? 第一次到夏家做客,看到七八岁的她觉得很可爱。那时,他正值少年,冷傲自负,心思多在学业和未来抱负上。后来大学,不少女生主动倒追,他有过来者不拒的叛逆放纵,逐渐也觉无趣。 再随父亲到夏家见到她,清纯甜美,乖巧不失活泼,比他过去所见过的女子都要美好。父亲说,跟夏国宾兄弟多年,结为儿女亲家,算是人生一大夙愿。 他开始呵护雪彤,直到有一天,她亲口说想嫁给他。讶异之余,欣然接受,毕竟从门庭到个人,他还没见过比她更合适的妻子人选。 …… 昏黄的灯光照在房间,大床上的两人姿态旖旎。 雪彤抚摸他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眉眼,满足地轻叹:“你一定想不到,从我第一次见你就已喜欢了。虽然那时还小,但我就是知道自己很喜欢你!我跟爸爸说,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呵呵,爸爸笑我不知羞呢,可今天,我的梦想总算成真了。” 宋子迁暗惊,这恐怕是她最让他意外的,想不到她那么早就情窦初开。 他眉头紧锁:“对不起。我不想隐瞒你,我跟陆雨桐之间……” 雪彤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你跟她如何,我不想听,也不想去追究。今天以后,她跟你不会再有交集,你身边也只有我,不是吗?” 他睁眼,闪过迷茫:“彤,你有多爱我?” “嗯,好爱好爱。” “怎样才能确定……”他喉结滚动,艰涩地问,“自己很爱一个人?” “三年前,你若这样问我,我会说,爱你就是跟你在一起开心快乐。你让我觉得放心,不管何时我有需要,只要回头,你的怀抱随时敞开等着我。”雪彤顿了几秒,眼底隐藏着晦暗不明的冷意。 “三年后呢?” “我真的回头了,才发现你的怀抱也会为其他女人敞开。我不再笃定和放心,我会猜疑,愤怒,嫉妒和心痛。我终于知道,这才代表着真正爱上一个人!” 宋子迁震惊得无法言语,眼角微微抽搐。她几句简单直白的话,如猛锤砸进了心窝,远比周棣一次次反问来得沉重。 如果,那些就是爱一个人的反应,那他—— 那他只对一个女人有过…… 除了猜疑、愤怒、嫉妒和心痛,还有紧张、慌乱、焦灼以及恐惧。太多复杂交错的感觉他无法形容,但如果那就是爱,那么,他将近三十年的生命里,在这个世界上,只对一个女人爱过,她的名字叫陆雨桐! 他摊在身侧的两只手,起先静止着,许久之后,手指缓慢握紧,竟有了隐约了颤抖。颤抖越来越明显,五脏六腑揪了起来。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女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对她在乎一点一点多起来?多到让他强大的心脏承受不住,一次次莫名地自我厌恨,压抑到快要爆炸的情绪,像一团纠缠的线头,找不到出口。 原来婚礼上,自己能冷酷无情地说出那些最伤人的话语,只因为害怕。怕她走得不够坚决,更怕自己不顾一切丢下婚礼,抱住她一同离开。 他狠下心肠将她逼到了绝境,也将自己置于了死地…… “迁,你怎么了?”察觉他全身紧绷,雪彤生出了恐慌。 宋子迁深幽的黑眸,落在她白皙柔美的面容上。他抬起一只手,半空垂落下去,重新握成了拳头。 “你累了,先去洗澡吧!” “迁……” “去吧。” 望着雪彤进去浴室的背影,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名女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今夜明白这些?偏是今夜! 新婚之夜啊,多么悲哀讽刺的一件事! 为什么不能一直一直糊涂下去,任由时间流逝,将对陆雨桐所有的感觉淡忘? 他清楚记得她泣血般的祝福——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不会再痴心妄想。我祝你,还有夏小姐婚姻幸福美满!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更清楚记得自己最后对她说的话——陆雨桐,你可以走了!没有价值的人,留在身边就是绊脚石! 她从来不是他的绊脚石,从来就不是…… 只是他不该爱、也不能爱的女子罢了! 他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出,酒醉使得头痛欲裂,四肢无力。然而,身后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拖住了脚步。 他失神地注视浴室门,手指扣在门框上。高大的身躯紧绷着,颤抖着,沉重闭上眼睛,终于对自己承认。 宋子迁,你是这么这么地卑劣!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你爱上了陆雨桐却不自知,用最残酷的方式伤害了她。 你娶了深爱你的雪彤,却在此时此刻想逃走。 两个女人,你又对得起谁? 手指深深扣进门框,他抬起痛苦扭曲的脸庞。灯光下,眸底泪光隐现。 ** 夏家。 夏允风晚上去了许秋萍那里,回来很晚,没有敲门,直接闯进书房。 夏国宾慌忙把手中的照片放进抽屉,愠怒:“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爸。”他难得一本正经这么喊,眼眸暗淡,没有平日的洒脱不羁。 “做什么?”夏国宾被喊得不适应。 “雪彤的这段婚姻,你真的看放心吗?” “现在问这话有意义?雪彤已经结婚了!宋子迁不敢亏待她!” “我更想知道的是爸爸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安排,终于让宋夏联姻,其中究竟为了凌夏集团利益居多,还是真正为了雪彤?” 夏国宾从书桌后走出,走到儿子身前,老谋深算的眼眸精光闪烁:“你以为爸爸只是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家,把金钱看得比亲生女儿还重要吗?你妹妹骨子里有多骄傲好强,你难道不清楚?她从小嚷着只嫁给那小子,喜欢得不得了,做父亲的除了助一臂之力,还能怎样?” “但是,爸爸中间几年跟宋伯父关系并不怎样,很好奇你用什么法子说服了宋伯父?据我所知,宋子迁敬重他父亲,当年宋伯父突然提出联姻,他才开始对雪彤好的。”这也是他一直不喜欢宋子迁的原因之一,总觉宋子迁对雪彤并非真心。 夏国宾微恼:“胡说!你妹妹漂亮大方,宋子迁当然是喜欢才对她好。倒是你这个臭小子,最好不要跟陆雨桐再有牵扯,早点正正经经找个女孩交往,听见没?” 说到痛处,夏允风目光一暗,“爸爸也认为陆雨桐是金叶子的女儿?” “那个女人早就死了,谁知道她有没有生孩子!管陆雨桐是谁,你都给我离远点!” ** 浴室门拉开,雪彤裹着粉色的浴巾出来。 红色大床上空无一人。她陡升不安,顾不得换上室内拖鞋,快步跑到客厅。客厅只开着一盏壁灯,浅蓝色光芒映照一抹高大的背影,孤独清冷。 宋子迁注视着窗外,不同的房子,不同的街道,不同的夜景。 陆雨桐,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为婚礼上的羞辱悲哀伤痛,还是也跟他一样,迎着深夜的冷风,默默凝望黑暗笼罩的世界? 她会不会恨他?会不会还有一丝想念他…… “迁……”雪彤慌张地喊。 宋子迁僵了一瞬,回头对她轻笑。 她的心更慌,上前紧紧抱住,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迁,你怎么了?” “我身上都是酒气。”宋子迁拉开她的手,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快去吹干,早点休息吧。” “迁……” “我去洗澡。”他甩甩头,脚步不稳地走开。 看他背影,雪彤咬着唇瓣,一手抓住落地式窗帘,柔软的布料在她指间紧皱成了一团。 看他的反应,他不会在想陆雨桐那个贱人吧!不可以,她绝不允许! 温热的水冲刷在肌肉分明的男性躯体上,宋子迁一遍又一遍将水泼在脸上,试图舒缓心脏揪痛着的知觉。 水气氤氲,空间白茫茫一片。 半个小时过去,他关闭花洒。镜前,抹去玻璃上的雾气,看到自己刻满矛盾郁结的眼,心口始终被什么揪住似的,紧得难受,他竟有种不想回到卧室的念头。 扬唇自嘲地笑,出手狠绝果断的宋子迁会害怕面对自己的妻子?现在他最该做的是——给妻子一个浪漫美妙的新婚之夜,尽量弥补她,让她开心。 至于陆雨桐…… 爱过,但今天以后,已成往事。 金色被牡丹花开,鸳鸯成双。雪彤换上了象征吉祥喜庆的红色睡衣,娇艳如花。她有些累,但非要坚持等到他出来,这个夜晚她等太久了。 宋子迁看着她的脸蛋,缓步走近。 “迁……”雪彤娇喊一声。沐浴后的男人,短发微湿,黑眸深不可测,带着张狂的野性,让她心跳如雷,充满了期待。 他在床头坐下,迟疑了一下,开始解她上衣的纽扣。 她美目含羞望着他。 一颗一颗纽扣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他忽然闭眸,手指僵硬地停住了。 “累了吧?”宋子迁低哑地问。 “不累。”雪彤跪坐起来,带着隐隐的激动,为他脱下浴袍。以前他每次保持君子之礼,可今晚已没有任何理由迟疑,他的态度让她不安。 “迁……今晚,我属于你。” 如此温柔似水的妻子,宋子迁喉结滚动,将她压在床上,亲吻她的脸颊。 可是,是不是灯光太明亮?雪彤这张紧张羞怯的脸庞,与脑海里清冷而柔顺的容颜交错,他的心如此煎熬。玫瑰般的娇嫩柔唇在眼前,吐气如兰,他竟然不能亲吻下去…… 头一低,吻向她的发丝,耳侧,顺手将旁边的床灯关闭。 他告诉自己,今晚,以后,都只能想怀中的女人。 他任凭思绪放空,一切凭着身体的本能摸索。 感觉到男性身体的变化,雪彤兴奋地喘息,双手抱着他的脊背,掌心碰到那条微微凸起的疤痕,不由自主地流连触摸。 一道闪电猛地从后背疤痕劈过来似的,宋子迁猛然僵住,紧绷的下身瞬间疲软。 脑海全然被一幅画面填满,那道疤痕,雨桐抖着手一针一针缝上去的,像个残酷的印记,留在他身体上,也烙进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爱她,他这种自私自负的男人,岂会冒着性命危险为她保护弟弟? “迁,你……”雪彤的心咯噔一下,也僵住了。他身体的变化那样明显,还没上战场,忽然不明就里缴械投降的感觉。 “对不起……”宋子迁窘恼难堪地放开怀中人,咬牙切齿无声地呐喊——陆雨桐,这是你对我的报复么? 这个新婚夜。 新婚夫妻沉默地并躺在床上。 雪彤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心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自己的丈夫以前为何每次能克制住,以礼谨守,原来他……唉! 宋子迁察觉她的反应,依是窘恼难堪,心的某处却又隐隐如释重负。 两人闭着眼,都是一夜无眠。 ** 清晨,阳光从窗户透进,洒落地板上,一室光明。 昨日种种正式结束,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雨桐心情轻松,神清气爽,意外地连视力都好了许多,只要仔细查看,眼前景物依稀可辨。她大早起来煲了瘦肉粥,蒸了虫草花水蛋。 “青桐,吃早餐了!你今天还要去学校报到。” 她算过时间,青桐离毕业还得几个月,只要他去了学校,自己便可以安心去治疗眼睛。至于去美国留学的问题,暂时推后再考虑。 最重要的是妈妈! 送“金叶子”的女人如果是妈妈,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来了。姐姐,你看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青桐平日休闲打扮,这套小西装是雨桐年前送他的礼物。 雨桐认真打量一番,隐约看到他高瘦挺拔的身影,笑道:“当然不会!我弟弟本来就帅气,怎么穿着都好看。” 青桐不好意思地笑,回房对镜子自我审视了一番。掏出入睡一直握着的金叶子细细抚摸,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前口袋,才满意地出来。 门铃响了,雨桐打开一看,是姚若兰。 “嗨,姐姐,早上好。”姚若兰明媚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咳!说了让你别让来的。”青桐不悦地喊。 “嘻嘻,我上来又不是看你,我是特地给姐姐送爱心早餐的。”姚若兰将一大盒早点放上餐桌,偷瞄青桐帅气的打扮,扑通心跳。 雨桐恍然懂了,弟弟精心打扮是为了这小姑娘。可是,昨日他那样恶声恶气凶姚若兰,姚若兰不计较,依旧笑嘻嘻地出现,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三人一同愉悦地吃完早餐,青桐主动帮忙洗刷碗筷。若兰凑热闹挤进厨房,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干过这活,抹上洗洁精,手指一滑,地上便传出噼啪的碎裂声,一只小瓷碗开了花。 青桐瞪着她:“麻烦精!添乱!” 若兰扁扁小嘴,委屈,却不敢辩驳,蹲下小心翼翼捡拾碎片。 青桐更是没好气道:“出去出去!碗都不会洗,还指望你会打扫么?割伤了手指头,你那几个哥哥,我可惹不起。” 雨桐听不下去,“青桐,才吃了人家的爱心早餐,别忘了!” 若兰红着眼睛走出厨房,雨桐心想小姑娘应该从未受过委屈,不由得安慰:“你别跟青桐计较,除了我这个姐姐,他没接触过几个女孩子,说话是难听了点。” 谁知,姚若兰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吓得青桐张着嘴,愣着没敢再说话。 雨桐拍拍她:“别哭啊!” 若兰抹着眼泪,抽噎:“我是高兴……姐姐安慰我,表示接受了我的对不?” 雨桐看了愣在厨房的弟弟一眼,叹了口气:“因为若兰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 若兰抱住她,“姐姐……我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 “你错了什么?” “以前我说姐姐从来没有真心喜欢一个人,不懂爱情,是我错了。我还说你是个冷冰冰只会工作,连交朋友都不会的女机器人……对不起,姐姐。昨天我才知道……” “姚若兰,你给我闭嘴!”青桐扔下扫帚,气恼地冲出来。他对自己发过誓,绝不在姐姐面前再提昨日耻辱,想不到姚若兰哪壶不开提哪壶。 雨桐藏起苦涩,无所谓地笑笑:“若兰没说错,是我该反省,为什么给别人那种感觉。以后不会了,姐姐要像你们一样自由自在地活着。” 姚若兰紧张地咽下口水,将后面的话吞回腹中。昨天带给她的震撼太大,她一直以为姐姐跟夏少爷在交往,可姐姐承受指责与侮辱离开时,她强烈感觉到姐姐强装冷静的背后,有种近乎绝望的伤痛。 只有很爱很爱一个人,才会有那种悲伤到万物皆空的情绪。 “对不起,姐姐……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青桐把姚若兰推向门口,“你可以走了啦!” 若兰惊慌:“我知道你今天开学,专程接你去学校的。司机就在楼下等着。” “谁稀罕。” “我稀罕啊!我就是要送你去!” 真是一对小冤家。 ** 新婚夫妇一早飞去了欧洲某个小岛度蜜月。 各大网站、报刊杂志的头条,果不其然都是夏宋两家联姻的消息。所有媒体不约而同噤声,绝口不提婚礼上的意外风波。 只是,凌夏集团新发行的股票,开市时并不如预计中飙升,反而回跌了几个点。 夏国宾阴郁地开完股东大会,云天酒店的沈总裁亲自打电话过来。 “很抱歉,夏董。我已经让技术部连夜修复了监控录像,由于当时停电,婚礼大厅和走廊都是漆黑,所以拍到的人影有点模糊。” 夏国宾恼道:“搞鬼的人溜进播放室,难道就没人看到吗?” “对方显然计划周详,设计把工作人员引出播放室,才做的手脚。不过据我观察,这位幕后之人极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夏国宾不可置信地低喊。 沈总裁随后将录像传过来,夏允风来到父亲办公室,一同察看。 录像里人影模糊,根本瞧不出对方面容,只能皆由身形仪态和动作来判断。那人黑色羽绒服,一顶刻意压低的鸭舌帽,带着口罩,但是个子纤瘦娇小,步态轻盈,确定像是女人。 夏国宾靠在大背椅上,手中金笔几欲被折断,阴沉道:“我才发现,你这个妹夫不简单!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麻烦不止一个!” 夏允风不赞同,除了陆雨桐,宋子迁身边没有其他女人的存在。他撇撇嘴:“行了,你还是想想怎么稳住新股吧!妹夫那点事,交给我来处理。” 夏国宾挥挥手,深沉的目光重新落在录像视频上,盯着画面模糊的身影,他升起种奇怪的直觉。或许,来人是冲着自己,而不是宋子迁?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 一天之后,已成往事(三) 青桐跟若兰下了楼,姚家司机载他们去学校。 雨桐笑着挥手道别,以前对姚家人不放心,一步步看过来,若兰的任性叛逆收敛了许多,心思单纯,越来越懂事。有她在,青桐安静的性子增添了生气。 感情之事,不分年龄。喜欢上了,确实会为对方改变吧! 雨桐迅速换衣,按照医生嘱咐吃了药才出门。有些事,得办完手续才算正式结束。 “世兴集团大厦,谢谢。” 出租车上,司机打开了收音机,正在播报夏宋联姻的新闻。电台主持与嘉宾兴致盎然地展开评论,其中一句,让雨桐脸色瞬变。 主持人说:“其实有在现场的记者朋友透露,婚礼当时出了点意外,引发出一场不小的风波。至于具体真实情况,都是秘而不宣,我们没在现场不得而知,在此不便多加评论。” 嘉宾道:“我也有所耳闻。就今早凌夏集团新股情况来看,婚礼上的风波可能影响不小。” …… 雨桐沉默地听着,面容异常冷静。 不论夏国宾或宋子迁,狠厉作风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泄露丑闻,除非哪家报社想被收购,哪个记者或主持人想被辞退才敢口无遮拦。 但是,凌夏股票行情不佳,与婚礼有何关系?无凭无据,胡乱猜测。 司机啧啧叹了两声,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小姐,您去世兴集团呢!您是那里的员工还是客户。” “什么都不是。”她回答冷漠。 “哦。呵呵,但是世兴宋少总你肯定知道,这两天所有电台都在说他。男人做到他这样,无憾啊!年纪轻轻,自家的生意红红火火,又娶到那么漂亮的新娘子,重要的是新娘子还是首富千金,呵呵。我们这些小井市民光是听听,就羡慕得不行。” “师傅,麻烦你认真开车,好吗?” “小姐放心啦!我在凌江市开了二十年车,闭着眼睛都能安全把你送到。” 二十年服务行业,仍不懂察言观色,怪不得一直开出租车。雨桐默不作声,视线投向窗外。每天上下班,路过无数次的街景,她闭着眼睛也能想象。今日感觉不同,也许是最后一次路过,偏是让人看不清楚。 司机又道:“不知那婚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反反复复听了这么多台,一个个都都含糊其辞的,反而让人好奇得紧。呵呵。” 雨桐忽略难以平复的心绪,无奈地笑笑,看来好事的不只是媒体记者。 ** 世兴集团。 升往行政楼的电梯里,几位参加婚礼的高层见到她,神色怪异,仍是客气地喊一声“陆秘书”。 雨桐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回应他们。 随后,电梯里一片死寂。 “铛”的声响格外清脆,高层们鱼贯先行,雨桐才摸着电梯门走出。决定踏入此地,便做好了面对各种可能的准备,她无所畏惧。 “小桐……你来了!”孙秘书激动地迎出来,拉住她的胳膊,往办公室走。 “孙秘书。”雨桐扬起微笑,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隐隐激动。 “唉!”孙秘书接下来一声叹息。 一桌一椅,一景一物,如此熟悉。雨桐拂过自己的办公桌面。上千个日子,她坐在后面忙碌,每次抬眼,假装不经意地侧头,便能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看到那人的身影。 孙秘书取出一份牛皮文件,递到她手里,“里面是你要的解约文件,一式两份。少总说,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在下面签名就好。” 雨桐接过,笑笑:“好。这么久以来,谢谢您的照顾。” “小桐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孩,你跟少总就算有什么纠缠,也是少总的问题。” “孙秘书,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可我不说不快。三年前少总力排众议,坚持让你直接进入秘书室工作的情形,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没有一个人支持,连董事长都在犹豫,是少总拍着桌子承诺,如果陆雨桐三个月实习期内不能让大家满意,少总的职位一起任凭处置。” “是么?”雨桐嘴角的笑容凝滞。 那时她刚毕业,涉世未深,以为少总是董事长的儿子,什么职位都能任由安排。她不愿被人看低,更不愿他被人背后嘲笑,所以卯足了劲尽心尽力做好工作。 原来…… 原来,他那时已经如此信任她。 不,不是信任,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早一步看清她的价值——她愿意为他倾尽一切,甚至去死的价值。 孙秘书道:“总裁秘书一职关系到公司许多机密,若非最信任的人,不可能担任。所以大家忍不住猜测,少总是不是喜欢你?” 雨桐想起最后那句“没有价值的人,留在身边便是绊脚石”,此刻再听孙秘书的话,觉得讽刺,心中兴不起半丝感动。 “孙秘书,少总喜欢的只有夏小姐。” “是,少总是一直强调他只会娶夏小姐,如今婚也结了。可我这双老眼看得出来,少总对你感情非同一般……” “对不起,孙秘书,我是来签解约书的,顺便收拾东西。”雨桐不得不打断他。宋子迁度蜜月途中,机票和行程都是她亲手所定,这几天来办公室绝对碰不到他,但是再跟孙秘书聊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让她不想听的信息。 她拒绝! 孙秘书只好再叹一声,取出笔递给她:“签吧,签吧!签个名字,以后你就跟世兴集团,跟少总没关系了。” 雨桐打开牛皮纸袋的封口,取出两份合同。一行行黑色字体模糊,里面的内容一句都看不清楚。本想让孙秘书念来听听,但怕他生疑,只好凭着多年签订文件的经验,翻到文件的最末页。 孙秘书在旁一动不动注视着。 “孙秘书,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喝,可以吗?” “没问题。” 她弯腰凑近文件,小心辨认了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孙秘书端着水杯,看着文件上娟秀的字,皱眉:“小桐,你签好了?” “嗯。麻烦孙秘书交给他。还有公司的配车,下午我会让人开回来,麻烦您签收。” 孙秘书将杯子递给她,一手接过文件,再仔细看了看签名,抬头望进她美丽清澈的眼底,疑惑更浓。 ** 一座人际罕见的美丽岛屿,近处山林烟翠,远看蓝天碧海,幻如仙境,坐落在大西洋边上。世界各地不少富豪喜欢来此,只是岛屿有宾客流量限制,往来需乘坐私人专机。 雪彤挽着宋子迁走在一望无际的银色沙滩上。 “迁,喜欢吗?是不是好美?” “嗯。” “呵呵,当初米兰的同学一介绍,我就已经想好,要跟你来这里度蜜月。”雪彤笑意盈盈。 昨夜之后,他似乎更为沉默,她刻意一字未提,心想新婚之夜许是太累,才没有将洞房花烛进行到底。如今蜜月里二人世界,再来甜蜜浪漫也太迟。 宋子迁哪知她的心思,黑眸眺望远处,海天一色,弯月斜挂天际,俨然风景如画。他必须承认,这是一处绝佳的度假圣地,来此之后,心口的痛楚凝重无形抛却了。 “迁,帮我拍照。”雪彤秀发高绾,露出优雅修长的脖子,白色长裙飘逸,被海风掀起。背后一片碧海波澜,人景相融。 宋子迁勾起嘴角,将她的美丽娇俏全拍录下来。 暮色降临,雪彤抱着他的腰,沿着海岸线往酒店走,盘算着今晚如何制造些浪漫气氛,度过两人真正的第一夜。 预定的是蜜月房,专为新婚夫妇所设。 沐浴之后,雪彤换上火红的性感吊带裙出来,房中灯光朦胧温馨,旖旎得恰到好处。她站在床前,掩藏心底火热的渴盼,含羞带怯看着他。 手机适合时宜地响起。 雪彤脸色微变,宋子迁拿起手机,看向她:“孙秘书打来的,可能公司有事。” 她踮起脚尖亲亲他的脸颊,“去吧,我等你。” 宋子迁走到外面,顺手将门带上。 酒店外,海风清新,温柔舒适,孙秘书的声音里却几分紧张。 “少总……” “有话直说,发生什么事了。” “少总,我知道您在度蜜月,不能随意打扰。这件事,我也是犹豫再三,思考着要不要给您打电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说一下,不管您听了怎么想……” “说重点!”宋子迁皱眉,看来孙秘书真是年纪大了,说话罗嗦颠三倒四。 “好,我说!早上小桐过来签了解聘合同,收拾东西走了。” 宋子迁沉默一瞬,若无其事道:“知道了。” “但是……”孙秘书似乎很用力吸了口气:“小桐有些奇怪,不,是很奇怪!” 宋子迁心口紧了紧,保持冷静:“孙秘书,解聘合同已签,陆雨桐此后跟我们不再有关系。她有多奇怪,没必要跟我汇报。” “少总听我说完。我不确定这份合同是否有效,因为少总拟定的内容明确显示她是甲方,可她却将名字签在了乙方。不仅如此,我让她亲手盖上公司印章,结果发现印章字体给弄倒过来了。” 宋子迁屛住呼吸,听到的每句话像是无形的绳,一圈圈地围绕着他,再缓缓收紧,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呢?”他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别说如此重要之事,一件普通小事,陆雨桐都绝不会如此失常。 “少总,小桐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她根本看不清东西,我怀疑是上次昏迷引发的后遗症!” ** 重回酒店卧房,雪彤从镜前起身,关心道:“迁,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可是你脸色不好。” 宋子迁掩饰地笑笑,看着她微湿的长发:“小心着凉,我帮你吹干。” 雪彤欣喜,他取出吹风筒,轻抚她如丝的秀发,暖风吹进她的心里。长发渐干,她起身勾住他的脖子,抛开矜持,大胆主动媚眼如丝。 宋子迁心思微动,明白身为丈夫,自己还欠她什么。他自问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既然娶了她,就会好好待她,比以前更呵护她。 而陆雨桐…… 会忘记的! 他一定要忘记她! 将雪彤拦腰抱起,轻放到床上,亲吻她的眉眼。落到嘴唇时,他身躯一绷,忽然站直起来。 ——少总,小桐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她根本看不清东西,我怀疑是上次昏迷引发的后遗症! 宋子迁听见自己耳边回荡的声音,半丝激情都提不起来。他握拳垂立两侧,漆黑的瞳孔流泻一丝痛苦,沙哑地说:“对不起……” 雪彤睁大眼睛,怔怔望着屹立在旁的男人。她翻身坐起,伸手去拉他:“没关系。迁,我们可以再试试。” 宋子迁手指冰凉,俯身抚开她额前的发丝,“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对不起。”放开她,掉头走出门外。 雪彤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恼恨地咬紧唇瓣,抓起枕头狠狠扔在地上。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嫁的丈夫吗?她看得出来,他也很努力想给她给性福,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是只对自己不行,还是从头到尾根本就不行! ** 宋子迁在海边坐了一夜,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孙秘书的话,魔咒般揪住他的心。 眼睛出了问题!什么时候的事?前一天的婚礼上,她张着迷茫的大眼睛,难道那时就已经看不清了吗? 该死的女人,什么事都隐瞒不说!现在可好,要变成瞎子了,她一点都不在乎吗?会不会有其他更严重的后遗症?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烦躁地走来走去,海风冰凉,他的心窝有一团火焰,焦灼焚烧。 “宋子迁,不准再想下去!你该想的是你的妻子!” 他狠狠命令自己,然后哈哈大笑,漆黑夜空照不进他的悲伤。他知道不该担心,可是脑子和心脏都严重失控!无法自抑地想到悬崖前她纵身一跳,她对他说:因为这是你想要的! 曾对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回想起来只有悔意。她为他而跳,那么她也是为他而伤。 “不……”宋子迁冷汗淋淋,衬衣沾在后背上。 清晨,他筋疲力尽地回到房间。 雪彤睡眠很浅,听到动静,睁了睁眼。 他换了衣服,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默默凝视,眼底有份无可奈何的沉重。 她定定回望着他,而后皱眉,起身洗漱。 蜜月的第二日,再次漫步在银色沙滩上,雪彤挽着宋子迁的手,小鸟依人,可横在两人之间更多的是沉默,某些感觉悄然变化…… ** 凌江市,一连几日好天气。 雨桐签完解聘合同后,做的第二件事是搬家。新房子年前已看好,贵重或紧要物品也在年前整理打好了包,请来搬家公司,只花了半天便顺利完成大工程。 下午,夏允风过来找她,发现房门紧闭。 晚上,他再次造访。花园的保安认出了他。 “陆小姐啊,她上午已经搬走了。” “搬走?搬去哪里了?” “这就不知道了。” 夏允风望着那扇黑暗的窗户,懊悔不已。 “陆雨桐,你打算就这样悄悄地消失吗?”他应该早来一步的。 雨桐要做的第三件事,去医院复检,这才是她最紧张担心的。若是就此失明,将来如何工作?青桐会有多难过?好不容易有了妈妈的线索,失明了将永远不能仔细地看妈妈一眼…… 站在路口,她低着头,等待红绿灯。 身边有人影走过,她跟着迈开步子往前走。 忽然,急促而尖锐地刹车声响在耳边,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陡然停下。 雨桐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本能地躲避,手中的皮包被惯性甩脱出去。 “对不起,三哥。前面突然跑出一个女孩。”肇事司机紧握方向盘,手心汗湿。 好险!再往前开一步,车子恐怕要撞上对方。 被成为三哥的年轻男人面如冠玉,西装考究,拧眉朝车窗望去,正好看到雨桐缓慢蹲下,在捡她的包。惊鸿一瞥中,他脸色微变,闪过惊疑,一手推开车门。 “三哥,您怎么亲自下车了?” 雨桐捡起包,挎在肩上,听到一个温润醇厚的嗓音问候:“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继续前行过马路,却听那人提醒:“小姐,现在是红灯。” “哦……不好意思。”原来是闯红灯了,怪不得差点撞车。雨桐转身往回走。 “小姐,这是您的东西,刚才落在地上了。”男子第三次开口,目光始终一瞬不瞬注视她的面容。 雨桐摸摸包,发现病历确实不在,伸过手去:“谢谢。” 第四次开口时,司机快步跑下车,毕恭毕敬地催促:“三哥,请您先上车,时间快到了,大家都等着您呢!” 三哥手腕微抬,司机讪讪住了口。 雨桐接过病历本,正好绿灯亮起,感觉到身边来往交错的人-流,她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随着行人往前走。 “小姐,请稍等。”三哥快步追上,紧盯她美丽的眸子,“小姐有眼疾?” 雨桐无奈地扬起笑:“先生是有心人,观察入微,我正要赶着去看眼睛。” “我送你过马路。” “不用……” “小姐为何不给人一个助人为乐的机会?” “好吧,谢谢。”雨桐只好笑笑,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好听,嗓音温润柔和,不疾不徐,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意外地没有拒绝。 胳膊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恰到好处的轻柔力道带着她往前走。 司机又喊了声“三哥”,随后叹了口气,赶紧回到车上。 走过人行横道,到达安全区,雨桐无比诚恳地说:“先生,您是个好人。” “不客气。”三哥仔细打量她的容貌,从胸前口袋取出一张名片,放入她手心。 “姚立言,这是我的名片。” “姚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有需要的话随时欢迎找我。” 雨桐摸了摸名片,放入包中。这位姚立言是君子,可惜看不清他的样子,应该也很年轻,不知道做什么的呢? 她对自己笑笑,一个好心的陌生人而已,萍水相逢,只怕不会再有交集。 医院,医生对她进行了详尽的检查。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一直忘记推荐了,本文的主题插曲:庄心妍《我以为》,适合故事中多处场景。) 一天之后,已成往事(四) 医院,医生给她做了详细检查。 “陆小姐,这几天会不会经常头晕? “偶尔……不算严重。” “嗯。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雨桐想了想,摇头:“其他情况还好。医生,我最关心的是眼睛,刚才的检查结果怎样?我只想确定,如果视力没有退化,是否可以不用进行手术了?” 医生神色凝重:“陆小姐,从检查结果来看,您这几天视力并没有退化,但那些药物只是暂时有效,不能长期服用。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得取出血块。现在您脑部血块更近得压迫到视觉神经,随时会造成失明,建议您尽快找时间手术。” 雨桐僵直了脊背,手指掐在大腿上,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过了会,她低声问:“医生,这种手术安全系数高吗?有多大的风险?” “任何手术都有一定风险,就陆小姐的状况来看,如果在我们医院治疗,成功把握是六成。” 雨桐低下头,衡量着六成的意思。 医生真诚道:“虽然我们是专门的心脑血管医院,但目前市内最好的是爱德私立,里面集中了不少国内外顶尖专家。只是……那边除了费用昂贵,还必须有关系才能够约得上。” 雨桐心口微颤,她何尝不知道爱德私立技术一流。 当初昏迷不醒,宋子迁正是将她送去那里,由最权威的李博士亲自治疗。可是想到出院时,李博士特地打电话,需要通过宋子迁的准许才敢放她走,她现在连那家医院的大门都不敢路过。 一有吹风草动,恐怕都会让宋子迁知道吧! 费尽心力才与他彻底解脱了关系,绝不想再与他有所交集,尤其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眼睛…… 不!爱德私立,去不得。 雨桐抓起包,起身朝医生感谢:“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谢谢医生。” ** 客厅里,雨桐安静地坐着,将近一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双眼空洞地望着地板发呆。 从医院回来,一路想了许多许多,想到天黑仍没思绪。 天黑了吗?她起身,摸到开关。 手指定在开关上,闭了闭眼,没有按下。 如果眼睛随时会失明,就代表自己随时会生活在一片黑暗中…… 那么,今晚起,姑且先适应吧! 她这个人恋旧,其实很讨厌改变。所以搬家时,让新房子的摆设与原来一模一样。习惯了每样家具和物件的位置,视力障碍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若是青桐在身边,没有刻意观察,应该也发现不了吧! 晚餐,缺少食欲,找到了早餐时剩下的面包,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 沙发上,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清冷,孤独。 门铃响了。 雨桐震动地抬起头,这个时候谁会来?小区物管吗? 打开门,夏允风看到屋内一片漆黑,皱眉。 他没出声,雨桐只看到黑影,清清嗓子试探地开口:“你好。” 夏允风奇怪地看着她:“几日不见,有必要这样生疏吗?” “夏……允风?”雨桐有些慌乱,完全没料到是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允风撇撇嘴,他从她原来的花园查看监控视频,再从搬家公司的车牌找到该公司,最后循着线索一路找来。 上电梯时,他犹在忐忑,是否会被她冷言冷语拒之门外。 “搬家也不说一声,看来真是没把我当朋友。”他注视她的面容,俊眉担心地蹙拢。为何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又瘦了。真怀疑再这样下去,单薄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 雨桐垂下眼眸,并非不当朋友,而是身份有别,注定不能自在地做朋友。 见她杵在门口,没有让开或邀请的意思,夏允风掩不住失落,“没事,我就是闲得没事,想来道贺一声恭喜搬家。如果你不欢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下次不会再来打扰。” 他转身准备离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搬起地上小盆君子兰。 “送给你的,放在卧室,净化空气。”她让他感觉正如这君子兰,与百花相比更显美丽坚韧。 雨桐接住花盆,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脱口而出:“夏允风……” 夏允风飞快回头,眼中闪过惊喜,又害怕失望,“别告诉我,你连一盆兰花都要拒绝。” “我是想说,谢谢。或许……”雨桐尴尬地抿起嘴角,“你愿意进屋喝杯茶?”不可否认,他让她感动到近乎惭愧。 夏允风裂开了嘴角,快步返回:“当然愿意。” 进屋,他立刻发现不对劲,客厅黑暗,她竟然没有急着开灯,而是指着沙发说:“你随意坐吧!” 夏允风闪过奇怪的感觉,定定地站在门边,盯着她的背影:“雨桐,你家里很黑,你知道吗?” “砰!”花盆落地,君子兰伴随着泥土在地上绽开。雨桐慌忙蹲下,颤抖地在地上摸了摸,手指渐渐紧握了起来。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异样了! 夏允风找到开关,啪地轻响,客厅里一片雪亮。他冲上前拉起她,“怎么回事?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不!陆雨桐,你看着我!” 雨桐被动地抬起眼眸,想逃避,终究逃避不过。夏允风不是傻子,死死盯着她漆黑的瞳孔,大眼依旧清澈美丽,但眼神透着不该有的茫然。 他抬手试探地晃了晃,她笑着挥开他,若无其事道:“不用大惊小怪,最近眼睛有点不舒服,畏光,所以我没开灯。刚才忘记了。” “你为什么总要一副装作坚强样子?脆弱的时候大大方方表现出来,不行吗?你怕人家嘲笑,还是怕人家同情?” “夏允风……” “至少现在的夏允风绝对不会嘲笑和同情你,我只是关心你!你明白吗?”他胸前微微起伏着,浓眉拧紧,“我让你定时回医院检查,你偏要推辞,是不是跟头部的伤有关系?告诉我,眼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雨桐咬着唇瓣,朦胧的热气弥漫眼眶。 “夏允风,我不想瞒你,我的眼睛可能会彻底失明……” 夏允风脸色瞬间比她的还惨白,不可置信地咬紧牙根。忽然,抓起她的手腕往门外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李博士,帮你彻底检查一下!” “不用了。” “陆雨桐,你能不能偶尔有一次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我!”夏允风发怒时,才让人想起他原本就是一头豹子。 雨桐懊恼地别开眼,拒绝他已成习惯,不经大脑就自动说出来了。 夏允风索性拦腰抱起她,她惊呼:“夏允风,你要做什么?” “没必要再问你要不要,直接带你过去比较好!” 他将她抱出房子,带上门。 雨桐惊慌地挣扎,无奈地喊:“好,好……我谢谢你,我答应你,去见那个李博士,可以了吗?你先放我下来!” 他心疼地看着她,轻轻放下,牵起她的手。 片刻后,车子朝爱德私立医院直奔过去。 ** 三日后。 雨桐接到孙秘书电话,说她所签的解约合同有点问题。公司的印章他不小心拿成了财务专用,应该是公司人事公章才对。 “小桐,章错了,你没发现么?” “没……可能当时赶着收拾,没细看。” “不管怎样,你抽时间过来一趟吧!把原本的合同带过来,我打印了两份新的,你再重签一次。否则万一到时候少总说解约无效,你知道的……” 雨桐知道,那种事情宋子迁绝对做得出来。于是特意挑选人少的下班时间进入大楼,许多员工已离开公司,楼层里清静。 她进入熟悉的直升电梯,按下键钮。 电梯刚要启动,一抹高大的身影快步走来。 她淡然地瞥了一眼,挂起面具式的微笑应对,自动退到靠里的位置。 宋子迁的视线触及这张梦里徘徊的容颜后,身上每块肌肉瞬间绷紧,僵硬地挪动步子,迈进电梯。 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孙秘书是这样说的! 他站得笔直,面对墙壁的镜子,一瞬不瞬注视她。 雨桐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微笑,眸子低垂,视线落在紧闭的电梯门上,冷静淡然。 他的眼角抽了几下,此时此刻突然见到她,震撼到无法思考。脑海自动浮现出婚礼的情景,她离去时的笑容与背影。那些一连三天都出现在梦里,化作无声的指责,让他冷汗涔涔,醒来时衣背湿透。 混乱的心,随时随地都承受着失去后的悲哀,以至于蜜月中无法对新婚妻子柔情蜜语。深夜,他必须在矛盾挣扎中压抑着思念,然后痛定思痛警告自己,不能再想她,回来后绝对不能去找她…… 没想到,命运安排,才回来竟然就此意外地与她重逢…… 宋子迁双手在两侧握紧了起来,视线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短短一个星期,两人近在咫尺,她竟会冷静淡定无动于衷到如此地步? 他做不到,他不信她能做到!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她的眼睛真的、真的…… 宋子迁痛苦地闭了闭眼,高大的身躯绷得颤抖,心口疼痛地收缩着。 安静的空间,时光仿佛凝滞。 雨桐感受到两道异样打量的视线,她的唇角扬得更高。虽未亲耳听到,但能想象在那场婚礼后,世兴集团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有多少,每个人看到她都会投注异样的目光吧! 除了无所谓地微笑应对以外,她还能怎样? 用卑微可怜的姿态,乞求世人原谅吗?她不允许自己那样做!哪怕错误全在于她,也只是她跟宋子迁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她没必要跟他们解释什么。 宋子迁抿紧薄唇,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靠近她的那只手,情不自禁无声地探出,来到她的脸庞,仿佛要碰触,却又悬宕着久久不动。而后无力地垂落,一点一点收紧掌心。 许是错觉,雨桐感觉今日的电梯格外缓慢,她抬起头,努力想看清红色的数字。 终于听到“铛”的声响,电梯门徐徐打开。 “少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秘书惊异地问话同时传入两人的耳朵。 血色蓦然从雨桐的脸上褪去,她虚晃了一下,慌忙扶住墙壁。 少总?是听错了吗? 刚才同在电梯里的男人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他应该还在大西洋的另一端度蜜月。怎会、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桐?你也在!你跟少总……”孙秘书看着她闪过惊慌的面容,小心地吞回话语,“真巧,你们竟然一道上来了。” 宋子迁踏出电梯,深沉的黑眸里,收敛着所有的情绪,没有泄露分毫。他径自走向办公室,问跟随在后的孙秘书,低沉嗓音显得稳定:“这几天,公司有没有重要事情?” 事实上,他这是明显的多此一问。每天都电话沟通,及时汇报公司情况,有风吹草动他还能不知情么? 孙秘书并不点破,配合地回答:“少总放心,这几天公司人人按部就班,一切顺利。” “好。”宋子迁的脚步有些急促,仿佛要逃避什么,边走边解动袖口的纽扣,“各百货公司的销售业绩如何?” “开年大吉,简直就是新年后第一次购物狂潮。尤其网上商城,百家品牌的春装一齐上市,又刷新了我们世兴百货正月销售额的新纪录。” 宋子迁推开办公室的门,外面是秘书的位置,玻璃门后才是他的总裁室。他的冷静自持在瞥向右侧空荡荡的桌面时,悄然流泻碎裂的情绪。 孙秘书朝后面看了看,雨桐已经走出,面色清冷地跟了上来。 他不禁疑惑,少总跟她是约好一同上来的吗?看样子又不像。可是,刚才电梯门打开的刹那,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光恍惚回到了过去…… ** “小桐,你先坐,我有事先跟少总汇报一下。”孙秘书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随宋子迁进入总裁室。 玻璃门关闭,隔音效果甚好。 雨桐坐在办公室后,无比熟悉的位置,心境截然不同。 此刻,她忐忑、紧张,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不是没想过将来可能重逢的情景,但,为何偏是这样?让她再多的准备瞬间变成措手不及。 刚才,她表现得还好吧?微笑,冷静,可是他就站她身边,会不会察觉到了她的秘密…… 紧张的手指,忍不住抚摸自己的眼睛,越想越不安。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她的情况,夏允风可以,青桐若是发现了,也可以,唯独宋子迁——她永远不希望这个男人知道! 总裁室内,宋子迁端坐在会客沙发上,十指相抵,脸色深沉得瞧不出情绪。他是个善于隐藏自我的人,生意场上对手常看不透他,孙秘书自问跟随这么多年,依然看不透他。 “少总,您的蜜月行程不是七天吗?怎么就回来了?”不会因为自己汇报小桐的情况,少总匆忙赶回的吧?孙秘书不敢多问,毕竟少总已是正式结婚的男人。 宋子迁眯起黑眸:“怎么,我回来还得事先跟你报告一声?” “当然不用。呵,只是我没想到,您会跟小桐一起上来。” 婚礼事件后,两人还有见面的勇气,太不容易。 宋子迁淡声道:“碰巧。” “那……少总是不是也发现了,小桐眼睛真的出了问题。”孙秘书压低嗓音,往外面看了一眼,雨桐正坐在电脑前发怔。他心酸叹息,“她太可怜了!她可是为了少总您,还有公司才弄成这样的!” 宋子迁沉沉盯着他,不悦地皱眉:“她为公司所付出的,公司不会亏待她!” “那她为少总你所付出的呢?” “孙秘书!” “我就是随口问问,其实今天小桐过来,是我故意试探她,想不到……唉!少总你自己看。”孙秘书递上之前与雨桐签订的合同,直接翻到印章处,“名字签错了地方,印章倒过来了,不只这样,我跟她说这份盖的是财务章,做不得准,需要重新签订才行,她竟然真的过来了!” 宋子迁注视那枚印章,赫然印着的是“世兴集团公司公章”几个大字。他手指发紧,直接揉皱了那张纸。 她看起来没有失明,但简直跟失明无异! “少总……” “让她进来!”他克制着强烈翻滚的情绪,吐出来的字眼冰冰冷冷。 ** 雨桐听到脚步声,转过脸,隐约认出孙秘书的身影。 孙秘书道:“小桐,少总正好回来了。这份新合同,你就当面跟他签吧。” 雨桐已然镇定了许多,笑笑:“好。”起身,淡然自若地推开那扇玻璃门。好在办公室内外的一桌一椅十分熟悉,谨慎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要过了这一关,什么都没关系了。 孙秘书退出,带上门,刻意将空间留给两人。 雨桐上前几步,站在曾经惯有的位置上,清眸锁定宽大办公桌后的身影。如此也好,看不清他的面孔与表情,不用对上他冷冽无情的眼睛,反而少了些烦乱。 宋子迁深幽地凝视她的眼,紧缩着的心脏,一刻也未曾松开。 看不见了,是吗? 究竟有多看不见,视线弱到什么地步,才能连他都认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办公室里如死般沉寂。 雨桐突然微慌起来。他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宋少总,请您直接在解约合同上签字盖章,给我一份就好。” “你不打算现场当面签吗?”宋子迁语调听起来极其淡漠,刻意强调了“现场当面”四个字。 雨桐下意识挺了挺腰杆,抿抿唇:“好……我们不必浪费时间,现在就签。” “确实,我也不希望再浪费时间。”宋子迁将一式两份的文件扔在桌上,看她站立不动,“怎么,还等着我送到你手上?” 雨桐轻轻吸了口气,走到桌旁,摸到钢笔。 果然是当面,他就站在桌子的另一头,黑眸灼灼,将她的每丝反应尽收眼底。 她翻到合同最后一页,不着痕迹地俯身,正要签名时,忽听他开口:“不先检查合同内容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笔尖一顿,淡声道:“上次检查过了,少总不致于卑鄙到还在合同上布陷阱吧?”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 一天之后,已成往事(五) 她笔尖一顿,淡声道:“上次检查过了,少总不致于卑鄙到还在合同上布陷阱吧?” 宋子迁道:“看来你很信任我。” 曾经信任到以命交付!雨桐讥诮地扬唇,找到签名处,刚落笔,他不轻不重地话语再次打断她。 “陆雨桐,容我提醒一下,这份合同上,你的身份是甲方。” 雨桐手一抖,钢笔滑落。她慌忙蹲下,将钢笔紧紧攥住,心头凉了一片。 原来,上次合同的错误在这里,自己是甲方。那么,孙秘书想必早看出端倪,宋子迁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 他会怎么想?会同情、怜悯还是愧疚? 不论哪种,她都不稀罕!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宋子迁来到她身前。 “不用了。”雨桐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撑住桌子。她无力再费心假装,低着头,仔细辨找甲方的位置,利落签名,将文件递给他。 宋子迁注视她白得不见血色的脸,迟迟没有接过。 “该你了,宋少总。”清冽的眸子望着他。 宋子迁接起文件,手指按在白纸黑字上,关节微微发白。他一下飞机匆忙赶回公司,只是想看看孙秘书口中的那份“错误合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她当面告别。 眼下发生的一切,超乎了他的想象。 雨桐冷声催促:“请少总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稍等。”他干哑着嗓子,眼中苦涩,可惜她根本看不到。 宋子迁、陆雨桐,一枚印章—— 她想要的自由,他终于亲手还给了她。 雨桐露出轻松的微笑,当着他面毫不掩饰地舒了口气,大方地伸出一只手:“不管怎样,这几年,谢谢你对青桐的照顾。” 她在为青桐感谢,绝口不提自己。 “不客气。”宋子迁握住她。 两只手只是稍微一碰,她便及时抽离。他掌心残留她指尖的冰冷,那股凉意直入心间。从此以后,这个女人,他真的连握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 雨桐对孙秘书尊敬地鞠了一躬,吓得孙秘书连忙扶住她。 她笑:“我是真心的。这三年,要不是孙秘书指导和帮助我,很多工作我都不可能完成那么好。” 孙秘书不好意思地也笑:“呵,还是小桐你自己有本事。我前前后后带了那么多年轻人,也没见谁像你一样能干的!” “以后,请您多保重。我走了。” “小桐哪……”孙秘书笑容逐渐敛起,闪耀感性的泪花,拍拍她的手,瞬间化身为慈祥的长辈鼓励地叮嘱,“年轻人未来的路还很长,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懂事的女孩,不管将来还会碰到什么人和事,都要坚强乐观地好好生活,知道吗?孙伯伯希望你能够幸福。” “谢谢孙伯伯。”雨桐被他感染,泪花闪动。她恢复了笑容,将合同仔细收进包里,走出这间三年里几乎当作“家”的办公室。 玻璃门内,宋子迁僵立在桌旁,轻轻侧头,失神地目送纤影离开。 孙秘书叹息着摇头,抹去眼角的湿润。 雨桐刚走出门口几步,走廊上飘来馨甜的香水味,如此熟悉。她眼皮一跳,意识到对方是谁时,夏雪彤已经口气不善地质问:“陆雨桐,你怎么会在这里?” 雨桐无奈地笑笑,真是冤家路窄,“放心,最后一次,以后不会来了。” “最后一次?你今天是来做什么?”夏雪彤无法不怀疑,宋子迁说公司有要事处理,提前结束蜜月匆忙赶回的真正目的。 没想到,果然让她猜中了!一个从刚出机场,连家都顾不得回就直接赶往公司,一个早该消失却又出现的陆雨桐,他们两个藕断丝连么? 孙秘书闻声跑了出来,看到夏雪彤,暗叫糟糕,忙打招呼:“夏小姐,哦不,少夫人。您怎么也来了?” “他们都来了,就不许我来?还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呵呵,少夫人说笑了。这世兴集团以后也是您的家,少夫人想何时来都可以。” “孙秘书,你说!她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跟这里没有关系,今天还来做什么?” 孙秘书定睛打量夏雪彤,面孔甜美依旧,婚后不过数日,言语之中却多了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他清清嗓子:“其实是这样的,小桐今天过来签订解聘合约的,解约之后才算正式离职。” 宋子迁走出来,看到走廊的情形,蹙眉:“彤,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雪彤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嗓音变得软甜:“人家想陪着你嘛!再说咱们蜜月佳期,当然要一起回家了!爸爸说已经让下人准备了晚餐,欢迎我们回来。” 雨桐不打算继续听下去,缓步走到电梯前,按下键钮。 雪彤立刻喊道:“陆雨桐,你先站住!” 雨桐回头,笑看着他们的身影,“少夫人有什么指教?” 宋子迁深沉的眼瞳闪过暗光,她一声“少夫人”刺进他的心,而他却无法多说一个字来应答。 雪彤抬起下巴:“我要你亲口再说一遍,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丈夫!” 雨桐轻轻握紧着手指,笑得清冷淡然:“没有必要的话,这个地方我当然不会再踏进半步。但是,也请少夫人转告你丈夫,请以后不要打扰我!” “你……”雪彤气得咬牙,挽住宋子迁撒娇,“迁,瞧她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刚才你都听清楚了吧?既然已经正式签了解约书,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跟她有任何联系,就算路上碰到,也不要打招呼,不要多看一眼,好不好?” 宋子迁喉头哽住,回答一个“好”字如此艰难。 孙秘书忍不住插话:“少夫人,我觉得如果真见面了,招呼还是可以打一个的。毕竟……” 雪彤强压着不悦:“孙秘书,这是子迁的私事,请你让他自己回答,可以吗?” “哦。我不多嘴了。”孙秘书心疼地望着雨桐,再看一眼宋子迁,索性走回办公室,“你们三个慢慢说,我忙我的去。” 雨桐忽然对自己失笑,跟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回不回答又如何?人家的丈夫,即使路上碰到,她也不会主动打招呼的。 电梯到,她没有迟疑地迈进。 门缓慢闭合的瞬间,耳边仿佛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 “好。”他说。 雨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细看,闪动的睫毛悄然沾染了湿意。 ** 秘书室。 见宋子迁与夏雪彤进门,孙秘书立刻起身,欲言又止:“少总……” 宋子迁眉宇间透出疲惫,“你先下班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老板跟老板夫人离开,孙秘书立刻拨通了爱德私立医院的电话。 “李博士,你好,我是孙秘书。对,世兴集团孙秘书。我们少总有事需要你费心。” “什么?前两天已经有人带陆小姐去做了检查?夏少爷?哦,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孙秘书无奈地叹气,看来夏允风对小桐动了真情。少总若知道夏允风如此照顾小桐,会不会觉得欣慰? 应该会吧!少总有时确实严酷无情,但凡是他愿意去关心的女人,都能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他身边已有夏小姐,小桐身边有一个夏允风也不错呢! 停车场。 宋子迁发动引擎,雪彤系好安全带,看向他:“迁,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吧?” “没有。”他将车子缓慢驶出。 “我希望你能理解,突然看到陆雨桐,我惊讶,更难受。以前不知道她是那样的人,婚礼之后……” “好了,坐了大半天的飞机,累了先闭眼休息一会。”宋子迁温和地打断他,只要听到“陆雨桐”的名字,他就胸口闷得紧。 雪彤清楚,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适合而止。她笑着亲亲他的脸颊,娇软道:“没生气就好。我刚才说话是直接了些,你要体会我的心情。每个深陷爱情中的女人都会嫉妒和多疑的、迁,你有身份有地位,我们俩刚结婚没几天,我绝不愿看到你身边出现其他女人,知道吗?” 宋子迁打转方向盘,离开停车场,才回答她的问题:“你想象力很丰富。” (第二更晚点见。) 一天之后,已成往事(六) 宋子迁打转方向,离开停车场,才回答她的问题:“你想象力很丰富。” “我承认我最近想得比较多。但是,你跟陆雨桐过去怎样,我不想计较了,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对我就行。”她自认为说得足够大方。 “嗯。”宋子迁轻应。他的教养还没差到不对自己的老婆负责。 “迁……”雪彤仍觉满腹话语要说,拉住他的手臂,“以后,你一定要跟她要彻底划清界线。我不是开玩笑的!”哪怕这个男人在某件事情上雄风不展,她也要牢牢看住他! 宋子迁皱眉,解释:“今天只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们心里清楚!” 宋子迁转头看她一眼,意识到身边的女人在婚后确实不一样了。心目中的雪彤单纯大方,全心全意信赖他,所以才会一去三年都能放心。现在的她…… 可是,他无法怪她,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自己该负的责任应该更多。 “对不起,迁,我也不愿胡思乱想,可就是忍不住。”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希望以后能够彼此信任。” 雪彤注视他英俊的侧颜,眼中满是爱恋,心底却又有无数说不清的担心。她将头轻轻靠上他的肩侧,压下不快:“好,我相信你。” 宋子迁点点头,没再开口。 汽车沿着街道行驶,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他平稳地停下车。 路边的梧桐树,新叶点点翠绿,增添了春的气息。 下班时间,路上的车辆行人不少。雨桐的身影穿过一棵棵梧桐,慢慢地走着,她的脸色看起来那样平静,嘴角有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唯有脚步偶尔一丝错乱。 十字路口,人行横道前,她小心地停住了脚步。 有了上次不小心闯红灯的教训,现在格外谨慎,看到身边的行人都纷纷走动,才跟着大家一道走进斑马线。 宋子迁一手搁在方向盘上,一手搁着车窗,熟悉的身影不期然出现在眼帘。他下颌煞然绷紧,用力地眨一下眼,并非幻觉。 那个亦步亦趋的柔弱身影,是陆雨桐!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显得格外沉静,一举一动却牢牢牵动了他的心。 她能看清路吗?这样子独自过马路,不会有危险吗?万一被车撞倒怎么办…… 雪彤也看见了,立刻坐正身子,美目迸出一束冷光,紧盯雨桐的身影。 而雨桐对他们的注目无所察觉,抬着头,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而坦然。 雪彤突然扭过脸,一手握住宋子迁的眼睛:“不许看。” 他无奈地扯动嘴唇;“看什么?” “她。” “这是偶然。” “可是,我讨厌这种偶然!” “好了,别孩子气。”宋子迁拉下她的手,看向信号灯,“我要开车了。” 雪彤嘟着嘴,暗恼地瞥向行走在前方不到十米的雨桐,闷闷道:“迁,你不懂我的心情。也许,陆雨桐现在有了自知之明,不敢再对你有非分之想,但是我真的讨厌再看到她!因为我忘不了,她亲口跟我承认过……” 她欲言又止的反应,引起了宋子迁的注意:“她承认过什么?” “她……她承认曾经费尽心机勾-引过你!” 宋子迁震动,雨桐何时有费尽心机勾-引自己?这种充满羞耻与无奈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去承认?中间一定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们何时谈过这个话题?我很好奇,她怎么说的?” “她……就是亲口承认过。” 雪彤咬住唇,不敢再说下去,否则宋子迁必然知道她早已看过照片。她低下头,柔弱委屈地轻叹:“唉!现在跟你说了也没用。我一开始以为可以跟她做好姐妹,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对你心怀不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非要求让她做我们的伴娘。”此事若非她执意,他定然不会答应。 “我只是想试试她……不,我是想告诫她,让她亲眼看清楚,你是属于我的!迁,难道我这样做,错了吗?” 宋子迁眸中漫出丝丝苦涩,极力将视线从雨桐身上收回。 他没有资格批判雪彤,只是会忍不住想,倘若雨桐当初真对自己心怀不轨,对自己多一点点主动表示,会不会一切会变得不一样?自己是否会早一步发现,其实不知何时已深深爱上了她…… 目送雨桐小心地缓慢地走过斑马线,宋子迁眉宇间多了条深刻的褶痕,沙哑地开口:“彤,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维护自己的爱情,何错之有?” “错在……”他的额角轻轻抽动,嗓音更低沉,“陆雨桐对工作主动热情,对我宋子迁这个人,从头到尾却一次都不曾争取过。” 雪彤的脸色瞬间冰裂,明知道真相,仍然忍不住质问:“你的意思是说,陆雨桐从来没有勾-引过你,而是你强-迫了她?” “对不起,彤。”宋子迁心中有数,那张照片,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他强迫在强-迫雨桐,没人敢说出来,只是碍于宋夏两家的势力和面子而已。他想,雪彤也知道这一点…… 雪彤用力地抓住安全带,几乎要将它扯断。为何要说出来!为何不继续隐瞒下去? 她咬着唇:“如此说来,你是很对不起我!” “以后不会了,对任何女人都不会了。” 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承诺。 ** 夕阳西下,天空仅剩最后一抹余晖。 正月未过完,入夜的风仍是冰凉。 雨桐安静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聆听世界的声音。 不远处,彩灯斑斓,喷泉随着音乐此起彼伏;路过的人们步履匆匆,想必是赶着回家;有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出来,温柔地说“宝宝,那里是音乐喷泉,是不是很美呢?” 雨桐失神地望着他们。 喷泉很美,彩灯很美,世界很美,独独自己心情沉重,无法愉悦地感受它们…… 这几天,夏允风每天早上准时上门,为她送早餐,然后载她去医院检查。跟李博士商量,手术定在下一周。 这三年,她一直在为青桐出国留学做筹划,拿积蓄买了股票,也做了些小投资。手术费不是问题,问题是究竟要不要告诉青桐? 虽说在爱德私立手术成功率是90 %,可她这辈子还不曾碰到过什么幸运的事,万一成为那10 %,青桐如何接受突如其来的刺激? “姐,在做什么?有没有吃晚餐?”青桐的电话,打破了她孤独的哀伤。 “青桐,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才下课吗?” “是啊!一开学就好忙,导师给我们安排了新课题。” “嗯,忙的话不用老挂念姐姐,好好完成课题,看有哪所学校想申请的,姐姐帮你参考一下。” “留学的事不用姐姐担心,我大概有目标了。”说到学业,青桐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和骄傲,“姐,明晚我会回家喔!” “明天不是才星期四?” “我年前研发了一款安装在手表上的智能芯片,有公司想要购买专利投入生产,约了我明天下午过去签授权合同呢!” “真的?”雨桐激动地站起来,一扫眼底的忧伤,“我弟弟真了不起!” ** 第二天。 城北一条有名的食街,雨桐特地订了青桐最喜欢的餐厅,站在门外等待。 约好了六点半,他应该快到了。 夏雪彤约了同学在此吃饭,一眼看到了她。本不想理会,但想到宋子迁所说的话,按捺不住火焰。 “陆雨桐!” 雨桐皱眉,料不到这么快又不期而遇。宋子迁在旁边吗?委实不愿跟这二人再见,可算起来真是孽缘,越不想见越是随便个地方都能碰到。 夏雪彤冷哼:“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碍眼!” “宋太太可以当我不存在。” “你是空气还是孤魂野鬼,我又不是瞎子!” 瞎子…… 雨桐颤了一下,轻笑:“宋太太已经打完招呼了,可以走了。”她不着痕迹扫过四周,似乎没看到宋子迁的身影,悄然松了口气。 冷淡的口吻却让雪彤更恼:“陆雨桐,如果你还懂得什么叫做羞耻,就不该再呆在凌江市,应该滚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出现!” 旁边,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下,司机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三哥,到了。这边请。” 姚立言迈开优雅的步子,正好听到夏雪彤最后一句话,不禁转过头。 (第二更,更新完毕。这几日某菲太忙,室外工作多,不在电脑前,更新稍晚,见谅。) 为了忘却(一) 雨桐笑对雪彤:“宋太太是名门闺秀吧?说话时还是注意一下措词比较好,以免损了您高贵的形象。” 雪彤气得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咬着牙小声警告:“陆雨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明天就可以将你赶出凌江市!” 雨桐被她刻意的用力抓得疼痛,笑中:“我相信,无论是夏小姐,还是宋太太,您确实有那个本事。”两人靠得很近,但她难以想象,此时夏雪彤甜美的面孔如何扭曲。 雪彤眯着美目:“你可以试试看!” “雨桐,让你在里面等我,怎么跑到外面来了?真不乖。” 是谁如此亲切而温柔地喊她?雨桐立刻循着方向看过去,一抹修长笔挺的身影出现。她不禁笑了,如此温润好听的男声,听过一次,印象深刻。 他说他叫姚立言。 “三哥,你来了。” 姚立言也笑了。好一个聪敏慧黠的女子,无需多说,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走过去,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不着痕迹将她与夏雪彤隔开,关心的语气更温柔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知道吗?” “我在等你。”雨桐望着他,笑容异常美丽。 雪彤吃惊地打量姚立言,他与宋子迁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俊逸尔雅的面孔轻易让人联想到“君子如玉”四个字。不可否认,这是个有足够吸引力的男人。 看他对陆雨桐的亲昵与关心,必定关系匪浅。 一时说不清心底的滋味,她昂起骄傲的下巴,极力维持自己完美的姿态。 雨桐转身离开前,不慌不忙地开口:“宋太太,我看我们没必要说再见了。下次碰到,希望你不要随便喊我的名字,谢谢。” 姚立言揽住她,依如上次,力道与距离感恰到好处,带着她走进餐厅。 雪彤盯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难看到极点。她可是夏雪彤,豪门首富的女儿,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女人和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家伙给无视了…… ** 进入餐厅,侍者在前方引导。 雨桐跟着走了几步,停下。 姚立言礼貌地放她,仔细凝视她的面容,如此近看,发现她不但美丽,还有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冷静淡然。 “谢谢你,姚先生。”雨桐很遗憾不能看清他的样子。 “陆小姐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不会。姚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上次捡起病历时,不小心看到的。不过,你刚才竟然叫我三哥?” “上次听你的司机这样称呼,应该没错吧?” 姚立言眼中欣赏的意味更浓:“呵呵,没错。我在家排行老三,他们叫习惯了。” 雨桐心中升起一种异样,不会那么巧吧?凌江市姓姚的人,说多也不多,但排行老三的说法,瞬间让她联想到男丁兴旺的姚家。 “姚小姐约了人吃饭吗?” “噢!”雨桐差点忘记要等弟弟,慌忙转身往门外走。侧方有张桌子,她走得太急切,待发现障碍物时,来不及收回步子,直直撞上去。 姚立言眼疾手快,一把勾住她的腰,惯性使然,她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与男人太过接近,她有些惊慌失措。 姚立言扶稳她,绅士地放开,细细观察她的眼睛。如此漂亮的眸子,睫毛乌黑,眼瞳明亮,目光坦然清澈,唯独视线显出几分茫然,仿佛隐藏在浓雾背后,让人看不真切。 “你的眼睛究竟什么问题?” 雨桐艰涩地扬唇:“你玩过瞎子摸人的游戏吗?一块薄布蒙在眼上,基本能辨别方向,看见光影,却什么都瞧不清楚。呵,不过我想,手术过后会顺利康复的。” 姚立言眉毛微拢,需要手术?看来状况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些。他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相信上天会眷顾陆小姐。” “姚先生,你是个好人。” 姚立言哑然失笑,“我也觉得自己人还不错,但是,陆小姐下次能否换个角度夸赞?” 正说着,青桐快步走过来:“姐,你在这里啊!” 雨桐闪过紧张,快速小声对姚立言道:“不要提我眼睛的事。” “姐,这位是……”青桐好奇,他极少见到姐姐身边有其他朋友。 “姚立言。” “啊!”青桐忍不住失声低喊了一声,睁大眼睛,“你就是那丫头口口声声念叨在嘴边的三哥?” 姚立言学他的口吻:“你就是我家七妹没日没夜念叨着的陆青桐。” 青桐窘恼不已,俊脸微红:“她真是口无遮拦,女孩子不懂矜持,也不怕人笑话。” “呵呵,姚家上下可没一个人敢笑话她。不过,再听她继续念叨下去,大家都怀疑耳朵要听得长茧了。” 雨桐幽幽一叹,世界真小,果然是姚若兰众多的哥哥之一。不过,三哥还有如此幽默风趣的一面,无形中多了几分好感。 “姚先生也来吃饭?” 姚立言看看手表,“约了朋友聚餐。你们要一起吗?” “不用。”姐弟俩异口同声。 “呵呵,好吧,尊重你们的意见。” && 餐桌上,摆放着青桐最喜欢的点心。 雨桐以茶代酒:“来,姐姐祝贺你。我们家青桐真的好出色。”如果妈妈愿意回来看他们,就会发现她拥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儿子。 青桐脸上写满了兴奋,斗志昂扬。眼下,他最好奇的却是姐姐跟姚立言怎样认识? “姐,你信不信缘分这种事?” “怎么了?”这世上很多人与事,已经不敢去信了。 “你一定不知道,姚若兰怎么描述她的三哥,说他最不像姚家的孩子,偏偏也是他们父亲最喜欢的孩子。她其他五个哥哥,蛮横的粗鲁的样样都有,唯有三哥从小最聪明懂事,最会学习,最有爱心,长得也最好看。” “若兰应该也最喜欢三哥吧!” “那还用说?她跟我嚷嚷了好几次,非要把三哥介绍给你……”青桐小心察看姐姐的神色,没看到异常波动,才放开说下去,“若兰说,姐姐如果有了呵护你的男朋友,就会开心很多。” 所以,姚若兰想做小红娘,撮合她和三哥?雨桐神思漫游,想起第一次对若兰的印象,姚立言长得跟那丫头相像吗?将来眼睛恢复,有机会得仔细瞧瞧这位三哥。 可是手术…… 笑容悄然敛去。 青桐看她脸色,忙放下筷子,“姐,你不要再想宋大哥了,好不好?” 雨桐脸色一暗:“我没有想他。” “我们跟宋大哥,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既然姐姐跟三哥有缘分,不用若兰介绍都先认识了,不如你们试试啊!交了男朋友,说不定很快就能忘记宋大哥。” 能很快忘记宋子迁,好,真好。 可是,只要想到要彻底将他从心底拔除,为何这颗心依然会疼痛地紧缩? “好啦,你快吃东西,都是你爱的,不能浪费。”雨桐顺手夹起牛排,往他碗里放。不料,听到一声意外的声响,牛排落到了碗外。 她伸着手,怔怔地忘了收回。 “姐……”青桐诧异地望着她,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 雨桐慌忙掩饰地转移视线,“你说得对,三哥是个让人感觉温暖舒服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试试看。” && 深夜,宋子迁回家,一身疲惫。 春节之后,公司许多大项目等着开工,他前面为婚礼耽搁了不少行程,最近每天忙到接近零点才回。另一方面,他喜欢这种紧张忙碌,脑子全被工作充得满满,没时间想其他。 解开纽扣,脱掉外套,搁在沙发上。看向紧闭的卧室门,雪彤应该睡着了吧! 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了从前。 三年的习惯太难改变,从前他进门,屋子里总会走出一个清冷但柔顺的身影,为他接包,拿拖鞋,整理外套…… 有时候,他如现在这样累得精疲力尽,会一言不发将她抱紧在怀里。她偶尔会挣扎,他便抱得更紧,然后将手探进她的衣摆,在柔软滑腻的肌肤上一寸寸探索。跟她一场畅快淋漓的欢-爱之后,身躯沉重得不想动弹,一颗心却是无比满足,轻松。 原来,那叫做-爱…… (今天一更完毕。明天会更新一万字,谢谢亲们对雨桐的支持!) 为了忘却(二) 宋子迁僵立在原地,双手缓缓垂下。 良久,才有了新的动作。从衣兜里取出香烟,站在窗前默默地点燃。 窗外,远处两排街灯安静整齐,夜色宁静。 他的心,自发现真正所爱之后,每到夜深人静却再也无法安宁。 身后的卧房传来轻微响动,雪彤穿着睡衣,站在门边望着他。 宋子迁从沉思中拉回,掐灭了烟蒂,转身道:“还没睡吗?” “你没回来,屋子里太安静,睡不着。” “公司最近事情比较多。”他淡淡地解释。 “我理解,只是……我觉得很无聊。”她走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楚楚可怜,“迁,从我回来那天起,每天都盼着早点嫁给你。可是为什么结婚后,我们在一起反而没那么开心了?” 宋子迁凝视她,这张美丽的熟悉面孔,似乎好久没有绽放甜美的笑颜了。他歉疚摸摸她的发丝:“是我太忙。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好好陪你。” 雪彤摇头:“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就算现在跟你靠得如此亲密,听着你的心跳,仍感觉距离好远好远。迁,为什么会这样?” 宋子迁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对她,他的初衷不曾变过,依然愿意呵护和宠爱她一辈子。可是,发现对雨桐的感情之后,连带着对她的感觉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习惯了掌控一切,这一次,他对自己无能为力。 雪彤皱眉:“你说,别的夫妻婚后也是这样吗?” 别人怎样,他不知道。除了父母,他从没留意别的夫妻如何生活。 妈妈因病过世早,那时候他还小,并不曾真正用心感受过父母的婚姻。回想起来,父亲为了事业,终日忙碌,应酬多,回家晚。妈妈是个贤惠的女人,安心在家带着他,许多人都说妈妈是个特别懂得“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当时他似懂不懂,每每回忆往事才发现印象深刻。 妈妈说:不管你爸在外面怎样,至少他每天都会回家来,心里装着我们母子俩。 …… “迁,你在想什么?”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沙哑地问。 “我也不知道。” “或许,你可以找些事情做,也可以跟朋友多聚聚。今天不是约老同学了吗?怎么样?” 说到这个,雪彤放开他,脸色变得奇怪。 宋子迁温柔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怎么了?” “知道我在餐厅外碰到了谁?”她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讥讽,“陆雨桐。” 宋子迁眼中闪过黯然,嗓子自然地绷紧:“你们又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因为人家没时间理会我。呵,你一定想不到当时的画面。” 不知怎的,宋子迁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兴奋的味道。 她挑起了红唇:“她身边有了别的男人,温柔帅气,看样子还不错!” 他喉咙蓦然被一团热气堵塞,太阳穴瞬间微抽了几下。他抿起唇,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是么?那样很好。” 雪彤打量他的神色,忍不住添油加醋:“是很好。依我看,陆雨桐平时故意假装清高冰冷,让你们这些男人觉得特别。但这次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倒是亲热得很,一看就知道关系匪浅。哼!说不定是她新勾-引的男人。” “彤!”宋子迁不悦地拧眉,“你这样子,让我觉得陌生。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雪彤张了张嘴,难堪道:“当你解释那张照片是你的错误时,我心中充满了紧张,还有嫉妒,你懂吗?因为我爱你啊!因为爱,才让我变成这样子,你以为我愿意吗?”说完背过了身。 宋子迁注视她微颤的背影,伸出手,迟疑了一下,伴随着叹息落在她的肩头。 “先去睡吧。” “我想……”雪彤转身望着他,“明天回去住几天。” 她说的是夏家。 “好。”只要她开心,便好。 雪彤回到卧室,躺下,看着另一半空着的大床,手指紧紧地攥着被褥。 浴室,宋子迁站在热气蒸腾的花洒下,闭上忧郁的黑眸。 其实今天下午,本想早点结束工作,陪她一起晚餐的。如果她喜欢,再去看场电影或者陪她逛街购物,做一些热恋中男女都会做的事情。但她突然说约了老同学,他没理由不答应。 为什么结婚后,两人在一起反而没有以前开心呢? 他又何尝这种局面继续下去? 也好,有将她捧在手心的父亲和大哥,一家人聊聊天,住几天应该会开心一些吧! ** 周末,陆家。 姚若兰跟青桐挤在厨房,上次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挨了批,这次有备而来,小心翼翼地将碗抓在手里,抹上洗洁精刷洗。 “诶,姚若兰,你真的很笨哪!把碗抓得那么紧,没被摔碎也要被捏碎了!”青桐看着她别扭的洗完姿势,苛刻地指责。 姚若兰辩解:“我哪有那么大的气力,能把碗捏碎?” “怎么没有?下午还跟人家抢贺卡,不但把卡片撕碎,人家的书包也被你扯破了,你干的好事,不到三个小时就都忘记了吗?” “我……”若兰涨红了脸,“卡片是纸做的,当然容易碎。还有她那个书包,也不知道什么劣质产品,我只是轻轻一扯,就裂开了,能怪我吗?” “听起来,你还委屈有理了你!” “反正我已经道歉了,书包也赔了新的,你还想怎样?难道,你喜欢上了那个张某某?” 雨桐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的斗嘴,露出微笑。 贺卡和书包的事情,两人一进家门,她就听说了。张某某是青桐同班的女同学,大约也欣赏爱慕他。他设计的智能芯片获得专利,张同学特意写了张贺卡相送。 若兰放学去找青桐,正好看到送卡片的一幕,误会是他送礼物给人家,便一股脑冲上去抢夺。张同学怎么说都比她大三四岁,两人死死抓着卡片,互不相让,最后嘶地一声变成了两半。 若兰被激起了脾气,一怒之下扯住了对方的书包,结果就…… 此事,青桐觉得太丢脸,虽然事后若兰道歉加赔偿,但一路上已被责备很多次了。 说起来,若兰冲动的个性是该改改,但最大的优点便是百折不挠,任凭青桐怎么冷眼相待,刻意挑剔,下一刻她仍是笑嘻嘻地出现。 雨桐叹息一声,这也是她接受姚若兰的原因,这个小女孩有她所做不到的坚持和乐观。 过了会,厨房里突然变得安静,然后听青桐说:“就算喜欢张某某又怎样?至少她比某个笨蛋强多了!绝对不会不明就里就无理取闹,惹人笑话!只有笨蛋加野蛮人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不动跟人抢夺东西!” 他好歹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如今一世英名,快毁在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手里了。 现在学校上下都在传,天才陆青桐有个还在念高中的野蛮女友,连导师都语重心长地找他谈话,“小伙子前途无量,交友需慎哪!” 若兰怔怔望着他,脸蛋陡地垮下,重重地放下碗筷,直接跑出厨房。 怎么了? 雨桐来不及劝解,姚若兰已经抓起手机,一边往门口,一边说:“三哥,我要回家。你马上来接我。” 雨桐冲厨房里喊:“青桐,你说什么气话,还不赶紧留住若兰?” 青桐定定地站在灶台旁,眼角余光瞥着门口正在着急换鞋的身影,赌气道:“走了更好,以后就不会烦我了!” “青桐,你……”雨桐叹了一声,赶紧起身,差点撞在茶几上。“若兰,青桐就是不会说话。你们俩斗斗嘴,难道还要较真了么?” “姐姐,他讨厌我!我……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若兰抹着眼泪,委屈极了。 “只有惹人讨厌的人,才会让人讨厌!” “陆青桐,你给我闭嘴!”这么多年,雨桐第一次对弟弟如此严厉。他当真不知道吗?面对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孩,应该珍惜,而不是用残忍的语言去伤害! (今天第一更,3000字+,青桐跟若兰这对小冤家,很有爱喔!) 为了忘却(三) 一个小时后。麦当劳。 青桐递给姚若兰一只草莓甜筒。 若兰接过,轻哼道:“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再也不要理你!” 青桐也哼道;“要不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哄你。” “陆青桐,你哪里有哄我?” 青桐瞟了她手里的甜筒一眼,都已经吃在嘴里了,还不知道吗?她到底是智商有低,什么事情都要他说得明明白白才懂。 麦当劳外的广场。 姚立言看向正在吃甜筒和炸薯条的一对小冤家,无奈道:“被我们家老七缠上,真是难为青桐了。” 雨桐嘴角隐隐挂着笑:“青桐得感谢你们家老七,给了他锻炼和成长的机会。” “呵呵,你这个做姐姐的,挺想得开。” “说实话,我一开始并不能接受若兰,包括你们姚家。但是,若兰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她身上有种让人敞开心胸的特质。”雨桐由衷感叹,连自己这种素来不轻易与人交流的人,都不自觉受到了感染。 “要是将来,七妹真能跟青桐结为一对,有你这个姐姐在,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雨桐的眼瞳变得晶亮,等到青桐结婚,听起来还是好遥远的事…… 姚立言扶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路灯下,他侧过身凝望她的脸庞,连同细致的五官一同细细打量。 感受到注视,雨桐摸摸脸颊,“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有什么发现?” “你的问法很奇怪。” “因为感觉你在思索和研究,我的脸有何奇怪的地方吗?” 姚立言笑如清风:“雨桐,有没有人赞过,你有一流的敏锐直觉。” 雨桐也对他扬起笑容:“有。你。” “好吧!我大方承认,刚才是在仔细研究你。” “我不认为自己美丽到值得三哥如此研究,或许……”她顿了顿,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感受,“你有特别的理由。” 姚立言沉吟:“如果天底下除了姐妹,便只有母女长得如此相似,那么我想,我见过你母亲。” 雨桐倏地坐直了身,怀疑自己误听:“我妈?你是说……我妈妈?” “应该十几年前了,我见过一位几乎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算算年纪,不可能是姐妹。我没记错的话,她也姓陆,不过大家都叫她金叶子。” 雨桐的嘴角因激动而颤抖。 没错!世人皆以为金叶子姓金,其实她的妈妈姓陆,叫陆叶矜。 她跟青桐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两人都随母姓。二十五年里,对妈妈所有的记忆仅限于几个模糊的片段,突然有人说,曾经见过她妈妈,如熔岩般的浓烈情感顿时爆发。 “三哥……你说清楚点!”雨桐急切地抓住他的手,紧张而焦灼,“你在哪里见到的?当时她怎么样?你们说了什么?” “你先别激动。”姚立言轻声安抚。 第一次在人行横道看到她的容貌,他便疑惑不已。近来从若兰那里旁敲侧击,对陆家兄妹多了些了解,才进一步判断此事的可能性。 雨桐的眼底满是期盼,她怎能不激动? 姚立言握着她冰凉的手,温柔地拍了拍,清润的嗓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应该听若兰说过,我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儿子,他经常单独带我出去度假。有一次,我们去了一座海岛,本来约好一起潜水,可是父亲突然失约了。原来,一个叫金叶子的女人来找他。” “然后呢?”雨桐屛住呼吸,仔细地听着,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然后我才知道,她是我父亲的义妹。呵,他们是结拜的兄妹,父亲让我叫她陆姑姑。” “陆姑姑……是我的妈妈。”雨桐喃喃地念着。 “你妈妈很有气质,眉目如画,笑或不笑看起来都美丽优雅。毫不夸张地说,比我母亲漂亮许多。呵呵,所以我很防备,怕她跟我父亲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后来她也让我叫姑姑,还说有机会,介绍女儿给我认识,我才放了心。” 一股热泪蓦地冲出眼窝,雨桐喜不自禁:“她真的有提到……女儿?” 姚立言用最肯定的语气回答:“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当时在想,不知道姑姑的女儿长什么样?如果像她,想必也是大美人。” 他注视着雨桐,不施脂粉,清丽脱俗,只是眉眼间一直隐藏着抹不去的忧伤。这样的女孩,应该多一点快乐。 “三哥,姐姐,原来你们在这儿。”若兰蹦蹦跳跳地拉着青桐跑来,一看两人的模样,立刻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好像打扰了你们哟!” 雨桐惊觉自己还抓着姚立言的手,飞快缩回,低头悄然眨去泪光。 ** 世兴集团大厦笼罩在夜色里。 总裁办公室亮着灯,灯光映照出宋子迁高大的身影。 他微仰着脸,靠在黑色皮椅上,眉宇间有道浅浅的皱痕。 开年以来,几个项目同时高速运转,各部门都忙得不可开交。新秘书还没招聘到合适的人选。他亲眼过目了不少求职者的资料,其中不乏精英,但意识里,再也没有谁能比得上一个陆雨桐…… 孙秘书工作量增大了一倍,抱怨倒没有,只是偶尔嘀咕几句“如果小桐还在多好”。 他都置若未闻,但是每听到她的名字,便如被针扎了一般刺痛。 孙秘书大约患上了强迫症,每天不管他的脸色如何,是否愿意听,都要“尽职尽责”汇报一次—— “少总,今天还是夏少爷陪小桐去的医院,连李博士都说,夏少爷好像变了个人,对小桐体贴照顾,无微不至。我想,他是真正对小桐动了心,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最后一句,完全多余的废话! 他听得烦躁,差点把这越来越多嘴的半老头赶出去。 “报告少总,今天我已经用匿名赞助的方式把医药费转了过去,但是院方说,陆小姐拒绝任何赞助,她愿意自行承担一切费用。” 这一点,还真符合她的个性。也罢,她是个有计划的人,由她去吧! 孙秘书最后一次汇报,是今天早上。 “少总,李博士说,小桐的手术定在下周三上午九点。我已经帮您把行程调开,那天您随时可以过去医院。” “擅作主张!谁说我要过去?” 他一再告诉自己,李博士和整家医院的医疗水平在国内首屈一指,说好手术的成功率是90 %,不会有问题,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可这一整天,他都觉得紧张难受,心口沉甸甸的,充斥着无法宣泄的担忧。 …… 要操心的事不仅这些,周棣那边也传来了让人惊心的消息。 金叶子逃走了! 确切说起来,是在他结婚前一天,悄悄逃离了医院。因为婚礼风波和次日他飞去度蜜月,周棣拖到现在才告知。 金叶子果真是极其聪明的女人,或者说狡猾。 她的疯癫症彻底治愈了吗?还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疯过?除了她自己,现在连周棣都无法理直气壮地下肯定的结论。 因为这次,他们终于查清了她是如何先后两次逃离医院,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她借由每次出房间活动的时候,悄然将医院的地形熟记于心,知道所有医生排班和交-班的时间,知道每个摄像头的死角,甚至摸清了医疗车每周进出医院的规律…… 她就利用医疗车停放的两分钟空隙,藏在车子底部,跟随离开。 “宋子迁,这个女人如果没疯,却能够在精神病院呆上七年,那真是太可怕了!现在她精心策划逃了出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你们可要多留意点!” 宋子迁忽觉一股闷躁,解开衬衣领口,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担心金叶子找自己,或者是夏家,他担心的是假若雨桐知道这件事,会受到怎样的刺激? 她的手术迫在眉睫,但愿不要一切平安顺利才好! ** 电脑传来丁冬声响。 宋子迁立刻抛开纷乱的思绪,打开新接收到的电邮。 CHENL——几个字母引入眼帘,他的心狠抽了两下。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合作权,雨桐就不会冒险跳崖,也不会昏迷半个月,更不会眼睛面临失明,需要躺在手术室里,接受那10 %的可怕考验…… 他紧了紧牙根,打开邮件,迅速审视内容。 皮特先生回到法国总部,很快着手与世兴集团合作的事宜。但是这封邮件里,皮特特别表明,想将品牌正式在世兴上柜,上次没有细谈的一些条件,需要重新商榷,若有诚意,请前去巴黎一趟。 尤其是陆秘书,没有她就没有我们我们的合作,届时请务必带陆秘书一同前来!——这句话格外醒目。 皮特对陆雨桐欣赏敬佩,刮目相看,此番邮件里口吻坚决,大有陆雨桐不到,合作难以开展的意味。 宋子迁薄唇紧抿,按在鼠标上的修长手指逐渐僵硬。 不行…… 陆雨桐,无论公事私事,他都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找她了。 可是,CHENL的合作势在必行,那是她差点用性命换来的,要因此半途而废吗? 他用力揉揉眉心,站起身来。 推开玻璃门,走到她曾经每天工作的办公桌前,想象着她认真工作的模样。 雨桐啊……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够忘记? 我已经这样这样费尽力气,克制着不去想你,不去打听你的消息,可忽然之间,所有人都不断在我面前提起你! 跟你有关的一切、点点滴滴无处不在,如影相随。 我快要窒息了,你知道吗? ** 雪彤不在,新房孤凄清冷,他更不想回去。 开着车,沿着熟悉的街道,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小区前。 窗户黑漆漆的,她不在家吗?出去晚餐了? 一会是夏允风,一会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帅气男人,离开他身边之后,她生活变得越来越精彩。而他却孤零零地像个幽魂,在深夜的街头游荡,最后所有的意志力都战胜不了内心的渴望。 他沮丧自嘲地笑。 发誓一百次也没用,孤独烦乱的时候,心能安歇的地方,依然是这里。 看着手表,时间分秒过去,转眼零点。 那扇窗户依然紧闭着,没有半丝光亮。 一个念头恍然闪过,他突然惊跳起来,迅速推开车门,小跑着进入小区。 果然,漆黑空荡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久未通风的闷气。 她走了。 呵呵,他真糊涂,早该想到了啊!既然解除了关系,以她的性子,怎会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天? 推开窗户,清冷的夜风迎面扑来。 对了,就是这个位置,这种感觉,眼前的景物如此熟悉…… 这一夜,宋子迁独自站在窗户前凝望。 累了,一个人躺在床上。 被子、枕头整洁如新,只是,不再有她的味道。 他闭眼,黑暗中,眼角有道浅浅的泪痕。 (第二更,4000+。明天晚点还有一更噢!) 为了忘却(四) 早上。夏家。 雪彤在自己奢华舒适的公主房睡了一夜,刻意不去想宋子迁,心情舒畅了许多。她精心梳妆后下楼,夏国宾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爸。”她近到身前,将头依偎在夏国宾肩上。 夏国宾放下报纸,“我的女儿怎么了?这些年让你多交几个男朋友也不愿意,非一心一意等着嫁给子迁。现在才蜜月回来没几天,就跑回娘家住,不怕人家笑话么?” “谁敢笑话我?我可是爸爸的女儿。” “跟子迁闹矛盾了?还是他欺负你?有事说出来,爸爸帮你去找他!”夏国宾眼中闪过厉光。 雪彤矢口否认:“都不是。只是刚结婚不习惯,特别想念爸爸,大哥,还有自己的家。” “听起来是你自己孩子气了?” 她咬咬唇,安静片刻后再度开口:“爸……婚礼那天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吧!爸爸觉得子迁是真心爱我的吗?” “当然。子迁的个性你很清楚,如果不是爱你,谁能逼他结婚?”夏国宾摸摸她的头,“何况,我女儿这么高贵漂亮,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可是,爸爸也知道陆雨桐,她跟那些一般的女人不同,连大哥都被她迷惑了!”雪彤无法不气恼,虽然婚礼上的风波,媒体没敢透露分毫,但流言蜚语阻挡不了。她约同学吃饭时,就被问起了此事,难堪极了。“陆雨桐”简直是她人生中的耻辱。 “子迁已经跟她断绝了联系,你就别多想了。有爸爸在,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夏国宾脸色逐渐阴沉。贴心的女儿是心头宝,儿子却是冤家,帮忙打理公司确实有一手,可私下里让他气得睡不好觉,说来说去,又是那个陆雨桐! 夏允风穿戴整齐,匆匆出来,随意拿起两块土司做早餐,便往门外走。 夏国宾冷声命令;“站住!今天妹妹回来,你哪都不能去,好好陪她!” 夏允风不以为然地转头,朝雪彤眨眼:“彤,大哥约了朋友,忙完就回来,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大哥都陪到底。” 夏国宾冷锐的眸子充满警告:“我再说一遍,不许出去!”他已调查清楚,儿子每天早上定时出门,全是为了那个女人。 雪彤鲜少见到父亲如此严厉,慌忙劝道:“爸,没事啦!大哥约了朋友,我们不要耽误他。” “他约的是陆雨桐!” “大哥……”雪彤惊讶地抽气,跑过去拉住夏允风,“你对她动了真心,是不是?我说过,你不可以喜欢她!” 夏允风轻轻拉开她的手,极其严肃认真:“对不起,大哥已经爱上了她,无法放开了。” 雪彤气得脸色发白,失声道:“哥,陆雨桐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爱!我反对!我和爸爸都反对! 夏允风蹙眉,眼前浮现雨桐柔弱而坚强的身影,沉声道:“她以前怎样都不重要,大哥希望以后有机会能陪伴她身边。” “可是她水性杨花,勾-引子迁不成,身边马上又有其他男人了!不是以前,就在昨晚我亲眼所见,大哥你别那么傻,就算她接受你,说不定也是为了钱……” 他微微一震,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彤,大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雪彤不停地摇头,急切道,“难道陆雨桐比你的亲妹妹还重要?我说我会很难过很生气,大哥都不愿意放弃吗?” 夏允风无奈地注视着她,沙哑道:“大哥希望你尝试接受。” 而后他直直望向夏国宾,冷静而坚定,“爸爸也是,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女人,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夏国宾冷冷盯着他毫不迟疑离开的背影,眼中暗藏阴狠。 一个小小的陆雨桐可真有本事,竟能如此影响到他的一对儿女,看来,他早该出手了! ** 爱德私立医院。 按照李博士的要求,雨桐一连四日都需要接受细致的检查。 夏允风每天早上准时到楼下接送。 青桐在她面前叹息过,“姐,你对夏大哥怎么看?你跳下悬崖时,他陪着你一起跳,还救了你。大年夜特意买那么多烟花,让我们开心。他好像很喜欢你,可是那天姐姐被人欺负羞辱,夏大哥没有出来保护你,我对他有些失望。” 听完这段话,她内心五味杂陈。 夏允风没义务陪她跳崖,没义务让他们过开心的大年夜,更没有义务在婚礼那般重要的场所站出来保护她…… 他改变了很多,刚认识时,桀骜不驯又冷酷自私,如今不复存在。他绝口不提追求她的事,但言行上逐渐懂得尊重她,照顾她,不时开着玩笑逗她开心。 “如果你是因为宋子迁和雪彤的关系,不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我觉得不公平。”夏允风看穿她的心思,直言不讳,“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如果你认为我这个人,还不够格跟你做朋友,也可以直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跟我在一起,感觉还不错。” 他只说,想跟她做朋友而已。 这样简单的要求,以前她可以不假思索地拒绝,如今话到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 一连几日下来,她竟也逐渐对他感到熟悉。 李博士办公室。 雨桐安静地坐在椅上,刚做了一项眼瞳扩散,视野跟以前不同,看哪里都觉得白茫茫一片。 夏允风倒来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上。 她小抿了一口,注视对面李博士的身影:“医生,怎么样?我现在的情况,周三手术没问题吧?” 李博士推推眼镜,不慌不忙回答:“应该没问题。” “我最讨厌你们医生说话,什么应该、可能、大概,永远没有个确定的答案。”夏允风环着手臂,斜斜靠在桌旁,“我只需要一句保证,这个手术肯定万无一失。” “夏少爷,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成功的机率是90 %以上。你怎么比陆小姐还紧张呢!” 雨桐扯扯他的袖口,仰起脸:“我记得某人说过,他对学医很感兴趣,可他遇到一点情况就紧张兮兮,我觉得幸好他没在医院工作。” “雨桐,你取笑我。” 雨桐扬扬嘴角,扶着椅子站起,“好了,今天是术前最后一次检查,我绝对相信李博士。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结果成为那10 %,那就是老天的安排,我也不会有怨言。” “呸呸!别乱说话!”夏允风连忙扶住她,“小心点,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两人跟李博士告别。 走廊里,雨桐轻轻推开他,“夏允风,你这样紧张地扶着我,别人不知道的,真要把我当作瞎子了。” 夏允风改为握住她,问得温柔:“那我牵着你,可以吧?” 小手被他温暖的手包裹,雨桐轻缩了一下。他立刻紧紧握住,侧头看她一眼:“陆雨桐,该求助的时候要懂得求助,故作坚强没人会夸赞你。你现在需要一条拐杖,而我恰好愿意帮忙,不是很完美吗?” 雨桐心中一动,闪过一道奇怪的感觉。她低下头,慢慢跟随着他的脚步。 这个男人是夏允风,想不到,他的手也如此温暖有力,在前面领路时,也会让她感觉到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踏实。 或许,排开复杂的其他因素,她心里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吧! 走廊的两人离开,李博士的办公室里悄然多了个身影。 宋子迁自里边的套间检查室走出来,神色阴郁地坐在雨桐刚才的椅子上,盯着李博士:“我也需要一个承诺,这个手术必须万无一失!” 李博士头疼地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要不这样,周三手术时,你跟夏少爷一起进手术室,一左一右保驾护航怎么样?” “李博士,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心情反复对你们说重复的话语啊!不过说回来,夏少爷喜欢陆小姐,关心紧张情有可原,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听说陆小姐现在已经不是世兴集团的职员,你这么关心她,不怕太太吃醋?” 宋子迁霍然起身,“身为医生,李博士刚才的问题似乎太多管闲事了!”他吸了口气,大步离开。 医院门外,雨桐站在树荫下,等待夏允风取车过来。 (第三更,今天一万字更新完毕。喜欢本文的话,欢迎收藏,咖啡月票支持一下哈。) 下一个拥抱(一) 医院门外,雨桐站在树荫下,等待夏允风取车过来。 她微微扬起脸,感受初春的气息,心里比刚知道眼部可能会失明时,平静了许多。 想想没什么可怕,医院每天救死扶伤,那么多重病或重伤患者,还不是一样顽强地活着?这里是一流的医院,有最权威的专家医生,幸运之神总要眷顾她一次吧! 她弯起了嘴角,露出微笑。 今天周六,算一算四天之后将迎来新生,那场恐高的噩梦,也该彻底结束了。 隐约见人影走过来,雨桐往旁让开了两步。 不料,那身影在她面前停下,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让你照顾好弟弟,你倒把自己弄瞎了。” 这声音,这话语…… 雨桐顿时如遭电击,僵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是妈妈?” 金叶子戴着帽子,口罩后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难为你还记得。” “因为……你是妈妈,是妈妈啊!”雨桐说话的瞬间,泪水已弥漫眼眶,她急切地伸出手,想抓住心中渴盼的身影。 金叶子立刻退开,让她扑了个空。 雨桐一怔,指尖冰凉的空气带来了失落。她痛恨自己的眼睛为何不能看清楚一点,这是她从小到大想象无数次的妈妈啊!近在眼前,却看不清样子。 “妈……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一直等着跟你再见面的一天!你说过的,我把弟弟照顾好,你就会回来了……” “我是回来了。”金叶子直视她。 “嗯,我终于等到了!”雨桐太过惊喜,以至于忽略了她语气里的冷淡,脸上又是泪又是笑,“其实你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所以知道我眼睛出了问题,上次还特意送了一片金叶子做礼物……妈,你也很关心我和青桐,对不对?可为什么这些年,你一次都不出现?车祸之后,你失踪去了哪里?到现在才来找我们,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别问了!”金叶子阴郁地眯起美目,盯着她含笑的泪眼。 雨桐吸吸鼻子,乖巧地点头,嗓音掩不住激动的微颤:“好,我先不问。但是我一定要亲口告诉妈妈——从小到大,我和青桐真的很想很想你,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说着,不由自主再次伸出了手。 这一次,她终于抓住了。 妈妈的手臂,妈妈的体温。 她嘴角扬起一抹脆弱的笑,小心翼翼地问:“妈……我可以摸摸你,抱抱你吗?我想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可以吗?” 金叶子没有点头,不慌不忙拉开她的手。 “妈……” 察觉有人往这边注目,金叶子立刻拉低帽子。 “下次我会再找你!” “妈妈!” 金叶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刻意避过人群,转进医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雨桐万般不舍,寻着她的身影,踩着巷子里不平的路面,深一步浅一步地追着:“别走!求你不要就这样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好多话想跟你说……妈……” ** 巷子里,地面凹凸不平,她追得太过急切,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就在身体不平稳地跌落时,一双男性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她顺着惯性,扑进对方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雨桐无暇仔细去辨别,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允风,帮帮我!刚才那个是我妈妈……我妈妈!你帮我追上她!” 她妈妈? 难道是金叶子? 可是,当宋子迁看到胸前这张簌簌落泪的面容,整颗心立刻揪成了一团,五脏六腑如火灼伤一样疼痛。他无法放开,情不自禁抬起手为她擦拭。 雨桐抓住他的手,一边胡乱地自己抹泪,一边将他往金叶子离去的方向推。 “我没事……拜托你,帮我找到妈妈,帮我追回她!允风,我拜托你了,拜托……” “好。”一个模糊难辨的字眼,从他的喉间逸出。 他深深地再看她一眼,松开手,拔腿追过去。 雨桐提起沉重的脚步,扶住巷子的墙壁,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心底一遍又一遍呐喊:妈……你既然有意来找我,为什么不能多相处一会,为什么? 小巧的嘴唇抖了抖,想起最后的那句“下次我会再找你”。 妈妈说,下次还会再找她。 可是,下次是什么时候?还要再等多久…… ** 夏允风开车出来,在医院旁的树荫下找不到人,急得立刻跳下车。 终于在巷子里看到她的身影。 “雨桐,你怎么跑这边了?” 雨桐心思混乱,没留意到他这样问有些奇怪。她急切地转身,脸上写满了期盼:“怎样?有没有追到她?有没有……” “雨桐,你怎么哭了?”夏允风看到她脸上湿漉漉的泪痕,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为她抹泪,“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个男人不是他? 雨桐猛然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那会是谁呢? 一道电光猛然劈进了心头,她不可置信地咬住唇瓣。 抱住她那个霸道而坚定的怀抱,回想起来,竟觉如此熟悉。 难道是——宋子迁? 怎么可能?这里是医院,他怎么可能出现,而且还恰好扶住要跌倒的自己…… 雨桐顿觉脚步虚软,无力地往后退了一步。 夏允风立刻稳稳扶住她,口气焦灼:“雨桐,你吓到我了。你没事吧?” “允风……”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担忧的黑眸仔细搜寻她的面容。 陆雨桐哭了,竟然还哭成了泪人一样,脸色苍白到随时会倒下。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他刚才取车前后不过五分钟,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 “我马上带你回去找李博士,再检查……” “真的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只是刚才先后出现的两个人,让她措手不及,心情瞬间被扰乱。 夏允风仍是不放心,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确定毫发无损,才闷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告诉我原因!我不会多问,只要确定你安好无事就行,走吧。” 雨桐按捺住如海潮翻滚的心绪,对他点点头。 夏允风牵起她的手,依如之前,慢慢地走在前面半步。 她感受他温暖的掌心,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怎么了?” “允风……” 夏允风转头,看她欲言又止。 “现在的你,真的只是想跟我做朋友而已吗?” “难道,你还能给我机会,让我升级做男朋友?” 雨桐抬起眼,望着他:“不,我想说,现在的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夏允风扬起了唇,眸中闪过光亮。 “刚才我之所以哭,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女人,她很像很像我的妈妈……我突然想念妈妈了,所以掉眼泪了。” “妈妈”两个字,让夏允风胸口一沉,想起雪彤小时候哭着找妈妈的情景。他不觉张开双臂,轻轻将雨桐抱住,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我懂。但是以后别哭了,因为女人掉眼泪真的很烦人!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这样!” “好,以后不会了……”雨桐生出了一抹期待。 因为,她跟妈妈还会再见。 巷子的另一头,出现了另一抹身影。 宋子迁笔直地站着,看到相拥的两人,身躯绷得僵硬。 夏允风背对着他,雨桐微微仰起面孔,美丽的眼睛重新蓄满了泪光。她看着前方,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如此远远地相望,两人的视线无法交集…… 宋子迁按住发痛的心口,黯然转身退出,靠在墙壁上,闭上痛苦的眼眸。 巷子的另一头,是热闹繁华的街市。刚才,他没来得及追上金叶子,但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他几乎怀疑自己追错了人。 黑色羽绒服,鸭舌帽,带着大口罩——云天酒店传来的视频里,那个大闹婚礼的幕后人物正是这身打扮! 难道,是金叶子在搞鬼吗? 为什么?如果她是雨桐的母亲,为什么舍得将女儿一起推入漩涡? 而雨桐已经打算接受夏允风了吗?雪彤说看到她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她,好像永远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第一更。3000+) 下一个拥抱(二) 医院回来,雨桐的心情很复杂,时而低落,时而轻松。 自那日收到一片金叶子之后,青桐不时会提起妈妈,而她反复做同样的梦。 梦里仍是小时候追着妈妈跑的情景,跑着跑着,妈妈便消失了。然后,青桐抓着她的手,大声哭喊要“妈妈”。她眼睛彻底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只好跟着青桐一起哭…… 今日突然发现妈妈就站在面前,触手可及,不禁怀疑仍是一场梦。 如果,当时眼睛能够看得清楚该多好!就可以知道妈妈的样子,也可以亲自去追她,不用彷徨无措地原地等待…… 正好是周末,青桐在家。 她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告诉他。 “青桐,我今天见到妈妈了。” 青桐捧着书本,呆了好一会,才冲到她面前,“什么时候,哪里见到的?妈妈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起我……唉!姐,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雨桐摇摇头,要是青桐知道自己之前大哭过一场,会怎么想? “见面有点匆忙,没聊几句,但是……”她抬起眼,双眸晶亮,“可以肯定妈妈一直在我们身边,她很关心我们。” “真的?” “嗯。有你这样优秀出众的儿子,她觉得很骄傲。” “呵呵。”青桐孩子气地笑,忽又垮下了脸,语气中多了恼恨,“既然这样……她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别的妈妈都舍不得丢下孩子,她却可以一走二十年。” 雨桐眼中的晶亮,立刻惨杂了忧伤。 “青桐,你心底有责怪她的,是吗?” “姐姐难道一点怨恨都没有?” 怨过,但更多的害怕。害怕一怨恨,就真的失去了! 如今,剩下的都是期盼。 “青桐,妈妈说会再来找我们。不管怎样,我们终于等到了她,不是吗?” 青桐从胸前掏出那枚金叶子,上次特意用一条绳子绑住了它,系在贴近心口的地方。他清亮的眸子闪动泪光:“我最怨她让姐姐吃了这么苦。但是……只要她愿意回来做个好妈妈,我就原谅她!” 雨桐摸着他的手臂,轻轻点头。 ** 周末,原本属于姐弟俩相聚的时光,现在加入了姚若兰,还有她那位温润如玉的三哥。 有三哥在,雨桐多了个掩护。他细心体贴,不着痕迹地帮她,以至于那对小冤家都没能发现她眼睛的问题。 若兰嚷着要亲手做蛋糕,拉着青桐跑去超市买面粉和一些食材。 屋子里变得安静,雨桐站在阳台上发呆。 早晨巷子里的情形如电影回放,那双熟悉的手臂抱住她,当时,她怎会错认呢? “唉!”幽幽叹了口气。 为什么出现的人,偏偏是宋子迁?好想找他问一问,后来有没有追上她的妈妈? 如果有,说了什么? 如果没有…… 姚立言走上阳台,注视她的侧颜,“女孩子应该多笑,尤其是美丽的女孩。” “三哥。”雨桐转头。 “你今天的气质很矛盾。” “怎么说?” “一方面,感觉你脸上透着一种希望。青桐说,你见到你妈了,因为这个吗?” 那孩子还真是藏不住话,雨桐默叹,好在对方是姚立言。 “另一方面呢?” 姚立言神色凝重了几分,盯着她的眼睛:“你刚才在叹气,近看眼底有种哀伤绝望。雨桐,你虽不爱笑,但也绝非遇到事情就叹气的女子。是担心手术?还是因为某个人?” 雨桐笑笑,没有辩解。 “三哥不愧是个眼光精准的投资家,洞察力敏锐得可怕,在你面前,会感觉无所遁形。” 姚立言负责家族生意里的投资审查,众兄弟经营不同的项目,经常实打实地涉及金钱利益,论品行智慧,为人处事,他无疑成为家中最得意信任的那位。 “是吗?呵呵,你会发现,我除了会做投资,还是个很不错的倾听者。” “我知道。”不用看样貌,只听声音和说话时的语气,姚立言天生就有让人信赖的独特魅力,但是,她那段深埋内心的爱与痛,已经属于过去,还有必要倾诉吗? “三哥,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或者真正爱过一个人?” 问及此,姚立言的黑眸忽然渗出苦恼。 雨桐明白了,“看来也有让三哥叹气的人。” 姚立言无奈地笑:“让人喜欢的女孩,难免有些让人叹气的资本。” “很好奇,那是个怎样的女孩?是三哥错失的过去式,还是尚未追到的进行时?”三哥有心上人,雨桐竟然感觉跟他相处更自在了。 “我只能说,她来自我不懂的那颗火星,想弄明白她的心,比破解迷宫还不容易。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想先听听你的心事。” 雨桐垂眼,睫毛在眼窝浮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她的烦恼源自两个男人。 一个努力想忘,但生了根长在心底了似的;另一个努力想逃,却无法逃开,也越来越不知道如何逃。 ** 青桐跟若兰买完蛋糕食材回来,看见并立在阳台上低声交谈的两人,不约而同做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走进厨房。 “我就说吧,你姐跟我三哥很相配。” “三哥是很好,但我姐……现在不会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为什么?她难道还惦记那个已经结婚的坏蛋吗?” 青桐慌忙捂住她的嘴巴,瞪眼道:“你小声点。宋大哥也不完全是个坏蛋,他只是……不懂得珍惜姐姐,伤害了她。” 若兰拉开他的手,“这点我可以保证,我三哥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到,他绝对不会伤害姐姐的。” 青桐不想多说,曾经他认为宋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最适合姐姐,结果换得满心失望。后来是夏大哥,觉得他会珍惜和保护姐姐,没想到需要他的时候却…… 唉! 他看看阳台上的两人,三哥温柔含笑,姐姐也跟他交谈愉快的样子。 这一次,姐姐能找到真正可以托付的人吗? 若兰蹭蹭他,小声道:“我有个好办法。下周我们出去野营,到外面去玩两天,到时候三哥跟姐姐的感情肯定会突飞猛进。” ** 屋子里冰冷,宋子迁拖着满身疲惫,走进卧室,倒在柔软的床上。 这套房子,随处充满了雨桐的身影,回到这里,他觉得孤独,也觉得踏实。 下午,他去找了周棣,仔细探问金叶子的消息。两人重新查看金叶子七年来的治疗记录,斟酌她曾经被催眠时所说过的话语。 周棣分析:“第一,按照金叶子对医院各路情况的了解,她的神志至少已恢复半年以上,刻意隐藏,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计划。第二,她被催眠时反复叨念‘宋世兴’的名字,语气怨愤,足见她跟你父亲过结颇深,故意破坏你的婚礼,可能只是报复之一。” 金叶子怨恨父亲,宋子迁早知情,但是,雨桐是她的女儿,也是照片风波受害者之一,她怎么忍心连女儿也一起伤害呢? “第三,身为母亲,她明明有一对儿女,却在催眠梦境中选择了逃避,其中也必有隐情。或许,她潜意识里,并不愿接受陆雨桐姐弟的存在。” 事情怎么越变越复杂了呢?每一样事情都脱离了预期,渐渐失控。 宋子迁翻了个身坐起,靠在床背上。 想起她泪眼婆娑抓住他的手,将他误会成夏允风,“允风,帮我!刚才那个是我妈……你帮我追上她!” 如果她知道,金叶子潜意识里根本不承认她和青桐的存在,那些照片也是她日夜盼望的母亲所为,她会如何? 手机震动。 雪彤的声音听起来满腹怨气:“迁,你在做什么?一整天都没给我打电话,打你电话也不接!” 宋子迁眉心一拧,立刻查看电话,确实有两个未接来电。 “别生气,今天事情太多,忙得忘记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我问过孙秘书了,你今晚根本没有应酬。”雪彤很是不满,“我不管,你给我快点回家!” “你回家了?” “是,我回家了,我们两个人的家!” 宋子迁起身,环顾温馨的房间,沙哑道:“好。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就回去。” (第二更,完毕。) 下一个拥抱(三) 夏家。 雪彤拎着包,快步走出大宅。 夏允风正好回来,在院子里停车,看她步履匆忙的模样,关心问道:“这么晚,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哥,我回去了。”雪彤一脸不快,夹杂着委屈。 “现在?”已经接近零点,夏允风实在不放心,索性将她拉进自己车里。这个妹妹婚后变了许多,他自责没有时间多关心她。 车子开得平稳,雪彤闷闷不乐盯着前方,夏允风打开了音乐。 “说给大哥听,是不是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孙秘书说他晚上没有安排任何应酬。可是我往家里打了很多电话,没人接听。又打他手机,好几次才找到人。大哥你说,这个时间点,他会在外面做什么?”“彤,你太紧张了。男人不应酬,也可以有很多安排。” 雪彤气恼:“像你那样跟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吗?” 夏允风莞尔,没有辩解,自己现在可是改邪归正了。 “宋子迁不是爱玩的男人。他或许只是约了朋友喝酒聊天,你不用大惊小怪。” “大哥认为我担心是多余的?可他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想找人也找不到。再说,如果不是跟女人,跟男性朋友能够聊到这么晚?大哥你会这样做吗?” 怎么三句话又转到自己身上了?夏允风无奈地笑笑:“彤,你结婚太仓促了,实际跟子迁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还需要适应。听大哥一句,不要无端乱猜测,男人都不喜欢被逼,也不喜欢被人问长问短……” “我没有逼他,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有什么不能问的?” “夫妻也应该给彼此适当的空间啊。你是聪明的女孩,太在乎了才会心乱,乖,先闭上眼睛听听歌,放松一下,到家了大哥叫你。” 雪彤靠在座位上,她听不进音乐,幽幽叹气:“大哥,连你也觉得我变了很多吧?你说得对,我太在乎子迁了,以前是我太天真,他从来没有真正交过女朋友,承诺过会娶我,我理所当然认为他是我一个人的。但是现在的感觉让我很难受……” “怎么了?” “就是感觉跟他的距离好遥远,触不到他的心,还感觉他心里装着陆雨桐!” 夏允风一时没回答,宋子迁对雨桐的感情,同是男人,他看得出来。宋子迁婚后还算做得不错,确实跟雨桐断绝了联系,保持了该有的界线。 “彤,原谅他的过去,耐心给彼此一点时间吧!” 雪彤紧紧抿着唇,转头注视他:“哥,为什么非是陆雨桐不可?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为什么连你都要喜欢她?我和爸爸会反对到底,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夏允风扬起苦笑,喜欢就喜欢了,他又何曾料到会有今日,算是老天对自己多年来游戏人间的惩罚吧! 他自嘲道:“你大哥还只是单恋而已,除了跟她交个普通朋友,什么结果都没敢想。但是,我的好妹妹,你不支持我也罢,能不能别反对得太彻底?大哥也会难过的。” 雪彤忿忿地哼了一声,把她潇洒自信意气风发的大哥,变成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陆雨桐,她怎么可能不反对! “大哥有个办法,不如你们早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后……” “大哥,你不要说了!”雪彤握紧了手指,脸色变得难堪。 “怎么了?” “他……”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她别过脸,“我不想那么早生。” 夏允风看看她,“也好,你们先适应一下婚姻生活,孩子晚点也不迟。” ** 宋子迁已经回来好一会了,听到开门声,看过去。 夏允风帮雪彤把包提上来,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你们夫妻有什么问题,自己慢慢解决。但是宋子迁,我不想看到彤再受委屈。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做。” 雪彤没想到宋子迁比自己先回来,脸上闪过窘恼。 夏允风凑近妹妹耳边,轻声叮嘱:“大哥走了。记住,有什么好好说。” 屋子里只剩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然后宋子迁的视线转到她的包上,微微蹙眉。 雪彤扔下手包,解释道:“我打了很多次电话,家里没人接,猜到你应该在外面。” “嗯,跟朋友谈点事情。” “什么朋友?”她冲口而出,立刻放柔了语气,“我想能跟你聊到这么晚的,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希望有机会认识一下。” 宋子迁淡淡点头:“周棣,我们婚礼的伴郎。” “哦,原来是他。”可是只要一提到婚礼,雪彤心头那根刺又冒了出来。转而想到大哥的叮嘱,于是压下猜疑,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宋子迁微愣,回抱着拍拍她,沉声问:“回去住得开心吗?” “比跟你在一起要开心。”雪彤如实回答,“但是,不在你身边也会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她似乎特别喜欢问这句话。想她吗?当然想过,更多的是想两人的婚姻要如何经营。他自认为不太会哄女人,也不擅长甜言蜜语,但是雪彤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雪彤抬起头,望着他俊美到让人心动的脸庞。 “大哥刚才问我,什么时候要个宝宝?” “彤……”宋子迁眼角急促地抽一下,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本能抗拒。跟雪彤生个孩子,他竟然从来没想过,总觉得做父亲责任太重大,需要很大的心理准备。 雪彤察觉他的反应,叹了口气:“我想,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彤,我们不要说这个话题了。你累了,早点休息。”他放开她,逃也似的转身进了书房。 雪彤望着他的背影,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决定尽快安排医生咨询。 打开灯,宋子迁站在书房中,双手搓了搓脸,满眼无奈。原来,雪彤真的误会他了,认为他患了最伤男人尊严的难言之症…… 可是,为什么对她就是不行呢?看她穿着性感睡衣,躺在身边竟兴不起半点***。 难道、不会是……可怕的念头让他自己也惊吓起来,浑身紧绷。 真的不行了? 爱上了陆雨桐,一颗心无法自控地落在了她身上,所以身体也不能自控了? 不对!都说男人的身体跟感情可以分开,以前年少气盛,没少过轻狂放纵,对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孩并没有感情,依然可以兴致勃勃。 如今,就算对雪彤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意,也不至于兴趣全无啊……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气,不能接受那种可能性。 书桌上摆放着电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紧了紧牙根,揣着忐忑不安做了个决定。转身关紧房门,拉上窗帘,默默打开了电脑。 片刻后,屏幕上香艳刺激的画面出现…… (以下省略两千字少儿不宜场景,看官们自行脑补) 半个小时后,男人如释重负地走出书房,英挺的眉心舒展开来。 他确定,自己并不需要看医生。 ** 陆家。 姚若兰提议下个周末去野营,结果因为青桐下周有重要考试,没有时间,于是临时改为了第二天,变成了野餐活动。 “反正都是玩嘛,只要有时间,随时都没问题。姐姐,你说是不是?”若兰一大早买了各种零食提过来,坐在地板上打包。 雨桐被两个小家伙热烈鼓动,准备一起参加活动,好在有三哥在,眼睛问题不至于露馅。不过,时间快到了,三哥还没出现,不会有事吧? 青桐将需要的用具装进行李包,看一眼乱没形象坐在地上的女孩,教训道:“姚若兰,你就知道玩。作业完成了没?” “当然!” “昨晚跟你讲解的那几道数学题呢?也做完了?” “嘿,就差那几道了。” “姚若兰!”青桐放下包,走过去将她拎了起来,“我说过不完成作业不准去玩,你已经高二了,应该学习为主,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若兰扔下零食包,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胳膊。“有啊!我当然有自知之明。我有一个超级天才学霸男朋友嘛!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 “慢着!你别乱说,谁是你的男朋友?” “陆青桐。”她不慌不忙念着他的名字,踮起脚尖得意地笑,“连你的导师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想否认吗?身为人家男朋友,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你才对!” 青桐俊逸的白皙面容有些挂不住,提起这个,他未免恼火。姚若兰像一台火力十足的发动机,不顾他的意愿,横冲直撞闯进他的世界。 最近几天,学校又有了新版本的传闻,提起他名字的人总会加上一句——“陆青桐啊,他有个未成年的野蛮女友,学习不好,像个小太妹。真不知道陆青桐怎会看上那样的女孩子?” 青桐甩开她的手,沉下脸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学习差,言行举止像个小太妹,这样的女孩子哪有资格做我的女朋友?” “青桐……”被人赤-裸裸戳到弱处,若兰笑容凝固,“我已经改很多了好不好?” 撕夺卡片事件后,她举着手指头跟他发过誓,保证以后不会冲动跟人打架。至于功课,她向来志不在此,学习基础不好,认识他之后已经很努力地追赶了。周一到周五都请了最好的家教补课,好不容易等到周末跟他见面,心想应该放松一下,难道也不可以吗? 一对小冤家。 虽是斗嘴,但雨桐听在耳里,忍不住露出淡笑:“青桐,你比若兰大几岁,又是男孩子,应该让让她。” “姐,莫名其妙做了人家男朋友,这种事也能说让就让的吗?” “哪有莫名其妙?我家里的每位哥哥,管家、司机、照顾我的阿姨都知道你,还有学校的同学也都知道了啊!你可不要不承认。”若兰委屈地扁扁嘴。 青桐听得哑口无言,她一厢情愿能把消息散播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够了。 雨桐将零食一一拾起,装进袋子,劝道:“好啦,三哥没到,还有点时间。若兰的作业本不是都在这里吗?你们现在进房间学习,若兰不懂的那些内容,青桐你要负责教会为止。” “姐,这个笨蛋很难教的!” 又叫她笨蛋,若兰不乐意地瞥他一眼。 雨桐道:“若兰是聪明的女孩,如果几道题都教不会,就是你这个老师的问题了!” “姐……”姐姐什么时候被这丫头收买的?偏袒如此明显,让他不得不听从。 若兰开心地抱住雨桐,瞬间拨开了乌云:“姐姐,你太伟大了。” 青桐摸摸手臂,“肉麻!还不快点,我警告你喔!最好在三哥到达之前学会,否则今天的活动取消。” ** 客厅里恢复安静。 雨桐对着书房门笑了笑,继续整理行囊。经过两个小冤家如此一闹,心情意外舒畅了不少。 青桐是喜欢若兰的,若兰应该也能感受到这点吧! 爱情没有相同的模式,卿卿我我是一对,打打闹闹也是一对。 这两样,她都没有经历过,因为独自陷入了情伤。 不过,现在回头来看,她发现为一个人受苦,只能苦到某种程度,然后醒悟,不想再蹉跎自己。思念和热恋一个人,都只能到某个程度。绝望未必是坏事,绝望过一次,反而活得更从容坚定。 刚将物品收拾妥当,门铃响了。 雨桐打开门,微笑着说:“三哥,你总算出现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三哥?哪个三哥?”夏允风不爽地皱眉,瞬间想起雪彤提过的男人。 “允风?是你啊!”不好意思又认错了人,雨桐尴尬地摸摸眼睛,“今天不用检查,你怎么过来了?” 是啊!他怎么会过来,因为一连几天早上准时过来接她,习惯了。夏允风朝里探头,看到沙发上的背包以及几袋子物品。 “准备出门?”他问。 “嗯。星期天,想去山上野餐。” “跟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三哥?”他语气里隐藏着酸味。 “还有青桐和若兰。” 夏允风注视她难得愉快的脸色,霸气地勾起唇角:“我也要参加!”他要亲眼看看,三哥是个怎样的人! 雨桐愣了愣:“你也要去?” “今天正好有时间,你不欢迎吗?还是说你们四人两对,我去了是多余的?”明知道没有吃醋的资格,可话里酸溜溜的味道更浓。 雨桐弯起了唇瓣:“不是,反正是散心。你跟青桐、若兰都熟,多个人也好。” ** 说是书房,其实是青桐的房间。 雨桐租的房子为两室一厅,青桐住的那间面积稍大,窗户前摆着一张枣红色书桌。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青桐第五遍讲解同一道题时,终于失去了耐性,啪地放下笔。 “姚若兰,你能不能多用点脑子?” “我有用啊!” “学习要懂得举一反三,可是相同的题目,相同的思路,我已经跟你讲了五遍!你还是一问三不知。” “第五遍还没有讲完,不算……” “姚若兰!”青桐生气了,清亮的眼眸闪动火焰。 若兰缩缩脖子,突然站起来,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直直看着他。 “干什么?不想学了是不是?说好不完成作业,不能出去玩,你要让姐姐和三哥都失望等着吗?” “青桐,我们接吻好不好?” “什么……你、你说什么鬼话!”青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惊骇地跳起来。他叫她学习,她满脑子竟然在想这个? “我很认真的,我们接吻吧!这样以后你就不会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了。”若兰飞快抱住他的脖子,将脸蛋凑近。就知道会吓到他,所以她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青桐白净的俊容染上一抹暗红,推她,她双手力气大得很,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他只好别开脸,“姚若兰,我警告你,你赶快放手。” “你不会没有从来没有亲过女孩子吧?” “当然有……” “哈,青桐,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呢!看你连耳朵变红了。” “那是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 若兰咯咯地笑,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不会亲嘴没关系,我教你啊!” 青桐蓦然睁大了眼,意思是她很有经验?突生一股莫名的火气,他转正了脸庞盯着她,她柔软的小嘴便不客气地亲了过去。 四唇相贴,热气同时在两个人脸上窜升。一个看似大胆,实则内心怯怯不安,双眸紧闭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睁大黑眸,心跳如雷,僵着不知如何反应…… 时光仿佛静止,他们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若兰突然放开他,暗恼地咬住唇。亲眼看过五哥、六哥跟女人翻滚,吻得死去活力,怎么到自己这里,学的东西一招都用不上来呢? 不敢看青桐的眼睛,她盯着他的下巴,拿出镇定的口吻:“不管怎样,陆青桐,你已经跟我接过吻了,盖了印章,以后就是我姚若兰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不许否认!” 青桐没开口,黑眸异样深沉,紧盯着那张不断启合的小嘴。 “陆青桐,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想告诉你……”他终于沙哑地开口,“接吻这种事,男人天生不需要教。” 说完,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住她。 ** 客厅,雨桐帮夏允风倒了杯水。 夏允风接过杯子,随口问:“青桐呢?在做什么?” “在教若兰做作业,不知道完成了没?出去玩的话,我们应该早点出发。” “我去看看。” 夏允风端着杯子,自然地走向房间。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书桌前,一对年轻人正在忘我地拥吻。 夏允风愣住,完全没料到会看到这种画面,不禁露出微笑。 正打算退出去,若兰“啊”地一声惊跳着推开青桐,满脸通红。 青桐看到门口的身影,也是心慌,难为情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拂过桌面,正好把笔盒书本带落,噼里啪啦落到地上。 雨桐闻声,快步赶过来。 “怎么了?” “咳,没事。他们正在做题,被我打扰吓到了。”夏允风一手抵在嘴边,眼中闪动着促狭的笑意。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 下一个拥抱(四) 做题? “夏大哥……”青桐跟若兰心虚地喊了一声,同时蹲下,脑袋不小心又撞在了一起。 若兰摸着额头,脸蛋已红得像熟透的虾子,青桐低骂“笨蛋”,若兰没敢看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捡拾东西。 雨桐看不到他们慌张的神色,没有多想,问:“作业都完成了没?三哥已经开车在路上了。” “快了……”若兰嗫嚅道。 青桐先镇定下来,将书本和文具捡回书桌,瞥了若兰一眼,清清嗓子道:“姐,等她完成作业,我们今天谁都别想出门了。”他经过夏允风身边,不好意思地对了个眼色,重回客厅整理背包。 若兰背过身去,假装继续收课本和笔盒,掩饰扑通乱跳的心。 夏允风笑着扶住雨桐,拉到一旁,俯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其实他们刚才在……” 雨桐听完,闪过惊讶,小声道:“若兰还小,不能影响学习。”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有青桐这样的男友,说不定能刺激她奋发呢!” “但愿如此。” “一定是如此。呵呵。”夏允风想起刚才书房所见的一幕,视线不禁落在雨桐自然粉嫩的唇上,心中哀叹。料不到自己也有今日,是老天爷对他过去游戏人间的惩罚吧!现在想对心爱的女子一亲芳泽不敢再冒然…… 叮咚。 姚立言到。 青桐跑去开门,看到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夏允风。难不成等会三哥跟夏大哥都要参加郊游? “姐,三哥来了。” “好。”雨桐应声,向身边的夏允风介绍,“他就是三哥,姚立言。” 两个男人迅速互相评估了一番,握手,客套地寒暄。 原来,姚立言特别过来,只为了亲口跟雨桐说声抱歉,临时不能参加活动了。 雨桐有些失望,听到原因后忍不住笑:“原来这样,你快去吧!我祝你顺利把火星女孩接到我们地球上来。” 姚立言歉然:“你不怪我重色轻友,临时爽约就好。” “当然不会!” “好。我安排了司机在楼下等你们,渔具也已经准备好。有夏少爷在,我放心了。” 姚立言临走前向夏允风叮嘱:“今天,雨桐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夏允风顿时明白,这个笑如春风的男人,不是情敌。 ** 一个小时后,梧山边上。青山连绵,山脚有个小湖,湖水清澈。湖旁是广阔的草地,泥土透出春的气息。 周末出来郊游的人不少,青桐与若兰选了处树荫,将塑料毯在地上铺开。两人一边忙活,一边悄悄嘀咕。 “噢!我三哥还没出击,就遇到情敌了。陆青桐,先说好啊!虽然夏大哥也不错,但你只能支持我三哥,知道没?” 青桐看着湖边准备钓鱼的两人,沉思道:“我只支持姐姐自己的选择。” 钓鱼的人不少,雨桐拿着一柄鱼竿,脸上有种欣喜的期待。三哥真是体贴细心的完美好男人,照顾她的眼睛,特地安排钓鱼。 雨桐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淡声道:“我上一次钓鱼是三年前。那时刚进世兴集团不久,为了拿到合约,陪一位客户伯伯在海边坐了差不多一整天,从中午到晚上,饿得饥肠辘辘。最后终于钓到一条大海鱼,那一刻,我觉得好有成就感。”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她谈起“世兴”的往事时,脸上已能做到神态自若。 夏允风注视她若无其事的微笑,隐隐心疼:“你为了工作,总是不顾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雨桐嘴角的笑容悄然凝滞,夏允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悔道:“以后不要太拼了,否则关心你的人,会心疼。” 雨桐低了低头,忧伤转瞬被藏起,若无其事继续道:“那次是我平生第一次钓到的鱼,到现在都清楚记得它的重量,六斤八两。呵呵,是不是很了不起?” “真是了不起呢!今天再来一条。”夏允风握住她的手,帮她把鱼钩甩出去。 “钓不到也没关系,我已经不奢求结果了。” 架好鱼竿,夏允风拿出折叠小凳,打开,扶着她坐下。 雨桐睁着眼,一瞬不瞬注视着平静的湖面。 他则侧着身,悄悄地深深地凝望她。 “真的不奢求结果了吗?爱情就跟这钓鱼一样,永远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才会有收获,也不知道收获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条鱼。但是,不能因为曾经失望过,或者下次结果未知,就不愿抛出鱼钩,不去等待。雨桐,你说对吗?” 雨桐转头,看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孔,哑然失笑:“夏允风,你竟然说出这么一套爱情理论,让人很不适应。” “近朱者赤,跟你学的。”夏允风笑着起身,伸了伸胳膊,心旷神怡。 青桐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过来,见他们相处的姿态,尤其是姐姐对夏大哥的微笑,不禁停住了脚步。 姐姐可能喜欢上夏大哥吗?唉!只要那个人能让姐姐忘记宋大哥,能让姐姐开心,是谁都好…… ** 且说那对新婚夫妇。 雪彤想帮宋子迁找医生,可毕竟是难以启齿的隐私之事,踌躇了一早上,反而拿不定主意。去哪家医院好呢? 爱德私立?如此一来,爸爸跟大哥必定会知晓,他们会不会因此瞧不起子迁? 可是其他医院,好事者多,难保不会当天就有流言蜚语传出,到时情况更糟糕。 或者干脆找一家外地的大医院,直接飞国外检查也未尝不可。 “在想什么?”宋子迁是个讲究形象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英姿勃发,穿戴整齐走出房间。 雪彤望着他,迟疑着开口:“迁……我们婚前时间太紧张,都没有做过身体检查,要不要联系一下,你有熟悉的信得过的医生吗?” 宋子迁眼眸迅速暗沉。 “我没有问题。” “可是……” “有些事情,需要一点时间。”既然已经跟她结婚,将来总得要孩子,夫妻生活必不可少。他昨夜想了许久,自己需要的应该是时间。 时间是良药,忘记该忘的人,跨过该跨的障碍,到时候还她一个完整的丈夫。 雪彤有些失望:“好吧!我再等等。” 宋子迁歉疚地看着她,“换衣服吧,今天我陪你逛街。” “去哪里逛?” “哪里都行,看你喜欢。” 雪彤脸庞泛出欣喜的光泽,忽觉找到了久违的甜蜜。她亲昵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女人最喜欢的购物场所,当然是世兴百货了。今天我们就去逛自家的商场,好不好?” “嗯。”宋子迁看着她的笑,松了口气。 ** 雨桐自湖边野营回来已有两天,抛去对夏允风初相识时的偏见,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风趣、幽默,跟青桐和若兰相处时,也有些孩子气。 散完心,长期郁结于胸的疼痛消除了不少,恍觉过去七年都不曾真正轻松过。 她预设着未来,等眼睛康复后先找份新工作,或者跟人合作开家特色小店也不错。 人生苦短,以后不能再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青桐申请了好几家闻名的学院,不同国家,不管最后他想去哪里,她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只是,她不打算跟青桐同去了。 等了二十几年,妈妈终于出现,她舍不得走,也有太多疑问需要解开…… 闲暇时,她总忍不住想,那日宋子迁到底有没有追上妈妈?如果追上了,他们有没有说什么?妈妈下次出现,会是什么时候…… ** 宋子迁这两日并非刻意忙碌,新秘书没到位,几大项目同时运行,他不得不亲力亲为,从早到晚忙得无暇分身。 皮特邀请他和雨桐去CHENL巴黎总部事宜,暂时推后。他将抑郁的情绪,全然化作了野心,一些原本不在计划之内的小商场吞并行动,执行得又快又狠。 孙秘书有时看不过去,送上一杯咖啡,劝他“现在公司基业稳固,生意蒸蒸日上,已经是百货的龙头,少总才刚新婚,没必要这么拼,不如多留着时间陪少夫人吧!” 宋子迁独自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桌旁的相框,眼底分不清悲喜。 雪彤以前那张在树下吹得一头乱发的照片,已换成了两人的结婚照。这是他在某个下午回座椅时,忽然发现的变化。孙秘书讪讪地说是少夫人的意思,特地要求更换的。 宋子迁按揉着眉心,雪彤私下安排更换了照片,他竟然不知道。 不过无所谓,这只是小事。那天花了大半天时间陪她逛商场,尽情购物,再在旋转餐厅一边晚餐一边欣赏夜景之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亲密。 关系这样继续下去,他相信,忘记心底那份错失的疼痛指日可待。 是,只要等陆雨桐手术后眼睛恢复正常,他便少份愧疚与牵挂,那时候,说不定就可以真正放下了。 ** 她与他,都努力让生活走向新的开始。 即使有过街头擦肩而过的偶遇,有过巷子里毫无防备的安慰与拥抱,他们也只把那些当作无人知晓的秘密,埋藏在回忆里。 每天睡醒,睁开眼睛,所有的理智和思绪回归,他们一遍遍告诉自己相同的话: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 你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那个人,爱与痛,早该结束了! 每件事情,似乎都按照预期的那样,顺利地发展着。 直到星期二,雨桐手术的前一晚。 办公室,宋子迁将堆积如山的文件签阅完毕,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 外面华灯初上,清新的空气透进来,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湿气。 他平静了两天的心情有些起伏,明天早上,她要手术,能去看看吗? 不…… 有李博士在,不会有问题。手术完了也会立刻打电话过来,自己没必要亲自过去。 可是,为何现在就感觉莫名的紧张呢? 孙秘书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奇怪:“少总,您在美林物业有房子吗?” 宋子迁指间的烟头一颤,眸光变暗:“怎么了?” “是这样的,刚才有家叫美林的物业公司打电话过来,让我通知您,说A幢楼有房子漏水,管理处需要紧急排查,请业主尽快过去一趟。”孙秘书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没听说少总在美林也有物业?难道对方弄错了?” “没有。那是……”宋子迁眸光变暗,顿了顿,“一个朋友的房子。” 那套房子,一年前已经属于陆雨桐。 他拿着她的证件,早在暗中办理了过户手续,连她本人都不知情。当时没有其他想法,纯是认为她为公司辛苦操劳,在这座城市该有一套属于他们姐弟俩的房子。 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那么多事,她一声不吭就搬走了。 “我知道了。没事你也下班吧!”宋子迁熄灭了烟蒂,从衣架取下外套。 孙秘书却站着不动:“少总,您说我多嘴也好,我实在想问候一下。少总从度完蜜月回来就心事重重,是因为婚礼上那场风波,跟少夫人相处不愉快?还是因为小桐走了,您跟我一样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宋子迁穿外套的动作停下来,浓眉紧蹙。原来,连孙秘书也觉得心里空荡…… “或许都有一点,不过很快就会过去。”他刻意说得平淡,英俊的脸庞看起来十分冷静,而后不慌不忙整好衣着。 孙秘书望着他,无奈地退下。 陆家。 雨桐一个人刚吃完晚餐。 “姐,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青桐突然从学校打电话回来。 “什么麻烦不麻烦,你说。” “我年前借了同学一只U盘找不到了,黑色的,系着一条小挂绳。我们周末考试,同学复习赶着要用。姐姐帮我找到它,方便的话送来学校,好不好?” 雨桐马上到他房间,找出他平时用来收纳的小盒子。 那只U盘她好像见过,黑色,她现在眼睛看不清,但形状和挂绳可以摸得出来。可是,翻遍了盒子、抽屉都没找到。 青桐没过多久又来了电话。 “姐,我想起来了。那只U盘可能在以前住的房子里,上次我用完顺手放在了枕头下。搬家时,不知道你有没有一起收过来?” 雨桐回忆,当时整理他的床铺,隐约听到有小东西落地的声音,摸了一圈没摸到。想来,那是U盘,应该是掉入床后边了。 “青桐,跟你同学说一声。姐姐找到它,很快送过去。” “嗯。辛苦姐姐了。” 春季天气多变,阴晴不定。 雨桐出门没多久,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出租车送到小区门口,她一路跌跌撞撞,小心地跑进入楼里。 发梢蒙了层水气,衣服微湿,被夜风一吹,几分凉意。 她打了个寒颤,立刻拉高领口,循着电梯的方向往里走去。 住了三年的地方,每一处都清晰印在脑海里。 电梯门打开,出来几个工人,声音有些嘈杂。听他们交谈,好似楼上有房子漏水,刚做完排查。 雨桐小心地避开他们,电梯空出后才步入。按下最熟悉的数字,双手不由自主地交织在身前,心跳竟然有种意外的紧张。 自搬离后,以为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没想到为了青桐,又来了…… 不过,他的房子,应该是空着的。他有了自己的新房,有了需要珍惜一辈子的家庭,没有理由再来这里。 她没必要紧张! 仰起脸,注视那个红色的模糊的数字,悄悄数着,借以平缓复杂的心情。 铛—— 电梯门开。雨桐摸出差点被永远收藏的门卡,走向左边的房子。 ** PS:抱歉,工作日菲菲比较忙,让大家等久了。(以下多出来的文字,免费) 昨日一代人很喜欢的诗人汪国真离世,借用其中菲菲特别喜欢的一首诗送给男女主,同时以表悼念—— 《默默的情怀》 总有些这样的时候 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 躲开的是身影 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 月光下踯躅 睡梦里徘徊 感情上的事情/常常说不明白 不是不想爱 不是不去爱 怕只怕 爱也是一种伤害 下一个拥抱(五) 屋子里,排查水管的人员已离开。 宋子迁躺在床上,静静注视着天花板,思绪飘渺。 他来了,心,不想走了。 雨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黑暗之中,逐渐变得清晰。 她喜欢站在客厅的窗前沉思、凝望。 喜欢拿一只很大的半透明马克杯冲咖啡,说这样喝起来比较过瘾,一杯抵上两杯。他担心过她喝完后会胃疼,不过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她做的饭菜其实很香,很合他的胃口,可惜他从来吝啬夸赞…… 晚餐后,她喜欢靠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浏览新闻,每天从财经到娱乐头条,全扫一遍。有时会跟他交流探讨,一些独特的见解引人入胜,让他惊讶。 她不喜欢他洗完澡滴着水珠出浴室,但她不会抱怨,只拿起毛巾,默默擦拭地板。 她被他压在身下时,咬着唇,不喜欢出声,但被他逼急了,也会反抗地不客气地咬他一口…… 以前不曾在意过她的喜欢与不喜欢,没想到了断之后的日子里,时常不经意浮现。 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好像有人在开门。 是幻觉吗? 宋子迁警觉地坐起,悄无声息地闪身到卧房门口,黑眸敏锐地查看外面。 忽然,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抹倩影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狠狠地甩甩头,发现倩影竟然还在,心脏瞬间被一只手拧了起来。 雨桐进了屋,反手轻轻关门,摸索到墙壁的开关,灯亮了。 搬离时只带走了个人东西,许多家具与物品仍在。在玄关处习惯性换了拖鞋,伸手摸了摸鞋柜,摸到鞋柜尽头,估摸了一下方向,再径直朝青桐原本的房间走去。 这段日子,她已经适应这种朦胧中点点黑影的感觉,那些障碍物,只要脚步慢一点,小心避开就好。 两间卧房相邻。卧房没有开灯,一半笼罩在暗色中。 雨桐伸手摸到了墙壁,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微微蹙眉。 宋子迁僵直地靠在门边,屛住呼吸,闪烁的眼瞳紧紧注视着她。 她脸颊已经多久没见一丝红润了?苍白得几近透明。走近他身边时,神态如常,俨然把他和身后的门板混为一体。 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她却完全没看到他。 难道,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了吗? 他看着她,深刻地带着疼痛地看着,从她的头发到脚尖。 几缕微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那对眼睛迷迷蒙蒙的,像隐藏在薄雾里的星子,闪烁着幽柔的清光。 多么美丽,又多么柔弱,可是……她永远不会再属于他了! 这个想法,几乎灼烧了他的神经,五脏六腑都紧缩起来。 雨桐其实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在空气中飘散。她的心狠狠一抽,扶住墙壁的手指瞬间冰凉。 不可能…… 定是进入这间屋子,情不自禁想起了他,才会莫名感受到了他的味道。 心理一紧张,脑袋随之传来疼痛。她抚住额头,垂下眼睫,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不断告诉自己,找到东西就走,不要胡思乱想…… 宋子迁眼底流泻出比她更疼的痛苦,好似费尽了全身气力,才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渴望地朝她伸去。 好想好想摸摸她,抱在怀里抚慰她…… 快要碰触到她柔软的发丝时,雨桐突然抬起头,双唇抿了抿,不再迟疑地进入青桐房间。 宋子迁一只手悬在半空,久久忘了收回。 他悄然挪步,走到隔壁房前,一刻都舍不得错过她的身影。仅是看着,已觉得自己难以呼吸,苦苦压抑着胸口那份狂热而无奈的感情。 雨桐站在床前,估摸着方向。她做事向来条理分明,当日离开前特意整理过床铺。如果之后没有其他人来过的话,青桐说的U盘应该落在床背附近。 蹲下,循着位置一寸一寸搜寻。 宋子迁闪过担忧,她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只怕,再上前几步会吓到她。 雨桐伸长胳膊,在墙壁与床靠背的角落,终于摸到了! 她舒了口气,将东西攥在手里细细摸索,形状、大小都符合,应该就是青铜的U盘没错。 起身,站在卧房里呆呆回望一圈,不敢多做停留。这个地方似乎连空气都漂浮着回忆的味道。她害怕那种感觉,随时会将深埋在灵魂里的知觉唤醒了一般…… 穿过客厅,再走几步就到门口,忽然想起卧房电灯好像没关,蓦然间又回过头来。 宋子迁本是悄无声息跟在后面,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吃了一惊,无暇多想,飞快往旁边侧身。 细微的声响终于引起雨桐的警觉。 “谁!”她浑身紧绷,一股寒意窜上后背。 宋子迁抿紧薄唇,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雨桐不着痕迹地往后挪动,心跳紧张地快要蹦出来。 屋子里有其他人!这一次不是错觉,小偷吗?还是……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如此害怕,昏暗的视觉无端加深了恐惧。 “谁?说话!”再问一遍,她确定了可怕的猜测,因为那脚步声往自己又挪动,隐约可见一抹黑色的影子。 她退到鞋柜边,摸到旁边的雨伞,立刻抓在手里,安心了不少。 宋子迁无奈地注视她的眼睛,自那日办公室跟她签订了离职合同后,他们这是第一次正面相见。 遇到了,却是这般情景。 “是我……”一声幽幽的叹息逸出。 雨桐几乎昏倒。手指一松,雨伞连同U盘一起啪地落在了地上。 宋子迁!怎么可能,真的是他?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重重地吸着气,胸部剧烈地起伏,万千酸涩霎时涌到喉间。 “对不起,吓倒你了。”宋子迁嘎哑地出声。 雨桐飞快转过脸。哦,U盘,刚才不小心把U盘也弄丢了。她掩饰慌乱,立刻蹲下四处摸寻。 摸着摸着,动作慢慢地停下,空洞失神地望着某处,脸色闪过哀伤。 原来自己进门前,他已经在屋子里了。 那么,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一个活生生的睁眼瞎,他看得清清楚楚吧! 他会不会觉得可笑?或是同情,怜悯? 不…… 心,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划过,她紧了紧手指,一次又一次地调整着呼吸,维持着冷静的面容,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 宋子迁也蹲下,捡起落在鞋柜不远处的U盘。 “你是在找这个吧!” 冰凉的指尖被他握住,她不由自主轻颤了一下。他的手很有力量,被他碰到的皮肤感觉到一种热烫。U盘落入掌心,她立刻惊吓似的缩回手。 宋子迁的手当然热烫,因为从看她出现那一秒起,浑身的血液激烈涌动,搅得他整个身体、整颗心都是热烫的。 感受到他的灼灼视线,雨桐难堪极了。 痛恨自己碰到他,为何还要有这么大的反应?不是已经释然、淡忘了吗? 为何他的声音、他的碰触,乃至他的呼吸依然能严重影响自己? 对,就是这套房子,还有这该死的眼睛。 她闭了一下眼睛,两排睫毛密密地垂着,微微颤动,然后尽量用最淡然的嗓音说:“谢谢。” 门,就在几步之外。只要走出这里,她可以不用再强装镇定,然后潇洒地留给他一个背影。 雨桐咬咬牙,霍然起身,许是蹲得太久,起得太急,一阵强烈的眩晕袭上来。她脚步虚晃,本能地去扶旁边的鞋柜。 宋子迁迅速抓住她的手,稳稳扶住。 雨桐的脸色更狼狈了,轻轻推开他。 “谢谢。”她再次说,嗓音已不如前一刻稳定。 转身,走向门口。 “雨桐……”宋子迁盯着她倨傲孤直的背影,沉重地喊她的名字。 他从不曾如此喊过她。 雨桐脊背一凛,伸手去摸门锁。 她要走了! 宋子迁黑幽的瞳孔急促地收缩,亲眼看到她再次离开这道门,他什么理智都抛到了九天云外。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身子,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 雨桐连思想的余地都没有,脑海中煞然空白。 “你……你发什么疯!”后背紧贴他的胸膛,一股不容忽视的热气围拢过来,她心慌意乱地挣扎。 他双臂如钢铁,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肢,用力却又害怕伤到她,不用力又怕她逃开。 “你放开!”雨桐吸着气,手肘顶他的腹部。 他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思念的脸庞埋进她的发梢。 “宋子迁!” 宋子迁没吭声,贪婪呼吸着属于她独特的清香。 “放开……你给我放开!”她喘息着,冷漠淡然的面具彻底崩裂。 “我只想抱一下,就抱一下。”他贴着她的颈窝,低沉地沙哑地吐出一句。 雨桐顿觉心弦被人重重地拉扯了,扯得生疼。后背传来他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她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快要窒息……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扳过她的头,在她尚未回过神时,灼热而渴望的嘴唇紧贴在她的柔软唇瓣上了。 火焰在一刹那熊熊燃烧,他呼吸炙热,心脏狂跳,周身的血液像海浪般喧嚣奔腾,想带着怀中的她一起焚烧。 如果还有一丝理智,宋子迁想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做。 可是,这也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 雨桐忍住眩晕,从仓惶中挣扎出来,不假思索挥出一巴掌,再狠狠推开他。 他的心脏沉到了冰窖,瞬间清醒。 而她虚软的身子,因自己强大的力道,反震得脚步凌乱,这才惊觉竟忘记了换鞋。要命的是拖鞋被旁边的鞋子一绊,整个人扑通跌倒在地。 “雨桐……”宋子迁痛楚地喊,强烈的渴望被懊悔替代。 “不要过来!”雨桐坐在地上,无法再掩饰任何情绪。她挫败地冲他警告,有种想哭更想发怒的冲动。 掌心传来火辣的疼痛,跌倒的时候,右手正好划过了某个尖锐的物体…… 宋子迁盯着她,没错过她疼痛拧眉的瞬间,目光扫过门旁的一块小木板。那是搬家时落下的,木板侧面有颗突出的大铁钉。他脸色一紧,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说了让你别过来!不许碰我!”雨桐浑身竖起了利刺,冰冷地甩开他。 他听不懂警告吗?有什么资格再碰她,凭什么再羞辱她! “你受伤了,我看看。” “不关你的事,让开!” “雨桐……” “不准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雨桐握紧手指,感觉掌心流淌出热乎的液体。她抿着唇站起来,牙根咬得紧紧的。 宋子迁的视线从她倔强的脸庞,转移到她雪白指间淌出来的斑斑殷红,看起来触目惊心,刺痛了他。他做不到视若无睹,知道她绝不会妥协,索性一咬牙,飞快握住她的手腕。 雨桐抽了口气,他肯定是疯了!轻薄羞辱了她之后,到底还想怎样? “先处理伤口!”他浓眉低敛,不容分说拉住她往客厅走。 她讨厌他的无理、霸道,让她想起无数的过去…… “不需要你假惺惺……”她像个孩子似的,另一手扳住鞋柜,顽强地与他抗争。至于为何要如此坚持,连她自己都无暇思索,只一心想着不能再向这个男人有一丝妥协。 也许妥协,就是动摇,会将自己再次推向万劫不复。 心如刀割,一次就好。 宋子迁握住她的那只手,血丝仍在蔓延,一滴落在地上。他闭了闭眼,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雨桐愣住。 “不准再反抗。”宋子迁沉声命令。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以想见他此时的严肃表情。 他这是后悔还是担心? “宋子迁!” “闭嘴!你知道反抗不了我。” 雨桐恨恨地咬牙,他说得该死的对极了。以前她反抗不了他,应该说从来没想过反抗,可此时此刻,听他霸道威严的语气,她心口颤颤的,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害怕,生怕一反抗,他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想走,这道门都跨不出去。 宋子迁抱着她,望着朦胧水眸里那抹无奈的忧伤。他分不清盈满胸腔的是何滋味,酸楚疼痛,饱胀得快要裂开。 沙发前,轻柔地将她放下。 “坐着,我去拿药箱。” 他言简意赅,瞬间恢复了她过去最熟悉的那种冷漠。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晚真的吓到她了,也吓倒了自己。 不应该失控的…… 体内浓烈翻滚的情感,如果不借由冷漠来掩盖,光是看着她的眼睛、她受伤的手掌,他仍会做出难以预料的举动。 雨桐僵硬地坐在沙发上,身板笔直,一动不动。 宋子迁进入储物间,拿出白色小药箱。望见沙发上宛如石雕的身影,他绷紧面庞,沉步走回她身边。 反抗无效,雨桐面无表情,任由他处理。她拒绝自己产生任何知觉,等处理完伤口,就可以离开了吧…… 宋子迁翻开她的掌心,白嫩的肌肤被铁钉挂开了一道口子,约莫两三公分,伤口不浅,皮肉轻微地绽开。刚才暗红色的血水汩汩冒出,沾染了她大半只手。 冷薄的唇不自觉紧抿成线,他纠结着浓眉,迅速起身打来了一盆水,拧干毛巾轻轻地擦拭。擦净四周的血迹,他夹起棉签蘸上药水,朝伤口处擦洗。 消毒水带来的刺激,雨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宋子迁望着她,眼中藏着心疼:“痛吗?” 雨桐扬了扬唇角,浮出冷笑,脸色逐渐变得冷静,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手上的伤算什么?这点疼痛,跟心口的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伤口有点深,忍着点。” 她闭上眼睛,不给半点回应,无法忘却的往事自由意识地窜上脑海。 宋子迁是冷酷无情的猛兽,他何时如此善心了? 之前不明白,后来已想通。 他每次对她的好,都有目的,当她失去作用和价值,他就会像婚礼上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落井下石…… 那样血淋淋的教训,终身难忘。 尽管她好像不觉疼痛,但宋子迁依旧小心翼翼,动作谨慎到近乎笨拙。想到上次自己后背受伤,她亲自帮忙缝针上药的事。 如果,那时候她也喜欢他的话,一定很煎熬吧…… 时间分秒过去,他处理得很慢。 雨桐闭眸忍耐着。 终于,他清洗完伤口,开始洒止血药粉。 “明天的手术,一定会顺利的。” 雨桐霍然握紧手指,死死地盯着他。 他知道了,有必要这样直接揭穿吗? “别动。”宋子迁飞快打开她的掌心,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我知道你恨我,我欠你的不只是一声对不起。但是明天,你放心便是。” 雨桐皱着眉,无言以对。 他低下头,继续处理刚才她的紧张又渗出来的血丝,然后覆上纱布。 可以走了吧!雨桐没有问,径自站起身。 宋子迁看着她,她不肯说话的时候,他真的无可奈何。 “伤口不要碰水,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人帮忙。”说完,他马上自我纠正,像是自言自语,“昨晚手术你应该会在医院养些时日,有护士照顾也好。” 雨桐置若罔闻,找准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宋子迁定定地站在沙发前,没有追,而是不轻不重突然问道:“那天在医院旁边的巷子里,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吗?” 雨桐僵住了双脚,脸上浮现隐隐的激动。 他上前两步,拉近距离,再问:“那天我也抱了你,你却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你真没认出那个人是我吗?” 哪怕不可能拥有她,但被她误会成夏允风,他的心,不是没有芥蒂的! 雨桐深呼吸,回头,总算开了口:“你追到她了吗?” 宋子迁再上前了两步,站在对她伸手可及的范围里。他审视她掩不住波动的面容:“你从没提过你的妈妈。” 她嘴角颤了颤,眼中多了丝渴望:“你说啊,你追到她了吗?” 换来了他的沉默。金叶子,人没追上,但看到背影,确定了她就是在婚礼上搞鬼的幕后黑手,这个事实让他如何能说? 等不到回答,雨桐嘲弄地一笑:“算了,当我没问。” (今天更新完毕。男女主好久没有对手戏啦!) 放手的诺言(一) 等不到回答,雨桐嘲弄地一笑:“算了,当我没问。” “我送你回去。” “……” “让我送你回去,我就告诉你那天的情况。”外边下雨,她眼睛又看不清,他无论如何不放心。 雨桐握紧没受伤的左手,陷入矛盾挣扎。 他真的追上妈妈了么?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哪怕是跟她描绘一下妈妈的样子也好…… 可是,让他送自己回家?明明过来只为帮青桐找U盘而已,怎会发生这么多事?他是可怕的违禁品,浑身都散发危险的气息,她不想跟他再同处在一个空间。 她怕啊! “我以为,你很想知道金叶子的情况。”宋子迁低沉的一句话,再次震动了她。 “你……怎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要多很多。”宋子迁黑眸充斥着她看不见的复杂。 是的,金叶子这个女人,何尝不是让他也追查了多年?他对金叶子所有的怀疑和怨恨,现在因为眼前的她,几乎被抛在了一旁。 有时候他问自己,假如金叶子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之一,该如何面对雨桐? 还能再爱吗? 答案,他真的不知道…… 雨桐抵不过内心的渴望,艰难地点头:“是。我想知道。” 宋子迁笑了,有点苦涩。 “走吧。”他亲手打开了门,扶着她的胳膊一同走出。 ** 时间退回一个小时前。 雪彤闲着无事,想到好几天没跟宋子迁晚餐了,开着车亲自到公司接他。进入总裁办公室,发现他的座位已空,正好孙秘书从其他部门回来。 “少夫人怎么来了?” “孙秘书,子迁呢?” “少总有事刚走不久,您要是早来十分钟,没准能碰上。” “今晚又有应酬吗?”她有些不快,发现嫁给一个工作狂似的男人会感到寂寞。 孙秘书给她搬来椅子,倒了杯水,笑道:“今晚不是应酬,好像是朋友的房子出了点问题,少总过去帮忙了。” 又是朋友?雪彤皱眉,宋子迁的朋友,她总共只在婚礼上见过一个周棣,且前后交谈不到十句话,完全谈不上了解。 “子迁有很多朋友吗?” 这倒难住了孙秘书,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多。当年少总回来接手公司,处理一堆烂摊子,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个人时间。这些年又为了拓展市场,稳固基业,一颗心全扑在了公司。我想,少总就算有朋友,也应该是公事上结交的。” 雪彤闪过狐疑:“可你刚才说他去给朋友帮忙,是周棣吗?” “周先生啊,我只知道他是少总以前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算是最好的朋友吧!他有一间酒吧,少总有时候会过去喝几杯。” 孙秘书如果知道他的下一句话,将带来怎样的后果,兴许会永远守口如瓶。可惜,他并不知道,宋子迁所去的地方应该成为一个秘密。 雪彤追问:“除了周棣,还有什么朋友关系最好?” “少总现在去的是美林物业的一家花园,想必是很好的朋友住那里。少夫人有什么问题,我觉得直接找少总了解比较好。” 雪彤脸色微僵,她来之前自然打过电话给宋子迁,可他电话关机,找不到人。 她迅速扬起娇俏的笑:“当然会了,子迁工作再忙,晚上回家后都会陪我聊天的。我们新婚燕尔,生活很甜蜜呢!” 孙秘书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清清嗓子,陪笑:“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美林物业吗? 雪彤牢记于心,在车上查询了该物业旗下的私家花园。一共只有两家,其中一家在郊外新开发区。她直接导航,准备到市内这家的美林找找。 ** 美林物业最大的优点是每层楼只有两户,电梯独立使用,定向通往专门的楼层。 而宋子迁最初便已考虑周全,一次性买下了两户。每次过来,直接从停车场电梯进入,几乎从未碰到过外人。 雨桐性情淡漠,素不与人交往,回家后闭门不出,连小区保安人员都未必认得她。 今晚,是三年来两人头一次同时现身。 宋子迁扶着她走进电梯,按下直通负二楼停车场的按钮。 雨桐不着痕迹松开手,退到电梯的另一侧。 宋子迁没有逼近,站在原地,黑眸锁住她的身影。能答应让他送回家,愿意跟他多相处一会,他已经很满足了。 雨桐抬起眼睫,目光朦朦胧胧的,很认真地望着他:“现在开始说吧!从医院那天说起,你到底有没有追上我妈?”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交织的双手上。她在紧张。 记得跳崖之后她从昏迷中醒来,噩梦里反复喊着“妈妈……”,可见,那个女人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 “没有。”他简单的两个字,看到她脸上的光亮急速坠落。 “但是,我看到了她的样子。” “真的?”雨桐眼中重新聚集了激动的亮光,“她看起来过得好吗?看起来还年轻漂亮吗?” 宋子迁喉头堵塞。要是她知道金叶子在车祸之后,半边容貌已毁,不再是昔日娇美的万人迷,会很伤心吧! “你说啊!她现在什么样子?”上次青桐说妈妈戴着帽子和大口罩,没看清容貌,一直好遗憾。青桐跟她一样,连梦里都希望多见妈妈一眼。 “电梯到了,一会再说。”宋子迁牵起她的手。 雨桐没有挪动步子,轻轻收回手,“我自己会走。” 宋子迁皱眉,想起在医院时,亲眼看到夏允风牵着她,忍不住酸涩嫉妒。 “难道,我连为你引路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只是不需要。” “是不需要人引路,还是仅仅排斥我?” 雨桐摸到门框,率先走出电梯,然后如实回答:“都有。后者更多一点。” 宋子迁憋足了气,大步追上她,质问中夹杂着一丝挫败:“夏允风就可以?” 雨桐扬唇,嘲弄地笑。 他无法抑制地生出怒气:“我是混蛋,但那个家伙又能好到哪里去?” 雨桐抿抿唇,眼神陡然冰冷:“至少,他不是有妇之夫。” 她拿着一把尖锐的刀,直接利落得戳进他的心窝。他俊容瞬间惨白,像被人抽干了一样,半晌才有了动作,嗓音已变得沙哑至极。 “所以……有妇之夫连帮助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是不是?” “你以为,我们是朋友吗?” 她问倒他了。 宋子迁的脸色更白。 两人站在电梯口旁边,他的眸光深不见底,跟她一样见不到色彩。 “难道……”他干涩地从喉头逸出声音,“你跟我是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雨桐的理智回归,她想要知道的只是妈妈的情况,别的话题再说下去没有意义。于是转动脚步,准备返回电梯。 “我想,我已经不需要你送了。”她面无表情地说。 宋子迁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眼角紧张地抽动,“说好了我送你。” 怕她倔强地拒绝,他急促地补充:“我保证,不会再多问。现在外面下雨,你一个人不方便打车。就算我们注定只能做陌生人,也请不要拒绝一个真诚想帮助你的陌生人,可以吗?” 宋子迁,你何时这么好心了?签订离职合同的时候,你不是也很爽快吗?为什么现在要找尽借口挽留我? “你这样做,想得到什么?”雨桐冰冷的语气筑造出一道保护墙,“我已经没有价值了,留在你身边就是绊脚石,不是吗?” 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做得很好! 都是自己以前种下的恶果,她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宋子迁近乎悲哀地解释:“不!你不是绊脚石,从来都不是!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忘记那些混账话?” “泼出去的水,岂有想收就能收回的道理?” 他握住她的胳膊舍不得放开,轻声地说:“我只是关心你。” 雨桐冷嗤一声,尖锐道:“别说这种可笑的话了。你是没想到我对你离开得这么坚决彻底,心有不甘吧!” “不是……”她怎么能这样想他? “难道是真关心?那你的这份心意未免太低级、无耻!” “雨桐……” “够了!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就请牢记自己的身份,顺便念在我曾经为你豁出性命的份上,学会尊重。以后路上遇见请当作不认识,不要打扰我,不要再影响我的生活!我不希望——”她的心口深深地起伏着,呼吸停顿,“你我之间最后剩下的只有恨!” 宋子迁哑口无言,不只是眼角,忽然之间连太阳穴、整个心脏都要抽起来了。 她说,会恨他! 恨—— 高大的身躯因这个强烈的字眼晃了一下,连每根头发都痛苦地纠结起来。 他是有妇之夫,他不能肆无忌惮说出自己的爱。 他刚才的失控,已经亵渎了她,真的很低级、无耻…… 她的指责都是对的! 宋子迁咬紧牙根,沉痛与后悔毫无掩饰地刻在俊容里,话语从喉头苦涩地挤出来:“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刚才只是……情不自禁。至于过去,你可以打我,骂我,怨我,我都无话可说……” 雨桐眼皮跳动了几下,听错了吗?他竟然说“情不自禁”? 脚步骤然乱了方寸,她不再迟疑快步迈进电梯。 宋子迁追上两步。 “站住!不许再过来!”雨桐摸到键钮,用力地连按。 他只好停住,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对着她逐渐消失的面容,痛楚地发自肺腑地说:“好,我答应你。” 答应她,一定会努力做到!只要确定她明天手术成功,他以后再也、再也不去打扰她,还她平静的新生活…… ** 停车场,整齐地排放着一辆辆小汽车。 雪彤找好停车位,刚熄火正准备下车,忽然视线落在右前方的电梯旁。她难以置信地眯起美目,待看清楚之后,美丽的面孔倏地扭曲起来。 她懂了! 懂了! 为什么他会关机,什么样的好朋友住在这里,需要他亲自过来帮忙。 眼前的画面,亲眼所见,她全都懂了! 宋子迁与雨桐在一起,他握着她的胳膊,交谈了那么久,最后还依依不舍地送她进电梯…… 雪彤双手紧握,指甲几乎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她直直地盯着那道英俊挺拔的身影,从包里摸起电话。 宋子迁失神地靠在电梯旁边,牙根一直是死死紧咬的。 听到电话震动,他从衣兜里拿出,看了一眼。 “迁,你在哪里?” “外面。” “哪个外面嘛!”她故意用娇柔的嗓音问。 “一个朋友这边。”宋子迁缓步走向自己车子的方向,拉回心思。 “什么朋友?” 他沉默了几秒,“你不认识。” “呵,你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今晚我们一起晚餐吧!叫上你的朋友一块。” “对不起,彤,今晚我还有事。”他停下脚步,丝毫没意识到背后的某辆汽车里,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 雪彤抓紧了电话,极力保持着娇柔:“没关系,你先忙。要注意身体哦,我在家里等你。” 宋子迁回到自己的车里,没过多久,缓缓驶出停车场。 雪彤目送他离开,火速跳下车,跑到电梯旁。电梯尚无他人使用,红色的数字就停在一楼。 ** 雨桐从一楼大厅走出,外面雨丝随着冷风飘飞。 她垂着眼眸,宋子迁应该走了吧!他最后说的那句“我答应你”,是否代表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希望他说到做到,否则…… 她怕自己真的会恨他! 雨,比来时大了许多,淅淅沥沥。 雨桐仰起脸蛋,感觉湿气扑面而来。她踌躇着要不要返回楼上拿把雨伞。 包里手机响了,听铃声是青桐。 自眼睛出问题后,她特意让三哥帮忙将铃声分了类,一听便知道是谁在呼唤。 “青桐,U盘姐姐已经帮你找到了。” “姐,外面在下雨。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明天找时间送过来也没关系。” 真是体贴的孩子,雨桐笑笑:“不是周末就考试了吗?不能耽误你的过失而耽误同学。我准备打车了,一会就送过去。” “对不起,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对同学失信就好。” 夏雪彤从后面走近。雨桐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楼层的住户,一边跟青桐道别,一边往旁挪了两步位置。 岂料,手机突然被人夺过,狠狠甩出去。 雨桐毫无防备,只觉手里一空,随即听到电话被扔进外面花池的声音,她惊恼地转头:“谁?” 雪彤傲慢地环着手臂,冷笑:“陆雨桐,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么?” 雨桐倒抽一口凉气,夏雪彤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跟宋子迁一道来的?不对……如果一起来的,宋子迁断然不敢做出那些轻薄的行为。 可是,夏雪彤根本来者不善,直接把她的手机都扔了,要如何应对? 她的沉默,让雪彤怒火更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夏小姐,请你放手!”雨桐冷声道。这对莫名其妙的夫妻,她真是受够了! “该放手的是你!”雪彤抿着红唇,很难想象那样美丽优雅的面孔,扭曲起来如此可怕,“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夏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难道我说错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勾-引我丈夫,刚才是我亲眼所见,冤枉你了吗?” (今天更新完毕。谢谢亲们的月票。) 放手的诺言(二) 楼层里正好走出几名住户,听到雪彤的话,不由自主投注视线,打量着雨桐。 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雨桐的脸色已是惨白,她何尝不是满腹委屈和怒火? 如果知道宋子迁正好在这里,她一定会避开,要么根本不过来。刚才的状况她也受到了惊吓,她可以发誓绝对没想过要招惹他! 被夏雪彤如此指责,她不觉冷肃地反击:“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请你回去问清楚前因后果再说。” 雪彤从小到大被供奉着当作公主,身边有几人敢对她摆脸色?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低微的陆雨桐算什么,竟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如何能忍? 她气得手指更加用力,几乎要掐进雨桐的胳膊里。 雨桐吃痛地拧眉,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抓住雪彤的手腕,试图让她松开。 有旁人围观,雪彤毕竟顾及身份怕被认出来,凑近雨桐咬牙切齿道:“我不用问!一定是你耍什么诡计诱他过来,否则子迁不可能找你!” “我没有!”雨桐坚定地否认,“我再说一遍,请你放开!” 围观的人又陆续多了几个,雪彤缓缓扬起红唇:“好啊!我放开!”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动作却像拼了命似的,用力将雨桐往外面的台阶推出去。 地面沾了雨水湿滑不堪,虽然雨桐从被抓住胳膊的那瞬起,已经戒备。可是,没想到她真会如此拼力一推,双脚不稳地往后连退,扑通跌坐在了地上。 受伤的右手撑在地面,伤口倏地传来疼痛。她猛抽了一口气,额头冒出冷汗。 不过,雪彤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雨桐原本紧扣着她的手腕,骤然间松开了。一股强大的惯性反推回来,她高跟鞋一扭,登时摇摆不稳,狼狈地摔倒。 好管闲事的旁观者立刻议论纷纷,对着两人看来看去,有的忍不住偷笑。 雨桐无奈地闭了闭眼,顾不得疼痛,力持镇定地站起。 风雨打乱了发丝,耳边的非议让她难受极了,她吸着气,对准雪彤的位置:“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别人的丈夫,我压根不稀罕!” 意思是子迁主动找她的了?可恶,是在炫耀吗? 雪彤恼恨地咬紧嘴唇,难堪地爬起来。 “这个女人有点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围观者的声音传进耳朵。 宋夏两家婚礼前后,经常上电视和杂志报道,有人见过她的照片。 雪彤慌忙低下头,拿起包挡着脸。如果被人认出来,她堂堂的夏家千金还有何脸面见人?而这些耻辱,都是陆雨桐带来的! 她恨恨地盯了雨桐一眼,踩着高跟鞋快速离开众人的视线。 回到车里,雪彤颤着抓紧电话。 “爸……我恨陆雨桐!我恨她!我想她永远消失在子迁的身边!” 夏国宾接到电话,手里正好拿着亲信刚送来的资料。 他眯起阴沉的老眸,沉声安慰:“乖女儿,有爸爸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既然只要女儿开心幸福,他这个父亲,做什么都可以。 ** 大堂门边的灯光下,光线朦胧。 雨桐怔怔地站在原地,唉!好好的一个夜晚,为什么发生这些事?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心里涌出莫名的寒意。 立刻摸摸包里的U盘,幸好还在。可是手机被扔到哪去了?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她满心无奈,不得不出声求助:“拜托哪位帮个忙,我的电话丢在外面的花池了,谁能帮我找一下?” 周围安静了半晌,终于有好心人站出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眼睛看不见吗?” 雨桐垂下眼眸,轻点了一下头。 好心人撑起雨伞,没过多久帮她捡回了手机。 “被雨淋湿了,可能不能用了。” “没关系……谢谢。”雨桐用袖口抹去手机上的水渍。这是上一台手机坏了之后,青桐用奖学金为她买的,才没用多久,又被弄成这样…… 她心疼地皱眉。 “小姐,我相信你。你看起来不像是哪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女人。” 陌生人一句简单的信任,雨桐热泪盈眶。她抿紧唇,浮现一抹感动的笑:“是的!我不会,我宁可死也不会!” 宋子迁就是她命中的劫数,以后再遇到他,一定躲得远远的! ** 车子离开花园,外面细雨已经变大,淅淅沥沥。 初春天气降温时,阴冷得不亚于寒冬。 宋子迁开了暖气,车窗上很快起了一层白色雾气。 他神色阴郁,耳边回荡一个声音—— “我不希望你我之间最后剩下的只有恨!” 认真而绝然的口吻,让人惊悸,他也决不愿那种结果成为现实。 拐弯处,前方突然冒出一辆车,他本能地踩下刹车,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震动一起。车子猛然停下,湿泞的地面多了两道深刻的划痕。 差点一点,车头就要撞上。 对方探出头来大大咧咧骂了几句,宋子迁一言不发,眸底死一般哀痛。 为了不恨,必须忘记!必须形同陌路!必须掐断所有的关心与留恋! 从明天开始吧!只要她健康平安就好。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引擎再次启动,俊美面庞一点点变得冷漠,所有失控的情绪一丝丝被隐藏起来。 他知道,他该隐藏一辈子,然后一心一意对待雪彤。 按下雪彤的电话。 “迁?”雪彤似乎很惊讶,口气有点奇怪。 “在哪里呢?” “喔……在外面。” “我跟朋友谈完了,现在可以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可能一会要回家一趟,有事情跟爸爸说。”雪彤仓促地说,要是被他看到一身狼狈,问起原因来不好办。 “那好,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 出租车上。 雨桐的衣服、头发、脸上都湿漉漉的,一上车便打了个喷嚏。 司机好心,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姐,你没事吧?” 雨桐抹去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挤出笑:“没事,谢谢师傅。” 手机进了水,不能开机,她寻思着怎么处理。 车子接近一个小时才到达青桐的学校。将U盘放在一个小袋子里,写好收件人的名字,麻烦学校门卫转交。 门卫倒是热情:“陆同学啊!我认识他,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我一会就联系他。” 雨桐道谢后返回,到家已是十一点,身心疲惫。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夏允风担心的声音出现。 “你可算回来……”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看清楚她的模样后,顿时转为焦灼,“陆雨桐,你又怎么了?为什么经常把自己搞成这副让人心疼的样子!” 雨桐僵硬地挺直了背,震惊地回头:“夏允风……”刚走了一个夏雪彤,现在又来他,这对兄妹前世跟自己就有孽缘吗? 夏允风纠结着浓眉,火速将她从头打量到脚,黑眸布满她看不到的心痛。 她发梢垂着细细的小水珠,湿漉漉贴在脸上。从脸颊到嘴唇,都像患了大病似的不见血色。衣服裤子边缘有明显的污渍,好像是摔倒了,还有她的手——竟然还缠绕着纱布…… 天! 他简直无法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大步上前,夺过她的钥匙。 开门,进屋,灯亮了。 雨桐很快恢复了冷静,兀自换了鞋,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夏允风没好气道:“我不能来吗?不想见到我,是不是?” “不是,只是时间很晚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夏允风牵起她,不客气将她按在沙发上坐着,转身进了浴室拿毛巾。 “先擦干头发!”他因为担心而生气。 晚餐后打电话想提醒她,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要手术。他想陪她聊聊天,聊几句都好,希望能抚慰她紧张的心情。 结果,听了无数次“嘟嘟”的回音。迫不及待来到她家,空无一人。她能去哪里?找不到她的时候,每分每秒如此难熬。 雨桐接过毛巾,心不在焉地擦拭着。 夏允风看不过眼,索性又夺过毛巾,亲自往她头发上擦,边擦边说:“你最好马上泡个热水澡,否则会生病,别忘了明天还有手术。” 雨桐似乎没听到到,讷讷地问:“夏允风,你为什么来?” 这对兄妹,一个恨不得她永远消失,一个赶也赶不走,随时出现在身边。 夏允风注视她朦胧的眼眸,沉声回答:“担心你。” 要是能够做到不来,他这会完全可以约三两个朋友去酒吧纵情一番。承认自己喜欢上她之后,他对以前的夜夜笙歌已经了无兴致了。 雨桐眸子的忧郁加深,一句话问得直接:“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允风愣了愣,苦笑:“放心,我没有其他奢求,能做朋友挺好。” 他突然眉心一拢,紧张起来,“不会连现在这样都不可以吧?” 她幽幽地叹息:“你妹妹很讨厌我,你知道吗?” “她……你别放在心上。因为我妈的原因,雪彤从小到大,我和父亲对她有求必应,其他所有也人都捧着她,让着她。她平日里乖巧,文雅,很贴心,所以就算偶尔做出一些任性的事,我们也都由着她了。”夏允风难得说这么长一段关于家庭的话,打量着雨桐,“你突然说起她,该不会是……你今晚跟她碰面了?” 雨桐笑了笑,不置可否,起身走向房间。 “允风,我有点冷,要洗澡了。你如果没其他事的话,能不能先走?” 夏允风注视她衣服上的污渍,以及受伤的手,“雨桐,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很宠爱这个妹妹,但是她是她,我是我。雪彤的性格我很了解,我行我素惯了,骄傲惯了,容不得一丝委屈和挫折。她要是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会跟她谈。” “不要!”雨桐飞快地转身,绝不愿因为自己,再影响他们兄妹的感情,那样夏雪彤会更加恨她。 “夏允风,你最好不要插手。”她站得很直,一只手扶住旁边的门框,嘴唇抖了抖,“我不想瞒你,我跟宋子迁之间……过去是有些纠缠,是我对不起你妹妹。她讨厌我,我无话可说,但是从他们结婚之后,我真的已经跟宋子迁划清了界线,也没有想要再见他。” “我知道!雨桐,你不用解释,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能不能麻烦你转告她,请她不要多疑,没人想破坏她的婚姻。我跟宋子迁以后就算再相遇,只是陌路人!” 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夏允风深深望进她的眼底。 她说得坦然、坚定,他信! ** 夏家。 雪彤一口气将车开回了娘家,下人见她衣服上沾了污渍,装扮不如平日精致,甚至有些狼狈,惊讶道:“小姐,您怎么了?” 雪彤顾不得回答,冲上楼找夏国宾。 书房里不见人,她问下人;“我爸呢?” “老爷好像到房间接电话去了。” 雪彤挥挥手,独自在书房等待。跟陆雨桐闹了一通,火气依然憋在心头。她急需要安慰,跟宋子迁比起来,爸爸才是世界上最疼她的人。 忽然,书桌上一份特别的资料吸引了目光。上面竟然有陆雨桐的照片? 她飞快拿起一看,不停地倒抽凉气,然后露出得意的笑。 是陆雨桐的病历,还有近段每天生活情况的跟踪报告。 原来,爸爸在背后调查陆雨桐,最让人震惊的是她现在竟然是个睁眼瞎。 哈!怪不得,刚才碰面时陆雨桐第一句话惊问“谁”?原来她的视力接近于零,根本认不出人! 夏国宾接完电话,走进书房,看到她手里拿着的资料,脸色微变。再看她衣服发丝有些凌乱,立刻皱眉。 “今晚发生了什么事?陆雨桐欺负你了?” “爸……”雪彤拢了拢头发,撒娇地抱着他手臂,“爸,你一直在调查陆雨桐,怎么不跟我透露一下呢?你早知道她是个瞎子了,对吧?” 夏国宾叹了口气,他的女儿纯真善良,幕后之事,他从没打算让她知道。没想到,还是让她发现了。 他拍拍雪彤的手:“爸爸说过,敢让我女儿受委屈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过!” “呵呵,陆雨桐要是真成了瞎子,可就是她的报应。谁让她觊觎别人的丈夫,活该!”雪彤忍不住扬起唇,满肚子委屈和怒火消散了不少。 不过,她很快收起了笑,望着夏国宾:“爸,陆雨桐明天手术,李博士亲自为她主治,她的眼睛……会康复吧?” 夏国宾眸中冷光闪动,笑着问:“女儿希不希望她好呢?” 雪彤咬咬唇,吐出一句憎恶的话:“总之,我从来没这样讨厌一个人。我希望她永远不再有机会靠近子迁!” “是。爸爸也绝不允许!” 夏国宾的眼神变得阴沉可怕。 他能拥有今日的财富与地位,自然有他人所没有的胆魄,也敢做他人所不敢做的事情。前半生为名为利,不在乎手段,很长一段时间说是在刀锋上行走,并不为过。后半生看透许多,别无所愿,心思多寄在一对儿女身上。 不论陆雨桐与金叶子是何关系,既已严重影响到他的儿女,非付出代价不可! “爸,你打算怎么做?把她赶出凌江市,好不好?” “那些你不用多想,爸爸现在还担心你大哥。” “对,大哥他彻底被那个女人迷惑了!”调查资料上就显示,夏允风每天都陪陆雨桐去医院检查。她着急地摇晃夏国宾的手臂,“爸,你赶紧想想办法哪!不要让大哥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夏国宾脸色发黑,嗓音冷了下来。 “明天,你大哥一定会去医院陪那个女人。听好,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阻止他过去!” “放心吧!爸爸,我一定会做到!” ** 夏雪彤在娘家梳洗更衣后才回来,宋子迁正坐在客厅的小吧台旁,一个人喝酒。 她瞥他一眼,想起他跟陆雨桐在停车场拉拉扯扯的画面,心中妒火中烧。但想起父亲的叮嘱,努力挤出笑,主动靠过去。 “迁,怎么一个人喝酒呢?有心事?” 宋子迁没出声,轻轻放下酒杯。 “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吧!” “没事。” “迁,我真心想帮你分担。你说晚上去见了一个朋友,谁呀?”她故意试探。 宋子迁眼中的忧色一闪而逝,将她拉到身侧,手指细细抚过她的容颜。 “一个不重要的朋友。”他淡声说。 “呵呵,只要不是陆雨桐就好。”她似笑非笑地说。 宋子迁悄然一僵,很快恢复如常:“彤,这辈子将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是你。这段时间,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丈夫。” 雪彤依偎进他的胸膛,笑容却真心不起来,陆雨桐如同梗在她喉咙里的一根刺。 “迁,我听说了一个消息,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什么消息?” “陆雨桐的眼睛出了问题,是上次撞伤头部留下的后遗症,明天上午要做手术。” 她感觉到宋子迁屛住了呼吸,手臂绷得很紧,分明是在紧张担心。 “迁……明天,你要去医院看看吗?” 宋子迁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低沉地说:“不去。” 雪彤抬起头望着他,“真的不去?再怎么说,当初她为了那份合约才受伤的。” 他何尝不知,他何尝不想去啊! 但是,就在刚才一杯一杯苦涩的酒喝下去时,他想得清楚明白。陆雨桐需要的是医生。李博士会尽心尽力做手术,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半点忙,最重要的是陆雨桐不会愿意! 她根本不希望他多此一举的关心! 他只要知道结果平安无事就好。 “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没时间过去。” “可是,你能放心?” 宋子迁抬起雪彤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冷峻的神色毋容置疑。 “彤,我没想过要去。但是你说得对,她毕竟是为了公司才受伤的,于情于理,公司该给予关心。所以,我派了孙秘书过去。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如果你去了呢?” “雪彤!” 雪彤嘟嘟嘴,娇声道:“好好,不要认为我只会吃醋,蛮不讲理一样。你刚才的答案,我很满意。” 但愿他说到做到! (今天更新完毕。明天五一假期,某菲决定做劳模,预计更新一万字哟!) 放手的诺言(三) 如果事情没有意外的话,宋子迁也坚定地认为,自己说到做到。 他一早到公司,发现孙秘书果真没有帮他安排上午的行程。他索性亲自动手,把下午的工作、乃至明天后天的工作,一齐挪了过来。 孙秘书到公司时,吓了一跳,想不到他这么早。 “少总……您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上午的。” 宋子迁翻阅着文件,声音很淡,目光却很锐利:“你觉得我有时间可以休息?”金笔点在文件的页面上,暗示自己的忙碌。 孙秘书只好退出总裁室,“好的,您忙。” 玻璃门刚要关上,听到他又淡声喊:“孙秘书。” “什么事?少总。” “上午没有安排工作的人,似乎是你。” “喔……是的,少总。”孙秘书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我就是过来取点东西,现在还早呢,我一会就赶去医院。” 宋子迁不动声色看了眼手表,还不到八点。 孙秘书别具深意地看着他:“医院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报告少总的。” 宋子迁抿抿唇角,不再多言。 今早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他凌晨五点多便醒了,后面一时难以安睡,索性起床出去晨练。公园里跑了一圈回来,也才六点半。 雪彤今天也起得比往日早,说是约了朋友去泡温泉。该温泉也是凌夏集团开发的产业,离市区至少两个小时车程,此事昨晚没听她提起,不过不重要,她跟朋友多安排点活动,每天不至于那么无聊。 雪彤临走前,不忘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突然改变主意,想去医院关心她了,记得跟我报备一声哦!否则,我会生气的。” 他很肯定地说,不需要。 可是,从那一刻起,眼皮一直跳到现在。 ** 夏允风约好八点过去接雨桐,不料刚出门不久,接到雪彤电话。 “大哥,有急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 “我约了朋友去温泉村度假,可是车子出了问题,你能不能过来送我啊?” 夏允风皱眉,闪过一丝犹豫:“你现在什么位置,我派司机过去找你。” 雪彤立刻委屈地赌气道:“哥,你不疼我了!我遇到麻烦,你都不愿意亲自过来吗?把我交给司机,还不如别来了。” “别生气。大哥现在有重要事,走不开。” “重要事!我知道是什么,还不是赶着去见那个陆雨桐!她什么时候比你的亲妹妹更重要了?” “彤,你别这样……”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过来,我在凌江大桥边等你,你要是不来,以后别做我大哥了!”说完,她啪地将电话挂掉。 夏允风无奈地抿紧嘴角,估摸到凌江大桥的时间,立刻给雨桐拨打了电话,说大约晚十几分钟到,让她安心在家等一下。 岂料,雨桐回答说不用麻烦他了,姚立言已经过去,会载她去医院。 ** 若说雨桐最近的境遇处处乌云,姚立言无疑是她生活中的一缕阳光。 温柔,体贴,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姚立言开车,忍不住侧头对她笑:“你别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瞧,我要专心开车呢!” “三哥很清楚,事实上我什么都看不清。何况,我自认为没那么大的魅力,能影响到三哥呢!” 雨桐也扬起笑,昨晚跟夏雪彤发生的纠葛,一觉睡醒去了大半。尤其想到宋子迁亲口承诺,答应她以后不再打扰,痛楚的同时倍觉欣慰,怎么看今天都是新生。 “呵呵,陆雨桐,你是不知道自己的美丽,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魅力?” 雨桐侧着头想了一会:“再美丽的女人,在拥有火星女孩的三哥心里,都谈不上魅力。” 姚立言立刻叹息:“火星女孩,我何曾拥有过?” “上次不是将她接到地球上了吗?” “可惜没成功。呵,反倒是若兰那丫头,每天回家就跟我叨念,说希望你能做她的三嫂,让我加把劲追求你。” 雨桐浮起笑,她跟姚立言交谈,总能如此直接坦诚,偏又没有压力,如沐春风。 “若兰这样想,只怕是想着亲上加亲,以后我就不会阻止她跟青桐在一起了。” “那丫头精灵得很,不过说句真心话,我要是没有来自火星的女孩,说不定不用若兰来凑热闹,主动会追求你。” 雨桐忍不住笑出声:“姚立言,这话我可是记住了!跟一般女人比起来,我性格并不讨喜,能忍受我的男人可不多。” 看她苍白但如花儿般绽放的脸庞,姚立言舒了口气。他希望能帮她放松身心,看来有点效果。 下了一晚上的雨,街道湿泞。 车子开得慢,快到医院时,沿着街道变成缓行。 雨桐的眼中已没有笑意,双手交织在身前,幽幽道:“姚立言,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死。” 姚立言伸出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用力紧了紧。 她感激地转头看着他。 “我真的很怕死,哪怕成功率90 %,也曾让我好几天食不知味。人真是很奇怪,有的事情第一次做的时候,勇猛无畏,再来一次,反而什么都不敢了。我在鬼门关转过一遭,胆子就变小了。” “放心,李博士是这方面顶尖儿专家,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雨桐深吸一口气,望着车窗前模糊一片的景象,“我担心的只是我的运气。说起来‘无欲则刚’很有道理,我心里念着这辈子还有好多心事未了,想看着青桐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想看到妈妈,能像别的家庭一样享受天伦之乐。还想……跟别的女孩一样,好好谈一场幸福的恋爱。” “别想多了,当所有厄运过去之后,余下的只有好运。” “呵呵,三哥,借你吉言。” ** 抵达医院,立刻进入紧张忙碌的术前准备。 前面这段日子,雨桐每天按照医生的交代,调适身体。虽然昨夜淋了点雨,好在并无大碍,手术可以按计划进行。 孙秘书很早便到了,对她说了不少鼓励安慰的话。 听到如长辈一般关心叮嘱,雨桐感动极了。 她换上消毒服,躺在窄小的手术床上,被护士们推进手术室。 夏允风匆忙地飞步跑来,在室门关闭前一刻,激动握住她的手。她看得出来,他为自己的迟到而惭愧。 “谢谢你,允风。还有孙秘书,三哥。”她笑,眼睛亮晶晶的,“这种时候有你们几个相陪,让我觉得温暖幸福。” 夏允风望着她美丽的眼睛:“加油,雨桐。等你出来,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随后,李博士带着他几个助手稳步进入。 手术室门口上方,亮起了红灯。 外面长廊的椅子上,孙秘书跟三哥轻声交谈着什么。 夏允风不安地来回踱步,突然兜里的电话响起,只听到一句,他脸色大变。 雪彤说:“哥……我出车祸了,你快点过来好不好?” “你人没事吧?严重吗?” “我现在没办法动弹……哥,我不想让子迁担心,你快点来救我吧!” 怎会这么巧呢?可是,妹妹发生危险,不可能置之不理。 夏允风收起电话,对交谈的两人道:“我有急事要去处理。雨桐……拜托你们了。”说罢,匆匆朝医院外奔去。 时间分秒过去。 宋子迁眼皮越跳越厉害,按也按不住,这让原本无比坚定的他,有些心慌意乱。他一个人到公司卖场的各大专柜巡视了一番,回来之后,颇多想法,决定立刻召开各部门主管会议。 会议刚进行不久,电话急促的震动,让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少总,不好了!出大问题了!” 他屛住呼吸,听到自己异样冷静地问:“什么问题?” “手术室中传出消息,不知道怎么的,李博士跟他的助手突然头晕,手术进行到一半,无法正常继续。” 电话从手指间坠落,落在桌上。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宋子迁面色灰白,顾不得宣布“散会”,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众高层主管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少总。 宋子迁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面色灰白,他答应过会放手,答应过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想去医院,真的不想。 可是…… (今天会有三更。第一更毕。) 放手的诺言(四) 雨桐了无声息地躺着,对周遭发生的状况全不知情。 刚才注射麻醉,在意识极速消退的瞬间,她脑海中最后的一句话是——陆雨桐,祝自己好运吧! 明亮雪白的灯光集中在手术台的上方。 “怎么样?李博士。您还可以吗?” 李博士力持镇定,他才刚在病人头上划开两刀,眩晕就猝不及防地袭来,拿手术刀的手指不由控制地轻颤。 旁边的副手也是相同症状。 这种时刻,根本没空思考为何突然眩晕的原因,手术台上的病人才是关键。 可事实上,他们确实无法继续完成这台手术了。 另一名助手立刻按住病人头上的刀口,鲜红的血液很快浸湿了纱布。 “李博士,您需要尽快做决定!如果手术不能继续,就立刻缝合伤口。” 李博士僵硬地站在手术台旁,脸色跟灯光一样惨白。 护士看着他额头的冷汗,紧张道:“李博士,我们都听您的指挥!” 李博士深知,床上的陆小姐虽无显赫家世,也无特殊背景,但她却是全市两名最富价值的年轻男人所珍视的女子。 正因如此,进入手术室后,他也格外重视,对陆小姐再一遍耐心地详加询问,将她身体的数据重新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正式宣布手术开始。 否则,现在面临的情况就不只是下去两小刀,而是已经开颅当中。 那样的话,哪怕只被耽搁一秒,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危险,病人随时会丢掉性命。 这恐怕是不幸中之大幸。 但是,要就此缝合伤口,停下一切吗? 李博士行医三十年,无数次被临危受命,抢救过不计其数的病危患者,今天这个本不算大手术,可偏偏他无法再主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忍住头痛眩晕,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命令:“其他人认真准备,手术继续进行!你,立刻请院长过来。” “是,我马上去。”一护士慌忙走出手术室。 ** 门外,孙秘书紧张地转来转去,刚才听到一名出来的护士嘀咕了一句“李博士他们都突然头晕,手术怎么办”,他听得慌了手脚,马上给宋子迁打了电话。 这会,手术室里又有人出来,他连忙冲上去。 “医生,现在里面的情况怎样?病人是不是很危险……” 护士匆忙推开他,“我现在要赶着去请院长,你们别问那么多!” 院长虽非心脑血管科专家,但也是知名外科医生,李博士请他过来,但愿能及时挽救这场手术。 院长正在隔壁手术室忙碌,过了一会步履匆忙地跟着护士出来。 他们走得急切,口罩外的眼睛露出沉重的担忧。 姚立言看着他们迅速进入手术室,温润的面孔前所未有的紧绷,脑海中回荡雨桐来时说过的话。 “我担心的只是我的运气。说起来‘无欲则刚’很有道理,我心里念着这辈子还有好多心事未了,想看着青桐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想看到妈妈,能像别的家庭一样享受天伦之乐。还想……跟别的女孩一样,好好谈一场幸福的恋爱。” 他坐在长椅上,双眸一动不动,定定注视着那盏红灯。 “雨桐,我把我的好运都送给你。勇敢点,撑过了今日,你的那些愿望都会实现。” ** 天空又下起了雨。 宋子迁心口灼痛,无法想象怎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次红灯,脑海中除了要尽快赶到医院,一片空白。 眼看医院就近在前方不到五百米的位置,街道却开始塞车,不时响起的喇叭声让他烦躁不已。 他看了眼排成长龙的车队,一咬牙,毅然推开车门。 雨声淅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在路边飞奔。雨点很快打湿他的头发,衣服,他牙根始终是紧咬的。斑马线那头,绿灯刚亮,他便不顾一切地冲刺过去。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医院的人们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头发滴着水珠的男人。 宋子迁只喘息了一口,立刻跑进电梯,直奔手术室楼层。 “孙秘书!” 孙秘书来不及回答,双肩已被人用力按住。 宋子迁睁着发红的眼:“怎样了?” “少总……”他记得自己才打完电话不到十五分钟,少总怎么飞过来的? “情况怎样!”宋子迁粗声问,双手却放开了他,紧紧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 红灯亮,表示手术仍在进行中。 可是,李博士和他的助手不是头晕吗?怎么可能继续手术! 孙秘书紧张地舔舔嘴唇,事实上,具体情况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是进进出出的人,个个紧张匆忙,如临大敌的样子…… 此刻,里边到底怎样,没人知道。 “少总,您别担心,我看到院长也进去了,不会有问题的。” 连院长都进去了,必定是问题很严重才对! 宋子迁一拳捶在墙壁上,指关节紧得咔嚓作响。 他的太阳穴急促地抽搐着,任凭怎样深深地吸气,都没办法停下来。 姚立言不动声色打量他。这就是曾经让雨桐死心塌地的男人,看起来,他对雨桐并非无情无义…… “雨桐善良坚强,老天爷应该舍不得亏待她。” 宋子迁猛然睁眼,这才发现门外还有这么个温文卓雅的男人。听他的语气,似乎跟雨桐很熟。 “你是谁?”宋子迁发红的眼中透出冷锐厉光。 “姚立言。”姚立言抬起同样忧心忡忡的眼。 姓姚?宋子迁又迅速打量一番,“你看起来不像姚家人。” 姚立言耸耸肩,相似的话听得太多,“大家都这么说,但是很凑巧,我偏偏就投胎做了姚家老三。” 宋子迁眯眸,原来他就是专门姚家资金把关的三少。人不可貌相,想不到投资手腕果断精准的“三哥”,会是这样一副温文无害的样子。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谈论其他,雨桐正在手术室里躺着,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重新盯着手术室。 门上红灯闪烁,闪得人心神不宁。 一滴水珠从发梢滚落,落在早被雨水打湿的肩头。 姚立言看他一眼,目光也转向紧闭的手术室。 “雨桐说,等她的眼睛好了,要开始幸福的新生活。” 宋子迁抿着唇,冷肃着脸,开始估量他跟雨桐的关系。 姚立言继续淡淡地说:“她想看着弟弟结婚生子,找到从小渴望的妈妈,还想像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自由自在地谈一场恋爱,被喜欢的人呵护宠爱。她还有这么多未完成的心愿,你说——” 他对上宋子迁的黑眸,微微扬唇:“雨桐怎会不努力度过这道难关?” 宋子迁喉结滚动,热浪充斥在胸口。 孙秘书看看两人,马上解释:“三哥跟小桐是朋友,早上是他送小桐到医院的。” “谢谢。”感谢之语沙哑地脱口而出。 姚立言道:“宋少总以何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宋子迁面色一僵,竟然无从应答。 孙秘书在旁打圆场:“小桐在世兴工作那么久,我们一直当她是自己人。” 姚立言笑笑,别有深意地注视宋子迁。 宋子迁不再接话,抹干脸上的水渍,出神地望着门上的那盏红灯。 陆雨桐…… 我都已经答应你,不再打扰你,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为何还要这样逼我? 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知道吗? 哪怕你想跟其他男人谈一场幸福的恋爱,我也可以亲手成全。 只要你撑过这一关,让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都可以! 我要的,只是你的平安…… ** 等待的每一秒痛苦而漫长,如同油锅上的煎熬。 姚立言依然坐在长椅上,十指相交,额头隐隐冒出薄汗。他也无法想象,陆家姐弟情深,如果青桐知道姐姐出事,怎么承受? 宋子迁靠在墙壁上,双手插进裤兜,短发湿漉漉地垂落,目光直直注视着地面。随时时间分秒淌过,他雕刻般的深邃五官显得异常冷峻,浑身肌肉紧绷如石,散发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手术比最初预计的时间,久了许多。 她,真的没事吗? 孙秘书不时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突然,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宋子迁陡然有了反应,箭步冲到门口。最先走出来的是护士,看对方紧蹙的眉毛,他心弦颤抖,问候的话语梗在喉头。 孙秘书忙不迭地上前:“里面……里面病人情况怎样?” “唉!” 护士叹息声未完,宋子迁等不及回答,直接推开她,快步往里冲。 “先生,您不能进去!” “少总……” 紧接着走出手术室的是院长,宋子迁脚步太急切,与他撞了个满怀。 院长跄踉,慌忙扶住眼镜,恼道:“谁这么没规矩!不许进去!” 宋子迁被挡在门边,阴沉着眉眼,抓住院长:“手术是不是很顺利?她不会有事,对不对?” 院长重重哼了一声,扯开他的手,对助手吩咐:“挡住这个家伙!” 宋子迁强行往里走了几步,高大的身躯立刻被挡住,他紧着牙根朝里面看去。 手术室宽敞、空荡,中间是手术台。雪白的灯光已熄灭,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气味,隐约看到一具娇柔的身体躺在上面,一动不动,身上还插着几条管子…… 恐惧让他五脏六腑揪在一起,无法呼吸,张了张嘴,也无法喊出她的名字。 身后,一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纤白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宋子迁没有回头,用力推开那只小手。 那只小手反而抓得更加用力。 然后,他听见一个轻柔但充满怨愤的嗓音说:“宋子迁,你太让我失望了!” “彤……”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宋子迁僵硬地转头,看到雪彤冰冷紧绷的面容。 雪彤盯着他湿漉的发丝,以及西装上明显的水渍,嘴角有抹嘲讽的笑:“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宋子迁张了张嘴,握住她的手腕。 雪彤依是笑着,死死地牢牢地一副绝不松手的样子。 她听说宋子迁丢下满会议室的主管,突然消失不见,心里第一反应便是医院。 来到这里,果然不然,那个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过来的男人,竟然比谁都紧张,甚至要不顾一切冲进手术室! 宋子迁往后退了一步,手术室的门,立刻被重新关上。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立刻让她怒气高涨。 “宋子迁!想来就光明正大说,为什么要骗我?我最痛恨人家骗我了,知道吗?” 宋子迁握紧双手,任何解释都是狡辩,是他食言了! 对雪彤食言,也对自己食言。 但让他明知道雨桐遭遇危险的消息,却留在公司岿然不动,他自问做不到。 原来,放手的诺言,如此难以做到! (第二更毕。) 放手的诺言(五) 孙秘书也是第一次见夏雪彤这副模样,暗叫大事不妙,慌忙解围:“少夫人,都是我的错。少总本来没打算过来,但是手术临时出了状况,我才……” “我没问你!”雪彤冷声打断了孙秘书。 孙秘书看了宋子迁一眼,坚持解释清楚:“少夫人不要误会。少总对小桐只是正常的人文关怀,如果不是我打电话让少总赶来……” 雪彤尖声道:“孙秘书,请你闭嘴!你不听懂是不是?” 孙秘书老脸挂不住,难堪地咳嗽两声,踱步到一旁。 “你们几个不要在这里吵!”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是李博士跟他的助手。 始终在旁一言不发的姚立言迅速上前,“医生,病人没事吧?” 宋子迁被雪彤拖着手臂,他僵硬着步子,一瞬不瞬注视李博士,不能也害怕询问。 李博士扫过他们,摘下口罩,长长吐了口气:“没事都要被你们闹出病来。”他跟院长亲自联手,如果还不能控制情况,化险为夷,这家医院恐怕要宣布倒闭了。 孙秘书听出了弦外之音,高兴地搓手。 “这么说,就是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少总,你可以放心了……”对上雪彤冷幽的目光,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然而一鼓作气说完,“少夫人您别不高兴。再怎么说,小桐曾为世兴集团立下汗马功劳,这次受伤也是为了公司。如果少总不闻不问的话,岂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您要是真嫁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丈夫,可不是什么好事。” “孙秘书!”开口阻止的是宋子迁。 “我实话实说而已。就算今天手术台上的是位陌生人,我们也该祈祷祝福人家平安,不是吗?” 孙秘书最后这句话,让雪彤反驳不起来,她将宋子迁往外面拉。“已经确定她平安无事了,你可以放心走了!” 宋子迁望着李博士,沙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他关心的还有身为主治医生,为何会突然出现意外状况。 李博士抹去额头的冷汗,他跟助手的眩晕症状只持续了半小时,如果按手术预计的时间计算,正好是最为关键紧要的时刻,稍有疏忽或怠慢,随时关系到病人的性命。至于为何这样,他想,查清楚后才告诉这位少总比较好。 他对宋子迁点点头:“病人需要休息一段时日。” 宋子迁堵在胸口的那团气,终于化解,对着李博士疲惫的身影,沉声道:“谢谢。” 这时,手术床滑轮的声响划过每个人的耳朵。 护士推着雨桐疾步走出。 宋子迁不由自主地投去目光,注视她苍白如纸的脸庞。她额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眼眸跟嘴巴都闭合着,柔弱地让人感觉陌生…… 手术床从面前经过,很快远离,宋子迁不由自主挪动步子,立刻被雪彤紧紧拉住。他顿时清醒过来,极力将不该有的情绪敛去。 姚立言跟随着追了过去,他庆幸自己今天来了。 孙秘书看看僵持着站在门边的两人,讷讷道:“少总,我也过去看看。” 雪彤毫不掩饰情绪,眼瞳被两簇晶亮的火焰点燃。是他对她食言了,她有光明正大生气的理由。 “迁,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宋子迁收回目光,转眼之间,他的情绪平静到近乎冷漠。 “好,我们谈一谈。” ** 两人尚未走出医院,接二连三个电话催促起来。 宋子迁接听后苦笑,他前面违章超速、闯红灯,最后还直接把车子扔在路边,交警已经找上门了。 “我恐怕得先去趟交警局。” 可以预想,明天都市报的新闻头条,又有了热门话题。无所谓了,头条就头条吧!他眼下顾不得那些,亲眼看到雨桐平安离开手术室,已经足够。 外面小雨已停。 雪彤刚要开口说话,突然瞥见熟悉的身影。夏允风大步往医院大门跑过来。 她心虚地往宋子迁身后躲,但夏允风锐利的双眼捕捉到了她。 “夏雪彤!你给我解释清楚!” “哥……” 宋子迁惊讶地看向雪彤,雪彤咬着唇,明显想躲着夏允风。再看看夏允风,何曾对最疼爱的妹妹如此厉声冷酷过? 他才猛然惊觉地发现,夏允风每天都送雨桐上医院检查,唯独今日这样重要的手术,却恰好不在,想必期间另有原因吧! 宋子迁无心了解这对兄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看了看手表:“看起来,你得先跟你大哥谈谈。我们约两个小时后,家里见吧!” 雪彤捉住他的袖口,之前的冷色不见,眼瞳闪烁着紧张:“不!我没什么跟他好谈的,我要跟你一块。” “没什么好谈的?你不用解释为何骗我出车祸了吗?”夏允风冲到面前,抬起她的胳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黑眸阴沉得吓人。 他丢下手术室的雨桐,焦急赶去她说的出事地点,结果那个地段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交通意外!他立刻拨打她的电话,她始终不接,最后一个接起,却支支吾吾说“已经没事了”。 “迁,我们走吧!”雪彤推着宋子迁往外走。 “夏雪彤!如果你不打算再认这个大哥了,就尽管走!” “大哥……” 宋子迁大约明白了,微微皱眉,严肃地注视雪彤:“你说过,最痛恨被人欺骗。我想,你大哥也是。” 雪彤跺脚道:“他是我大哥,我跟他开开玩笑有什么不可以?别拿你跟陆雨桐的关系混为一谈!” 宋子迁无奈地抿起薄唇:“两个小时后,家中见。” ** 一个小时后。 宋子迁从交警局接受处罚回家,将自己打理完毕,换了新衣出来,雪彤还没有回。 孙秘书来了电话,汇报雨桐暂时住在加护病房,人已经苏醒,能够开口说话了,由姚立言陪伴着。 “知道了。”他只说了三个字,口气很淡。 孙秘书在那头怔了一下,又道:“李博士和助手之所以突然眩晕,也查到原因了。” 宋子迁蹙眉。 “手术前,有人故意在李博士他们的茶水里下了药。现在,医院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调查。少总,这件事分明是有计划针对小桐而来,有人想害小桐啊!” 宋子迁静静听完,口气更淡了:“你先回公司吧。以后她的事,无需再向我汇报。” 他找出一支烟,窝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有人想害雨桐?他的印象里,雨桐虽处事淡漠,但人缘并不差,谁会在幕后如此精心设计要害她?如此毒辣的手段,有种想至她于死地的意味…… 他按揉着发痛的眉心,面孔隐藏在白色烟雾之后。 有人要害雨桐,要管吗?该管吗? 放手的承诺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 从小,父亲告诫他“言出必行”,他自认为是遵守诺言之人。 但一个陆雨桐,让他一再破戒,一再放下原则。 别问他什么时候爱上了陆雨桐,为什么会爱得这么深? 他不知道,用情的深浅,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七年里,习惯每天关注她的动态,生命里有她变成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没想到,分开后,一次次让他感到如此沉重窒息。 父亲说过一句话:要成大事的男人,不该在一个女人身上投注太深沉的感情。那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因为容易让他丧失警觉,容易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像是走在万丈悬崖的独木桥上,你会渴望与她互相扶持,携手走过,而她却可能选择推你一把…… 他不知道父亲是否也曾经深爱过谁,才能说出这番感悟。 但是,在陆雨桐身上,他却明白了一点—— 这世上最苦最痛最难熬的,不是停止了呼吸,而是明明已经累得不想喘气了,却还不得不继续呼吸。 陆雨桐如同他的呼吸,他非得亲手让自己断气一回,而后她的重生,才能也是他的新生。 不管了! 不能再管了,继续牵扯下去,何时是个尽头…… 以后,她身边有姚立言,有夏允风,可能还有其他对她好的男人。他们会照顾她,会保护她的! 而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到了雪彤。他的妻子,他真正该珍视的人。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眯着眼看向墙上的挂钟。 雪彤怎么还没回来?约好的两个小时到了。 (今天一万字更新完毕。各位么么哒,假期快乐!) 不想,再想你(一) 雪彤没在约定的时间内回家,是因为被夏允风扣住了。 夏允风拎着她,先赶到楼上加护病房看望雨桐。 雪彤自然是在外面不愿进去的,他不勉强她,一声威胁“你如果打算不认这个大哥了,尽管溜走”,震得雪彤满脸委屈,动也不敢动地老实等着。 夏允风进去时,遵照护士的要求换上无菌服。雨桐还未苏醒,额头绑了纱布,眼上也多加一层薄薄的眼罩。她静静躺着。三哥一旁陪伴,孙秘书不时叹息几声。 “一切还顺利吧?”夏允风有些自责,最困难的时刻竟然没有陪伴她一同度过。 不问还好,一问孙秘书激动不已:“顺利?一点都不顺利,小桐她……差点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姚立言也有严厉的时候,锐利地扫了他一眼。 孙秘书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大灾大难已经过去,我们小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了。” 夏允风站在床边,深深凝视着雨桐,为她掖了掖被子,才阴郁地转向孙秘书:“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想请孙秘书详尽的告知。” 两人走出病房,孙秘书见雪彤杵在旁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讲述手术惊险的过程时,刻意抹去了宋子迁紧张焦灼的那部分。 夏允风一言不发地耐心听完,浓眉几乎打结。他心口沉重,幸好雨桐脱险了!万一真的发生意外,而自己又正好不在,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他冷冷地瞥向雪彤,无声地指责。 雪彤听完孙秘书所言,本是紧绷的脸蛋悄悄闪过笑意,暗想陆雨桐遭此一劫,说不定是报应呢!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惩罚一下她。 抬头忽然撞见夏允风刺人的目光,她慌忙解释;“跟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医院发生什么事,我只是讨厌大哥把她看得那么重要!” “真的就这么简单?” “大哥这么问……不会是怀疑我吧?你可是我大哥,连自己妹妹都不相信吗?”雪彤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越发觉得委屈,“再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能阻止李博士的手术?” 夏允风气归气,看她的样子难免心疼,没好气道:“哭什么?我有说你什么吗?” 雪彤张着泪汪汪的双眸,微微哽咽:“可是大哥一直对我凶……从你看上陆雨桐之后,就对我凶巴巴的。你是这样,子迁也这样,你们都被迷惑了!” 看兄妹俩气氛紧张,孙秘书悄悄地退开。 雪彤想来想去,仍觉得不甘:“大哥不能全怪我。今天让我找理由把你带开,其实是爸爸的主意,他也看不惯你一门心思挂在陆雨桐身上!” “你说爸爸?”夏允风猛然抓住她的肩,脑子里火光电石般闪过某种想法。 “对啊,爸爸讨厌你这么关心陆雨桐,他说要尽快安排你相亲!” 夏允风不敢置信地脸色发白,力持冷静。 不会的,这件事情,不会跟父亲有关。他甚至没见过雨桐几次,就算再反对自己喜欢雨桐,也不至于狠到这种地步。 可是,父亲为何突然要让雪彤引开自己?真的仅仅因为不想自己陪雨桐手术吗? 父亲的行事作风…… 夏允风忽觉头痛,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往医院外面拉。 “大哥,你抓疼我了!” “跟我回家。” “子迁在等我……” “跟我回家找爸爸问个明白!” ** 寂静的屋子。 烟灰缸里已有四五支烟蒂。 宋子迁看了眼时间,起身整理衣着,不准备再等下去。 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使跟雪彤再怎么认真谈,也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雪彤变了,变得让他感觉越来越陌生,或者说以前他不够了解真实的她。 而他也变了,变得认清了自己。 如今,两人已走在婚姻的道路上,难以回头,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至于时间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有用,能让他忘记深入骨髓的女人,还是未知数。 刚要走出门口,雪彤打电话来,声音颤巍巍的。 “迁,我现在回去不了……我们晚上再谈吧。” 她改变了态度,不像医院里那般理直气壮,盛气凌人,宋子迁有些意外。话筒里同时听到夏允风在说话,确切地说,他应该在发火,声音很粗重,好似跟谁吵架。 这不像夏允风的作风,宋子迁随口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雪彤回答很犹豫,很快解释道,“爸爸不满大哥对陆雨桐那么关心,所以大哥很生气,两人吵架了。” 原来如此。 真正让宋子迁触动的是“陆雨桐”三个字,他眼眸变得幽暗,淡声道:“我们有时间再谈吧!” 十分钟后。 宋子迁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标地行驶,转了几圈仍是心神不宁地回到了公司。 眼皮又按捺不住跳动了,心头有种不愿承认的期待,他想见到孙秘书。 孙秘书的那张嘴,有时候让他适合而止,他都能喋喋不休说一番。从医院回来,想必有很多新的消息和看法吧! 可惜,宋子迁失望了。 孙秘书看到他进入办公室,只是略微惊讶,起身打了个招呼“少总,您也回来了”,之后便安安静静埋首工作。 宋子迁坐在内间的总裁室,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不时抬头朝外面看几眼。 孙秘书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会风风火火起身出去,不知在忙什么!照以往的习惯,他办完事回来通常会主动进来汇报,现在何时改了性子,如此沉得住气了? 雨桐醒后不是开口说话了吗?她情况怎样,说了什么?医院召开紧急会议调查事件,有没有新线索?…… 宋子迁告诉自己,这不是想念,只是一种本能的好奇和关心,不会因此打扰到她,也不算违背若言。 终于,他忍不住起身,拿起一份新文件,走出办公室。 “咳!”玻璃门开了,笔直的身影立刻引起孙秘书的注意。 “少总,有什么吩咐?” “这个——你有什么看法?”宋子迁将文件丢在他桌上。 孙秘书看到文件页面上“CHENL”几个英文大字,飞快翻了几页,皱眉。 “少总,这个很难说。虽然上次签订了跟CHENL的合作意向书,但是最后真正将品牌入驻到商场,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榷,随时可能发生变数。尤其是现在皮特先生的态度……” “皮特先生的态度怎样?” “简单一点说,如果皮特先生有意毁约,中途可以找出多个理由,鸡蛋里挑骨头,针对合约里的条件为难世兴。到时候,就算合作不成,我们世兴恐怕也无话可说。” 商业上那些使人成功或失败的手段,少总不是比他清楚得多吗?真是明知故问,孙秘书瞥向宋子迁。 宋子迁更觉心浮气躁,最近跟CHENL的交涉不大愉快,皮特不知从哪听说了雨桐离职的事,重诺于泰山的他破天荒表示要重新考虑。 “如果少总对CHENL仍是志在必得的话,我认为您应该计划亲自去一趟巴黎。” 宋子迁冷笑,他看中的猎物,自然要志在必得,岂有到手边却放弃的道理? 他眯眸直视过去:“孙秘书,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孙秘书摊摊手,没有。 宋子迁抿紧薄唇,不快地从他手里抽回文件,不客气道:“新秘书最好早点到位!我看你这么大年纪,很多事情确实应付不来了!” 可以说他年纪大,但不能否定他的实力啊!孙秘书也不快地沉下脸:“关于CHENL的问题,我是没办法解决,少总自己最清楚理由,不是吗?” 算了!这个老家伙,说来说去就是对陆雨桐绝口不提,他没耐心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医院方面怎么样了?” 孙秘书顿时换了副神色,好像看破了他的心事,一本正经道:“少总之前说,小桐的事以后无需向你汇报,所以……” 宋子迁面有难堪:“我问的是医院方面。” “哦哦,医院嘛……李博士他们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倒茶水的其实是医院的一名护士。紧接着他们调查了护士,可该护士在爱德工作了多年,爱岗敬业,年年优秀,从未出过半点岔子。今天这一出事,人家直接吓哭了。” (第一更毕。) 不想,再想你(二) 宋子迁一颗心直坠谷底,敢在爱德这种监管严密的医院做手脚,且能准备把握时间的人,非同一般,简单的调查自然不可能得到真相。 雨桐还住在医院,对方会不会再一次加害? 孙秘书试探道:“少总,您嘴上不承认,其实没办法放下小桐,对吗?” 宋子迁盯了他一眼,深沉的目光不言而喻。 是的,想放下,却没办法! 孙秘书观察他的神色,顿时来了勇气,话匣子忽然打开了。 “我看得出来,少总结婚后一直努力跟小桐划清界线,保持距离。可事实上,从小桐离职后,你们的距离已经是天涯海角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桐在我眼里就像是女儿,少总以前不管对她怎样,以后将她当作妹妹总行吧!倒是少夫人,今天的反应似乎太激动了点……唉!” 很难得,宋子迁没有打断他。 “我还是继续说小桐。手术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李博士说,留院观察一个星期,无大碍的话可以出院。视力很快会恢复正常,之后注意保养一段时间就好。” 宋子迁似乎松了口气,微微颔首,转身返回办公室。 孙秘书话还没说完,推门追进去:“少总,我知道您行事有自己的准则。如果想早点放下小桐,又不让少夫人误会,我有一个建议。” 宋子迁抬起眼皮。 “让小桐交个男朋友,或者跟您一样结婚,对大家都好。除了夏允风,我觉得姚家三少爷也很不错。要是都不行,我们可以帮忙另外物色几个,给小桐介绍。” 宋子迁拿着文件的手指悄然一紧,纸张微皱。 他扬起僵硬的笑:“孙秘书的建议很有参考性。” “小桐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爱惜自己,总为别人着想得多。我真心希望她早点找到可靠的对象。” “说完了?” “呃……不管怎样,我觉得少总不必顾忌太多,对小桐该关心时得关心,否则太不近人情了。少夫人那边多沟通一下,总能理解的。”孙秘书退下。 宋子迁跌坐在黑色皮大椅上,眉心一点点拢起。 ** 夏家。 原本夏国宾刚用完餐,准备午觉之后去公司。 但夏允风回家了,冲到卧房找到他,开门见山不客气质问,医院李博士事件是不是他操控的? 雪彤紧跟在后面,听到后倒抽一口凉气,激动地说:“大哥,你疯了!这事跟爸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平白无故冤枉爸爸?” 相比之下,夏国宾深沉得可怕,冷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不惜将这么大顶黑帽子,扣在自己父亲的头上。” 夏允风注视着他:“你敢发誓,此事跟你无关吗?” 雪彤失声喊:“哥,你这样说,太对不起爸爸了!” “允风,注意你的口气!”夏国宾似乎要发怒,看了雪彤一眼,忍了下来,“爸爸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在我和雪彤面前,你尽心尽力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但是,对那些你不喜欢的人,尤其是让你视为障碍的人,你可以不择手段扫除,不是吗?陆雨桐就是一个,因为她长得像金叶子……” “啪!”夏国宾挥出一巴掌,引得雪彤惊叫。 夏允风抚摸火辣的脸颊,扬起讥讽的笑:“提到金叶子,您为什么会紧张?” 雪彤慌忙抱着他的胳膊往门外拉,“哥,那什么金叶子,我不清楚。但是爸爸不喜欢陆雨桐,不希望你跟她在一起,是为了我!陆雨桐破坏我跟子迁的感情,我讨厌她!” “你说对了!”夏允风抓住她的手,指向夏国宾,“他是个好父亲,因为凡是你想要的一切,他都不遗余力帮你得到,包括你想要嫁给宋子迁!” 雪彤脸色白了白:“大哥说的……什么意思?” “小时候你看上了宋子迁,吵着长大非要嫁给他,可人家根本没正眼瞧过你。那些年两家人关系并不好,要不是爸爸……” 夏国宾厉声喝止:“够了!跟你妹妹胡说什么,子迁当然也很喜欢雪彤才会想娶她!两家联姻,还是宋家主动提出来的!” “爸爸难道没有背后做出让宋伯父不得不联姻的事?宋子迁每次来我们家,跟雪彤去哪里做什么,不也是爸爸导演的吗?”近期回想,很多事情越发清楚明白。 雪彤难以接受地反驳:“哪有导演什么,爸爸只教我怎样做个乖巧甜美的女孩,这样也有错吗?” 夏国宾脸色发黑,瞪着儿子的双目快喷出火来。 “好!很好!为了一个陆雨桐,你不但忤逆父亲,连妹妹也不顾了!” “我就是顾及妹妹,才想让她看清楚!”夏允风盯住雪彤的眼睛,极其严肃,“听好,夏雪彤!拥有一个宠爱你纵容你的父亲,既是幸运也是不幸。你结婚了,已经长大了,做不到光明正大争取自己想要的,最终结果只有失败!” 说完这番话,夏允风浅促地喘了口气,恍然间意识到这是雨桐曾经对自己说的。 他露出一抹呛然的笑,爱上一个人,真会为她改变吧! “爸,李博士的意外,最好跟你没关系!” 说完这句,夏允风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 相较于夏家的狂风暴雨,医院,病房里的气氛安宁祥和。 孙秘书还在的时候,雨桐醒了一会,后来又昏睡过去。 在加护病房观察了几个小时,不久前刚转到普通房。 此刻,只有姚立言还在,站在窗边低声说电话。 雨桐手指动了动,意识再次复苏。眼睛戴着薄薄的眼罩,遮住了外界刺眼的亮光,也无法看清人影。 额头伤口处不时传来疼痛,她静静地等待姚立言挂机,才艰涩地开口:“三哥……” “你醒了。”姚立言立刻坐到床边。 “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 “已经这么晚了……你一直在吗?” “嗯。” “三哥……” 姚立言握住她的手,“需要什么?” 雨桐缓缓扬起唇角,很轻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没有。就是想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姚立言笑了。 她能够想象他的笑容多么温暖,好看。 “三哥,虽然我现在四肢无力,目不能视,伤口也疼……但我的心,变得好轻松,感觉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已经重生了。” “这样很好,以前的事情该忘记的彻底忘记。让自己轻松点,康复也快。” 姚立言注视着这张容颜,她脸颊消瘦苍白,嘴唇恢复了些许淡淡的红润。说话的声音很轻,语调很轻快。 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孩,为了不让弟弟担心,努力克服着失明的恐惧,若无其事摸索在模糊的世界,直到撑过难关。 但是,如果她知道几个小时前,手术室内每分每秒都紧张惊险,室外等待的人焦灼难安,提心吊胆。背后可能有人蓄意想破坏手术,心情一定会沉重吧! “三哥,耽误了你大半天时间,很过意不去。” “客气什么呢?我可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里。” “呵,我不跟你客气,因为——醒来后身边有人陪着,真的很好,很好……”正说着,额头忽然抽痛,她细致的眉毛轻蹙了一下,随即放开,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浅笑。 姚立言端来一杯温水,就着吸管喂她。 雨桐满足地叹息,润了润唇;“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平静过。” 姚立言将杯子放回桌面,对着她笑:“不是有很多心愿吗?早点好起来,将心愿一个一个实现去。” “那我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 姚立言愣了片刻,失笑:“很荣幸的样子,但你这样直白地告诉我,我有点难为情。” 雨桐小巧的唇角弯得更漂亮了。 “我想了无数遍,一个男人拥有如此醇厚好听的嗓音,与人交谈不疾不徐暖如春风,三哥的样貌、气质想必也如温文如玉吧!” “呵呵,等你亲眼看到了再做评价也不迟。” 雨桐忽然叹了口气:“感觉已有许久许久没见到青桐了,好怀念这个世界。还有我妈……她应该知道我今天手术了。” 下一次见面会是何时?妈妈一直在身边,就是不愿露面。她渴望见到她。 (第二更。今天6000字完毕啦!) 不想,再想你(三) 手术刚醒,不宜多讲话。 雨桐打起精神跟姚立言聊了一会,又开始昏昏欲睡。 姚立言不打扰她,守着她安静入睡后,到李博士处了解情况。 姚家兄弟在凌江的势力和名望不亚于一般权贵,李博士不敢怠慢,将手术室内的情况从头到尾地详尽讲述了一遍,边讲将抹着额头的薄汗。 看来在乎陆小姐的不只是宋少总和夏公子,姚三少从早守到晚,足见他的关心程度。所幸手术成功了,若是失败,除了医院声誉受损,这三位少爷任何一个发起狠来,都可能剥夺自己下半生的行医资格。 “意思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完全查不出来?” “这个……三少爷应该知道,爱德的制度和管理以严明著称,连后勤的保洁人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一般人想蒙混进来做坏事,几乎不可能。医院开会调查研究了一下午,结论跟你们想象得不一样。” “什么结论?” “没有人在我们茶水中动手脚,我跟助手早餐吃了相同的凉拌蘑菇,导致头晕。” 食物中毒?姚立言淡淡看了他一眼,他不想怀疑李博士说谎,但医院也极有可能为了维护声誉,不敢暴露自己在管理上的疏忽。 “李博士确定?” “是……我确定。陆小姐人那么好,怎会有人冒险混进来害她呢?对吧!” 尽管如此,姚立言仍当机立断,决定从姚家调两名保镖过来,二十四小时守护病房。 刚走出李博士办公室,夏允风步履匆忙赶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时,夏允风叫住他:“三少爷辛苦了,接下来雨桐由我照顾就好。” 姚立言笑道:“我不介意继续照顾她。” “我记得三少爷有心上人?” “心上人不是交往对象,何况,谁规定有心上人就不能照顾生病的好朋友了?雨桐是我好朋友。” 夏允风眸中闪过隐隐妒意,他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才勉强跟雨桐做了普通朋友,这位三少爷倒好,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一跃直接成为了“好”朋友。 姚立言道:“雨桐需要朋友,多一个人关心她,她会开心。” 夏允风逐渐敛起冷色,雨桐能开心的话,也罢。 ** 宋子迁在公司忙完,时间已经很晚。 雪彤端坐在客厅,听到开门声,立刻上前迎接。 本以为会面对一场严肃紧绷的谈判,宋子迁万万没料到她会如此柔顺,像个贤惠的小妻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甜美,她帮他拎包,拿鞋。 “累了吧?要不要先放水泡个澡?” 宋子迁注视她的笑容,感觉熟悉,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暗暗寻思她改变的原因。 “你跟你大哥回家了?” “是啊!”雪彤答得自然,温柔地为他脱下外套,“接受了爸爸和大哥的教训,反思了自己。所以……迁,上午在医院是我不好。” 宋子迁皱眉,想起电话里隐约听到夏允风发火的声音,难道是对雪彤?他舍得对捧在手心的妹妹生气,想来是真的很在乎雨桐了。 这个念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宋子迁一如往常,摸了摸她的发丝。说实话,她的表现,他多少松了口气。两人若坐下来面对面严肃地交谈,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段感情和甜蜜美好的关系,并非一次次理***谈可以建立。 他解开袖口纽扣,走向卧房,雪彤紧步跟在旁边。 “迁,如果你没有生气,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很后悔,心里不安。” 卧房门口,他停住脚步,沉沉注视她:“你为什么后悔?” “因为……我错了。” “错在哪里?” 雪彤低着头,眼中闪过不甘,话语却低柔充满愧意:“再怎么说,雨桐曾是你的得力秘书,你表示紧张关心是情理之中。我就算是你的妻子,也不该胡乱吃醋,不该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拉着你,让其他人看了笑话。我真的错了。” 宋子迁默不作声,听起来她确实反省了,长串话说着很流畅。 “迁,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我没有怪过你。但是,希望你明白,今天的手术不顺利,甚至很危险。倘若雨桐的眼睛……真的失明,不只是公司要负责到底,我也会一辈子不能释怀。” “好了,别说了,我懂,我都懂。”雪彤投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夏家,自大哥离开后,父亲跟她说了许多。 其中最有分量的话——我的女儿,嫁给他不是你从小的心愿吗?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除非你打算将他越推越远,否则主动妥协一下没什么关系。为了留住你想要的,该忍时就得学会忍。 宋子迁比平日沉默,让她心慌,立刻提出父亲给的另一条建议。 “迁,我想跟你搬到宋家老宅,跟公公一起住,怎么样?” 宋子迁身躯微绷,“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媳妇孝敬公公是应该的。他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只跟几个下人住在一起,肯定很孤单。你平时上班那么忙,都没时间回去看他,如果我们搬过去,他会高兴的。” 会高兴吗?宋子迁神色冷肃,现在住在宋家老宅里的,可是他的叔父大人宋世邦。 算起来婚后这一个来月,除了蜜月回来踏进过老宅,之后再没过去。他一颗心都在雨桐身上,差点忽略了其他事情,是该找时间跟叔父大人见个面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看起来平静安宁,每个人似乎都进入了自己的轨道。而平静表象之下,各种暗澜起伏。 搬回宋宅之事,宋子迁还在慎重考虑中。 春季即将结束,公司事务忙碌不堪,既要季度总结,又要规划下个季度的发展新目标。他每天忙到很晚,雪彤会不定时打电话给孙秘书,确定丈夫是否真的在工作。当然,这种频繁的查勤,决不允许孙秘书告知宋子迁。 孙秘书有苦难言,跟夫人比起来,他终究是老板的亲信。所以,下班前再次推开总裁室的玻璃门。 “少总,少夫人又打电话来了,问您今晚是外出应酬,还是公司加班?” 宋子迁淡淡勾唇,自己的工作行程,孙秘书其实比任何人更清楚。 雪彤时刻紧张他,兴许是生活太无聊太有空了。她每天除了逛街购物、美容做指甲,确实无事可做。他不禁有些动摇,要不要搬回宋宅呢? 孙秘书每天还会进行另一项汇报,关于医院方面的动态。 “少总,医院方面还是坚持李博士当天食物中毒的说法,小桐遭遇危险只能说运气不佳,唉!” 宋子迁搁下手中的金笔,黑眸变得冷厉,运气?他不信她的运气会差到这种地步! 世上之事没有那么多巧合,不管医院给出什么结论,他都不会放弃幕后追查。 “不过少总不用担心,姚家三少爷安排了两名保镖,全天候保护在病房外。李博士说小桐目前的精神状况不错,每天心情很好,术后恢复比想象中要快。” 宋子迁眼中的厉色悄然褪去,紧握的手指微微松开。 这是连日来他最欣慰的事情。他就知道,像她那种意志力顽强,体质也不弱的女孩,只要撑过手术台那一关,状况会越来越好的。 “夏公子和三少爷每天轮流照顾小桐,连李博士都说,他看着感动呢!小桐将来在他们其中选择任何一个,应该都会幸福的!” 尽管,这话像针尖一样扎进心底,但宋子迁只是露出微笑。 他不能去做的,别的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做。 他不能给她的,别的男人可以给。 他,希望她幸福。 ** 清晨。医院,病房。 雨桐靠坐在床头,纤白的手指摸在眼罩上,轻微动了一下,缓缓放开。 她咬咬唇瓣,道:“想到一会要重见光明了,我的心很紧张,激动,你们知道吗?” 夏允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瞬不瞬看着她:“感觉到了。不过也许你不信,我可能比你更紧张,激动。” 他故意说得夸张,雨桐不禁扬起浅笑,朝病房里另一个人问:“三哥,你呢?” 姚立言站在窗户旁,他背靠着窗台,春日温暖的朝阳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三哥,你在吗?” “在。”他隔着几步的距离望着她,不着痕迹扫了夏允风一眼,“只是我在想,你的紧张激动是因为要重见光明了,还是因为想见到我们哪个谁。” “这还用说吗?如果没有想见到的人,即使看不见,又有什么所谓。”人在历经生死之后,心态会豁达乐观许多,雨桐几乎要忘记曾经那个冰冷沉默的自己。 姚立言不赞同:“世界太多的美好,就算没有想见的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总是好的。” “真正的美好,是用这里感受的。”雨桐一手捂着心口,诚挚地说,“眼睛看不见,反而更加用心。像是我从没看清过三哥的模样,但凭耳朵和心灵,知道了你是一个少有的温暖男子,这种感觉其实比眼睛看到的更深刻。” 姚立言淡然一笑:“等会你就可以看到我了。” 夏允风酸涩,像个争糖吃的小孩,却又要压下那种渴望,闷声道:“雨桐,你第一个想见到的……是不是他?” 雨桐听出了失落的意味,再迟钝也明白他的感情。做“普通朋友”已经心满意足,他这样说,她只好假装不懂,已经做不到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了。 她大方道;“不,还有你。想见三哥是因为从没见过他的样子,你呢,我很好奇傲慢自负的夏公子,是否还挂着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 “好吧,雨桐,你故意挖苦我,我认了。谁让我以前对你做过混蛋事!” 雨桐笑着抬起手指,再次敷在眼罩上。 其实只需轻轻一掀,眼罩便会打开。只要一点点慢慢睁眼,便能看清面前的两个男人。可这一掀、一睁,在她心里像是跋山涉水似的艰难。 她要等医生来,不要面对任何意外。 夏允风和姚立言互相对看了一眼,这几天,他们倒是养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默契。谁都没有跟雨桐提起手术那日发生的情况,尽量让她保持着轻松愉快。 ** 黑色的轿车在临近爱德医院的路段,悄然放缓了速度。 宋子迁亲自开车,孙秘书坐在副驾驶位上。他们一大早赶去机场堵截了一个人——爱德医院给李博士倒茶水的那名陈姓护士。 据说,陈护士受到医院调查后,心觉委屈,怒而辞职。她预定了今早八点的机票,飞去英国看儿子。 “少总,原来你早怀疑陈护士有问题。”孙秘书暗生佩服,他的少总大人表面对手术事件不闻不问,实则背后一直派人跟踪调查。没有确认陈护士异动之前,完全不动声色,连他这个贴身秘书都以为事情可能就这样过去了。 宋子迁神色凝重,看不到半丝喜悦,冷声道:“医院最先发现是茶水有问题,也是最可信的说辞,该被怀疑的人自然是那名护士。” “想不到有人竟然利用陈护士的儿子威胁她。可惜陈护士没见过幕后主使,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线索了。”孙秘书叹完,忽然激动地握拳,“可恨!究竟谁这么歹毒要害小桐?小桐那么好的孩子,能得罪谁呢?” 宋子迁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眸中迸出骇人的冷光。 他发誓,他不会放弃追查,只要找到那个幕后主使,绝不会放过! “少总……前面就是爱德,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小桐?” “不用了。”看了又如何?她身边有其他关心照顾她的男人。 “小桐今天会摘下保健眼罩,李博士说,没有意外的话她可以重见光明了。” 车子微微颠簸了一下,宋子迁额头青筋跳动,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承诺放手,承诺不去打扰,承诺只要她平安无事,自己可以走得远远地…… “少总,我也很想看到小桐复明的样子。要不,我们只是在外面看一下,不进去打扰她,行不?”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方向盘一转,拐进爱德私立的那条街道。 孙秘书看着他绷得僵硬的俊美侧颜,有所感触,安慰道:“就在外面看看,看看就好。” ** 爱德医院的每间病房都宽敞明亮,整洁舒适,窗前有花香的味道。 雨桐的手机进水,姚立言帮忙拿去修理,才取回来。 青桐CALL过来:“姐。” “都考完了吗?” “呵呵。一会进考场,还有最后一科。”青桐的声音很愉悦,考试对他而言完全小儿科,“姐,我想跟你预约今晚回家吃饭。” “今晚?”雨桐靠在枕头上,手机差点滑落。 “是啊!都是若兰那丫头,老缠着我,说考试完了要回家跟姐姐一起庆祝。” “今晚……姐姐有事。再说明天周一,你还得赶回学校。不如下周,到时候把若兰也叫上,我们好好庆祝。” 挂完电话,雨桐轻叹,好在青桐这两天有重要考试,否则手术的事情很难隐瞒。 姚立言知道她的心事,“不用叹气,下周你已经出院,眼睛也没问题了。青桐应该不会发现。” 夏允风黑眸闪烁,有些担心:“你头上的伤口,还得养好一段日子。” 正说着,李博士跟一名助手敲门。 “李博士来了吗?”雨桐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听到脚步声来到床前,“我希望今天以后,再也不用进这家医院了。” 李博士看着她头上白色的纱布,面有愧色:“今天以后?不成,你至少得住院一个星期。” 夏允风道:“之后还需要定时回来复查。等彻底康复了,这个地方我们都不想再来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雨桐微微仰起脸,等待李博士帮忙取眼罩,心脏因期待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李博士上前,手指碰到她的眼罩上。 “慢着。”夏允风看看身边的姚立言,“雨桐,我想知道,一会你睁开眼睛,第一个想见到的是我,还是姚立言?” 姚立言拍拍他的肩,“幼稚。” “幼稚也要问,雨桐你先说。” “雨桐,我觉得你可以不回答。” 雨桐不禁微笑,手指向近在眼前的李博士,“我想第一眼看到的是医生,没有李博士,就没有我现在的健康。” 李博士的双手僵住了,不自在地转过头。 雨桐又道:“至于允风和三哥,不如你俩站在一起,我可以同时看见,正好比一比哪位比较帅气。” 病房里,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雨桐脸上。 没人发现门前多了两道身影,宋子迁与孙秘书悄然站立,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语调轻快,嘴角飞扬,正如孙秘书每天汇报的那样,她状态看起来很不错。这样子的陆雨桐,历经磨难后,反而更加乐观开朗。 记忆中不苟言笑气息冷漠的她,形象逐渐模糊…… 宋子迁远远望着她,深邃的黑眸里,只映着她此刻的微笑。 夏允风道:“好了好了,劳烦李博士。” 李博士心有惭愧,清清嗓子:“陆小姐,一会摘下眼罩后,你不要急着睁开眼睛。先闭眸适应外面的光线,我数到十,才慢慢睁开,知道吗?” 雨桐深呼吸,做了个“OK”的手势。 孙秘书忍不住跟着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宋子迁。宋子迁宛如一座雕塑,屹立在门边,纹丝不动,仿佛表情和呼吸都是静止的。 说不上为何,孙秘书的眼眶蓦然湿润。 他很想把少总推进门去,然后说:雨桐,这个男人也很关心你。手术室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担心,你睁开眼睛最想看到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呢? 眼罩终于离开。 雨桐眼皮轻轻跳动,感受外界淡淡的暖暖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媚的。 “1、2、3、4……”李博士一边数,一边慢慢退开,他想自己没资格站在最前面。 随着数字,雨桐心跳如雷。 夏允风和姚立言并肩站立,不约而同屛住了呼吸,两张帅气的俊容写满期待。 “8、9……” 门外,宋子迁僵硬的身躯忽然有了反应,在最后一声尚未听到的时候,他转身,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先过渡几章,恩怨一旦揭露,将风起云涌。) 不想,再想你(四) 门外,宋子迁僵硬的身躯忽然有了反应,在最后一声尚未听到的时候,他转身,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少总……”孙秘书的低喊和李博士口中的“10”同时传入大家的耳朵。 雨桐身子一震,忽然睁开眼,本能地朝门口方向看去。 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笔直的身影,那样熟悉。 真的是他? 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那道身影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是他——宋子迁! 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她想都不敢想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是他啊! 宋子迁侧着身,似乎正打算走,被孙秘书一把拉住了。在“10”刚落音时,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抬起黑眸,望进那双清澈明净的眼波里。 两人视线不期然地在半空中相撞,火光电石般,震得彼此心口发痛。 他们就这样直直望着对方,一眨不眨,全然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 哪怕只有一秒,心间仿若万年。 病房内几个人都同时回头,看见宋子迁的存在,神色各异。夏允风的目光骤然锐利,立刻轻咳两声,打破近乎凝滞的空气。 雨桐飞快地回神,将视线投注在夏允风身上,笑容掩饰突如其来的慌乱。 “允风,好久不见。” 夏允风立刻走到床前,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忌讳地握住她的手,“这段时间,我可能比你还要感觉度日如年,所以真是好久不见。恭喜你眼睛康复。” “辛苦你了,允风。”雨桐微微侧着头,打量他,“你比我记忆中帅气了不少。” 夏允风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汪如清潭,笑道:“有你这句话,再辛苦也值了。” 姚立言轻拍他,不满的话语还能说得温和有礼:“夏公子,你我约好让雨桐同时看到,你却使诈,抢我风头。” 其实,他们心中有数,真正抢风头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悄然出现在门口的宋子迁。 不甘心也没办法,总不能像电影一样,NG重新再拍一次。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幸运之神没眷顾自己,让宋子迁白捡了个便宜。 可惜,捡了便宜的男人薄唇轻抿,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举步离开。 “少总……”孙秘书往病房再看了一眼,立刻紧步跟上。 宋子迁置若罔闻,所有的情绪深藏在黑眸中,收拾得干干净净。他顷刻间变回了以前的宋子迁,但是比以前更冷漠、深沉。 李博士大约能感觉到几人之间的微妙,一时没出声,耐心旁观。 雨桐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人影消失,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神色自若。转向姚立言,她终于亲眼看清了他温柔的眼神,安定人心的笑容。 “三哥,你也比我想象中优雅漂亮得多。” “形容一个大男人漂亮,我该当作赞美之词吗?”姚立言摸着下巴沉思状。 “当然,三哥是我头一个夸赞漂亮的男人,我也明白了大家为何说你不像姚家人。” “所以,我是家族中的奇葩。”姚立言自黑一把。 雨桐细细地打量他,从头到脚,然后郑重地添了评价;“他们的说法并不尽然。初看一眼,三哥的气质温和、干净,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 “怎样?” “三哥身上有姚家人的特质。若兰有,曾有一面之缘的姚家大哥也有,但是三哥收敛得太好。”可以说,以女人的眼光来看,姚立言也是个具有十足男性魅力的男人。 姚立言看着她,会心地笑了。 雨桐悄悄吸了口气,说了这么多,适才的慌乱逐渐消褪。她转向被冷落在一旁的李博士,诚挚地说;“谢谢您,李博士。” 李博士这才开口:“怎样?眼睛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喔……有点涩,觉得春光太明媚,有些刺眼。” “你才刚恢复,先闭眼再休息会。” 雨桐缓慢扫过屋子里的每个人,最后眯着眼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暖阳好像落在了白皙的脸上,她浅笑盈盈,带着叹息:“你们不知道重见光明的感觉,我,舍不得闭眼……” ** 黑色轿车一路驶到世兴集团大厦。 进入停车场,光线暗淡,阴影笼罩宋子迁俊美无俦的面庞。 孙秘书抹着眼角的热泪,“少总,刚才您都看到了吧!” 废话,他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 “少总,咱们小桐吃了这么多苦,总算雨过天晴了。” 宋子迁瞥他一眼,做了不相干的回答:“一把年纪,矫情不适合你。” 孙秘书立刻受打击地扭过头,不服气地反驳:“我这是感性!看到小桐健康快乐,我为她高兴得老泪纵横,不行吗?反倒是少总这副冰山脸,摆给谁看呢!” “孙秘书!”他威严地警告。 “现在不要叫孙秘书,我要作为你的长辈说几句实在话。小桐的眼睛好了,你反而不高兴,你真正不高兴的是别人陪在小桐身边吧!”无视严厉的警告,孙秘书有话不说完憋着难受。 直戳中宋子迁的痛处,他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以前你虽然也冷漠不苟言笑,但自从跟夏小姐结婚后,变本加厉,好好的一张帅脸,整天绷得紧紧的。别说开心笑一笑,我都不记得多久没见你轻松的样子了。” 宋子迁眼中的阴霾变成了火焰。 想发火,发不出,只能咬着咯咯作响的牙齿,阴沉地命令:“下车!” 孙秘书偷瞄过去,身侧的男人如同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随时迸发的模样。他心头颤了颤,不敢再点火,立刻下了车。 宋子迁倒车,熄了火,坐在驾驶位上好久都没动。 ** 不相见,不相思,“忙碌”能提高一个人自我克制的意志力。 接下来几日,宋子迁从早忙到晚。新秘书过来报到,不知是用不习惯,还是真的能力太差,不到两天,就被他炒掉。 孙秘书不时对着玻璃门叹息,一次正在叹气时,被宋子迁抓个正着。 他冷着脸说:“孙秘书有哪里不满意,直接说。想辞职提前退休,也没人会阻止你。” 瞧瞧,话说得多难听!孙秘书在世兴工作这么多年,很少有让他咬牙切齿的时候,很荣幸,眼前这位少总大人做到了! 孙秘书突生出一股年轻人的血气,拍着桌子站起来:“好,我现在就打辞职信,少总大人可别后悔!” 事实上,宋子迁话一出口就已后悔。 他只是难以纾解内心的苦闷,除了工作,没有一点感觉快乐的事情。而工作、工作,生意越做越大,财富越来越多,人们的赞誉越来越高,可他越发感到空虚,寂寞,整个人沉沉的,提不起劲来。 孙秘书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一些话语不自觉冲口而出了。 他盯着孙秘书,黑眸里闪过紧张。 孙秘书啪地坐下,对着电脑,手指落在键盘上,故意大声道:“辞职信,我看得多了。一会就好,少主稍等,等会请签字同意!” 宋子迁英挺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他不着痕迹探了探头,似乎想看清屏幕上的字。 “咳!”他用力清清嗓子,掠过孙秘书办公桌,自己亲自泡了杯咖啡。银色的汤匙轻轻搅拌,再返回办公室时,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我原本打算比秘书室提高一倍工资,看来可以省一笔了。” 孙秘书敲打键盘的手指立刻停下,看他就要跨进玻璃门,飞快地问:“是总裁秘书室吗?” 宋子迁转头,冲他挑挑唇角,不置可否。 “我年纪大,体力弱,这段时间一个人顶俩,半句话都没吭。双倍工资拿得问心无愧啊!”孙秘书亲眼看着公司几起几落,有今日的辉煌,哪能真舍得说走就走。 宋子迁终于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朝他举了举咖啡杯,“你们一家老小几口人来着?周末澎岛五星酒店法式盛宴,正好有贵宾券送过来。” 看着他久违的笑容,孙秘书怨气骤消,仍是骂了一句:“臭小子!” ** 下班时间,雪彤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她把夏家厨房的阿姨请了过来,认真学做饭,打算做一个真正贤惠的妻子。 宋子迁只迟疑了一会,便答应忙完手里的活,会马上回去。他跟孙秘书发生这么一段小插曲后,心境莫名开阔了些。想想结婚以来,还从未跟她在家里用过餐。 厨房里飘出诱-人的清香。 雪彤听到门铃的声音,顾不得摘下围裙,忙跑去开门。 “迁,你回来啦!时间刚刚好,一会就可以开餐。” “什么味道?”宋子迁看向厨房。 “我特意跟阿姨学了炖鸡汤。” “不,还有其他味道。”宋子迁放下包,朝探出头来的阿姨简单打了个招呼。 雪彤脸色闪过一抹古怪,甜笑:“加了一点灵芝和煲汤用的药材。公司最近这么忙,你每天操劳,太辛苦了,应该补补元气。” 宋子迁没有多想,膳食这方面,他不大懂。 放下包,这才看到她身上系着围裙,全然没有往日千金小姐的姿态,不禁生出惭愧,摸了摸她的发丝:“我先去换衣服。” 雪彤忙跟进卧房,拿起他刚脱下的西装外套,一边打理一边走进衣帽间。她拿起西装到鼻前闻了闻,仿佛在检查什么。 “怎么了?” 背后传来宋子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忙笑道:“没有……想知道你今天是不是抽烟了。” “没有。”宋子迁直接告诉她答案,兀自打开立式衣柜,取出一件白色的家居休闲衬衣。 “呵呵,吸烟有害健康。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有这种不良习惯,现在知道了,自然要督促你改掉啦!”雪彤说完,赶紧回厨房去了。 宋子迁敛下眉宇,烟,他偶尔需要它而已。 女人的疑心,他还未曾体验过。 所以,他根本想不到雪彤的心病,那个雨夜,她跟雨桐发生剧烈的冲突之后,翻来覆去不能安眠。 宋子迁回家晚,她总会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检查他的衣服,悄悄查看他的电话。明知道雨桐这段时间手术住院,仍是忍不住那份疑惑,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方式去验证。 宋子迁换好衣服出来,晚餐刚好上桌。 “阿姨先走了。”雪彤解释道。 “怎么不留她一起吃?” “呵呵,这是夏家的规矩,下人是不跟我们一起同桌吃饭的。”豪门有豪门的规矩,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无处不在。雪彤立刻为他盛好了汤。 “鸡汤虽然有阿姨在旁边指导,但全程都是我亲自动手操作的,连我爸跟我大哥也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宋子迁认真注视着她。 “彤……” “什么?” “对不起。”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改善两人的关系,可此时此刻看着她,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知道对不起,等会就给面子多喝一碗。”雪彤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气息吐在他的耳畔,“你说需要一点时间,我答应你。希望今晚开始,我们能找回往日的甜蜜。” 宋子迁静静地喝汤,鸡汤里虽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味道,但他不得不说,名师出高徒,夏大小姐第一次下厨的水平勉强还行。 ** 窗外透进温暖的阳光,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 清晨,雨桐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绿树抽出的新芽,感觉每一次呼吸,空气都清新得沁人心脾。 “不听话,让你不要擅自下床的。”夏允风抱着一束鲜花进入病房。 “今天终于可以出院了,想想就开心。” 雨桐回眸,淡淡光芒将她的侧颜蒙上一层金光。 饱满额头,睫毛自然长翘,秀直的鼻梁,以及微笑上扬的嘴角,无不绽放如花般女性的气息。那微翘的下巴与白皙的颈子连在一起,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优雅与柔媚恰到好处,看上去像一幅恬静的图画。 夏允风看过去,几乎忘记了呼吸。认识她时间并不长,才短短几个月,这是第一次因她的美丽而怦然心动。 父亲说,这个女孩像极了金叶子。 从年龄上分析,雨桐大有可能是金叶子的女儿,不仅遗传了母亲倾城的样貌,也继承了她母亲的智慧。 他强烈地感觉到,若非她从不刻意打扮,加上以前性子淡漠,经常拒人千里,恐怕爱慕者会踏破世兴集团的门槛。 “夏公子也有失神发呆的时候。”雨桐不知何时,走到他近前。 夏允风将鲜花放到她手中,望进水灵的眸底:“在思考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 “你长得像你的母亲多一点,还是父亲?” 雨桐的笑容僵在脸上,嗓子突然被一团棉花堵住似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时间被你的美丽吸引,瞬间产生的疑惑。”看她变了脸色,夏允风没有追文,小心扶住她到床前,“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用真的回答。” 雨桐将鲜花放在床头,咬咬嘴唇,对他扬起飘忽的笑:“我没有父亲。但是,见过我妈的人,都说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说了,你不用真的回答。”夏允风后悔了。 “没关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何况,没有父亲的孩子很多,我和青桐从小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小巧的唇瓣重新扬起,眼眸逐渐蒙上一层水雾,“至少我们有妈妈。我的眼睛复明了,很快就可以看到她了!” 或许从小到大,奶奶每次都跟她说妈妈的好,妈妈的逼不得已,她跟青桐小小的心灵里需要一种依托,所以感情上不但没恨过“妈妈”,反而充满了渴望。 夏允风扶她到床头坐下,隔着两尺的距离,注视她的脸庞。 “那我可以多问一句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样子很像二十多年前上流社会的交际名媛——金叶子小姐。” 雨桐掩不住隐隐的激动:“你也见过她吗?哦……我想,应该是你父亲夏董事长认识。金叶子——” 她顿了几秒,手指缓缓地握紧。 “她就是我的妈妈。” 夏允风愣了一下,叹道:“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可是你说金叶子,不,你母亲还在人世?她不是已经……抱歉,几年前我看过一些报道,警方说她已经不在了。” 雨桐的眼睛泪光闪烁,深吸一口气:“不说了,我妈究竟有怎样的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为什么会被警察宣告死亡……我全都不知道。但是等我见到她,我会弄明白的。” “好了,出院手术办完了。”姚立言边笑边进门,看到雨桐泪湿的眼眶,快步走过去,“夏允风,你刚才做了什么,弄哭了雨桐?你不知道她不能接受刺激,眼睛也需要小心呵护的吗?” 雨桐没见过姚立言生气的样子,既感动又好笑:“三哥,你误会啦!刚才只是突然聊起我妈……忍不住想哭而已。” 夏允风道:“我不该多嘴,让你想哭就是我的错。” 他真的变了,不再轻佻地辩解自己造成的问题。 姚立言转眼收起了脾气,他又是那个温文如玉的美好男子了。 简单的收拾,出院。 雨桐身体无碍,但头部有伤口,动作需要尽量轻缓,不能摇晃或震动。姚立言索性为她找来了轮椅,一直到车库才扶她起身。 汽车缓慢地行驶,街边一道道绿影掠过窗户。 夏允风开车,姚立言陪伴雨桐坐在后面。雨桐吸吸鼻子,眼眶再次湿润。 她发现,生病或受伤是一场考验,考验自己是否有坚韧的毅力,也考验身边是否有真心的朋友。 夏允风、姚立言,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他们…… 孙秘书打来电话,听到她已经出院,高兴道:“好啊!好啊!总算离开医院了。你不知道当时你在手术危险抢救的时候,我们等在外面的人,都紧张得快要吓死了,尤其是少总……” 电话没完,雨桐模糊听见一个低沉威严的嗓音“孙秘书”,孙秘书立刻讪讪地停下话语。 “呵,不管怎样,孙伯伯祝贺你出院。等你再好一点,孙伯伯请你吃大餐。”孙秘书压低了声音,似乎正握着半边话筒,“悄悄跟你说,最近少总给我加薪水了,双薪,嘿嘿。” 雨桐会心一笑,为他高兴。 电话接受,雨桐靠在椅背上,笑容被一种严肃替代。 (今日6000字,总算写完啦!么么各位亲。) 不想,在想你(五) 电话结束,雨桐靠在椅背上,笑容被一种严肃替代。 姚立言察觉到不对劲,关心地问:“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三哥,你老实告诉我,当日我手术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的夏允风不自觉地踩了一下刹车,车子骤然颠簸。 姚立言飞快扶住雨桐:“你没事吧?” 雨桐皱眉,摸了摸额头的纱布处,“我没事。但是手术当日,肯定有事,你们不想让我知道,否则允风刚才不会紧张。” “我……没有紧张。”夏允风矢口否认。 “夏允风,我是很好哄骗的小女孩吗?” 姚立言跟夏允风悄然在后视镜里对了个眼色,均是无奈。某些时候,她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善良,容易满足,但理智起来,敏锐的观察力让人无所遁形。 姚立言微微侧过身,随她一样变得严肃。 “雨桐,我们没有故意隐瞒你什么,手术当天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都过去了。我们想,只要你现在平安健康,那些小插曲又何必再提呢?” “真的只是小插曲?三哥并非一个擅长编故事的人。”雨桐想起孙秘书所言,一字一字道,“手术室里危险抢救,外面等待的人紧张要死……” 搁在膝头的手指紧紧交握,她深深吸着气。 “三哥,允风,这场手术让我差点丧命,是不是?” 姚立言握住她的手,她从指尖到手背都冰凉得没有温度。 “雨桐,再怎么危险都已经过去了啊!以后健健康康的就好,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我们怕你做没必要的担心,才选择不说的。” 雨桐细致的双眉蹙紧,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坚定地抬眼:“若是这么简单,你们包括李博士在内,就不会一致的守口如瓶。何况,我清楚记得注射麻醉之前,医生亲口说不用担心,这次手术由李博士主治操刀,基本不会有危险。” 夏允风始终沉默,仿佛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上。 雨桐将目光落在后视镜上,看着他紧绷的面孔,继续道:“没有理由啊,一定是发生了意外状况,否则孙秘书不会用‘危险抢救’四个字来形容。你们刚才也说,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想知道真实的情况而已。” 姚立言只好叹气,拍着她的手背:“好吧,不瞒你,因为李博士跟助手早餐不慎食用了有毒的蘑菇,导致手术进行中出现头晕目眩的状况,无法继续为你手术。” 雨桐张了张嘴,调整呼吸;“然后呢?” “然后李博士当机立断,马上让护士请院长过来,他坚持在旁边指挥。说到底,你这次手术成功,是李博士跟院长通力合作的结果。但当时那情况,我跟孙秘书在外面确实吓坏了,生怕你发生意外。” “允风呢?你为什么不说话?” “雨桐……我没有发言的资格。因为那一天,我另外有急事,不得不赶去处理。很抱歉,你最危险的时候,没有陪在旁边。”最抱歉的是她遭遇的那场意外,极可能跟自己的父亲有关。 雨桐静默,望着姚立言幽幽地问:“除了你和孙秘书……手术室外,没有其他人了吗?” 姚立言不觉想起比任何人都紧张担心的宋子迁,以及后面冲出来阻止的夏雪彤。 “还有……”他观察雨桐,尽量说得淡然,“宋少总也来了,确定你手术成功才离开。” 雨桐闭上了眼睛,胸口轻轻起伏着。 电话里没听错,宋子迁果然出现过。 但是,他去做什么?真心紧张她,还是仅仅代表公司? 忽然觉得额头微痛,不能再想下去了。她立刻压抑不该有的联想,说:“不管怎样,真正关心我的人,都很感谢。” ** 日子过得忙碌而平淡。连日来的晴朗使得气温上升,有了夏日的气息。 宋子迁跟孙秘书上午调查了一圈市场部,直到午餐时间才回办公室。他脱下外套,扯开衬衣领口,靠坐在黑色皮大椅上,轻轻吐了口气。 孙秘书敲门进来,“少总,要不要一块午餐?” 宋子迁挥挥手:“没胃口。” “那可不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先去吧。” 见他坚持,孙秘书只得耸耸肩,先行离去。前几日闹了点小别扭以来,两人关系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宋子迁拿起报纸,随意翻了翻,看到某页标题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扫了几眼,冷着脸将报纸扔在桌上。 上个星期,也就是雨桐手术那日,他连闯红灯、超速外加堵塞要道之事,果然被狗鼻子一般的媒体嗅了出来,其中不乏添油加醋恶意批判的报道。直到今天,仍有个别报纸揪住他不放。 今天一早,夏国宾以岳父的身份打电话过来。 “怎么回事?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做事得三思而后行,再怎么不得了的事,也要先顾及一下两家的颜面。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昨天还有记者跑我这里采访!” “对不起,爸爸。”此事他不想多说。 “我可以不追问理由,但是你别做辜负雪彤的事情!” “知道了。” 当初在会议室丢下一屋子的高层主管,他回来后都没有半句解释,又怎会顾忌一群无聊的狗仔队,压根懒得理会。但是岳父大人电话里的言辞,分明很清楚他那日是赶去爱德医院,才会提醒他不要辜负雪彤。 怎样才不算辜负呢? 想到雪彤…… 宋子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俊眉蹙拢。 她最近一改千金小姐养尊处优的姿态,变得居家,一连几晚都跟阿姨学煲汤。原本他有应酬,但因为她这份热情,不得不推掉外面的活动。 “迁,今晚我煲的是老鸭汤,你也要多喝一点哟!” 起初,他除了惭愧还有些感动,只是稍感奇怪的是为何不同的汤里,总能喝出一丝相同的怪异味道。 直到昨晚—— 他沐浴完毕,进入卧室,发现雪彤穿着一袭半透明的火红睡衣侧卧床上,姿态性感撩人,完全无法与平日高贵清纯的形象联系起来。 雪白的大腿,柔润的香肩,披散的长发,尤其是胸前半露的春光,在昏暗朦胧的灯光下若隐若现。见他出现,她缓缓地换了个姿势,纤嫩手指从大腿划到自己的酥-胸…… 那是一种带着强烈暗示的魅惑的动作。 他无法否认,身为男人,看到眼前景象的一瞬间,身体立刻有了本能的反应。 多久……多久没有跟女人上过床了? 这些年,投怀送抱的环肥燕瘦何其多,他始终只有一个陆雨桐而已。 男人都喜欢的畅快淋漓的事情,为何在结婚后,感觉如此举步维艰?他不但不迷恋,反而有种莫名的排斥。 那一刻,他艰涩地转移视线,却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喉结滚动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他问她。 “迁,我知道你的难处,今晚我们试一试吧!”她赤着脚下床,薄纱飘动,化身为一个风情万种的尤-物,缓步走向他。 近看,她的模样更为诱人,媚眼如丝,玉葱般的手指抚向他的胸膛。身上那抹刻意喷点的香水飘散在空气中。 他像一座僵硬的石雕,但浑身上下发热滚烫,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在她的手准备往下移动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握得十分用力。 雪彤却嘤咛一声,顺势跌入他的怀中,另一只手柔软地缠上他的颈子。 “彤,你今晚怎么……” “我等很久了知道吗?”她望着他,眼眸发亮充满期待,“医生说那副药五天一个疗程,今晚我们……” “什么药!”他加重了手指的力量,骤然间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自己的身体能如此迅速地起了反应。 她疼得皱眉:“当然是那个……哎呀,我好不容易托人弄来的,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的幸福……” 他咬紧牙根,汗水滚落额头。体内血液正在急速窜流,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奔腾呐喊着要释放。 雪彤应该也看出来了,索性踮起脚尖直接往他唇上吻过来。 纯然女性的幽香缭绕,他克制不住回应了她的吻。但是,不到三秒,用力扳开她的身子,将她推到床上。 他仍是僵硬地站立,喘着气,眯着灼亮的黑眸死死盯着她,模样很是骇人。 “这就是你突然变贤惠的原因!原来每天的汤里,有那些东西!”那他每天带着歉意和感动回来算什么?她不能跟他商量一下吗? 雪彤没想到他会生气,高傲的心有种被人拒绝的难堪,激动道:“那些药材正是你需要的,我有什么不对?不告诉你也是为你着想,你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问题!” 气氛陡然陷入一种冰冷的僵局。 他足足盯了她十秒钟,沙哑而沉重地说:“是!我就是有问题!这个问题,不是你可以解决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踏入书房,抽了大半包的烟,一夜无眠。 ** 办公室电话响了,将宋子迁从昨夜的回忆中拉过来。 是周棣。 自金叶子从精神疗养院失踪之后,两人尚未见过面。 周棣被女人甩了,这次好像是动了真心,情绪低落,根本没心思放在寻找金叶子的事情上。 宋子迁自己一直暗中派人打探消息,原本也不指望他。只是金叶子依然是一条聪明灵巧的蛇,悄无声息盘在某处,怎么都查不出来。 “大忙人,有时间没?晚上一起喝酒。” “好。”时间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有没有喝酒的心情。 而他,恰好有。 跟雪彤亲口承认自己有问题,是心理问题! 以前,他答应会娶她,但并不认为一个男人结婚前就要为谁守身。她不在身边,他的一切是个人的、自由的。他也不限制她,任由她消失三年。 他可以肆无忌惮做想做的事,可以潇洒放纵跟任何女人上床,想着只要最后将一颗完好的心留给她就好。 可惜,他太过自负,在肆无忌惮和潇洒放纵中把“心”给弄丢了。 于是,报应来了! 结婚之后对她几次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兴致,甚至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真的出了问题。 雪彤的汤效果显著,他身体可以了,心却不行。 她说出连续五天精心熬汤的目的时,他犹如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 他在书房里自嘲地笑,无声地笑。 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宋子迁啊宋子迁,你婚前不懂得对未婚妻忠诚,婚后却固执地想为谁守身呢? ** 陆家,房子不大,舒适温馨。 雨桐出院后,仍旧安心卧床养,白天坐在床上看看书,拿着平板电脑查查新闻。 偶尔看到关于宋子迁的报道,心中泛过难以言语的酸楚,想起刚睁开眼睛时意外地与他对望…… 她会立刻压下想法,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最多的还是帮青桐查询他所申请的那几所国外大学,畅想弟弟的美好未来。 晚上睡觉前忍不住想象,与妈妈相见时的情景。 妈妈……你什么时候再出现? 姚家老五最近在做一项新的投资计划,姚立言变得忙碌,不能再来照顾。 夏允风倒是没事就来,反被雨桐婉拒。 “允风,你现在都不用工作的吗?”住院那一个星期,他几乎每天都到医院,雨桐很是过意不去。 夏允风答得云淡风轻:“这几年我负责的事业都在国外,回来后一直比较清闲。” 事实上,一点都不清闲。他提出以后要留在凌江,海外业务交由原来的助手打理。但父亲轻易看出他的意图,呵斥他没志气,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基本的野心都丧气了! 他不愿离开,父亲便故意将凌夏总部的重要项目交给他,且三番四次暗中施压。 自从上次李博士意外事件,他跟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父子关系冷淡。他每天到医院,一方面真心想陪伴雨桐,另一方面实在不放心,怕父亲背后再策划什么。 阻止不了夏允风的热心,雨桐只好由着他。 这是周末,青桐每次差不多晚上七点回来。 可是,七点半已过,雨桐强撑着做了几道他喜欢吃的菜,左等右等,却等不到门铃响。刚要打电话,青桐自己开门进来了。 “姐,我回来了。夏大哥,你也在啊!”他简单地打招呼,背着书包走进房间。 雨桐留意到他不同以往的忧郁脸色,走到房门口,“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青桐从衣柜取出家居服,准备更衣。 夏允风轻轻拉过雨桐的胳膊,两人走到另一旁。 “我猜,八成是跟姚家小妹妹闹扭了。”夏允风道。 “你怎么知道?” “青桐两个星期没回来,按照常理,那丫头巴不得提前蹭过来。可是你看现在呢?青桐一个人落落寡欢,那丫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有道理。”雨桐瞥他一眼,“看不出来,你挺细心的。” 夏允风帅气的摸摸鼻子,“你才知道。” “我去开导他。” “我来吧!男人之间比较容易沟通。” 夏允风自告奋勇进了青桐的房间。 雨桐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情最扰人,不愿看到弟弟经受爱情之苦,可只要动了情,不论男女,都在劫难逃。 她也转回房间,拨通了若兰的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若兰,今晚怎么没过来玩呢?” 若兰的声音有气无力:“对不起,姐姐。以后我都不会过去了!” 果然是闹了别扭,看情况还挺严重。 “为什么?理由说给姐姐听。” “我跟已经青桐分手了,绝交了,所以以后都不会去了。”若兰吸吸鼻子,听起来很委屈,委屈中又带着倔强。 雨桐愣住,皱眉:“为什么分手?你和青桐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绝交这么严重?” 若兰沉默着不说话,可以想象她正低着头,抿着嘴唇一脸烦恼的样子。 “若兰,说给姐姐听。如果是青桐不对,我让他跟你道歉!” “不用了……姐姐。这两天我想明白了,我根本配不上他,站在他身边只是个笑话,连累他也一起被人取笑。他讨厌我、对我生气……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不打扰他便是了!” “青桐怎么会讨厌你呢?他喜欢你。” “不!他亲口说的,他说他很讨厌我,我站在他身边就是丢他的脸。这话……他是当着他学校那些同学说的!” 所以,当时若兰也觉得丢脸,而且很生气! 长这么大,谁敢教训她?她学习不好,性子顽劣,哪怕满身的毛病,也没人如此嫌弃她。她受不了这种打击,于是当着他那些同学的面,不客气地大声反击——陆青桐,我不要做你女朋友了!我们分手,以后绝交! 雨桐听完,倒抽了一口气,简直不相信弟弟会做这种傻事。 “如兰,你等着。如果是青桐的错,我这个做姐姐的,绝不偏袒他!你是个好女孩,姐姐很喜欢你,知道吗?” 听到最后一句,若兰在电话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雨桐来到隔壁房间,站定深吸一口气,敲了几下门,推开。 夏允风环着胳膊背靠着书桌,青桐在床边整理要换洗的衣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交谈。见她出现在门口,话语戛然而止。 “陆青桐,我有话也要跟你谈。”雨桐很严肃。 青桐将手中的衬衣放下,慢吞吞地转向她:“姐……你想谈什么?” 夏允风却一把勾住他的肩,往客厅里拉,笑着对雨桐道:“好啦!有什么话,先吃完晚餐再说。你们不饿,我可是饿坏了。” 雨桐认真地看着青桐,青桐咬咬唇,隐约猜到她想说的内容。 “姐姐如果想提姚若兰的事,我没什么解释的。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陆青桐……” “姐姐,她真的很烦人,我不想再提。” 雨桐还要再说,夏允风制止地盯了她一眼:“先吃饭。” 他俨然一个大家长的姿态,一左一右拉着兄妹俩走向客厅。 后来雨桐才知道,原来考试完第二天,若兰兴高采烈地去青桐学校找他。 (今天6000字更新毕。人物终于过渡得差不多了,明天将更新一万字,敬请关注哈!) 时光掩埋的秘密(一) 后来雨桐才知道,原来考试完第二天,若兰兴高采烈地去青桐学校找他。 青桐正跟同学在研讨一个学术问题,他向来喜爱钻研这些,一聊起来便忘了跟若兰约定的时间。若兰生气,质问他学习比女朋友还重要吗? 青桐心想,钻研的乐趣像她这种学习不好的人怎么能懂?加上一旁有同学添油加醋,取笑他找了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女友…… 他接受过无数的赞誉,可是认识姚若兰之后,经常遭受到各种调侃取笑,觉得很没面子,当场跟若兰说了几句嘴硬的话。 若兰骨子里是骄傲的,唯独在他面前总有些自卑,一听嘲讽的话语既难堪又委屈,性子一上来,不顾一切地喊出“陆青桐,我不要做你女朋友了!我们分手,我们绝交!” 喊完,她后悔了。 她那么喜欢青桐,终究是女孩子,是姚家的小公主,也要颜面。 原地等待青桐的道歉,不,不需要道歉,哪怕他随便跟她说一句话,只要口气能稍微温软一点,她也不会真心去计较。 他如果不好意思用言语表达,那就一个简单的动作、或者一个不舍的眼神都可以。她不会计较,可以主动收回刚才的话。谁让她那么喜欢他呢! 可是,陆雨桐什么都没有表示,拉着同学离开前,还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说的,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我从来就没稀罕过!” 这些,雨桐是第二天从姚立言口里听来的,若兰找他嚎啕大哭地倾诉了一整晚。 雨桐听复述版本都觉得心酸不已,青桐准备午睡时,敲开他的房门。 “青桐,我们谈谈。” “姐……”青桐硬着头皮,知道昨晚的话题逃不掉。 雨桐注视他,俊秀的面容比平时苍白了一些,眼底有抹淡淡的疲倦,想来昨夜没有睡好。 “跟若兰分手后感觉怎样?” “姐……” “开心吗?” 青桐嘴硬不起来,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胸口闷闷地,若有所失。总觉有东西勒着心口,想起若兰时会觉得烦躁、忧郁,情绪低落地不想说话。 他悄悄承认,自己对那个叽叽喳喳缠人的女孩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 “姐姐不想教育你什么,毕竟你已经长大成人,感情的事情最亲的人也不能为你做主。但是,有些话姐姐不得不说。”雨桐坐在他对面。 青桐仰着脸,下颌微绷,静心等待。 “青桐,世界上有很多的爱,我们想尽办法也得不到,但是有一种爱,是自己给的!没有谁天生欠了谁的,只看甘不甘愿。姐姐不欠你,若兰更不欠你。” “我第一次跟若兰见面,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她热情率直,善良乐观,身上有很多美好打动人心的特质。尤其这段时日的相处,我被征服了,我相信你更是。” 青桐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姐……我不开心。” “不开心就想办法变得开心。虽然不知道你跟她能走多远,有没有共同的将来,但至少两个人还能在一起的时候要好好珍惜。”雨桐轻叹,想起了自己不曾宣之于口,却必须掐灭的感情。 “青桐啊,我们身边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想碰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不容易,恰好又能互相喜欢的人,难上加难。你碰到了,不能随意放弃!” “姐姐放心,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我今晚就打电话给她。” 雨桐微笑起来。 青桐看着她头上那块白色的纱布,心疼不已:“姐姐,以后有事不要再瞒着我,可以吗?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有事情,陪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 手术的事情,雨桐跟夏允风只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以免他太担心。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长得需要去修剪的头发,笑容逐渐扩大:“正因为你是我最亲的弟弟,才舍不得让你担心。不过,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们不是相依为命——我们还有妈妈。” “妈妈……”青桐下意识握住吊在胸前的那片金叶子,“对,还有妈妈!姐,你说她会来找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一句话,闻倒了雨桐。 她起身到窗前,小区的绿化很好,树木长出一片片葱郁的新叶,充满生机和希望。 “我有预感,应该很快了。” ** 雨桐虽预感很快能见到母亲,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周日晚上,青桐返回了学校。 周一清晨,她去医院复查,拒绝了夏允风的好意,选择自己打车去医院。 李博士仔细帮她检查了眼睛和手术的伤口,表面基本已经拆线,他特别叮嘱:“陆小姐,你还需继续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到刺激,注意保护头部。” “谢谢。”再见到李博士时,雨桐终于看懂他眼中的愧意。但她毫不介意,哪有医生愿意在手术室里遭遇意外呢?他已经尽力,“真的非常感谢您,李博士。” 走出医院,雨桐沿着街道缓步行走,忽然心念一起,返回几步,在一棵树荫下默默站立。 那日,她就是在此处见到了妈妈,可惜眼睛看不见,不能及时记住她的样子…… 后来,妈妈走进了巷子,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心急地追赶。 对,就是那个方向,那条巷子! 雨桐揣着隐隐的激动,穿过马路,举步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不到三米宽,又深又长。 她记得那日自己追不到妈妈,惊慌失措,无助沮丧,掉了不少眼泪。 宋子迁不知为何会出现,给她一个有力的拥抱,帮忙跑去追寻妈妈。而她竟然没能辨认出来,将他当作了允风…… 想到那天的情形,雨桐心口升起了一团热气,她扶住巷子的青砖墙壁,闭眼喘息。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也走进了巷子。 她睁开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说奇怪,因为看她纤细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像是女人,穿着打扮却像个十足的男人。她带着帽子,将半张脸蛋藏在竖起的夹克衣领中,两手插在上衣口袋。 雨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那人迎面走了过来,两人擦肩而过时,对方突然开了口,让雨桐浑身震住,脚步虚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睛好了,反倒不认人了。”熟悉的嘲讽语调,以及清润又淡淡沙哑的嗓音。 好一会,雨桐才僵硬地站直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如此近的距离,伸手可及,彼此都能将对方看得清楚明白。 可是,雨桐这一次,连目光都僵住了,一瞬不瞬连眨眼觉得困难。 瞧她看到了什么?真的不是幻觉吗? 那半张藏在夹克里的面容,皮肤颜色深浅不一,不规则的疤痕微微扭曲,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吓人。除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一时无法找到更确切地词汇。 妈妈,面前这个奇怪而可怖的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她的脸…… 怎会这样? 青桐说,那次见到她是戴帽子捂口罩,面容变成这样,所以才遮得严严实实吧!难道七年前那场车祸造成的? 雨桐怔怔地注视着那些疤痕,难以呼吸,目光缓慢地从她脸颊移到眼睛上。这绝对是一双美丽的眼睛,秋波若水,汪如清潭。除了眼角细细的纹路,根本与年轻女子的无异。 “不是一直很想见面么?看够了没?”对方说话开门见山。 雨桐点点头,又飞快摇头,话未出口,眼泪已夺眶而出。 “你……”她唇瓣颤动着,心脏疼痛地跳动,“你就是妈妈。” 对方却冷笑:“我这副鬼样子,也有人要认妈妈,哈!可笑。” “妈妈!”雨桐再也难忍激动,一步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妈妈啊!” “我是金叶子!”金叶子毫不犹豫地承认,清瘦的手抚摸凹凸不平的脸颊,很快矛盾地否认,“不!我也不是金叶子!” 现在的她,有谁能认出来? “妈……”眼泪滚落。 “住口!我没有女儿!” 雨桐没想到金叶子会狠狠甩开自己,一个不备,踩到不平的路面差点摔倒。她立刻站稳脚步,直直盯着金叶子的眼睛。 “从小到大,我和青桐每天都在等待中度过,你知不知道?哪怕你后来一次都未曾回家,可我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金叶子眼中没有半点感动,扬起讥诮的唇角,那张面孔看起来更可怖了。 雨桐抹去泪水,充满渴望地再次握住她的手臂,“如果你不想认我们,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出现?你完全可以像过去的二十年那样,在我们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你关注我跟青桐,特意回来找我们,难道不是为了相认吗?” “不是!”金叶子坚定地否决,美目中迸发出一股仇恨的冷光。 雨桐被那种强烈的恨意惊住了。 “知道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金叶子反握住她的手,非常用力,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因为那场车祸!那场被人幕后蓄意安排的车祸!” 雨桐整颗心揪了起来。 果然是车祸造成,可是,妈妈为什么说那是一场人为幕后需要安排的车祸?难道七年前有人想害妈妈? “妈……”雨桐想说点什么安慰,但她知道,一位以聪明美貌闻名的女子,突然遭人陷害和毁容,过去的七年恐怕不是任何话语能够安慰的。 “妈,是谁要害你?因为这样,你当年才从医院失踪,刻意逃避的吗?” 金叶子仰头大笑了两声,笑得人毛骨悚然。 雨桐连心窝都泛着冰冷的凉意,颤声问:“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害你的人已经不在了吗?” “哈!我藏身的地方,你们绝对想不到!天底下没有人能想到。”金叶子忽然拉近她,凑过去小声地笑,“我告诉你,我一直住在疯人院里!” “妈……”雨桐难以接受这是真的。 “我装疯卖傻,跟想害我的人玩游戏。他想我死,我非要活得好好的。他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哈哈,可他不知道,因果相报,死人也会回来报仇的!” 雨桐听得心酸,眼泪簌簌地掉。 毁容,疯人院,每一样都让她心如刀绞。不是一天,而是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妈妈是依靠什么支撑下去的? “妈,跟我回家。以后我跟青桐会好好照顾你。” “住口!说了不准叫我妈,我是已经死了的金叶子,我要讨回公道!” 雨桐感受到她强烈的仇恨,用力吸了口气:“你说,想害你的人究竟是谁?” “嘘——那个人心狠手辣,但权势滔天,到对付他太难了!”金叶子忽然主动抓住她的手,嗓音透着冷冽,“想要我真正回来,除非你做到一件事!” 雨桐屛住了呼吸;“什么?” (今天第一更4000字加——) 时光掩埋的秘密(二) 雨桐屛住了呼吸;“什么?” “凌夏集团夏少爷对你不错,嫁给他!” 因为太震惊,雨桐怔怔再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嫁给夏家少爷!大婚之日就是我们母女相认之时!否则——”金叶子语气狠厉而无情,用力推开了雨桐,“你永远没有资格做我的女儿!” 想不到她的气力那么大,雨桐往后踉跄了一步。 “为什么?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夏允风?” “因为只有嫁进夏家才能真正击倒那个人!” “妈……害你的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不需要知道!”金叶子眯起冰冷的眼睛,怒焰燃烧,几乎让她的眼瞳变成一片红色。她缓缓拉起夹克的拉链,将半张脸藏进领口中。 雨桐心慌,又要上前抓她的手臂。 金叶子挥开她,冷漠而缓慢地说:“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只是以后——再也不要想什么妈妈,我也不会再出现!”说完转身,快步朝巷子深处走去。 “妈……” “别跟着我!” 雨桐紧追不舍,一边道:“妈,为什么你每次非要来去匆匆,多说几句都不可以?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啊!” 巷子外面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朝里张望,金叶子低下头,脚步突然停下,雨桐来不及收住,差点撞上去。 金叶子的眼神凌冽中多了抹复杂,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我说最后一遍——嫁进夏家,大婚之日,母女相认之时!那时候,我也会亲口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雨桐抑制不住激动,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一个爸爸…… “你是说……我的亲生父亲?” 金叶子冷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金叶子。 “我说过不会逼你。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考虑,如果你同意,就将它放在那道石缝中间!”她指着巷子斑驳的石墙,两块砖头间正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如果不同意,直接把它扔了就好!” 雨桐接过那片金色的叶子,攥在手心,手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量,心情更加沉重。 与母亲的相遇如此仓促,毫无防备,几乎将她的一颗心撕裂。 母亲厉声喝止,不让追,她看着那道纤瘦柔弱的背影,在巷子的尽头逐渐消失,想到母亲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头上的伤口处意外地疼痛起来。 脑袋疼痛,心口也疼痛。 “妈妈……”若非手中留有一片金叶子,她怀疑母亲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 这些年,夏家家世越来越庞大,已是凌江市首富。所以,妈妈想借助夏家的势力去诉冤报仇…… 将妈妈害得如此凄惨的人,究竟是谁? 雨桐陷入了矛盾挣扎,从医院回来后,默默坐在沙发上,脑子无法停下思考。 妈妈让她嫁给夏允风。仔细想来,夏允风这个人撇开家世不说,从样貌到能力,都足够成为女性梦寐以求的对象。 他与最初相识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对她温柔照顾,追求的意味不言而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他绝口不提喜欢,她便也假装不知道。 两人像普通朋友一般相处,或许比普通朋友稍微好那么一点,但是距离男女间的爱情,似乎还相隔太远。 嫁给夏允风?她从未曾想过…… 爱情的伤,经受过一次的人不愿意再碰触。她还没放下心底的那个男人,如果要接受夏允风的话,可以吗? 要嫁给夏允风,能做到吗? “唉!”幽幽叹息不觉逸出嘴角,雨桐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妈妈早已看透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 ** 小时候,同龄的邻居会指着她嘲笑。 “陆雨桐漂亮有什么用?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和她弟弟都是奶奶捡来的!” 那时候,她会呲牙裂嘴地反击:“胡说!我不是,我弟弟也不是!我们有妈妈!” “哈哈,你才胡说呢!你们有妈妈,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你们就是被抛弃的孩子,我妈说,你弟弟是弃婴!” “不准说!不准说我弟弟!” “就要说,偏要说。陆雨桐跟她弟弟都是弃婴,都是……” 她怒了,冲过去揪住对方的辫子,狠狠打了一架。结果是也被对方的妈妈狠狠揪住头发,还挨了一耳光。 那年她八岁,青桐刚满两岁,才刚学会说话,一句一句是她慢慢教会的。 她可以被人家骂,挨巴掌,但青桐不可以。 因为自从青桐来到家里以后,她第一次见到了妈妈,只要把青桐照顾好,妈妈就会回来。 有弟弟,才有希望。 转眼青桐长成了十九岁的小伙子,姐弟感情早已密不可分。她努力维护他的乐观善良,而自己越发冷静沉默…… 多少次入睡前,青桐都要摸一摸胸前的那片金叶子,跟她聊一些对妈妈的想象。他那么优秀骄傲的孩子,没有父母陪伴长大是最大的痛。 所以,妈妈出现了。 用坚定不容拒绝的口吻告诉她——“嫁进夏家,大婚之日,母女相认之时!那时候,我也会亲口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 青桐在学校接到电话,听她说见到妈妈了,兴奋,激动,立刻向教授请了假,匆匆打车回家。 “姐,你真的见到妈妈了?快告诉我,妈妈是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刚进门,来不及换鞋就直冲着屋子里问。 雨桐正在泡茶,见他突然出现,手指晃了一下,茶水差点泼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才挂断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她轻叹,早该想到的,青桐做梦都盼望的事情,怎么按捺得住。 青桐踢掉鞋子,快步到她面前,清澈的眼睛晶亮晶亮。 “姐,你仔细说说嘛!这一天,我们等太久了!妈妈都说了些什么?” “青桐,你别这么心急,有些事情,得慢慢说。”雨桐啜了一口茶,眸底闪过忧郁。但她掩饰得很好,没让青桐看出来。 “其实这次……我跟妈妈见面很匆忙,没有说太多。不过,我知道她之所以没来找我们,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很关心我们,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我们……” “什么苦衷?” “没说,以后会知道的。” “妈妈一直在身边,她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为什么两次都是只找姐姐呢?” 雨桐扬起笑,眼角隐现泪花,帮他也泡了一杯茶,“会的。相信姐姐,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会团圆。不管过去怎样,未来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在一起!” 青桐用力点点头。 从小,是姐姐教他说话、识字,有人欺负他,是姐姐保护。他绝对相信姐姐。 “既然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顺便说说你跟若兰,昨晚不是去找她了吗?还没问你,怎么和好的?” 青桐微微窘迫,有些话,亲如姐姐也难以启齿啊! ** 时间倒退前一晚。 青桐主动找若兰,约她出来见面。 若兰这两天郁郁寡欢,心里难受得紧,食不知味,懒洋洋的无精打采。一接到青桐的电话,欣喜地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滚到地面。 她搁下电话就往外面跑,在门口被姚立言拦住。 “去哪里?” “三哥!我爱你!”若兰抱住姚立言,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姚立言愣了一下,拉开她:“受什么刺激了?” “嘻嘻……他刚才主动找我了。”她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 “哦,陆青桐。所以呢?你现在这样横冲直撞,是赶着去找他?” “嗯。” “不用先照照镜子,换件衣服什么的……” “啊——” 姚立言话未落音,几乎被她的惊叫声刺破耳膜。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跑回房间,他先是皱眉,而后露出笑容。 这样的年纪,青春肆无忌惮,喜欢一个人不用顾虑太多。喜欢就是喜欢,生气就是生气。甜蜜或疼痛,一句话一个笑容就可以立刻抛在脑后。 可惜人的青春不会重来一次,姚立言是开明的兄长,只要是若兰喜欢的,他会尊重。 (第二更毕。第三更会在晚上,谢谢亲们。) 时光掩埋的秘密(三) 房间,镜子前。 若兰看到自己的模样,又是“啊”地一声,双手捂住脸蛋,再慢慢张开手指,从指缝里偷看镜子。 纯棉质的家居服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一把稻草。 幸好三哥提醒,否则这样子去见青桐,不用说,肯定完、蛋、了! 若兰迅速拉开抽屉,拿出梳子整理头发。 刚认识青桐时,还是利落的短发,虽然衬适合她的个性,可是很少有男孩会喜欢。下决心不剪,终于留到了如今的披肩长度,看起来多了几分柔美的味道。 姚立言悄无声息地斜靠在门边,环着手臂。 “我建议你不要太急躁,不如先舒舒服服泡个澡再去。” “不行不行!”若兰用力地梳了几下,火速起身,跑到衣柜前挑选合适的衣服,“三哥,我穿这件好不好?这件呢?哪件好看?” 她一手拎了两件衣服,抬高手臂,忙碌地往身上比划。 姚立言上前,轻轻松松夺过她的衣服,笑道:“听三哥的,先去慢慢泡个澡。跟男孩子约会不需要太急,他惹你生气,你让他等等又何妨?”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姚家的七小姐岂是人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虽然,姚立言也喜欢陆青桐,但是他让自家妹妹受了委屈。若兰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陆青桐在哪里?若兰难过得几天食不下咽,陆青桐为何不早打电话来? 于是,若兰听从了建议,乖乖地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管家阿姨帮她挑选了一条斯文的裙子,头发两侧绑了一条细细的发辫,最后佩上一个简单的发卡。 若兰对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很不习惯,最后看一眼手表,超过约定的时间了。她火速摘下发卡,往门口飞奔。 “三哥,你害我迟到!送我!” ** 市民广场的喷泉前,街灯璀璨。 若兰远远看到了青桐高瘦的身影,她一路飞跑,临到近前时,才陡然停住脚步,生出一股莫名的怯意。 她迟到了,青桐会生气吗? 青桐等了近半个小时,依照往日跟她相处的习性,早就生气了。但今晚,他是专程为了和好而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喷泉在旁边忽高忽低地喷洒。 若兰低着头,咬着唇瓣,沉默地交织着双手。下车时,三哥特别交代,这次错不在她,陆青桐不开口认错,她绝不能先妥协。 两人僵持着。 青桐没想到她会如此安静,通电话时她明明掩饰不住的兴奋。 “咳!”他清清嗓子,用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过去,“这个——是你的吧?” 那是一条手机链,吊坠是一只雪白的流氓兔。 若兰看了看,直接摇头:“不是。” “哦……”青桐将手机链收回,“还以为是你的,想还给你。” 若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有些气恼:“陆青桐,你约我出来,只是想问这个吗?” 青桐不自在道:“也有其他事。” “什么事?快说!”快点道歉,本姑娘等着。 “就是……你不是总说流氓兔很可爱吗?” “我哪有说它可爱?我是觉得它的各种表情都很欠扁,一副得瑟的样子。” “反正,你就是喜欢。这个反正是捡来的,没有人要,送给你好了!”青桐飞快抓起她的手,将链子塞进她手中。 捡来的东西谁稀罕?若兰不假思索地推回去。 “我不要。” “我已经送给你了,不要是你的事,不要扔进那喷泉池里也可以。”他闷闷地转过脸,浮出一道可疑的沮丧。 若兰骤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这是他特意买给她的? 哼! 死要面子的陆青桐。 “喷泉池是公共场所,我才不会破坏呢!”她拿起手机链饶有性子地把玩,这只半眯着眼的流氓兔果然很得瑟,“小兔子我可告诉你,你该庆幸自己好运,换成本姑娘以前的性子,就你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早就挨扁了!” 话中有话,已有所指。 青桐听见,不由得皱眉望着她:“小兔子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胡乱得瑟,你也要揍他吗?” “嗯哼!”若兰快要忍不住咧开嘴角,心里开始唱歌。 “礼物收下了,当你不生气了啊!”青桐吸了口气,忽然一把牵起她的手。 “诶!我什么时候说不生气了?这么一份廉价的礼物,就想收买我吗?” “那这样呢?” 青桐手腕一用力,抱住她的腰肢,嘴唇落在她的唇瓣上。 若兰惊得眼睛忽闪忽闪,睁得又圆又大。 天哪! 这可是真正的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 不过,青桐也有些害羞,刚才只是鼓起勇气将嘴唇重重碰了一下,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盖了印章了,不能再生气。” 若兰难为情地抓紧他的手,抬起下巴:“陆青桐,以后不许当着那么多人凶我!” “你以后也不许擅自跑到我学校胡闹。” “不许你再贬低我!” “你也不许看低自己。” “我才没有!”若兰涨红了脸,她只是学习方面一点小自卑而已。 青桐捏捏她的脸颊,严肃道:“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说分手,绝交。” 若兰立刻道:“我收回!”她早后悔一百零八次了。 “这次收回,不许再有下次。否则,我不会再来找你。” 若兰连连点头:“不会,再也不会说了。” 青桐浮现淡淡的笑容,低声地说:“你今晚看起来终于有点漂亮的味道了。” 若兰又惊又喜,激动地对他脸颊亲了一口,咯咯的笑声传得好远。 姚立言站在车旁,遥望这对小冤家,也露出了笑容。 ** 雨桐心中做出了决定,但真正行动起来,满心迟疑。 夏允风约她吃饭,她随意找了借口拒绝了,反而主动约姚立言出来。 一家环境清雅的粤式餐厅。 雨桐心不在焉搅拌着汤匙,姚立言主动发问。 “你有很重的心事,又是为了你妈?” “这一次,我亲眼看到她了……” “怎样?” “她……”雨桐眼角湿润,手指颤了几下,放下了汤匙。她笑得苦涩,认真地望着姚立言,“三哥,我直到现在这一刻,依旧不愿相信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 姚立言握住她的手背。 “七年前的车祸,她没有丧命,却丧失了美丽的容貌。她……甚至隐姓埋名一个人躲在精神病院整整七年。”雨桐双手握成了拳头,紧得指关节发白,“那样一个美丽骄傲的女人,跟一群疯子日夜相处七年,忍受各种屈辱,有子女不相认……” “为什么?”姚立言不愧是生在剑走偏锋的姚家,立刻猜到一二,“除非有人想害她,她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 “三哥,你真的很聪明。所以,我想拜托你帮忙,从七年前的车祸查起,那不是一场意外,我想知道幕后主使。” 姚立言点头:“你怀疑车祸制造者,就是想害你妈的人?” “是我妈亲口说的。”雨桐重新拿起汤匙,无意识搅拌了几下,“三哥……客观地说,你觉得夏允风这个人怎样?” 姚立言微怔,随即笑开:“之前久闻大名,真正接触之后,发现比我想象中要好,算不上君子,但也绝不是小人。怎么,你打算考虑接受他了?” “如果我说是呢?你有什么建议?” “可以试试吧!别的不敢说,仅我的观察发现,夏允风对你是真心的。他还算细心,是个有担当和魄力的男人。”他说得直观公道。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嫁给他的话,可以放心?” 姚立言敛起笑容:“目前来看,似乎是的。不过,日久见人心,他是一个可以考虑交往的对象,至于结婚——我觉得你考虑得太早。毕竟夏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要嫁进去并不容易。” 雨桐垂下眼眸,嘴角轻轻地扬起。她知道,他指的是夏国宾和夏雪彤父女。 “你说的对,那就从交往开始吧。” 姚立言看着她,皱眉:“你是认真的?” 雨桐很认真地回答:“如你所言,允风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我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三更,今天更新完毕。) 她的美丽绽放(一) 夏允风的好,她这段时日有真切的体会,说不感动是假的。他那样一个养尊处优、傲慢自负的公子哥,能为她变得温柔体贴,谨小慎微,这份真诚足够打动许多女孩。 若非对心中的男人爱得太久太深,几乎与她的骨血相融,稍有剥离变得痛彻心扉,她早就接受夏允风了吧! 用完晚餐,姚立言送雨桐回家。 雨桐的手落在车门把上,眼中充满恳求:“三哥,不管怎样只要一查到我妈的消息,立刻通知我。拜托了!” 她推门时,姚立言唤住她:“你真的要跟夏允风交往?” 雨桐抿了抿唇,微笑:“他喜欢我,我的心累了,也想享受被人宠爱呵护的感觉。” “雨桐!”姚立言严肃地皱眉。 “好吧……我承认,接受他的初衷是为了妈妈,我希望能帮妈妈夺回公道,这才是我真正想试一试的原因。” “可是,你在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 “那么三哥告诉我,跟谁谈恋爱、结婚不是一场赌注呢?谁值得我爱,谁能给我幸福?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因此失去妈妈,不只是我,还有青桐,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 她的话,姚立言无力反驳,现实总是太残酷。 “宋子迁呢?你如果接受夏允风,等于跟他进了一家门,日后不可避免会经常相见,你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雨桐瞬间沉默,她跟姚立言无话不谈,哪怕最自私最丑陋的想法,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倾诉。唯独跟宋子迁之间的关系,她鲜少提起,他还是知道了。 “三哥……我们是否可以乐观一点?说不定允风的好,能让我彻底忘记他,又说不定不需要嫁入夏家,我已经找到帮助妈妈的办法。总之……我没有耐心慢慢等待了,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答的是一声叹息,姚立言目送雨桐离开,许久才重新启动车子。 ** 雨桐是个主意坚定的人,有了目标会勇往直前。 她密切留意商业报刊和网络新闻,关于夏家的消息,一篇都不错过。网页的链接上偶尔看到宋夏两家联姻时的报道,时间虽然过去已久,可是心,仍会发疼。 陆雨桐,你竟然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真没用! 凌江都市网出现了一则头条,周五晚上将有一场盛大的慈善晚宴。作为当地首善的夏国宾,也将是晚宴的主持。 夏允风拿到邀请函,看了一眼,随意扔进垃圾桶。这种无聊的宴会,本就毫无兴趣,更别说已经看穿了父亲想借此机会安排相亲。 相亲? 夏允风冷笑,父母离婚之后,他毅然选择国外发展事业,为的什么?就是不认同父亲的某些做法,希望摆脱父亲的掌控。 他喜欢什么女人,想跟谁结婚,除了自己,没人能替他决定! 夏国宾知道他将邀请函扔进垃圾桶后,阴沉地丢下一句狠话:“这场晚宴,你不想也得参加!如果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冥顽不灵,你能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如此威胁,换来的后果就是夏允风将邀请函送到了雨桐手中。 雨桐看到精美的邀请函,难以表述那一瞬的心情。 “慈善晚宴,可以考虑做我的女伴吗?” 她看着他,没出声。 “呵呵,当我没说吧!毕竟这次是想让你做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 夏允风无奈道:“我爸安排了相亲,晚宴上难逃一劫。而且这个挡箭牌不好做,随时可能遭受委屈。” 雨桐望着他英俊的脸庞,何曾几时,他已学会了“尊重”。她慢慢地扬起嘴角:“难得夏公子也有求助的时候。能做全市头号钻石单身男的女伴,是我的荣幸。” 夏允风惊喜道:“你答应了?你不怕?” 她笑:“我怕什么?不过,我想夏董亲自为你找的对象,肯定很漂亮,各方面都很出色,你应该先看看再决定。” “不用了。一个女人美不美,出不出色,只看那个男人喜欢不喜欢。”夏允风深深地凝视她,“否则,即使美若天仙,也没有多大意义。” 雨桐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她吸了口气,悄悄告诉自己,也罢,这场慈善晚宴,当作跟夏允风的开始吧! ** 慈善晚宴,在凌夏集团名下的某会所举办。 前半场是拍卖会,后半场是鸡尾酒晚宴。 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富豪们更关注的是名气和声誉。这场慈善晚宴名流云集,不到二十样的拍卖品,共竞出了三千万善款,将分别捐给福利院和养老院。 宋子迁自那晚发现汤药问题,跟雪彤陷入僵局之后,夫妻俩自然而然开始分房睡。 对此,雪彤甚是懊恼,总觉得心中憋了一口怨气,几天没跟宋子迁说话。直到慈善晚宴,两人不得不人前扮演恩爱,才重新有了交流。 拍卖会结束,雪彤一身高贵的晚礼服,挽着宋子迁的手臂,优雅地向宴厅的宾客打招呼。 众人对这对夫妻纷纷夸赞,不时有记者朋友在旁举起相机,将两人亲密的姿态拍进镜头。 宋子迁唇角保持一抹微笑的弧度,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笑容有些僵硬。 雪彤环顾四周,道:“晚宴开始了,我大哥还没来呢!他一定想逃避今晚的相亲。” “怎么,夏公子今晚要相亲?” “是啊!爸爸最近跟几个市政领导走得近,这次介绍的是顾书记女儿。你看顾小姐,人还挺漂亮的。” 宋子迁顺着望过去。岳父大人正跟市委顾书记站一起,端着酒杯,不知聊了什么,两人都发出愉快的笑声,旁边的顾家千金气质高雅,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一看便知家教良好。 “首富公子与官家小姐,很相配。” “可是大哥的心思都在陆……”雪彤及时掐住了话尾,陆雨桐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大哥现在还没出现,八成是不来了!唉!爸爸一定很生气,我们过去安慰他。” 她挽着宋子迁往里走。 宋子迁走近,发现岳父大人一双笑得若无其事的老眼,确实暗藏怒火。夏允风的失约,是不可原谅的挑衅,预计晚宴结束后,夏家父子将有一场风暴吧! 夏国宾无奈道:“不好意思,王书记。犬子说好了处理完要务会尽快赶过来,结果耽搁了这么久,让您和千金久等了。” 顾书记笑笑:“呵呵,年轻人有责任心才好,公事为重。” 正说着,宴厅门被侍者打开。 一对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女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夏国宾,看清进门的两人后,笑容陡然消失,整张脸阴沉下来。 雪彤低声惊呼:“是大哥!旁边那个……那个是……” 顾书记和女儿闻言,好奇地朝门口看去。雪彤慌忙捂住嘴巴,后悔地瞥了父亲一眼,父亲的表情看起来很骇人。 宋子迁侧过身,也投去视线。 他看到了一张经常梦里徘徊的容颜,不同的是今晚的陆雨桐让人感到陌生。 是她,又不是她。 她穿着裁剪时尚的黑色小礼服,简洁高雅,恰到好处地透出几分神秘性感。乌黑的发髻高绾,露出修长优美的颈子,精致五官刻意妆点,在蓝宝石的首饰映衬下显得明艳照人。 “很多人在欣赏你的美丽。”夏允风低头,靠近她轻声道。 “不,我也看到了你父亲惊怒的目光。”雨桐抬着小巧的下巴。她看到了夏国宾,自然也看到了旁边的宋子迁和夏雪彤。但是,她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挽着夏允风的手臂缓步前进。 “呵呵,你说过你不怕。” “这个世界能让我怕的人并不多。何况,那道惊怒的目光是针对你。”雨桐微微转头,看向他俊美的侧颜,“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陪你,就会陪到底。” “你果然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夏允风一手按在她手背上,悄悄握住。 水晶灯照在他们的脸上,她星眸璀璨,跟身上的宝石一同闪闪发亮,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华丽绽放。 宋子迁注视着他们,冷峻的面庞瞧不出多少情绪,但手中的酒杯已不自觉握紧。 她如此毫无掩饰地绽放自己的美丽,是为了夏允风! (第一更毕。菲晚上有事,第二更会很晚。) 她的美丽绽放(二) 她如此毫不掩饰美丽的绽放,是为了其他男人。 而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宋子迁收回了目光,将雪彤拉到一旁,“看来夏公子故意跟爸爸作对,这趟水你还是别参和得好。” 雪彤气恼得紧紧抓住手包,“我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非要跟爸爸对着干。陆雨桐就那么好吗?” 说完,小心地看向宋子迁,她并不想再把关系弄得糟糕,解释道:“迁,我不是说你。是我大哥,不该明知道我们反对,还执意要跟陆雨桐在一起。” 宋子迁的眸子悄然黯淡。 此次参加慈善晚宴的人,不少是夏家的朋友,之前参加过他和雪彤的婚礼。果不其然,有人认出了雨桐,在旁指指点点,悄声议论。 “那不是上次大闹宋夏两家婚礼的女人么?” “是呢!怎么跟夏公子一起出现了?看样子挺亲密,不会是在交往吧?” “交往?刚才明明听说夏董要介绍儿子相亲,对象是市委的顾书记千金。” “你发现没有?只要有那个女人出现,夏家就有好戏看。” …… 宋子迁高大的身躯笔直紧绷着,俊容似戴了一张僵硬的面具。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雨桐最不会的是交际,最讨厌的是应酬,最不愿意的是打扮得引人注目,最难受的是被众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可今晚,她似乎忘记了曾经遭受过的屈辱难堪,全然抛开了顾忌,以明艳的姿态公然与夏允风相携出现。 她这样无畏地现身,为了夏允风吗? 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接受了夏允风,两人将要正式交往? 他正想着,听到顾书记的问话传入耳朵。 “夏董,那位不会正好是夏少爷吧?”顾书记愣怔过后,眯着眼眸问。 “顾书记……”夏国宾发黑的脸庞尽显难堪。 一旁顾小姐注视着夏允风,道:“是夏少爷没错,我见过他的照片。不过,看起来夏少爷已经有女朋友了。” “顾小姐……唉!顾书记,真是很抱歉。犬子有些任性,他哪有什么女朋友?那个女孩以前是秘书,带出来应酬惯了。” 顾小姐摇摇头,并不认同,“如果老板们的秘书都像她这样,是件很可怕的事。” 雪彤立刻接话道:“顾小姐说得有道理,如果秘书都像她,男人们的心都被勾走了,做妻子的谁会放心啊!不过,顾小姐放心,我可以保证,陆雨桐不是我哥的女朋友。” 顾小姐转向雪彤,微笑道:“夏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那个女孩叫陆雨桐吗?如果秘书都跟她一样,男人的眼光必会提高,出来再看其他女子,很难再能入眼了。” 雪彤悄然盯着宋子迁,难道他对陆雨桐也是如此?所以,他现在看自己不入眼,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连卑微的陆雨桐都比不过? 夏允风对雨桐的呵护姿态,聪明人看一眼便知晓。他揽着雨桐,笔直穿过宽阔的宴厅,走向父亲的方向,并不在乎这样做是否会掀起狂风暴雨。 记者们不失时机地拍照,精明如他们,自雨桐进门踏出第一步起,已认出了她。一个个如喝了兴奋剂似的,双眼发亮。 雨桐笑得冷静淡然,千夫所指也曾经历过,如今被人拍几张照片算什么?明天的新闻写得再难听,也不过是某女勾-引了夏家大少爷。 区区几句胡诌乱造,打击不了她。 她不在乎。 她身上只有两根半软肋——青桐、妈妈,以及那个爱过的男人。 美目流转,她不着痕迹扫过宋子迁。他大抵还是那副熟悉的冷峻模样,旁边站着他的高贵娇妻。 雨桐加深了微笑,宋子迁现在之于她,只算半根软肋,要不了多久将彻底修复。 她挽着夏允风,坚定地穿过宴厅,越走越近。 顾小姐在他们过来之前,礼貌地朝父亲和夏国宾微微欠身,“爸爸,夏董,夏少爷我已经见到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先失陪。” 她保持优雅的笑容,朝正走过来的雨桐点点头,转步离开。 雨桐敏锐的直觉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对她也点点头,笑道:“夏允风,你可以先松口气了,顾小姐对你没兴趣。” 夏允风挑挑眉,神色愉悦:“都是挡箭牌的功劳。你现在开始思考,一会结束后我们去哪里兜风?” “你不觉得可惜吗?顾小姐看起来很不错,是个有修养的女孩。” “好女孩多的是,身边有一个就好。”他揽着她的腰,已然来到夏国宾跟前。 “如果你说的那个好女孩是我,谢谢,我很高兴。” “呵呵,能邀请到你做女伴,我更高兴。”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偶尔笑看对方一眼,关系默契而亲密。 ** “爸爸。对不起,我来晚了。”夏允风笑眯眯地打招呼。 雨桐跟着礼貌地打招呼:“夏董,您好。” 夏国宾冷哼一声,握着拳头,极力忍耐才没有当众一巴掌挥过去。这小子太放肆了!让他如何跟顾书记交代? 可是,他必须强忍怒气,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笑话,他绝不愿上次婚礼事件重演。 夏允风不介意父亲瞪着自己快要喷火的眼睛,笑着转向顾书记,“这位是顾书记吧!常听爸爸提起您,是位非常让人敬佩的领导。” 顾书记虽有不快,但还是照顾夏国宾的面子,呵呵道:“夏少爷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能让你爸爸赞不绝口。” 暗中带讽,夏国宾眼色更为阴沉。 夏允风看着父亲,略带夸张道:“哦?好感动啊,原来爸爸对儿子这么满意呢!雨桐,你说这叫不叫做虎父无犬子?” 雨桐看了夏国宾一眼,道:“哪有夸奖自己的?夏董的本事,你学到一半就很好了。” “是么?或许你说的对,以后我会跟父亲大人好好学习的。” 两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胆魄,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神态自若,谈笑风生。 当然,夏允风要是畏惧父亲的怒火,就不会带着雨桐一起出现了。不待父亲说话,他笑着再问顾书记:“咦?听说今晚令千金也会过来,怎么没看到顾小姐呢?” 顾书记道:“小女刚碰到熟识的朋友,到那边聊天去了。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夏国宾越发下不了台面,对顾书记抱歉道:“惭愧啊,顾秘书。犬子有时候太任性,如有得罪的话,您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夏少爷性情直爽,难得。”话虽如此,顾书记边说边沉下脸,“你们一家人慢慢谈,失陪。” 雨桐忍不住捏了把汗,悄悄拉扯夏允风的袖口。顾小姐不在,干嘛自己提出来?他经常不按理出牌,看来她得快点适应才行。 她细微而亲昵的小动作被宋子迁看在眼里,他皱眉,迅速隐藏起心底的复杂情绪。夏国宾凌厉地瞪了瞪夏允风,拂袖而去。 雪彤这才开口,跺脚道:“哥,你又惹爸爸生气了!” 夏允风无所谓地摸摸下巴,“因为他会生气,我就要无条件服从,委屈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吗?” “哥……”雪彤忿忿瞪着雨桐,生怕自己再多说下去,会口不择言。她抱住宋子迁的手臂,挑战似的将脸蛋贴住宋子迁。 夏允风看向宋子迁:“妹夫,我就不跟你多叙旧了,好好照顾我家小公主。” 他朝雨桐伸出手,笑得温柔:“如果不想马上走的话,不如先陪我跳一支舞?” 雨桐笑得明媚,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妹妹,妹夫,我们跳舞去了。” 舞池里,多了一对惹人注目的璧人。 雨桐紧紧抓住宋子迁,“迁,你说!陆雨桐这样子,是要跟我大哥交往吗?” 宋子迁淡声道:“你问我,我问谁?” 但心里明白,能让陆雨桐无所顾忌跨出这一步,难如登天!夏允风是如何做到的?因为手术期间,夏允风大献殷勤,她就被打动了吗? 陆雨桐何时变得如此容易被打动?他曾经花了那么多心力,换来的只是她罩着冰霜般的面具。她排斥着他,时刻记得与他保持距离…… “迁,如果陆雨桐真的跟我大哥交往了,你怎么想?” 宋子迁勾起冷薄的唇角,闪过一抹残酷。 他怎么想?他会想——陆雨桐,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如果有,为什么能轻易接受另一个男人? (第二更毕) 她的美丽绽放(三) 音乐起,夏允风带着雨桐翩翩起舞。他身姿挺拔,舞步娴熟,轻松而稳健。她体态轻盈,每一次旋转优美美妙,裙摆如波浪掀起阵阵涟漪。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互相对视,看在旁人眼里,俨然是一对心心相映的情侣。 夏允风凝望她的眼睛:“我以为你不会愿意留下来跳支舞。” “为什么那样想?以为我会畏惧他们的眼光和指责?”雨桐自嘲地笑,“这次我可没做错什么,跳支舞而已,他们不至于把我吃了。” 心里话,因为过去噩梦般的遭遇,她是有些担心。可不能因为担心,就给自己借口逃避。有些人、有些事避不过,只能选择勇敢面对。 夏允风勾起唇角:“我就说了,你是个很勇敢的女人。” “呵,因为我知道,你敢请我跳舞,就有能力保护我。” “谢谢信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 雨桐望着面前这位英俊而骄傲的男人,有刹那的恍惚。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信任他了。 水晶灯璀璨光华落入了美丽星眸,夏允风看着她,心跳加速,差点想一亲芳泽。 但是,他克制住了,别说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就算只有两人的世界,他仍不敢轻易冒犯。 爱上一个人,胆子会变小。 相处越久,发现她越多不同的姿态,每一种都特别得让人怦然心动,只想永远守住。如此聪明美丽有个性的女人,值得他花时间和心思慢慢等待。 ** 这边,雪彤挽着宋子迁,郁闷道:“迁,你为什么不请我跳舞?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冷战下去?” 宋子迁看着她,俊眉轻蹙。他们是冷战了吗?这几日恰好公司有紧急项目,忙得无法分身。晚上回家她已经睡了,他没有过去打扰。 他伸出手,“我们跳舞吧!” 雪彤抬起骄傲的下巴:“如果再有下次,我可要告诉爸爸了。” 宋子迁点点头,带着她也步入舞池。 舞池里,顿时多了一对耀眼的男女,跟夏允风和雨桐一样,很快引来了不少目光。 顾书记带着女儿提前离开。夏国宾脸色铁青,紧跟着他们步出门外。因为儿子的任性,他不得不拉下老脸跟人家赔礼道歉。 夏允风终于吐出一口气。 雨桐也顿感轻松了许多,道:“今晚这个挡箭牌做得比想象中容易。” 夏允风惭愧地笑:“我其实做好了各种防御准备,结果一样都没用上。” “呵呵,顾小姐不愧是名门闺秀,聪明大方,一看就看出了你的意图,主动避让。” “看上去是不错,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个话题,雨桐不再接下去。 夏允风悄然停住舞步,握紧她的手指,“走吧!我带你去灵江大桥兜风,吃宵夜。” 话刚落音,却听到场上忽然换了种音乐,气氛陡然变得狂欢起来。旁边有人愉快地吹了声口哨:“交换舞伴喽!” 不知哪家的公子哥,梳着光溜的大背头,笑容满面地朝雨桐伸出手。 雨桐本想拒绝,公子哥说:“美丽的小姐,给个面子,呵呵。我相信夏少爷不会介意的。” 旁边的几对已纷纷调换了位置,迅速和着节拍起舞,一个个神色欢快,享受着交换舞伴的刺激与兴奋。 夏允风旁边也多了位穿着粉红色礼服的少女,正含羞带怯等着他。他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小姑娘,对雨桐耸耸肩,风度翩翩地一手背在身后,朝少女发出邀请。 少女立刻眉开眼笑,跟他跳起舞来。 雨桐实在不想批判这位大背头公子的舞技,被他兴奋地拉着转了几圈,没过多久,便感到头晕眼花。 她慢慢停下脚步,想收回手,大背头立刻拉得紧紧的,一脸堆笑:“还没跳完呢!” 雨桐抿紧红唇,忍住甩开他的冲动。幸好音乐声又一次转换,大背头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她闭眸吸了口气,试图让眩晕减轻一点。 可是,这特别的舞曲才刚开始,许多人乐此不疲交换舞伴的原因,除了活动本身的刺激感,还能自然而然拓展出新的交际。 雨桐发现自己的手很快被人握住了。 她本能地缩了一下,却听见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怎么,轮到我了,陆秘书要拒绝?” 是宋子迁! 雨桐迅速睁眼,抬头,对上他深幽而冷漠的黑眸。她的心剧烈地跳了几下,随即露出淡然的笑:“有拒绝的必要吗?请吧!” 她下巴微扬,挺直了腰杆,脸上公式化的微笑曾在家练过百十次,足以作为安全的保护色。 宋子迁眸中闪过几不可察的暗光,耳边一道强有力的节奏,他用力勾住她的腰肢,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下一秒立刻旋转起来。 他的华尔兹跳得很好,她知道,上次看他跟夏雪彤跳过,悄悄想象过自己跟他一起华尔兹的情景…… 今晚实现了,却心非所愿。 宋子迁舞步流畅,每一步都充满了强势的带领,让她的头更晕。她尽力保持着微笑,不想示弱,不让他看出端倪。 华尔兹这种节奏优雅中带着强劲的舞蹈,本来是她最擅长的。如果,宋子迁打算有意为难她,那他绝对会失望。 随着乐曲的每一拍,她跟着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舞步,昂首前进、后退、旋转。柔软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妙曼飞扬。 但是,当她又一次转身站定后,突然撞见了夏雪彤燃烧着火焰的目光。她心中惊悸,飞快收回视线,故意从宋子迁的身侧转开。 这个动作惹恼了宋子迁。 “请尊重你的舞伴,陆秘书!”他双手一带,将她拉回身边,让她几乎是撞进他怀中。 “请叫我陆小姐,我早已不是谁的秘书。”雨桐不肯因此就范,清澈的黑瞳充满了倔傲。 宋子迁眯眼,扬起冷笑,有力的手指抓着她,高大的身躯霎时增添了一股蛮横,连续几步极速前进,逼得她猝然后退。 这个可恶的男人,不照规矩来! 雨桐不满地想扳回弱势,却清楚地感觉到他那结实的大腿,在刚才疾步逼进中,跟她的腰腹摩擦着。 她轻轻抽了口气,差点忘记了冷漠残酷的宋子迁也有邪恶的时刻。他每一步前进,都会不着痕迹却又恶意地用腿贴着她。 无声的火花,在空气中闪现。 她只能藉由旋转的动作,再一次试图离开他霸道的怀抱、强硬的掌控。 宋子迁紧盯她妆容精致的美丽面容:“陆小姐舞技了得,怪不得旁边好几个男人都巴望着换得你做舞伴。” 嘲弄的语调引起雨桐反唇相讥:“是么?听起来宋少总也是那好几个男人中的一个吧?” 否则怎会有机会抓住她的手! 可恨的是他发什么神经,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故意过来拉她跳舞,难道不怕娇妻嫉妒生气吗? 宋子迁挑高唇角:“凑巧而已。不过数日不见,陆小姐倒是伶牙俐齿了许多。” “我向来如此,只能说宋少总以前不够了解我。”雨桐暗恼,为何觉得这曲华尔兹格外漫长,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她环顾四周,发现夏允风换了个四十几岁仪态优雅的贵妇,两人目光一碰,夏允风俊逸有礼的笑容微僵。 宋子迁察觉到了,薄唇忽然抿紧。他故意松开一只手,在她旋转时,紧紧跟上,然后趁她转身时,立刻重新握住她。 如此一来,雨桐双手交叉,背对着他。可让人窘恼的是他再一次将她困入怀中。 礼服的设计后背露出半截镂空,被迫贴上他的胸膛。她竟感觉到,他的身体辐射出一股巨大的热力,后腰似乎被某样硬邦邦的东西紧紧抵着。 那是…… 天啊!雨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直到这一瞬,她突然地慌了。 呼吸骤乱,一脚踩在他的鞋尖上。 “怎么了?陆小姐。”灼热的气息贴在她耳畔,宋子迁沙哑的话音里带着紧绷。说话的同时,他推着她前进,身体坚硬的那处嵌合在她背部的曲线上。 雨桐脸颊烫红,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变得比以前更下-流无耻! 悠扬的音符,在空气中回荡,鼓点声蹦嚓嚓每一次震进她的心。 她的头彻底眩晕了,口干舌燥,甚至心惊胆颤…… (第一更完毕。第二更正在努力中) 她的美丽绽放(四) 察觉到她的软弱和愠怒,宋子迁居然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他很享受这支舞,更享受她的困窘,谁让她打扮得这样明艳,还为另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去改变!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嫉妒,而是警告与惩罚。 过去的七年,他照顾她的一切,她却始终以不喜交际场合为由,未曾与他公开跳过一支舞。 他以前没逼过她,不代表现在和以后不会! 换成任何一个除了夏允风以外的男人,他或许都可以视而不见,偏偏是夏允风。他就不信,陆雨桐不知道夏允风的心思,那个男人摆明了对她感兴趣! 她为什么要接受?想嫁入夏家这样的豪门大宅做少奶奶? 那么,今天开始,他警告她—— 远离夏家,否则他不会放过她! 宋子迁的笑容暗藏着阴沉狠厉。 没想到这支舞曲,他失控了! 没预料到大掌触摸到她细致的皮肤,胸膛贴住她光裸后背的时候,身体会自发地产生一种饥渴。 突如其来的强烈反应,他竟然完全无法控制。 “陆小姐脸色不好,看起来跟在下跳舞,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他们的语气像陌生人一样客气、生疏。 雨桐抓住他的手,直接快要抠进他的手背。不要脸,还敢这样问!她本想发作,抬起眼,望进他深沉但充满明显警告意味的眸子,恍然明白了。 撇开他身体的反应不谈,这个男人想威胁她远离夏允风。 “没有不舒服,呵呵。”她忍住不适,嫣然一笑,“我是为宋少总担心,您的妻子看到我们跳舞,似乎很不高兴呢!” “这是正常的社交,彤温柔大方,不会不高兴。” “是么?那就好。如果因为我,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我就罪过了。” “真正恩爱的夫妻,岂是一般的外人可以影响得了?” 灯光下,雨桐脸色微白,笑容越发美艳。“原来是我多心了。”蓦地,不服输的性格,让她反击似的伸出右手,攀住他的脖子,娇躯骤然贴近了几分。 她傲然地睨视宋子迁,这种警告人的方式,不是他的特权,她也会! 宋子迁浑身一绷,尚未反应过来,她又推开他宽阔的胸膛,翩然退开。 当他靠近时,她就故意接着旋转的动作退开。 宋子迁很快看出来了,他身手敏捷,不论她左闪或右转,脚下两个快速的前进,立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雨桐佯装回到他怀里,露出娇柔的笑。 “宋太太真的不会介意吗?”她发现自己对夏雪彤的了解,要比他多。 “陆小姐真的打算跟夏公子交往?”宋子迁笑问,眼里燃现出的火苗,闪电般逮住她的手。 “呵呵,原本没这个打算,不过经少总这么一问,我觉得应该试试。” “你……” 宋子迁骤然箍住她的腰,压迫她往后仰时,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胸膛中强而有力的心跳。 许是舞步太激烈,她身子发烫,一滴汗珠沿着白皙的颈项,缓缓滑落。 宋子迁低头,幽黑中暗藏火热的眼眸盯着她的汗珠,那模样,好似随时会俯身吻下来。 雨桐颤栗,睁大了眼眸。 在他面前保持冷静,实在太艰难!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他的影响力。 两人对望,忘了身旁的人,眼里只剩下对方。 警告与抗衡,消失在逐渐轻缓的音乐中。当新的乐曲再次转换时,雨桐只能怔怔看着仍紧勾自己腰肢的男人,讷讷喘息,完全说不出话。 宋子迁也在轻喘,低垂着头,静默地看着她。那双幽暗的黑瞳里,清楚映出她不知所措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雨桐真以为他会低头吻她。 但是,某个带着讥讽的声音,瞬间打破两人微妙的氛围。 “迁,换舞伴了,还舍不得放手吗?”雪彤看起来也想极力保持优雅与冷静,但她没做到,脸色跟语气一样冷。 雨桐推开宋子迁,以最快的速度武装起来,笑对她:“宋太太,这是正常的社交舞而已,我对你先生——不感兴趣。” 宋子迁的表情,恢复了淡漠,甚至就连呼吸也在转眼间平复。他拥住雪彤,淡淡地说:“借刚才的机会,我告诉陆小姐,想做你大哥身边的女人,没那么简单。” “呵呵,真难为妹夫这么关心我。”夏允风不知何时也丢下舞伴,走过来,自然挽住雨桐的腰,“做我身边的女人,得看我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将是最幸福最简单的事,因为只需要享受就好。” 他低头露出温柔的笑,抹去她额头上的汗珠,“累了吗?我们先过去喝杯鸡尾酒吧!一会想去哪里兜风,你说了算。” 雨桐点点头,对他回以微笑。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宴厅另侧的酒台。 雪彤盯着他们的背影,“自从陆雨桐出现后,大哥鬼迷心窍一样,全然不顾我和爸爸的想法。” 她转而瞪向宋子迁:“我们婚礼时,因为她几乎闹出了丑闻。你刚才竟然还跟她跳舞……迁,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宋子迁扬起嘴角,抚弄雪彤耳畔的一绺发丝,旁人看来那姿态动作很是亲昵体贴,道:“我只是跟你一样,不希望她跟你大哥有牵扯。” ** 车窗打开,夜风带着春的温暖。 雨桐离开晚宴后,头痛减轻了不少,她一手支着窗户,沉默地望着前路。树影斑驳,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想到晚宴中,宋子迁强势的大胆火热,她仍觉得心跳剧烈。 他当然不愿意她跟夏允风在一起,这个男人天生有着不可理喻的独占欲,自己不想要的,却也不允许别人得到。 可是,她是陆雨桐! 为了妈妈和弟弟,再艰难再痛苦的道路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一旦决定,谁都阻止不了。何况,现在的夏允风各方面堪称完美,妈妈为她挑选的是一流的好对象,她为什么不能接受? 夏允风开车,不是调头看看沉默的她:“想去哪里?” “回家。”她轻声说。 “不去兜风?你今晚没吃什么东西。” “头有点痛……” 夏允风立刻关心地抚摸她的额头,她拉开他的手:“不用紧张,睡一觉就好了。” “今晚,辛苦你了。”他深知这样的出场,她得顶着多大的压力。 雨桐坐正身子,将车窗关闭,轻缓地吐着气。 “允风,一会你也回家去吧!” “嗯?” “毕竟是你的爸爸,也是个非常了不起真心疼爱你的爸爸。今晚我们这样子出场,确实有些任性了。你应该回去跟他好好解释。” 夏允风无所谓地弯起嘴角:“从小到大,我的任性何止一百次?他早就无所谓了。” “可我有所谓。不想被夏董认为是你们父子之间的绊脚石,更不想成为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生命中的耻辱。” “雨桐……”夏允风将车停在路边,握住她的手,严肃认真地说,“你绝对不是我生命中的耻辱!相反,因为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朋友和尊重,知道怎样才是有意义的人生。不瞒你说,我过去游戏人间,做过不少荒诞可耻的事。跟我比起来,你简直是高贵圣洁。” 从没有人如此直白地夸过她,雨桐听得感动,不知如何应答。 “夏允风,你觉得我好,只因为你太烂了吧!” “那都是过去,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雨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轻笑出来:“好了,开车吧!耻辱也罢,高贵圣洁也罢,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如果你真正珍惜我,就该想想怎样让你爸爸也能接受我。我希望下次我们一起出现的时候,不再像上战场一样。” 夏允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点头:“好。” 雨桐将目光调向前方,手指不自觉摸到外套口袋的那片金叶子。 明天,就是她跟妈妈约定的时间。 只要将金叶子放在巷子的石壁缝里,妈妈便会明白她的决定。 “你跟夏少爷婚礼之日,就是母女相认之时。我还会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美丽的眼眸变得晶亮,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车子到达小区的楼下时,雨桐没有急着下车,专注地看着夏允风。 (第二更终于完毕。呼~~) 情海风暴(一) 车子到达小区的楼下时,雨桐没有急着下车,专注地看着夏允风。 “允风。”她喊得异常温柔。 夏允风的心狂猛一跳,怔怔看着她美丽的面庞。 “如果你爸爸接受了我,我们交往吧!” 夏允风顿觉喉咙干涩,沙哑地问:“你再说一遍。” 雨桐嫣然笑道:“我说,等你爸爸能够接受我时,我们交往吧!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以吗?” 夏允风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青涩小毛头,惊喜地手脚一时不知手脚往哪搁,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得用力:“好……当然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判断一个人真心或假意,有时根本不需要眼睛,察觉他用力但微微发颤的手,雨桐对他涌出前所未有的感动,倾身上前,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对我所有的好,允风。” 夏允风摸着脸颊,惯有的邪魅和冷冽消失不见,孩子气地笑了。 “我送你上楼吧!”他依依不舍。 “不,你也回家去吧!” 雨桐抽出手,毅然推开车门。 走进小区许久,依然感觉身后两道执着追随的视线。直到拐了弯,明知道看不见他的车子,她才缓步回头,怔怔地望着前方。 这一次的心跳加速,忐忑过后变得坚定。为夏允风,为自己,也为只许前进不许后退的目标。 从此,生命中将接受一个新的男人,接受全新的生活挑战。 ** 夏家。 夏允风的车子刚停好,下人跑过来帮忙开车门,紧张地报告:“少爷,老爷一回来就在发脾气呢,您小心点。” 意料之中的事情,夏允风快步迈进大厅。 雨桐的话在一路上反复回荡耳边,他浑身积蓄着激亢的力量。 “放心吧,我会跟爸爸好好谈一谈。” 曾几何时,他也会跟下人如此有耐心的交代?下人错愕过后,立刻毕恭毕敬地为他引路,“老爷不在书房,刚上了三楼花园。” 三楼是空中花园,夏国宾伫立在园子前方,双手撑在栏杆上,俯瞰半山。年近六十的他身型依旧高大伟岸,夜色下显得霸道阴沉。 “爸爸。”夏允风来到父亲身后。 夏国宾转身,定定盯着他几秒,突然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挥过去。 口里传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夏允风抹了抹了嘴角,这一巴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为心爱的女人挨一巴掌,他不在乎。 “要不要再打这边,让你老人家多发泄一下呢?”他笑着凑上另一半脸颊,“等你火气消退,我们再谈。” 夏国宾气得发抖,指着大骂:“你这个逆子!我早就警告过你,敢为了那个女人跟我作对,后果自负!” “爸爸想怎么对付她?还要像上次一样,收买李博士身边的护士,想在手术台上害死她吗?” “你……”夏国宾眯起眼睛,狠狠道,“你以为我不敢?” “不!以前我是以为你不敢,现在彻底明白了,凡是不服从你、得罪你的人,你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正好是夏国宾的儿子,还是该悲哀自己生在夏家!”夏允风自嘲地笑。 夏国宾死死瞪住自己的儿子,他向来严厉,儿子的成长过程中免不了棍棒教育。但是,他从未干涉过儿子跟任何女人交往,这次是唯一的例外! 因为对象是陆雨桐,一个可能是金叶子女儿的人。 只要看到那张与金叶子一模一样的面孔,就会勾起冰封多年的陈年往事,附带他隐藏多年不愿碰触的秘密。 他会心惊到难以忍受! 沉默横亘在父子之间,夏允风双手握拳,笔直地垂在两侧。 “爸爸,我今晚之所以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跟您交谈,是为了雨桐。但是我想,多说无益。我爱上了她,如果爸爸也曾真正爱过一个女人,应该理解那种感觉。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做!” 他说为了陆雨桐,什么都可以做,也没什么不可以做…… 夏国宾咬牙切齿道:“如果我说,我永远不会同意呢?” “如果雨桐因为我再受到半点伤害,那么——”夏允风慢慢扬起嘴角,眼神坚定而冷酷,“您将永远失去这个儿子!而且,我不介意为她报仇!” 夏国宾震动地晃了晃,父子父子!儿子骨子里的血性多少遗传了自己,儿子的威胁不是开玩笑! “滚!我现在就不稀罕你这个逆子!”他一手拍下栏杆上,栏杆晃动,发出巨响。 “请您保重,多注意身体啊!爸爸。在您没接受雨桐之前,我还是很尊敬您老人家的。”夏允风朝他笑了笑,离开花园。 ** 慈善晚宴回来,宋子迁与夏雪彤在车上没说几句,再次发生不快,又陷入了所谓的冷战。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他心目中的婚姻不是这样,心目中的妻子也不是这样。她原来是个温柔善良、甜美可人的小女孩,每次跟她在一起,都不自觉想保护她,哄她开心。 可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之后,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她会不厌其烦揪着同一个问题,反复问他。 而他由最初的耐心解释,到后来的沉默自责,再到现在逐渐失去耐性,连反思的心情都没有了。 像刚才,一上车,她就问:“跟旧情人跳舞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开心?” 他知道,怎么回答她都可能有新的想法,索性沉默以对。 她嘲弄地说:“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但是宋子迁,我告诉你,你可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也别忘记我的身份!丢人现眼的事不要拉着我陪你!” 车子驶进住宅小区后,他才叹着气:“彤,跟我结婚,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的是你吧!以前的承诺你做到了几点?就算我有后悔,也都是你的错!” 他再叹一声:“好吧,确实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知怎么,听他这样老实承认,她也觉得来气,不甘心地瞪过去。 宋子迁无可奈何,越发觉得这世界上的女人太难理解。车子停好,他仍是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 雪彤抬起高贵的面容,挺直着腰走向大楼。 习惯了她这种姿态,他不以为意,冷肃着脸与她一同步入电梯。 家中,灯光照得一室温馨,但四周的空气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宋子迁进浴室之后,雪彤依然悄悄翻查他的口袋,找出他的手机,做着每晚都忍不住会做的事。 手机有上锁,密码是她有意观察到的,从第一次偷看了之后,心中便有一股无法克制的意念,每晚非得检查完他的手机记录才能安心睡觉。 因为无法放下对雨桐的感情,宋子迁总觉得心中有愧。他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防备心重,然而他无论如何没想过要防备雪彤。 除了一般的公务或朋友,凡有特别的来电或短信,他联系完都会及时删除。 今晚却凑巧,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不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雪彤的心脏差点蹦出了胸口,紧张又激动。 是条短信。 ——宋先生,很抱歉,金蛇依旧下落不明。但有人目击她曾在爱德医院外见过陆小姐。守株待兔,或有发现。 金蛇是谁? 爱德医院?陆小姐?是陆雨桐吧! 雪彤咬了咬牙,美目一眯,射出愤怒的目光,火速将短信删除。 ** 清晨,天空有些阴云,灰蒙蒙的。 雨桐一早梳洗整齐,将金叶子按在胸口,亲了亲,背起包准备出门。 夏允风来电话了。 “怎样?昨晚睡得好吗?” “怎样?昨晚跟你爸爸谈得怎样?”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而后听到了彼此的轻笑。 “还不错,一觉睡到天亮。”事实上,半夜做噩梦了,醒来呆呆坐了好久才睡。但是,她不想让允风担心。 “我也还不错,跟爸爸说了很多心里话,该说的都说了。”夏允风话语一顿,低沉了几分,“不过,他是个固执的家伙,想得到他的认可,道路可能艰辛漫长。” “没关系,我也会努力!” 倘若夏国宾不能接受自己,纵使跟允风结婚,嫁进了夏家,恐怕也不够能力帮妈妈报仇。 雨桐将电话收进包里,坐车到爱德医院,一路上牙根都是紧咬着的。 昨晚梦见的是妈妈,这次是真正的噩梦! 妈妈在遭遇车祸时拼命求救,没人理会,她身上、脸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然后一群疯狂的精神病人,将她从车里拖出来。从此,她住进了疯人院…… 当年将妈妈害得这么凄惨的恶人,究竟是谁? 这个星期,她每天每夜都在分析,凌江市藏龙卧虎,各种大人物确实不少,但只有夏家才能帮忙对付的,其实并不多。 三哥那边暂时没有进一步消息。 她也跑去警察局请求调取七年前车祸的资料,警察一开始严肃拒绝,后来透露七年前一场小火灾,烧毁了一些卷宗,包括那场耸动全城的车祸。 怎会这么巧? 雨桐能想到的最后一条线索是一个人,当年跟妈妈同时发生车祸的人——宋世兴! 对于宋世兴,她既了解又陌生。他瘫痪后深居简出,自宋子迁婚礼后再也没有现身,整日在宋家老宅里,听说最近还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恐怕,连宋世兴也不知车祸背后有人为的阴谋,否则宋子迁跟他父子情深,这些年该想尽办法为他报仇才对! ** 清晨的空气冰凉,巷子深幽,空寂无人。 雨桐今日约了李博士比较早,从医院检查完出来,才不到九点。她走进巷子,扯下胸口的金叶子,攥在手心。 妈妈应该还没来吧! 想到上次仓促的相见,妈妈被毁的容貌以及满腔的仇恨,她心酸得眼眶发红。 很快找到约定的那处墙壁石缝,她深深看了金叶子一眼,仔细地将它放入缝隙中。 妈妈说,留下信物就好。 人,不想相见! 雨桐抹干眼角的湿润,妈妈一定会来取信物,要留下来等她吗? 等的话,妈妈一定会生气。 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她一面,亲口告诉她“女儿发誓,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 巷子里前后无人,雨桐没留意,医院旁的街道边,正对着巷子口的地方,有一辆白色轿车早已停放。 雪彤戴着墨镜,在她进入巷子后,也悄然跟上,不时探出头来观察。 雨桐背靠着墙壁,也不时朝巷子两头张望。 雪彤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出来,她在等谁?那个叫金蛇的人吗?她好像在墙壁里放了东西,是什么呢? 瞧见街道上来往的路人,雪彤计上心来。 “你好,这位先生,能否借你手机用一下。”她拦住一名路人,“我想发条短信。” 一百元,买一条短信。路人喜滋滋地同意了。 一分钟后,雨桐的手机叮铃响了两下。 短信内容是:陆小姐,您的检查结果发现一些严重问题,请速返医院。谢谢。 雨桐一字一字看完,脑袋轰了一声,心脏紧张地揪起。 自己的眼睛已经康复,血块也已从脑部取出,还有什么严重问题呢?她再次朝巷子两头看了看,仍是不见盼望的身影,惨白着脸走向医院。 她刚离开巷子,雪彤迅速走进。 慢慢寻到墙壁的缝隙,扯出一片小小的金叶子。 金叶子? 雪彤扬起红唇:“我懂了,金蛇是她!” 可是,子迁找金蛇做什么?一定是为了陆雨桐,一定是! 她隐藏眼中的怒火,将金叶子塞入口袋,匆匆返回车里。车子很快离开了街道,消失在车流中。 ** 阴云越来越密集,仿佛随时会有一场暴风雨。 二十分钟前,宋子迁收到周棣的急电。 “终于发现了一名疑似金叶子的女人,我现在正跟着她,你马上出来!暂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前面是仁德路方向……” “肯定是她!爱德医院!” 宋子迁立刻开车,直往爱德的方向奔跑。 金叶子一路谨慎,宽大的夹克包裹着身子,带着口罩,半张脸隐藏在竖起的领口里。她脚步匆忙,走到巷口时,前后看了几眼,迅速拐进了巷子。 周棣没敢马上跟过去,宋子迁的车很快抵达,随意找了个车位,快步跑出来。 “怎样?人呢?” 周棣悄悄指了指巷子。 果然,上次雨桐哭着请求他去追金叶子,就是这条巷子! 宋子迁顾不得多说,直接奔进去。 金叶子站在约好的那处石缝旁,上下细细查看,没发现要找的信物。原本带着希望的美目霎时变了,她失望地后退了一步,用力喘了口气,阴狠与狂躁射出来。 纤瘦细弱的拳头用力捶在了墙壁上。 “口口声声喊什么妈妈!这点承诺都做不到,凭什么还要相认!哈……哈哈!” 她的手一拳一拳往墙壁上捶落,不在乎凹凸的石块割伤了手指,鲜血模糊。 笑声低沉,有些沙哑,比哭还难听。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冲过来,来人牢牢抓住了她乱捶的手。 金叶子瞪着发红的眼,抬头看清宋子迁英俊而冷硬的脸庞时,目光再次大变。 “你、你、你……”她连说了几个“你”字,话语就硬生生卡住了。而后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试图甩开宋子迁的手。 宋子迁力道强大,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挣扎不开。他盯着她血迹斑斑的拳手,担心地皱眉。 “金叶子女士,你可是捉迷藏高手,让我们找得好辛苦。”周棣在旁不慌不忙地打量她,已确认金叶子无疑。 金叶子瞥向他:“想抓我回精神病院吗?哈!你应该很清楚,我根本没病!我每一天都很清醒,活得比任何人都清醒!” 挣扎间,口罩不经意脱落,露出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容。 宋子迁紧紧抓住她,焦灼逼迫道:“我等了七年,要的就是你的清醒!” 金叶子尖刻地笑了几声,眯眸直视宋子迁:“哈哈!我知道,你希望我说出当年车祸的真相嘛!你想知道是谁害了宋世兴,对不对?” 宋子迁屛住呼吸,额头青筋剧烈跳动。 “是谁?” “宋世兴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只是瘫痪,难道连脑子也糊涂了么?” “你快说!”宋子迁眼中流露痛苦,旁人怎知道真正的父亲早已身亡。 周棣道:“金叶子,你既然承认了自己很正常,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吧!” 金叶子嗤笑:“宋世兴自己都不愿意揭露的真相,为何要我来说?” “因为——宋老董事长车祸后,丧失了部分记忆,所以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周棣看了宋子迁一眼,为他找到解释的说辞。 金叶子愣住,随后由低笑变成大笑:“哈哈,我假装失忆,每一天因为记得太清楚而痛苦难熬,他倒好,将那些残酷的事情都忘了!怪不得……怪不得……” 她反手抓住宋子迁的领口,注视他与宋世兴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像是耳语般突然降低了声音。 “怪不得你不但没有想要为他报仇,反而娶了那个人的女儿。” 一把锋利的刀尖骤然刺进心窝的疼痛,宋子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双手猛地使力,几乎捏碎了她的手骨。 “什么意思?”他一字一字逼问。 周棣没将那句话听清楚,忽见宋子迁的脸上如风云变色,恐怖骇人,意识到金叶子肯定说了什么相当严重的话。 “呵呵,是没听清楚,还是不敢相信?”金叶子痛得额头冷汗直冒,可她笑得森音,心里觉得畅快。 宋子迁震惊夹杂着怒火,厉声逼问:“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说清楚!” “呵呵,哈哈。”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他一把将她推到墙壁上,不容反抗地按住她的双肩,“说!说清楚!是谁制造了车祸,害死了我父亲?” “害死?”金叶子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关键字眼,笑声忽然停住。 宋子迁无暇解释,阴沉黑眸透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冷酷。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下一章,雨桐跟子迁会怎样?!) 情海风暴(二) 金叶子颤动了几下,讥讽地看着他:“也对,宋世兴那老头子现在跟死了无异,天意吧!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可惜啊可惜,呵呵……” 宋子迁脸色骇人,有种强烈可怕的预感,仿佛她接下来的话足以让他的世界崩塌。 “幕后之人正是你那位高高在上的岳父大人!夏国宾——就是主谋!” 宋子迁的眼角因震急剧地抽搐,化为僵硬的石雕,周棣则倒抽一口气。 “不止车祸,还有你们家那场濒临破产的危机,也是他一手造成!” “不!你胡说!”宋子迁的胸膛不规则起伏着。他眯起冷冽的眼眸,手指不由自主掐入她的肩胛骨,“别以为我不知道,婚礼那日播放照片背后搞鬼的人正是你!像你这种不择手段连女儿都去伤害的疯子,谁会相信?” 金叶子似乎没料到他知晓了此事,愣了愣,忍住肩膀的疼痛道:“你不信没人逼你……但事实就是事实,再过十年也没人可以改变!夏国宾迟早会有报应的!” 宋子迁逼近她:“你一次次破坏,究竟有什么证据?有什么目的” “证据……本来是有的……”金叶子忍着肩膀的痛,眼中充满讥笑,“你现在是夏家的女婿,想知道真相,多的是机会去查!” 宋子迁喷着森寒的气息:“你呢?当年那场车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金叶子死死盯着他:“你只要记住……真正害你父亲的人叫做夏国宾!” “我问的是你!你有没有参与?”他低吼出声。 因为你是雨桐和青桐的母亲,因为你的一对儿女渴望你,深爱你! 可是,如果害死我父亲的阴谋,你也有份…… 金叶子那双灼亮的眼珠子突然不动了,静止了几秒之后,语调变得沉痛沙哑,同时也更加强烈:“有……我说有!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报仇?” 宋子迁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身躯轻晃了一下,俊美的脸孔也随她变得微微扭曲,手指缓缓上移,掐到她的脖子。 金叶子被迫仰着头,呼吸困难,望着他冷笑。 ** 晨风冻人,厚重的乌云,在天空中聚集,愈来愈庞大,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雨桐快步走出医院,手,轻按着胸口。 是谁假冒医院发给她短信?循着那号码拨打回去,怎么都无法接通。难道是妈妈?妈妈不想见到自己,故意使计把自己调开? 巷子就在前方,她心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强烈异样的压迫感,因为暴雨即将来袭,更因为某种不祥的预感。 “妈!” 雨桐刚迈进巷子,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急切的呼喊脱口而出,当她看清另外两个男人时,胸口轰然一震。 “宋子迁,你疯了!放手!”她百米冲刺过去,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另一手集中力道朝他的胸口击去。 宋子迁本是因她的喊声而怔住,没料到她会如此迅速冲到面前,像对待歹徒一般攻击自己。胸口吃了一掌,闷痛得很。 他骤然松手,退开。 雨桐慌忙扶住金叶子,急急检查,“妈,你没事吧?” 金叶子盯着她担心焦灼的脸,厉声道:“闭嘴!我没说过要见你!” “妈……”雨桐紧紧拉住她的手,忽然看到她纤瘦的指背血迹斑斑,心被揪得透不过气,脸色比她更惨白,“妈,你的手受伤了……是他们害的吗?” 雨桐恼恨地盯向宋子迁,他刚才的行为简直像在谋杀她的妈妈! 金叶子却对她的关心不领情,眼神冰冷异常;“你现在还没资格叫我!” 雨桐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墙缝,墙缝里空空如也,那片金叶子难道妈妈没拿到? “妈,你上次说的事情,我……” “不必多说!答案我已经知道,我绝不勉强你!”金叶子抓着她的手,无情推开。 雨桐跄踉地跌到墙边,迅速抬头:“妈,我都已经答应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冷漠?” 金叶子眼中闪过复杂和疑惑,她说她答应了? 雨桐望着她,坚决地重复:“妈,我发誓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哈哈哈……”金叶子仰头狂笑了几声,再看向雨桐时,神色仍是冰冷一片,“好!记住你刚才说的每个字!” 她指着雨桐,边说边往后退。 宋子迁自雨桐出现后,一直伫立不动,深幽的眼眸蕴藏着风暴,他还有太多疑问没有解答。金叶子想跑?他朝周棣使了个凌厉的眼色,两个男人忽然很有默契地合作,一人抓住一个女人。 “宋子迁,你做什么?”雨桐回过神,不假思索地反击。 宋子迁之前中了她的一掌,因为没留意。这次有备而来,她纤细的身子与高大强健的他相比,无疑是以卵击石。不到几个回合,就被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箍住。 “宋子迁……你放开我!”雨桐喘息着,羞愧得脸颊发红。自己的身手已大不如从前,一定是生病太久,身体虚弱又疏于训练的结果。 宋子迁的手臂顺势箍得更紧,以她现在的体力,他轻易便可制服。 再看另外两人。 周棣抓住金叶子,不让她再次逃脱。这个女人明显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对每个人都充满恨意,应该带回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金女士,跟我回去!” “又是疯人院吗?休想!”金叶子抬起他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狠咬下去。 周棣痛得吸了口气,飞快甩开她,手背多了一道青紫的血痕。 金叶子扬起扭曲的冷笑,像只灵巧的野兔很快跑开一段距离,怨恨地瞪住宋子迁。 “我警告你们,别再妄图来抓我!否则——”她扫向雨桐,“我不惜死给你们看!” 果然,雨桐心惊胆战地喊:“不可以!妈……” 金叶子头也不回地奔向巷子那头,很快消失。 “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青桐很想你,你不想看看他吗?你给他打个电话吧……妈妈!” 雨桐如何挣扎,都挣不开宋子迁钢铁般的箍制。 宋子迁注视着空荡荡的巷子尽头,巍然站立,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硬如凝练的铁石。 “宋子迁,你放开!” “闭嘴!”他终于有了反应,语气却是狠厉至极。 雨桐侧过脸,看到他绷得发紧的下颌,以及下颌旁隐隐抽动的肌肉,莫名心惊。 为何他看起来如此恐怖骇人,浑身迸发着浓烈的恨意。 他…… 脑袋中陡然浮过刚才他掐着妈妈脖子的画面,她呼吸一窒,寒意自脚底窜升。 他恨的人难道是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最后会警告他们,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他跟妈妈究竟有何牵扯? 妈妈那句“又是疯人院吗?”难道七年里把妈妈关在疯人院,想迫-害她的人……跟宋子迁有关?还有周棣,这个男人肯定也知情! 雨桐不敢再深想,手脚冰凉,身子打了个寒颤,快要虚弱地倒下去。 周棣瞧着她快要晕厥的模样,再看向宋子迁冷意冻人的眼眸,叹道:“放开她吧!让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劫持呢!” 慢慢地,宋子迁松开了僵硬的手臂。 周棣甩动自己被咬伤的手,“先走一步,我得赶紧去消毒才行!”他火速离开巷口。 雨桐戒备地转身,美目中刻着怀疑和怨怒。 “刚才……”她双手握拳,轻缓地吸气才能稳住声音,“你为什么那样抓住我妈?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想杀了她吗?” 宋子迁盯着雨桐开启张合的唇,耳边回荡金叶子承认参与车祸阴谋的话语—— “有……我说有!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报仇?” 此事怀疑了七年,终于听到她亲口承认了,可他的心沉重绞痛,多希望刚才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只因为她是雨桐的母亲! 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的女儿,深入骨髓! 而她说的另一话,也足以颠覆他目前的生活—— “幕后策划之人正是你那位高高在上的岳父大人!夏国宾就是主谋!” 怎么可能…… 夏家跟宋家多年世交,岳父在世兴集团濒临破产之际,是唯一愿意出手挽救的人。他跟爸爸情同兄弟,否则爸爸也不会提出与夏家做儿女亲家。 如果岳父是主谋,原因和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害爸爸? 为什么害了之后,还要将雪彤嫁给自己?他难道就不怕自己有朝一日发现真相,毁了他宝贝女儿的幸福吗? 不…… 岳父绝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那么一定是金叶子说谎! 宋子迁胸口起伏,情感与理智交战,越想越觉得思绪凌乱了。 雨桐仰着下巴,双手揪住他的领口,不放弃地逼问:“宋子迁,你给我回答!为什么要抓我妈,为什么要害她?七年里,是不是你们把她关了起来……” 正说着,包里的电话不停地震动起来。 她无暇顾及,一瞬不瞬盯着宋子迁。 电话停了,很快再次震动。 雨桐深深地吸着气,暂时放开他。掏出电话一看,是夏允风。 她转过背去,努力调整着呼吸,扬起僵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快。 “允风,是你啊!嗯,放心,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午餐吗?我现在还有事,恐怕赶不及。要不晚餐吧,你喜欢吃什么报给我,我提前准备食材……呵,当然亲手做了,上次答应过的。” 空气中传来指关节用力的“咔嚓”轻响,宋子迁冷酷的薄唇紧抿,霍然捉住她的胳膊,往巷子外面拖。 雨桐电话还没讲完,生怕被夏允风听出端倪,只好一边努力佯装淡定地回应,一边被迫跟着宋子迁急促的脚步。 “怎么了,雨桐?”夏允风关切地问。 “哦……没事,好像要下雨了,我正在急着赶路。先不说了啊,晚点再联系。” 刚挂机,她迅速停下步子,气喘吁吁地瞪住他。 “宋子迁,你放手!”他专制野蛮,不可理喻。 “不是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么?”宋子迁勾唇冷笑,眼底冰寒彻骨。 雨桐的眼眸因紧张变得黑亮。 “上车!”他重重地将她摔进车里。 ** 天边浓云翻滚,风变得冷冽。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疾驰,宋子迁的眸底与天边浓云凝为一色。 车窗开着,狂风吹进来。 雨桐的发丝飞舞,刮在脸颊上有些生疼。她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身子随着每一次拐弯而倾斜,止不住胆颤。 “宋子迁,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子迁面色冷骇,双目阴沉地直视前方,一字不发。 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是这样漫无目标地奔驰,身边有她,天涯海角,如果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那才是尽头。 可是,开了这么久,心不但没有平静,反而胸口的那团气如岩浆,随时要爆发开来。 山路狭窄,崎岖,危险。 雨桐等不到回答,不敢再问,侧着头死死盯着他。 这样的宋子迁,她第一次见到,说不出的心慌。 他看起来很暴躁很怨恨,短发被吹散,透出一股狂乱的危险。看得出来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极力在克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妈妈有关吗?他跟妈妈究竟有怎样的牵扯? 再继续猜想下去,她觉得自己也要疯了。于是,索性收回目光,坐正身子,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渐渐变小,世界渐渐变得安静。 雨桐睁开眼,发现车子已来到海边,停在了一望无际的沙滩上。四周了无人迹,海的尽头黑压压一片,与浓墨色的海水相接。 车窗已关,暖气一丝丝包裹她几乎被冻僵的身子。 宋子迁的双手依然搁在方向盘上,身子后仰,靠着椅背,神色较之前冷静了许多。 雨桐注视着远处翻滚的波涛,干着嗓子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宋子迁的指关节紧得发白,推开车门走出去。 雨桐盯着他僵直的背影,之前所有的不安和猜测瞬间化作怒气。他把她带到这里,还是什么都不说? 她也冲下了车。 “宋子迁,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妈妈?” “闭嘴!”他粗哑地喝止。 “我跟你来,就是想把事情问清楚!” 猛烈的海风一阵阵袭过来,宋子迁孤拔的身形快要与天空混为一体。他缓慢地转身,面无表情地注视她。 雨桐倔强地抿着唇,与他对视。 今天,她非要得到答案!要将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问个清楚!哪怕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如何冷酷残暴,都不能阻止她的决心。 “这七年,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妈的下落?” 宋子迁深刻的目光巡过她的脸庞。细致的眉眼,清澈晶亮又顽强的眼眸,她似乎很少有退缩的时候,几乎不曾有过吧! 如此勇敢无畏,绝不会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只要想到她最在乎的妈妈,是害死自己父亲的主谋之一,他就无法再坦然地直视这张脸…… 爱与恨,是一把两面锋利的刀,多看她一眼,就像在身上多划下一道伤痕。各种矛盾激烈地交战,他的五脏六腑紧紧纠结着,被一条无形的皮绳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开口了。 “知道又如何?” 同时一道惊雷,震动了整片海滩。 闪电明亮得有些刺眼,将一切照耀得格外清晰,包括宋子迁脸上那俊美的五官,以及阴沉的神情。 他的嘴边甚至还噙着笑。只是,那笑有些狰狞骇人,任何人见了,都要心惊胆战。 惊雷中,雨桐听到了他的声音,瞬间忘记了呼吸:“原来……你真的知道。是不是你和周棣故意把她关起来的?” 宋子迁的嘴角扬高,冰冷地反问:“是又如何?” 雨桐激动地冲上前,不知因狂风冷得颤抖,还是太过愤怒,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吐不出来。 “你……宋子迁……你为什么这样做?” 宋子迁的黑眸,陡然迸射出火燎般的愤怒,双手迅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如果金叶子不装疯卖傻,早点告诉他真相,今日就不会害他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 金叶子是他见过最阴狠狡猾的女人,身上还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她故意将真相留到现在才说,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都是因为你!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妈妈!” “你……你把话说清楚!”她失声低喊着还击,一直紧绷着的弦骤然断裂。 宋子迁瞪着发红的眼,沉沉锁住她的眼睛。 他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要。如果没有爱上她,事情轻松简单,他可以无所顾忌施行报复,不会感到半丝不忍,可就是因为她…… 雨桐被他抓得用力,感觉肩膀都要碎掉。她挣扎抗拒起来,使劲推开他。 他往前猛地跨出一步。 她来不及后退,被脚底的沙子一绊,身体不稳地往后倒下。 男性高大的身躯与她的一起跌落。 他结结实实地压着她,在她双手想有动作时,闪电般扣住纤细的手腕。 她喘着气,一时间虚软无力地挣脱不了。 “不愧是金叶子的女儿,你跟那个女人一样——最擅长魅惑人心!” 最后几个字,夹杂着模糊难辨的痛苦,消失在他灼热的气息里。 他吻住她,吻得粗暴野蛮,掠夺的力量来势汹汹。 雨桐只觉得唇瓣突然一痛,痛得发麻。他霸道的唇舌充满不可抵挡的力量,狂猛地进攻,攻占她的甜润。 她的手被紧紧按在沙地上,双腿本能地反抗,踢动,宋子迁却更先一步,用他属于男人先天的优势,侵略性地压住她,让她完全无法动弹。 从早上到现在,接二连三的意外,她的神思彻底混乱,只能胡乱地摆动脑袋,试图挣脱他的唇舌。 “陆雨桐——”他突然抬起脸,粗声喘息,“我已经不打算放过你!” 雨桐的眸子陡然睁大,漆黑的瞳孔映出闪电的光芒。 暴雨在那一瞬间骤然而下。 他在同一时刻似受到了老天的鼓舞和刺激,大手猛然扣住她的下巴,牢牢地、稳稳地再度擢住柔软娇嫩的唇。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风暴是不是很猛烈呢?至于疯狂的金叶子,依然留着她的秘密。) 情海风暴(三) 曾经,偶尔,他也如此霸道过。 熟悉的气息太过浓烈,她整个身子在颤抖,心也在颤抖,某根神经被牵扯得痛楚,神志因此变得模糊混乱。 盘旋在胸口到底有多少无奈和悲伤,已经分不清楚。 雨桐根本无法抵挡,颤颤的喘息,温热的呼吸,全都落入他的口中。那热烫的薄唇,惩罚般固执地纠缠着她,同时又夹杂着缠绵的、温柔的,以及矛盾和心疼,辗转吻着始终不给回应的娇唇。 大手扯开了她的衣服,从襟摆伸进去,指尖碰过的地方,冰凉与火热交替,她忍不住颤栗,陡然间清醒了许多。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可是,他似乎比她还要痛楚。 为什么? 美丽的眼角,一股热烫的泪珠伴随雨水滚落。 雨桐颤抖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将潮湿海沙紧握在掌心,狠狠地一闭眼,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顶开,海沙对着他撒出去。 宋子迁来不及防备,被她推到一旁,眼睛进了沙。 雨桐没有迟疑,趁着这档口飞快地爬起来,朝车子跑去。 他像只敏捷的怒豹扑过来,半眯着刺痛的眼睛,拽住她的手臂。 她也怒了,提起拳头击向他的胸口。 宋子迁松了手,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跑。风雨打在单薄的身子上,发丝纠结,衣服已经湿透,踩在沙地上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艰难。 可是,她越跑越快,不敢回头,憋着一口气终于跑到了车子前。 拉开车门,火速钻了进去。 引擎的声音响起,在空旷无人的海滩上格外刺耳。 车子开出去时,她仍是揪着快要窒息的心口,往宋子迁的方向看了一眼。 波涛伴随着狂风一齐怒吼,拍在在礁石上,如万马奔腾,雪白的浪花越卷越高,与黑沉沉的天空互相辉映,以惊天之势一***席卷着海滩。 意外的,他没有追过来,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的方向。 天地之间,他挺拔的身躯显得异常孤独而渺小,仿佛随时会被巨浪吞没。 “陆雨桐!陆雨桐!雨桐——雨桐——” 沙哑的吼声在风雨中传出,一字一字似从胸腔里发出的悲鸣。 但是,那些嘶吼很快被打散。 雨桐心惊胆颤,慌忙收回视线,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心软。脚底油门一踩,车子快速驶离。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世界变成了茫茫的雨雾。 后视镜里,那抹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车子奔上了马路。 “陆雨桐!陆——雨——桐!” 她抓方向盘的手指紧得发颤,不知道开了多远,那沙哑的吼声仍是如魔咒,让紧抽的心脏难以承受。 雨桐喃喃自语:“不要听,不要听!他疯了!他可能伤害过妈妈,他刚才那样残暴地羞辱你……可是,陆雨桐,你也跟着一起疯了吗?” 车子忽然停下,在山海边发出急促的刹车声。 ** 宋子迁依然站在原地,面向大海,睁着深沉发红的双眸眺望远处。 海天一线,有碧海长空,也有眼前这般疾风骤雨。 人的情感、生命,任何的一切在这天地之间变得微不足道,脆弱得随时可能消失。 他像是被世界遗弃了。 孤独、落寞,痛楚,而悲伤。 在陆雨桐怀着惊慌怨恨的眼神逃离他身边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心被掏空了,无端地产生了怯意,无法提起脚步追上去。 幻觉了吗?怎会重新听到车子的声音…… 宋子迁自嘲地扬起嘴角,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英俊的眉眼滚落。 恨她,恨不起来,因为错的从来不是她。 可为什么她要是金叶子的女儿?他闭上眼睛,藏起眸中深刻的痛。 汽车声越来越近,近得仿佛就在身后。 孤独的身躯逐渐绷直,不敢回头,怕是失望的错觉。 雨桐将车子停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距离,不甘心地死死瞪着他。 这个疯子,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可怜的疯子! 可是,刚才刚才的他还那样霸道,无耻,可恨! 她咬紧牙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仁慈,竟然失心疯地折了回来。 “雨——桐——”沙哑的嘶吼又一次响起,宋子迁对着呼啸的海涛发泄似的呐喊。 雨桐闭了闭眼,从后座取出黑色的大伞,推开车门。 雨点突然变小了,耳边的风声似乎停了。 宋子迁心脏狂乱地跳动,猛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影。 “陆雨桐……”嗓子快要吐不出声音。 雨桐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直直望着他。 宋子迁仔细地打量她,细致的眉毛,明亮而绝强的星眸,如此美丽熟悉。 真的是她? 他抬起手指,试探地伸过去。冰凉的指尖触摸到的是温热的肌肤。 热气冲上了眼窝。 宋子迁不能更多地思考,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纳入怀中。 黑色的雨伞飘落,被风刮离身边。 雨桐笔直地站立着,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僵硬着没有动作。 两颗心贴得如此近,却又距离那样远。 “走了……为什么还回来?”他贴在她耳边问。 为什么? 为他在过去的七年对她有求必应,为他保护青桐而不惜深受重伤,为他在除夕之夜找到凄凉无助的她,为他在她手术危急的时刻关心守护。 为他刚才不知为何要撕心裂肺般喊她的名字…… 其实再多的理由和借口,都无法否认最后一个因为——费尽力气离开,以为从此恩怨两清,到这一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爱着他! 宋子迁只是紧紧地抱着,没有进一步动作。但这样的拥抱,力气大得想要将她融进骨血一般。 雨桐微微仰着头,极力将不该有的感情狠狠压下,然后听到自己冷静的回答。 “回来,因为我要问的事情还没有听到答案。” 宋子迁悄然震动,轻轻地放开她。 他垂下眼角,烈火般激动的情绪被她一句话浇灭。 “先上车。”极其平静冷淡的语气,让人怀疑前一刻的那个疯子是不是他。 宋子迁牵起她的手,大步走向车子。 **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 两人一言不发地拿起备用毛巾擦拭头发。 雨桐看他恢复了冷静,悬在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 谁也没有提刚才的那些失控的疯狂,但是,正因为她对他还有情,他那样做才更加刺痛她的自尊。同样的事情再发生,难保她不会恨他! “宋子迁,关于我妈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她为自己找到了另一个重要理由,如果不是为了妈妈,就算她一辈子都爱他,依然会离开得彻彻底底。 “咳……”宋子迁清清嗓子,喉咙刺痛,“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这里离市区至少两个小时车程,现在的当务之急,他们得先换掉身上湿透的衣裳。 他看她一眼,本来就大病初愈,身子骨单薄,能经受多久的湿气摧残? 雨桐深知拗不过他,闭嘴暂时不再开口,却暗暗恼恨。这条路,她刚才开过,往返中除了自己,其他一辆车都见不着。 如果不是他失去理性,来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现在何须受这份苦? 黑色轿车在山路上缓慢地行驶,宋子迁仔细留意路况,不放过任何一个路标。他希望快点找到民宿之类的地方,可是,开着开着,隐隐察觉不对劲。 一看,果然油箱开始报警。 关键时刻,车子竟然没油了。 他气恼地垂了一下喇叭,将车靠边停下。 雨桐搓了搓胳膊,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沮丧。她摸出包里的电话,刚寻到号码,电话被宋子迁夺了过去。 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抿着薄唇,直接将电话关机。 “宋子迁!”她已经筋疲力尽,又累又饿,实在不想再跟他起冲突。 宋子迁冷着脸,忽然跳下车,跑到后面打开尾箱,拿出了一个大袋子。 他素来讲究,平日外出,车上总会多放一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雨桐立刻明白了,皱眉看着他。 他取出袋子里的浅色衬衣递过来。 (第一更完毕。) 青海风暴(四) 宋子迁取出袋子里的一件浅色衬衣递过来。 “先换上。” 雨桐看过去,这件衬衣她认识,年前名品春装提前铺货时,她亲手为他挑选的。 “愣着做什么?快点!”宋子迁盯着她湿答答的衣服,不耐烦地催促。 “不用,我……” “换!”他将衬衣塞进她手中,强硬地命令。 她是冷得鸡皮疙瘩一阵一阵,但他这样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模样,让她怎么换? “难为情?你身体的哪个地方我没看过?难道需要我动手帮你?”尖锐的反问充满讽刺,他承认,自己被她刚才想找夏允风求助的举动而惹恼了。 雨桐抓紧衬衣,心情复杂。仅此一件,他让给她穿还算有点良心,但是他这样的态度太难以让人接受。 “换不换?” “除非你下车!” “陆雨桐!” “宋子迁!”雨桐毫不示弱地喊回去。想当初做他的秘书,事事顺从,毕恭毕敬。现在没有身份约束,她没必要在这个霸道无理的男人面前委屈自己。 宋子迁往她的湿衣服扫视一眼,紧了紧牙根,不甘心地背过身。这是他最大的退步。不是不愿意到外面淋雨,而是不愿被她吃得死死的! 雨桐明白,多说无益。索性自己跳下车,在他的惊讶中,迅速转移到后座。 “不准回头!不准偷看!”她警告。 宋子迁挑动浓眉,低哼了一声,不齿她的警告。 雨桐低着身子,以最快的更换。 耳边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原来他开始打电话给孙秘书。 “通往裕光岛的方向,对,车子没油了,就停在盘山公路边。你马上过来!” 孙秘书连声应答“是,是,是”,最后在断线前忍不住问:“少总,您是我家少总没错吧?” 宋子迁立刻拧眉,这是什么话? “主要是您的嗓音完全不像啊!我还是谨慎确认一下比较好。” “孙秘书!需要我详细列出平日你是如何妻管严,或是阐述你跟夫人身上发生过的奇闻轶事吗?” “咳咳……不用不用,我已经十二分,不!是百分百确信,您就是我们世兴集团英明神武的少总大人!” 隔着话筒,雨桐听到了孙秘书紧张的声音,想象他在办公室手慌脚乱的模样,不禁扬起嘴角。她已经更衣完毕,悄悄打量宋子迁,他脸色紧绷,对孙秘书夸张的反应竟然只表现出冰冷严肃。 宋子迁犀利的眸光扫向后视镜,正对上她的眼睛。 她不着痕迹地转开眼,望向窗外。 他继续沉声命令:“马上出发!不许耽搁,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还有,别忘记带一套女装过来! “女装?哦哦……知道了。”孙秘书听得出少总大人此刻心情不佳,没敢再多废话,顾不得收拾办公桌,冲刺出门。 ** 车子熄了火,雨点轻轻敲打窗户。 雨桐坐在后面,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望着前方出神。 身上穿着他的衬衣,虽然干净清爽,可她无可逃避地产生一种感觉,感觉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以及之前沙滩上他铺天盖地的吻…… 宋子迁收起电话,打开旁边的小盒子,摸出一包烟来。取出一根,熟练地点上。 她看着那点红光,被烟雾呛了几声咳嗽,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记忆里,他不曾沾染这种恶习。 宋子迁低咒了一声,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蒂,将车窗打开一道口子。 冷风吹进,雨桐霎时觉得胸口舒畅了许多。 等到孙秘书过来,至少还得一个多小时吧!就这样跟他僵在这里吗?两个人不说话,沉默的气氛会让人心底发慌。 “我看你已经冷静了,可以正常交谈了吗?”雨桐从后视镜盯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事实上,此刻的宋子迁跟半个小时之前比,已经完全换了个人。冷酷,阴沉,仅是背影散发出来的,便有种冰冻三尺的寒气。 她还有太多的疑问,刚才他为何会失控?他跟妈妈在巷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子迁抬起脸,在镜子里与她对视,冷冷地眯起眼眸:“可以。” 雨桐被他眼底的尖刻锐利刺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开口,马上听他接下来的话。 “想知道金叶子的事,除非先答应一个条件!” 听他主动提起妈妈,雨桐难忍激动,急促道:“你说!” “不许跟夏允风在一起!不许接受他!”宋子迁的口吻不是在谈条件,而是霸道专制地命令。他可以不去恨她身为金叶子的女儿,但是,他做不到亲眼看她与夏允风交往。 雨桐脸色微变,若是其他事情,她定会考虑,然后努力做到。可是允风,关系到母女的相认,她只能坚决地拒绝:“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他的眸光更尖锐了,仿佛要从后视镜里将她看穿。 “好啊!你可以不答应,以后不要再跟我问任何金叶子的事!” “宋子迁!” “你自己想清楚!” 雨桐咬咬牙,死死盯着他:“我跟允风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结婚,我也有我的自由!为什么要拿这个逼我?” 宋子迁没回答,嘴角抿出一抹残酷嗜血的笑,看得她莫名胆颤。 也许,他早知道她的答案,只是想再当面确认一次罢了。 两人一瞬不瞬在镜子里注视着对方,谁也不愿退让。雨桐双手抓紧了衣摆,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里,她逐渐呼吸急促,眼睛变得酸涩。 “宋子迁……”她无奈妥协的嗓音,显得楚楚可怜,“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 宋子迁不为所动,冷笑:“考虑清楚了?” “除了允风,其他条件都可以。” “没有其他,答不答应随你!” 衬衣襟摆瞬间在雨桐的手指间拧皱,美丽的眼睛从失望转为愤怒。 “为什么?如果怕我将来嫁入夏家,跟你关系尴尬,我可以跟允风……” “闭嘴!”宋子迁猛然回头,不只是目光,脸色同样残酷骇人,仿佛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 她竟然敢说将来嫁入夏家?真是不知死活! 如果她此刻还坐在旁边位,他会一把将她揪过来,封住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大胆妄为地挑衅。 雨桐心头一颤,识时务地抿紧嘴唇。 他扫视她发白的脸色,不再有丝毫怜惜:“你尽管去做,但是后果,最好也有足够的勇气承受!” 雨桐下意识绷直了脊背,顽强道:“我不会放弃!” 至于妈妈的事,他爱说不说,不稀罕了。总有一天,她会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两人僵持的局面如同冰冻的湖面,既坚硬,又脆弱。 雨桐难以承受压在胸口沉甸甸的闷痛,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抽干。她一手抓在门把上,准备推开。 宋子迁动作更快一步,长腿跨到外面,车门重重地摔上。 “砰”地撞进她的耳膜。 雨桐绷直的脊背僵硬着,久久不能放松。 眼眶被热气打湿。 窗外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在几步之外笔直地站立着。 她看着他,那抹背影不再是天地之间的孤独悲凉,而是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凛冽冰寒…… ** 孙秘书来了,银灰色小轿车刚停下,迫不及待取出干净衣服和毛巾冲出来。 “少总,你怎么站在外面?” 雨停了好一会,宋子迁的衬衣已被风吹得半干,贴在肌肤上。 孙秘书心疼地连忙帮他擦拭头发,嘴里唠叨:“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要以为自己年轻,身强体壮,铁打的身子骨还得好好保护着呢!” 宋子迁一言不发接过塑料袋,看了一眼,是自己衣服,皱眉。 孙秘书立刻明白了过来:“哦,女装……我从市场部随便挑了一套过来。少夫人在车上吗?” 话刚说完,换来宋子迁狠厉的瞪视。 孙秘书赶忙拎着女装袋跑到黑色轿车前,雨桐正好从后座推门下来。他瞬间明白了一些,可又有很多想不明白。 “小桐?”他惊疑地打量雨桐身上那件男式衬衣,分明是属于少总的。 “孙秘书,辛苦你。谢谢。”雨桐尴尬地扯扯衣摆,礼貌接过袋子,返回车上。 (第二更完毕。明天见。) 情海风暴(五) 宋子迁上了另一辆车换衣。 孙秘书站在路边,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满腹疑惑。 他很清楚,自小桐办理完离职手续后,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少总,以她的性子经过过那么多事情后,只怕下定决心跟少总老死不相往来。 而少总,尽管对她放不下关心,但上次医院里,亲眼确定她视力恢复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她,好像已经过去情愫抛开。 这样的两个人,怎会突然又在一起了? 宋子迁很快换完衣服,明知孙秘书猜疑,但没做解释。 孙秘书看他满身“请勿靠近”的低气压,没期望能从他嘴里探出什么,兀自从后尾箱提出一个铁桶,神秘地笑笑。 “少总,您看看有一个得力的秘书多重要!我可是做了两手准备,特意帮您从加油站弄了这个来。” 宋子迁看了一眼,不轻不重道:“孙秘书,我记得才给你涨了薪水。” “嘿,我就是想让少总知道,那份薪水涨得值!”孙秘书提着一小铁桶汽油朝黑色轿车走,雨桐刚好从后座下车,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子。 孙秘书呆呆地看着,咧嘴笑道:“小桐,你穿白裙子真好看,楚楚动人,像天上飘来的小仙女呢!” 他不好意思说,原本以为跟少总在一起的是夏雪彤,才选了白色。平日看惯了小桐的装扮,一年到头大抵是深色套装,一板一眼简洁保守。没想到她穿上这种公主款式的亮色裙子,衬得整个人都娇艳柔美了。 宋子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浓眉不悦地皱起。 他不喜欢! 一眼看过去,让他以为是雪彤…… 孙秘书以为宋子迁这会总能高兴一点,岂料老板难伺候,他的少总大人脸色比前一刻更难看,黑得跟天边乌云差不多。 “咳!看样子马上又要下大雨了。少总,我们还是快点加油吧!再说听您现在的声音跟鸭子叫没什么两样……咳咳!我只是用一下比喻而已,反正就是不能生病。少总不能病,小桐的身子更经不起折腾了。快点快点!” 除了风声,只听见孙秘书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雨桐的嗓子一阵刺痒,捂嘴咳嗽了几声,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这次恐怕不想折腾都没办法了。 ** 雨桐病了。 发烧,躺在床上忽冷忽热。 本约好亲手做饭给夏允风吃,打电话过去说抱歉,改天再弥补。夏允风一听她沙哑的嗓音,二话不说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赶来。 “你……怎么过来了?”打开门,雨桐着实愣住。 夏允风一只手直接抚上她的额头,那温度烫得吓人。他眉毛打结,粗声道:“怎么回事,淋雨了?你不知道这样子会惹人担心吗?” “允风……咳咳!” “别说话,老实等着!” 夏允风快步进屋,找到外套裹在她身上,拉起她往外走。 雨桐迅速猜到他的意图,轻轻挣扎,“允风,我刚才吃了感冒药,睡一觉就好了。”医院的气味闻多了,除非必要真不愿意踏入半步。 “若是三个月前,我相信,现在的你——”他看着她两颊不自然的红晕,气恼夹杂着心疼,“最好打个点滴,早点退烧。” 温柔的霸道,让人心口暖暖的,雨桐的嗓子眼全被感动堵住。她低声喊他的名字:“允风……” “别以为这种语气叫我,我就会改变主意。” “我是想说,好。” 夏允风吐了口气,摸摸她的发丝,笑得温柔:“乖。” 雨桐吸吸鼻子,跟着他出门。他的背影那样宽阔,掌心那样温暖…… 夏允风没回头,声音清晰传来:“雨桐,你再这样盯着我,我会觉得是一种诱惑!” 她慌忙收回目光,假装咳嗽掩饰刚才的失态。没想到几句假咳,不自觉变成了真咳,一时喘不过气来。 夏允风不得不停下脚步,轻拍她的后背,沉沉叹了口气。他对雪彤都不曾如此担心过,看她咳得满脸通红,他的心会揪得发疼。 这个女人,让他有了太多生平第一次的体验。他对这些感觉从陌生到习惯,从抗拒到接受,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爱上一个人,注定在人生中增添许多无可奈何。 他一把抱起她,手臂稳健,大步走向车子。 “允风,我自己能走。”雨桐惊呼。 “这样更快。” 离小区最近的社康医院,空间不大,简陋但清净舒适,加上医生一共不到十个人。 注射室,雨桐坐在长椅上,手背插着细细的针头,透明药液顺着胶管进入体内。 夏允风陪在身侧。 “饿了没?”他问。 “嗯,有一点。”她抬头看了看还有大半瓶的药水,“是你饿了吧?” 他学她的语气:“嗯,有一点。” 她不禁笑了:“允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夏允风看着她扬起的嘴角,眼瞳闪出光亮:“以前不懂得,现在知道了,原来全心全意对一个女人好,会感觉幸福。” 雨桐微微失神,幸福吗? “可是……如果我不能给你回报呢?” “这样子啊!”夏允风很认真地想了想,“是个大问题,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不过,看在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用心呵护的份上,暂且不计较吧!” 雨桐眼底闪过忧伤,很快恢复微笑:“夏允风,你是个很骄傲的男人。” “呵,也有女人这样说过我,只是她们的语气又爱又恨。”他摸摸下巴,狭长的黑眸透出惯有的傲慢。 “我真正想说的是,你虽然骄傲,但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如果有一天,我放下了过去,心里开始装着你,我不会感到意外。” 闻言,夏允风瞬间收起了玩笑,握住她的手。 “雨桐,我的心意你应该很清楚。只要你点头,我不介意你心里还装着谁,因为我有自信终会将那个男人从你心里连根拔除!” 雨桐震动地说不出话。 他的情,她当然清楚。可是,要忘记宋子迁,等于将骨血从身体剥离那般疼痛。她不怕痛,只怕一次次痛过之后,他仍然牢牢地生了根似的长在那里…… 夏允风捏捏她的脸颊,俊脸荡开淡笑:“行了,别紧张。我爸一日没接受你,我就没资格做你男朋友。所以,我会继续努力,而你只要记住,这里先挪出位置给我空着,因为我随时会住进去!” 他抓着她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按在她的心窝。 雨桐望着他,眼角酸涩,用力地点头。 这是她的承诺。 ** 宋子迁也病了。像他这种连感冒都鲜少犯的人,一旦生气病来,症状来势汹汹。 头痛发烧,扁桃体发炎,咳嗽…… 雪彤终于有机会做贤妻了。毕竟深爱着宋子迁,她抛开两人之前的不愉快,主动打破冷战,将夏家的厨子阿姨请到家中,学习熬粥煲汤。 这次,她不再想什么男人强身的药材,只希望宋子迁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家庭医生过来,为他打了两针,开了药,叮嘱暂时不要去上班,安心休养两天。 宋子迁哪里闲得住,让孙秘书送来文件,在家中的卧房批阅。 “想不到少夫人在家,这么贤惠。”孙秘书闻到厨房飘来的阵阵香气,忍不住夸赞。他心目中,夏雪彤绝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大小姐。 宋子迁嗓子不舒服,冷冷盯了他一眼,“这几份我签完,你带回去。” 孙秘书道:“你说你……唉!医生让你歇着,就好好歇着呗。一个个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你生病,小桐也这样。” 宋子迁眼眸一暗,抿紧薄唇。 电话震动,孙秘书立刻为他拿起,递过去时习惯性看一眼,“少总,来电没显示号码呢,要不要接?” 宋子迁心中有数,一手将文件交给他,一手接过电话。 “你先回去。” 看着孙秘书离开,宋子迁才按下接听键。 “宋先生,今天找到金蛇了吗?” “什么意思?” “昨晚我有简讯告知宋先生,查得金蛇踪迹,爱德医院附近守株待兔,或有收获。今早的消息,金蛇果然在爱德现身了。” 宋子迁敛起浓眉,他听到了另一个重点,沉声问:“你昨晚给我发了简讯?” (第一更完毕。) 疑心(一) 宋子迁敛起浓眉,他听到了另一个重点,沉声问:“你昨晚给我发了简讯?” 对方是他专门秘密雇佣的私家侦探。 “是的,二十二点十分左右。”职业关系,对方将时间记得准确。 宋子迁陡然沉默,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 “知道了。以后有情况,直接电话联系。” “宋先生请放心,我会尽快找出金蛇的藏身之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宋子迁删除来电记录,走出了卧室,站在门边注视着厨房,俊挺的眉毛逐渐拧紧。 厨房里,雪彤正在忙碌,小心翼翼地将粥盛进碗里,伸手去端时突然瑟缩了一下,似乎烫着了。 “呀!”她惊慌地甩甩手。 宋子迁走过去,抓起她的双手往水龙头下冲。 雪彤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他冷声道:“还没到需要卧床的地步。” “迁……”她有些感动,含情脉脉望着他。 “烫着了,先别动。”宋子迁按住她的手腕,视线落在她微笑柔美的容颜上,眸底闪过复杂的暗光。 会是她吗?昨晚十点十分左右,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正好在浴室洗澡。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她会偷看他的简讯吗? 如果是她,她怎知道手机的密码? 如果不是,为何简讯不翼而飞? 以名侦探的专业素质,绝不可能出现发送失误,自己必然收到了简讯。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她不但查看了那条简讯,且害怕被他发现,所以及时删除。 “迁,我好了,不疼了。”雪彤打断他的沉思,笑容动人,“你刚才看着我发呆呢!在想什么?” “想你这双娇嫩的手,何曾为谁做过这些活?跟我结婚,让你吃苦了。”宋子迁关闭手龙头,拿起毛巾为她擦干双手。 仿佛已有许久没感受到他的温柔,雪彤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为心爱的男人洗手做汤羹,我不觉得苦,只要……你对我多关心一点就好了。”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 厨房里,阿姨听到两人的话,插话道:“小姐,姑爷真关心你呢!刚才看你烫着,那么紧张。” 宋子迁笑笑,拉着雪彤走出厨房。 雪彤踮起脚尖,摸摸他的额头,“好像退烧了,还是打针见效比较快。迁,你明天就在家休息,不要去公司了吧!” 宋子迁审视她雪白的脸庞,目光很深,像要将她看透。 “好。”看来,他需要花一些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女人。 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了,才能心安。 ** 离开社康医院,天色已黑,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新明净。 雨桐用力呼吸了一口,“打完点滴果然好多了!现在神清气爽。” 夏允风帮她整理好飘散的发丝,笑了笑,带她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餐厅,点了清粥。 “感冒发烧,肠胃负担不能过重,你喝这个。还有,这几天少吃油荤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垂下视线,看着她手背上那道小小的白色胶带,皱眉:“从认识你第一天起,你似乎不是伤着,就是病着。陆雨桐,你太让人操心了。” 雨桐摇摇头,为自己辩解:“没有,这是认识你之后的事。过去的三五年,我连一个喷嚏都很少出现。” “听起来,我觉得自己像是你生命里的瘟神……” 见他眼神忧郁,关心的情绪那样真切,雨桐意识到说错了话,不着痕迹转移话题;“说到认识的第一天,我记得你说过,你对学医很感兴趣,是不是真的?” “不假,我的确曾经想过去做医生。” “夏允风。”她变得严肃,眼睛里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要不客气地说,那时的你胆大妄为、极其可恨!明知道我的胳膊脱臼,还敢自以为是地为我正骨。” 当时她疼痛又紧张,冷汗流了一身。 夏允风坦诚地接受批评,“对不起,请接受我迟到的道歉。” “道歉我接受。但是你老实交代,那时候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何故意整我?” 夏允风惭愧不已,当初他比雪彤早回国一些时日,打听到宋子迁身边有个全能贴身女秘书。他疼爱妹妹,直觉对“女秘书”起了防备,难免戴上有色眼镜看她。 而她倔强不屈的脾性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怀疑她跟宋子迁的关系,于是三番四次故意为难她,挑衅她,再试图狠狠地征服她。 没想到真真假假,无形的博弈中,自己掉入了她的情网而不自知…… 雨桐搅拌着清粥,喝了几口,见他似乎没打算回来,叹道:“算了,看在你现在改过自新的份上,我不计较。” 夏允风露出温柔的笑“陆雨桐,我也说几句。当日我是有把握才敢那样做,难不成我真敢把你的手臂给废了?” 雨桐有些惊讶,放下汤匙,“你怎么会那些?” “曾在非洲呆过大半年,经常跟当地人进森林狩猎。医治跌伤,骨折之类的,学了不少。” 雨桐更惊讶了,张了张嘴,“真看不出来,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还有过这种经历。” “我讲给青桐听过。” “我总算明白了,怪不得青桐说很佩服你的经历,说你是第二个让他崇拜的人。” “哦?他第一个崇拜的是谁?” 雨桐的神色蓦然僵了僵,别开视线。 夏允风直言不讳;“宋子迁?” 雨桐轻轻点头,坦诚地不想隐瞒:“想必你都知道,宋子迁赞助过我们姐弟很多,小时候青桐看他,宛如天神般的存在。不过现在,该还的债都差不多了。” 夏允风夹起一小棵翠绿的青菜,放进她碗中。 “先吃吧!粥快凉了。” 她跟宋子迁过去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子迁已经结婚,而她身边陪着的人,是自己。 “陆雨桐,我还有一个小心愿,你要帮我实现。” “什么心愿?” “这次好了之后,再也不要生病。每次看你都觉得又瘦了,我——不喜欢。” 雨桐与他深沉而温柔的眼眸对视,缓缓扬起嘴角:“我尽量。” ** 再说宋子迁与夏雪彤晚餐的气氛,也在一片温馨中度过。只是两人久违的温情甜蜜背后,各怀心思。 雪彤暗暗感谢上天给了这次机会,让他看到她贤惠体贴的一面,自然而然扭转了冷战的残局。 宋子迁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他变成了结婚前的他,毫不吝啬表达关心和称赞,不时几句呵护的话,让她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碗筷先放着吧!你这双白嫩的手,天生不适合做家务。” “呵,你的意思好像是打算亲自动手洗碗?”有他一句话,雪彤觉得甘之如饴,“你堂堂公司大老板,现在还是病号,更加不适合。” 于是,她系着围裙,动作生硬地在厨房里擦洗碗筷。事实上,特意让阿姨提前离开,为的便是这种机会。她要让宋子迁知道,为了他,她可以从千金大小姐变成家庭主妇。 一切改变,只为他。 所以,她不允许他辜负! 宋子迁坐在沙发上,手里翻转把玩着手机,锐利的视线透过玻璃厨房,望着她的背影。 雪彤终于收拾完厨房,走出来、 宋子迁迎上前,一手端着精美的杯子,一手温柔为她将额前的发丝搁到耳后,“辛苦了,我帮你泡了玫瑰花茶。” 雪彤接过茶杯,眼眸璀璨发亮。 宋子迁亲亲她的额头,“你先休息休息,我去洗个澡,刚才出了一身虚汗,有点不舒服。” 沙发前,半透明的玻璃茶几上,一只黑色的男式手机静静躺着。 浴室里很快传出哗哗的水声。 黑色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雪彤捧着茶杯,手指克制不住轻颤。她小心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 仍是一条没有显示任何号码的短信。 她莫名地心跳加速,飞快输入屏幕密码,打开。 一行黑色的小字映入眼帘,她看完之后,美丽的面孔变得难堪,红唇紧咬,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短信内容是——迁,想你了。悦色,十点,不见不散。 疑心(二) 宋子迁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茶几旁,状似不经意拿起手机看了看,随意放在一旁。 雪彤慌忙掩饰着紧张,走到他跟前。 “迁,要不要吹头发?” “嗯。” “那我去找风筒。” 雪彤快步进了卧房,悄悄朝客厅看了一眼,捂着狂跳的心口。 他不会发现吧?应该不会……可是,那条短信谁发的?会不会再发来?看语气是个女人,亲昵地喊他“迁”,且不要脸地说想他! 雪彤气得脸色发白,手指揪紧了衣襟。 会是陆雨桐吗?风格不像。陆雨桐虽讨厌,但这阵子观察下来,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她的目标已经转为大哥允风。 难道说,除了陆雨桐,还有其他女人在勾-引自己的丈夫? 雪彤眼中迸出怒火,最好别让她发现,否则一定不会客气的。 客厅里,宋子迁冷冷地眯起眸子,严酷冷峻。他已能确定,昨晚被删除的简讯是谁做的了! 她可是纯洁善良的夏雪彤,不管她最近如何使性子,发脾气,他依然感觉愧对的妻子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奇?不信任?还是想掌控他的一切?除了昨晚,她之前多少次也如此做过? 胸口异常抑郁烦躁,他拿起电话,拨打了周棣的号码。 “交代你的事情,完成了?” 周棣饶有兴致道:“当然。宋少总的吩咐,哪敢怠慢?不过阁下是否该解释一下,为什么特意让我发莫名其妙的短信,还非得匿名?” 宋子迁眼角微皱,冷声道:“你不用知道。” 周棣却在那头得意地模仿女调,怪声怪气地说:“迁,想你了。十点,悦色,不见不散。哈哈……” “有个家伙前段日子被女人抛弃,一副恨不得跳楼自尽的样子,现在看来是活过来了!”宋子迁嘲讽,没有半丝玩笑的心情。 没想到雪彤背着自己偷看隐私,还大胆删除他的信息,他该如何作想?而金叶子一口咬定夏国宾就是车祸的幕后主使,若是真的,他跟雪彤这段婚姻,算什么?也是阴谋吗? 他突然感到无比的讽刺,身心疲惫。 海滩上、暴雨中不顾一切地呐喊宣泄,发烧生病时全身的虚脱无力,都比不上此刻满心的疲惫。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每一天,从早到晚,都不可控制地发生各种状况。身边的人本该一天比一天熟悉,信任,可了解越多,越觉陌生,陌生到教人害怕。 曾经无比笃定的事实,无比心怀感恩的长辈,突然被揭露只是假象…… 这些事情,即使面对亲如兄弟的周棣,也一句话吐不出来。 雪彤拿出吹风筒,见他正在说电话,轻轻停住了脚步。 宋子迁嗓音沙哑,刻意压低了嗓音,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只觉得他神色难看,言谈举止透着寒气。 他在跟谁电话?发简讯的女人吗?他是否已经发现简讯被删了? 雪彤忐忑不安,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忌恨。 宋子迁轻抬眼皮,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一碰,她立刻心虚地挤出笑,不敢直视他幽暗的眼。等他讲完电话,她才按捺着紧张走过去。 “迁,我帮你吹头发吧?” “嗯。”宋子迁没有拒绝,目光却如影随形,如一张大网笼罩住她。 雪彤握着风筒的手轻颤,力持微笑,一边抚弄他的发丝,一边暗暗观察。看他逐渐神色如常,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 夏允风陪雨桐用完晚餐,送她回去,时间不早仍然舍不得走。 “唉!雨桐。”他叹气,“真的不用留下来照顾你吗?” “不用,我只是感冒而已,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吧!”夏允风环顾房间,布置温馨舒适,但平时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想想便为她感到孤单。 雨桐岂不明白他的心思,浅笑:“我喜欢清净,习惯了一个人住。你先回去吧!”人,总是会偶尔感觉孤独,但孤独的时候能沉下心思考很多问题,并非不能忍受。 夏允风无话可说了,离开时再三叮嘱:“多喝温开水,睡前再吃一次药,好好睡觉。有事情随时找我,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只为你。 雨桐笑着点头,将他送到电梯。 深夜,她服了药迷迷糊糊,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恍如梦境。 巷子里亲眼所见,宋子迁掐着妈妈的脖子,浑身迸发着不知名的愤怒,似乎要将妈妈致于死地。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海边惊涛骇浪,宋子迁将她压在沙滩上,霸道灼烈的吻铺天盖地足以将她淹没…… 每件事,超乎了所有的语气,一次次脱轨。她无力抵挡,只能任凭强烈的担忧与恐惧撞击着心脏。 妈妈,宋子迁…… 两张面孔交替出现,一会清晰,一会模糊,反复折磨着她。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不到片刻就被噩梦惊醒,额上布满了密密层层的冷汗。 她睁开眼睛,黑暗中望着天花板。 孤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未曾有过的心乱。 世界如此之大,满腹心事,能找谁倾诉呢? 允风说他的电话24小时为她开放,可她的心却不能毫无保留地为他打开。 ** 姚立言睡得正香,被铃声惊醒。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但熟悉的来电号码,让仅有的一丝不快消失殆尽。他直觉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火速坐起。 “雨桐?”嗓音和身体同样紧绷着。 “三哥……”雨桐低喊一声,迟疑中充满歉意。 “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睡不着,想跟你聊几句。方便吗?” 雨桐拥着被子坐起,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本就不善交流,或许只要这样握着电话静坐着便好,至少孤独烦乱的时候,世界上还有一个三哥可找。 姚立言温和地笑笑:“当然方便。你没事就好。刚看到你的号码,吓坏我了。” 听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她惭愧不已,“对不起,三哥,让你帮忙打探我妈的下落,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要半夜三更打扰你。” “我才该说抱歉,到现在还没找到她。” “我妈能在七年时间里,躲起来连警察都查不到。如今她再次刻意隐藏,短短时日想找到自然不易。”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姚立言极有耐心,“雨桐,想说什么随便说,三哥会是你最好的听众。” “我知道。三哥……”雨桐抓紧了被褥,流泻出痛苦,“早上我又见到妈妈了。” “哪里?”果然如此,他就猜到能让冷静理智的她如此反常,必然跟金叶子相关。 “老地方,爱德医院旁的巷子里。但是,我见到的人不只妈妈一个……” “还有谁?” “你一定想不到。”她闭上眼睛,屛住呼吸顿了顿,“宋子迁和他的朋友。” 姚立言皱眉,的确是意想不到的人。 “宋子迁竟然一脸愤恨地对待我妈,样子很可怕……” 姚立言震惊道:“为什么?” “他好像很恨我妈,过去的七年,我妈藏身之所,他其实一直知道。三哥,我真的有点混乱了。或许你从你父亲那里听说过,我妈跟宋家有什么纠葛?” 雨桐想来想去,宋子迁不大可能直接跟妈妈产生矛盾,除非因为他父亲——宋老董事长。以妈妈当年在商业圈的交际,与宋董相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遭遇了同一场车祸,一个瘫痪,一个毁容。 妈妈与宋董若是仇怨,宋家怎能让自己成为机要秘书,在世兴集团被重用三年? 若无怨无仇,宋子迁为何对妈妈表现出那样的怨恨? 而最可怕最不能接受的——宋子迁七年前对他们的赞助,或许根本不是偶然的善举,他说不定早知道自己是金叶子的女儿,背后极可能另有心思…… 姚立言不知她这么多猜测,安慰:“雨桐,如果我爸还在,我会马上帮你问个水落石出。但眼下,你妈费尽心思躲着我们,不愿露面,宋老董事长据说最近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不指望他那里能探到什么。答案恐怕只有宋子迁知道,他那个朋友也是条线索。” (第一更。) 特别的日子(一) 雨桐无奈地紧抿双唇。 宋子迁的个性,她了解,他不肯说的事情,绝对一个字也耗不出来。 何况,七年来,她第一次觉得他如此深沉得可怕! 至于他的朋友周棣,她见过,表面看来斯文,实则交谈几句就会发现根本不好应付。俗话说物以类聚,宋子迁能视为兄弟的男人,怎会一般? 她同样不指望周棣会透露实情。 两人逐渐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从夏允风再聊到青桐和若兰,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 听到雨桐咳嗽,姚立言才担心地说:“病了应该好好休息,我不能再影响你了。” 雨桐终于重新躺下,紧抿了许久的嘴角,一点点放轻松。 入睡前,她忍不住想,分明就是自己影响了他的休息。 三哥总是体贴和善,如此难得的好男人,那个火星女孩怎么不懂抓住呢…… 夜已深。 姚立言随手打开台灯,了无睡意。 其实,最近有打听到一些旧事,暂时不便告诉她而已。 关于金叶子,二十多年前跟他父亲一样,是个传奇。各种谣言,众说纷纭。 外界有传,金叶子是姚老大最受宠的情妇。姚立言多少了解父亲,父亲在外面兴许有过其他女人,但其中绝不包括金叶子。 金叶子是父亲欣赏和尊重的女人,就像他对雨桐一样,愿意竭尽所能保护她。 五花八门的传言中,他觉得一道比较可信——金叶子深爱一个男人,为了对方,她不惜成为成为商业间谍,甚至出卖自己。 因为小时候他虽然还不懂,但父亲跟金叶子见面时说的话,依然记得。 父亲说:“你为他做那么多,值得吗?” 金叶子说:“值得,因为我爱他。” “可他不爱你。” “不,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爱我。我会等!” 父亲当时瞪着眼睛,透出罕见的无奈:“你就是傻,如果到死也等不到呢?” 金叶子却笑了,她的笑美得让人眩目:“威哥,我是那种毫无魅力的女人么?” 金叶子的聪明美貌,身边男人对她的趋之若鹜,足够成为她自信的资本。可惜,她终究错了,付出一切只换来对方的不屑一顾和辜负,最终被害得这步田地…… 她的仇人是谁? 如果,能知道她深爱的男人是谁,应该也能知道她所恨的是谁? 在凌江市权势滔天,需要首富夏家来对付的人,究竟是谁呢? ** 周五晚上,青桐回来的日子。 闲着没上班,雨桐发现时间过得混乱,直到青桐傍晚打电话回来,才猛然记起又到了周末。 准备出门购买食材,夏允风却开着车,拎着大包小包前来。 雨桐吃惊地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袋子,“这些是什么?” “鸡鸭鱼肉,外加羊排牛排……” “慢着,夏允风,你打算在我家摆宴席吗?” 夏允风凝视她感冒未愈犹有些发红的脸蛋,道:“知道青桐喜欢中餐,都是为他准备的。你的在这里。” 他特别挑出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是胡萝卜,豆腐和一些绿油油的青菜。 “本来打算带些燕窝、鱼翅过来,让你补补,又怕你拒绝。” “幸好你没那样做。我会受宠若惊,然后完璧归赵。”雨桐将食物分类,一袋袋拎到冰箱前,“这些不会是大少爷你亲自去买的吧?” 夏允风答得诚实:“阿姨买的,我只负责亲自送过来。” “好吧,我告诉你,这些食物足够我们吃上一个星期了。”看着转眼装得满满的冰箱,她感动而无奈。 “一个星期?不行,不够新鲜的直接扔掉。” 她再次无奈道;“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浪费粮食的话语说得如此轻松。” 夏允风连忙凑过去,趁机道:“那我负责每天过来陪你吃好了,绝不浪费。”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知道就好,何必直接说出来?” 雨桐不觉一笑,没想到有一天能跟他如此轻松谈笑。她转头望着他,心中默叹,这样子的夏允风,嫁给他,应该会幸福的吧? ** 路灯昏黄,公交车到站。 青桐挎着书包下车,回头往里面看,仿佛等着谁。 很快,若兰背着双肩包跳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陆青桐,说好让我家司机去接,你非要乘什么破公交。空气闷,人多,晃得我头都要晕了!” 青桐道:“我也说过,让你放学直接回你自己的家,干嘛又跑来我学校?” “我想接你放学,一起去看姐姐,不行啊!” 她所念的高中跟他的学院相差将一个小时车程,她让司机送过去。他周五的课程比较多,每次忙完天色将黑。 公交车得在中途转一趟车,前后加起来两个多小时。 青桐习惯了,但若兰长这么大,哪里乘过公交?最初的路段,她被挤得差点喊救命。好在青桐就在旁边,凭借他有利的身高以及宽阔的胸膛,为她筑起一方小小的空间。 青桐没好气道:“姐姐在家,你想去看她,哪天都可以。再说,我可没让你一起搭公交。” 若兰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陪笑:“好嘛好嘛!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其实,公交车也没那么难受啦!” 因为有他为她撑起的那方小小空间,一路上她可以光明正大抱着他的腰,脸蛋可以肆无忌惮趴在他胸前,而且一抱就是两小时。嘿,看在这些福利的份上,公交什么的她忍了! 路灯下,青桐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色,“好点没?有没有头晕,胸闷?” 得到关心,若兰的笑容更加灿烂:“只有一点点胸闷。刚才差点想吐,下车之后好多了。” 青桐牵起她的手,皱眉:“你晕车了!” 若兰嘻嘻地凑近脸,仔细察看他的表情:“青桐,你为我担心了,对不对?” 青桐狠狠地盯她一眼,“笨蛋!总是分不清什么是重点。快点啦,姐姐已经做好饭菜在等了!” 若兰看着被他紧紧牵住的那只手,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谁说她分不清重点?她所在乎的是他的心意,其他有什么重要? 路灯从粗壮的大树枝桠里探出头,为这对年轻的小冤家指路。他们沿着方格子水泥地板往家走,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青桐,明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哦!”再过半条马路就是住宅小区,若兰突然停了下来。 青桐看她一脸神秘,有些好奇:“什么日子?” 若兰踮起脚尖,凑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再笑看着他:“所以,你一定要来,而且礼物不能少!” 出乎她的预料,青桐没有笑意,反而变得严肃:“我不会去。” “为什么?都说了,明天是我的生日啊!” “生日了不起吗?我就不喜欢过生日!”青桐冷下脸色,扭头大步往前走。 若兰追上几步,扯住他的书包,“你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生日那天,亲朋好友都会祝福,还能收到很多礼物,大家一起开开心心……” “别说了!”青桐抿着唇,阴沉地瞪住她,“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的生日,自己好好过就是!我不会去!” “青桐……你到底怎么了嘛!”若兰跺脚,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为何他这种反应?她放开手,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有隐隐的泪光闪烁。 青桐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顿了一会,折返到她身边。 “哭什么?”他粗声道,清澈的黑眸浮现一抹哀伤,“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生日可以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来祝福。姐姐就没有,你知不知道?” 若兰怔怔地愣住了。 “姐姐不知道生日,妈妈把她丢给奶奶就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所以,二十五年来,姐姐从没有真正过一次生日,可她每年都记得我的。” “青桐……” “我也不过了!姐姐没有的,我也不需要。所以,我不喜欢生日,同样的,也从不为别人庆祝什么。这样说,你现在都懂了?” 若兰听得眼泪直打转,连连点头,泪珠就顺着眼睫簌簌滚落下来。 (第二更完毕。) 特别的日子(二) 127 “姐姐真可怜……”她小声说。 青桐听见,眸光霎时又沉了下来,“不会说话别乱说。我跟姐姐是没有父母照顾着长大,但我们绝不需要人家可怜!” 若兰慌忙辩解:“我说的不是那种可怜,只是觉得姐姐连生日都没有,很可怜……哎呀,反正就是很可怜嘛!”她为姐姐心疼,却不知如何表达,他才会开心一点。 “算了!”青桐继续往前走,跟她在字眼上计较,非把自己气死不可。见她依然在原地不动,懊恼,“还不快点?” 若兰嘟着嘴,一脸苦恼:“明晚的生日会,你真的不参加吗?” “不参加。” “真的?” “姚若兰,我不爱说假话!” “唉!”若兰重重叹了口气,欲哭无泪,“难道,我们一辈子都不过生日了吗?” 青桐愣怔:“姚若兰,你明天多少岁?” “十七。” 十七岁正是青春梦幻的年纪,很多想法都不成熟,她说一辈子?青桐不敢深想,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满心理想和抱负,现在就跟提一辈子,实在太早。 “好吧!姚若兰,我提前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如果你还站在原地不肯走,我不会再等你了。” “可是……明天才是人家的生日。”若兰细声抱怨,不敢让他听到。她刚要跑过去,青桐突然皱眉,防备地盯着她身后。 若兰顿时紧张起来,他在看什么?身后出现怪物了吗? “小心。”青桐大步返回,用力握住她的胳膊。 若兰想回头看看,但他立刻带着她跑起来。 “怎么了,青桐?” “别看,好像有个奇怪的女人跟踪我们。”都怪他大意,应该早发现才对。 那女人一身修女装,黑色裙子从头到脚裹着,面上一块黑纱。她从公交站一直跟到这里。他们前行,她也前行,他们停下,她也假装停下。 现在,他们奔跑,那女人竟也跟着奔跑起来。 青桐紧了紧手指,“别害怕,我们很快就到小区了。” 若兰气喘吁吁,嘴里倔强:“我才不怕。我倒要看看,什么女人敢跟踪我们?” 她是姚家人,天生胆子大。 但是,当她回头看到金叶子那张可怖的面容时,吓得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跟着我们……丑八怪!” 听到若兰的话,金叶子往脸上一摸,原来面纱在奔跑间松落了。她霎时扭曲了脸,眼神在昏暗灯光下阴冷骇人。 “你说我是丑八怪?”尖刻的嗓音充满愤怒。 “走开啊!丑八怪,这样子出来,想把人吓死吗?”若兰回过神之后,鼓起了勇气大声怒喝。 “别说了,若兰。她可能是个疯子。”青桐连忙拉着她往后退,浑身戒备。他没见过这么丑陋奇怪的女人,下面半张脸活像被人揉捏撕坏的破布,凹凸不平。 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大约若兰说她丑,她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撕咬他们。 她可能是个疯子——青桐不重的声音,金叶子听在耳里。她愣了一瞬,眼睛慢慢扫过他们,忽然仰头笑起来:“哈哈,疯子……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若兰被盯得心里发毛,再胆大也不敢惹这种人。她抱住青桐的胳膊,急促道:“走走走!真是疯子,太可怕了!” 金叶子身形纤瘦,脚步轻快,跑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输给两个年轻人。 这段路,直接通往住宅小区,旁边的街道上有来往的车辆,却没见几个走路的行人。青桐见她穷追不舍,怕若兰受到伤害,男性的天然保护欲升起。 “站住!要再跟过来,我要不客气了!” 金叶子眯起眼眸,朝他和若兰的脸上扫过。突然伸出手去,似乎想抓若兰的胳膊。 若兰没想到她的目标是自己,惊喘着躲开。同一时刻,青桐飞快从书包里抓出一本《英文词典》,重重砸过去。 词典不偏不倚,砸中金叶子的额头。她痛得五官拧起,手掌一摸,看到了血丝。 青桐趁机抓起若兰的手,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至于身后那个可怕的女疯子,不知道有没有继续追来…… ** 厨房里,雨桐忙碌着做主厨。 夏允风帮忙打下手,洗菜盛菜动作利落流畅,让她惊讶不已。最后一道青菜起锅,他才不慌不忙吐出一句:“我中学开始留学,自己照顾生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关系不好,他一度厌恶家里的氛围,早早选择去了美国,所经历的事情她是无法想象的。后来雪彤逐渐长大,他不忍看到唯一的妹妹跟自己一样感受,毅然决定回来陪伴她。 简单的几个字,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雨桐听得莫名一酸,心中那位养尊处优肆意挥霍的大少爷形象,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怪不得。夏公子,你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呵呵,你这个女人啊,像一个谜,耐人寻味。而我就像一本书,好看的书,值得你慢慢翻阅,懂吗?”夏允风说得大言不惭。 “看出来了,一本自卖自夸的书。” “陆小姐细细品味,就知道我是不是自夸了。” 话虽自信,但在她面前仍少了几分底气。因为陆雨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对人对事对感情都太坚定执着。他只能用曲折迂回的方式,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靠近,慢慢打动她的芳心。 “好啊,这本书我已经开始翻阅,前几页感觉还不错。后面怎样,拭目以待。”雨桐浅笑盈盈,抬眸看向他。 灯光下,她耳边垂落着几缕发丝,在颊边轻轻荡漾。柔美的容颜看得夏允风心弦微动,不觉失了神。 雨桐对上他痴缠的目光,心中一悸,不自在地别开眼。 “咳!青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我打个电话问问。”她边说边解围裙。可是,颈后的带子不知何时成了个死结,摸索着解了好几次,没能解开。围裙挂在身上摘不下来。 “我帮你。”夏允风伸出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 雨桐不着痕迹地收回,“谢谢。” 她低着头,雪白的颈子,小巧的耳垂映在他眼里。他情不自禁往下偷看了一眼,女性胸前柔美的曲线…… 某种难以克制的***迅速在体内攀升,“咳!”他慌忙收回视线,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暗骂自己不该心猿意马。 “好了吗?”出于直觉,雨桐隐约感受到空气中多了分灼热。 “马上。”夏允风嘎哑地回答,动作却笨拙了许多。 “解不开算了。”雨桐转身,他的手指还没松开,顷刻间被绳子一扯,她痛得皱眉。 夏允风连忙扶住,一只大手自有意识地揽在她纤细的腰上。两人贴得好近,他闻到她发梢若有若无的幽香,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雨桐……” 他从未如此对一个女人动情,仅是看几眼,碰一碰就渴望得发疼。同时,他也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紧张,生怕一个不适当的举动引来她的拒绝。 雨桐听出他沙哑嗓音里暗藏的情愫,不知该喜该忧。 “雨桐,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爸不能接受你,你还会考虑跟我交往吗?” 是啊!雨桐也这样问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妈妈,自己愿意接受他吗?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允风,你有多喜欢我?” 夏允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黑眸深暗,认真地锁住她。 “怎么衡量喜欢的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三十年生命里,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去改变的女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让我兴起结婚念头的女人。” 结婚?雨桐的心跳重重漏了一拍,怔怔回望他。也就是说,只要夏国宾接受她,嫁入夏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雨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希望能够光明正大谈一场恋爱,将来结婚,不奢望会得到全世界人的祝福,但是至少亲人愿意接受……” “不要说了,我明白。雨桐,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 雨桐眼中升起朦胧的雾水,终于有这样一个男人,无比坚定而真挚说要保护她…… 夏允风的手指在她唇瓣上,轻轻摩挲,英俊的脸庞缓缓俯下。 特别的日子(三) 像他这种久经情场的浪荡子儿,想吻她时,竟然紧张得心脏快要蹦出来。 雨桐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睫毛闪动。 既然打定主意跟夏允风结婚,亲密之举迟早会发生。或许,就从一个吻开始,她的心不再为另一个男人矛盾痛苦…… 终于,他的唇落在她微颤的唇瓣上。 先是试探,发现她没有拒绝,惊喜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将她勾入怀中。正准备进一步探入时,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没错,今日的门铃声格外急促,像是后面有人追赶着似的。 雨桐猛地张开眼睛,推开他。 夏允风叹了口气,不舍地用手指刮过她的唇,笑道:“想必是青桐和姚若兰回来了,我去开门。” 他离开厨房,雨桐浑身卸去了力气似的,虚弱地撑在灶台上。刚才那一瞬,脑海中满是宋子迁的身影,她根本无法呼吸。 但是她终于做到了,没有推开允风,而是努力打开心防去接受他…… “夏大哥?你也在啊!” “姐姐,你知道刚才发生多可怕的事情吗?”若兰扔下书包,惊喊着奔向厨房。 雨桐迅速打起精神,看着气喘吁吁的小丫头:“怎么了?” “有个女人从公交站台开始,一直跟踪我和青桐,好吓人呢……” 雨桐担心道:“什么女人?你们没事吧?” 青桐拎起若兰的领口,“姚若兰,你别危言耸听,哪有这种事!” “我又没有说谎,本来就是啊!刚才你不是也很害怕,赶紧拉着我逃跑吗?” “姚若兰,你可以洗手准备吃饭了!”青桐朝雨桐挤出笑,“姐,没什么事,这丫头大惊小怪。” 他进门前已经警告过若兰了,让她别提此事,一方面不想让姐姐做无谓的担心,另一方面不希望姐姐以后出门心理有阴影。可惜,若兰偏不听话。 “陆青桐,你干嘛非不让我说?说出来才能让姐姐以后多点防备啊!万一姐姐也碰到那女疯子怎么办?” 夏允风好整以暇道:“那就让若兰丫头说清楚吧,刚才怎么回事?” 得到支持,若兰顿时提高了声音,“夏大哥,等会你回去时也要小心,那个女疯子长得好恐怖,半边脸像毁了容似的,谁看到都要吓一跳的……” “什么毁了容……”雨桐颤声问,喉咙绷得紧紧的。 “她还亲口承认自己是疯子呢!幸好青桐机智,用大词典砸了她,她才没再跟来。” 雨桐脸上的血色骤然退开,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突然冲向门外。 “雨桐,你去哪里?”夏允风反应最快,连忙跟上去。 “姐姐为什么……她好好地怎么跑出去了?”若兰呆住,屋子里留下她和青桐面面相觑。 ** 电梯里,夏允风担心地看着她:“雨桐,你去哪里?” 雨桐眼眶热热的,若兰说的那个疯女人,一定是妈妈! 妈妈出现了,是来见青桐的吗?还是知道自己住在这里,才特意过来? 青桐心心念念盼着妈妈,真正想见,却不相识。这是多大的悲哀啊! 如果他知道自己用大词典砸过去的是妈妈…… 雨桐嘴唇哆嗦了一下,紧紧咬住。电梯门一开,她立刻如旋风冲出去。 鲜少看她如此失态,夏允风担心地紧跟,陪着一路跑到公交站台。 雨桐急切地四处张望,路灯下树影斑驳,她仔细地没放过任何身影。 “允风,帮我找找。若兰刚才说的那个……” “那个长相恐怖的女疯子?” 雨桐心中刺痛,泪光隐现。 沿着林荫道来回找了两遍,没看到想见的人,她失望地垂下头。 夏允风轻声问:“为什么找她?她是谁?” 雨桐吸吸鼻子,挤出一丝笑:“可能是一个认识的故人。” 夏允风再次环顾四周,道:“应该已经走了。” “嗯……” 看她落寞不愿多说的模样,他没再追问,温柔抚开她微微凌乱的发丝,长臂一揽,将她抱入怀中。 “我想,那位故人一定对你十分重要。” “嗯……” “或许你有其他线索,不妨告诉我,我帮你找。” 雨桐自他怀里抬起脸,情绪恢复了不少,“没关系。她如果想见我们,自然会出现的。” 对于妈妈,她无法强求。 而旁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有一排大树。金叶子黑色的衣服与树干几乎融为一体。她悄无声息注视着他们,黑纱下的嘴角勾起阴沉的冷笑。 ** 第二天,若兰生日,姚家准备了家宴。 姚立言亲自开车过来,专程邀请陆家姐弟参加。 青桐闷闷不乐:“三哥,我昨晚跟若兰说得很清楚,什么生日宴我是不会参加的。” 姚立言笑道:“那丫头说,你不想参加不勉强,但是姐姐答应了,不能让她失望。” 雨桐意外及了,她根本不知晓此事,忽然想起昨晚若兰几次欲言又止,心下明白了。那丫头,倒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姐姐会帮她说话。 “姐,你真的答应她了?” 雨桐能说没有吗?若兰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明显是为了青桐。 “是的。不只我答应了,也替你答应了。” “姐……” 姚立言又道:“其实,我们准备的只是家宴而已,就算不是若兰生日,我特地诚心过来邀请,青桐你也要拒绝吗?” 青桐一脸为难。 “三哥请稍等。”雨桐将一杯茶水递给姚立言,转头看着青桐,“你跟我来一下,有话说。” 青桐随她进了房间,雨桐皱眉:“为什么拒绝参加若兰的生日宴?” “无聊,不想去。”青桐难过地别开脸。 雨桐叹息着握住他的胳膊,“青桐,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但你这样让姐姐很不好受,若兰这样年纪的小女孩总是特别重视生日,她在乎你,才特别盼望有你陪着度过。你不能让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失望!” “姐……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 “还有什么?” “去参加的话,可能会见到若兰的几个哥哥,我有点紧张。” 雨桐不禁露出浅笑,“原来如此。我跟你一起去。” 她倒是对姚家几个兄弟很感兴趣,为了妈妈,为了早日查明当年的往事,跟姚家熟络一点未尝不可。 ** 姚家。 这是凌江市最大的私人住宅区,由七套独立的洋房组成,绿林掩映,独成一格。 那些年,人称“老大”的姚宏威一连喜得六个儿子,笑得合不拢嘴。特意请风水大师精心设计了六套洋房的格局,以他自己所在的主楼为中心,布阵似的摆开。 姚宏威希望六个儿子能够齐心协力,将家族生意发扬光大。 后来,夫妻俩遭遇空难,小七若兰独自住在了主楼。未婚的几个兄弟纷纷搬过来陪她,姚立言便是跟若兰关系最好的一位。 如今的姚老大,是若兰的大哥姚立行。 若兰生日宴,在主楼里进行。 姚立行所住的深蓝色洋楼,来了一名特别的客人。 书房里,姚立行嘴里叼着一支大雪茄,霸气的浓眉间有道深刻的褶皱。 “当年的事情,能查的都查过了,有用的资料都在这里面!”说罢,他将一个牛皮信封扔给对面的男人。 宋子迁一手接住,面庞冰冷紧绷,打开牛皮信封。最先取出了一张照片,看到上面的人,神色骤然变得狠厉。 姚立行吐出烟雾,低沉道:“你怀疑的目标没错!你父亲身边两位最得力的秘书简锋和孙大海,其中简锋被收买,背叛了你父亲,引发了世兴集团危机。幕后操控者正是夏国宾。” 宋子迁手指一紧,照片上的人脸被捏得扭曲。他森冷地问:“简锋现在在哪里?” “抱歉,我答应过简锋。他说出当年实情,我保他不被追究。还有一些情况,资料里都有,你回去慢慢看。” “谢谢。”宋子迁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怒火。 姚立行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地起身,“总之,夏国宾心狠手辣,明里跟你父亲称兄道弟,背后满腹心计。我们江湖上混的,最痛恨这种不讲义气的家伙!所以你放心,若有需要,还可以来找我。” (第二更完毕。) 暗潮汹涌(一) 宋子迁牙根紧咬,压下仇怨的怒火,取出牛皮袋里的其他东西,迅速扫视。 “没有金叶子的资料?” “资料没有,消息有。”姚立行抽了一口雪茄,注视着他,“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金叶子还能再掀风波。最近我家老三也在查她,为了一个叫陆雨桐的女人。” 宋子迁倏地眯起了眼睛。雨桐竟然愿意跟姚立言吐露这种秘密?看来他们的关系比想象中要亲密很多。 姚立行道:“一直以来,关于金叶子的传闻版本五花八门,真假难辨。外界还说她是家父的情人,呵呵,我只知道,她跟夏国宾关系匪浅,帮夏国宾做过不少事。根据简锋交代,车祸的主谋可以确定就是夏国宾,而金叶子也知晓一切。至于最后她为何会跟你父亲一同受害,内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宋子迁拳手紧了松,松了再紧。耳边响起金叶子那日尖锐的嘲笑,厉声指责是夏国宾谋害父亲,原来是真的! “换句话说,那场阴谋,金叶子也有份!” “就目前证据来看,确实如此。”姚立行上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老实说,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怎么做?毕竟,金叶子的女儿陆雨桐,曾是你的得力助手。而你现在除了是世兴集团老板,另一个重要身份还是夏国宾的女婿。” 宋子迁眸光暗不见底,冷薄的嘴角吐出充满杀气的话语:“父仇不共戴天!” “老狐狸是该死!但你才新婚没多久,娇妻怎么办?” “娇妻?”宋子迁阴沉得冷嗤,“姚老大在取笑我吗?这桩婚姻根本是个精心设计的局,是个巨大的阴谋!” “呵呵,宋少总果然是明白人!” 宋子迁的手指紧得咔嚓作响,眼中充斥着隐隐的红血丝。 能不明白吗?资料上,简锋供出的内容完全可以看出——像夏国宾那种精明的老狐狸,对外人冷酷自私,唯独对宝贝女儿宠溺上了天,百依百顺。 夏国宾费心收买简锋,搞垮世兴集团,再假装善心出手相助,先后赢得父亲和他的感激。而夏国宾始终扮演着有情有义的兄弟角色,不求回报,唯一的希望便是两家儿女能够联姻。 他做那么多,竟然只是为了雪彤? 理由听起来单薄,却让人不得不信。 宋子迁黯然地闭了闭眼眸,雪彤是他多年一心想呵护的女孩,为何关系会变成这样?还是从一开始已经注定? 姚立行闪烁着精明的眼眸:“奇怪的是既然你父亲已经答应联姻,你跟夏小姐也情投意合,夏国宾为何还要设计车祸?” “或许我父亲发现了什么,识破了夏国宾的真面目。” “可你父亲死里逃生,还跟他做了亲家。夏国宾就不怕你父亲拆穿他么?” 宋子迁的身影蓦然僵直,这点他当然想过。 夏国宾并不知道现在的“宋世兴”是叔父做的替身,却还能如此放心,原因可能只有一个——父亲有把柄在他手里,他笃定父亲不敢不从。 事情越想越复杂,宋子迁按住剧烈抽搐的太阳穴,浓重的阴郁包裹周身。他心中有一座充满杀气的火山,正在迸发,只能极尽所能压制着,才不至于立刻爆炸。 再复杂的事情总会水落石出,至少有一点确定无误——夏国宾是主谋! 冷静! 绝对要冷静! 当务之急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制定周全的计划。 夏国宾,当年谋害于宋家的一切,都要一样一样连本带利还给他! ** 有人敲门。 “老大,七小姐的生日宴已准备完毕。大家在等您过去。” 姚立行粗犷的面部线条立刻变得柔和,看向宋子迁:“你来得正好,今天七妹若兰生日,一起过去庆祝一下。” 宋子迁抱歉地笑笑:“没准备礼物,还是不打扰了。” “什么礼物,有就有,没有无所谓。呵呵,我们姚家从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人到捧个场,若兰丫头对你印象不错,她看到你肯定会开心的!” 宋子迁不便拒绝,跟随到了姚家主楼。 主楼是栋三层的中式别墅,大厅宽敞,装潢古朴但奢华。 今晚,偌大的客厅刻意经过了装饰,温馨热闹。六兄弟平时各忙各的生意,连过年难得聚齐。但这个属于若兰妹妹的日子,所有人毫无理由地抛开手头事务,准时赶到。 “大哥。” “大哥。” “大哥来了!” 宋子迁一进门,便感受到身边姚家老大的气势。一屋子的人纷纷停下动作,自动分成两排,毕恭毕敬向姚立行问候。 若兰穿上了裙子,朝门边奔过来,看到宋子迁,惊讶地愣了愣,随即笑道:“大哥,原来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惊喜啊!”她转向宋子迁,“宋大哥,欢迎你哦!” 宋子迁点点头:“生日快乐。宋大哥事先不知情,没准备礼物,你不会见怪吧?” “当然不会。”若兰朝内厅看了一眼,青桐和姐姐都在里面,不知道他们见了宋大哥,会不会介意? 隔着数个人影,雨桐远远地看到了宋子迁,他站在姚老大身边。相比于姚老大的粗狂霸气,他显得优雅内敛,却比姚老大更多了中冰冷严酷的气息。 雨桐的心被什么轻撞了一下。他怎么也来了?最近似乎在很多意外的地方遇见,难道真的无法摆脱这种孽缘? 宋子迁似有感应,目光直直地朝她射过来,一眼就捕捉到了她。两人视线一碰,她忽然想起了前两日海滩上那些疯狂的画面,心慌不已…… 一只温暖的手不着痕迹托住她的胳膊,姚立言了然地浮起一抹淡笑:“没事吧?这里可是我家,有我在。” 雨桐深吸一口气,对他点点头。 是的,这里是姚家,宋子迁再怎样,都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 姚若兰生日宴,也是一场珍贵的家宴,除了姚家兄弟,里外一共只有三名客人——雨桐、青桐、宋子迁。 切了蛋糕之后,开始晚餐。 宋子迁被安排坐在雨桐旁边。雨桐努力维持着冷静,脸上含着微笑,不想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好在姚立言体贴,笑眯眯地把雨桐拉到自己身侧,“雨桐是我专程请来的,应该挨着我坐。呵呵,宋少总是大哥邀请的贵客,就陪大哥吧!一会多喝几杯。” 至于青桐,从踏进要家门第一步起,俨然成为了今晚的主角,被姚家包括后勤花工在内的每个人细细打量。 那些探究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姚家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大家对他礼貌恭敬,可明里暗里的审视,似火炬一般要将他从内到外照个透彻。 若非雨桐再三提醒他要懂事,不可任性,他早就忍不住调头离开了。 此刻,他坐在若兰旁边,斯文的俊脸一直绷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反是若兰喜笑颜开,兴奋地喝了几杯酒,小嘴喋喋不休起来。 “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她挨个数来,拍着胸口喘气,“今晚我收到最好的礼物,就是你们都回来了!谢谢你们这么疼我关心我!” 她站起身,开始轮番朝每个人九十度大鞠躬,看得姚立行直皱眉。 “这丫头不会一杯酒就醉了吧?” 另一兄弟道:“那只一杯?我看她悄悄喝了好几杯了。这脸蛋红得猴子屁股似的,八成是醉了。” 姚立言无奈地叹息:“平日里大家管得严,若兰滴酒不沾,喝醉了也难怪。” 有人冷哼:“老三,就你跟七妹最不像姚家人,喝点小酒还能醉!” 姚立行犀利的眸光落在青桐身上,口气威严:“姓陆的小子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若兰都要磕到桌子上了吗?” 被老大指名道姓,青桐脸色刷地变白,忍住懊恼,慌忙扶住旁边还在鞠躬的若兰。 “青桐……我悄悄告诉你哦,虽然我的哥哥们都很好,但是他们全都加起来,都不及你一半,呵呵,我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姚若兰!”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悄悄告诉,那声音大得外面都能听见。青桐咬牙切齿,感觉到四面八方杀气腾腾的目光,冷汗从额头滚落。 若兰的脑子有些迷糊了,晕乎乎地一把抱住他,笑着说着,旁若无人亲了他一口。 青桐涨红了脸,紧张地推开她。她脚步虚软,立刻斜斜地往旁边倒。青桐惊得只好再稳稳扶住,一时低着头不敢再放手。 几位姚家兄弟的眼珠子登时都快掉出来,只有姚立言不温不火地笑:“兄弟们,别大惊小怪,我们的妹妹迟早要嫁人的。青桐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很看好他。” 姚立行拧起粗眉:“若兰今天才满十七,嫁人之事还早得很!” “姚家的规矩,十七岁算成年,丫头过了今晚,就是成年人了。我倒觉得只要对象不错,结婚后也可以继续上学。” “老三,你何时思想这么开放了?让小妹十七岁就嫁人,我坚决不同意!” “就是,大哥都三十五了还没结婚,急什么急?” 几兄弟顿时七嘴八舌展开争辩,气氛热烈,矛头一直对准姚立言。 姚立言摆摆双手:“稍安勿躁,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雨桐担心地看着弟弟,他在这堆如狼似虎的姚家兄弟面前,显得太过生嫩。而若兰似乎没听懂争吵的内容,皱皱眉:“他们好吵噢!吵死了……青桐,你扶我回房间去,好不好?” 对面一人倏地站起来,“七妹,五哥扶你回房!” 若兰吃吃地笑:“五哥,你就继续陪大哥二哥三哥……喝酒吧!我只要青桐,我就喜欢他。” 青桐更加窘恼,咬咬牙,手臂扶着她的腰肢离开了餐桌。 这个麻烦的丫头,清醒时麻烦,喝醉了更麻烦。而他恼恨自己在那些凌厉威严的气势下,竟然连火都不敢发。 早就说不能来,来了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扶着若兰上楼梯时,他回头担心地看向姐姐。姐姐一定也没想到会碰到宋大哥吧?她后悔了吗? ** 原本温馨的生日家宴,在众兄弟们吵吵闹闹中度过。 席间只有雨桐一名女性,姚立言始终是最安静温和的那一个,不好意思对她道;“让你看笑话了。不过,他们每次聚在一起都这样。以后若是青桐真进了我们姚家,可要好好适应。” 雨桐朝他笑道:“我不会笑话,只有感叹,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有六个哥哥疼着,若兰很幸福。” 姚立言也笑:“但是我看,青桐似乎有些受惊了。” “呵,这叫长见识。他应该跟大哥们学习学习。”青桐的人生道路还漫长,感情上如何抉择,她不想干涉。姚家是个特别的大家庭,首次相处并不觉得拘束。 雨桐跟姚立言低声交谈,不经意抬头,正好又撞上了宋子迁深不可测的目光。笑容悄然隐没在嘴角,她下意识生出了防备。 宋子迁是姚老大带来的客人,兄弟们轮流向他敬酒,一轮下来,很快融入其中,竟然不再客气了。 按照位置,宋子迁与姚老大并坐,但恰巧是雨桐的正对面。他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话语不多,看她的眼神却越发邪肆无礼起来。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雨桐难再忍受他的眼神,让她心惊。 姚老大却道:“陆小姐别急,青桐跟若兰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是姐姐,我是长兄,我们应该喝上一杯。” 其他兄弟立刻附和:“喝喝,每个人都要喝一杯。” 雨桐面有难色,她鲜少喝酒,但看姚老大的气势怕是难以拒绝。宋子迁坐着没动,端着酒杯笑笑地盯着她。 姚立言出来解围:“大哥,各位兄弟,就别为难雨桐了。” 一句话没说完,姚老大道:“老三,你这么替陆小姐说话,莫不是你们俩也有什么瞒着大家吧?”他清楚,三弟虽然性情温和,对女人风度翩翩,但绝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此番调动家族力量专为陆雨桐调查前尘往事,两人绝非一般交情。 兄弟们起哄,“哈哈,老三,你赶紧交代,难道你跟陆小姐悄悄好上了?” “就是啊!交了女朋友还遮遮掩掩,说什么普通朋友。我们都是亲兄弟,陆小姐人漂亮又聪明大方,大家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呵呵,青桐那小子娶我们七妹,陆小姐再嫁给我们三哥。刚刚好,不吃亏。” …… 一群口无遮拦的粗狂男人,说得毫无顾忌。姚立言极力否认,他们一阵大笑,越发坚持自己的认为。 宋子迁扬着嘴角,似笑非笑,如鹰的利眸撒下无声大网,牢牢捕捉她的每丝表情。 雨桐不用刻意朝他看,也能清晰感受到两道如炬的目光。他一字未说,却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脸色微白,挤出笑容:“各位大哥,你们误会了。三哥一直很照顾我,但是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姚立言自然地揽住她的肩,笑容快要挂不住:“我说够了啊,兄弟们!我对雨桐呢,像是妹妹一样……” “真的只是妹妹而已吗?”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插进来,宋子迁重感冒后嗓音格外低沉。他扶着桌面,摇晃着站起身。 雨桐握紧了手指,不可避免地朝他看过去。 姚立言感受到她的紧张,拍拍她的肩,保护式地将她拉向臂弯。这举动无疑表达了重视和在乎,其他兄弟指着他笑起来。 宋子迁深沉地眯起眸子,盯着姚立言的那只手,不仅起了身,还拖着微晃的步子朝他们走近。 雨桐心跳急促地蹦跳着,他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杀气,冒发阵阵寒意。 她觉得心惊,悄然往后退了半步,忽然端起酒杯,朝姚老大道:“姚大哥,还有各位兄长们,这一杯,雨桐敬你们。” 说罢仰起头喝下。大约喝得太急,***的液体呛在喉间,她止不住咳起来。 “谁让你逞强呢!”姚立言心疼道,连忙轻拍她的背。 忽然,另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他。 姚立言转头,发现宋子迁已来到跟前,正瞪着暗红的眼眸盯着自己。 “宋子迁,你也喝多了!”姚立言按住他的手,客气地提醒。 宋子迁扣紧他不放,固执地重复刚才的问题:“姚立言,有种的你回答我,真的只是把这个女人当作妹妹吗?” 姚立言道:“为何执着这一点?我记得你跟雨桐已经毫无关系……” 宋子迁低低笑了两声,阴沉沉地逼问:“回答!为什么不敢回答呢?”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有种一触即发的紧绷。 其他兄弟立刻起身。 “都坐下!”姚老大右手一抬,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刀子般的眼睛却直视宋子迁。 雨桐呼吸停滞,这里没人比她更了解宋子迁。他眼中有一团可怕的火焰,如果点燃,只怕会爆炸。她提起一口气,放下酒杯,索性直接面对他:“宋子迁,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姚家!” “没错,是姚家。我才跟姚老大谈完事情,怎会不清楚呢?”想到牛皮信封里看到的内容,宋子迁重重喘息一口,眸底的情感骤然褪去,只剩下阴寒的戾气。 姚立言也看得心惊,隐隐察觉他的异常恐怕不只是酒气。 “雨桐,我先陪你去房间休息。”手还没碰到雨桐,一记重拳猛地袭击他的下巴。 宋子迁一手抡起拳头,一手揪住姚立言的领口。 雨桐惊呼,反应过来,“宋子迁,你发什么神经!” 宋子迁冰冷地扫过她,迅猛的拳头就要再次落下。众兄弟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就近的两个火速冲过去,一左一右猛地按住宋子迁。 宋子迁毫不在意被人遏制住,反而扬起了冷薄的唇角,看向雨桐。 雨桐顾不得理他,连忙扶住姚立言,“三哥,对不起……你还好吧?” 姚立言摸摸疼痛的下巴,不以为意地笑:“呵呵,没事。宋少总只是喝醉了,跟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雨桐心中愧疚,怎么无关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才宋子迁的两次逼问,都是针对自己。 姚立言上前,对兄弟道:“放开他吧!只能说,我们家的酒太烈了,没喝惯的人顶不住。” 姚老大终于起身过来,宋子迁的反常,他最清楚。情绪爆发情有可原,但是拳头使向他们家老三就不对了。 (今日6000字更新完毕) 暗潮汹涌(二) 他按住宋子迁的肩,笑着拍了拍,“宋兄弟,我们老三是斯文人,欠你的只能我这个大哥替他还了!”说罢,脸色忽然沉下,迅猛的拳头击向宋子迁的腹部。 宋子迁闷哼一声,弯下腰,痛得冷汗直冒。 雨桐看过去,心跟着痛了一下,飞快转开眼。他挨揍是自找的,谁让他在姚家的地盘发酒疯。 姚老大吹了吹拳头,挥挥手:“放开他吧!” 两位兄弟才不情不愿地放开。 宋子迁一手撑在桌上,扯动着嘴角:“刚才多有得罪,三哥,大哥,还有众位弟兄。呵呵,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三哥——” 他抬起头,目光清醒了许多,先是扫过雨桐紧张的面容,再定定看着姚立言。 “这个女人,连妹妹都不可以做,因为她是个祸水!” 姚立言不以为意:“多谢宋少总提醒,我对雨桐怎样,自有分寸。” “呵呵,是么?你确定能把握好分寸?那是你还没领教过她的厉害!”宋子迁转向雨桐,专注地看着,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让你慢慢忘记初衷,像毒药一样让你上瘾,一点点一寸寸腐蚀你的心脏……” “宋子迁,你别胡说。”雨桐脱口而出,眼神惊慌。他的话语和眼神,明明充斥着尖刻的讽刺,却又包含了一种让她害怕的情感。 “亲身经历,怎么算是胡说!”他捶捶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重的声响。因为疼痛,深幽的眼眸忽又变得锐利刺骨,“你就像你的母亲一样!是个只会四处勾-引男人,祸害男人的……” “啪!”雨桐气得发抖,毫不犹豫挥出一巴掌。不管他跟妈妈之间有何仇怨,如此当众侮辱妈妈,就是不可以! 众人震惊。 姚家兄弟包括姚老大在内,都惊讶地望着雨桐。 她面色苍白,美目燃烧着又怒又痛的火焰:“宋子迁!你怎样说我,我都不想计较,但我绝不允许你侮辱我妈!” 宋子迁迅猛地将她从姚立言身边拖过来,凛冽气息吐在她脸上。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哪里侮辱到她了?” “你……”她再次扬起了手。 宋子迁狠厉地抓住她,嘴唇紧紧地抿住,一把拽着她往门外走。 雨桐挣扎,怒道:“放开!” 宋子迁却回头对一屋子愣怔的人道:“借你们家花园一用。有些话,我需要跟这个女人单独谈谈!” 姚立言拧着俊眉,褪去温和的他说起话来也有几分慑人。“宋子迁,你最好拿出你的理智,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否则,我会为她讨个公道!” 宋子迁勾起唇角,只是极淡地对他一笑。 青桐不知何时从若兰房间出来,看到餐厅的情形,快步冲下。 “发生了什么事?你想把我姐姐带去哪里!”他掩不住担心,此刻的宋子迁像极了婚礼那日的样子,对姐姐冷酷无情。 雨桐最不愿青桐看到这番景象,悄然挺直脊梁,对他安慰:“没什么事,姐姐有话要出去跟他谈谈。” “你们一个个在担心什么?这种女人,我难道会吃了她?”宋子迁脸色因酒气显得微红,隐约有抹淡淡的指印,可想而知,雨桐的一巴掌毫不留情。 他手指用力,抓住雨桐往门外走。 青桐想追,姚立言挡住,摇摇头:“你姐跟他,的确需要谈谈。我们插不了手。” 众人目送他们的身影,不知是姚家老几突然冲出一句话:“大哥,姓宋的搞什么鬼?特意跑我们家来跟老三争风吃醋啊!” 一句话,引得众人回头。 只听另一兄弟道:“没错!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爱上了那个女人!” 门边,雨桐只觉耳膜被这两句话震得发颤。 宋子迁爱她? 可能吗?不可能! 她感觉到的是一股强烈的恨意,或许跟妈妈有关,或许为其他不知名的原因。 总之,他就是不可能爱她! 而她即使对他依然还有感情,也正在一点点消逝。 听到背后的议论,宋子迁抓住她的那只大手微微僵滞,立刻加快了脚步,拖着她跨出门口。 餐桌旁,关于他们的讨论还在继续。 青桐惊疑道:“你们说……宋大哥爱我姐姐?” “小子!瞎子都能看出来,刚才姓宋的是嫉妒我们老三才发酒疯的!” “他曾经是对我姐很好,可他结婚那天太残忍无情了……”青桐望向姚立言,“三哥,你说他怎么可能是爱姐姐的呢?” 姚立言暗下眸子,叹了口气。 “好了!管人家是爱是恨,你们管好自己就成!”姚老大发言,五个兄弟立刻转回注意力。 姚老大拿起餐巾抹抹嘴巴,“老三,跟我来书房。” 姚立言知道,近期调动姚家的下属暗中调查金叶子之事,是该给大哥一个交代了。 青桐站在原地,瞧见几双探照灯似的眼睛又落在自己身上,暗暗心慌。 “若兰喝醉了,我再上去看看她。”他快速朝楼梯跑。 “臭小子,明知道若兰不舒服,还敢跑下来凑热闹!”老五恶声恶气道。 “陆青桐,改天咱们兄弟也要跟你好好谈谈!” 青桐哪敢多言,三步并作两步登上楼梯。 他的心,也为他们的话语震撼——宋大哥真的爱上了姐姐? ** 姚家的七栋楼房,独成小区。楼宇之间设计了花园、凉亭、小桥流水。 宋子迁抓着雨桐,一路到凉亭里才停下。离主楼已有一段距离,四周清净,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夜风吹来,雨桐手脚冰凉,唯有胸腔里的那把火燃烧猛烈。 他当众侮辱妈妈的话语,让人无法原谅。 哪怕刚才有人说他爱她,也不能浇灭她心头的怒意。 宋子迁靠在凉亭漆红的长柱上,按了按饱胀的太阳穴,幽幽盯着他。 雨桐甩开他,冷冷退开。 她不期望他会道歉。 跟他出来,不过是不想让人家看笑话,不想让青桐承受更多的冲击。对于宋子迁,她想知道的事情,他不会说,那么她也已经无话可说。 倚靠在柱子边的男人,忽然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稳而规律。花丛间的灯光,微微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 她对上他的视线,心,猛烈跳动着。心跳依然那样激烈,撞击着她的胸腔,直到整个胸口都因此疼痛了起来。 “宋子迁,你究竟想要怎样?”她快被他折磨得疯了。 夜色中,宋子迁勾起了唇角,嗓音沙哑,但字字清晰。 “两件事——第一,不许再接近夏允风!” 雨桐屛住呼吸,冷声道:“你没有权力这样命令我!” “第二件,回到世兴集团!” 他要她回到身边,彻底掌控她的一切,顺便继续为自己效命。 雨桐忍不住要笑出声,太可笑了。 “这两件事,你很清楚,都是你一个人的白日梦!”她不可能答应。 宋子迁环起手臂,冷笑:“是么?” 低沉的反问,让她脊背窜上了寒意,防备道:“宋子迁,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的人生还由不得你来作主!” “别说我威胁你,你可以不答应试试看。” “宋子迁……”雨桐握紧的手指陷入了掌心,抬起头与他对视,“我妈跟你父亲有某些纠葛,所以你恨她,也想报复我,是不是?” 宋子迁陡然站直了几分,薄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 他跳过她的问题,眯眸:“刚才两件事,不要当我随口说说!” 雨桐轻轻摇头,答得坚定:“可惜,就算你将来如何阻止我,折磨我,我都不会答应。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回到我身边,什么都好说!”否则,他不在乎用任何手段让她屈服! 雨桐不由地笑了:“以前我傻傻不知道,现在明白了。你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宋子迁铁青的脸色被夜色覆盖。 他的默认像把无声的刀,割得她心如刀绞。 这些日子,她开始思考两人从相识到结束,再到妈妈出现后他的反应,很多猜测集聚在心。她一时找不到原因和答案,但是,刚才的试探,证明自己的猜测无误。 从一开始,他赞助自己和青桐,就是怀有目的的! 雨桐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想,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说话。以后,请不要再惹我!” 宋子迁盯着她纤细孤直的背影。 “你说必须跟夏允风在一起?” “没错!” “这样做,是为了金叶子?”这是他所想到的一个可能性,金叶子害怕他的报复,一定想要找一座有力的靠山。 “不!”雨桐看着他,“因为允风喜欢我,关心我,爱护我。这样好的男人没理由错过。” “是么?”宋子迁意外地没有暴怒,但是语调沉了几分,不慌不忙地吐出下一句,“可是你喜欢的是我,你心里装着的男人只有我!” “宋子迁……”雨桐忽然被人打了一拳,身子虚弱地晃了晃。 “呵呵,你敢否认?”宋子迁终于有了动作,上前一步,迅速反剪她的双手,从后面紧紧抱住。 他的袭击如此之快,雨桐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谁说……我爱你?我没有!”她脸上不见血色。 如铁的手臂顿时更紧,死死扣得她无法动弹。他冰冷邪恶的唇贴着她的耳垂,轻缓地说:“你真的不爱我?从来没为我心动过么?” “是……”他熏醉的酒气以及残酷的嘲弄,让她浑身都颤抖。 “呵,雨桐,你实在太不擅长说谎了。”他的手掌稍微挪动,不偏不倚罩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她立刻绷直了身子,倒抽一口冷气。 “你放开……我要叫人了!” “你叫吧!把大家都叫来,我也不会放手!你再给我两巴掌,我还是不会放手!呵呵,我要大家一起帮忙验证,看看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嘴里说着不爱,其实心里早已为我发狂过千百遍!” 雨桐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嗓子眼。 凉亭外不远,有姚家护院在巡查。只要她稍微发出一点惊叫,就会立刻引来他们。 可悲的是,她竟然不敢无视宋子迁的警告。 他的强悍,总能轻而易举让她变得脆弱。 她怕,怕真的引来围观,自己会被难堪的局面落得无地自容。 因为过去的宋子迁,再冷酷邪恶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而现在的他,早已变本加厉,狂妄到肆无忌惮…… 宋子迁忽然低头,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她恐怕从来没想过,因为发现爱上了她,他的心在无数次煎熬中疼痛,真正发狂千百遍的人是他! 刚才,她说起夏允风时,语气里自然流露出一抹情感。 他嫉恨极了! 说明,她真的为夏允风动摇了! 耳垂传来的酥麻,雨桐如遭电击,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四肢虚软无力。 她试图推开他,可稍微挣扎,他便增加了蛮狠。 “抗拒什么?你在害怕吗?我的女人。” 他亲昵地低唤,提醒着两人的过去如何亲密。 “我没有……”她强撑着说。他的怀抱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多少理智、怨愤和决心,在他的怀抱里都会逐一化解。 这太可怕了! “就是啊!怕什么呢?呵呵。”他沿着耳垂,亲吻她雪白细腻的颈子,“虽然,我十分想念你那***的滋味儿,但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强要了你。” 雨桐张大着眼睛,他的话语跟唇舌一样,是种残酷的惩罚,让她血液在体内加速了奔流,双脚虚软快要站不住。 她只能借由后背抵着他胸膛的力量,支撑着不倒下去。 “你敢否认你不爱我?敢否认你的心依然为我跳动,敢否认我这样子吻你,摸你,你没有丝毫感觉吗?” “宋子迁……你到底想要怎样?你放了我,好不好?”她听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可怜嗓音,近乎卑微地恳求他。 宋子迁揉捏着她的前胸,低低地笑。 “本来,我想你答应两件事,但现在,多了一件。” “什么……” “承认你爱我!” 世界突然静止,只剩下他的威胁响在耳畔,把她本就羸弱的心脏,撞得支离破碎。 “承认你爱我,每天依然想着我,念着我,心里只有我一个,永远不会——”他顿了顿,手指突然加重了力道,捏得她痛楚地皱眉,“爱上其他男人!” 雨桐被迫仰着头,紧咬着唇瓣。 如今,这样没有尊严和结果的爱情,让她自我厌弃,自我痛恨! “说!”他厉声逼迫着她。 “好,我承认……”许久,她终于松开了牙根,娇嫩唇瓣上有一圈明显的齿印。 宋子迁暗沉的黑眸闪出一抹灼亮,等待她后面的话语。 “我承认曾经对你满怀感激,为你心动……”她痛楚地闭了闭眼睛,每个字带着泣血的刺痛,“但是,你以为在认清了你的真面目,见识过你一次次的冷血无情之后,还可能再爱你吗?” “你!”宋子迁咬牙,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眸中那点点星火被黑暗吞噬。 “我早已经不爱你了,宋子迁!”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自制,冷静地告诉他。 “不可能!” 雨桐感觉到后背传来他浓浊的气息,宽阔的胸膛一深一浅地起伏,心跳异常剧烈。她忽然想起刚才离开姚家大门前,那些人的话语,瞬间找到了反击的利器一般,惨白的脸蛋浮现了冷笑。 “宋子迁,你这样不择手段执着地逼迫我,是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吧!” 宋子迁震动地晃了晃。 雨桐就趁此机会,双肘奋力往后一顶,终于挣脱他的掌控。 她飞快拉紧衣服的领口,一连往后退了几步,到安全距离以外才继续开口。 “你爱上了我,可惜,你的爱让我唾弃!我不稀罕!”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奔离了凉亭。 宋子迁感觉她拿着一把铁锤,将锐利的钢钉重重敲进自己的心头。 他靠在红色的梁柱上,抚着额头自嘲地笑“醉了,真是醉了……该好好地清醒了!” 夜色笼罩,酒气消散。 漆黑的眼眸逐渐被冷冽的仇恨所取代。 ** 这晚发生的事情,成为了雨桐心中的怕与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冷静,够坚强,但一次次被撕破赖以为生的面具后,她如同失去了防护的本领,总会无端地陷入紧张和戒备。 从姚家回来,青桐不只一遍问她,跟宋子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撑起笑,尽量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跟他解释,说宋子迁喝多了发酒疯而已。 宋子迁是否真的爱上了自己? 他与她,曾经相爱过吗? 这个想法,她没有勇气追究,每每想到,便会窒息,而后更加自我厌弃。 如果再不改变局面,她怕自己迟早会溺毙在这种不该存在的混乱之中。 于是,雨桐毅然做出了新的决定。 一天以后,她精心整理了妆容,穿上合身的套装,将个人简历放进皮包,踩着坚定的步子踏进了凌夏集团大厦。 凌夏主要经营地产,开发各种高档花园住宅以及高级商务楼盘。集团大厦不算高,一共十二层,以夏国宾苛刻的眼光,在这栋楼里工作的人,可谓是个个业内精英。 “您好,我想应聘贵公司总经理秘书的职位。”雨桐不慌不忙递上资料,工作能力,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事实上,夏允风跟她一起时,鲜少聊天公司的事情。但她稍微关注,便了解到他已经打算将重心从国外转移回来,最近正式挂名为总经理职位。 前台小姐打量她的脸庞,闪过惊艳,看了看封面的名字,“陆小姐吗?简历我会转交给总经理室。如有结果,会电话进一步通知您面试。” “好的,谢谢。” “顺便提醒陆小姐做好心理准备,本公司招聘人员向来严格,重才能不重容貌,尤其应征总经理秘书一职的人才非常多,要是三天内没有消息,您不需要再等。” 雨桐扬起优美的红唇,再次点头:“谢谢。” 转身,离开凌夏集团。 前台小姐的意思,她懂。那是种轻蔑和不信任,以为她想凭借容貌上位,所以才特意补加了最后一句。 (今天一更6000字完毕。新局面开始。) 暗潮汹涌(三) 沿着马路行走,一辆黄色拉风的敞篷跑车悄然放缓了速度。 夏允风摘下太阳镜,确定没认错人之后,朝她招手,不在乎引来旁人关注的目光。 “雨桐!” 雨桐闻声,回头,看到他帅气的脸庞挂着惊喜的笑。 夏允风跳下车,几步跑到她身前,上下打量。 “真的是你?怎么这身打扮?” 雨桐仰起脸,注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英俊男人。阳光落在他的眉眼发梢,狭长的黑眸充满了温暖。 她扬起笑:“你猜。” 夏允风看看不远处的凌夏大厦,惊讶地难以置信。 “你不会是……难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呵,夏允风,这样的小事,竟然会让你语无伦次。” “你想到我们公司工作?” “怎么,不欢迎?”她唯一的目标还是做他的秘书,并且势在必得。 “应征什么职位?” “你猜。” “不会是想做我的……”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分不清喜忧。 雨桐不置可否,指指他那辆眩目的车,笑着提醒:“你确定随地停放不会被开罚单?还是不在乎罚单的小金额?” 夏允风握住她的手腕,“走,先上车。” 雨桐停在原地。 “你不回公司吗?我不打扰你工作。” “是啊,刚跟人在谈项目,不过已经结束,不用急着回公司。” “那意思是?” “一起午餐。”夏允风将她拉上车。 车子迅速在街道上奔驰而过。 中午吃自助餐的人不多,两人挑选了临窗清净的位置。夏允风国外生活时间长,习惯了西餐,不过,他特地为雨桐挑了她爱吃的菜式,才关照自己。 阳光从窗户透进,淡淡地映在雪白的餐布上。 雨桐望着他:“抱歉,允风,没有事先跟你说一声。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愿意我进入凌夏?” 夏允风端起红酒杯,轻轻晃动了几下,才专注地凝望她。 “为什么突然决定来我们公司?” “我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该找份工作继续生活。凌夏集团是全市最大的公司,薪水高,福利好,还很稳定……” “雨桐,你真的仅仅为了这些,才选择凌夏的?” “你以为呢?说句实话,这次手术花了我不少积蓄,青桐马上就要出国了。我没时间耽搁下去,世兴是肯定不会回去,凌夏无疑是我最好的选择。” 雨桐尽量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暗地里有些事实,她不确定夏允风是否知道。 其实她早在做完手术,视力刚恢复那天起,就不断给各大公司发送求职简历。她本想着以自己的能力与业内口碑,那些个大公司的老板定会争相聘用。 可事与愿违,每家公司不约而同拒绝了她。 各种理由,或是已招聘满员,或是专业不对口,或是不接受女秘书,更有甚者给予了可笑的回复,说她长得太漂亮,做女秘书不安全…… 雨桐总算明白了,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还她找不到工作。 幕后之人,只有宋子迁吧! 夏允风注视她清澈的眼睛,他相信她所说的,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好似她的决定背后,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理由。 他扯扯嘴角,抿下一口酒,眼中闪过担忧。 “雨桐,我个人而言,自然希望你能够进凌夏工作,这样我就能够天天看到你了。”每天与她见面,是件愉快美好的事,但他高兴不起来,“你进入凌夏,也表示以后会经常与我爸见面,他还没有接受你。” 雨桐反过来安慰他:“不用担心,没有十足的准备,我不可能踏入凌夏集团的大门。你要相信我的决心和能力。” “你不了解我爸,他很固执,也有些极端,对不喜欢的人和事难以改变。” “好了,允风,我进凌夏不是为了跟他斗争,而是希望通过努力,让他对我改观。我知道过程可能会很艰辛,但是我会一直做到让他满意为止。 夏允风叹了口气:“雨桐,你的毅力让我钦佩。我可以问一句,你这样义无反顾,可有一点是为了我?” 她点点头:“当然,我是为了你。” 夏允风漆黑的瞳孔顿时亮了几分。 “我知道不管有多艰辛,你一定会帮我信我,站在我这边,对不对?” “是的!我保证。” 雨桐弯起嘴角:“有你这句话,我更没有理由退缩了!除非我不被聘用,否则夏总经理,以后请多多指教。” 她伸出手,夏允风握住。 两人相视一笑,午餐的气氛逐渐轻松。 ** 雨桐不知道,她刚离开凌夏集团的前厅,雪彤从另一侧大门进入。看到她的背影,雪彤满脸狐疑。 询问前台,前台立刻拿出雨桐的简历资料。 “大小姐,您说的是这个吗?” 雪彤看到封面的名字,倏地眯起美目。 “资料,我直接带上去。如果这位陆小姐问起结果,就说条件不符合,凌夏集团不会聘用,让她另谋高就。” 前台虽然不解,但在夏雪彤面前,不敢多问,趁机迎合:“大小姐请放心,我刚才亲眼见过这个陆雨桐,一看就知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没什么本事还想应聘总经理秘书?幸好大小姐慧眼……” “行了。做好你的本分就好,其他不要多嘴多舌!”雪彤抬起高傲的下巴,暗含威胁。 前台连忙低头:“是,大小姐。” 雪彤将简历资料攥在手中,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转进电梯。 偌大的厅堂,见到她的人,都会驻步行礼。 她一一回以礼貌的微笑。 大家眼里,她依旧是凌夏集团富有教养的公主,容貌甜美,善良大方…… ** 董事长办公室。 夏国宾刚通完电话,见雪彤推门进来。 “彤?今天特意过来看爸爸,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办公桌后走出来。 雪彤神色有些怪异,将资料扔过去。 “爸,你看看这个!” 夏国宾拿起简历,一见“陆雨桐”的名字,灰白的双眉微拧。尤其打开里面,看到那张酷似金叶子的照片,差点产生错觉,眼神骤然犀利冷酷。 “爸,陆雨桐想入我们公司,你绝对不要同意!就算大哥帮她,你也要阻止,好不好?”雪彤撒娇。 刚才电梯里,查看了陆雨桐的资料。其实她的工作经历极其简单,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世兴集团,一呆三年。 换句话说,她与宋子迁朝夕相处,共同进退了三年。 也正是她夏雪彤不在身边,让人有机可趁的三年! 夏国宾沉吟道:“女儿讨厌她,爸爸也讨厌她。不过,不可否认,这个陆雨桐在工作方面,确实有点本事。” “不管!反正爸爸要答应我,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进入我们夏家!”她无法不恨陆雨桐,一再想夺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丈夫和哥哥。 “爸,你不能反悔喔!” “呵呵,爸爸不同意,她能进入哪儿?” 夏国宾扬了扬简历,噙着冷笑一页一页撕掉。 白纸黑字化为碎片,连同陆雨桐的照片在内,雪花般丢进了垃圾桶, “谢谢爸。世界上最疼我的男人,永远是爸爸!”雪彤搂住夏国宾脖子,亲了一口,“但是爸爸,你忘了吗?你说过会让陆雨桐在凌江找不到工作,永远离开的!” 夏国宾疼爱地拍拍她:“怎么,我的女儿还这么恨她?最近跟子迁不开心?” 雪彤的笑容立刻被阴霾覆盖,她松开手,摇摇头。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有点后悔跟他结婚了……” “为什么后悔?”夏国宾眯起老眼,据他所知,陆雨桐已将目标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对宋子迁敬而远之了。 雪彤咬咬唇,夫妻间那点事情,对最亲的爸爸也无法张口就说。 “反正就是……我以为跟他结婚后能够幸福甜蜜,但婚姻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他每天都很忙……” “所以没时间理你?” “嗯。” “男人忙事业不是错,你既然嫁过去了,就学着适应。”这一点,对事业野心勃勃的夏国宾十分清楚,男人应该对事业有追求,他绝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的草包。 雪彤索性转移话题:“爸,我想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创立自己的品牌。” 夏国宾笑着点头,他会鼎力支持。 “爸,我还想搬到宋家主屋去住,你觉得怎样?” 夏国宾的笑蓦然变为阴沉;“你要跟那个瘫老头住同一个屋檐下?” “不管怎样,他是子迁的爸爸,也是我的公公嘛!主屋那边还有好几个下人,我过去日子会热闹,也会轻松点。” 夏国宾眼前浮现出宋世兴的脸,顷刻间也有了新主意。 “好,搬就搬吧!” ** 世兴集团,总裁室。 宋子迁刚开完会回来,面色凝重。 CHENL品牌加盟的消息,年前已传出去。如今春季一个季度已过,跟CHENL方面的进展仍踌躇不前,多次交涉无效。 皮特的坚决让他无奈,没有陆雨桐,合作勉谈! 世兴旗下有众多国际名品,少一个原本也关系不大。 CHENL是他早看中的目标,目标暂时没实现也无所谓。关键在于合作失败的消息若传出去,会对公司声誉造成巨大影响,公信力也会直线下降。 孙秘书敲门,脚步匆忙地进来。 “少总,刚才我听到一个消息……”孙秘书观察他的脸色。 “说。” “小桐好像准备进入凌夏集团工作,消息说她向凌夏投递了求职信。” 宋子迁手中把玩的钢笔忽然停顿,笔尖在纸上划过深刻的印痕。 她死活不愿回到世兴,却主动去凌夏应征? 她为了夏允风,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不…… 应该是为了金叶子,想要一个强大的靠山。 “孙秘书。”宋子迁冷骇地笑着,拉开身侧的抽屉,取出一份文件。 “少总有什么吩咐?” “这个,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孙秘书疑惑地打开文件袋,惊讶道:“是小桐的解约合同。少总想让我怎么做?” 宋子迁慢条斯理摸了摸下巴,眼眸冰寒:“严格按照合同执行就成。” 孙秘书忍着一头雾水,迅速扫视合同,再度抬起眼来,看到宋子迁脸上明目张胆的算计。 “少总……这合同什么时候改了内容的?” 虽然只是修改了几个小地方,但有经验的人稍微一看,便知道是文字陷阱。条款尾处还附加了一行小字——双方自解约合同签字之日起,半年后正式生效。 半年! 如今才不到三个月。 如有违约,甲方除赔偿乙方—— 孙秘书仔细数了数,一共六个零,也就是百万违约金,另外,甲方还需无条件继续为乙方工作半年。 (第一更4000字完毕。预告,今天会更新一万字哟!) 暗潮汹涌(四) “少总,原来你对小桐的离开,早有打算!是不是她眼睛手术的期间内做的? 宋子迁挑起冷眸:“你不必问那么多。放下手里的活,现在就去找她!” 孙秘书叹气:“好吧,我马上去找她。不过,小桐离开时那么坚决,让她回来不大可能。此举会让少总在她心目中变成卑鄙小人,真的合适吗?” 他很疑惑,前段日子,少总积极物色新秘书人选,根本看不出还有“陷阱合同”这一手。是少总不能接受其他人继任小桐的职位,还是又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宋子迁冷嗤:“你以为我在她心目中,还有多少形象和分量?” “这个……” “如果她有意见,可以亲自来找我。” “唉!” 孙秘书转身准备离开,宋子迁浓眉一拧,唤住他。 “还有一事。我听说曾经有几年,我爸跟岳父大人关系并不交好,酒会上碰见也互不招呼。后来却突然频繁联系,我爸甚至再三表示想与夏家结为儿女亲家,其中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那时候,他正直青春年少,只顾关注自己的事,对父亲和公司不大留意。现在想来,若非重大事情,以父亲的性子,决然不会对夏家的态度逆转。 而自己受父亲影响,一直对夏家感恩,从未怀疑,没想到真相如此复杂可怕。 孙秘书愣住,想了想:“少总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宋子迁望着他,如今身边还能让自己吐露心声的,只剩下孙秘书而已。 “你先回答我!”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一名世兴员工在凌夏名下的一所楼盘里煤气自杀,死前好像有留下一封遗书,意指是被老板逼得走投无路……咳!当然,我只绝对相信你爸的为人。总之,那件事情是夏董及时帮忙处理的。” 难得的是夏国宾主动出面,配合警方做了调查,最后断定为煤气中毒,属于意外身亡。宋世兴身为老板,给予该员工家属优厚的抚恤金,以表安慰。 此事,由于两家刻意压下,十分低调,没让任何一家媒体报道出来。 宋子迁听完,勾起回忆。 他大概明白了,那年冬天父亲心事重重,在家愁眉不展。他关心过,父亲只说公司里出了点问题,很快会解决。 过年,父亲一扫阴霾,喜笑颜开带他到夏家。 那年,两家一起过的年。 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见到了夏雪彤,她从当年的黄毛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开心甜美的笑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孙秘书上前几步,靠近办公桌,疑惑地观察宋子迁。 “少总,您在想什么?” “孙秘书……”宋子迁握紧了钢笔,眯起的眼眸透露冷厉,“我怀疑……当年很多事情,都是夏家在背后精心策划,尤其是我爸爸的车祸。” 孙秘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只手在裤子上搓了搓,为他握紧了拳头。 “少总说的是真的?” 宋子迁只是抬起阴暗的眼眸,那眼神足以回答一切。 孙秘书大受刺激,一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一手捂着心脏。 “少总,我年纪大,您别跟我开玩笑。如果一切是夏董事长做的,为什么?论财势地位,宋家对他们并没有威胁,生意也少有交集。夏董还把最宝贝的女儿嫁给你……”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眼中燃烧复仇的火焰。 “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夏国宾这样做,兴许是为了女儿,兴许为了金叶子,兴许为了其他。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害死父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孙秘书怔怔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老板,同情着,无奈着,心疼着。 如果这就是真相,他要如何承受? “少总,那您跟夏小姐……” 宋子迁紧握的那支笔尖骤然断裂,“孙秘书,你先去做事!” 孙秘书看了看手中“陷阱文件”,明白了少总为何突然要以此挟制小桐。 少总自有冷血残酷的一面,但对待小桐始终留有一份不忍。他这样做,是要避免将来与凌夏集团对立时,不至于牵连她吧! ** 一家港式茶餐厅。 雨桐看完解聘文件的内容,足足三分钟没有说话,然后用极其冷静的语气道:“孙秘书,很抱歉,请您转告他,不要妄想用这个威胁我,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回去。” 孙秘书听得直皱眉:“小桐,你先听我说。” “不用说了,孙秘书。如果他非要强迫,我不介意拿着这份合同打官司。我可以证明解约签字时,由于本人患有眼疾,无法辨认合同的真实内容,以致被骗。” 且不说官司胜负,一家大型集团公司卷入类似合同欺诈的案子,势必影响声誉。 宋子迁最在乎的莫过于父亲一手开创的家族事业,凡是让公司受损的事情,他都会谨慎小心,宁可不为。 只是,雨桐也明白,宋子迁有备而来,刻意针对自己。万一他就此揪着不放,自己基本没有胜算。 孙秘书虽有心理准备,要说服雨桐并不容易。但没想到,她坚决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 “小桐,你别生气,这官司是万万不能的,激怒了少总更不好办。总之就是对谁都没有好处。”孙秘书尽量心平气和地劝说,“不是我帮少总说话,他身为老板有时候是严苛了些。但合同里预留的六个月时间,说明少总对你不舍……” 最后两个字,像尖锐的刺,不轻不重扎进雨桐的心。 “孙秘书,我很谢谢您,但是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她拿起包,准备离开。 “小桐,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孙秘书……”她无奈。 “小桐,你非进凌夏集团工作不可吗?” 雨桐眼瞳闪过讶异,昨天才去投了简历,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也对,宋子迁可是凌夏集团的女婿,两家关系密切得很。 “小桐,如果你不去凌夏,这份解聘合同的问题,少总兴许会退让一些。” “为什么我不能进凌夏?宋子迁在担心什么?” 难道说残害妈妈的仇人就是宋世兴,所以宋子迁才怕她以夏家为靠山,找他父亲讨回公道么? “抱歉,孙秘书。我原本并没有这么坚定,托他的福,我现在非进凌夏不可!”她扬起手中的文件,“至于这个,随便他!” ** 宋子迁收到孙秘书的反馈,独立站在窗前,一连抽了两支烟。 她竟然宁可打官司,也不愿妥协。这样做,无疑是逼他亲自出手。 孙秘书透过玻璃门,望着宋子迁孤独的背影,默默叹气。 偌大的公司,复杂的家事,那双宽阔的肩膀全都一力承担。夏小姐嫁给他,非但不是贤内助,反而将他带入了看不见的深渊。 如今,少总要如何对付已成为“岳父”的仇人? 不知他现在对小桐是何情感?小桐要能回来,至少少总在心理上多一点安慰吧! “少总,小桐的事,你放心,我会继续说服她!” 宋子迁从窗前转过身,他背对着光,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房间订好了吗?今晚我要跟岳父和雪彤一起晚餐。” “是的,少总。”再次听到他称呼“岳父”两字时,孙秘书为他心疼,“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夏董……不,夏国宾阴险毒辣,但夏小姐是无辜的,她现在还是您的妻子。” 宋子迁吐出一口烟圈,眼眸坚定:“我现在不会离婚。” 孙秘书了解,义正言辞地表明心迹:“少总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这个世界,谁都不懂少总的心思,但是还有我孙大海呢!” “谢谢。”宋子迁低沉地说。 ** 与孙秘书交涉完,雨桐心中压了大石。 她没想过,一个人变起来会如此无耻可怕,简直不可理喻。 从前的宋子迁已经不在。 她用生命深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再纠缠下去,只怕连最后的一丝感情也会消磨殆尽。 为什么她跟他要落得今日这种局面? 为什么不能相爱,就非得相杀? 雨桐来到游泳馆,换好泳衣,一个人来来回回不知道游了多少圈,筋疲力尽。 爬上岸,她躺在沙滩椅上,闭着眸子,懒得动弹。 忽然,一块干爽的大毛巾扔在她脸上。 她心中警铃作响,防备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腿,男式铁灰色西装,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款式…… 他! 雨桐飞快抬头,果然看见宋子迁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 他西装笔挺,跟周围的人员和整个场馆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丝毫不觉突兀,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盯着她。高大的身躯透出强烈的压迫感。 雨桐不甘示弱,立刻跳下椅子,站起来。 可惜她赤着双足,努力抬头,也只够他的下巴。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更浓重了。 她调整呼吸,寻思他前来的目的,同时悄然观察四周,公共场所,他不至于乱来。 宋子迁深幽的视线扫过她,曲线毕露,柔美的胸脯正随着呼吸一高一低地起伏。 他眼眸一暗,捡起那条大毛巾,重新扔在她身上。 雨桐这才意识到他的目光,慌忙抓过毛巾裹住自己。 宋子迁冷沉地出声。 “我之前提醒过你,不要靠近夏允风,回到世兴集团。” “如果你也是来谈那份解约合同,很抱歉,相信孙秘书已经转达得很清楚!” “我希望你改变主意。” “我不想跟一个不择手段处处阴暗的卑鄙小人浪费时间,更不会再为他工作!” “你确定?” 雨桐握紧拳头,“是,我确定!” 宋子迁双手***裤兜,踱步到她身前,勾起了薄唇。 “陆雨桐。”他叫她的名字,冷淡中隐藏着刀子般的锋利,“想打官司是吧?明天我会让律师过去找你,希望你已经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 说完,他留下一抹孤傲无情的背影,率先离开。 雨桐僵硬地抬起头,体内残余的力气顿时被抽干。 连官司都不怕,他玩真的? 她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颊,心乱如麻。 手机响了。 “雨桐,在哪里?”夏允风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想哭。 她打起精神,挤出笑:“游泳馆。你呢?” “你去游泳了?应该叫上我,我可是游泳健将。” “好啊!我还喜欢打球,攀岩,都一起吧!”雨桐注视着眼前的泳池,碧波荡漾,心情却丝毫提不起来。 夏允风的嗓音突然沉下:“雨桐,今晚吃饭,跟我爸爸,你愿意吗?” 雨桐垂下眼眸,迟疑了片刻,眼中重新蓄满决心。 “好。” ** 夏允风很快过来,还特意到服装店为她挑选了新衣服,让造型师为她打理了头发。 雨桐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不自在地摸摸裙摆。 一袭淡绿色的欧根纱面长裙,配上精致的绣花,衬得肌肤赛雪,娇嫩柔美。 这是她从来不敢尝试的款式和颜色。 “允风,这样郑重其事,我反而觉得紧张。” “连山崖都敢毫不犹豫往下跳的人,一套漂亮的裙子就难倒你了?”夏允风站在身后,揽着她的肩,看着镜子中两道身影,满意地微笑。 “我……不习惯。” “雨桐,你不觉得我们很相配吗?” 雨桐看向镜子,从身高和外型来看,她跟夏允风站在一起,确实很协调。对上他深情而灼热的视线,她慌忙低下头。 夏允风轻抚她的发丝,“雨桐,你怕吗?” “不是怕你父亲,而是怕引起你跟你父亲的不和。” “呵,为了你,我已经学着跟他和平沟通,很久没有不和了。” 雨桐感动,他为自己改变好多。就算不是为了妈妈,真能嫁给他也好…… “雨桐,不用紧张。我要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美丽勇敢的女孩。” 雨桐点点头。 夏家的每个人,迟早要正面相对。让夏国宾满意,早日顺利进入夏家大门,是她的目标! 而夏允风带她晚餐,只因为在公司查找雨桐的简历时,发现她的照片竟变成碎片被扔在父亲办公室的垃圾桶里。 七点半。 在侍者带领下,进入某家高档餐厅的包房。 雨桐怔怔地站在门口,脸色微变,想不到宋子迁和夏雪彤竟然也在。 夏允风也是愣住,显然不知道父亲叫他一起晚餐,其实真正做东的是宋子迁。 雪彤掩饰不住激动:“哥,说好了我们一家人聚餐,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夏国宾眯起眼眸,锐利地盯迫着雨桐。 宋子迁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峻,淡淡扫过雨桐的装扮,不慌不忙道:“看来我们大少爷并没有把陆秘书当外人。” “妹夫说得没错,雨桐对我而言,不是外人。”夏允风调头面向雪彤,“彤,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放下过去的偏见,不要再针对雨桐,OK?” “哥……”雪彤毫不客气瞪了雨桐一眼,忿忿别过头。 夏国宾审视雨桐,看到她那张金叶子的脸庞时,夹杂着愤怒与狠厉。他拿起湿毛巾拭手,沉声道:“你带外人来,我们没意见!但是这个女人,我说过很多次,不想见到她!” 雨桐忍住难堪,对夏国宾恭敬地鞠了一躬,保持着微笑:“是的!明知道夏董不喜欢我,我还是来了。请多指教。” 夏国宾冷哼。 宋子迁扫过她的裙子,觉得刺眼极了,冷冷道:“大少爷莫不是把今晚当成相亲宴了吧?” 夏允风冲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雨桐刻意忽略宋子迁的存在,为了妈妈,刀山火海她都会勇往直前,几句冷嘲热讽算什么? 夏允风为她拉开椅子,两人坐下。 侍者上菜。 一开始,气氛难免僵硬,夏允风最先夹了一块东坡肉给夏国宾。 “爸,我已经决定了,下周起让雨桐进凌夏工作。她将成为我的特助。” 夏国宾啪地放下筷子。 雪彤不满道:“哥,你要助理,公司人才多的是,为什么非得是她?她还做过子迁的秘书。” 夏允风面不改色:“正因为做过妹夫的秘书,才拥有一流的能力。这一点,妹夫比任何人都清楚。” 宋子迁扬扬嘴角:“确实。不过——” 但他说“不过”时,雨桐下意识紧绷了身子,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过我跟彤一样的看法。大少爷想追求陆秘书,是个人自由。但是进入凌夏集团,未必合适,毕竟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太多,传出去会影响公司声誉。” 雨桐睫毛闪动,带着恼恨直朝他看去。 他故意挑拨,妄想她会妥协。 雪彤一听宋子迁站在自己这边说话,开心道:“就是啊!迁,我们真是夫妻同心。” 宋子迁夹起一块桂花藕,送到她嘴边,看她吃下去才微笑着说:“乖。” 雨桐的手指揪紧了裙摆,隔着半张桌子,隐忍地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 “夏董,宋太太,宋先生,很抱歉今晚打扰了你们的晚餐。” 夏允风意识到她的退缩,连忙跟着起身。 雨桐对他笑了笑,直接转向夏国宾:“夏董,一直非常敬佩您,您是个有远见公私分明的人。您现在不喜欢我这个人,我理解。但是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想您会接受我的!” “雨桐……” “允风,我没事,我很好。”雨桐笑着深吸一口气,“今晚,我就不耽误你们家庭聚餐了。” 她拎起裙子和手包,挺直着脊背走到包房门口。 夏国宾盯着她,老眸精光闪烁:“为什么?” 雨桐的笑容扬得更高,再次对他礼貌地鞠了一躬,清晰道:“为了您的儿子。夏董,您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儿子。他对我好,我不想让他失望!” 夏允风的胸口顿时蕴满了暖流,动情地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中。 “雨桐,我该死的感动极了!” 雨桐伸手,轻轻回抱他的腰。刚才的话,不是怀有目的故意说给谁听,而是因为他对她的好,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回报了。 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头,她看到餐桌旁的三个人。 夏国宾似乎意外她的答案,脸色忽明忽暗,太过深沉看不透想法。 雪彤恼得死死瞪住她。 而宋子迁表现得毫不在意,慢条斯理为雪彤剥了一只虾,视线淡淡地扫过她,暗藏冷酷。 雨桐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抱紧了夏允风。 (6000字,今天更新完毕。) 为你,乱了呼吸(一) 夏允风亲吻她的发丝,突然拉起她的手,站在夏国宾面前。 “爸,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个女人我认定了!” 雨桐心跳加速,僵硬着手指。他们明明说好,等他父亲接受之后才正式交往的。现在这样…… 夏国宾冷下阴沉的脸孔,眼里怒火翻滚。 雪彤难以忍受地站了起来,尖锐道:“哥,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夏允风异样坚定,看过她和一旁若有所思的宋子迁,铿锵有力道:“因为我爱她!”说罢,他抬起雨桐的下巴,猝不及防地落下一吻,当众宣告他的决心。 雨桐来不及反应,唇瓣印上他的气息。 “雨桐,以后我会照顾你,保护你。这是我的承诺!” 雨桐张了张嘴,眼眶蓦然湿润。 有人敢于顶着家人的反对,这样义无反顾地说爱自己,要保护自己,自己却怀着其他目的接近他…… 她感动,更惭愧。 心慌意乱瞥向宋子迁的方向,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暗光闪烁的眼眸冷得吓人。 “雨桐,我们走!” 夏允风揽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房。 雨桐被外面的夜风一吹,彻底清醒。 “不,我才说过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儿子,怎么能转眼让你爸爸失望?我也说过,我会很努力,直到他能够接受我为止。所以……允风,你刚才既让我感动,也让我失望。” 夏允风无奈极了,“你还真是固执。你以为,刚才我能够眼睁睁看你委屈地离开?” “我没觉得委屈,是不想破坏你们家庭聚餐的气氛。” “难道——因为宋子迁在?” “允风……”雨桐受惊地睁大眼睛。 “好了,别紧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我介意的话,就不会说出刚才的承诺。”夏允风抬起她的手,“雨桐,今晚开始做我的女朋友,可以吗?” 雨桐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很想点头。 可是,心里有股莫名的力量阻止着,她硬着脖子,连个字“好”字都说不出口。 “允风,在我们没正式交往之前,请你不要……”她指指自己的唇。 刚才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她心脏都快跳出来。 “原谅我的情不自禁,以后我尽量克制。”夏允风抚抚额头,正色道,“下周一到我办公室报到吧!” 雨桐瞳孔浮现亮光,“我被录用了?” 夏允风想起被撕碎丢弃在垃圾桶的简历,眸中闪过一道寒意。他掩饰得极好,笑着点头:“你得答应,为我工作也得像对别人一样忠诚效力。” 别人只有一个,宋子迁。 雨桐毫无迟疑:“当然,我会全力协助你。” “但是,用跳崖来换取合同的事就免了。我不需要一个女人用生命来效忠。尤其是你,我舍不得。” 雨桐再次闪现出泪光,不知为曾经酸楚的往事,还是为夏允风的爱护。可她没忘记那份陷阱合同,以及宋子迁声声在耳的威胁。 “允风,下周一恐怕不行。能不能再等我几天。” “没问题,你说了算。总经理特助的职位会为你留着。” ** 餐厅包房里,剩下三人继续用餐。 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气氛冷沉了许多。 夏国宾对刚才之事不做半句评价,深沉的眼眸带着思考。 雪彤怏怏地搁下筷子,失去了食欲。 唯有宋子迁看起来最无所谓的样子,亲手再为她剥了一只虾。 “大少爷的事,由他去吧!你多吃一点,瞧你最近瘦得我都要心疼了。” 雪彤惊讶地发现,这两天他似乎变体贴了许多。一时抛开烦恼,勉强展露了笑颜。 宋子迁看向夏国宾:“爸,最近我有个计划,想跟您商量一下。” 夏国宾清清嗓子:“什么计划?” 宋子迁沉声道:“七年前,我爸还没有发生意外时,曾跟您商量过想共同开发一家娱乐酒店,是吧?” 夏国宾褐色的眼珠蓦然一暗,闪过不知名的幽光,直直注视他:“你也对娱乐酒店感兴趣?” 宋子迁果断表明决心:“是的。最近我爸身体每况愈下,脑子也越来越糊涂。我想趁他还留有一点清醒的时候,为他完成心愿。” 夏国宾眉心微沉:“当年,我跟你父亲确实商量过这个项目。后来他遭遇了车祸……项目就此搁置了,那块地皮现在还留着。” “没关系,父亲不能完成的心愿,儿子替他做!”宋子迁举起茶杯,嘴角扯动着笑,“您是岳父,也是爸爸。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夏国宾注视他,再看看雪彤,点头:“我这个年纪,对生意已经没有太大追求。你跟雪彤早点生个孩子。到时候你们年轻人将事业发扬光大,我们老人家负责带带孙子就好。” “好的,爸爸。”宋子迁爽快地应答。 一提到生孩子,雪彤立刻变脸,悄然看了宋子迁一眼。 夏国宾敏锐地问:“女儿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雪彤掩饰:“没什么……爸爸,我跟子迁商量过,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宋子迁执起她的手背,亲了亲,眼眸专注凝望她:“等你想要了,我们生多少个都可以。” 雪彤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一如既往地让人心动,不禁挤出了笑。 作戏也罢,他这样温柔对她,她很开心。 ** 第二天一早。 雨桐眼皮跳动得厉害。 世兴集团的法律顾问竟然直接找上门来,同行的还有孙秘书。 宋子迁说到做到,律师一张公式化的扑克脸,将合同和律师函一起递到她面前。 “陆小姐,请您过目。在法院受理之前,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相信你很明白,真正打官司,您并没有胜算,一百万赔偿金数目不小。希望您慎重考虑。” 律师过来,专门代表宋子迁的意思。 一句话,她不妥协,他也绝不会手软。 律师说完该说的,没有耽搁,径自离开。 孙秘书没有急着走,环顾雨桐所住的房子,打量了一番,赞赏道;“舒适,温馨的小家。雨桐,你很能干,主内主外一样不差。” 雨桐泡上他爱喝的茶,送过来,她没有心思聊家常。 “孙秘书,身为受害人,当初就是太信任他的诚信,才让自己落入陷阱。这件事您可有好的办法?”宋子迁卑鄙,欺负她当时眼盲,而她连心都盲了。 孙秘书轻轻啜了口茶水,不疾不徐道:“办法是有一个。你要是愿意做,我可以找少总说说情,将三个月期限变成一个星期。你看怎样?” “孙秘书请说。” “你跟少总去一趟巴黎吧!一个星期,把CHENL合作搞定,少总不会再为难你了。” 雨桐的心不自觉战栗,一个星期,跟他单独去巴黎…… “孙秘书,这是他的主意吗?” “不,是我个人的建议。CHENL品牌是少总的梦想,也是你差点用性命换来的,半途而废岂不可惜?我是世兴的元老,自然不希望公司因此受到损失。小桐,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我回去也跟少总谈谈。” 送走孙秘书,雨桐抱膝坐在沙发上,陷入矛盾的沉思。 ** 总裁室。 宋子迁盯着行程表,质问:“巴黎一个星期,是个什么鬼东西!孙秘书,你最好解释清楚!” 孙秘书捏了捏嗓子:“咳!是这样子,小桐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孩子,听说CHENL皮特先生的态度后,毅然决定前去巴黎,不把合同敲定誓不回朝。而我觉得,为表示我们世兴集团的诚意,少总大人也应该亲自出马。” 宋子迁指关节重重地敲着桌面,冷冷看着他:“所以呢,你先斩后奏,没跟我商量,擅自连机票都给预订好了?” “行动高效,是每位秘书应该具备的能力。少总只需要点头答应,收拾行李,再按时去机场,司机我也都安排好了……” “孙大海!” “少总,您就去吧!好好放松一下。您想想,此行一举两得,CHENL问题可以圆满解决,更重要的是您非常需要冷静一下头脑,远去巴黎正好合适。除非……” 孙秘书瞄了脸色紧绷的老板一眼,心疼他隐藏悲伤和仇恨的样子,“除非你害怕跟小桐单独同行?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将你们的票务分开。” “够了你!出去!”宋子迁最怕这半老头罗嗦,直接赶人。 孙秘书不怕死地坚持把话说完,“明天傍晚六点的飞机,请少总不要误时。其他事宜,不宜操之过急。少总冷静过后,说不定能想出更周全的计划,到时候孙大海一定鼎力协助少总!” 宋子迁拿起桌台上的烟盒,抽出一支。 孙秘书知道他准备为父复仇,又跟夏国宾提出合作七年前的项目,因为担心才出此下策吧!但是单独跟陆雨桐去巴黎,又算是什么鬼主意? 他眼眸紧眯,骤然想到了原因! 果不其然,孙秘书嘿嘿一笑:“我已经替少总答应了,只要小桐能顺利完成CHENL任务,您就会让何律师收回起诉,将三个月浓缩成一个星期。呵呵,我想少总大人其实从来没想过要打什么官司,不如找个台阶放过小桐吧!” “出去!”宋子迁拿起烟盒,不客气地砸过去。 孙秘书身子侧过,躲开,火速离开他的视线。 ** 当晚,雨桐将行李打包完毕。电话告诉青桐,有事离开一个星期。周末他回家,要自己照顾自己。 半夜时,又梦见了妈妈。 妈妈忽喜忽悲,捂着毁了容貌的半张脸,一遍又一遍厉声地喊:“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妈,你告诉我啊,你的仇人是谁?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宋……姓宋的!就是姓宋的!” 天亮,雨桐睁开眼睛,耳边犹回荡妈妈凄厉的喊声,最心惊的是妈妈亲口说仇人是姓宋的! 明知梦境只是虚假,怀疑宋世兴也没有证据,可她依然心神恍惚,不安。 六点的飞机,雨桐从头到尾没有联系宋子迁。孙秘书说,可以派司机过去接送。她拒绝了,就此当作一个人的行程,独自整理好收到的CHENL文件,拖着行李箱,搭上出租车直往机场。 取票,托运,刚准备进安检门时,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宋子迁穿着一席深蓝色风衣,挺拔的身形在来往旅客中显得鹤立鸡群,旁边是打扮精致的夏雪彤。他们面对着站立,正在道别。 如此出色的一对男女,引来不少注目。 那神态,很是依依不舍。夏雪彤踮起脚尖,旁若无人抱住宋子迁亲了亲。 “迁,我好想陪你一起去,真的不可以吗?”只要他点头,她马上想办法去补票。但是他没答应,她不敢,害怕两人好不容易恢复的甜蜜被打破。 宋子迁揉揉她的发丝,露出温柔的笑:“这次要去忙公事,时间会很紧张。以后有机会专程陪你去散心。” “迁……人家好舍不得你喔!” “一个星期很快,你可以先回家里去住,多陪陪你爸。” 雨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也不感兴趣。淡淡瞥了一眼,转身进了安检。 候机室。 雨桐坐在长椅上,翻阅手里的文件,视线落在页面上,久久没动。 她的心情不大平静,不断告诉自己,没什么可紧张的。 以前跟宋子迁单独出差过不下十次,不同的国家,行程有长有短。他是个珍惜时间讲究效率的人,每次公事公办,三天能完成的任务绝不会拖到第四天。 CHENL合作案,之前跟皮特先生已经谈妥,此番只要将具体合作细则敲定即可。或许根本用不了七天,尽量在五天内完成最好…… 一道阴影落在身前地板上,她看到了深蓝色风衣下摆,一只拎着黑色公文包的手。 雨桐闪过一丝紧张,很快恢复镇定,抬头冷静地看向他。 他怎会过来这边?以他的身份和习惯,向来喜欢选择贵宾VIP候机室。她为了减少跟他接触,才特意来到普通间,想不到他竟然会找来? 故意的吧! 宋子迁带着太阳眼镜,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双唇,黑眸看不清楚,但她清楚感觉两道凛冽的目光从镜片后透出。 他定定站了一会,对她邻座的旅客道:“先生,麻烦让一下位。” 邻座的旅客本想拒绝,被他的气势所慑,二话没说,起了身。 “谢谢。”宋子迁靠她身边坐下,气定神闲地放下公文包。 雨桐不着痕迹往外侧挪了几分,他不说话,两人像是陌不相识,她却无端地感受到一股压力。 为什么要怕他呢? 她不是怯弱的女子,也早已打定主意忘记她。可他忽冷忽热,阴晴不定,时而邪佞,时而冷酷,将她的心搅得乱七八糟。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她实在厌烦极了! 雨桐抿唇,拿起手中文件继续翻阅。 宋子迁看看手表,环起双臂开始闭目养神。 忽然,她的电话响起。 雨桐一看是夏允风打开的,慌忙起身走到几步之外去接听。 宋子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背,深沉得不知在思考什么。 “雨桐,我发现一家室内攀岩的场所,很不错。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攀岩,要不周末一起去试试?” “允风……我有事要跟你说。” 夏允风似乎很开心,没察觉她语气的异样。 “什么事,你说吧!” “这几天我要出趟远门,周末哪里都不能跟你去了。” “出远门?有多远,之前没听你提起。” “嗯……临时受朋友所托,去办点事。忙完会很快回来,到时候再跟你攀岩。” 正说着,耳边传来广播——18:00飞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登机口,不料,映入眼帘的又是深蓝色风衣。心口扑通一跳,听不清夏允风在说什么,忙捂着话筒道:“先就这样吧!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等一下,雨桐。” “嗯?” “雨桐。”夏允风的嗓音变得低沉,认真,“不管去哪里,记着,安全第一。” 雨桐不觉哽咽,除了弟弟以外,出远门第一次还有其他人为自己牵挂。允风带给她越来越多的感动,她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我会的,允风。” 宋子迁沉默盯着她,那双美丽眼瞳中升起一抹雾气,看着异常刺眼。他来不及多想,行为先于大脑,轻易夺走了她的手机。 雨桐手心一空,发现手机已被他握住。 “宋子迁!”幸好她已经挂了线,否则夏允风听到不知道如何作想。 宋子迁眼眸暗沉,冷冷地为她关了机,再还给她。 雨桐看着发黑的手机屏幕,气得无言以对。 他摘下墨镜,薄薄的唇角扯出冷笑,转身走向登机口。 她瞪着他的背影,再一次提醒自己要冷静。可他的无礼实在让人心里难受,犹如扎进了一根小刺,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孙秘书为两人订的头等舱,长途跋涉,座椅宽敞柔软才够舒适。可想而知,他也精心为两人安排了相邻的座位。 宋子迁出发前,他没忘再三叮嘱“记得照顾好小桐啊!不管怎样,她为公司和少总所付出的,足够少总一辈子放在心里珍惜了。” 航班起飞。 雨桐向空姐要了毛毯,然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十几个小时,若让她清醒地面对旁边这个男人,她会如坐针毡。如果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巴黎,最好不过…… 如此想着,思绪却很清晰。 清晰感觉到他在翻阅报纸,他向空姐要了一杯咖啡,他打开了手提电脑,他再次用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唤来空姐,这次,他点了一杯果汁…… 雨桐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他如此不安分,不休息,分明是故意扰乱她! 可是,她不想跟他说话! 她继续忍着。 宋子迁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查阅资料。从落座之后,他一次也没有转头看过她,好似两人陌不相识。 “麻烦你,美丽的小姐。” 当他第三次呼叫空姐时,雨桐忍无可忍地张开了眼睛,眼瞳闪出怒火。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请给我一个小靠枕,谢谢。” “不用谢,能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空姐很快送上白色的小靠枕。 (一更毕,6000字) 为你,乱了呼吸(二) 宋子迁接过,扬起俊美的脸庞微笑点头。空姐微微失神,含羞退开。 雨桐看着空姐的那抹羞涩,忍不住低哼。 宋子迁终于转过头,视线落在她隐含愠怒的雪白脸庞上。 感受到注视,雨桐拉高了毛毯,冷冷盯他一眼,别过头转向窗外。 宋子迁伸长一臂,拉起了旁边的小帘子。 四周顿时变得安静,帘子将他们宽大的沙发软椅与过道对面的乘客隔离开来。 雨桐将毛毯拉到下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狭小的二人空间,让她倍感局促。 窗外一片漆黑,隐约看到一道道白光,似是云层上的闪电。 她轻蹙眉毛,心,随着窗外的黑暗坠入深渊。 她爱这个男人,曾经用生命不顾一切地深爱着! 她也怨这个男人,有目的接近她,掳获她,算计她,精心设下了一个个圈套,让她满怀感激地往下跳,他甚至残酷地践踏了她的尊严! 可是,海边看他像缕孤魂站在天地之间,她心痛,不顾一切回到他身边。 当姚家兄弟们说,他可能爱上了她,那个瞬间,她清楚感觉自己的血液激动奔流。 她是那么、那么想要忘记他啊! 发誓要将对他所有的爱恋连根拔除,结果,这么多的怨恨与恐惧全部加起来,都不足以抵消她对他的爱。 甚至于,每次想到对他的最后一丝爱,终将消失殆尽时,会有一种刻骨的不舍…… 这是生平最大的挫败,她对自己悲哀得想哭! 半透明的窗户上,印着宋子迁英俊冷漠的脸庞。他将小靠枕垫在脑后,闭着眼睛,眉宇轻锁,似乎睡着了。 雨桐望着那抹影子出神,望着望着,忍不住悄悄转头,视线落向真实的他。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 宋家,可能就是妈妈要对付的仇家!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可预感和隐隐浮出的线索都指向宋家! 如果,真是宋世兴把妈妈害成这样,那么,不管他今日是否瘫了蹶了,还是痴了呆了,该讨回的公道都要一一讨回! 而宋子迁…… 她无声地心痛,只有一次次借由妈妈的仇恨,来消除对他的一丝丝心动。 宋子迁突然张开眼,瞳孔在机舱微弱的光线下,闪出凌厉的幽光。 雨桐惊得身子轻弹了一下,慌忙再次转开脸。 来不及了。 他飞快伸出手,不许她躲避。 “有胆子偷看,没胆子面对?” 雨桐听到他略带嘲讽的嗓音,同时,他有力的手指不容拒绝地扳正她的脸。 两人的脸庞何时靠得如此近?四目相对,相隔不到一个呼吸的距离。 熟悉的男性气息窜入鼻尖,如此清晰。 她浑身戒备地紧绷。 宋子迁眯起冷眸,注视她半晌,幽暗的目光转到她美好的唇瓣上。 这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她总是该死的能如此轻易地挑起他的渴望! “说!为什么偷看我?”他恶意地靠近几分,薄唇几乎就要抵着她。 雨桐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袋往后,迅速拉开距离。 “你怕我?”他进一步逼问。 “谁怕你了!我……是想上洗手间,看你挡着路!”她挤出理由,立刻起身。一时紧张忘记解开安全扣,身子被弹了回来。 宋子迁噙着嘲弄的冷笑,大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我记得你二十分钟前才去过。还是你真的害怕,怕到需要找这种可笑的借口来逃离我?” 雨桐想顶回去,都怪他不停折腾,害她无法安心休息。她握紧了拳头,“宋子迁,你别自以为是。我要是怕你,根本就不可能搭上这班飞机。” “是么?”他淡声两个字反问。 他的态度惹怒了她。 她挺直腰杆,瞬间戴上冰冷的面具。“请放开你的手。如果你记性还好,就应该记得自己的身份,你的妻子一个小时前还在依依不舍地送机……” “你都看到了?”宋子迁骤然加重了手劲。 雨桐吃痛,忍着难过补充道:“你们如何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的男朋友不喜欢其他男人碰我!” 指责的视线落在他那只无礼的大手上。 宋子迁眸光闪动,讥笑一声“男朋友?”便迅猛地扑过来,将她按在座椅背上,双唇威胁地挨着她,“不喜欢其他男人碰?这样呢!” 他带着惊天-怒气,瞬间捕捉她的唇。 雨桐脑子轰地一声,思绪空白。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机舱啊!虽然隔着一道帘子…… 她无法动弹,安全扣跟结实的手臂都牢牢锁住了她。 他为什么总是如此嚣张放肆,霸道专制,为什么把她逼到无地自容还不放手? 雨桐双眸紧闭,狭小的空间里,处处弥漫一股邪佞又危险的味道。 为他,她乱了呼吸。 ** 后来,雨桐羞愧到想要自尽。 因为他灼热的唇舌霸道而固执,熟练地挑起她热情。她从抗拒变成无力,迷迷糊糊地本能地想要回应,结果他立刻无情地退开,冷眼欣赏她脸上的一片绯红。 不仅如此,他还以只容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吐在她耳边。 “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也这样吻过你?” “你也这样对他动情么?” “你刚才激动的颤抖为了谁?这就是你不爱我的反应吗?陆雨桐,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你根本还爱我,而且依然很爱,你偏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呵呵。” 他的笑声带着得逞和满足,却像尖刀刺进她的心。 接下来的十个小时,雨桐觉得自己哀莫大于心死,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宋子迁倒也不再为难她,那个霸道邪恶的吻,仿佛只是他用来做实验的工具,不存在任何感情成分。 谁说他爱她? 他们都看错了! 雨桐哀伤地想,他爱的从来只有夏雪彤,那样轻言细语,温柔多情。而对于自己,他想要的只是习惯性掌控,或许还有其他阴险的目的吧! 一路上,宋子迁表情冷淡,高深莫测,右手却始终牢牢握住她的左手,就连小睡时都不肯松开。 雨桐知道反抗无效,只好由着他。后来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感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无法对宋子迁忘怀,当他对她展开温柔的笑,深情体贴的呵护时,她所有的理智都抛在脑后,义无反顾投入他的怀抱。 他们疯狂地缠绵,像世界末日那样抵死拥抱亲吻,需索与承受。 他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嵌入体内,而她在他给予的激-情中迷失自我,喜悦与痛苦强烈席卷她的知觉,她在狂喜深处哭着喊他的名字…… 眼角一颗泪水滚落,沾湿了睫毛。 宋子迁转过头,幽暗的视线落在那颗泪水上。 她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喊着谁。他的手情不自禁握紧,悄然与她十指相扣。 雨桐不安地扭动脑袋,梦境深沉,她挣脱不出来。 疯狂激情的代价是她意外有了身孕…… 她亲眼看到宋子迁激动而惊喜的面庞,抱着她又亲又吻。 可是,她刚展开笑脸,他立刻变得冷酷无情,阴沉地命令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只要孩子,不要她!他爱的是雪彤,绝不会离婚,她也别妄想用孩子来威胁他! 她瞬间坠落了无底的深渊,冰冷,黑暗,四周没有一丝光明。 耳边传来允风充满愤怒的质问:你怎么会怀孕?明明说好要做我的女人,为什么还跟其他人在一起?谁的孩子?宋子迁吗?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 陆雨桐,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你太让我失望了! 太让我失望了! “允风……你别走……允风……” 雨桐急切地握紧手指,他要是走了,谁跟她结婚,谁来帮她换回妈妈? 手指骤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她痛得直抽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宋子迁甩开她的手,眯着冷眸,目光凌厉好像要将她撕碎一般。 雨桐还沉浸在梦境里,忽然对上他的眸子,骤然乱了呼吸。忙坐正身子看看四周,恍然惊觉不过是在做梦,闷在胸间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出。 额头,后背,已是汗湿。 宋子迁隐忍地收紧下颌,哗地将帘子拉开,呼来空姐。 “请问还有多久抵达目的地?” “您好,先生,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了无睡意。一个睁大眼睛怔怔望着窗外,另一个面色冷骇,环起手臂直视对面的座椅,巍然不动,化作冰冷的雕塑。 ** 由于时差,漫长的十三个小时后,飞机终于降落到巴黎这座浪漫之都。 取完行李走出机场,当地时间已接近凌晨两点。 皮特说好会安排人员接机,但雨桐站在出闸处等了好久,不见前来迎接的人影。 宋子迁行李简单,推着一只黑色的皮箱从后面走来,经过她身侧时,视若无睹一般,绷着俊颜径自掠过她,离开机场大厅。 雨桐望着他孤拔傲然的背影,咬咬牙,追了上去。 时间真能让人产生隔阂。 以前,不用他开口,她便能猜到他的心思,提前打点好一切,默契绝佳。 如今这一路上,两人没说几句话,她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或者说压根不敢乱猜了。他的心思太深,知道恐怕越感觉可怕心寒…… 一出大厅,深夜的冷风迎面扑来。雨桐打了个喷嚏,手臂生起了小疙瘩。 她特意查过天气,觉得一件薄毛衣刚好合适。没想到实地体验如此不同,冰冷的夜风穿透毛衣,有着凉透心窝的寒意。 宋子迁听到她的反应,只是脚步微顿,没有停留,大步走向TAXI区,上了一辆的士。 雨桐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事实上他不理她,她不稀罕。正如来时登机之前,她同样无视他的存在。 但孙秘书给两人预定了同一家酒店,深夜独在异乡的街头,多少有几分紧张。她抚了抚长发,快步跟上,在他往的士后尾箱安放行李箱时,提起自己的小箱子也塞了进去。 司机是个看起来年轻的小伙子,极有风度地为他们拉开车门,看到雨桐时,冲她眨眨眼睛,用英文夸赞了几句她的美丽。再看宋子迁冰山般的冷漠面庞,立刻随之变得严肃,礼貌地示意。 “香榭丽舍。”宋子迁用法文报了酒店的地址。 司机意外他的法文如此流利,吹了声口哨,很快启动车子。 雨桐保持着安静,默默注视窗外。 司机很热情,问他们是过来商务还是观光?开始介绍巴黎的风景名胜,人文风俗。可惜,宋子迁并不感兴趣,双眸微闭,冷着脸偶尔应答半句。 司机怏怏地停下来,后视镜瞄了一眼,咕哝道:“定是情人吵架了。男士要有风度,怎么不哄哄美人呢!” 这句话,宋子迁忽然睁开眼睛,看向雨桐。 雨桐依旧是看着窗外,仿佛没关注车里的动静。不过他知道,她的法文并不比自己差,想必从头到尾都听到了。 世兴百货引进不少国际大牌都源自法国,虽然英语也能正常沟通,但是每次他们用流利的法文与对方交流时,总能让人刮目相看,从而得到更多的合作机会。 雨桐自然也听到了“情人”二字,眼眸黯淡,疲惫地闭上眼睛。 中国人对“情人”的理解大多贬义,直觉都是见不得光的伴侣。而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情人,尤其是宋子迁。 在飞机上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听到“情人”感觉身上被扎了刺,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罪过。 她抿着唇,努力让自己思绪放松。 的士终于缓慢减速,停在香榭丽舍门前。 这是巴黎有名的五星酒店,孙秘书特地选择了周围均是观光胜地的这家。临行前,他特意叮嘱宋子迁。 “少总,此行工作重要,但主要是去放松心情的。你最近绷得太紧,换个地方好好调节一下。有小桐陪在你身边,我放心多了。” 迎宾侍者快步前来开车门,帮忙拉行李。 宋子迁抖了抖风衣,昂首挺胸。他永远是意气风发的宋少总,即使异国他乡,那股与生俱来的傲然气势依然引人注目。 进入酒店,他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雨桐接到了皮特先生的电话。 皮特竟然还没有休息,用生硬的中文跟她说抱歉,派去接机的人弄错了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赶到,机场已经不见他们。 “没关系,皮特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我跟宋少总已经平安抵达酒店,请放心。” 皮特大大吐了口气,语气变得轻松。 雨桐看向宋子迁,手续似乎已经办完,她向皮特道:“时间不早,我们按照明天约定的时间,见面再谈。” 宋子迁转身,她刚好挂断电话,嘴角还有尚未收起的微笑。他一阵烦躁,脸色更加阴鸷。 三更半夜通电话,能让她展露笑颜的家伙还能有谁? 酒店礼宾人员在前方引路,宋子迁昂首挺胸,冷冷地经过她身边,走向电梯。 他的嘴角撇起嘲弄的笑。 孙秘书又做了件一厢情愿的事,陆雨桐心里念着她的新男朋友,连做梦都梦见夏允风。她到巴黎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值得放心的? 她愿意前来,是为了早日离开他! 已经分不清从何时起,她一心想着离开,且是一副离开了便永不回头的模样…… 宋子迁狠狠地闭了闭眼,瞪视着自动跟进电梯的雨桐。 雨桐触及他难看的脸色,低下头,有必要说些什么吗? 也许,冰冷与沉默更让人安心,她怕极了他的喜怒无常,多说几个字随时可能惹怒他,然后不得不承受他蛮横无礼的轻薄。 三年的习惯,两人每次订的房间不是隔壁,便是对面。 他在这方面很大方,认为出门在外,本就辛苦,吃穿住行不能委屈自己。所以,每次出差他都会选择豪华酒店,入住最舒适的豪华房。 有这样的老板,身为秘书跟着享福。 只不过,外人不知的是每个晚上,在她的房间大床上,都会悄然出现他的身影。他把她压在身下,彻夜纠缠。而她咬着唇极力忍住喘息,生怕隔墙有耳,在忐忑不安与冰火激-情中为他绽放…… 电梯停在了9楼,他们走出,酒店过道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宋子迁拉着他的黑色皮箱,扫过两排的门牌号,直接走向最里间的套房。 雨桐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过往的记忆便不可克制地多回放一分。 很多似曾相识的画面,他是否也正在想起? 她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恐惧,心跳难安。 宋子迁在最里面的套房前驻步,取出门卡,稳步踏入。 雨桐站在门外,踌躇,见他没打算回头跟自己说话,不得不咬咬牙,开口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宋子迁放下行李,脱下风衣扔在床上,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纽扣。 雨桐等不到回答,硬着头皮跨进门内一步。 “我的房间在哪里?” 宋子迁终于回眸,用生疏冷漠的视线上下扫过她。 “你在跟我说话?” “当然。”雨桐懊恼,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故意刁难她吗? “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少总或者宋先生。” 是她先摆出一副陌路的姿态,是她对他冷酷拒人千里之外,那么就别怪他以同样的方式回敬! 对待陌生人,他向来不会客气。 雨桐胸脯起伏,暗暗吸了口气:“少总,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隔壁吗?房卡呢?”她伸出手。 换来的却是嘲弄的一笑,却也是俊美至极。 他走到门边,黑眸锁住她的脸蛋:“陆小姐,你有委托我帮忙办理入住吗?” 雨桐脸色骤变,羞恼爬上了眼底。 意思他刚才根本没帮她办理手续?而她傻傻地一路跟了上来。 她抓紧行李箱的拉杆,手指紧得发白。然后毅然掉头,重新往电梯口走去。 宋子迁环着手臂,定定目送她挺直的背影,嘴角的嘲弄逐渐变成严酷。他收回视线,砰地将门关上。 雨桐进入电梯时,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脊背悄悄垮了下来。 原来是她惯性思维想多了…… (6000字毕。PS:本章中雨桐的梦境内容,由读者Queen的真实梦境改编,多谢提供赞助哈哈。大家明天见。) 为你,乱了呼吸(三) 原来是她惯性思维想多了…… 最初,两人出差都是她负责打点一切,后来不记得怎么变成了他主事,挑选房间只能他说了算,入住手续的事也全权处理。她这个秘书反而闲在一旁。 今夜,她一定是乘坐飞机太久,受时差影响,脑子糊涂了。 如今早已不是以前,他没必要为她做什么。 他与她,再不可能回到从前。 雨桐重回一楼前台,拿出证件,准备办理入住。前台服务员却告知,刚才与她同行的先生已将预订的两间套房一起登记完毕,并已取走房卡。 雨桐一听,心里憋出了一团火。 她自问是冷静理智之人,可现在,对宋子迁难以忍受,他非礼她,捉弄她,一再挑战她的底限。 向服务员另取了一张房卡,她又拖起行李往楼上跑。长途跋涉加上噩梦惊心,累得筋疲力尽,但想到被他戏耍,实在心有不甘。 盯着最里面的套房大门,雨桐深呼吸,握拳,强忍着一脚踹门的冲动,按下门铃。 很快,宋子迁开门。他已经换上雪白的浴袍,似乎正准备洗澡。胸膛半裸,强健的古铜色肌肉半遮半掩…… 雨桐没想到一眼看到这种风光,梦境里的画面蓦然窜上脑海。她只觉脸颊火热起来,强做冷静,盯着他的脸。 “宋子迁!” 她冷冰冰喊他的名字,气恼的话语却说不出来。 宋子迁睨视她:“有话说?” 雨桐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卑鄙!” “呵。”宋子迁似笑非笑,“我哪里卑鄙,请把话说清楚,陆小姐。” 他自以为是的傲慢语气让人不快,雨桐放下箱子,瞪着他:“在你眼里,我陆雨桐是不是天生软弱好欺负?” 宋子迁看着她发红的脸,耸耸肩:“没人这样说过。” “你刚才明明一起登记了房间,为什么还要戏弄我!很好玩吗?” “陆小姐,容我提醒。刚才在下只是问了一句——你有委托我帮忙办理入住吗?结果陆小姐自己掉头就走,现在反咬我一口,说我戏弄你?” 他一口一个“陆小姐”,有备而来,伶牙俐齿,雨桐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知道再说下去,劣势的仍会是自己,懊恼地伸出手,“门卡还我!” 宋子迁朝房内看了一眼:“想要自己拿。” “宋子迁!” 宋子迁却不理会,拉了拉浴袍,暗示自己马上要洗澡。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丢下她,转身走进浴室。 雨桐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咬咬牙,索性踏进他的房间。 她必须防着他!若不取回那张门卡,只怕一晚上都无法安心,怕他像以前那样突然出现…… 可是,门卡放在哪? 他故意不说出来,为难她动手去找吗? 看着紧闭的浴室门,雨桐迅速扫过房间的书桌、沙发、床头,没有。 难道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雨桐暗自生着闷气,该敲开浴室门问个清楚,还是直接翻查衣服口袋,又或是放弃门卡,自己先回房间? 她做事向来果断利落,此刻却像遇到了天大的难题,迟疑不前。最终还是决定直接问他。 浴室里尚没有水声,说明他没开始冲洗。 雨桐盯着白色的门板,抬起了手。 刚要敲起,那扇门被宋子迁从里面拉开。他已经脱了浴袍,只穿着一条宽大的平角短裤,上身光裸,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的眸子倒没有变化,依旧冷淡。看到她看在门口,挑起薄唇:“莫非你打算跟我鸳鸯浴?” 雨桐假装没听见,视线落在他的下巴以上部位,提醒自己不要被他刻意的刁难所激,他使这些伎俩不过像看她笑话,让她屈服罢了。 “我的门卡放在哪里?” “这么急?嘴里说不怕,其实心里很紧张,对不对?” “对于卑鄙的家伙,本就应该防备!” “说得很好。不过——”他俯身,凑近她耳边,“如果我真想怎样,你防得了么?” 雨桐站得笔直,脸色因隐忍而发白。也罢,跟这种人计较简直浪费时间。 她决定放弃,快步走向门口。 身后传来宋子迁不疾不徐的调侃:“陆雨桐,没在我身边,你的耐性越来越差劲了!门卡在床头座机下面,想要自己去拿。” 雨桐脚步顿住,转到床头,拿起电话机一看,果然下面躺着一张门卡。 真够阴险! 她回到隔壁刷卡时,仿佛听到了他低沉的嘲笑。 这个夜晚,疲惫的雨桐几乎失眠。想到即将面对的工作行程,她强行闭上眼睛,数着小羊才勉强入睡。 ** 次日,宋子迁精神抖擞,西装笔挺地按她的门铃。 雨桐穿着睡袍从床上坐起。 看看手机,才刚到七点,身体对时差尚未调节过来。而他如同催命阎罗一样,叮咚叮咚反复按铃,让人莫名烦躁。 如此没礼貌的方式,雨桐想不出第二人。 她火速跳下床,手指理了理长发,无奈地拉开-房门。 “有事?” 跟她冷漠的脸色相比,宋子迁显得心情愉悦,扬起一抹慵懒的笑,审视她的“蓬头垢面”,啧啧了几声。 “我特意过来提醒陆小姐。”他抬起腕表,瞄了一眼,“约好八点出发,现在已经七点整。陆小姐需要洗漱,更衣,早餐……” “还真是谢谢阁下的好心提醒!”雨桐咬牙切齿地说。 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她心中有数。原本计划睡到七点半,十分钟洗漱。如果有胃口能吃得下食物,早餐时间最多十五分钟,完全来得及与他碰头。 可他…… 雨桐眯起美目:“提醒完了,请离开,不送。” 她一手推他,一手准备关门。 宋子迁如一座巍峨大山,屹立在门前,巍然不动。她身体不适,头晕脑胀,根本奈何不了他。 “宋子迁,你到底想怎样?我只是想多休息半小时,这样也不可以吗?” 宋子迁利眸扫过她苍白的脸颊,道:“别忘记,接下来一个星期,你是我的贴身秘书。陆秘书。” “所以呢?” “所以我有权力命令你做任何事。” “秘书仅限于工作,八点以前属于我的私生活,宋少总似乎没有权力打扰!” 宋子迁定定凝视她半晌,“OK”,他认同地点头,反而大刺刺迈进屋内。雨桐挡都挡不住。 他环顾室内,然后坐在大床旁的红色沙发椅上,优雅地交叠起长腿。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份英文报纸,悠闲地翻看起来。 雨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宋子迁,你确定不是走错了房间?” 宋子迁微抬眼皮,淡声道:“你确定穿着那身衣服,适合站在房门打开的地方?”在浪漫的都市,如此招摇只怕有引诱男人之嫌。 门,关上。 房间,变成了两个人的房间。 “你想睡觉,可以继续。”他将报纸翻页,视线专注地落在全球财经上。 见鬼的,他这样无赖一般呆在这里,她还能继续睡得着才怪! 雨桐强压怒火,不服输地站在他面前。 “宋子迁,我们谈谈。” “穿着睡衣的女人,我只愿意跟她在一个地方谈。”宋子迁抖了抖报纸,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床铺。他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公事公办,不轻易动摇。 雨桐飞快拉高睡衣领口,不退反前进一步。 “宋子迁,我们必须约法几章!” 宋子迁勾动唇角,不慌不忙放下报纸,深幽的视线落在她紧拉的领口上。他缓慢起身,忽然一把抱起她,往旁边的床边摁下。 雨桐骤然乱了呼吸:“宋……宋子迁,你做什么?” 宋子迁盯着她的眼睛,“我才说过,穿着睡衣的女人,我只愿意跟她在这里谈!”他抬起大手,顺势按住她的肩。 雨桐张开大眼,闪过惊慌。 她没想到他真的敢…… 他变了! 他真的变了!骨子里原本该有的尊重都没有了。 他不像过去那样化身登徒浪子,半夜摸上她的床。他变成了无耻的无赖,一早光明正大侵入她的空间,比过去更大胆更可怕! 雨桐抿紧唇瓣,极力保持理智与冷静,死死盯着他。 宋子迁伸出长指,刮过她滑嫩的脸颊。见过各种姿态的她,如此努力想要冷静却气得两颊发红的模样,最可爱,散发着说不出的诱惑力。 他与她对视,看着看着,眼眸暗沉下来,充满了***。 这脱离了他的初衷,本来只打算敲响她的房门,看她起床了没有?没想到自己非但强闯进来了,还将她带到了床上。 说他危险,她何尝不是危险十倍,百倍?像最致命的毒药,不需要任何语言以及特别设计,他便自动向她靠拢,甘愿中毒而亡…… “想谈什么?现在给你机会。”宋子迁撑起上半身,俯视她。 雨桐无可奈何地皱眉,软弱道:“你压得我肩膀疼,轻一点好吗?” 宋子迁微微松开了手指。 雨桐暗中深吸一口气,忽然双手抓住他的手臂,集中全身力量往旁边一推。 宋子迁没料到她会如此不动声色反抗,一时不备,高大的身躯竟被推开了。他翻倒在床侧,看她像兔子一般敏捷地跳开。 雨桐感觉一大早遭人羞辱,被伤的尊严让她变得冰冷。 “宋子迁,请你出去!” 被女人指着往外赶,宋子迁绝不做这种有失面子的事。他单臂撑起,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我给你十分钟,洗漱更衣,再来跟我说话!” 至此,雨桐的困倦彻底消失。 她从箱子里找出衣服,进入浴室。 房内,宋子迁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仰躺在床上,轻轻闭上黑眸。双手不自觉触摸被褥,呼吸间,仿佛闻到了属于她的气息。 如何才能不爱?如何才能忘记? 只要看到她,闻到她,他的意志力就会削弱…… 她问,你到底想要怎样?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十分钟后。 雨桐一身干练的浅色套装出来,乌黑长发整齐挽在脑后。就女人而言,她每次装扮自己的效率跟工作一样出色。 宋子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翻阅报纸,两人冷静地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巴黎这几天,你我必须共同做出约定,如果有一方违反,将承担相应的后果!”雨桐在洗漱时,仔细考虑过了。 宋子迁浓眉微挑,不置可否。 雨桐在他对面坐下,一副公式化的语气:“第一,在皮特先生以及工作相关领域,我继续扮演你的秘书。” “不是扮演,事实上你就是。”一个星期换三个月,秘书身份没有变。 “第二,本次专程为CHENL而来,我会尽力帮你与皮特先生落实合作。倘若提前成功洽谈,我们就没必要拖到七天。” 看样子,她想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到那个新男朋友身边。宋子迁不悦地拧眉,眸光多了丝锐利。 “第三,我需要明确工作时间,非工作时间内,不希望受到无聊人士干扰。这一点尤为重要,请你配合。” 宋子迁扯动唇角:“意思我就是那位无聊人士?” “不介意宋先生对号入座。” “明确工作时间?” “没错!比如约好八点开始工作,那么在此之前所有时间都属于我个人,任何人都无权打扰。” “看样子,这个‘任何人’也是特指在下?” 雨桐哼了一声,算他有自知之明。 宋子迁看看手表,已经七点半,收起报纸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陆秘书的要求说完了?现在挺好:第一,我是你老板,现在起每件事得遵从命令,这是职员守则第一条,不用我再强调;第二,你可以努力提前完成此次CHENL的任务,但不代表秘书身份解除,三个月压缩成七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少!” 他霸道地不容拒绝地提醒。 “还有第三,这里是巴黎,不是世兴集团秘书室。几点上班,几点收工,怎样才是工作时间,只有我说了算!”因为他是老板。 雨桐的要求,一条一条被驳回,她气得眼皮直跳,恨不得拿枕头直接过去。 宋子迁整了整衬衣袖口,噙着得逞的暗笑,迈出沉稳的步子离开。 ** 与皮特先生的见面,安排在CHENL总部大楼。 皮特坐在简洁明亮的办公室里,旁边摆着不少模特模型与服饰新款样品,书架上各种时尚杂志,墙上富有艺术气息的壁画显得情趣而有格调。 前方有秘书引领,雨桐跟随宋子迁进入办公室。 “您好,皮特先生。” “噢!陆秘书,你真的来了!欢迎,非常欢迎。”皮特荡着惊喜的笑,热情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被无视的男人眼神阴郁,尤其看到高大壮实的皮特将雨桐熊抱之时,阴郁中增添了厉芒。 “皮特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宋子迁主动伸出手,直接以法语问候。 皮特放开了雨桐,面对宋子迁时,换了副严肃的表情:“想不到宋少总的法语还不赖。” “过奖。”入乡随俗,来到法国用法语沟通,表达对他们的尊重。 雨桐牢记此行的目的,笑道:“我们少总最喜欢的便是法国品牌,尤其是CHENL,一直是少总梦寐以求的最爱。这次有机会来到总部,也是我们的荣幸。” 皮特又是一阵惊喜:“噢……陆秘书,你的法语棒极了!你真是让人赞叹,聪明美丽,敬业负责,我早说过,世兴集团最珍贵的是你这样的人才!” 雨桐不好意思道:“多谢夸奖,这次我们前来,带着十二分诚意,希望能跟皮特先生、CHANEL成功合作。” 皮特打量她和宋子迁,道出疑惑:“我回巴黎后一直留意世兴集团动向,有消息说陆秘书已经离职,可是你们竟然一起来了……” 宋子迁将雨桐拉到身侧,勾起微笑:“皮特先生与我们相隔何止千里?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今日我与陆秘书前来,一是为之前的不足向皮特先生表达歉意,二是希望阁下看到实行集团的诚意。” 有雨桐在场,皮特态度显得温和。他是性情中人,爽快耿直,与世兴原本就有合作意向,此番双方面对面再度交涉,他不再刻意为难。 不过,一些合作细节并非立刻可以敲定,大家愉快地商谈。 中午一起用餐,下午皮特带两人参观总部大楼,设计室,展览室等。 临走前,皮特打量着雨桐:“陆秘书比去年瘦了不少,但是依旧美丽。此次你们来得正巧,后天CHENL正好进行新品发布会,欢迎参加。” 雨桐点头:“谢谢,我对新品非常感兴趣,后天一定参加。” 宋子迁背负双手,站在公司大厅展板前参加宣传板。 皮特看看他,道:“陆秘书一定很爱宋少总吧?” 雨桐心中一惊,怎会突然说起这个? “当日陆秘书为了成功签到合同,不惜冒险跳崖,那份勇气与执着震撼了我,陆秘书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员工。但是,我后来一想,陆秘书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你的老板,你爱他,对吗?” 雨桐挤出若无其事的笑:“皮特先生火眼金睛,瞒不过您。以前是喜欢过,但是以后不会了。不瞒您说,此次与CHENL合作成功的话,回到中国我仍会再辞职。” “因为宋少总已经结婚了?” “皮特先生是明白人。我可以为他工作,但不可以为他再浪费感情。如果因为工作而影响感情,那么我只能舍弃工作。” “我发现宋少总跟上次见面,变化很大,尤其是他对待陆秘书的态度……” 雨桐心弦微动,都说旁观者清,皮特发现了什么? “他每次看陆秘书时,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如果不是他已经结婚,并且跟夏小姐恩爱,我倒要以为他爱的是你。” “皮特先生!”雨桐慌道,引起宋子迁的警觉,他转头朝她看来。“皮特先生,您一定是看错了,这种误会很糟糕。他不可能对我有其他感情,因为他跟他的妻子非常相爱。” 皮特笑笑:“呵呵,是么?可能我年纪大了,看花了眼睛。” 这是第三个人告诉她,宋子迁对她很在乎。 (6000字更新完毕) 为你,乱了呼吸(四) 这是第三个人告诉她,宋子迁对她很在乎。 雨桐会激动心跳,却不敢真的这样认为,他的在乎必然别有用心,如同从两人最初的相识一样,到头来很可能点点滴滴都是算计。 这次,让所有人认为他喜欢她,甚至爱上了她,究竟有何目的? 宋子迁始终没有问,皮特最后跟她说了什么。那天晚上,她沉默地一句话也没说,哪怕他如法炮制继续刁难,她也只是冰冷瞪他几眼,选择避开。 两人以后,只能如此相处了么? ** 凌江市。 雪彤回到夏家小住。 第一天晚上,便遭到夏允风的质疑。 “怎么?又跟他吵架了?”虽然因为雨桐,兄妹俩已有许久未曾谈心,但他从没放低对妹妹的关爱。 雪彤原本对他生气,毕竟是亲爱的兄长,加之此刻心情正好,不禁展颜一笑:“没有,大哥你想多了,我跟子迁才通完电话,聊了很久,他说很想我呢!” 女人是听觉动物,听到心爱的男人说出甜言蜜语,难免会心花怒放。 雪彤拨弄着自己新做的头发,语气甜蜜:“虽然我跟他偶尔闹闹别扭,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初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呵呵。” 夏允风仍是质疑:“夫妻这么恩爱,你还跑回娘家来?” “子迁出差了。他这趟出的是远门,要一个星期才回来。我自己呆在新房多无聊,当然要回来陪爸爸了。” “出远门?去哪里?” “法国,巴黎。” 夏允风心中闪过一道模糊的想法,快得没抓住。只听雪彤叹道:“我想陪他一起去,巴黎那么美丽浪漫的地方,最适合两个人度假了。” “是啊,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迁说他是为公事而去,不能影响工作,也没时间观光。我想想也对,要是去玩只要有时间,随时都可以。” 夏允风皱眉,隐隐感觉不对。一直认为宋子迁并不是那么深爱雪彤,婚后越觉明显,他们有时柔情蜜意,有时又像貌合神离。 他很想告诉妹妹,巴黎之行,所谓怕影响工作肯定是借口。宋子迁如果很爱她,尤其新婚不到半年,应该正是如胶似漆的时期,一天都不会舍得分开。 因为他也是男人,正深爱着一个女人。 从雨桐电话告诉他有事要离开几天,他的心时刻惦念,若有所失。爱情就是这样奇怪,她在凌江时,其实也不一定每天见面,却远不如现在这样牵挂。 慢着! 宋子迁去巴黎一个星期,雨桐也说有事要离开几天…… “哥,想什么去了?为什么突然不说话?”雪彤伸着手指头在他眼前晃动。 夏允风胸膛深浅地起伏着,英挺的浓眉越拧越紧,难以接受自己的猜测。 “哥,你脸色好难看!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夏允风眸子透出危险的冷光,“突然想到一件事,需要求证!” “什么事?”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他突然变得严厉,按住雪彤的肩,“妹妹,大哥问你,你真的很爱子迁吗?” 雪彤怔怔道:“当然,这还用问?我从小就希望嫁给他。” “好!那你马上回自己的家去!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即使丈夫不在家,也不该动不动到娘家住。你应该把心力放在宋家人身上,这样才能牢牢抓住他的心!” “大哥说的,我想过……我打算等子迁回来后,一起搬到宋家老宅去住。”至少老宅还有宋家的其他人。 夏允风道:“事不宜迟,我明天就送你过去!记住,宋子迁是你的丈夫,你们结婚其实相处并不多,现在起应该多了解他!” 雪彤点头,不管怎样哥哥都是关心自己,而她也关心哥哥。 “哥,你跟陆雨桐怎样了?”她克制着,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提起陆雨桐。 “还好,总有一天我要让她成为夏太太。” “唉!我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你偏偏是我从小到大最亲爱的大哥。” 夏允风疼爱地摸摸她的发丝,眸中光芒忽明忽暗。 “彤,大哥不会逼你接受雨桐,但大哥希望你明白,每个人的爱情其实都有一样的道理。我今生认定了雨桐,你们的反对只能让我痛苦,却不能让我放弃!” “大哥……” “妹妹,你要幸福!” ** 晚餐后,雨桐独自漫步在酒店附近的街头。 一个人时候的心情,比跟宋子迁一起要舒畅太多。 香榭丽舍大街被看作是巴黎最美丽的街道,星形广场热闹繁华,两侧平坦的草坪则恬静安宁。附近连接的还有靠近凯旋门的高级商业区,世界一流的服装店、香水店都集中在这里。 雨桐寻思着要不要一路散步到商业街,CHENL在那边设有门店,兴许还可以挑选几样礼物回去送给青桐、若兰和三哥他们…… 夏允风似乎算好了时间,打电话过来。 “现在在哪里?”他的嗓音很低沉。 “在一条美丽的街道上,两边是秀美挺拔的梧桐,还有琳琅满目的商铺,霓虹灯闪烁,很漂亮。”雨桐观赏着沿路风景,一边跟他分享。 “哪条美丽的街道?不在凌江吧?” “允风……”被他如此一问,她心虚地低喊,停住了脚步。 “在哪里?这么美的地方,改天我一定要陪你走走。呵呵,差点忘记问了,你一个人吗?还是跟朋友在一起?” “没有!我一个人。”雨桐坚定地回答他。她深呼吸,环顾四周,街头不少浪漫的情侣相亲相拥走过,增添了风景。身边没有宋子迁,她趁他回房间时,赶紧自己出来的。 正说着,旁边传来了钟声,一座高塔状的建筑物上,巨大的时钟正在报时。 雨桐想起来了,“允风,国内应该是半夜吧?你不睡觉吗?” 此时的夏允风正靠坐床头,拿起手表看了看,凌晨三点。他皱眉:“雨桐,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星期吧,最多七天。”预定的期限一到,她无论如何都要摆脱宋子迁。 话筒骤然变得寂静沉默,夏允风抿着唇良久没开口。 雨桐莫名忐忑:“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七天……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天有点漫长难熬。” 结束电话后,夏允风阴郁着眼眸,脸色凝重。 七天,一个星期。 跟宋子迁去巴黎的时间,该死的吻合!谁来告诉他,陆雨桐跟姓宋的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 酒店房间。 宋子迁换了身休闲套装出来,发现隔壁房门已上锁,雨桐不见踪影。询问服务生,服务生说看到她一个人出了酒店。 宋子迁脸色一暗,快步出去寻找。 她讨厌他,故意撇下他的吧! 独自流浪在陌生的街头,很有意思吗? 宋子迁拨打她的电话,没人接听。他有些气恼,沿着酒店的街道一路寻找。附近许多有名的观光点,夜景美不胜收。 没有心情欣赏那些,他锐利的视线扫过人群,寻找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广场中央看到了她。 街头艺人正在表演小提琴,琴声悠扬,路人听得如痴如醉。雨桐低着头,怔怔注视着街头艺人,不知在想什么,路灯映在美丽的侧颜上,远远看去,只觉她身上裹着一层浓烈的哀伤。 宋子迁心口一窒,快步走过去。 表演刚好结束,众人鼓掌,纷纷打赏。 雨桐从包里摸出一张纸币,弯下身,很虔诚地放在艺人身前的琴盒里。 “美丽的东方女神,一个人吗?”旁边一位样貌英俊的法国小伙向她打招呼。 雨桐笑笑,点头。 法国小伙竟然从背后变出一枝玫瑰,绅士地送上:“如此美好的夜晚,可以邀请女神一道度过吗?” 雨桐再次笑笑,都说巴黎街头随处都能遇到浪漫的邂逅,自己刚出来就体验了一把。不过,她自然不是接受。 没来得及摇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拒绝。 “你找错对象了!她,是我的女人!”宋子迁霸气地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拉,另一手不客气地接受人家的玫瑰。 法国小伙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宋子迁捻起那枝玫瑰,闻了闻,挑起邪邪的冷笑:“真是我闻过最差劲的味道!”说罢,当着对方的面两根手指稍微用力,直接将花枝折断。 别怪他小人。他宋子迁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情,岂能容人家在眼皮底下完成? 法国小伙被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雨桐更是囧恼,连声道歉,挣脱宋子迁跑开。她恨不得不认识这种无礼的家伙,太有失风度了! 宋子迁盯了法国小伙一眼,还不解气,竖了个向下的大拇指,才拔腿去追雨桐。 “陆雨桐!”广场前,他大声喊她的名字,“你给我站住!” 雨桐脊背发寒,停住了脚步。 他快步上去握住她的胳膊,“我是瘟疫?看到我就想逃!” 雨桐瞪着他,比瘟疫还可怕,简直阴魂不散!尤其刚才的行为,丢人! 看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宋子迁不以为意,讥讽:“心疼?难不成你想跟那个法国佬共度浪漫良宵?” “宋子迁——”雨桐憋足了气,“你已经无可救药!” 宋子迁勾起唇角,索性一把拉起她。 “放开!” “呵呵,建议你最好乖巧柔顺点,跟我走。” “别妄想了,放开!” “陆雨桐,你跟我作对的结果,只有输!” “宋子迁!”她被逼得快要失声尖叫。 “你要是再喊一句,我马上抱你走,直到回去酒店的大床上!” 雨桐张了张嘴,不甘心地发现自己被威胁到了。 于是,接下来宋子迁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穿过广场,一路前行到香榭丽舍大道。 其实这条路,两人三年前曾经走过。 那时候她刚成为他的秘书,第一次到法国,对一切充满新鲜好奇,也有些紧张。不过,她表现出来的只有淡定,紧跟在他身后,认真做着记录。 他不是个浪漫的男人,处处以公事为重,在这条举世闻名的大街上,他留意的只有沿街的各种高级时装店,休闲商务,甚至是高品位餐厅。 世兴百货引进了不少国际连锁的餐饮,离不开那次的考察。 而她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感到遗憾,遗憾不能跟他漫步在如此美丽的大街上。 如今,此刻,雨桐望着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手,再想起三年前的情景,万千滋味难以言喻。 宋子迁径自将她带到CHENL服饰专店。 刚进门,雨桐以为他又要考察,岂料他跟店员指明要为她挑选一套衣服。 “宋子迁,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后天CHENL新品发布会,你确定你有适合出席的服装?” 雨桐难以辩驳。 “穿着CHENL品牌的服饰参加发布会,是最好的选择,皮特先生会高兴。” 话虽如此,可是CHENL一件衣服至少上万,价格如此昂贵,她又不想接受他的馈赠…… 宋子迁跟店员又交代了几句,店员朝雨桐打量过来,然后点点头。他满意地笑笑,转身去了男装区为自己挑选。 店员听说他们是自家品牌中国区合作商,非常热情,一口气挑了七八件高级礼服让雨桐试换。 雨桐难以推却,悄悄翻看了价牌,最后挑选了一件价格适中的黑色小礼服。她气质冷艳沉静,黑色衬得她格外高贵优雅。 宋子迁选择衣服如同工作一样,讲究效率,或是他根本没有试换。总之,当她穿着礼服出来时,他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椅上,喝着店里的咖啡。 乌黑长发自然披散,礼服前后都是V形设计,不至于暴露,又恰到好处显出几寸雪白肌肤。裙摆在膝盖上方寸许,两条修长匀称的小腿引人注目。 宋子迁闪过惊艳,面无表情地起身,掏出金卡走向柜台。 “不必了!我自己来!”雨桐快步走过去。以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花费一万买条裙子太过奢侈,但她无论如何不需要他买单。 她不想欠他分毫,感情,金钱都一样! 闻言,宋子迁冷沉犀利的目光扫视她,讥诮道:“我有说要为你买吗?”他回头指向刚选的那套西装,示意结账。 又被他无情地摆了一道,雨桐脸色青白交替,很是难堪。好在两人以中文对话,店员不至于听懂。 她迅速从包里找出钱包。 店员奇怪地看着他们,这位看起来英俊贵气的先生,当真不送裙子给美丽的小姐吗? “我可以自己消费,谢谢。”雨桐递上自己的信用卡。 宋子迁眸光闪烁,为西装结账后,重回沙发椅上坐着,继续他的咖啡。 一分钟后。 柜台传来抱歉的声音。 “对不起,小姐,您的信用卡已超过额度,无法使用。” “怎么会……”雨桐迅速想起来,这张卡月初在医院刷了一大笔,即将透支。她尴尬地咬咬唇,翻找钱包,懊恼地发现另一张信用卡没带。 本想出来随意走走,散个步而已,根本没打算大手笔购物! 都怪他! 她瞪着宋子迁,双目暗藏恼恨。 宋子迁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她跟店员的对话,却没有任何表示,仍旧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小姐,CHENL不愧是一流的品牌,连店里的咖啡都如此清香美味。”他对店员露出优雅迷人的笑,举了举咖啡杯,表达赞赏。 雨桐觉得他字字句句都带着嘲笑,心中更恼。她按捺住火气,也对店员绽开笑颜:“非常抱歉。我带错了银行卡,今晚不能买了。裙子我明天来取,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店员礼貌道,不禁瞟向喝咖啡的先生,他真的不是一位绅士? 品味完美味的咖啡,宋子迁起身,终是没让店员失望。 “麻烦你,这条漂亮的裙子,我要了。”他掏出金卡,晃了晃。 雨桐还要拒绝,他飞快凑到她耳边,“丢人一次就足够,还要我陪你么?” 到底是谁没风度,谁丢人?雨桐看了眼店员,无奈地挤出笑,转进试衣间。 宋子迁耸耸肩,笑容俊雅对店员道:“这个女人倔强得可爱,看起来很独特很有魅力,对吗?” “是的,先生,您真有眼光。”店员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让人羡慕的感情。 可他转眼变得阴郁冷酷,“不,这样可爱而有魅力的女人,根本爱不得!” ** 回来的路上,宋子迁一手拎着巨大的服装纸袋,一手像来时那样牢牢抓住她手腕。 他们像情人一般牵着手,仔细看去却是一个举止强硬,一个随时试图挣脱。 他们像是情侣一般逛街购物,横在之间的气氛却又那样僵硬、冰冷。 人来人往的香榭丽舍大道,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恋人,无不亲昵而甜蜜,笑容满面。而他们保持着沉默,一个眼底情绪复杂深沉,一个低着头,满脸无奈痛恨…… “宋子迁,裙子不稀罕你送!一回去,我会把钱还给你!” “好啊!别忘记算清楚利息,我的钱可不是白赚来的。到时候一分钱都不能少。” 雨桐狠狠吸气,现在的他刻薄得让人无言以对。 她甩动手,他手指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量,握得更牢固。 “我再说一次!请你放开我的手,我男朋友要是知道,会不高兴!” 又提那个该死的男朋友,宋子迁眼角抽搐着。 “夏允风那个花花公子?我一直奇怪,你拿什么诱惑了他,才他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允风真诚,懂得理解尊重!他是个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说完,连她自己都呆住,何时开始,夏允风在心目中有了如此地位。 但手腕传来的剧痛,以及宋子迁瞬间扭曲的面孔,雨桐立刻意识到自己找错了理由,只要提到夏允风,他总是愤怒而讥诮,随时会发飙的模样。 她何尝好过? 面对他,她的心情像是漫天乌云,压抑难受,随时也会理智崩塌,掀起狂风暴雨。 宋子迁噙着冷笑:“真可惜,他再好,你爱的人还是我!” 雨桐屏住呼吸,倔傲地抬起头,强撑着把话说到底。 (今天6000字完毕。) 为你,乱了呼吸(五) “你这种人,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理解尊重!以前是我单纯无知才投错了感情,好在及时悬崖勒马,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爱的人。” “谁?夏允风吗?”宋子迁甩下纸袋,目光骇人。他想到那次晚餐,夏允风竟然当着全家人的面,公然宣告要跟陆雨桐在一起,并且亲吻了她…… 如果她没有对夏允风有所表示过,夏允风怎会那样笃定和坚决? 那么…… 那么,她真的决意要接受夏允风了? 雨桐捡起落在地上的纸袋,懒得理他,快步往前走。 “夏允风有什么值得人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子,出了名的花心浪子。他玩过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他扩张的那些生意,有多少是不择手段得来的!” 雨桐忿忿转身,严厉的眼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允风纵有再多的缺点,也至少有一点比你好!他可从没在我面前,道过人家的是非!” 宋子迁迈出几步,走近她。 明亮闪烁的灯光下,他们看清彼此的神色,他狂妄道:“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说出他所有的不是,免得愚蠢的女人上当受骗!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上当,而是主动引诱……” “不可理喻!”雨桐下定决心从这一秒起,除非必要,绝不跟他再说话。 她吸气,呼气,调节心情。 “陆雨桐,你敢否认你依然爱我?” “难道你已经爱上了他?” “陆雨桐!” 宋子迁狠狠地喊她。为了替父亲报仇,他现在不会离婚;因为金叶子,他也不可能继续毫无芥蒂地去爱她,但是,他得不到的,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雨桐却将他的声音抛在脑后,所有她的问题,都不关他的事。 包里电话响了。她拎着两个大纸袋,费力地掏出手机。 竟然又是夏允风。算算时间,国内应该凌晨五点多,他都不用休息的吗? 她不着痕迹防备着宋子迁,压低了嗓音:“允风,是睡醒了,还是没睡?” 夏允风沉默了片刻,“想到你之前说的一句话,睡不着。” 雨桐心跳加速,升起不祥的预感。 “什么话?” “你问我国内应该是半夜吧?对,是半夜。可是雨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个国外?” 雨桐瞬间被扼住了喉咙,透不过气。自己说漏嘴了…… 夏雪彤给宋子迁送机,想必知道他的去向。那么,允风是听到了消息,所以产生怀疑,然后猜到自己也来巴黎了吗? 雨桐心虚,紧张,拎着袋子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宋子迁踱步道她面前,锐利地审视她的每丝表情。 “雨桐,我并不是刻意追问什么,想知道你的所在,因为我很牵挂,相信你能感觉得到;另一个原因……”夏允风的嗓音低沉下去,“即便我们现在没有正式交往,普通朋友的身份也可以关心问候,对吗?” 雨桐心里无数只小鼓同时敲打起来,纷乱不堪。她抬眸,对上宋子迁探索的黑眸。 夏允风等不到她的回答,确定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叹息:“雨桐,你不出声,是不够信任我夏允风,还是你现在所在的地方,跟什么朋友在一起,都不方便说?” “允风,我……等我回去再说,可以吗?” “你说可以,当然就可以。我并不是真想听到答案。你那边时间也不早,早点休息吧!”夏允风的语气透着失望,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 雨桐指尖冰凉,怔怔地站在原地。允风知道了,知道她是跟宋子迁一起到巴黎,他会怎么想?会失望难过,也会生气吧…… “电话都断了,还这么依依不舍?”宋子迁伸手夺她的手机。 雨桐飞快回神,侧身躲过。想到允风最后的语气,她心情很沉重,故意瞒着他,就是怕他多想,没料到他这么快知道了。 她面容绷得死紧,不自觉瞪了宋子迁一眼。 宋子迁的脸色更难看,笼上黑色的阴云。 唉!算了,眼前这个男人更麻烦!雨桐拎着纸袋继续往前走,宋子迁大步跟在后面,沉沉盯着她:“看样子,你跟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吵架了?” 雨桐没理会。 “男朋友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很着急?走这么快,是想赶紧回到酒店跟他解释清楚吧?” “……” “啧!为什么不敢回答?脸色好难看呢,男朋友就那么重要?” 雨桐咬咬牙,忍住把纸袋扔他脸上的冲动。他如此尖锐嘲讽、质问,是想让她难堪,她偏不要表现出来! “可惜!我早警告过你,那种男朋友不能交,离他远一点,对谁都好……” 忍无可忍,雨桐终于冰冷打断他:“你够了!想看我笑话还是幸灾乐祸?如果允风知道,也表示你的夏雪彤同样知道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想想该怎么跟你的宝贝娇妻解释!” 两人站在街边,此时夜色渐深,行人渐少。宋子迁挡住她的去路,微微附身,与她的眼睛平视。 “我的宝贝娇妻善解人意,非常清楚我的巴黎之行为了公务。呵,倒是你,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不是世兴的员工,有什么身份立场前来呢?” 雨桐听出来了,他对她以一个星期换取三月期约之事,耿耿于怀。 哪怕她此番完全是为他的公司利益,但因为行程是孙秘书的安排,并非他的主意,导致他心中不满。以他的卑劣心性,自然希望用三个月慢慢折磨她…… 她瞪视他,看他嘴角扬起得逞的笑,不觉反抗地冷哼。 “宋子迁,我没有告诉你吗?我的男朋友也温柔体贴,他了解我,知我懂我。其实这次来巴黎,他早就知情,而且支持我就此跟世兴集团做个彻底了断。以后,他会保护我,再不会让某些卑鄙小人凭借什么合同陷阱有机可趁了!。” 宋子迁的瞳孔幽光闪烁,她伶牙俐齿的回应,明知道可能是假,但字字句句刺痛了他,挑起了他的怒气。 他抓过她,一手抚摸她的发丝,语气却很阴森:“陆雨桐,我们之间的关系你都忘记了?” “我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回国以后,你再也不可能要挟到我!” “你真能忘记我们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可是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你雪白的右胸下方有颗小红痣……” “宋子迁,你一天到晚要发几次疯?”雨桐抬起头,气得脸色惨白。 “我很清醒,想提醒你那些忘记的事情而已。” “你还真不给自己留余地!你的言行越来越让我瞧不起,我陆雨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喜欢过你……”正说着,她迸发着火焰的眼眸陡然睁大,瞳孔急促紧缩,盯着他的上方,身子瞬间绷得像一条上弓的弦。 宋子迁被她突如其来的紧张反应惊住,警觉一股危险的风声极速逼近。 就在他转头时,雨桐猛然爆发,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推开。 宋子迁来不及多思考,只觉自己被她推开了好几步,心脏霎时被一股恐惧所揪住。 “砰——” 一个巨物倒了下来。 原来他们争执的时候,没留意街道旁边的灯柱上,正有工人在高处更换广告牌。宋子迁所站的位置,一块未安装牢固的方形广告牌突然砸了下来。 情况危急,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雨桐连一句“小心”都来不及出口,只能本能地推开他。 重物落地,发出轰隆的声响。 宋子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呼吸全乱了。他死死盯住无法抽身躲开的她,克制不住恐惧的蔓延。 雨桐跌坐地上,弯着身垂着头,一动也不动,长发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装衣服的纸袋抛落在旁。 那副巨大的广告牌的边框,已然四分五裂,塑胶渣子散落一地。 路人纷纷停步,朝这边投来注目。 灯柱上的工人也吓住了,飞快滑下来,嘴里连声道歉。 宋子迁快步冲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劈头盖脸恶狠狠地骂道:“你搞什么鬼?你这个笨蛋,白痴!不是说了什么关系都没有吗?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谁让你推开了,谁稀罕你这么拼命了!” 雨桐缓缓抬头,一瞬不瞬望着他。 (第一更3000字,晚点再更一章大的吧!某菲继续努力写。) 为你,乱了呼吸(六) 雨桐缓缓抬头,一瞬不瞬望着他。 旁边的两名工人本想过来察看情况,被他霸气的怒火威慑,讷讷地站在旁边。 宋子迁骂完,狠狠吸了口气,怒色一丝丝退去,俊美的脸庞只剩下紧张担心。 他颤着手指,拂开她额前的发丝,又怕又痛地从肺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这个笨蛋!说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伤到哪里?哪里感觉痛了?” 他的嗓音那么沙哑,带着浓烈的灼痛,也灼伤了她的呼吸。 雨桐清楚看到他额前凸起的青筋,以及黑眸里毫不掩饰的担心,胸口一窒,轻声道:“宋子迁,你生气是因为紧张么?” “笨蛋!你还敢给我废话试试看!有没有……哪里受伤?”狠戾的语气坚持不下去,宋子迁怕她受伤,不敢轻易挪动她。 突然想到罪魁祸首,他回头,对杵着发呆的工人厉声低吼,“愣着做什么?马上拨打急救电话!她要是有什么事,你们需要全部负责!” 两名工人慌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听到他们慌张地用英语交谈,雨桐立刻清晰地阻止:“不用召唤急救,不用。我没有受伤。但是,请你们以后工作时小心一点,刚才确实很危险。” 两名工人惊疑她看着她。 雨桐扬起笑,安慰地冲他们点头:“我还好。” 宋子迁却不放心,嗓音依然紧绷着:“你确定?没有受伤?不用叫救护车?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宋子迁!扶我起来就好。”雨桐抓住他的手臂,她真是讨厌极了医院的药水味。 宋子迁拧眉,扶着她站起。 雨桐看着近在脚边的广告牌,长长吐了口气。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当看到巨大的阴影从半空砸下来时,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推开他,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宋子迁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异样,一颗心才稍微放下。他捡起地上的时装袋,冷厉地注视两名工人,“所幸这位小姐平安,否则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担的!” 工人再次连声道歉,对雨桐礼貌地鞠躬。 “好了,我们走吧!”雨桐拉起宋子迁,朝酒店的方向走。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前一后,忽明忽暗。 宋子迁紧抿薄唇,回想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就算她没有受伤,他也怒火中烧。 “陆雨桐,你一个女人,见鬼的充当什么英雄!你该庆幸自己没事,万一伤到胳膊伤到腿,别以为我会领情!” 雨桐幽幽叹了口气,原本也想过要谁领情。 “就算刚才只是个路人、陌生人,我也一样会这样救他。” “闭嘴!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宋子迁……” “别叫我!我现在很生气!”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走着走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不想听!”宋子迁瞪她一眼,大步向前走。明明心疼得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吐出来的话语如冰珠子般无情。 雨桐细致的眉毛一点点蹙紧,额头有着隐隐的冷汗。 “我的脚……刚才好像被砸到了。” 微弱的嘀咕声,生出强大的力量猛地拉住了他的脚步。他转过身子,眼角抽搐着,从牙根挤出问话:“该死的你再说一遍!” 于是,她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我的脚受伤了……” 混蛋!风中飘来宋子迁懊恼的咒骂声,他几个大步折返回来,“为什么不早说!” 他瞪着她额头的冷汗,双手握成了拳头。 雨桐很无辜:“我以为没事,结果走了这段距离,才发现越来越痛……” “马上去医院!” “不!其实也没那么痛,我心中有数,回酒店敷个热水就可以了。” 宋子迁冷肃地足足盯了她一分钟,逼问:“真的?” “嗯。”她肯定地点头。他忽然将纸袋塞到她手里。 “拿着!”他背过身去,弯下腰,沉声命令,“上来!” 雨桐咬唇,注视着他宽厚的背。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否则,别怪我狠心,把你丢下这里!” “宋子迁……”她的神色不似平素那般倔强冷漠,流露属于女性的柔弱,“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纡尊降贵弯下身来背她,她反而趁机谈条件?陆雨桐,你可真会得寸进尺。 “说!”他冷哼。 “我们不要再这样针锋相对了,可以吗?至少,在巴黎这几天,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我累了,身体疲惫,心里也很疲惫,看在我刚才舍身救你的份上,你放过我,好吗?” 宋子迁闭了闭眼眸,她楚楚可怜的嗓音比任何武器都可怕,轻易撼动了他的心。 “啰嗦什么,上不上来!” “那……我当你答应了。” 雨桐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哼哼,不禁松了口气,小心地趴上他的背。 **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合二为一,融在了一起。 沉默着。 他的背如此宽厚,雨桐将脸蛋贴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属于他的体温。心跳的力量透过后背,传递到她的耳朵。 宋子迁,不期望他今生能够温柔以待,不期望还能与他再有交集,可是至少,不要像仇人敌对。 她好怕、好怕那一天到来…… 宋子迁背着他,脚步沉稳,坚定,眸底却是黯淡无光。 如果,能够永远离开那个认识他们的凌江,能够忘记父辈之间的仇怨,他愿意就这样背着她,一直走到天涯海角。 他何尝愿意跟她敌对?但是,她浑身树起尖锐的刺抗拒着他,她的妈妈、她口里的男朋友都在刺激着他,他只有变得更残酷,才不至于让自己挫败得溃不成军。 或许她说得对,至少巴黎这几天,两个人可以暂时抛开一切,和平共处…… 回酒店的路,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每一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跟她错过了可以爱的时光,余下的,是尚未解开的恨。 酒店,雨桐的房间。 她撩起裤管,解开鞋袜一看,原来右脚的趾头被广告牌砸到,红肿不堪,大趾的指甲盖甚至变成了紫色。 宋子迁脸色发黑,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雨桐连忙道:“不许发火!不许指责!这是我的脚,一点小伤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们约好了,放下一切成见和恩怨,要和平相处。”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转进浴室。站在大镜子前,怒视着自己,而后很快打开热水,将毛巾打湿,出来包裹着她受伤的脚趾。 所谓十指连心,手脚都一样。受伤处只要稍微一碰,雨桐疼得直抽气,但有他在前面,她极力忍耐着,生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老实等着!我回来之前,不许乱动!”他才是习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出口便是霸气不改的威胁。 雨桐扯动唇角。她已经没有力气动弹,只想躺下休息。 宋子迁很快消失在门口。 十五分钟后,他回来,手里多了盒药膏。 “先洗澡,再擦药!” “好了,宋子迁。我知道,你在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诚意我已经收到,药膏我自己会擦。现在我想洗澡了,麻烦你回去自己的房间,谢谢。” 宋子迁勾起唇角,看她一眼,开始动手拉开她的行李箱。 “喂!你做什么?” “不是要洗澡?帮你找睡衣。” “不需要你帮忙……”雨桐没说完,他已动作利落地拉开了箱子,摆在最上面的几件内衣煞是显眼。她立刻涨红了脸,急着跳过去,“你太无礼了!故意找茬想吵架是不是?” 宋子迁顺手勾起内衣,拎在手里看了看,以最平淡的语气点评:“品味没变,还是喜欢红色跟黑色的蕾-丝,符合你的烈性。” 雨桐的脸色更红了,窘迫地夺回内衣,飞快把箱子盖起来。 他慢条斯理道:“又不是没看过。你倒是拘谨了许多。” “宋子迁,你快点出去,这房间不欢迎你!” “那可不行。如你所说,为了感谢恩人,诚意应该十足才行。”宋子迁欣赏完她难得一见的窘态,眸光变得温和而严肃,“不开玩笑了。我也同意和平相处,但不代表事事听从你的。你现在行动不方便,没必要逞能。” 雨桐看看自己的脚,摇头:“别夸张,绝对没到行动不便的地步。” 宋子迁手臂一伸,将她抱回沙发,制止她开口,“不想破坏和平的话,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服从。” 对,雨桐发现了问题。她希望得到尊重,所以夏允风学会了尊重之后,她开始接受他。而她与宋子迁之间,总有一个人在服从,否则随时引发风暴,可宋子迁狂妄霸道得让人想反抗…… ** 凌江市。 天明,夏允风起床,眉宇间一抹倦意。 他彻夜未眠,对雨桐失望、愤怒,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彻底爱上她的事实。爱她,只能试着为她找理由借口去原谅。 餐桌上,夏国宾与雪彤正在早餐,父女俩低声交谈,但可以听得出来,雪彤心情不错,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夏允风一边系着衬衣纽扣,一边走下楼梯。 夏国宾看到他,脸色立刻沉下,拿起餐布抹抹嘴唇,起身离座。 “爸……你就原谅大哥吧!”雪彤劝道。那天在子迁请客的晚餐上,大哥为了维护陆雨桐,当面忤逆父亲,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说话了。 夏国宾冷哼,看都没看儿子一眼,唤来司机准备出门。 “我的好妹妹,早餐吃好了没?”夏允风不以为意,系完衬衣纽扣,拿起臂弯的外套抖了抖,潇洒地穿上。 雪彤道:“哥,你跟爸爸认个错吧!他毕竟是长辈,不可能先跟你低头。” “我知道,我会找爸爸好好谈的。” “你总这样敷衍,一天拖着一天,爸爸只会越来越失望。唉!” “别叹气,我们家的小公主每天都要幸福地笑才好。”夏允风来到她面前,看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稍微放了心。看来,她并不知道跟宋子迁同去巴黎的有雨桐。 这件事,雪彤最好不要知道,交由他查清楚就好。他了解雨桐的性子,巴黎之行她不可能主动,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至于宋子迁现在对雨桐究竟存有何种心思?他也会弄个明白! “哥,我一会今晚开始回宋家去住。” “好啊,我送你。”夏允风忽然想到一事,颇觉疑惑,“彤,子迁向来敬重孝顺他父亲,为何这些年不愿留在宋家老宅住?” 雪彤不以为意道:“我问过,迁说自从公公遭遇车祸后,头脑总有些不清醒,住在一起不方便。” “你不觉得奇怪?正因为宋董头脑不清醒,做儿子的才更应该近身照顾。他怎会放心交给其他人?” “不算是其他人吧!住在老宅的都是公公的亲信,听说连厨房做饭的玉珠婶婶都在宋家呆了超过十年。另外主要原因在于公公,他不想自己连累子迁,眼不见为净,让子迁将精力全心全意放在公司上,别一天到晚为他这个病人担心。” 夏允风点点头,不再多问。想起远在巴黎的雨桐,神色不禁黯淡下去。 ** 巴黎。酒店。 天气阴雨,从窗户往外看,整座城市雾蒙蒙的,远处建筑物的尖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雨桐留在酒店没出去,躺在沙发上浏览网站。 宋子迁单独去了CHENL总部,约了皮特先生面谈。听到她脚伤的消息,皮特很关心,特意派人送了鲜花加蛋糕过来表达问候。 雨桐看了会新闻,将平板电脑搁在一旁,抱住枕头仰躺着发呆。 昨夜的后来,宋子迁表现很绅士,没有刁难和嘲讽。 他为她准备好洗澡所需的物品,抱她进入浴室。等她洗完,他又耐心地抱她出来。 虽然,两人话语不多,但横在之间的沉默气氛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靠在沙发上,对,就是此刻这个位置。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将她的脚搁在他的膝头,为她擦药。 雨桐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浮现当时的情景。 他擦药时的表情很专注,眼眸中隐藏着一抹心疼。当他抬头对她对视时,那抹心疼一闪而过,似乎不想让她瞧见。 她不禁想起姚家兄弟们的议论,甚至于皮特先生都说过的话——宋子迁爱她。 “唉!”雨桐豁然睁开眼睛,抛开不该有的胡思乱想。 他与她之间,如果存在爱情的话,会比相恨更可怕!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警觉地竖起耳朵,朝房门看去。果然,宋子迁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刷开了她的门。他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身形高大挺拔,被合身的高级西装衬得高贵,英气十足,正噙着一丝罕见的温柔朝她走来。 这样的男人,魅力十足,朝夕相处而不心动,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跟皮特谈得怎样?”雨桐坐直了身子。 “托你的福,一切都很顺利。皮特是明白人,知道我们世兴的实力和条件,只要合作,彼此都大有可图。”宋子迁放在公文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雨桐松了口气,能谈妥合作不枉此行。 “具体的合作细则谈得差不多了,部分内容还需要斟酌完善一下。”宋子迁为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回到沙发前,靠着她坐下,“脚伤好点没?” “嗯,穿着拖鞋走动没问题。” “明晚的CHENL新品发布会,你可以吗?”他放下杯子,抬起她的右脚。 (第二更,5000字。晚是晚了点,好歹也更新完毕了,么么看书的亲们!周末愉快!) 柔情陷阱(一) 雨桐慌忙缩回来,道:“当然可以。为了感谢皮特先生,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 她脚上抹了散瘀止痛的药膏,包裹着白色纱布,其实已经好多了。 宋子迁却道:“我已经跟皮特说了,你有伤在身,可能不出席。” “宋子迁,你怎么能替别人擅作主张?” 他勾唇一笑:“不过我也跟皮特说,陆秘书很固执,答应过出席,就算是坐着轮椅赶过去也不会食言。” 原来他故意卖关子戏耍她! 雨桐望着他唇角的那抹淡笑,恍惚失了神。 “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去点餐。”时间将近十二点,宋子迁忙碌了一上午,饥肠辘辘。因为她的不便,他决定在房间用餐。 “我不饿。皮特先生请人送来了蛋糕,我当上午茶吃了些。”雨桐伸脚去穿拖鞋。宋子迁拉住,皱眉:“想做什么?” “看你饿了,先为你切块蛋糕。” “不用,要吃我自己会动手!”他不愿让她多走半步,径自将她的拖鞋踢开,“你既然决定参加发布会,就老实点养伤。我不认为拖鞋适合搭配那件精致的小礼服。” 雨桐只好坐回沙发,将双腿“供”了起来。看着他到桌旁取蛋糕,她生出感触,何曾几时,有她在的时候,轮到他亲自动手了?以前都是她伺候着他,事无巨细,打点妥当,他连一句客气话都懒得说。 “你要不要来一点?”宋子迁切了一小块,回头问她。 “谢谢,受宠若惊。”雨桐发现跟他和平相处的感觉真不赖。但柔情的陷阱更可怕,糖衣炮弹往往容易教人失去警觉,她时刻给自己敲响警钟。 沙发前,两人一边分享蛋糕,一边等待午餐。 雨点轻敲打在玻璃床上,室内宁静。 雨桐将蛋糕细细品味,隐约蓝莓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若有若无,一如她的心情。习惯了针锋相对与随时防备,一旦松懈下来,这种温馨的气氛反而无所适从。 她叉着小块蛋糕,心不在焉地送进嘴里。 “看你,吃得像个孩子。”宋子迁说着,伸手向她的脸上摸去。 雨桐心口一悸,微微侧过脸。他温热的手指便正好落在她的唇上。异样的电流,刹那间从他的指尖传递,她受惊地颤了一颤。 “这里沾上蛋糕了。”宋子迁沙哑地解释。 “哦……”她张着眼睛,清亮的眼眸被他锁住了似的,无法转移。 宋子迁也静止了,呆呆地对她凝视。 她披着一头如云乌发,长而微卷的睫毛,眼波朦胧闪烁着幽柔的清光,映着他的身影。那粉红色的双颊,那柔嫩的、颤动的嘴唇…… 他贪婪地看着,看着,情不自禁慢慢倾近了身子,她也一动不动,只是仰着脸坐在那儿,望着他。他们就这样对峙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忽然皱了皱眉,想转开脸蛋,他忽然低喊一声“桐……”便把将她拖进怀里,灼热的唇立刻紧贴在她柔软细腻的唇瓣上。 虽然,他们曾经有过无数次热烈的亲吻,也早已共度多少个亲密的晨昏。他们为了彼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也因相怨相恨而引起过轩然大波…… 但是,他们直到此刻,才似真正为彼此吸引,无法抵挡地献上了心底最深刻的吻。 天旋地转的一瞬间。 矜持冷静被抛开,生命之火似乎在这一刹那才熊熊燃烧。心灵与心灵发生猛烈的撞击。他呼吸炙热,周身的血液为她呐喊喧嚣。 雨桐心脏狂跳,被他死死地拥在怀里,感受急切而狂如暴风雨般的亲吻。 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从身子到心灵都在颤抖。惊悸着,承受着,而后再也无法隐藏那份几欲让人窒息的爱恋,不顾一切地抱着他。 蛋糕落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他们像在洪荒末日抓到了最后一块浮木,唇舌热烈地交缠,想要将彼此融入怀中。 霸道而温柔的吻,矛盾中带着坚定,坚定背后又隐藏着两人都不愿去想的痛苦…… 雨桐闭了一下眼睛,两排睫毛密密地垂着,扑闪颤动。有水珠逐渐浸湿了漂亮的睫毛,于是,他飞快地把嘴唇压在那睫毛上,吮去了两滴热烫的泪珠。 “不许哭……绝对不许哭!”他说,难以压抑的深情黑眸里,也隐隐浮现了雾气。 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为什么会爱上她,一切都不重要。 她的母亲是谁,跟自己父亲有何恩怨,也不再重要! 他爱她,想要她。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第一次给了他同样热烈的回应,让他感觉到了她依然还存在的感情。此时此刻,即使让他抛下整个世界,他也顾不上了! 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大,敲打着玻璃。玻璃上密密地布满了水花,将世界隔离在外。 他的吻从她的睫毛落到额心、鼻梁,再度回到娇艳的红唇。灵活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衬衣纽扣。 她低声地抽泣。 不敢想自己正在做一件不容于世的事情,一件让世人唾弃和鄙夷的事情。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抓住最后理智,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是,耳边响着别人所下的判断,宋子迁爱她,她深爱的男人竟然也爱着她! 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甜蜜与痛苦中,她迷失了。哪怕天地变色,世界崩塌,哪怕天下人都会苛责指骂,哪怕将来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此时此刻,她也无法抵抗这个男人的爱。 他灼热的气息细细密密地往下,落在她柔美的颈子,雪白的胸前…… …… 如果。 如果不是夏雪彤的来电,雨桐真以为自己会溺毕在这种脱轨的激情里。 那个来电铃声很特别,估计是宋子迁专门设置的。 所以,铃声响起时,火热的空气骤然降低。 他僵了一瞬,从她胸前那颗殷红小痣上微微抬头,氤氲的黑眸闪动着暗光。 铃声停歇了几秒,很快又不死心地再次作响。 雨桐睁大眼眸,吸着气,僵硬地推开了他。 宋子迁低头凝视她酡红的脸颊,再转向那印有点点红痕的雪白肌肤,眼眸狠狠一闭,为她拉拢了衬衣。 他拿起手机,推开门走去了房外。 雨桐呆呆地躺着,只觉一盆冰水当头而下,整个人从心窝里透出彻骨的寒意。 她用力抓住衬衣的领口,肌肤犹残留着他的唇烙过的气息。 太可怕了! 只差一点…… 如果,夏雪彤没有来电话,结果会怎样? 想到后果,她脸色惨白,自我厌弃着,指甲深深地嵌进沙发里。 这一次,宋子迁接完电话没有再回来。 他,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而雨桐一直悄无声息地躺着,望向水迹模糊的玻璃窗,思绪逐渐飘散。 ** 隔壁套房。 宋子迁不知从哪里找到了烟,点燃了一支,沉默地吸着。 他需要冷静。 刚才的失控,不应该发生! 父亲的大仇还没报,被人算计的貌合神离的婚姻,还没有结束,他不该失控的。 冤有头,债有主! 一生中最亲近最尊重的父亲,不能就此含冤而死!罪魁祸首夏国宾,还有金叶子! 金叶子…… 这三个字,让他一颗心沉到谷底。只要看到、听到这个名字,就在提醒他父亲是如何惨遭车祸的! 望着窗外的雨点,宋子迁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按着跳动的太阳穴。 参与谋害父亲的人,金叶子有份!他做不到放她逍遥法外,哪怕她是雨桐的母亲。她是横在他跟陆雨桐之间的大山,无法跨越。 其实,刚才的电话,不是夏雪彤打来的,而是他聘请的私家侦探。 侦探说这两日密切跟踪,发现金叶子在宋家老宅附近出现,大约是想找他父亲。 叔父宋世邦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一直战战兢兢,恪守规矩,生怕被人知道秘密。而金叶子像幽灵般的存在,她突然找到“父亲”,想做什么?会不会又有所图谋? 宋子迁立刻安慰自己,老宅保卫森严,还有亲信杜兴华父子尽职看着,几乎不曾发生过意外。金叶子最多只能在住宅外围转悠,不至于有本事闯进家里才对。 可是,想想仍是不放心,他熄灭了烟蒂,马上联系杜兴华。 现在住宋宅的一共四人:宋世邦,管事杜兴华,负责打扫和做饭的玉珠婶,保家护院的杜棠,也是杜兴华的儿子,有一身过硬的好功夫足以保护他们。 杜兴华在宋家工作二十年,深得宋世兴恩惠,算是可信之人。杜棠跟着父亲在宋家长大,才二十四五岁,跟他父亲一样效忠宋家。 “华叔,最近宅子外面可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突然接到少爷的电话,杜兴华很意外。 “没有啊!少爷请放心,宅子周围每块石板每棵树,我都熟悉得很,要是有可疑人物,我和阿棠会警觉的,也一定会保护好老爷。” 住在宋宅的三人,都知道宋世邦的真实身份。七年时间,宋子迁防备了太多,到现在才终于完全信任他们。 “好,就拜托华叔和阿棠了。”宋子迁浓眉不展,这才到巴黎第三天,已开始担心家里。 放下电话,听到隔壁按门铃的声音。 订的午餐已到,宋子迁拉开-房门,对侍者道:“你好,是这边订的餐,给我就好。” 侍者看看门牌号码,确定两间套房是一起的,才微笑着将餐盒送上。 “谢谢,一共多少费用?” 宋子迁接过餐盒,打点了小费。侍者满意地离开。他望着隔壁紧闭的房门,抬手准备按铃,手指却久久停在了门铃上。 雨桐站在房门背后,神色黯淡。刚才外面的对话,她听得清楚。 她还听到他返回房间,关门的声音。 他,又回到了那个冷静淡漠的他。 如果不是肌肤上留下点点印证,她会以为刚才是个荒唐可笑的梦。 他真如旁人说的那样,爱她? 不,梦已经醒来。 夏雪彤一个电话,证明了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旁人说的那些话,她也只选择听那些自己想听的内容。而事实上,这个男人从未曾对她表露过半句在乎之辞。 黯然转身,不料拖鞋拌住了地毯,仓促间踉跄了一步,可怜的趾头立刻受到牵连。 她痛得缩起身子,缓缓蹲下。 痛…… 不只是脚,还有心。 她环抱着双膝,柔弱的双肩颤动,几颗泪水无声地没入了地毯。 ** 几分钟后,宋子迁提着午餐,仍是进入了她的房间。 他没按门铃,而是径自刷了卡。 雨桐靠坐在沙发上,眸底闪过意外,很快恢复平静。 “一起吃。”宋子迁将餐盒取出,语气淡然地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不饿。”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宋子迁看向她,那双美丽清亮的眼眸,有种微微的红肿。他心口一紧,走到沙发前。 “刚才哭过了?” “没有!”她否认得太快,此地无银三百两。 “为什么哭?” “我说了没有!你听不懂吗?” 他皱皱眉,在沙发前蹲下,望着她冰冷而倔强的脸蛋。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她衬衣领口的一个红印吸引,刚才的失控带给他的震撼,绝不亚于她。 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唉!” 雨桐似乎听到了他的叹息声,不觉看了他一眼。 宋子迁打量她更加发红的眼皮,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她飞快往回缩。 他坚定地握着,力道不若以前那样蛮横暴躁,刚好让她不能挣脱。 “刚才,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我说的是宋家。” 雨桐睫毛闪动,隐隐震动。他这算解释吗?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我担心父亲,所以多谈了几句。” “你……”她润润嘴唇,这才正眼看他,“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我以为你哭,是因为这个电话。” “我说了我没有……” 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说谎的女人,我不喜欢。尤其是睁眼说瞎话的女人。” 好吧!雨桐拉开他的手指,不再为自己辩驳。 宋子迁勾起了一抹笑,站起身来。 雨桐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口带着酸楚和微痛,“宋子迁,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哪样?”他动手取出饭盒,将点心一道一道摆出来。 “不是恨我吗?事实上我也因为妈妈恨着你,可是我们……” 他的动作停住,深沉而严肃地盯着她:“是你说的想要和平共处,至少巴黎这几天,我也希望如此!那就请你不要提起你的那个妈妈!” 雨桐握紧了手指,是的! 不该提妈妈,但妈妈始终是生命力很重要的人,提一提,她才不至于迷失更彻底! ** 凌江市。 正是晚上九点。 一辆时尚的保时捷停在宋家老宅门前。 这是市内比较早期的富人区,街道两边绿树成荫,每家每户独门别院。路灯设计精美,透过铁栏杆大门,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花圃。 四周幽静,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花香。 雪彤下了车,深呼吸一口,“哥,我一直感觉这地方真不错!比市中心的商业住宅区清静多了。” 夏允风帮她取下行李箱,笑道:“我亲爱的妹妹何时变得喜欢清静了?” “白天我喜欢热闹繁华,晚上住家还是清静点好。你妹妹的夜生活一向很单纯健康,你知道的。” “是,这才是夏家的乖女儿。”夏允风打量宋家老宅,一座很中式传统设计的建筑,风格跟父亲喜欢的类似。怪不得宋世兴跟父亲能成为多年至交,看来有不少共同喜好。 他推着行李箱,走到宋宅大门前,看着雪彤:“以后,这里就是你常住的家。宋世兴虽然老年痴呆,但总有清醒的时候。你对他照顾一点,宋子迁自然也对你好。” “道理我都懂,大哥不用啰嗦啦!” 夏允风皱皱眉:“真的不用大哥陪你进去?” “不用啦!你要是也进去的话,一定会惊动公公,他老人家说不定已经休息了。” 夏允风不再多说,帮她按下了门铃。 很快,花圃那头走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玉珠婶婶。 玉珠看到夏家兄妹,吃了一惊:“少夫人,夏少爷,你们怎么过来了?” 雪彤先把夏允风打发走,看到他那辆保时捷消失在林荫尽头,才笑眯眯地对玉珠道:“玉珠婶婶不用惊讶,今晚开始,我要正式住进宋家。” 玉珠帮她推着箱子,在前面领路。 “少夫人突然搬回来,少爷知道吗?” “这件事,很早跟子迁提过,他很赞同搬回来陪公公一起住。不过,今天我一直忙着收拾行李,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准备安顿好了,再打电话。” 玉珠的表情变得奇怪,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少爷还不知道,少夫人突然住进来,以后恐怕会多很多事情。 雪彤保持着微笑,心情极好。宋宅以前自然跟宋子迁来过,只是没有留宿而已。 这座宅子很大,房间多,花园也漂亮。 穿过花园,进入大厅。杜兴华看到她,也是吓了一跳。 “少夫人……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雪彤笑道:“华叔,以后我都会住在这里。听子迁说,从小到大受到你很多照顾,还有玉珠婶,以后要麻烦你们了。” 杜兴华道:“少夫人哪里话,您搬不搬进来,都是宋家的主人呢!我们会尽职尽责为少夫人服务,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好。” 玉珠与他对了个眼色。杜兴华会意,准备一会立刻给少爷打电话。 玉珠将雪彤带上二楼。 “少夫人,最里面这间主卧是少爷的房间,欢迎您的入住!二楼还有书房,客房、放映厅等。老爷以前也住二楼,腿脚不方便后搬去了楼下。至于我跟华叔,还有……” “好了,谢谢你,玉珠婶。”雪彤打断了她,“我自己会慢慢了解的。” 玉珠欠欠身退下。 雪彤没有听完介绍,以至于不知道,这座宅子里还有另一个年轻男人杜棠的存在。 (6000字。PS:更新晚了,抱歉。有原因。今天正写到迁桐火热的时候,突然某菲的电脑断电,丢失了部分文字。好吧!这是他们的命,某菲也无心重写了,他们俩就凑合着吧!) 柔情陷阱(二) 雪彤没有听完介绍,以至于不知道,这座宅子里还有另一个年轻男人杜棠的存在。 她放下行李,稍作整顿,开始好奇地参观。 原来,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道门,推开门,外面竟然是个巨大的阳台。不,确切地说,阳台已被游泳池占领。 五月的夜晚有几分热气。月色朦胧,与阳台的灯光相互辉映。碧波荡漾,池子在灯光下闪动银色的光芒。 “真不错!这一定是迁设计的,搬过来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她一身雪白的真丝长裙,衣袂飘飘,宛如凌波仙子亭亭玉立在池旁。看到水池,不禁露出开心的笑,侧身蹲下,伸出手去掬水。 突然,水面掀起了急速滑动的水痕,一道身影哗地破水而出。 雪彤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入池子。 “什么人?” 耳边传来低沉的厉喝,她喉咙一痛,只觉得纤细的脖子被扼住了。 杜棠将她摁在池子边缘,冷眯着眼睛。她背对着光,五官看得不很清楚,但他知道这是个美丽的女人。 只要是陌生人靠近这座宅子,不管男女,他一视同仁,都会警觉不客气。 “放开……我才要问你是谁……”雪彤气恼地挤出字眼。池子里的水不浅,她猝不及防被人拖下来,惊吓中无法反应,以至于喝了口水。 杜棠适应了光线,待看清她甜美的面孔时,眼中闪过惊疑,吓得连忙松手。 “少夫人?” “咳咳!”雪彤骤然失去了支撑,身子软软往下滑。她惊慌失措地抱住他,“你……你想害死我吗?” “少夫人,请放手。”角色忽然转换,杜棠尴尬地吐出几个字。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游泳时只穿着一条泳裤,上半身光裸,突然怀中多了个柔软的女性身躯,不觉紧张起来。 雪彤长发湿漉漉的,雪白的衣裙轻轻漂浮。她当然也想放手,可是一条腿在被拉下水时,竟然抽筋了。 “不能放。”她气恼地说。 杜棠微愣,下意识瞟向阳台的门,“让人看到不好。” 废话!以为她愿意投怀送抱吗?“你是宋家的什么人?害我的脚抽筋……” 原来是这样,杜棠神色紧绷,立刻伸出一臂抱住她的腰肢,另一手划水,很快带她游向泳池的另一侧。 上岸的台阶,一级一级。 雪彤发现自己不能走路,杜棠见状,咬咬牙,“冒犯了,少夫人。”说罢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上台阶。 雪彤想阻止已来不及,不得不攀住他的肩。他肩膀宽厚,肌肉结实,散发着一股莫名的热力。她除了宋子迁以外,不曾跟哪个男人如此贴近,忍不住心跳急促。 路灯渐明,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长得非常高大,似乎比宋子迁和夏允风都高。面孔英俊,看上去很年轻,跟宋子迁的深沉稳重既然不同。她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上次来宋家时,他正好不在。 “你是……华叔的儿子,杜棠?” 杜棠将她放在旁边的躺椅上,赶紧推开,不安赔罪:“对不起,少夫人,刚才不知道是你。” 雪彤的衣裙湿漉漉地滴着水珠,长发贴在苍白的脸蛋上,看上去格外柔弱。她原本很生气,但想到不能才进宋家第一晚就惹出风波,于是摇头道:“没关系,不知道不怪你。” “少夫人腿脚抽筋了,我看看!”杜棠撩开她的裙摆,意识到举动唐突后,尴尬地收回了手,“对不起……少夫人,哪里抽筋请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雪彤决心在宋家保持一份温婉娴静的形象,轻柔道:“现在好多了,应该没事。但是我有只鞋子落到了水里。” 杜棠二话不说,立刻纵身跃进了池子。他跳水的姿态优美矫健,像条灵活的鱼,眨眼游到刚才胁迫她的地方,头一埋,潜入了水底。 料不到他是如此行动派,雪彤目瞪口呆,紧紧注视着水面。 很快,杜棠露出了头,手里拿着一只镶着水钻的精美的高跟鞋。 “少夫人,找到了。”他朝她扬了扬手,年轻的脸庞露出笑。 雪彤没有应声,注意力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了。 路灯下,杜棠从水池里一步步走来,水珠剔透,沿着男性壮阔的胸膛滚落。长期的格斗训练,使得他肌理分明,结实的腹肌每块都漂亮完美,以及泳裤边缘若隐若现的鱼人线…… “少夫人。”杜棠的声音近在眼前。 “哦,谢谢。”雪彤脸蛋微热,努力将目光从他的胸膛收回。 她向来自视甚高,不与一般男人接触。以杜棠的身份和地位而言,放在平日绝不可能多看一眼。偏偏这是宋家,这是一个月色温柔幽静的夜晚,她非但没有排斥,还有种要将他收为亲信的念头。 她早有思考过,宋家人口简单,但自己依然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奠定地位。 杜棠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他是华叔的儿子,如果这对父子能站在自己这边,以后在宋家的日子定会舒适惬意。 雪彤接过鞋子,冲他嫣然一笑。 杜棠看她美丽又惹人怜爱的模样,失神了片刻,清清嗓子道:“少夫人,刚才真的很抱歉。您还是马上回房换衣服吧,要是感冒,杜棠罪过可大了。” 雪彤弯身,优雅地穿上鞋子,站起身来。脚踝抽筋的痛楚未退,她皱了下眉头,杜棠飞快扶住。 “阿棠是吧?我听子迁提过你的名字,以后我也叫你阿棠吧!” “少夫人想怎么叫都好。” “呵,你不用拘谨。看样子我们年龄差不多,你可以叫我雪彤。” “不行,万万不行。”杜棠扶着她走向阳台大门。虽是现代社会,但受人恩惠在宋家长大,父亲教导他要懂得尊卑,有些事他不敢越矩。 雪彤不以为意地笑笑,原本也没真打算让他喊自己的名字,只想展现自己的和善亲切罢了。 “阿棠,你在宋家呆了这么多年,以后很多事情都要请教你,请多关照。” “少夫人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就好。”杜棠低头,悄悄看她。如此美丽柔善的女子,跟少爷真的很配! ** 巴黎。 宋子迁接到杜兴华的电话时,雨桐刚好开始午睡,他从雨桐的房间出来。 听说雪彤带着行李正式入住宋家,不禁皱眉。虽然此事之前早有提过,但她趁他不在时,突袭宋家,着实让人不快。 “我知道了。”华叔面前,他未表露情绪,沉声交代,“让玉珠婶好好照顾她吧!在我回国之前,不许发生任何意外。” “少爷放心,我们都会尽心照顾少夫人。” “嗯。最重要的是我叔父,让他以后一言一行都小心点,不能让雪彤发现异常。” “二爷是精明人,这些年都习惯了扮演老爷。不说的话,没人会看出来。”只有两人通话时,杜兴华才称呼宋世邦为二爷。 宋子迁沉吟:“华叔,让你留意宅子周围的可疑人员,有发现吗?” “这个少爷也放心,我跟阿棠前后左右都留意了,暂时没发现异常。少爷安心出差吧!” 安心?每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如何安心?哪怕远在地球的另一头,也无法摆脱宋家的点滴。 宋子迁收起电话,返回雨桐的房间。她眼眸微闭,平静安宁,看样子已经睡着,眉宇间却浅蹙着一抹忧伤。 他坐在床头,凝视着她,伸手想抹去那道忧伤,又怕惊扰到她。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一会,轻轻收回。 能距离陪在她身边,安宁和谐,如此时光,多一秒都好。 回去凌江,不知还会发生多少轩然大波。恩怨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如果有一天他逼不得已必须对付她的母亲,她会原谅吗? 肯定不会吧! 桐,将来不管你对我是爱是恨,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不会放手,哪怕是恨着,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 ** 第二天是CHENL的新品发布会。 雨桐因为脚趾受伤,他特意为她再跑了一趟CHENL专店,及膝小礼服换成了一条曳地长裙。鞋子换成一款精巧舒适的平底凉鞋,不会碰到伤口,也能将小脚藏在裙子里。 雨桐悄悄感动。 感动越多,动摇越多,心防越是摇摇欲坠。她不敢贪恋,小心地将情绪藏了起来。 皮特见到她美丽出席,先是关心地问候,而后由衷道:“其实陆秘书不方便的话,可以在酒店休息,在下很感动您带伤出席。” 雨桐笑道:“能被皮特先生邀请,是莫大的荣幸,何况有机会亲眼目睹CHENL的新款阵容,不参加会很遗憾的。” 皮特转向了宋子迁:“陆秘书永远这么勇敢坚强,宋少总,有陆秘书这样的女性在身边,于公于私都该感到幸福。” 宋子迁执起雨桐的手,注视她的眼眸:“皮特先生说的每个字,我都认同。雨桐,有你,我感到很幸福。” 他说这话时,喊她的名字。 雨桐赶紧撇开视线,他过于流露感情的眼睛,让人心慌。 她压抑住心跳,微笑道:“既然是秘书,公事上本该为老板全心效力。至于私下……前晚发生的危险,换成陌生人在身边,我也会毫不犹豫去救的。” 宋子迁面色悄然紧绷,似乎不认同她的做法。 皮特却立刻竖起了大拇指,一番激赏的言辞,毫不掩饰敬佩。 发布会即将开始,场地布置完毕,模特就位,音乐响起,绚丽的灯光打在舞台上。 皮特邀请两人坐在最前排位置。 根据CHENL公司与世兴集团的商谈,正式合作将从本季新品开始。宋子迁壮志满怀,嘴角洋溢着骄傲和满足。 雨桐目不转睛望着台上的模特,看到高雅大气美轮美奂的服饰,她眸子晶亮,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宋子迁凑近她耳边,虔诚地说。没有她,他可能跟CHENL失之交臂,她再次为世兴立了一功。 雨桐没有转头,只是脸上露出罕见的灿烂笑容。 他伸出手去,悄悄握住她的。 她挣了挣,便任由他握住。 舞台上灯光绚烂,不时闪烁到他们的脸上。周围不少媒体记者,纷纷拿起相机朝。 交错的闪光灯里,有几束有意对准了前排的他们。将他们的笑,他们悄然交握的手,都不着痕迹地纳入了镜头。 宋子迁敏锐察觉有丝异样,眯起眸子朝对面看去,只看到一群不同发肤的记者,争先恐后拍摄T台上的秀展。 他看看一旁的雨桐,雨桐似乎全然未觉,脸上笑容依然璀璨。 为时半小时的发布会T台秀很快结束,设计师上台,发表创作灵感以及理念。四周掌声一片。 宋子迁又朝对面的人群挨个扫视过去,没发现异常,不禁嘲弄了笑了笑,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这里是巴黎,应该没人认识他们。 忽听到雨桐低声道:“宋少总,叫你呢!” 原来,皮特先生站在了台上,正跟设计师一起朝他点头。 “皮特先生请你也上去。”雨桐提醒着,不明白他刚才去何方神游了。 “你一个人坐这里,我不放心。” “宋子迁,你在说笑吗?”她推他,“快去,大中华区能拿下CHENL合作的可没几家。世兴集团可以趁此扬名了。” 宋子迁注视她:“我们一起上去。” “你才是大老板,何况我不方便。” “我可以抱你。” “宋子迁,你还要啰嗦吗?所有人都看着,等着你!” 宋子迁紧了紧她的手指,只好上台。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昂首挺胸意气风发,CHNEL是他将事业发扬光大的又一里程碑。 但是,他担心牵挂着她,哪怕她此刻就坐在眼皮底下。如果不是她脚伤,他定会执起她的手,与她并立在这个令人瞩目的舞台,与她一起享受这份成功的喜悦。 雨桐一眨不眨望着他,听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感言,畅谈着品牌发展目标。她知道,这是皮特先生特别给予的机会。 感激地看了皮特一眼,再转回宋子迁的脸上。 宋子迁正好朝台下鞠躬,与皮特握手,最后一句:“有一位我认为很重要的人,没有她,就没有世兴跟CHENL的未来。此时此刻,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请允许我完成一个微小的心愿。对这位很重要的人,我想亲手弹奏一首曲子,以表心意。” 他深邃的视线朝她投射过来。 四目相对,雨桐心中万般滋味。曾与他并肩奋战,协助他拿下多个重大项目,他都未曾说过一句感谢,今日,他却用无比诚挚的语气,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出来。 T台的右方,有一架钢琴。 她之前没留意到。 宋子迁踩着优雅沉稳的步子过去,朝台下行礼,特别地朝她扬唇笑了笑。 “送给你。” 她仿佛听到他这样说。 他背影挺直,端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巧按下,一串美妙的音符流泻出来。 听完开头,雨桐蓦然哽咽。她发现了,他弹的竟然是《Myheartwillgoon》。 那还是许久许久以前,她上大学时回顾的一部经典老片。尽管看过好多遍,但每次看完,她都要悲伤好久。 他很意外她有如此感性地一面,递过纸巾,同时用冷淡的语气说:电影里的爱情故事,虚构加艺术升华,赚人眼泪而已。事实上,危难时期大多数人只顾自己生死逃亡,就算有男人愿意牺牲自己,也可能是发自血性,并非因为爱情。 这个,她不予他辩驳,暗想他应该不曾真爱过谁,才感受不到男女主角之间的那种生死别离…… 雨桐怔怔地望着台上,宋子迁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钢琴声,声声入耳,敲打心坎。 他不是说很感谢吗?为何会弹这一首?这明明就是属于爱情的曲子…… 她不敢多想下去,闭上眼睛,静心聆听。不管他为了什么,想表达何种心意,这首为她特别弹奏的曲子,会永远刻在她的心上。 ** 凌江市,夏家。 夏允风一早起来,收到来自巴黎的信息。 “喂,允风,你拜托我的事情,有结果了。我拍了一些照片,传到了你邮箱,有空看看吧!” “谢谢。”他立刻起身,打开电脑。 “呵呵,谢什么?都是朋友,巴黎是我的地头呢,举手之劳而已。” 原来,夏允风委托在巴黎的朋友,寻着CHENL这条线索找到了宋子迁。 电脑里,他火速点击邮箱链接,一大堆照片在眼前展现。 黑眸迅速扫过一张张图片,僵硬的身躯慢慢跌坐在椅子上。 那两人各自编着一套说辞,瞒着众人前去巴黎。尤其是宋子迁,以公务为名,实则是去偷-情的吧! “雨桐,你既已打算跟我交往,为何还要这样做?”夏允风一拳捶在桌子前,电脑弹跳了一下,他眼中迸出骇人的冷光,“是我看错你了吗?还是你被姓宋的强迫了?” 他瞪着照片,看到雨桐笑颜如花,灿烂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你这样子……怎么让我相信,你是被迫的呢?”手指抚摸电脑上,她娇美的容颜,而后缓缓变成了拳头。 房门被人推开。 夏允风飞快按下鼠标,关闭页面。抬头,意外看到父亲的身影。 “爸?”父子俩冷战多时,没想到父亲会主动走进自己的房间。 夏国宾脸色紧绷,眼眸阴沉,将一样东西放在他的桌上,逼问:“是你的?” 夏允风定睛一看,是枚小小的金叶子。“不是。”他摇头,忽然脑海浮现一个念头,迅速拿起它,仔细看了看,“这个,好像是一片金叶子。” 夏国宾厉色道:“不是你的,怎会出现在家里?” “不是爸爸,也不是我,难道是彤?” “你妹妹不可能有这东西,它可是……” “可是什么?爸爸为何欲言又止?”夏允风勾起了好奇,追问,“虽然我不愿联想,但这东西的主人——应该是七年不见的金叶子女士。” 夏国宾震动,紧紧盯着他:“你叫她女士?你说她七年不见? “爸,我不知道你究竟跟金叶子多少恩怨,但是,她是雨桐的母亲,我希望……” “你说她是陆雨桐的母亲,你的意思是她还没死?”夏国宾忽然揪起他的领口。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 柔情陷阱(三) “你说她是陆雨桐的母亲,你的意思是她还没死?”夏国宾揪起他的领口。 夏允风也变了脸色。父亲反对雨桐的最大原因,是金叶子。所以他明知道金叶子的消息,也刻意不提。没想到,父亲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金叶子没死?是不是!该死的你回答老子!” 相较于父亲,夏允风很快恢复冷静:“是的,爸爸。她没死,可你为什么这样激动?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夏国宾没回答他,额头的青筋凸起,剧烈跳动。 “她没死……你亲眼见到她了?还是陆雨桐告诉你的?” “爸爸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好像很不希望看到金叶子还活着……” “住嘴!”夏国宾恼怒,用力吸了口气,推开了他。 夏允风注视父亲摔门而去的背影,无数疑问浮现。他立刻联系雪彤。 “彤,你在家收拾行李时,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雪彤刚沐浴完躺在床上,听到问题,想了想,“没有啊!” 夏允风道:“有一片漂亮的叶子,女性物品。这家里除了你,还会是谁的?” 雪彤不禁紧张,嗫嚅道:“那个……不是我的,只是意外捡到的。” “我尊贵高雅的妹妹,会捡人家的东西?” “哥……” “说吧!怎么来的?这是一片金叶子,它的涵义我们都懂。” 雪彤见逃避不过,只好吞吞吐吐交代原委,说那日无意间看到子迁的短信,发现他在找一个叫“金蛇”的人。她跟到爱德医院附近,却恰巧见到陆雨桐把这东西放到巷子的石缝里。她纯属好奇取出来,才发现是枚金叶子。 夏允风猜到了:“金蛇就是失踪未死的金叶子,雨桐的母亲。你看到她的样子了?” “没有。后来我很快离开了。” “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夏允风陷入思考,父亲听到金叶子还活着时,分明有些紧张。为什么?难道父亲惧怕金叶子?金叶子当年跟父亲有过不少密切接触,可她又跟宋世兴一起发生车祸,传说中金叶子还是姚老大的情妇…… 一个死而复活的金叶子,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她是雨桐的母亲,是让父亲紧张的女人,就冲这两样,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 巴黎之行第五天。 与CHENL的洽谈圆满结束,皮特先生公事繁忙,特意安排了人陪他们观光。宋子迁委婉拒绝了,能跟雨桐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哪怕两个人静坐在酒店房间,不说话不交流也无所谓。 只要一抬眼,能看到她便好。 他无数次后悔为何以前没珍惜呢?七年,数千个日日夜夜,他对她唾手可得,那样漫长的岁月,却不曾用心感受过一分钟。可惜,老天爷不会让时光重来。 此刻,暮色降临。雨桐坐在沙发上,望着面前衣架上挂着的那件飘逸长款礼服,重重叹了口气:“宋子迁,它可以退吗?” 宋子迁不懂:“为什么要退?” “如果我没记错,这款长裙价值两万六吧!很抱歉,我咬多少次牙,也舍不得这么奢侈浪费。” “我没说让你付账。” “你知道我不会接受馈赠。” “人说无功不受禄,你这次又为公司立了大功,一件礼服当作奖赏。” 雨桐断然否决:“我不要。来巴黎,我没想过得到什么,只希望回去之后……你不再利用合同陷阱纠缠我。” 一句话,勾起了前仇旧恨。宋子迁浓眉蹙紧,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怒气,上前将礼服取下,道:“裙子我已经买下,反正你也不稀罕,我剪掉它做抹布。” “你……”雨桐震惊心疼地看着礼服,那是他亲自跑去为她调换的,贵重的不是价格,而是他的心意。可他这样说,分明故意气她。 宋子迁当真将礼服丢在床上,从抽屉里去找剪刀。 雨桐咬咬牙,无奈道:“宋子迁……你能不能打个折,把它让给我?” “不能。我虽然经营服装生意,但这条裙子,只送不卖。” “你……” 宋子迁放下袋子,走到沙发前,附身看着她的眼睛:“我宋子迁看中的东西,要么收为已有,要么瓦玉俱碎,绝对没有半买半送的说法。” 雨桐闪过紧张,他的话似乎别有意味,让她心惊。 “陆雨桐,说一句喜欢,真的很难吗?对于真心喜欢的东西,开口承认想要,就那么难吗?”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黑眸映着她的脸孔,“告诉我,你喜欢我,爱我,不可以吗?” 雨桐屏住了呼吸。 “只说一句,说你爱我,嗯?”他低声诱哄着,柔情万千。 雨桐抿紧唇瓣,直直与她对视,却无法吐出半个字。 他的头慢慢俯下,好看的薄唇贴住了她的。 这个吻前有未有的温柔,带着轻微的试探,先是轻啄,再是一丝丝一寸寸吮吻,无声而细腻,如同春雨般滋润。 雨桐心跳如雷,睁大着眼睛,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她承认自己中了他的魔咒,承认始终无法对他忘情,承认他如此深情款款的样子,让她妄想留住一辈子…… 可是,她依然还有理智存在。 他们这样做,是羞耻的不对的!是该被万夫所指的!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沙发,艰难地转开脸,拾起冷漠:“你这几天突然变得温柔体贴,是打算让我做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妇吗?” 宋子迁立刻如烫着似的,推开她,甩开头狠狠地骂了一句“SHIT”! “这该死的想法,谁说的!” “没有谁,你的言行出卖了你!我记得你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你的娇妻还在家盼着你回去……” “够了,我们说好和平相处的!” “对,和平相处不代表我该投怀送抱,更不代表我要接受你的一切。” 宋子迁痛苦,充满着渴望:“桐,后天就要离开巴黎,最后这两天,你不能抛开一切束缚吗?” 雨桐悄然哽塞,坚定地摇头;“不能!” “陆雨桐,你能否认我们之间彼此吸引吗?为什么不能……” “行了,你再多说一句,马上给我出去!” 贪恋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但是失控的事情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她不要再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否则难以想象还会发生什么。现实太残酷太可怕了,一点点迷失,可能会导致万劫不复! 两人注定今生不可能再在一起,回去之后,他有他的夏雪彤,自己也该为了妈妈,勇敢站在允风的身边。何况,那些潜伏着的不知该恨该怨的真相,迟早要面对,自欺欺人的事情只会让后果更可怕…… 巴黎,是场梦,不能沉醉。 宋子迁站在沙发前,皱眉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他叹气,为她拿来了抹伤口的药膏。 “不要再做无谓的争吵。无论你怎么想,这样的单独相处,我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 还有两天的行程,宋子迁细致到将它折合成分分秒秒,精心计划着怎样与她度过。 但是,费尽心思却敌不过青桐的一个电话。 电话打来时,宋子迁刚好被服务员请下楼。原来皮特先生准备了两份礼物,让快递公司送过来,需要到一楼大厅签收。 雨桐看到是弟弟的号码,愉悦地扬起微笑。 “青桐,我这边已经忙完,很快就……” “姐!姐……”她话没说完,听到青桐连声激动的呼喊。 雨桐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怎么了,青桐,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你为什么不说……上次跟踪我和若兰回家的那个疯子……不!不是疯子,是妈妈!”他吸着气,逐渐提高嗓音,“你为什么不说,那个女人就是我们的妈妈?为什么要瞒着我?” 雨桐只觉得一股热血霎时涌到头顶,身躯僵硬得不能动弹,耳边只有青桐急促的带着哽咽的声音。 “姐你早知道的对不对?否则那晚一听说我被人跟踪,就马上跑出去!可是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渴望看到妈妈,不管她什么样子,再难看再吓人也还是我们的妈妈啊!” “青桐……”她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字眼,“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而是很多事情还没弄明白,妈妈有意躲避,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们。” “你胡说!如果她不愿见到我们,为什么几次都跟着我?为什么还要跑到我们家里来?姐……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认妈妈?” 雨桐的眼泪一下子迸了出来,失声道:“谁说的!我怎么会不想认她呢!这个妈妈,我比你盼望了更多年!” 青桐似乎被她的语气吓到,好一会才沉重地出声:“是妈妈亲口说的。” 雨桐倒抽一口气,怎么可能? “妈妈说,她拜托你去做一件事,完成了就与我们相认,一家团圆。可是,那件对你而言很容易的事,你却一直迟迟拖着!姐,究竟是什么事?你迟迟拖着难道不是不想相认的意思吗?” 被弟弟如此厉声质问,雨桐竟然哑口无言,只感觉心脏被人用重锤击中,痛得窒息,电话差点跌到地上。 妈妈让她想办法跟允风结婚,早点嫁入夏家…… 对,以允风现在对自己的感情,结婚确实不难。但是,妈妈的目的是对付害她的人,没有夏国宾的支持,就无法动用到夏家的力量,这个道理难道妈妈不明白吗? “青桐……” “姐,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总之,我很失望……妈妈的事,也是我的责任。即使没有你,我相信我也能帮她做到!” “青桐!” “妈妈一定还会来找我的。再见吧,我亲爱的姐姐。”青桐挂了电话。 雨桐的手无力垂落,电话滚落到沙发上。她垂着眼眸,怔怔地坐着,视线一动不动落在地上,任凭泪水滚落。 这是姐弟俩第一次产生矛盾,听得出来,青桐真的很失望。从小到大,她呵护照顾他,他尊重听从她,尤其奶奶过世之后,两人相依为命,相亲相爱。 唯独这次,因为妈妈…… “妈……你心中有伤痛有仇恨,有我陪着你就好,为什么要去影响青桐呢?青桐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门口传来刷磁卡的声音,她猛地抬头,来不及多想,立刻穿起拖鞋跑向浴室。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在哭,青桐的电话如同当头棒喝,提醒她应该做什么! “这皮特先生真是性情中人,来看看,他给我们送了什么礼物?”宋子迁一手推门,一手拎着礼盒进来。 沙发上不见她的身影,环顾房内一圈,正好看到浴室门关闭。他笑了笑,将礼盒放在长桌上。 雨桐靠着门背,一手捂着唇,没让哽咽声流泻出来。 等了很久,仍然听不到浴室的动静,宋子迁疑惑,起身过去敲敲门,“雨桐,你在里边吗?” 雨桐仰着脸,轻轻吸气,走到洗漱台前用冷水泼脸。 “陆雨桐?” “嗯……” “在做什么?” “没有。” 听到了水声,但感觉她语气不对劲,宋子迁浓眉一皱,推开浴室门。 镜子里,她脸色惨白,眼皮微红。他慌忙拉转她的身子,担心地打量:“怎么了?” 雨桐不敢看他,微微弯腰,指向自己的脚,“刚才不小心踢到防水台了,好疼……”疼得泪水簌簌滚落。 宋子迁抹去她的眼泪,却是松了口气,柔声安慰:“我坚强的陆秘书,什么时候动不动变成了泪人儿。” 他怎会知道,再坚强的女人只要动了情,在爱的人面前都会变得脆弱。 宋子迁张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 雨桐闭上眼睛,尽情呼吸着他的气息。 这个男人,这个怀抱,请允许她最后一次贪恋。 ** 和谐而美好的夜晚。 雨桐主动穿上那件漂亮的长裙礼服,约他到酒店顶层的西餐厅用餐。 空气中回荡着优美的钢琴声,她面带微笑,想起他在CHENL发布会上亲手弹奏的乐曲。 她为他斟上红酒,高脚玻璃杯轻轻碰撞。 “宋子迁,不管回去之后怎样,今晚,我祝你开心,幸福。” 宋子迁黑眸灼亮,深红色液体抿进嘴里,尝到红酒独有的涩味,过后满是甜蜜。今晚的她有些特别,特别美丽、温柔。 他想,她一定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世界,少了压抑和束缚。如果她能够再放开一点,两人还可以拥有更美妙的夜晚。 他会用最最温柔的方式与她彻夜缠绵,让她终生难忘。 但是,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女人,能像现在这样微笑着坐在对面,暂时放下心防,轻言细语地与他交谈已是极限。 她说,不管回去之后怎样…… 不!他现在不要提任何“回去”之后的事情,想都不要去想。后天晚上的航班,连同在飞机上的时间一起,加起来不过五十个小时。 这段时间内,他也希望她开心、幸福。 雨桐品尝着红酒,他为她将牛扒切成小块,将鹅肝沾上酱汁送到她唇边。她没有拒绝,而是翩然一笑,张嘴咬住。 晚餐如此温馨。 宋子迁望着她美丽的眼睛,筹划着明天的计划。 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已经没有明天。 ** 清晨,曙光从窗外透进来。 宋子迁翻了个身,看看手表,竟然已经十点。 没想到会睡得这么沉,床上坐起,伸展双臂,觉得轻松惬意。他扬起笑,精神抖擞地进入浴室洗漱。 想到昨夜,最后送她回房间时,他情不自禁吻住她。她意外地没有拒绝,而是柔情似水地回应。 当他想更进一步时,她果然变得严肃:“宋子迁,你知道得寸进尺的后果吗?” 他凑过脸,试探地问:“什么后果?” “明天以后,你可能见不到我!” 于是,他认输,投降了。礼貌地亲吻她的手背,深深注视她:“晚安,明天见。” 他不止要与她明天见,以后还要天天见。 现在无法告诉她,夏家与他宋子迁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爱夏雪彤,那段婚姻是出于某些人的私心而极力造就的。他错在不懂得爱情,错在以为应该竭尽所能偿还夏家…… 等解决完夏家,结束有名无实的婚姻,他会留住她所有的明天! 宋子迁对着镜子,清理刚长出来的新胡渣,满意地摸摸脸颊,浑身充满了力量。 十点多了,雨桐应该早就起床了吧!不知道她吃了早餐没? 他迅速穿戴整齐,按下隔壁的门铃。按了几下,忽然想起她脚伤不方便。他自嘲,真是睡糊涂了,立刻掏出房卡刷开了门。 房间里不见人影。 “雨桐?”浴室里也没有。他笑笑,这不安分的女人,脚刚好点就自己跑出去了? 黑眸不经意看向桌台,忽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绷紧着身躯,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扫视房间,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她的箱子、她的衣服、物品都不见了! “陆雨桐!”他发出一声低吼,僵硬了几秒钟,旋风般卷出房间。 ** 机场。 雨桐推着行李箱,随着队伍缓缓前行,将登机牌交给空乘人员。 十一点半,飞机升上了巴黎的天空。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平静的双眸中隐藏着一丝哀伤,默默地俯视窗外。 地面越来越远,房子越来越小,埃菲尔铁塔越来越模糊…… 别了,巴黎。 别了,宋子迁。 别了,曾经的陆雨桐。 机场外,一辆的士停下。 宋子迁扔下一叠钞票,取出箱子百米冲刺进了机场。他脸色冰冷骇人,锐利地扫过机场大厅。 酒店工作人员说,看到她天没亮就离开了,还特别跟前台说,同行的先生会一起办理退房手续。原来她一切早有算计,她昨晚那么温柔,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 待看到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前往中国凌江的航班刚起飞,他笔挺的身躯颤了颤,顿时佝偻了几分,而后飞快站直,抓住拉杠箱的手指紧握,浑身散发出孤傲却凌厉的气息。 (6000字。PS:某菲尽量在保持每天更新,不过有时候工作忙,更新就晚啦!让亲们久等了。) 柔情陷阱(四) 航班还算顺利,十几个小时,雨桐昏昏沉沉,睡了一路。抵达凌江时,刚好黎明时分。 她拉着箱子随着旅客一同走出航站楼,深深呼吸。 久违了,故乡。暂别数日,恍然隔世。 她在出口处观察路标,寻找的士站。远远的,一道挺拔的身影径直走来,曙色朦胧中,那身影似曾相识。 越来越近,雨桐难以置信,用力眨眨眼睛,喃喃道:“允风?” 夏允风在她面前站定,噙着浅笑,张开双臂,“欢迎归来,陆雨桐。”他拥住她,浅色的外套上沾着晨雾的味道。 雨桐僵立着,眼角突然有些湿润,有感动也有惭愧。 “你怎会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 她临时决定提前离开,连夜到巴黎机场买到现票,没有任何人知道才对。 夏允风放开她,捏捏她的脸颊,“只要有心,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可是……这个真的不可思议。” 他一手拉过她的箱子,另一手拉住她,“走吧!我的车子在面前,上车再说。” 雨桐被他牵着,掌心暖暖的。想到接下来的路,心中又苦又涩,说不出的复杂。她发现,踏上凌江的第一刻,自己被他震撼到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市区的公路上。路灯在曙光中耀眼,如守卫的士兵整齐排列两旁。 雨桐望着他的侧颜,满腹猜测:“还没说,你怎么会恰好出现?” 夏允风看了眼车上的时间,道:“不是恰好,到现在为止,我一共等了八小时二十五分钟。” “允风……” “好吧!老实说,从知道你身在巴黎开始,我每天打几次巴黎航空公司电话,时刻想着你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一知道你的行程,昨晚应酬完就直接到了机场。”他开玩笑地伸出手臂,“你看,一晚上没洗澡,衣服都要酸了。” 雨桐挤出笑:“你对我……确实很有心。谢谢你,允风。” “呵呵,很感动?感动了现在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如何?” 意外地,雨桐没有马上拒绝,而是若有所思。 夏允风心念一转,自嘲:“别当真,现在只是说说。我会等到我爸……” “我答应。”简短的三个字,成功阻止了他后面的话。车子一个颠簸,急速打转方向在路边停下。他扶住她的手臂,细细审视她的每丝表情:“再说一遍,刚才没听清楚。” 雨桐望着夏允风难掩激动的面孔,心中酸楚。这个男人是真心的,没人可以否定他的感情。就算没有妈妈的施压,接受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也不会错。 只要正式与允风交往,就算再看到宋子迁,自己也不会动摇了……是的!不会动摇! “夏允风,我答应你。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正式的男朋友。”雨桐肯定地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夏允风抚摸过她的发丝、脸颊,眼睛对她对视:“说好了,不许反悔!” 她认真地点头。 “好!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夏允风的女朋友,真正的女朋友。”他捧起她的脸,用力吻吻她的唇,眼梢眉眼慢慢渗出笑意。 车子重新启动,轻快地奔跑在马路上。 夏允风单手开车,另一手握住她。 “允风,你为什么不问……我去巴黎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安地看他。 他神色微变,眸子闪过锋芒,很快掩饰地笑:“一分钟之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愿意说的话,我自然愿意听,不想说,我不勉强。” 雨桐悄悄松了口气。巴黎之行,她放纵过自己的心,若被人问起,难免心虚。 “允风,我只说一句——在巴黎,我埋葬了我的过去。而你,是我的未来。” 夏允风的手指收紧,笑容多了丝暖意。 ** 陆家。 床上,青桐翻了个身,他又梦见了妈妈。习惯性摸摸挂在胸口的金叶子,却意外摸到一双细腻的小手。他猛然推开,同时睁开了眼睛。 “姚……若兰!你什么时候爬到我房间了!” 正是周六,若兰坚持在此留宿,左右打发不走,他只好安排她住在姐姐房间。可一大早发现自己床上多个人,正常人都会被吓到。 若兰被他一推,也立刻醒了,张着惺忪的眼睛一脸委屈:“认床……睡不着觉,昨晚半夜过来的。” “让你回家睡你的高级大床,你非要赖在这里。你好歹是个女孩子,太不像话了!三更半夜摸到男人的床上,算是什么事?” “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别人。” 若兰说得光明正大,丝毫不觉有错,可青桐涨红了脸,拥着被子坐起来,恼火地瞪着她:“你也知道只是男朋友,又不是老公……你、你做什么?” 没想到姚若兰忽然捂住他的嘴巴,疑惑道;“我哥说了,每天能够抱着温香软玉醒来,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为什么你反而会生气?” 青桐拉开她的手,“你哪个哥哥说的?尽教坏你!” 若兰眨着眼睛:“告诉你是哪个哥哥,难道你敢找他理论?” 青桐的脸色因羞恼更红了,除了三哥温和,平易近人,其他五个不论年龄个个自带狠劲,让人敬而远之。 若兰不禁窃笑:“瞧你,说到我几个哥哥,你就这种脸色。放心啦!姚家我最大!你是我喜欢的人,他们才不敢对你怎么样呢!” “好了好了,还不到八点,我要继续睡觉。你赶紧到隔壁去!” 青桐赶人,岂料若兰突然抱住他的手臂,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不去。我们要不要做点晨间运动?” 青桐一时没明白,“什么晨间运动?” “就是——”她脸颊涌起两朵红云,凑近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咚”地一声,青桐后脑勺撞在墙壁上,差点跌落床脚。他惊骇地推开她:“你胡说什么?” “我认真的。反正我早认定了你,今生就是你的人。我班上有的女同学早就……” “不要说了。别人不懂得珍惜自己,你也要学吗?我们还年轻,尤其是你才十七岁,不可以那样做!”青桐揉着后脑,气得大吼。 “没什么不可以!在姚家,十七岁已经成年了。”说着,若兰大方地拉开了睡衣,里面是一件纯色的内衣,与她年轻健康的肌肤辉映,散发着清纯的诱惑。 青桐只觉脸上冒出一股热乎乎的白烟,熏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可是,女性身体天生的曲线像一副美妙的图画,让他顿时口干舌燥,移不开视线。 “姚若兰……”他挤出她的名字,说不出是恼还是难为情。 “青桐,我愿意的。”嘴上这么说,动作却僵硬着不敢更进一步。 “不可以!你这样主动,很不知羞!”初吻被她夺走,男女间的第一次亲密难道也要被她强迫吗?青桐深呼吸,不会的!只要自己意志坚定,就不会被她诱惑。 可是,身体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慌忙拉起她的睡衣,顺便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生怕被她发现小秘密。 若兰咬咬唇,脸蛋也是绯红一片,却有些失望;“青桐,我爱你才会心甘情愿。你不爱我,是不是?” “谁说爱就要做那件事?” “我哥说的呀!” “混蛋,这次又是哪个哥哥?”青桐气得骂人,头痛得想如果将来真跟姚若兰在一起了,就算冒死也得找那几个家伙好好谈一谈。 若兰望着他俊逸斯文的面孔,眼眸闪动着晶亮。她真的好喜欢他啊!跟家里所有的哥哥都不一样,聪明有才气,还如此君子有礼…… 她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他,脸蛋贴在他的胸前,“好嘛!不做就不做,你说怎样都好。反正,我打定了主意,以后只跟你结婚。” “那就结婚以后再说!”青桐口气坚定,但她贴得这么近,少女幽香如有若无撩拨他敏感的知觉。他克制着努力拉开她,“姚若兰,你最好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什么都听你的了,抱一抱总行吧?” ** 车子停在楼下。 夏允风推着箱子,进入电梯。雨桐手里拎着早餐,跟在后面。 终于到家了,她望着熟悉的楼层数字,心思一点点变得清明。取出钥匙打开门,夏允风将箱子放在门边。 安静的屋子似乎有奇怪的动静。 雨桐皱眉,与夏允风对看了一眼,难道是青桐?可他在跟谁说话? “青桐?”她敲了两下,推开门,房内的景象让人面红耳赤。 “姐?”青桐吓得几乎弹跳起来,后脑勺再次撞在了床头。他慌忙结结巴巴地解释,“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你不要误会……我跟若兰没什么。” 雨桐快步走进客厅。 夏允风站在卧房门口,看到眼前画面,不禁笑着挑挑眉。若兰躲在被子里,露出个小小的脑袋,青桐赤着脚跑下床,冲了出来。 “姐,刚才只是……只是……” 夏允风拍拍他的肩,以一副成熟男人的口吻道:“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很尊重若兰丫头。” “夏大哥……”青桐连连点头。 雨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惊讶过后,心情平静了下来。她回头看着青桐:“对不去,回来没有提前说,吓倒你们了。” 若兰已整理好睡衣出来,看到雨桐和夏允风,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夏大哥。” 青桐的理智开始回归,立刻想起了妈妈,想起了一连几晚的梦境。他忽然眼眶发红,哽咽:“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离开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最想问的是——你早知道妈妈的消息,是不是也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变成那样?” 雨桐端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 夏允风疑惑地扫过他们,对金叶子,他也极感兴趣。 见青桐激动,若兰忍不住插嘴:“是啊!姐姐,我也看到了你们的妈妈,她现在的样子好吓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眼中闪过惊惧之色。 雨桐无力地靠在柜台旁。她还记得巴黎时,青桐在电话里的失望。她真的不愿弟弟对自己失望。可是瞥了夏允风一眼,关于母亲的事,下意识不想让他知晓。 “姐,你回答我啊!妈妈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的脸……”青桐难受得说不出来。 夏允风见雨桐脸色惨白如纸,担心地将她扶到沙发前,“坐下慢慢说。” 雨桐放下杯子,望着青桐:“你怎么认出她的?” 青桐立刻握住胸前的金叶子,“这个!妈妈拿出了一模一样的金叶子。何况,她清楚地知道奶奶,还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 雨桐闭了闭眼,这么说,妈妈主动找的青桐,亲口认了他。可为什么迟迟不愿认自己?是怕认了自己之后,就不答应帮她报仇了吗? “青桐……姐姐刚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累,时差还没有调过来。所有的问题,等姐姐休息好了再回答你,可以吗?” 若兰在旁帮忙道:“可以,可以当然。青桐,姐姐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夏允风道:“青桐,我可以跟你先谈谈。毕竟,以后你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青桐皱眉,没听懂他话里的涵义。 夏允风笑笑,揽住雨桐的肩,“我们正式交往了。以后,我还会是你的姐夫。” 青桐惊讶地看着雨桐,雨桐轻轻点头。若兰也是惊讶,小声道:“这么说……我三哥岂不是没希望了?” 夏允风道:“你三哥早有心上人了,不用你瞎操心。” 又是一枚炸弹,青桐眉心许久不能舒展,姐姐心中最爱的无疑是宋大哥。而夏大哥爱姐姐,唉! ** 又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凌江机场。 宋子迁一席深蓝色风衣,鼻梁上架着黑色墨镜,神色冷酷地走出航站楼。 除了周棣,提前回来的消息没通知任何人。 十几个小时,他每分每秒都在思考之后的计划,想象他与雨桐之间的点滴。 他决定了!对付夏国宾,刻不容缓,早日让他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便能早日与夏雪彤结束,才能光明正大将陆雨桐绑在身边。 周棣没空过来接机,却打了个重要电话。 “兄弟,我已经掌握金叶子的行踪了,随时可以找到她。你想怎么做,一句话!” “暂时什么都不想,别动她。” “为什么?她像泥鳅狡猾,我们找得这么辛苦,至少得带回精神疗养院接受治疗。” “周棣,你很清楚,她并没有真疯。她保留的秘密,要是愿意说出来,过去的七年,我们就不会一无所获。我想……把她放在外面,反而会带来一些线索。” “行,你说了算。” 宋子迁拦了一辆出租车。提前回来一天多时间,暂时不想被打扰,他没有多想,报了当初雨桐所住的老地址。 屋子已有几个月没人住,推开门,空气中一股潮湿的味道。 他放下箱子,拉开窗帘,躺在那张曾经属于两人的大床上,默默沉思。 手机里找到她的号码,每个数字那么熟悉,拨打出去。 她终于开机了。 他的心脏加速跳动,可是许久,没人接听。 也对,她不辞而别的行为,已表明想要断得干净。 “雨桐,我们这辈子都断不了的。”身体太过疲惫,他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 宋家。 杜兴华推宋世兴到花园里晒太阳。 雪彤戴着白色的荷叶边小洋帽,一身飘逸长裙,站在草地旁,看着玉珠种花。她入宋宅第二天便有了念头,要在如茵的草地四周,种满玉兰花,靠前方的位置再建造一个小玫瑰圃。 刚送来的玉兰花花苗放在篮子里,玉珠一会拿起小锄头除草,一会挖坑,很忙碌。 “玉珠婶婶,我帮你。” “不用不用。少奶奶在旁边看看就好,这些都是粗活,不能弄脏了您漂亮的衣裙。” 雪彤每天都精心打扮过,被人夸赞,露出笑容,不由自主朝二楼阳台看去。 搬过来四天了,她大概了解到宅子里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他们似乎很少出门,连杜棠也是,白天无事时,大抵都在二楼的阳台上。 此刻,杜棠也正看向下面,对她的视线一碰,礼貌地点了点头。 雪彤朝他招手:“玉珠婶婶好忙,你下来帮忙吧!” 杜棠愣了一瞬,快步下楼。 玉珠道:“种花不赶时间,我还忙得过来。阿棠一个大男人,哪懂得种花呢!” 雪彤笑着晚起袖口,拎起裙摆小心地蹲下,“不懂就学啊!我也不懂,一起跟玉珠婶婶学。” 杜棠几步跨出来,陪两个女人蹲在草地上种兰花。 “我去喝杯水。”玉珠婶在围裙上搓搓手,起身进了屋子。 雪彤拿着小锄头,笑道:“我从小大还真没干过粗活,不过蛮有意思的。” 阳光下,杜棠看着她的笑容,微微失神 “怎么?我很好看吗?” “嗯……少奶奶很好看。”白天与晚上各有不同的美。看到她,他总会情不自禁想起那晚初见时候的情景,他竟然还大胆地抱过她。 “呵呵。”不知怎的,听到他的称赞,雪彤特意开心,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杜棠的视线落在她额头的一抹泥印上。 “少奶奶……” “怎么了?” “你这里沾上了泥巴。” “哪里?”雪彤抬手去擦,结果越擦越脏。 杜棠忍不住抬手,为她抹去。 宋宅的大门,是传统的黑漆镂空铁门。门外,金叶子身穿黑色修女服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花园里一切。 杜棠敏锐,察觉背后两道异样的注视,立刻转头。 金叶子皱眉,依旧死死盯着他们。 雪彤也感觉到了,抬头看去,吓了一跳。她看不清金叶子的脸,但被那种幽灵般的气息吓到了。 杜棠想起父亲这几日的交代,扔下小锄头,飞快朝铁门奔去。 金叶子冷冷地笑,也飞速转身跑来。 待杜棠打开铁门追出去时,她已经消失在宅子外的林荫路上。 雪彤拎着裙摆,气喘吁吁追来:“阿棠,刚才那是什么人?” “少奶奶不用惊慌,可能是路过的人吧!” “可是,她刚才往里面看,好像在找什么……” “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雪彤望着他高强健的身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6000字更新完毕) 越爱越险(一) 宋家一楼,书房。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架轮椅,宋世邦背着手,烦躁地在房内转来转去,老脸上满是无奈:“怎么办?这丫头看样子要一直在宋家住下去了。” 杜兴华站在旁边,劝道:“老爷,您别这样,让少夫人看到不好。她是少夫人,搬回来住无可厚非。” 宋世邦十分不悦:“子迁那小子真是的,明知道我的情况,也不阻止他老婆!万一露馅惹出乱子,可怪不得我!” 他又不是真的宋世兴,本来扮演兄长的角色已失去自由,现在屋子里多了个外人,更是如此。夏雪彤这几天俨然是个尊老孝敬的好媳妇,随时“关心问候”他,他不得不随时警惕,走出房间只能与轮椅为伴,简直度日如年。 杜兴华理解他的心情:“少爷很快从巴黎回来了,到时候再商量吧!” 正说着,忽听有人敲门。 杜棠闪身进来,带着几分紧张凝重,道:“老爷,爸爸。刚才大门外发现了可疑人员。少爷说得对,确实有人盯着咱们宋家。” 宋世邦几乎跳起来,急道:“什么人?子迁怎么知道?” 杜棠道:“没来得及追上,她跑了。看样子是个女人。” “女人?”宋世邦和杜兴华对看一眼,都是疑惑。 “一个奇怪的女人,打扮奇怪,举止也奇怪。如果她下次再出现,我一定会抓住她。不过,我怀疑她是想找屋子里的什么人。” 宋世邦一拍脑袋,怒道:“定是这个夏雪彤引来的!我们几个好好的住了七年,都没发生过意外,她一来,什么问题都来了,真是个麻烦!” 似乎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杜兴华显得平静:“阿棠,你多留意点少夫人。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我会的,爸爸。” 杜棠退出房间。花园里,雪彤还在种花草,一边陪玉珠婶说话。他远远望着雪彤美丽高贵的身影,下定决心定会尽力保护她。 ** 宋世邦是个什么人? 宋世兴双胞胎弟弟,宋子迁的亲叔叔。年轻时游手好闲,仗着兄长的财势吃喝玩乐,甚至利用他那张面孔,暗中假冒宋世兴的名义,骗取一些小商户的钱财。因此引得宋世兴勃然大怒,将他赶出凌江,不准再出现。 若非父亲车祸身亡,需要稳定公司大局,宋子迁也不会特意找他回来演戏。 没想到一演便是七年。 每天困在屋子里,与坐监无异。宋世邦根本闲不住,明知道宋子迁知道会动怒,还是忍不住在晚上乔装打扮,找机会溜出去快活。 杜兴华和玉珠一开始很是反对,后来日子久了,防不胜防,不得不随他。 夏雪彤搬进来后,宋世邦犹如困兽。他最近交到一个千娇百媚的相好,几日不见,心痒难耐。 这晚,才入夜不久。他按捺不住,假装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房休息,实则趁夏雪彤没留意迅速离开了宅子。 “老爷……唉!最近不大太平,你自己务必小心。”杜兴华无奈地叮嘱。 宋世邦戴着眼镜,贴着假胡须,一身与年纪不相符的潇洒休闲装,他自认为乔装天衣无缝。不料才出门不远,就被人盯上。 金叶子亦步亦趋,自背后紧紧跟着他。 长长的林荫道,走到尽头才能打车。宋世邦终于发现不对劲,猛然转身,看到一张捂着口罩的脸,但他很快认出这是个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路灯下,金叶子目光极冷,一瞬不瞬注视他。视线从他的脸上,缓缓落到腿上。 “看什么看?我认识你吗?”宋世邦毕竟也怕引人注意,不敢大声吆喝。 “原来,你根本没有瘫痪!” 宋世邦顿时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对方一眼认出了自己,“我……我身体健康得很,什么瘫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赶紧转身,快步往前走。 “宋世兴!你为什么假装一个摊子?你在玩什么把戏?”金叶子脚步轻快,疾速跟上。 “别跟着我!我不是什么宋世兴!” “宋世兴,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我根本不认识你!”宋世邦额头冒出冷汗,这个打扮奇怪的神秘女人,看来是大哥的故人。他忽然明白了,近日在宋家宅子外面转悠的人,就是她!她不是冲着夏雪彤,而是专为宋世兴而来。 “你会不认识我?哈!”金叶子冷笑,忽然加速跑上前,奋力抓住他的手臂,眼中迸发出一股比恨更浓烈的情感,“宋世兴!你竟然敢装作不认识我?当年我们一起经历那么多,生死存亡都在一起,你竟然敢装作不认识我!” 宋世邦被拖住,不得不回头看她:“生死存亡?你……你……” 金叶子眼中闪过愤怒,另一手猛地扯下口罩。半边被摧毁的面容阴沉在黑暗里,但另一半犹然美丽的容貌清晰展现。 宋世邦吸了口气,顿了半晌;“你就是当年艳名远播的……金叶子?可你的脸……” “都是那场该死的车祸……”金叶子捂住半边脸,眯起美目死死盯着他,“我的容貌毁了,你却什么一切都好好的!” “啧啧,太可惜了,如花似玉一代佳人,可惜啊可惜!只能说我比你幸运……” 他的话没说完,金叶子猛然甩开他,仓惶地退了两步,连连摇头:“不!你不是他!你不是宋世兴!” 宋世邦的表情僵硬住,讪笑:“你刚才还说我是呢,我怎么可能不是?” 金叶子静止了几秒,忽然冲上前用力揪住他的领口,急促地厉声逼问:“你不是他!你是谁?他呢?宋世兴那个老家伙呢?他现在在哪里?” “你……你放开!” “不!你不回答清楚,我绝不会放手!” “放开,你这样疯疯癫癫的……” “没错!我现在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得罪一个疯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金叶子咬着牙,面孔扭曲,“你最好告诉我真相,否则疯子任何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两人僵持,她死死地抓着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宋世邦被她眼中熊熊燃烧的怒意吓住了,真后悔没看黄历就出门。 “好,好,我说——我确实不是宋世兴。他是我大哥。” 金叶子的手指更紧,“继续说!还有呢?他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假扮他!”她在宋家老宅外已观察一段时日,确定宅子里只住着一位主人。 “你刚才不是说车祸么?我大哥七年前就死了,车祸死的。” 金叶子睁圆了眼睛,嘴唇颤了颤:“死了?他死了……”她受到严重打击似的,身子晃动了一下。 “我侄子是为了公司才请我假扮董事长。真相就是这样!我不管你跟我大哥有什么恩怨,以后不要再到宋家附近转来转去了!”宋世邦费力拉开她的手,拔腿抛开。 金叶子惨白着脸,喃喃道:“死了……七年前就死了?”而后,林荫路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她捂着耳朵“啊——” 宋世邦远远听到,脊背发寒,回头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身影被夜色笼罩,可怖中带着一种凄凉,“可怜,真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年倾城的金叶子,唉!” ** 陆家。 雨桐倒时差,一觉睡到天黑。 青桐带着若兰准备好了晚餐,夏允风还没走,见她走出卧室,都关心地看过来。 “好些了吗?”夏允风最为关切。 若兰笑道:“姐姐起得正好,可以吃晚餐了。” 雨桐却进了厨房,青桐正在收拾灶台。生活方面,他懂事了不少。 “青桐,你说我不想跟妈妈相认,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想!我跟你一样非常非常想!妈妈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在做了!相信我,再过不久,我们可以跟她团圆了!” 以前没见到妈妈,日夜盼望。如今见到了,知道妈妈遭受过的苦难,怎么可能做到置之不理?为人子女,尽孝道天经地义! 青桐惭愧地转向雨桐:“姐……昨日我刚知道妈妈的消息,太冲动了才说了那些话。我不是真的怪你,姐姐也不要怪我。” 雨桐望着他高挺的身姿,扬起苦涩的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请你一直相信姐姐,可以吗?” 青桐用力点点头。 雨桐不禁转头看向客厅,夏允风正好走过来。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你俩在谈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回到家的感觉真好,开饭吧!” 四个年轻人一起晚餐,有活泼的若兰和夏允风在,气氛热闹。而这对姐弟经过小小的别扭之后,感情更融洽,互相为对方夹菜。 忽然,青桐的手机叮咚响了。 他跑到茶几前,拿起一看,是条简单的短信,看完却脸色骤变。 “姐,我先出去一下。”他顾不得穿上外套,边说边往门口走。 若兰啪地放下筷子,“要去哪里?我陪你。” “不必了!你好好吃你的饭,我很快回来!”青桐飞快看了雨桐一眼,迅速消失在门外。 雨桐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青桐很少这么急躁,他刚才脸色也怪怪的,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若兰已经站起了身,“我去看看!” ** 家旁边的小公园,灌木丛生。 青桐攥紧手机,心脏狂跳,紧张地四处张望, “妈!我来了,你在哪里?” 一棵大树旁,有一条长形的石凳。大树枝叶茂盛,形成天然的屏障。金叶子坐在石凳上,阴影笼罩全身,听到声音,不觉发出幽幽的叹息。 青桐一震,看清她的人影后,立刻奔过去。 “妈,你真的又来看我了!”他蹲下去,激动地抓着金叶子的手。可是,她的一双手冰冷,没有温度一般。 金叶子低下头,呆呆看着他,抽出双手抚摸他的脸颊。英挺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真挚而充满感情的眼睛,长得多像那个人啊! 她看着看着,手指轻轻颤抖,脸上迸发出一股愤怒。 “妈……”青桐对她的情绪无所察觉,他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怀中。 他好多问题想问,只要看到妈妈的脸,更想哭。 金叶子闭上眼睛,黑暗中,没人能看到她深藏的悲哀。 “妈,你吃晚餐了没?饿了没?怎么这个时候找我?” 一连串问题,金叶子一个字都未回答。 “姐姐回来了,你要不要见她……” “不要!”她终于开口,语气严厉。 “妈……姐姐也很想跟你相认,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她?” 金叶子抓起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他发痛。她蠕动嘴唇,却是咬咬牙,什么都没说。 青桐感觉到她体内有一股异常强烈的情绪,为什么了? 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妈,姐姐说,你交代她的事情,她已经在做了。妈,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你完成啊!” “你不需要知道!”金叶子再度开口,眯着眼眸,“你记住,如果真想认我这个妈妈,就只需要服从,不许问那么多!” 母子俩正低声说着,灌木丛那边传来若兰的声音。 “青桐?青桐——你在这里吗?”若兰往公园深处走,边走边问。 金叶子立刻站起,青桐跟着着急地站起来,拉住她;“妈……” 金叶子皱眉;“那个是姚家的小女儿?” “嗯,妈妈也知道?” “姚家……”她的声音好似叹息,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可以信任!” 青桐不明白她的意思,听起来妈妈也认识姚家人? 可惜,金叶子并没有解答,不客气地推开他。 “妈……” 金叶子轻巧地穿过灌木丛,黑色的外套在夜色中模糊。 若兰寻着声音跑过来,正好看到金叶子的背影,直觉产生了误会;“好啊!陆青桐!原来你急匆匆跑出来,是为了见别的女人。你老实说,刚才那个人是谁?难道是你新认识的女朋友……” 她抡起拳头捶向他的胸膛。 青桐一把捉住她的手,气恼道:“胡思乱想什么!那是个人是……” “是谁?” “告诉你,不准跟姐姐提。” “你说啊!” “是我妈。” ** 夏家,书房。 夏国宾拉开抽屉,从最底层取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跟宋世兴的合照,他看都不看直接扔到旁边。而另一张容颜绝丽的女子,他轻抚照片,深沉的黑眸逐渐酝满杀气。 “陆叶矜!”阴寒地吐出她的名字,照片被狠狠揉捏。 他无法不激动,愤怒! 清早到公司,助理交来一份没有署名的快递。打开,是只小小的U盘,里面只有一段录音。 那清冽的嗓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夏董,还能听出来我是谁吗?这七年,过得可安心?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有没有害怕过厉鬼过来敲门呢?呵呵,哈哈……” 录音不长,字字句句充满了威胁,最后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夏国宾只听了一遍,心惊难安。 是金叶子!想不到她跟宋世兴一样命大,竟然没死!从知道她还活着之后,他已经暗中重金雇人查找她的踪迹。 放眼凌江市,还没有他夏国宾找不到的人! 电话响起。 “夏董,人已经找到了,就藏身在城西天主教堂里。需要我们进一步行动吗?” “想办法把她扣住,我马上过去!” 夏国宾将照片和U盘一起锁住抽屉,匆匆出门。 ** 陆家。 青桐已经回学校。 雨桐穿上精致的工作套装,略施脂粉,提着包出门。她跟允风约好,早上九点准时去凌夏集团报到,那么以后,她除了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他的特别助理。 刚准备锁门,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宋子迁的力量野蛮而快准,转瞬将她拖回了屋内。 雨桐万万没料到,他如此大胆竟然跑到自己住的地方来。一定是孙秘书透露的地址。 她费力甩开他:“宋子迁,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宋子迁眯起黑眸,上下打量她的装扮,冷声道;“所以呢?你打算到夏允风身边去?” “是!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她又要往外走,被他拽住。他视线迅速环顾屋内,讥诮道:“连房间的摆设都一模一样!看来你很舍不得我们的过去。” “房间的摆设只是习惯,跟你没有关系!” “巴黎呢?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的话题跳跃太快,她迅速回神,直直望着他:“你我之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不行吗?现在是凌江,为什么还要纠缠?” “圆满的句号?只要你我一天没在一起,就不是圆满!”宋子迁改为握住她的肩,冰冷眼神中逐渐多了丝热烈。他睡完起来想了许久,有些话要跟她说明白。 “宋子迁,你不要固执了!你我之间不可能的!你可能跟夏雪彤离婚吗?” 他死死盯着她,声音从心口发出来:“如果可能,你会等我吗?”事实上,就算没有她,因为夏国宾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跟夏雪彤也不可能。 雨桐震惊之后,慌了,“不!就算你跟她结束,我也可能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 “我说过,别人的丈夫我不会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有允风了!这次是真的!”她说得无比肯定,清亮眼瞳里看不出任何谎言的痕迹。 宋子迁收紧了下颌,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情感,让她不敢直视。 他绷着嗓子道:“雨桐,如果我说……” “什么都别说!”她莫名生出害怕,好像他说的话足以令她的世界崩塌。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但是,什么都没必要说了。宋子迁,走吧!”她急急推他。 宋子迁猛地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她动弹不得。 他靠近她的颈窝,咬着牙,沙哑地一字一字说:“这句话,我就说一次,你一定要听好!等我!等我回到你身边,因为我爱你!” 雨桐脑子轰地一声,只觉那几个字,从耳朵震进了心底。 他们的心跳一样剧烈,宋子迁胸膛起伏,手臂依然牢牢地抱住。 她仰着头,所有的动作连同呼吸都静止了。 未关合的大门外,一道挺拔的身影悄然闪过。夏允风靠在墙壁上,将他们的拥抱以及对话都停在了耳里。 他牙根一丝丝咬紧,眸中迸发出冰冷的寒意。 越爱越险(二) 等我回到你身边,因为我爱你—— 雨桐久久没有动静。这真是宋子迁说的话吗?他竟然说,他爱她?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瞳闪烁。没错,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宋子迁!熟悉的俊美脸庞,黑眸中注满了让她陌生的深情。 若是以前,听到这句话,让她为他去死都心甘情愿。可是,现在听起来,哪怕是真心,也觉得悲哀和讽刺。 “桐……” 雨桐深吸一口气,心颤推开他。她站得笔直,用理智武装起自己:“宋子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一大早无聊跑来跟我开这种玩笑,请立刻停止!” “我很清醒,很认真。” 雨桐的心一直在颤抖,他究竟明不明白,他越认真,便越错得离谱。 之前那么多人来说,宋子迁爱上了她,她只觉得紧张激动。可亲眼看到他的认真,亲耳听到他的表白,才发现这是件异常可怕的事! 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说爱她,让她等待,这算什么?又把她当作什么? “抱歉,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请离开。我还要赶着上班。”雨桐的手指紧紧扣着提包,压抑着不知名的怒气,尽力保持平静冷淡。 她转身走到门口,一手拉着门把,俨然赶人的姿态。 宋子迁愕然,挫败,自己苦苦压抑着的感情终于说出,她怎能做到无动于衷? 走廊里,夏允风听到脚步声时,快速闪身,藏到旁边的楼梯间。他僵直地侧身,依旧全神贯注留意他们的动静。 “出来!别再浪费我时间。”雨桐冷冷地说。 宋子迁阴郁地跟出来。 锁门。 电梯前,雨桐按下开关,等待着。 宋子迁握住她的胳膊,失望中带着固执的挣扎:“你敢说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不信!” 雨桐静止了几秒钟,清晰地回答;“爱与不爱重要吗?” “在巴黎时,你做的那些事情要怎么解释?” “巴黎时我做什么了?广告牌砸下来救了你?还是最后跟你共享了一顿晚餐?宋子迁,我也只说最后一次,救人是本能!晚餐是为你我之间好聚好散。我不再欠你,请你也别再纠缠我,回去好好经营你的婚姻!” 雨桐抑郁地说出一长段话,电梯正好抵达。她快步跨进,宋子迁正要走进时,她挡住:“麻烦你等下一趟。我现在已经有正式交往的男朋友,丝毫没兴趣做拆散人家婚姻的第三者。请你自重,保持距离!” 宋子迁哑口无言,早该想到可能如此。这恰好是他所爱的陆雨桐,爱她的理性、坚持以及拒绝人时的这种义正言辞。 “陆雨桐,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 电梯门缓缓合拢,雨桐站得笔直,看着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小小的空间里,只有自己。 她瞬间卸去了武装的力气,疲惫地靠在墙板上。 刚才那一刻,她心乱如麻,差点不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宋子迁,代表着过去。 她要面对的,是未来!哪怕是极其残酷的未来,现实不容许她选择。 ** 宋子迁扶着门框,对着紧闭的电梯门,脸色变得晦暗无光。 她真的不会后悔吗?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量拽住他。他警觉地反击,刚回头,却有一道更迅猛的拳头袭来,夹杂着呼呼风声,正面击中下巴。他完全来不及抵挡,下巴骤然传出剧烈的疼痛,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对方还不放过他,凌厉的第二拳紧接而至。他立刻架起双臂挡住,身体急速后退,抵住后面的墙壁才停下。 “夏允风?”宋子迁吃惊,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时。 夏允风提着拳头,冷笑:“没错,就是我!” 宋子迁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眯起同样冷冽的眸子。自己跟雨桐的对话,怎么让这家伙给听去了? “姓宋的!你这样做,可对得起雪彤?”想到傻傻一往情深的妹妹,夏允风怒从心来,目光凶狠。 宋子迁抹去嘴角的血丝,不置一词。电梯门打开,他甩甩头,进入电梯。夏允风也跨进。 两个高大的男人并立,脸色均是阴沉到极点。 “我早警告过你,不要辜负雪彤!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别那么紧张,大舅子。拳头我是挨过了,话还是要说明白,我没打算辜负雪彤。至于刚才你所听见的——”宋子迁挑起嘴角。夏允风是聪明人,与其遮掩或解释,不如正面突破。他话语充满轻蔑讥讽,“难道你认为我真的爱她?笑话!我只是试探她,教训她,帮大舅子你的忙而已!” 夏允风眼神更加凌厉,尖刻道:“帮忙?” “我跟她以前除了老板秘书的关系,想必你很清楚。她对我明明没忘情,却转身投入你的怀抱。大少爷,你可是天之骄子,这种虚荣的女人你也要?” “听好!陆雨桐的过去,我管不着!现在,她是我夏允风的女人!你,不许再动她分毫!”夏允风的拳头,差点控制不住又要狠狠挥过去。 而宋子迁听到那句关键的话,血气逆流,手指紧得悄然作响。他继续讥讽地反问:“你的女人?如此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就不介意被人当作替身么?” “宋子迁!”夏允风咬牙低吼,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额头青筋凸显。 是的!当然介意!该死的介意! 但是,爱上了她,得不到她绝不甘心! 宋子迁同样咬紧牙根,一个用力反转过来,将夏允风摁在墙面。他正色道:“夏允风,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明白!天下女人何其多,为什么非得是陆雨桐?你能接受她,我不能!我和雪彤都不能接受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家庭!” 夏允风一拳顶向他的腹部,阴狠道:“我夏允风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还轮不到你来多事!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接近她!” 宋子迁笑起来:“不接近?你在说笑吧!她要是嫁入夏家,这一辈子大家都摆脱不了关系。夏允风,你当真不怕成为我的替身?” “宋子迁,你未免太自负了!”夏允风再次提起了拳头,正在这时,档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个男人同时松开对方,在门外数道陌生的目光中,并排着走出。 各自走向车子,宋子迁不怕死地强调;“那个女人我很了解,跟她在一起,你们不会幸福!” 夏允风拉开车门,笑得冷酷而笃定:“我夏允风偏不信邪!陆雨桐只会属于我!我会将她心底任何男人的影子,彻底的连根拔除!” 片刻后。 两辆车子朝不同的方向狂飙。 宋子迁吐出连声烦躁的低咒。夏允风出现得太突然,应该听到了他跟雨桐的谈话,自己想防备都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夏允风傲慢的要求完美的性子,只要说出雨桐的不是,他便会放弃。现在看来,夏允风根本彻底爱上了雨桐!否则决计不能容忍她的瑕疵,跟别说曾跟自己有着亲密关系。 可恨!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夏允风接下来会怎样做? ** 凌夏集团。 雨桐从出租车走下,仰望着阳光下屹立着的大厦。它不算高,但豪华气派。这是夏家的产业,大厦约一半的楼层外租给其他公司办公。 凌夏地产主要占用下面五层。 雨桐正准备进入,身后传来夏允风的声音。 “雨桐。” 她转身,看到夏允风跳下车,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他含着笑,大步走下她。 “这么巧。”雨桐抛开繁杂的心思,也扬起笑。 夏允风看看手表,“知道你大概这个时间到,特意掐了点赶过来。” “有心了,总经理。” “进去吧,陆特助,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协助。” “哪里,我新来乍到,以后需要总经理多多关照才对。” 两人似乎都想营造愉快的气氛,刻意放松了语气。 步入一楼大厅,前台小姐立刻迎上,看到夏允风英姿挺拔的模样,掩不住爱慕:“总经理早。” 其他员工也赶紧问候:“总经理早。” 大家纷纷停住脚步,好奇打量雨桐,跟总经理同进同出的女人,除了夏大小姐,她还是第一个。简单的工作套装衬得她优雅干练,眉目清冷,偏又透出一股矛盾的艳丽。 她是谁? 夏允风不属于一本正经的严肃型老板,他经常不拘小节,不按理出牌。才回国几个月,已与员工们关系甚好。 “总经理,你身边这位美女是谁?客户还是公司新来的员工?赶紧给大家介绍一下吧!”一部门经理凑上前来,主动打听。 夏允风想到与雨桐的约定,在公司需隐瞒两人交往的关系,淡笑:“各位早啊!本来想在晨会上郑重介绍,既然大家这么好奇,就先简单地介绍几句——陆雨桐小姐,今天开始加入凌夏集团。职位,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大家也可以称她陆特助。” 听完介绍,四周立刻响起各种议论。 “呀,果然大有来头,总经理特助呢!” “是啊!样子好看,不知道工作能力怎样?” “夏总,这么美丽的秘书陪在身边,你可真有眼光。” …… 面对不同声音,雨桐扬起公式化的微笑,拎着包,双手交叠身前,礼貌地行礼:“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陆雨桐。很荣幸加入凌夏的大队伍,初来乍到,很多不懂,请多指教。” “呵呵,一定一定!陆特助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站在最近处的一名眼镜男说道。 雨桐笑道:“谢谢。” 夏允风暗暗盯了眼镜男一眼,不着痕迹侧身挡在雨桐身前,对大家摆手:“好了,各位。上班时间马上到,想对陆特助了解更多,以后多的是机会。” 雨桐点点头,跟着他步入老板专属电梯。 她轻轻吐了口气。 夏允风揽住她,低头凝视这张美丽的容颜,想起半个小时前听到她跟宋子迁的谈话,心情沉重复杂。 “你们公司的同事都很热情。”雨桐对上他的眼睛。 夏允风飞快敛去复杂之色,“该改口了。不是你们公司,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公司。” “嗯,是我说错了。” “看你脸色,好像感觉还不错?” “不知道你爸爸能否接受我?” 夏允风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手背,安慰道:“有我呢!” 雨桐目光坚定:“对待工作,我会认真的。” “对待我呢?” 她心口一窒,答道:“也很认真。” 只有认真,才能摆脱过去,才能让未来不再动摇。 ** 可惜,夏允风乐观太早,他低估了夏国宾的威力。 夏国宾听到秘书汇报,知道他带着陆雨桐一起进入电梯,立刻吩咐人把他叫到董事长办公室。 夏国宾没有耐心,直接道:“你如果非要让那个女人进入公司,那么,绝不允许担任任何要职!总经理秘书?休想!” 夏允风不服道:“我有选择自己秘书的权利!” “不!你没有!凌夏集团是你老子一手创下的江山,绝不允许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爸爸似乎说得太严重了!雨桐光明正大的工作,她完全有能力担任……” “你懂什么?我看你真是被狐狸精迷惑了!我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沟通无效,夏允风浓眉紧蹙:“你以为雨桐为什么一定要进公司?她希望得到你的认可,想用实力证明她的价值!” 夏国宾恼道:“她想要证明,就从最底层售楼部做起!否则,她永远别想有机会得到我的认可!” 话虽如此,但他再清楚不过,无论陆雨桐怎么努力,他都不可能接受她。 只因为她是金叶子的女儿。而不为人知的是——当年金叶子也同样进入过凌夏集团,短短一个月,用她的努力证明了自己。可惜,她接近他根本别有目的,最终差点指使公司破裂。 如今,旧梦重演。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重踏覆辙。 夏允风哪知父亲埋藏的陈年秘密,听完之后,摔门而去。 ** 宋家。 宋子迁终于回归。 玉珠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到大铁门自动打开,熟悉的黑色轿车驶进,立刻丢下剪刀,冲屋里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雪彤听到声音,一身白裙飘过来。 宋子迁停好车,她已冲到面前,伸手抱住他:“迁,想死你了!不是说好下午才到吗?怎么这么早。” “早点不好吗?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宋子迁拉开她,打量她依旧美丽的面容,却再也兴不起往日的怜惜。 “玉珠婶婶,华叔,还有阿棠他们都很照顾我,你爸爸也不时清醒一下,能跟我聊天呢!”察觉到他似乎少了份热情,雪彤观察他,“怎么了?去巴黎不顺利吗?看你有心事的样子。” “长途跋涉,累。”他不会说出自己提前一天回来。 “也对,一定累坏了。”雨桐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穿过花园的石板路,走向大厅。 二楼阳台,杜棠高大的身影映在阳光下,注视着他们。尤其是雪彤,这是他认识她以来,所见到的最灿烂的笑容。 感受到注视,宋子迁抬头,对上杜棠的眼睛,他轻轻点头。杜棠立刻恭敬地做了个行礼姿势。 而一楼的宋世邦站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到宋子迁大步走来,越来越近。他不安道:“糟了!要是这小子也住下来,我可真没有半点自由了。” 一旁杜兴华劝道:“老爷,你还是赶紧回座到轮椅上来吧!少爷要看到你这样,肯定不高兴。” 宋世邦不甘愿地坐在轮椅上。 杜兴华将他推了出去。 “少爷。” 宋子迁已站在客厅,看到两人,缓步走近,蹲在宋世邦面前。 “爸爸,我回来看你了。以后跟雪彤都陪你一起住,开心吗?” 宋世邦咬咬牙,暗骂,开心个鬼!真不知道你们好端端地突然住回来。他看着宋子迁,抽搐着嘴角不说话。 宋子迁拍拍他的手背,问杜兴华:“华叔,不是说这个月,我爸的身体有所好转吗?怎么还是这样?” 杜兴华只好配合着演戏,用力清清嗓子:“咳!老爷的病情一直这样,好一阵坏一阵。” 雪彤表现出体贴,“迁,你还是先不要管公公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先帮你放水洗澡吧!” 宋子迁点头。 她拎起裙摆跑上楼梯。 杜棠正好从阳台进来,走廊里碰到她。 “阿棠,子迁回来了,你也赶紧下楼打声招呼吧!”大约年龄相仿,这几日她跟杜棠最谈得来。杜棠性子耿直,有问必答,她非常满意宋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好。”杜棠看她笑得灿烂,心情受到影响,也觉得开心了。 事实上,雪彤一上楼梯,大厅里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宋子迁盯着宋世邦,口气冷漠:“要扮痴呆就索性扮到底!偶尔跟她聊聊天?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杜兴华谨慎地看了楼上一眼,小声道:“好了,少爷。少夫人单纯,不会发现的。我们以后都注意点就是。” 宋世邦不买账,“这么怕我被人识破,为什么还要搬来住?你带着你老婆回去新房,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宋子迁冷哼了一声,“我心中有数,自有打算。接下来,很多计划需要你们配合!” 杜棠已来到近前,道:“我们都会全力配合少爷的。” 宋子迁点头,“行李都在车上,帮我取出来吧!”说完迈上楼梯。 十分钟后,他端着一杯红酒,泡在雪白的浴缸里。 黑发沾着湿气,眼眸轻闭。 累的是心。 但他必须打起精神。雨桐已经去到夏允风身边,他阻止不了她。这个事实让他心痛,却无计可施。在懂得怎样才是真正爱一个人之后,才发现对夏雪彤竟然从来不曾爱过,这段婚姻连最后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 他摸摸犹在发痛的下巴,眯起锐利的眼眸。不只是夏允风,夏国宾更为狡猾谨慎,如果不是担心打草惊蛇,他又何须继续如此忍耐? 计划不能再拖,必须加快进行!必须想办法让夏国宾亲口认罪,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让冤死的父亲地下瞑目! (6000字更新完毕) 越爱越险(三) 浴室外,雪彤踌躇了一会,推开门。 室内的浴缸旁还有一道精美的帘子,柔美的身影映在帘子上。 “迁,我帮你搓背吧!”她打断了他的思绪。 与宋子迁不同,雪彤进入宋宅以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家的温暖。每个人都照顾她,尊重又呵护,让她心情愉悦,忍不住想跟他永远住在这里。 宋子迁本想拒绝她的好意,但想到未来的计划还需要她,便隐藏起冷酷,语气听起来格外温和:“几日不见,我们家小公主更加贤惠了。” “那我可以进来吗?” “好。”宋子迁将酒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帘子拉开。 雪彤对上他的目光,她嫣然笑道:“看你那么累,帮你放松一下。” 宋子迁全身浸在雪白泡沫里,胸膛以上袒露在外。 雪彤扫过他的胸前,微微低下头。不知怎地,脑海忽然闪过那夜杜棠从泳池走出来的画面。她着迷宋子迁俊美而不失霸气的脸庞,并不大关注男人的身材,此时近看,脸颊不禁发热。 宋子迁的胸肌不属于孔武发达,但绝对结实有型,肩膀宽阔,还有着男人少见的漂亮锁骨,增添了几分性感…… 似乎没察觉她的异样,宋子迁抬头看她;“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我很喜欢这家里的每个人。”雪彤取过小椅子,在他身后坐下,双手落在他的肩上。 宋子迁按住她的手,“这双柔嫩娇贵的手,属于设计师的手,竟然为我服务。彤,你想让我感动吗?” “我的迁感动起来会怎样,我很好奇呢!”雪彤笑得甜蜜,柔软的手指转到他的太阳穴,轻轻按动。 宋子迁闭眼。很意外,她按摩起来动作如此娴熟,力道适中,酸胀的太阳穴传递出酥麻的感觉。 “舒服吗?” “嗯……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他应答。 “除了爸爸,你可是世界上第二个享受如此待遇的男人,连我大哥都没有机会。” “是么?身为你的丈夫,我很荣幸。” “呵呵,你知道就好。”雪彤灵活的手指缓慢滑倒他的肩膀。 宋子迁微微震动,他想到了雨桐。 雨桐所学的本事不少,工作上独当一面,家里会下厨,插花,还会一套帮人消除疲惫的按摩手法。曾经多次,他为公司事务心情烦躁,回去后不愿开口。她便让他躺在沙发上,柔顺地一声不吭地为他按摩。 现在回想,她是那种感情极为内敛的女子,即使多爱多在乎也不会宣之于口。她独特的温柔和体贴,却一丝丝一寸寸潜入他的心。 还记得每次当她从肩颈按到后背时,他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将她拉到怀里展开火热的纠缠…… “怎么了?不舒服吗?”雪彤看他皱眉,俊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表情。 宋子迁忽然睁开眼睛,嗓音沙哑了许多:“没有,你做得很好。” 雪彤的眼底充满了爱意,女性的直觉意识到了什么,闪过惊喜,红唇靠近他的耳朵,刻意柔媚道:“迁,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都为你按按。” 宋子迁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不懂她的暗示。但是,他很矛盾,一方面想牢牢掳住她的心,以便不久后为自己所用,另一方面又本能地排斥她的亲密。 “迁……”雪彤心中激荡,纤细的手指沿着那宽厚的肩,滑到了他的胸膛。男性结实紧绷而又弹性的肌肉,摸起来让人莫名兴奋。 “迁,我真的好爱你。”爱语脱口而出。 宋子迁却抓住她的手,推开,“雪彤,你先起来吧!我泡得差不多了。” 又是这种冷淡! 雪彤的脸色立刻难看了几分。她如此深情表白,他却这种态度,打击了她的热情。 宋子迁转过头,注视她的表情:“不高兴了?” “迁,我感觉……你没有以前那样爱我了。” “傻瓜,别胡思乱想。”他转眼恢复了温柔,拉起她的手背,安慰地亲了亲,“我今天是累了。刚才在想事情,一会还要赶去公司。” 雪彤忽然紧紧抱住他,不在乎他身上的泡沫打湿自己的衣裳。娇柔的红唇同时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 “不要去公司,今天就不要去了!”都说很累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公司?公司难道比她还重要吗?她偏不让他去! “雪彤……”宋子迁皱眉,试图拉开她。 雪彤亲吻着他,慌乱中有种破釜沉舟的固执。 “迁,最近我经常感觉抓不住你。我心里很怕……” “怕什么?” “不知道,就是怕!怕失去你吧!”雪彤放下骄傲,诚实说出彷徨已久的担忧。 “都说了是你胡思乱想……” “迁,我们试试吧!” 宋子迁心里一声疙瘩。 “你这么年轻,身体这么强健,怎么可能……可能真的不行呢?迁,我们试试!我们努力生个孩子,好不好?” 宋子迁惊得僵直,想推开她时,她一只灵巧的手快速滑溜往下,竟然正好摸到了他的下面。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 雪彤眼中闪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可是宋子迁的脸色瞬间发黑。 该死!他顾不得再做温柔。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推开。她还沉浸在惊喜的意外中,没有丝毫防备,被他忽然猛力一推,滑倒在浴缸旁。 宋子迁火速抽起大浴巾,包裹身体,跨出了浴缸。 雪彤怔怔地坐在地上,一身狼狈。可她的眼睛依然瞪得很大,疑惑地望着他。 “你……有没有伤到?”宋子迁朝她伸出手。 雪彤脸色惨白,羞恼地爬起来,快速离开浴室。浴室与主卧相连,她穿过主卧,一口气奔向了阳台。 而宋子迁懊恼地抹去发尾的水渍,眼神阴郁到极点。 ** 半个小时后。 宋子迁交代了几句,赶去公司。 阳台的泳池里,雪彤穿着一身长裙,奋力地来回游动。她已经不记得游了多少圈,身体疲累,脑子却很清醒。 她刚才大胆地验证了,也清晰地感觉到了。 虽然只是瞬间,但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宋子迁根本没有毛病,她不过为他按摩了几分钟,他身体便有了那样直接的反应。 怪不得他坚持自己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结婚快半年了,他从来不碰她?那段日子,她连续为他熬汤也无济于事,甚至引发两人的分房…… 哪有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如此冷落自己的妻子? 他到底爱不爱她? 难道,她没有女性的魅力吗? 还是他在为谁守身? 满心复杂地想着,她忽然失去了力气,动作变得笨重,衣裙终于成了最大的羁绊,双腿无法施展,身子缓缓地往下沉。 “救命……” 阳台上响起微弱的呼喊声。 一个矫健的身影闪电般出现,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跃进了泳池。 杜棠托住她的腰,奋力滑到岸边的台阶。 “少奶奶,你还好吧?”他担心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蛋。 雪彤的长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美丽的大眼一眨,滚出了泪水。 杜棠被她的眼泪惊到,“少奶奶……你怎么了?”少爷回来了,她刚才还开开心心的,怎么转眼就哭了? “阿棠……”雪彤哽咽地喊,阳光下,她的模样楚楚动人,让人怜惜。 杜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足无措道;“少奶奶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杜棠能做的,一定帮你做到。” 雪彤拨开长发,露出洁白无暇的脸庞,“阿棠,你说我漂亮吗?” 阿棠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用力点头:“当然,少夫人很漂亮。” “我是不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当然……” “你回答得好像很犹豫。” 阿棠立刻举起手指头,义正言辞地发誓:“我保证句句属实,少奶奶很漂亮,有气质,很有魅力。” 看他认真的样子,雪彤不禁低低地笑起来:“呵呵,谢谢你,阿棠。你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她拎起裙摆,站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返回屋子。 台阶旁,杜棠直直地坐着,望向早已恢复平静的泳池。少爷跟少奶奶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 世兴集团,总裁室。 孙秘书返回办公室,隔着玻璃门,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吓了一跳,慌忙推门进去。 “少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算过,按照预订的机票时间,就算航班不延误,也得今晚凌晨抵达。他还特意安排好了司机过去接机,怎么人就自动出现了? 宋子迁翻阅手中的文件,本不想回答,还是吐出两个字:“昨天。” “昨天?巴黎那边,一切顺利吗?” “CHENL新品很快会在世兴百货上市。” “哈,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有少总和小桐联手,没有搞不定的项目!”孙秘书喜笑颜开,“CHENL专柜的位置,我早已策划留了出来,明天就安排加紧装修。” 宋子迁沉声道:“各方媒体广告,同时进行,让宣传部写好策划案,尽快交给我。” “没问题,我会督促。”孙秘书细细审视他的脸色,“少总,小桐呢?又立了这么一大功,是不是该奖励人家什么?” 宋子迁啪地放下文件,视线变得凌厉:“以一个星期换取三个月,她合算得很!再说,只要一天作为公司的员工,就应该效犬马之劳,谈什么奖励!” 孙秘书缩缩脖子,他彻底听明白了,少总八成跟小桐闹僵了。 宋子迁冷酷中,夹杂着烦躁。 想到雨桐坚持进入凌夏集团工作,尤其已经正式跟夏允风交往,他连杀人的冲动都有。只可惜,他必须冷静! “孙秘书,通知各部门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开会!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可以提前透露一下,什么重要事情么?” 宋子迁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悄然紧握成拳。他盯着墙上父亲的照片,一字一字道;“暂停小商场收购计划,接下来的重点,我要跟夏家合作,全面开发娱乐酒店!” 孙秘书嗅到了冰冷的复仇的气息,他的少总终于要出手了! “少总,你已经有周详的计划了吗?” 宋子迁闭了闭眼,沉重道:“爸爸遭遇车祸之前,正在跟夏国宾筹备合建酒店的项目。宋家向来只做百货生意,爸爸却忽然对投资酒店感兴趣,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娱乐酒店是爸爸生前最后的计划,我们姑且从这里入手!” “夏小姐呢?你跟她已经不可能,要离婚的话……” “我必须取得夏国宾的信任,他的宝贝女儿是最好的桥梁。”话虽如此,想到浴室里发生的意外,宋子迁心情复杂难平。 孙秘书叹息一声;“唉!我只担心你错过跟小桐的缘分。” 宋子迁黯然自嘲,他与她缘分,已经越错越远了…… “孙秘书,我现在只想让夏国宾受到应有的制裁,只想让我爸爸死得瞑目!至于儿女私情……以后再说!” 陆雨桐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她那样倔强固执,让她回头,需要时日。 他会一直耐心坚持下去,对她永不放弃! ** 凌夏集团,一层售楼部。 雨桐在这里工作一天,迅速了解了公司的一些内部状况,认识了部门新同事。 凌夏不愧是地产的龙头老大,凌江市近一半的高档花园,高级商务写字楼,都是夏家旗下开发。最近几年,生意扩展到其他城市,尤其夏允风负责国外一些地产项目,让凌夏地产成为了一个走向国际的优秀品牌 雨桐认真察看了公司近几年的发展史,以及发展成就,发现夏国宾在商场的作风大有改变,按资产来估算,他应该远不止是凌江首富。但是,他在悄然扩张资本的同时,为人处事也变得低调,谦和,四处做慈善,不再计较名位之争。 雨桐皱眉,她所知道的夏国宾并不好相处,除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对待其他人有种深藏在骨子里的冷漠。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非要进入凌夏集团,来争取他的认可。 下班时间到。 “咦?总经理竟然来我们售楼部了!”身边一小妹惊喜不已。 雨桐抬头,果然看到夏允风步姿潇洒地走来。 部门经理笑容满面地迎上,“总经理,您怎么过来了?” 夏允风扬起唇角,指指雨桐:“我朋友。第一天上班,不知道表现怎么样?” 他堂而皇之说出“朋友”两字,雨桐无奈。 部门经理赶紧道:“陆小姐很厉害,是我见过最能干的职员。才第一天工作,交代什么任何事都能很快上手。下午带两名客户去新花园看楼盘,竟然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成交了,而且一次成交两套。” 雨桐不好意思道;“许经理,您过誉了。是公司开发的楼盘有品牌保证,客户恰好又有购楼需求,就一次订下两套。还有,大家叫我雨桐就好。” 夏允风黑眸含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陆小姐的能耐还需要人吹捧么?呵,我相信不用一个月,你可以成为这个部门的销售冠军。” 许经理道:“看这架势,大有可能!总经理的朋友,就是了不起。” 雨桐以眼神制止夏允风再说下去,他会意,朝大家摆摆手:“好了,刚才说了,雨桐是我非常欣赏的朋友,不管怎样,毕竟是新人,还得靠大家多多关照。今晚,我请大家一起吃饭唱歌,庆祝一下!” 售楼部十来个人,响起了一片欢呼。 ** 夏允风出手大方,一顿美餐过后,邀请众人到全市最豪华最气派的娱乐场所,要了间大包房。 趁着同事欢唱的时间,雨桐走到外面透口气。 夏允风很快跟了出来。 “怎么了?好像不高兴?”他盯着她。 “允风,说好了不透露我们的关系。” “我只说了朋友而已,其他方面他们要是多想,我也没办法。” “你这是强词夺理。”她确实有些不开心,多年来习惯隐藏自己,成为被人注目的焦点很不适应。 夏允风拉起她的手,温柔道;“我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夏允风好不容易正式交个女朋友,偏要藏着捏着,那种感觉也很难受。” “唉!”雨桐回答他的,一声叹息。 “算我错了!但是,原谅我的私心,像你这样美丽能干的女人,如果不贴上标签宣告所有权,我真怕被别人觊觎啊!” 早上在她家门口,亲耳听到她跟宋子迁的对话,知道她坚定地拒绝了宋子迁,选择一心一意跟自己,他有点欣慰。 欣慰之余,也有更多嫉妒和担心。 他不但要将宋子迁从她心底拔除,也不会允许任何其他男人有机可趁! 雨桐挣脱他的手,无奈道:“允风,我不是轻易动摇的人,而且,你也是非常出色的男人。该担心的是我,知道吗?” 夏允风笑了,拉她入怀。她飞快推开;“这里是外面呢!会让人看到。我先回包房了。” 包房里,一群同事仍在兴致高昂地唱歌。看到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入,心中都了然,纷纷端起啤酒杯,与他们干杯。 一杯啤酒下肚,雨桐打开包,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青桐打来的。她突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觉有事情发生了。 青桐从不这么晚呼她,更不会一连好几个电话。 她浑身紧绷,快速闪出房间,走到僻静处。 “青桐,什么事?” “姐……不好,大事了!”青桐语气急促,带着惊慌和颤抖,“妈妈她……我刚才接到妈妈的求救电话,她出事了!” “什么?”雨桐脑海一片空白,呼吸瞬间静止了。她将手机紧贴住耳朵,“青桐,情况到底怎样?你别急,慢慢说清楚。” 听到青桐吸气的的声音,他在极力稳定清醒。 “半个小时前,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妈妈打来的。她声音很虚弱,好像跑了很远一直喘气……她说她被人抓了,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她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姐,妈妈现在很危险,我们报警吧!让警察帮忙找。” 雨桐极力冷静,整理着思绪。 (6000字更新完毕。月底啦,菲菲也呐喊一下月票!客户端投票,1票变3票。还有,明天周六会加更,请多多支持噢!么么哒。) 越爱越险(四) 雨桐极力冷静,整理着思绪,“青桐,听姐姐说,你安心在学校里呆着。这事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她!至于报警——” “我不赞同报警。”夏允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旁,显然,他听到了她的通话,并猜到了一些情况。 雨桐望着他,他取过她的手机,对青桐道:“我是夏大哥,我会帮你们。但是,你得先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姐担心。” 青桐慌乱中多了丝惊喜:“夏大哥?对,夏大哥一定要帮忙!我现在正在尝试切入全市电话系统,等我查到来电的地址,再马上告诉你们。” 夏允风道:“什么号码?我也找人立刻查。” 多个人,多一分力量。青桐毫不犹豫告诉了他。 通话结束,夏允风按住雨桐的肩,安慰道:“雨桐,冷静点,你妈不会有事的。” “允风……”雨桐深深吸着气,掉头就走。 夏允风一把拉住她:“现在不知道你妈被什么人抓,为什么被抓,对方有何目的?冒然报警,只怕让你妈更加陷入险境。” 雨桐点点头,他的分析有理。重要的是妈妈在警局是已死亡人员,若是惊动警察,妈妈的身份和七年来的遭遇必会曝光,曾经一代佳人,落得今日这样凄惨,妈妈肯定不愿被人知晓。 “青桐说,他有办法查到那个电话来源,知道地址后马上告诉我们。”看她抿着唇,久久不说话,夏允风难忍心疼,不再顾忌,直接抱住她。 雨桐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没有推开,低声道:“知道吗?我妈不能有事。我和青桐从小盼到大,无数个日夜就那样盼望着,直到今天还没真正相认,她绝对不能有事。否则……我这辈子死都不能瞑目!” “知道了。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夏允风轻拍她的背,浓眉紧锁,“你想想,她失踪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人知道她的存在?什么人会跟她过不去?” 随着他的提醒,雨桐的脸色逐渐变僵。 为何她会想到宋子迁?想到那日医院外的巷子里,宋子迁满身杀气掐着妈妈脖子的样子…… 不!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 这时,后面传来几人的嬉笑声,是售楼部的同事。大约多喝了几杯,说话大胆起来。一人指着雨桐道:“雨桐,我就知道你跟总经理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呵呵。” 另一人笑道:“都被我们看到了!总经理,你女朋友来我们部门,也不正式通知一声,万一怠慢了,可怎么办?” 雨桐与夏允风拉开了距离,夏允风牢牢抓住她的手,“雨桐,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自己猜到的。” 雨桐的注意力都在妈妈身上,没心思与他们计较。她快步返回包房,“各位,我有急事要先走了,再见。” 夏允风连忙追上她,保驾护航。 ** 两人上车。 雨桐沉默着,手指紧紧地交织。 会不会是宋子迁?会不会是他?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妈妈如此小心隐藏身份,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还活着。 难道是妈妈的仇家吗?可是,各种线索表明妈妈的仇家,跟宋世兴有关。转来转去,还是跟宋子迁脱不了干系! 她攥住手机,指尖冰凉,冷意泛到了心窝里。 无法想象是他!巴黎时,他温柔地弹奏着情歌。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冲进她的家门,深情告白…… 转眼间,他会做出伤害自己母亲的事情吗? 会吗? 会吗? 雨桐咬着牙根,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矛盾痛苦极了。 要不要立刻找他,亲口问个明白…… “雨桐,放轻松点。我有警察朋友,私人关系,可以拜托他帮忙。”夏允风正准备拜托朋友追查号码来源时,雨桐的手机剧烈震动。 青桐!原来,他已经查到了那个电话位置的所在。 雨桐按耐住剧烈的心跳,紧张道:“你说……嗯,听清楚了。我跟允风会马上赶过去!你安心等着,我们会找到妈妈!” 青桐岂能安心等待?查到的地址离学校不远,他担心妈妈,顾不上穿外套便立刻飞奔出宿舍。校外搭了的士,赶往目的地。 与此同时,另一方人马早他们一步赶到。 原来,周棣一直密切留意金叶子的行踪,事实上,她已经失踪一天,他也查找了一天。刚得到消息,有人见到一名疑似她的女子在西郊出现过。他不敢耽搁,丢下酒吧的差事,连夜驱车赶往。 他火速通知了宋子迁。 当时是晚上九点多,宋子迁因为上午浴室里的意外,回家面对雪彤,两人间气氛凝重怪异,谁都没先开口。周棣的电话一进来,立刻打破了僵局。 宋子迁听到金叶子被不知名的人绑架,脸色大变,抓起车钥匙,快步奔向门口。 雪彤受不了他的冷漠,冲过去拦住:“去哪里?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宋子迁浓眉紧锁,有力地拉开她的手:“我有重要事情赶去做!有话回来再说。” 雪彤被激起了倔气,手刚松,马上改为抱住他的腰。 “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我不让你去!” “雪彤,你不要总是这样……” “我怎样了?丈夫把别的事情看得比我更重要,我不能生气吗?”雪彤的十指死死扣在一起,宋子迁费了好大的劲都没拉开。 他无奈,仍是极力克制着怒气:“雪彤,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谈一谈就可以解决。你先放手,我没有时间耽搁!” “不放!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其他女人,还是又是什么金蛇出现了!”雪彤不顾一切喊出来。 宋子迁的脸色骤然变得冷酷骇人:“你竟敢跟我提金蛇?你不该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金蛇的?” 雪彤心虚,瑟缩了一下,迅速抬起头:“我就是知道,怎样?那个金蛇是谁?她其实跟陆雨桐很有关系,是不是?” 当日在爱德医院外的巷子里,她为“金蛇”等来的人,可是陆雨桐! 宋子迁手指猛然用力,几乎捏碎了她的手骨。她痛得终于松开手,气恼得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宋子迁盯着她,一字一字道:“如果你非要什么事都扯上陆雨桐,那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快速出了防门,奔下楼梯。 雪彤冲出去,站在楼梯上失声怒喊;“宋子迁,你给我站住!你要是今晚踏出大门,那我们——我们就离婚!” 宋子迁站在一楼的客厅门口处,脊背僵了僵,回头远远注视着她。 “离婚?”他勾起了冷笑,“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已经想清楚了!”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夏家人。如果说,原本计划利用雪彤的身份作为对付夏家的棋子,那么,在每天这样反复的矛盾中,他已经厌倦,不在乎改变计划! 屋子里其他几人,听到争吵声,纷纷跑出来。 宋子迁扫了他们一眼,命令道;“看好她!”说罢,身影闪电般消失。花园外很快传出汽车驶出的声音。 雪彤跌坐在楼梯上,抱着膝盖呜呜哭起来。 杜兴华推着轮椅,惊愕之后,跟宋世邦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而杜棠看她柔弱的样子,握着拳头站在客厅,眼中闪过心疼。 好在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玉珠快步爬上楼梯,安慰道:“少奶奶,别难过。虽然不知道你跟少爷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玉珠也算是看着少爷长大,他爱你,珍惜你,否则绝对不会娶你的。” 雪彤抬起泪眼,眼中愤怒难消。 杜棠生硬地开口:“少爷一定是有急事出门,等他回来,相信会给少奶奶解释的。” 玉珠道;“是啊!少爷要真做得不对,我们几个都会帮少奶奶说话。可是,离婚这种话,少奶奶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雪彤后悔,咬牙道:“我不会跟他离婚的!”才结婚几个月,就闹离婚,必然满城风雨,夏家可丢不起那个脸。 所以,宋子迁就顶着这样抑郁烦闷的心情出门,一路狂飙与周棣会合。 那是西郊一处被废弃的毛胚屋,四周大多是尚未完成的工地,夜晚显得格外幽静。 周棣循着线索,已经确定了金叶子的藏身点。 (第一更,3000字。) 情绝(一) 、雪亮的车灯照亮了工地,宋子迁熄火,跳下车,抓起手机与周棣通话。 “周棣,你确定是人在这里?” “确定!我亲眼看到她被两名匪徒抓回来。不等到你一起,我不敢擅自动手。” “好!”宋子迁加快了脚步。 工地深处,一座被废弃的毛胚楼,大约已建了五六层。其中一间屋子,墙角十分黑暗,金叶子手脚被绑缚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住,嘴巴塞着一块毛巾,无法出声也难以动弹。 就在两个小时前,她想尽办法逃脱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奔跑,终于看到一座老式的投币公共电话。她拨打了青桐的电话,可是话没说完,又被人抓了回来。 放眼整个凌江市,可能知道她还活着,又敢如此不择手段绑架她的人只有一个——夏国宾!可惜,他藏得太深,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以至于她无法当面验证。 逃脱再被抓回,那两个凶残的走狗变本加厉,索性连她的眼睛也蒙住。他们狠狠踢了她几脚,说了些警告之词,走出了屋子。 金叶子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两只耳朵却像猫一样,警觉戒备,随时关注周围的动静。 夜深人静,她听到那两个家伙说话的声音,从音量判断,至少隔着一道墙,隔着超过二十米的距离。只是,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外援,她几乎不可能再逃脱。 青桐,不要让妈妈失望! 金叶子冷静心神,一遍又一遍地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朵陡然竖了起来。 有人来了! 听到那两个家伙猝不及防的惨叫,随后是打斗的声音…… 屋外。 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宋子迁与周棣面色狠戾,每个拳头都毫不留情,直击对方的弱处。 那两名绑匪身形高大,绝非善类,若非先被他们拿着木棒偷袭,也不至于如此快地败阵下来。 宋子迁将其中一人按在墙上,手臂扼住对方地喉咙,厉声逼问:“说!谁指使你们干的?为什么抓她?” 那人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是吗?”宋子迁冷笑着威胁,“或许你愿意跟警察交代清楚!” 周棣还在旁边与另一人对打,气喘吁吁道:“没错!警察很快就到!” 一听警察会到,打斗的那名匪徒立刻住手,用力推开周棣,仓惶逃走。被宋子迁扼住的这个见同伙逃走,发狠地猛然发出反击,拳头直直攻向宋子迁的下巴。 宋子迁早上才吃了夏允风一拳,这会同一个地方再次受创,痛得狠狠拧了一下眉。 匪徒趁机飞奔逃离。 周棣气恼,拔腿要追,被宋子迁喝止。 “算了!救人要紧!”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巨响从某间毛胚屋传出,似是有椅子倒地。 宋子迁和周棣对看一眼,同时朝声音来源处跑去。 ** 这里是郊区,马路宽阔而冷清,一辆豪华跑车呼啸而来。 抵达青桐所说的公共电话亭后,夏允风将车降缓了速度,停下。 雨桐跳下车,迅速投入一枚硬币,拨打自己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确认号码无误。她激动地咬牙;“是这里没错!我妈一定在附近!” 车子重新启动,雨桐坐得笔直,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断观察马路两边。汽车逐渐接近工地,她的心脏加速了跳动。 “允风——我有预感,可能就是那边!” 夏允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侧前方一片昏暗,大片工地中,偶尔挂着一盏小灯泡。微弱的光亮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应该没错!雨桐,我们去看看。”夏允风选择了位置停车,看她急切地推门,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臂,担心地叮嘱,“答应我,不管情况怎样,一定要冷静!” 雨桐用力点头,冲出车子。 她怎能做到冷静?受害的是她的妈妈,只要想到她曾遭受过那么多苦难,如今再被人残害,她就无法冷静! ** 黑暗的毛胚屋子里。 周棣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功能,很快看到了连同椅子一块倒在地上的金叶子。 宋子迁大步走过去,为她解开绳子,取出嘴里的毛巾。 金叶子眼前的蒙布也被摘下,她闭眼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看清两人。 “原来是你们!”她冷笑,嗓子又干又哑。 周棣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可别弄错了!” 宋子迁扶着她起来,她厌恨地甩开他,虚弱地退到一旁。 宋子迁阴沉注视着她:“我也很想知道,什么人会如此对你。莫非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哈!”金叶子扶住墙壁,仰头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她拉整衣服,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覆住半边可怖的面容。 见她打算离开,宋子迁挡住,“不打算说吗?对方的手段看起来不是玩玩而已,他们既然敢抓你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你难道不怕?” 金叶子抬起头,讥讽地回应:“这些年,我陆叶矜不知道闯了多少次鬼门关,没什么可怕的事情!倒是你,宋子迁,不必在我面前演戏装好心,你根本也巴不得我死!” 宋子迁皱眉,眸中闪动复杂的冷光:“我要是想你死,就不会让你活到今天!我想知道的是当年车祸的真相而已!” “真相……”金叶子被触动了记忆,眼前浮现出无数交替的画面。 真相,追击,车祸,尖叫,剧痛,医院…… 她重新扶住墙壁,虚弱地喘息了几口,看着他轻声笑:“呵呵,真相就是——你父亲宋世兴不是瘫痪,而是早在那场车祸里丧生了!” 宋子迁身躯一震,眼角急促地抽动,“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宋家的秘密。 “宋世兴死了,呵呵,我真的很高兴!我简直要拍手欢庆!他死得好啊……” 宋子迁拳头咔擦一响,上前摁住她的肩,怒气吐在她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你希望他死?我查得很清楚,当年那段时间,你正好跟夏国宾关系匪浅。除了夏国宾,你也有份害死我父亲,是不是?” “没什么可隐瞒的。我老实告诉你,是的!那时候,我跟他一起在车上,我恨他!车子爆炸之前,他想要逃,我不让!我恨不得他马上死。没想到,老天爷就让我梦想成真了。呵呵。”黑暗中,金叶子说这话时,语气有种让人颤栗的寒意。 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身后的墙壁。眼中充满怨恨,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她跟宋世兴、夏国宾之间的恩怨,那些爱恨痴缠,随着一个人的死亡,永不想被人知道! 宋子迁和周棣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金叶子终于承认了! 原来,那场车祸,父亲本来可以死里逃生!是这个女人不让父亲逃! 宋子迁抓着她的肩,满腔的愤怒和恨意,让他喉咙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同时,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喊着,疼痛难忍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雨桐。 这瞬间,他无法否认——自己跟雨桐之间,将永远横着一份仇怨。就像这窗外的黑暗,随处充满未知的阻碍,他和她之间不会再有光明! 周棣望着宋子迁僵硬不动的身躯,将手机电筒哗地照在金叶子的脸上。 她受到强光刺激,飞快闭眼,难堪地想将半张脸藏起来。 周棣听得气极,联想到这些年定期为她治疗,尽心尽力盼她快点康复,结果反被她刻意装疯所蒙骗,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不客气地建议;“子迁,不用跟她啰嗦!这种可怕的女人,直接把她再带回精神病院,再关个七年十年,看她还能不能逃出来!” “你们休想!”金叶子颤动,每天面对一堆疯子的生活,她受够了! 宋子迁盯着她脸上凹凸不平的扭曲的疤痕,心中的恨意变成了残酷的冷笑:“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那个地方,反正你也住习惯了!” “宋子迁!你比你父亲更冷血可怕!你把我关了七年,还费尽心思接近雨桐跟青桐,你满腹诡计……” 金叶子的话没说完,门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夏允风扬起手里的电筒,另一手牢牢握住雨桐。雨桐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宋子迁。 他们的对话,她听到了! 原来,过去七年是他们把妈妈关了起来。宋子迁最后残酷的每个字,她更听得一清二楚。 多希望这是场噩梦! 宋子迁转头看到他们,心中一惊,立刻明白她听到了什么。 雨桐冰冷的手指离开夏允风的掌心,提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向窗前。那扇空窗并没有安装窗户,空荡荡的,夜风迎面吹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世界比前一刻更加寂静。 夏允风伫立不动,目光落在金叶子的脸上。他彻底愣住了!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他根本无法将她跟千娇百媚的金叶子联系起来。 雨桐已经走到他们近前。 宋子迁的双手,依然抓住金叶子的肩。 金叶子脸色如雪一样惨白,单薄的身子抖了抖,随时要晕过去一般。雨桐每次见到她,她都是决然厉色,哪曾如此虚弱? “妈……” 金叶子的眼睛对上了雨桐。 雨桐痛得无法呼吸,拳头紧捶在两侧,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出:“放开我妈妈!” 她没有看宋子迁,话却是对他说的。 宋子迁没有动作,一个亲口承认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让他放开?他只想立刻把她带到警察局,让她交代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 “宋子迁,我让你放开我妈!”雨桐胸口起伏着,抬起眼皮盯着他。她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哀伤和绝望,苍白的嘴唇抿得死紧。 宋子迁手指松了又紧,在她如火如冰的注视下,终于慢慢地松开。 金叶子身子晃动了一下,扶着墙壁。 雨桐慌忙扶住她,眼眶湿润:“妈……你没事吧?” 夏允风此时才走过来,一起扶住金叶子,“伯母,需不需要报警?您受的委屈,应该让始作俑者偿还!”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子迁。显然,连他也误会了此次绑架是宋子迁所为。他听到那些对话,震惊和疑惑不比雨桐少,宋子迁跟金叶子怎会有七年的牵扯? 不过,他对眼前的状况喜闻乐见。 真是天意,雨桐该对宋子迁死心了! 金叶子转向夏允风,看着他一脸关心的样子,很是满意。 “你就是凌夏集团的夏少爷?”她明知故问,需要确定。 “是的,伯母。我也是雨桐的男朋友。” 金叶子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不用报警了!今晚有你们在……以后我要再碰到什么三长两短,就直接找他们!” 宋子迁幽冷的视线落在雨桐的脸上。因为她,他的心在冰窟与油锅里煎熬。 而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终于,冷然掉头,收回了视线。 (第二更毕——晚上还会有第三更哦!) 情绝(二) 周棣愤怒道:“金叶子,你这样说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绑了你吗?” 金叶子却故意不答,“走!我们马上走……” “好……马上走!”这个地方,雨桐一秒钟也无法多呆。从进门到现在,她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难受,有把无形的刀子正在刮着她的心脏。 宋子迁笔直地傲立,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她没有回头。 他始终没有再出声。 直到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幽暗,死寂,宋子迁才捂着胸口,身子一弯,竟然吐出了一口血腥。 周棣担心道;“你受伤了?” 宋子迁摆摆手,抹去嘴角的血丝。 周棣看他样子,越看越是怒火难消:“那个疯女人!明明是我们救了她,她故意含糊其辞,误导陆雨桐以为是我们绑了她的样子!” “周棣……”宋子迁双手撑着窗户,看着那三个模糊的影子在工地里渐行渐远。金叶子没有故意误导又如何?金叶子在精神病院七年,雨桐听到了!这一点无法解释,也足以将他判为死刑。 “周棣,你说,我还能爱她吗?” 周棣看向窗外,怒火之下仍是理智,铿锵有力地告诉他:“不能!她是金叶子的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必须收回你的感情,而且要牢牢记住,她从刚才开始,已经在恨你了!” 宋子迁沉痛地闭上眼睛,“她……已经恨我了?” “我不信,你没有看到她刚才的眼神。她恨你!” 对于陆雨桐,周棣从一开始便不认同。并非不认同她的人,而是她从内到外透出一种无可挑剔的完美。世界上怎可能有尽善尽美之人?所以,她像毒药! 宋子迁以前就是太过自负,慢性中毒却不自知。 如今,这两人都走在了悬崖的钢丝上,狭路相逢。 爱与恨,同样危险,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身为最亲密的兄弟,周棣已经目睹了第一个悲剧——宋子迁爱上了陆雨桐。那么,他绝不愿看到第二个悲剧再发生。 他一手拍在宋子迁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听我劝告,你该做的是全力以赴对付夏国宾,而不是儿女情长。” 宋子迁抬起暗不见底的黑眸,用力握住他的手。 “谢谢。” “呵呵,永远的好兄弟,说什么谢字!”两人快步往外走。他们其实没有报警,不想将事情变得更复杂。 宋子迁思索,“你觉得什么人会抓金叶子?夏国宾?” 周棣想了想:“我也怀疑是。刚才,金叶子只说出她阻止你父亲逃出生天,要想她说出全部真相,你不能再心慈手软!毕竟,从她嘴里知道当年的事情,远比对付夏国宾简单!” 七年前的宋子迁,绝不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归根结底,因为他爱上了陆雨桐,以至于无法再对金叶子动手。 宋子迁当然清楚自己的改变,他曾为此深陷矛盾挣扎。 此刻周棣字字肺腑,犹如当头棒喝,惊醒了他。 ** 走出工地。 青桐正好打车赶到,见金叶子跟姐姐一同出现,赶紧奔过去。 待看清金叶子手臂上的伤痕时,抽了口气:“妈,怎么回事?谁要抓你?” 金叶子冷着脸,看他一眼:“我没事。” “妈……” “青桐,不要再问了。我们先回去吧!”雨桐拉住弟弟。 夏允风打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车上,青桐陪金叶子在后座,他忍不住关切地问东问西,金叶子还是那句“我没事”。而坐在副驾驶位的雨桐,低着头,一直没说话。 短暂接触,夏允风已察觉这对母女之间的微妙,对比明显的是除了雨桐,金叶子对青桐以及他这个外人都温和许多。 金叶子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吗?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雨桐的手背。 雨桐的手很冷,眼底泪光朦胧,脑子不停地思考。 这个晚上,对于她来说,比之前经历的所有磨难都要残酷。 她可以为宋子迁遍体鳞伤,可以毅然斩断对他的爱,可以心痛到彻夜独自舔舐伤口,却难以接受自己最爱的男人精心算计要害妈妈。 到底是哪里错了?她拼命地想,想解开一个又一个混乱的结。 车子平稳地前进。 夏允风先将青桐送回学校,青桐依依不舍,在金叶子的坚持下才离开。之后,车子径直开到了雨桐所住的小区。 雨桐不安地回头,看向金叶子。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跟自己上楼? 意外地,金叶子下车时并没有拒绝,而是对正要跟来的夏允风说:“夏少爷,今晚多亏了你。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跟雨桐,还有话说。” 夏允风不便打扰,抱住雨桐拍了拍,“好好照顾伯母。要是明天不方便,你也在家休息一天再上班。” 金叶子望着夏允风深情款款的模样,眼中阴沉的笑意更浓。 夏允风离去。 已是深夜,连路灯都变得昏暗。母女俩走进小区,无人的树荫下,金叶子停下来。 “我不会跟你上去!刚才只是不想让夏允风看笑话!”她转身就走。 雨桐拉住她,恳求道:“妈,绑你的人……真是宋子迁吗?” 金叶子盯着她的眼睛,嘲弄道:“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 反问既是肯定的意思,雨桐的心再次被狠狠撞击,她抓住金叶子的手:“可我想亲耳听你说,为什么?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抓你?” “想知道答案,还是那句话——早日跟夏允风结婚!我看他已经爱上了你,对你很不错,呵呵。” 雨桐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接着说:“我想了许久,当年害你的人是宋世兴吗?如果宋家对不起你,为什么他……宋子迁看起来反而一副恨你的样子?” 金叶子变得严厉,一巴掌打过去:“你爱宋子迁,你明知道我被他害,竟然还这么为他说话!” “不……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跟允风交往,我也发誓要帮你讨回公道!但是,你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宋世兴?” 金叶子低笑着后退,“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姓宋的都薄情寡义!你爱上他不会有好下场!你会痛苦一生!” ** 母亲的话,如同诅咒。 在雨桐的耳朵里,嗡嗡地响了一夜。 悲痛无处倾诉的她,忽然想到了姚立言。 “三哥……”这是世界上让她最没有压力,最暖心的男人,像哥哥一样关心她。电话里,她只喊了两个字,便不可抑止地哭出声。 姚立言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没有追问,就那样用他如深海般的心胸容纳着。 有时候,哭出来就好。 不记得哭了多久,雨桐抽气,哽咽,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三哥……我吓到你了吧?” “是有点。哭完了?” “嗯。” “要不要聊聊?” “可是……我现在好困。”她不好意思,一天下来消耗了太多精力,一宣泄完立刻倦意来袭。 姚立言温柔道:“好,你先睡觉。改天我们再聊。” 雨桐脸颊的泪痕未干,眼皮已沉沉垂落。 “三哥,有你真好……真的很好,很好……”呢喃中,她已然睡去。 姚立言握着电话,听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不禁扬起了浅笑。 这边雨桐进入了梦乡。 宋家,宋子迁彻夜不眠。 阳台上,泳池水面波光粼粼。他望着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吐出烟圈。 这座老宅子,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与父母的回忆。妈妈带他度过纯真的童年岁月,妈妈不在之后,父亲陪伴他、教育他、磨练他…… 花园那棵最高壮的树,是他与父亲一起种植。宅子白色的围墙,是他跟父亲共同修葺粉刷。阳台的这座泳池,也是父亲因为他喜欢游泳,特意让人打造出来。 这些年,他不敢搬回来住,生怕触景伤情。 “少奶奶今晚哭了。”杜棠悄无声息出现。 宋子迁吸了口烟,依旧望着夜空,没出声。今晚,他的心被太多爱恨恩怨充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雪彤。 “少爷,您不去哄哄她吗?”杜棠大胆地建议。 宋子迁回头注视他,“你很关心她?” (第三更毕。) 终于明白,他的伤(一) 杜棠迎视着他的目光,“是。少奶奶搬进来这些日子,温柔贤惠,对老爷很照顾,也没瞧不起我们几个。我们都喜欢她。但是少爷才回来不到一天,就跟少奶奶吵架……” “不是我要跟她吵架。”宋子迁强调,“我也没打算跟她离婚。” 杜棠似乎松了口气,“我知道我没资格多嘴,不过,看在少奶奶那么爱你的份上,少爷还是去安慰一下她吧!”他颔首,退下。 宋子迁独自在阳台又站了许久,才转回房中。 雪彤果然还没休息,坐在床头,一脸委屈的样子。 他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睡书房。” 雪彤立刻起身,瞪住他:“你打算让我们的夫妻关系继续这样下去吗?” 宋子迁紧紧眉心,薄唇紧抿。 雪彤上前,加重了语气:“难道你真的想离婚?宋子迁,你把我们的婚姻当作儿戏吗?” “我从没把婚姻当作儿戏。”哪怕知道心中所爱不是她,他也努力谨守婚姻的承诺。他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因为得知她父亲的阴谋,他这一生都会把她当作妻子。 而残酷的现实是婚姻错了,爱情似乎也错了! 得不到想要的婚姻,也得不到深爱的人,还能让他怎样? 宋子迁眼中透露深刻的疲惫,两个女人,暂时都不想见到…… 他转身走出主卧,雪彤却不依不饶地追过去,“今晚得把话说清楚!你打算继续这样对我吗?” “今晚,我们不适合多谈。” “不行!就要今晚说清楚!” “夏雪彤!”宋子迁从未用那种冰寒冷酷的口吻喊过她,眼神犀利地像刀子,不含半丝感情。 雪彤忽然住了嘴,分不清是伤心还是气愤,转身返回卧房,将门砰地关上。 宋子迁挺直着身躯,进入书房。 书房的角落,还有一只白色的网球,他捡起来,球面写着四个字“我爱爸爸”,心难以平静。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母亲温柔大方,是公认的贤妻良母,却在他十二岁那年因病过世。父亲后来没有再娶,一心扑在了公司上。宋家没有女主人,日子一天天过去,父子俩逐渐习惯,周末一同去爬山、钓鱼、打球。 十八岁,父亲亲自送到他到美国留学,他誓言要早日学成归来,协助父亲管理公司。不料,临近毕业,突然接到孙秘书的越洋电话,说父亲遭遇了意外…… 宋子迁将球攥在手心,环顾书房,看到书柜的橱窗里摆着一个大盒子。心中一动,那是他小时候装心爱玩具的盒子,后来再有什么宝贝的东西,都往里面放。 原来,父亲一直将它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越是显眼,越容易忽略,以前他不曾留意过。 打开盒子,每一样玩具、物品都勾动了回忆。意外的是盒子最底层,整齐收藏着一封封信件。 信封没有收寄人名字,但才拆开一封,看到熟悉的字体,他顿时热泪盈眶。 父亲写的! 看落款日期,是自己在美国的时候写的! 那几年,他经常直接跟父亲网络视频聊天,从未想过要动笔写点什么。没想到,父亲却用这种传统的方式留了这么多信。 他像个孩子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按捺着热切一封一封细细品读。 又一个信封打开。 不同的是这封信折叠不齐,全文只有寥寥数语,笔迹也不若之前规整,潦草凌乱。 他迅速扫完内容,身躯骤然紧绷,眼眸迸发出一种锐利,想将每个字看穿。 —— 儿子,近来公司内忧外患,状况频发,爸爸倾尽一生打拼的事业王国,摇摇欲坠。然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危机来势汹汹,乃有人蓄谋已久,内外勾-结所致。简锋、曹以博、陈可彬、陆成明,都曾是爸爸最信任之人,均被夏国宾收买。 你没看错,正是有意联姻,要成为你岳父的夏国宾! 一切皆因金叶子,她是祸水,如果不是她…… 内容到这里,嘎然而止,甚至没来得及落下日期。 宋子迁手指轻颤,闭了闭眼眸,想象父亲写到此处突然被打断,匆忙间将信塞进信封。 信里提到的名字,包括秘书、律师、医生和司机。怪不得车祸之后,爸爸从医院转回家中,清醒后回光返照,吃力地挣扎着只为了告诉他一句话:不要轻信任何人!爸爸就是……就是…… 那封信被什么事情打断了?如果不是金叶子,就算公司破产,父亲至少还活着吧! ** 不管世人几度沧桑,多少喜怒哀乐,太阳每天照样从东方升起。 雨桐起床,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仍是宋子迁。心口好痛,爱恨都已模糊,只知道,对于他,恨着比爱着更痛苦。 浴室里,她用冰水轻敷红肿的眼皮,收起复杂的情绪,准备按时上班。 门铃被人按响。竟然是姚立言,他笑容温暖:“还以为会打扰你睡觉,想不到你起得这么早。” 雨桐想起已有许久没跟他谈心,解释道;“我进了凌夏集团,现在是售楼部的员工,还有四十分钟上班。” 姚立言皱眉:“你果真去了。” “这种事,我不会开玩笑。我需要一份好工作,也需要多一点机会在允风身边。”雨桐将工作用的资料放入包里,站在他面前,“三哥,你一早来,是关心慰问我的吗?昨晚……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姚立言观察她的气色,淡淡腮红遮盖了原本苍白的脸颊。 “雨桐,你委托我调查的事情,有新的进展了。” 雨桐下意识抓紧了包,屏住呼吸等待着。 “我找了好几个商业圈的前辈,他们都说你母亲跟夏国宾关系匪浅。而七年前的车祸幕后主使正是夏国宾。”这一点,是大哥姚立行查到的。 雨桐的包悄然落地,嘴唇颤了颤:“你说车祸是夏国宾主使的?那我妈和宋世兴……岂不是都被夏国宾所害?” 姚立言扶住她的肩,无奈地点头:“调查结果的确如此。” 雨桐摇头:“怎么可能呢?宋世兴跟夏国宾亲如兄弟,我妈……如果是夏国宾害了她,她怎会坚持让我嫁给允风?而宋子迁又怎会愿意娶夏雪彤?” 这一定不是真的! 太混乱了。 “因为夏国宾老奸巨猾,当年世兴一名员工煤气自杀,夏国宾出手帮忙解决,换来宋世兴的感激。可惜宋世兴到死都不知道,那名员工遗书中所指的老板,其实正是夏国宾。” “你说他到底也不知道?” “是!有个秘密宋家一直死死守住,其实宋世兴早因车祸丧生,他已经死了七年。而那场车祸并非意外!” 雨桐大为震惊,眼瞳急促紧缩了一下。 “所以,宋子迁一直在调查此事,想为父亲报仇。上次若兰生日,宋子迁出现在姚家,就是我大哥请他过去,告知真相。可怜宋子迁已经对夏国宾感恩戴德了七年,甚至娶了他的女儿。唉!” “也就是说……”雨桐睫毛闪动,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他从那晚开始,已经知道杀父仇人就是自己的岳父!” 怪不得那晚他那么失常,跟姚家兄弟一杯一杯烈酒往肚里灌,跟三哥拳头相向,还把她带到花园做出那些伤人的举动。 原来,那晚,他的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 如此丑陋残酷的真相,他每天该有多痛苦煎熬?他跟夏雪彤的婚姻该有多讽刺多悲剧? 雨桐几乎站不稳脚跟,为宋子迁,为现实,为理不清的恩怨。 “三哥……”她抓住姚立言的手,迫切想明白更多,“你是告诉我,我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明明也是受害者,可宋子迁却恨她。不但将她关在精神病院七年,昨天还绑架了她!” 姚立言眉宇间的忧色忽然加深,定定凝视她,“什么绑架我不知道,但是你妈过去七年所在的病院,我已经帮你打探过了。她一直半疯半颠,宋子迁将她送到那里进行必要的治疗,没有特别意图。” 雨桐闭上眼,眸底泪光盈盈,“可是昨晚……我亲耳听到的,他说出对我妈的所作所为,那一刻,我真的好恨他!” 姚立言心疼地抱住她,“雨桐,勇敢地全部听完,好吗?” 她满心都是不祥的预感,害怕地抬起眼。 姚立言喉头缩了缩,艰涩地说:“宋子迁会恨你妈妈,因为宋世兴的死,她也有份。” 剧烈的头痛自额心传来,雨桐抓着他的袖口,指关节一片青白。 说到底,原来是妈妈欠他! 她也懂了,为什么七年来,他对她时而冷漠,时而照顾,常表现出让人摸不透抓不着的关心。 他明明很恨妈妈,却还能够为自己弹奏情歌,亲口说出“我爱你”。 那么,他真的不是开玩笑,不是耍心计,而是他真的爱自己! 大颗的眼泪滚落。心里说不清无声的呐喊,句句痛彻心扉。 子迁…… 子迁,子迁…… 我已经懂了,我终于懂了。 你想要做的,我会帮你。你愿意原谅我妈,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吗? 我们俩,还可能重新认识一次吗? ** 凌夏集团。 售楼部同事看到雨桐,态度比昨日亲切了许多。想来因为她总经理女友的身份,即便作为新人,也没人敢怠慢。 工作上,雨桐习惯了冷冷淡淡,并不与人近乎。她最大程度地完成每项任务,不想凭借关系而落人口实。 上午,她先后陪四五名客户看房,有些体力不支,但是成功售出了三套,让部门许经理赞不绝口。连她也觉得奇怪,心想地产市场并非自己了解的那样萎靡。 下午,她觉得身体不适,想请假休息一下,售楼部却意外遭来了事端。 一名女客户,自称是刚交付十万订金的客户老婆,进门便问:“你们这里,谁是姓陆的?” 售楼部只有雨桐,她立刻站出来;“这位太太,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那女人长得壮实,粗眉粗眼,对她上下审视一番,忽然将订金单扔在她脸上。 “呸!果然长得一副狐狸精样,退钱!那房子,我们不要!” 凌夏集团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司,从来顾及形象与声誉。退订之事也会遇到,但劈头盖脸被人骂“狐狸精”还是第一次。 许经理也站了出来,“什么个情况?请这位太太说清楚,按照合同要求,没有特殊原因,公司不予退款。” 壮实的女人却只盯着雨桐,“今早,我丈夫明明只是陪朋友看楼,结果在狐狸精的唆使下,昏头昏脑订了房。回家整整一个中午,还在念叨着售楼小姐。我呸!怪不得都往凌夏,我可算明白了,原来是靠美色做生意!” 一群人竟然忍耐着听她把话说完了,众人目光纷纷转向雨桐。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她才新来,售楼成绩就这么好。 面对异样的眼光,雨桐无暇解释,迅速想起早上那位豪爽的客人,无奈道;“这位太太,您误会了!我只是全面为客户推荐新楼盘,您先生听完介绍,自己非常喜欢……” “没错,他就是喜欢皮肤白,胸脯大的狐狸精!”女人大大咧咧拽住她的手。 售楼部位置处在一层,进出人员不少。 女人的声音尖锐高亢,被她如此一闹,立刻引来各方的注目,窃窃私语。 雨桐尴尬,这无疑是一场无妄之灾。但是客户为大,除了尽心解释,别无她法。 “太太,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公司楼盘的话,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退还订金也可以。”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狐狸精用不当方式骗人钱财,浪费我时间,还得一起算!” …… 诺大的厅堂门口,玻璃门自动打开。 宋子迁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孙秘书拎着公文包紧随其后,他们约了夏国宾商谈娱乐酒店之事。 一进门,耳边便听到那女人高亢的怒骂。孙秘书好奇望去,看到十来个人围在售楼部外,议论纷纷。他不禁暗笑着调侃:“凌夏集团真是热闹,卖房子跟吵架似的。” 宋子迁眼眸未抬,面无表情地直接走向另一侧电梯。 “少总,您听,那女人骂得可真难听!呵呵,要让记者听到,能做出一篇大好文章。” “孙秘书。”电梯前,宋子迁停住脚步,“闲事莫管!” “呵呵,这不是顺便看个热闹么?”孙秘书将公文包夹在胳膊下,再朝售楼部看了一眼。 忽然,他的笑容定住,表情变得奇怪,用力挤出两个字:“少总……” 宋子迁单手插在裤兜,神色冷峻:“做什么?” “那边好像是小桐。我眼花了么?被骂的那个人,好像小桐。小桐不是总经理秘书么?怎么在这里……”孙秘书喋喋念叨,往售楼部方向走去,要弄个究竟。 “孙秘书!”宋子迁紧紧牙根,冰冷地投去目光。 他看到了。 人群中,露出来的身影是陆雨桐。身材壮硕的中年女人正拽着她的胳膊,指着她大骂。言辞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狐狸精”的字眼不绝于耳。 部门经理和好几个员工尝试劝止,连保安都过来帮忙。唯独雨桐本人,微皱着眉,脸色看起来仍是冷静,她唇瓣紧闭,似乎任由对方骂个够。 宋子迁不禁冷冷抿起了唇。 陆雨桐,固执,倔强,冷傲,被人欺负或误会时,从不开口,她是不屑还击。 是她抛下世兴第一秘书的身份来到这里,再多的屈辱都她自找的! “退款!还要道歉!陆雨桐是吧?如果你不低头认错,今儿个老娘我就不走了!老娘要告到你们老板那里去,像你这种出卖色相卖楼的女人,就该辞退!” 摆明了无理取闹,可碰到这种人,一群文明人竟然无可奈何。 雨桐震动了一下,紧紧地盯着女客户。 被点到了要穴,让她瞬间想起了进入凌夏的目的。如果之前是因为妈妈的胁迫,为了夏允风,那么今天开始,她是为了真相,为了被黑暗包围的子迁! “对不起。”雨桐生硬地道歉。 “对不起什么?说清楚!”女客户得意起来。 雨桐退开两步,对她礼貌地鞠躬,正要开口,忽见孙秘书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到她跟前,“太无理取闹了!一看就是故意闹事!小桐,你不用跟这种人道歉!” 不用问前因后果,他敢肯定错误绝对不在小桐。 孙秘书?雨桐原本镇定的脸色骤然变白,如此难堪的一幕,怎么恰好让他看到?孙秘书来了,是不是表示子迁也来了…… 她顿觉心口紧窒。 宋子迁的声音却已经传入耳朵,“孙秘书,谁让你多管闲事?走!” 如此冷冽霸气的语气,众人不由自主回头。宋子迁身形高大,鹤立鸡群,巍然而立。他冰冷地扫视一圈,目光在女客户脸上停顿了几秒。 忽有不相干的人出来抱不平,女客户见两人气势凌厉,识时务地暂时噤声。 雨桐望过去,比声音更冰冷的是宋子迁的表情。他看她的时候,如同见到陌生人,冷漠疏离,不带一丝感情。 她握紧了手指,心脏难受地紧缩着。 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知道那么多残酷的事情之后,她为妈妈愧疚,为他心疼,只想帮他…… 许经理认出宋子迁的身份,“宋少总,不好意思,惊动您了。”他悄悄凑近宋子迁的耳朵,“千万不要跟我们董事长提起,我会马上解决。” 夏国宾高高在上,这种小纠纷,自然无暇理会。可是,若真传入了他的耳朵,售楼部恐怕要整个挨批。 宋子迁轻扯唇角,算是答应。他警告地盯了孙秘书一眼,转身走出人群。 孙秘书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冷硬,失望道;“少总,小桐的事,怎么算是闲事呢?” 宋子迁一步未停,重新走向电梯。 孙秘书看女客户还是一脸气势汹汹,不放心地拉住雨桐:“你还是回世兴吧!何必在外面受这种刁妇的气。” 雨桐苦涩道:“孙秘书,我已经是凌夏的员工,问题我都会自己处理。” 孙秘书叹息:“好吧!总之不要太委屈自己。我跟少总上去谈点事。有困难随时找我。” 雨桐朝宋子迁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点头。 女客户歇了一阵,马上重新叫嚣起来。 (PS:男女主油锅里煎炸了一番,全新出炉。五月最后一天,菲想说本月每天坚持最低6000字,默默熬出了黑眼圈,六月份我要跟女主一起重生。) 终于明白,他的伤(二) 电梯到。 孙秘书快步跑上前,对面无表情的宋子迁道:“少总,您一点都不关心小桐了吗?” 裆—— 电梯门打开,夏允风匆忙跨出来,差点撞上宋子迁。 两个男人的眼睛火光电石般对视。夏允风立刻掠过他,大步跑向售楼部。 电梯里,孙秘书站在宋子迁旁边,不时偷看他的脸色。无奈除了冷硬,丝毫观察不出异样的情绪。 “少总,您对小桐已经放弃了吗?”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宋子迁眯起冷眸。放弃?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但是,现在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话! 孙秘书缩缩脖子,暗暗猜测,不是真的放弃了吧? 售楼部前,风波未歇。 夏允风走进人群,看到雨桐正在跟女客户说话。 “这位太太,我愿意诚恳道歉,仅仅基于您的先生是本公司客户,我没有提醒他征得家人同意才订购,是我的疏忽。但是,我并没有以任何非正常手段推荐楼房,买卖自愿。您刚才无礼谩骂,恶意诋毁我个人名誉,我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力。” “你……你吓唬我啊!”以为得逞的女人,听她冷冰严肃的言辞,气焰消了不少。 “我不吓唬任何人,正如售楼时,我也不诱导任何顾客。凌夏集团开发的所有楼盘,质量与价格均是首选,您先生愿意购买是正确的选择。当然,如果您不满意,执意要求退还订金,我们也愿意协商。” 人群中响起了掌声,但见夏允风一边鼓掌,一边赞许地朝她点头。面对女客户时,眼神凌厉:“这位太太,在下凌夏集团总经理。您对本公司员工已涉及人身攻击,在下也将保留追究的权力。至于您反映的问题,请随我到经理室进一步谈谈,如何?” 女客户眼中浮现异样的慌乱,嘴硬道:“总经理了不起啊!我可没时间跟你谈……退钱,退了钱就没事了。” 夏允风使了个眼色,许经理立刻拉着女人进入办公室。 他看着雨桐,想紧紧抱住她安慰一番,无奈旁人众多目光,只能忍下,将她拉到一旁,“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雨桐摇摇头,扬起唇:“这不算什么,一点小风波,也跟你没关系。工作原本就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各种麻烦事,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说。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给我撑腰。” 夏允风眼中隐藏着恼色,点点头;“我先回去了。晚上一起吃饭,我等你下班。” “改天吧!我晚上已经有了安排。” “那好,有事随时CALL我。” 雨桐望着他的身影,脑海里闪过宋子迁冷漠转身的样子,分不清心头何种滋味。 ** 夏允风回到办公室,脸色骇人,一支金笔硬生生地被他折断。 是父亲做的! 那名无理取闹的刁妇,是父亲安排的戏码,连同早上买房的客户,也是他的精心安排。父亲有意让雨桐难堪,想折磨她,侮辱她,然后用所谓名正言顺的理由击退她。 如果不是刚才去父亲办公室,正好听到他在跟人通话,他根本想不到父亲会设计这种小阴谋。 夏允风握紧断笔,对着墙壁狠狠地扔出去。 他怎么忘了?雨桐眼睛手术时,父亲暗中买通护士,陷害医生,差点让她致死。 父亲如此心狠手辣,从没打算给雨桐留生存的余地,他怎么忘了! 如今,自己让雨桐进入公司,会不会招来更可怕的后果? 夏允风烦躁地想怒吼,父亲伤害雨桐的事情,他发誓再也不想看到! 他迅速起身,冲到楼层最往里董事长室,砰地一声将门推开。 宋子迁正在跟夏国宾商谈,两人坐在单人沙发椅上,中间的小桌子摆放着两杯咖啡。孙秘书在旁忙着做笔记,脸上也挂着笑。 和谐的气氛,因大门传来的巨响而打破。 夏国宾刚端起杯子,被他气得手一抖,咖啡晃荡出来,泼在了手背上。 “横冲直撞,成何体统!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让我老脸往哪里摆!” 宋子迁睨向夏允风,不轻不重地调侃,“刚才看大少爷风风火火的,赶去一楼为女朋友救场,这会又怒气冲冲到爸爸办公室,想必有重要事。” 夏允风抖了抖外套,噙着冷笑:“妹夫做好自己的事就成,我有话跟爸爸说。你要是谈完了,请先离开!” 宋子迁挑高浓眉:“不巧,还没有谈完。不过,大少爷既然有重要事情跟爸爸谈,我不介意先避让一下,呵呵。” “不必了,你就在这里。”夏国宾出声阻止。 刚要站起的宋子迁笑笑,重新坐正,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这对父子看起来关系紧张,让人心情愉快。 夏国宾盯着儿子;“我现在看都不想看到你!一分钟,说完出去!” 夏允风上前两步,对上他的眼睛:“父亲大人真让我当着他们说?” “说完立刻滚!” “好。”夏允风忽然正色,冰冷严肃道,“以前你对雨桐做过什么,我都不计较。现在她是我的女人!刚才楼下那个闹事的刁妇,是你安排的吧!我再说一次——不要找雨桐的麻烦!你可以不接受她,但使手段对付她,我不能容忍,哪怕你是我的父亲!” “你……”夏国宾拍在沙发扶手上,豁然站起,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夏允风咬紧牙根,直视他黑沉的脸色,“你有不满可以冲我来!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她!”说完,旋风般卷出门外。 孙秘书听后,看向夏国宾,心中为雨桐担忧。 而宋子迁端着咖啡的手指微微收紧,“看起来,大少爷已经彻底为陆雨桐迷倒了。那个女人确实有几分魅惑人心的本事,我当初也上过当。跟雪彤在一起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女人。现在看到陆雨桐,我就倒尽胃口。” 夏国宾握着拳头,骂道:“不孝子!他迟早会后悔!” 宋子迁叹道;“唉!我理解爸爸的心情,大少爷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强逼他放弃,只会让父子之间越来越僵。只有设法陆雨桐知难而退才好,所以适当用点办法未尝不可。” 夏国宾疑惑地盯着他:“你有好办法?” 宋子迁摇摇头;“想到办法一定及时告诉爸爸。” ** 返回公司途中。 孙秘书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后座宋子迁的脸色。 “少总,你就算放弃了雨桐,也不能这样落井下石。” 宋子迁翻阅着娱乐酒店新协商的企划书,眼皮都没抬一下,讥诮道:“我助她早日脱离夏家,是落井下石?” “可是少总也听到夏允风说的了,夏国宾故意让人欺负我们雨桐啊!他要是铁心逼雨桐离开,不知还得耍什么更狠的手段……” 宋子迁看看手表,“孙秘书,一个半小时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记了?” “什么话?”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 “那就请少总找块毛巾,把我嘴巴塞住吧!” 宋子迁终于抬眼,不慌不忙扯开脖子上的领带,“没有毛巾,用领带代替可好?” 孙秘书气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少总,你在开玩笑吗?” 宋子迁扬起薄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看起来像开玩笑?” “不知道以前夏国宾对雨桐做过什么,但是,她现在在凌夏工作,随时都很危险的样子……” “她自找的!”宋子迁冷声打断,“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她自找的,就算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少总……” “闭嘴!” 阴沉暴戾的口吻,孙秘书终于噤若寒蝉,重重叹了口气,强忍着不再说话。 回到总裁办公室,宋子迁将领带扔在沙发上,端着杯子出来冲泡咖啡。 孙秘书看着桌上雪花般的求职简历,赌气地塞进他怀里,“少总大人再挑剔下去,活都自己干吧!我这把老骨头是干不动了,给我加三倍薪水也不要!” 宋子迁一手还端着咖啡杯,另一手不得不弯曲着,抱着一大堆简历。如此有损形象的姿态,让他脸色发黑,咬牙切齿:“孙秘书!” “孙秘书中午休息时间到,少总请自便!”孙秘书大刺刺离开了办公室。 宋子迁只好放下杯子,亲自整理简历。是该把新秘书定下来了,早空着不是办法,碰到半老头使性子的时候,无奈! 他随手拿起一份翻看,不经意间,被桌上另一份露出照片的简历吸引。 温欣——毕业于美国纽约XX大学…… 看到熟悉的大学名称,记忆的画面交替,闪过脑海。 名字、照片、加简历内容,真的是她——他在美国除周棣以外的第二个好友。 温欣并非凌江市人,个性洒脱自信,经常喜欢发动和组织一些社会公益活动,是校园的女性风云人物。据说她学业完成后,要回去接手家族事业的,七年不见,怎会突然跑到世兴集团来求职? 他想起来了,她知道他的家世之后,曾笑着说:“宋少爷,要是我哪一天没工作了,就去给你打工。到时候你一定要收留我哦!” “哈,温大小姐还需要跑到人家公司打工?你爹妈不心疼死!”周棣大笑。 他也不以为意,当作玩笑。没想到,阔别七年,她一声不吭真的来了!一个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老朋友,如果她当真愿意做自己的助手,不失为绝佳的选择。 故人重逢,宋子迁露出从巴黎回来后第一个真心的笑。 他拨打了周棣的电话。 周棣话语兴奋;“正好,我也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宋子迁道:“你先说。” “有位老朋友多年不见,现在就在我店里,要不要过来见见?” “温欣。” “呀!温欣,你太偏心了,先去探望了宋大少,才来找我。”这话,是周棣回头对温欣说的。 话筒里穿过一个清脆的女音,“我才没有偏心呢!我只是跟子迁心有灵犀,懂不?” 她还是没变,说起话来,欢快活泼。 宋子迁笑笑:“我今天忙,下午再过去跟你们会合。” 挂断电话,见孙秘书捧着盒饭站在办公室,目不转睛看着他,满是狐疑。 “少总,什么好事令你这么开心?” 宋子迁拿起简历丢给过去,“新秘书人员已经敲定,就这个,通知她下周一开始正式上班!” 孙秘书拿起一看,照片上的女孩一头利落的短发,年轻漂亮,眉眼充满自信。他更加狐疑:“这么快就定了?不用面试吗?” 宋子迁端起咖啡杯,返回总裁室,丢下一句:“我用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失误过?” 孙秘书想到当年雨桐进入公司,也是直接空降。他不禁仔细翻看简历——温欣,毕业于美国纽约XX大学。 恍然明了。 ** 下班时间到。 雨桐独自沿着马路慢行,拒绝了夏允风的接送,因为她决定去找周棣。 以周棣跟宋子迁的关系,一定知道很多内幕,包括妈妈的事情。她对周棣谈不上了解,但直觉他比宋子迁要好说话,不管怎样都得找他谈谈。 车子堵堵停停,抵达“悦色”已将近八点。 酒吧才开门营业不久,雨桐直接到吧台问询酒保。 “找棣哥啊,他跟朋友出去晚餐了。” “今晚还会过来吗?” “会吧!棣哥没事,晚上都会在这里。” 雨桐挑选了靠里的位置,点了小吃和一杯果汁,一个人安静地等着。偶尔有男人过来搭讪,她态度冰冷,对方也识趣地不再打扰。 一直等到十点半,本以为周棣不会来了,她抓起包准备改天再来。门口却走进了几个人,一看身影都眼熟,除了周棣,竟然还有宋子迁。 “呵呵,子迁,欣欣美女,我们可是整整七年没有聚过了。来,这里是我的地盘,吃喝玩乐,随意尽兴哈!场子里美女帅哥多得很,感兴趣的都可以请过来。”周棣一副主人的架势,一手搭着宋子迁的肩,一手抓着旁边的女子。 女子正是温欣。身材高挑,一条牛仔裤,一件欧美风格的白色衬衣,打扮轻松简单,举手投足尽显洒脱。她拍开周棣的手,改为挨近宋子迁身边,笑道;“瞧你说话还是这样没个正经,真怀疑你怎么给人做心理治疗。” 宋子迁道;“他就是给一群不正常的人治多了,自己也疯疯癫癫了。” 温欣索性挽住宋子迁,傲气地甩甩短发;“还是我们宋少爷靠得住,比以前更稳重更MAN了!” …… 雨桐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视线落在宋子迁和温欣的脸上。宋子迁并不喜欢与人亲近,尤其是女人。那女孩自然地挽着他,他虽然神色是惯有的冷峻,却也没拒绝。周棣的表情更是夸张,嬉笑着又把女孩抓过来,三人的气氛看上去很是密切融洽。 雨桐忍住突然泛上心头的酸楚,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无暇猜测女孩的身份,只觉得才短短一天,今晚的宋子迁与昨晚相比,已换了个人,让她陌生。 世事转变太快,每一天每个人似乎都在改变。 酒吧忽然奏起了强烈的音乐,小舞池灯光闪烁,彩球炫动的光芒落在脸上。雨桐立刻感觉头晕,胸口发闷。她匆匆起身,低下头挨着里边墙壁走向大门。 不料,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应该说,那个男人歪歪斜斜地撞了过来。 “对不起。”雨桐自认倒霉,主动道歉。 男人明显喝多了,一身酒气,大步挡住她。 “走路不长眼睛的?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看雨桐一身普通的工作套装,男人态度嚣张恶劣,可看清她美丽面容时,很快改变了态度,“原来是个大美女呢!” 雨桐厌恶他的态度,但不想引起没必要的注意,只好忍气吞声,再次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大人大量,请让个路好吗?” “不好。”男人抓住她的胳膊,笑呵呵地凑近,“陪哥哥喝杯酒,哥哥就放你走。” 雨桐握紧了拳头,咬牙忍耐着。若非不想闹事,她一个过肩摔,可以将这个恶心的男人摔到一旁去。 ** 吧台旁的三人,原本没留意到墙角的这点小风波。 周棣让酒保调了几杯酒,酒保突然想了起来:“棣哥,今晚有个女的找你,已经等了很久。” 周棣挑高眉毛:“哦?女的?漂不漂亮?” “挺漂亮。一直坐在那边……”酒保指向雨桐坐的位置,表情愣了愣,“她好像碰到麻烦了!” 闻言,周棣立刻顺着方向看去,待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有几分熟悉时,不禁眯起了眼睛。 宋子迁不管闲事,垂着眼眸,端起了酒杯。温欣的注意力似乎在他身上,笑道:“宋少总,我今天下午有接到贵公司的电话哦!一位自称总裁室第一秘书打来的,通知我下周一正式上班。” “恭喜你。”宋子迁看着她。 “少总大人,我很好奇你招聘秘书,不需要面试么?” 宋子迁勾起唇角,“你简历上有写。” 正说着,周棣用手肘撞他,声音有些怪异:“宋子迁,我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女人!” 温欣道:“不该出现的?谁啊!” 宋子迁转头,酒杯在指尖骤然握紧。他脸色严酷,十分不悦,为何在哪里都能遇见她?每次遇到,她还尽是一身麻烦! 周棣饶有兴致:“她竟然会找来这里?呵,你说句话,我要不要过去英雄救美?” 宋子迁幽暗的眸光闪烁,僵硬地调回视线,背对着那边。他冷漠得没有感情:“与我无关,你自便。” 温欣惊奇地打量雨桐,疑惑道:“你们认识的朋友?她被醉鬼缠上了,为什么不去帮忙?” 宋子迁嗓音冷了几分:“不是朋友!” 周棣看他的反应,附和:“没错!永远不可能是朋友。何况,那个女人并不稀罕别人的帮忙。” 温欣皱眉,而后摇摇头,“好吧!我弄不懂你们的关系。不过,看起来她要被人逼着灌酒了。你们的侠士之风呢?” 宋子迁抿着唇,浓眉低敛,依旧没有回头。 周棣瞥了宋子迁一眼,道:“有的女人,不需要给予侠士之风,呵呵。” “你们不管,我可要美女救美女了哦!”温欣放下酒杯准备过去,被宋子迁一把扣住手腕。 宋子迁口气冷肃而压抑:“坐下!不许过去!” (6000字完毕!亲爱的大家六一节快乐!) 终于明白,他的伤(三) 宋子迁口气冷肃而压抑:“坐下!不许过去!”正说着,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玻璃杯摔碎的声音,伴随着一群人的惊呼声。他脊背一凛,意识到可能发生了更严重的状况,不禁薄唇抿得死紧,克制着没有回头。 温欣目瞪口呆,愣过之后忍不住拍掌:“厉害!还以为是弱女子呢,原来有点身手。” 周棣啧啧道:“差点忘了,那个女人练过跆拳道,几段来着?” 宋子迁没有回答,但他僵直的脊背稍微放松了几分。 无视于围观的人群,雨桐将为难自己的男人摔在地上。四周一片叫好声。那男人恼怒,可惜醉醺醺地脚步不稳,扶着沙发椅刚爬起来,又跌在地上,再次引得一片讪笑。 雨桐冷着脸,从包里掏出一百元,压在桌台上。 “赔偿费!”她对服务生交代,然后抓起包调头就走。这一次,没人再敢阻拦她。 那男人挣扎着起身,指着雨桐破口大骂,粗俗难听。 周棣终于看不过去,招来保安:“把闹事的人丢出去,拍个照,列为永不往来客户!” 温欣看完整场风波,冲周棣道;“子迁向来不喜欢管闲事,也就罢了,但是周棣你明明认识人家,竟然还能袖手旁观。这些年,你变得冷血了!” 周棣挑挑眉,故作暧昧地靠近:“本公子热血沸腾的样子,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无视于两人的打打闹闹,宋子迁一口气把酒喝完,杯子推向酒保,“再来一杯。” 温欣这才惊觉宋子迁的不对劲,夺过他的杯子,“一个人喝的是闷酒,我们三个是来欢聚的,要喝一起畅快地喝。” 周棣胡乱揉了揉她的短发,笑道:“不错啊,还是当年豪爽的欣欣美女。” 宋子迁也扬唇笑笑,不着痕迹瞟了门口一眼。门口空荡荡的,连醉鬼男人都已被架走。他眸光黯淡下去,望着温欣;“好,一起喝吧!” ** 夜风凄冷。 雨桐孤独地走在马路上,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 回想酒吧的一幕,仍有些难过。无意间闹出那么大风波,宋子迁和周棣应该都看到了,可他们视若无睹,谁都没有理会。 若是以前,事关她的一点风吹草动,宋子迁都会毫不犹豫现身。他把她视为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那时候,她为此感到不满过,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物品。他只是她的老板,不能用物品归属权来控制她。他强烈到不可理喻的占有欲,让人反感。 但是,再多的不满,她都没有真正反驳过。毕竟,他除了是她的老板,还是她跟青桐的恩人。现在明白了,以前所谓的“占有欲”,其实是他的爱。 不知道……他自己何时认清这份“爱”的? 而她到今天早上才敢相信,才深刻地明白,是不是已经晚了? 他已经放弃她了吗? ** 话说雪彤与宋子迁大吵之后,心情郁闷难当。本想立刻向父亲倾诉,又不想把事情扩大,毕竟对宋子迁还存有一份爱恋。 不得不说,宋家人待她不错,连坐在轮椅上的宋世兴也变得清醒,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慰她。 玉珠下午接到宋子迁的电话,对雪彤汇报:“少奶奶,少爷说他今晚有朋友聚会,不回来吃饭了。您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就去准备。” 雪彤咬住红唇,忿忿地将果盘一起扔进垃圾桶。他真的对她没有一丝爱了么?什么朋友聚会,从来没带上过她! 她恼道:“不吃!我也不在家吃饭了!杜棠,送我出去!” 杜棠话语不多,却是陪伴她最多的人。她一声命令,杜棠二话不说,立刻充当司机。 玉珠不放心地叮嘱:“阿棠,少奶奶心情不好,你跟着她,定要好好保护啊!” 杜棠深知责任重大,坚定地点头。 车子在街道上漫无目标地行驶游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深,雪彤忽然想回夏家。她没什么朋友,有委屈时总找亲人倾诉。 杜棠稳稳地开着车,一路小心翼翼留意雪彤的表情。她始终绷着脸生气,他迟疑了许久才开口:“少奶奶,有什么不开心等少爷回来,好好跟他谈谈就是。” “谈不下去了!每次越谈越气!” “少奶奶您别生气,您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别人夸赞加安慰,雪彤从后视镜看着他英俊的轮廓,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夏家豪宅近在眼前,杜棠将车停在气派的院子里,不愿进屋,就在车上等着她。 雪彤踏入客厅,环顾这漂亮奢华的家,眼泪汪汪。为什么结婚后每次回来,都感觉越来越陌生了?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 下人从工具房跑出来,惊讶道:“小姐?您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老爷今晚有应酬,大少爷一会还要出去。” “大哥在家?” “是啊!少爷刚回来,好像是拿点东西就走。” 雪彤拎着裙摆冲上楼,有大哥在真好。再怎么样都是亲大哥,始终疼爱自己。 “小姐,您今晚回来,是要在家里睡吗?” 雪彤没有回应,一口气跑到夏允风房间,推开门:“哥……” 没想到夏允风正在洗澡,浴室传出哗哗水响。她只好耐着性子等待,黯然地走到窗前。窗前有一张书桌,她双手撑在桌上,朝窗外看去。 杜棠已经下了车,正倚靠在车外抽烟,远远看去,高大的身影特别帅气挺拔。她怔怔看了一会,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想不到大哥这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房间里竟然也会有正儿八经的《XX经济》。 随意翻了几下,不料,几张照片飘落。 她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惨白。颤抖地将照片一张张摆在眼前,不可置信地盯着照片里的人——宋子迁和陆雨桐! 一张是两人打扮正式,穿着西装与晚礼服,并坐在某坐席的前排,微微仰着头,含笑专注地看着T台。不能忽略的是他们竟然两手交叠,握在一起。 另一张是他在弹奏钢琴的背影,而陆雨桐一脸幸福感动的模样。 还有好几张,两人都是美目传情的样子。 雪彤难以呼吸,将照片紧紧攥在手里。 看照片背景,是巴黎!再看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四天前。 也就是说,他去巴黎不是一个人,而是跟陆雨桐一起! 耳边,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夏允风裹着浴巾拉开门,刚才他一边洗澡一边考虑,要怎么保护雨桐?她若是继续留在公司,父亲便会有各种理由为难她…… “彤?你怎么回来……”夏允风愣住。 雪彤眼中迸发着嫉妒的火焰,朝他抖了抖照片。夏允风心知糟糕,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拿回照片。可是,她攥得死紧,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捏碎它们。 “彤,你不要激动,先听大哥说。” “我早说过,这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哥哥明知她的所作所为,还要跟她在一起?” “彤!”夏允风被戳到了痛处,脸色难看,却也担心她。 “她是狐狸精,缠着我丈夫,这些就是铁证!怪不得迁对我……”想到宋子迁对自己的冷淡,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堆砌到陆雨桐身上,“哥!我恨她!我恨他们两个!” “彤,你不要这样!”夏允风按住她的手,强行夺过照片。 雪彤捏得太紧,一张照片竟然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她的嘴唇跟脸色一样没有血色,整张脸只剩下一双喷发怒火的眼睛。 “哥,你这是要帮着那个女人吗?她该死!她破坏我的幸福,她该死!你知不知道?” “夏雪彤,你给我冷静点!”夏允风心疼地看着她,无奈地解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们从巴黎回来,已经恩断义绝,陆雨桐现在是我的女人,她跟宋子迁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的女人?你跟她上床了吗?” 夏允风无言以对。他绝非柳下惠,也谈不上什么谦谦君子,男女游戏玩过不少,但是对于陆雨桐,始终保有一份爱护和尊重。 “没有对不对?可是,她肯定跟宋子迁上过床!”雪彤嫉妒得快要疯狂,声音又尖又细,讥笑出声,“我不可一世的骄傲的哥哥,竟然死心塌地入魔似的爱上了那种女人!夏允风,我对你也失望彻底!” 眼泪突然滚出眼眶,她一边抹去,一边奔向门外。 “彤……”夏允风想要追,慌忙捂紧身上的浴巾,颓然地坐在床上,暴躁地扒了扒头发。 对于巴黎的事,他不是没有愤怒嫉妒过!但是,不管雨桐做了什么,都是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女子,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可以不计较。 因为,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一切变得没那么重要,只要拥有她就好! 从机场她亲口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便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毁天灭地,他都不允许别的男人妄想靠近她!也不允许她对别的男人有丝毫留恋! 尤其是宋子迁! ** 车子停在院子里。 雪彤怒气冲冲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咬着牙齿格格发颤。 杜棠刚抽完一支烟,见状,慌忙迎上前:“少奶奶……” 雪彤已奋力拉开车门,亲自坐在驾驶位发动车子。杜棠无暇多想,迅速从另一侧跳上车子。 雪彤因为太愤怒激动,抓方向盘的手指不停颤抖。 “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以为她回娘家会开心,结果像受到重大刺激似的,无论他怎么关心问候,她都死咬着牙关不说话。 雪彤不停踩油门,杜棠心惊胆颤,不得不伸出手,拼命拉着方向盘。 “少奶奶,您别这样!危险!” “阿棠,你怕死吗?” 她一开口就是这种话,杜棠绷紧了肌肉,不再恪守礼仪,索性伸长一臂抱住她。强大的力量将她身子包围住,方向盘终于被他掌控。 “我不怕死!但是,不能死得冤枉!少奶奶有多少委屈,愤怒或伤心的事,愿意的话都说给杜棠听好了!” 雪彤停止了挣扎,依靠在他怀里。鼻间充斥着浓烈的男性气息,背靠着的胸膛如此阳刚,她想起照片上那对亲密的身影,心中一动,眼中迸发出一股决心。 “少奶奶……” “阿棠,送我回家。” “好。” “不是夏家,也不是宋家,是我自己的家。” 杜棠以为她冷静了,逐渐松手。雪彤依然将车开得飞快,好在夜深人静,路上车辆稀少,车子很快抵达市中心一座高档的住宅小区。 “跟我上去!”雪彤停好车。 杜棠满腹疑惑,跟着她进入了装修豪华的新房。这是她跟宋子迁的小家,可惜没有一丝家的温暖。 宋子迁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婚姻,她为什么要受这种耻辱? 雪彤抓住杜棠的手,“跟我来!” 杜棠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进入卧房,他忽觉紧张起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室内光线昏黄温馨,像一张无形的网。 雪彤拉上窗帘,再转身时,展开妩媚的一笑,竟然伸手脱掉了裙子,露出里面丝质的内-衣。玲珑有致的娇躯,雪白的肌肤、饱满的酥胸若隐若现。 杜棠震惊地忘了收回视线,呼吸静止。待回过神,慌忙闭上眼睛,转身要退出去。 雪彤快步上前,从后面抱住他,“阿棠,不要走!” “少奶奶……你要做什么?”他喉头急促地滚动。 “你刚才不是说,死都不怕吗?可是你现在好像很怕?” “少奶奶,你别这样……” 雪彤眼中闪动着报复的火焰,动手扯杜棠的外套,抚摸他的胸膛,嗓音温柔充满了魅惑,“你夸赞过我漂亮,也说过我是个有魅力的女人。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她绕到他面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杜棠不敢看她的眼睛,肌肉紧绷,额头冒出了热汗。 她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吻他。杜棠顿时全身的血液逆流,吓得慌忙推她。 她泪眼朦胧,楚楚动人。 “难道连你也花言巧语欺骗我吗?我当真是个毫无魅力的女人吗?宋子迁骗我,他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他不要我,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夏雪彤究竟哪里不好?” “少奶奶……” “不要叫我少奶奶,我就是个可怜的没人要的女人而已!”雪彤伤心地哭起来。 杜棠看着她的眼泪,克制不住心疼,伸手抹去她的泪,“少奶奶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没人要……” 雪彤绝望中透出惊喜,再次勾住他的脖子,送上红唇吻他。 “阿棠,没人要我,你也真的不要我吗?” 杜棠僵硬了数秒,终于敌不过血气翻涌的欲-望,钢铁般的手臂勒住她的腰,转瞬将她压在旁边的大床上。昏黄灯光下,画面旖旎。当他进入她的时候,听到她疼痛的尖叫。他不可置信地彻底愣住,她却掐着他厚实的背,不准他迟疑,更不准自己迟疑。 两具火热的身躯疯狂交叠,男人的低吼与女人的呻吟交错。激情中,她睁大眼睛望着墙上那幅精美的结婚照,嘴里的声音更娇更媚,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肤里。 宋子迁,是你对不起我! 是你对不起我,我一定让你后悔,一定要让你后悔! 许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两人身体汗湿,杜棠抱住雪彤,阳刚的脸庞埋在她的颈窝,沙哑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结婚近半年的她,为何还是冰清玉洁。 雪彤嘲讽:“成为我夏雪彤的第一个男人,你不觉得荣幸吗?” 杜棠感动地轻颤,紧紧抱住她,有力地承诺;“以后我会保护你,为你做一切!” “死都可以吗?” “是!” 雪彤将手指插进他的短发,美目光芒闪动:“好,记住你刚才说的每个字!” ** 当晚,宋子迁跟周棣、温欣聚会到凌晨三点多才回。 回来时,宅子里静悄悄的。他先往主卧里看了看,床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雪彤似乎已经入睡许久,他没有打扰,到隔壁客房洗澡,躺下。 轻微的脚步声离去,雪彤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了无睡意。 跟杜棠如火般疯狂的激-情还未褪去,心跳依然剧烈。她捂着胸口,知道自己做了世俗不容的事情。 她恨宋子迁!恨死了他! 如果不是他,她怎会气得不计后果,将身体给了其他男人?宋子迁待她,要是像杜棠那样,不,只要有杜棠的一半,她也不至于如此! 杜棠,想到这个名字,想到他结实的肌肉、阳刚的身躯,想到激情过后他紧紧抱着她,毫不犹豫地说可以为她一切,死都不怕,她就忍不住更恨! 杜棠身份卑微,认识她才几天,他根本没有资格说爱,可他偏偏说出了每个女人最渴望听到的话…… 为什么不是宋子迁?为什么不是她从小就爱上的男人? 雪彤双手紧紧抓住被子,黑暗中,眼眸闪烁报复的冷光。 ** 接下来几天,意外地风平浪静。 雨桐在售楼部很快适应,工作上,她从不怕苦累,有目标的日子反而感觉有寄托。但是,从那日女客户大闹一场之后,背地里总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好在她素来不理会人家的看法,只是要求夏允风学会避嫌,上班时间尽量少出现。 转眼到了第二周。温欣到世兴集团报到。 一天接触下来,孙秘书不得不感叹,这是个漂亮能干又可爱的女孩。少总精准的眼光再一次得到验证。温欣在处理事情的能力上,与雨桐不相上下,短短一天时间,便已迅速熟悉手头事务。 “孙秘书,您别这么夸我,呵呵,为了今天能有个帅气的表现,我可是悄悄在家做了很多准备呢!” 孙秘书不动声色密切观察着她。这个女孩跟雨桐的个性截然不同。雨桐沉默,安静,冷淡,多干活少说话。她却随时笑意盈盈,妙语连珠,个性爽朗有话直说, 可是,孙秘书总觉得哪里不喜欢。 对!他不喜欢她跟宋子迁熟络的关系——两人是七年前美国同一所大学毕业,宋子迁唯一最好的女性朋友,比小桐认识得更早…… (6000字毕。PS:不更新,大家都没有新留言喔~~不过谢谢送月票的美女们!你们的支持是我每天坚持的动力!么么哒!谢谢。) 冰冻中的情焰(一) 六点半。 温欣利落地收拾完桌面,见孙秘书还在忙碌,赶紧过去帮忙。 孙秘书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温欣却是一笑,一边帮忙整理资料,一边好奇地打听:“孙伯伯,下班时间已到,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吧?” “咳!当然可以。”多亲切的称呼,这女孩嘴甜,孙秘书不由得笑起来。 “孙伯伯,听说以前那位陆秘书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十分了不起,跟您一起是子迁最得力的助手。她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啊?” “咳咳……”孙秘书索性捂着嘴,用力咳嗽起来,“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咳,今天孙伯伯嗓子有点不舒服,以后再说。” 明显的搪塞,温欣慧黠,不再追问。她朝半透明玻璃门看了一眼,宋子迁已经对着电脑半个小时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认真专注。 “孙伯伯,子迁平时都这样工作狂吗?” “这么大的集团,其他股东基本不出力,少总不努力点怎么成?”孙秘书重新坐下,“小欣啊,你手里的活儿已经完成了,没事就先下班吧!” 温欣摇头,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你们都在忙,我怎么能先走呢?何况,今天我第一天工作,打算请孙伯伯和子迁一起晚餐。” 孙秘书再一次感叹,温欣比小桐大几岁就是不一样,很会讨人喜欢。怪不得少总毫不犹豫请她过来,连自己这种原本带有偏见的老顽固都忍不住被感染。 过了会,温欣拿着文件夹敲开总裁室的门。 宋子迁抬头,打量她;“能适应吗?累不累?” “看到老板这么废寝忘食,小秘书怎么敢说累呢!”温欣半开玩笑,将文件夹打开,工整地摆放他面前,“请老板签字。” 宋子迁看看内容,拿起笔签下一串潇洒的字体。 “话说,老板大人忙完了吗?” “有事?” “初来乍到,想请你和孙伯伯吃个饭,以后请多关照。” 宋子迁抬起手腕,瞥了眼时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 温欣隔着办公桌台,凑上前,眼眸晶亮:“就当你答应啦!忙完了叫我,我和孙伯伯外面等着。” 她抱起文件夹往门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了,要不要跟你的娇妻报备一声?或者约她一起出来吧?我对夏家千金好奇得不得了!” 宋子迁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暗光,扯出一抹笑:“再说吧,她不一定有时间。” 温欣离开。 宋子迁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微微失神。 本以为那夜雪彤大闹一场,甚至口不择言主动提“离婚”之后,他跟她的关系会降至冰点,陷入僵局。为此,他一度想好对策,如何不让夏国宾知道。 岂料这几日,宋家风平浪静,雪彤看到他虽不热情,但也没有无理取闹。据玉珠婶和华叔的汇报,她一切如常,会在院子里继续栽种兰花,无聊时也会让杜棠做司机,陪去市中心逛街。 这种状况,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觉怪异。 玉珠婶婶对雪彤的评价极好,“少奶奶人温柔,贤惠,相处这么久,除了那次跟少爷您吵架,其他时候都是乖乖巧巧,斯斯文文的。她没有一点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孝敬老爷,对我们几个也好得很。” 连叔父宋世邦也帮雪彤说话;“子迁,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老婆丢在家里不闻不问,非要每天应酬那么晚回来,怎么对得起人家?你爸爸的事故已经查了七年,不急在一时。老婆要是伤心了,将来要挽回可就难了。”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简直不像出自多年玩世不恭的宋世邦之口。 可想而知,夏雪彤呆在宋家,已逐步得到他最亲之人的信任。这是个可怕的信号,宋子迁盯着电脑屏幕,薄唇紧抿,脸色复杂难看。 ** 雨桐天白天跑了七八个单,碰到麻烦的客户,须得耐心介绍,保持着优质服务的微笑。她本就不喜欢笑,近来心情压抑,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没想到回来时,被一名客户投诉,说她笑容不够灿烂。她恰逢生理期,身体有些难受,暗叹这份看起来简单的工作,做起来并不易。 “雨桐姐,总经理又来接你了哦!比闹钟还准时。”售楼部年纪最小的女孩羡慕道。 雨桐抬头,果然看到夏允风踩着潇洒的步姿走来,笑眯眯地跟售楼部的人打招呼。 “嗨!大家辛苦了。” “总经理更辛苦。” 雨桐跟他一道离开后,在车上忍不住抱怨;“夏允风,说了让你不要这么招摇,你还非得来我们部门。” 夏允风开车,陪笑道:“亲爱的桐桐美女,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今晚请你美餐一顿,消消气吧!” 雨桐环着手臂,低垂着睫毛,“我没有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点,看你现在瘦成纸片人了,我心疼。”他毫不掩饰关心,爱怜地揉揉她的发丝,“我们去江边,今晚一家新餐厅开业,生意火爆,好不容易订到位,去试试。” 雨桐轻轻点头,不再说话,神思有些恍惚。 她真没什么胃口,从知道子迁埋藏心里的那些仇恨之后,再看到夏允风,总会矛盾愧疚。毋庸置疑,允风真爱自己,身为女人,她敏锐的知觉对此感受深刻。 清晰记得机场答应跟他交往的时候,他激动惊喜的拥抱,那时候,她也真心感觉过温暖和感动。 可是如今,她想帮助子迁,偏偏对付的人是夏国宾——允风的亲生父亲!允风为了自己,数次与夏国宾顶撞,父子关系如履薄冰,如果知道自己为了子迁暗做打算,会有什么反应? 一定很伤心,很愤怒,很痛苦…… 这两个男人,注定跟自己只有孽缘,都不可能在一起吧…… “唉!”叹气声溢出嘴角。 “怎么了?今天工作不顺利?”夏允风立刻转头看她。 雨桐对上他真挚的黑眸,扯出笑:“还好。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没事吧?” 她轻轻摇头。 总感觉她这几天情绪不对,夏允风特别留心,没有刻意多问。他不愿胡思乱想猜测她跟宋子迁是否还藕断丝连,她说过“我希望爱我的人,能够相信我”,就为这句话,他相信她! 相信她,也等于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天晚上,雪彤发现了巴黎的照片,情绪异常激动,他担心雪彤随时会冲到公司,找雨桐的麻烦。 妹妹与心爱的女人,他都珍视。这几天只要稍微闲暇,他的思绪立刻被两个女人的问题充斥着。复杂难言的关系,让他也很想叹气。 汽车停在红灯前,夏允风轻轻握住雨桐的手。 不管怎样,不管多少人反对,他都要定了这个女人!绝不放手!他要娶她,婚后离开夏家,过幸福的二人世界。可是父亲和妹妹对雨桐偏见那么深,他们何时会放下成见,真正了解和接受她? 如果家人不能接受,以雨桐的性子,肯定不开心。如今,他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她能够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 初夏季节,江边灯光闪烁,江水与大桥连成一线。 一家高级西餐厅前,热闹缤纷,摆放着数个漂亮的大花篮,门上写着“开业大吉”。 宋子迁停好车,走过来。温欣指着门庭若市的餐厅,“子迁,就是这家。我在网上看到了宣传广告,很诱人呢!可惜孙秘书说好了一起来,又临时有事。” 宋子迁看看餐厅的名字——栖情岛,再看看旁边排号的都是恩爱的男女,道;“这家生意太旺,我带你去别家。” 温欣却拖住他的手臂,笑道:“干嘛?谁规定这家餐厅只能情人来?难道,你在紧张,怕被你家的少奶奶知道后误会?” “没有。” “放心,如果怕她误会,要不现在就打电话叫她一起来嘛!” “说了不用。” “那,如果她误会的话,我一定帮你解释,呵呵。” 面对温欣的笑脸,宋子迁只好点头。也罢,她是个主意坚定的女子,随她吧! 温欣高兴地跟前台服务员订位,由于人多,只能取号。 宋子迁在旁等待,视线突然被进门的一对男女吸引。 “雨桐,这里的厨师都是特地从法国和意大利请来,一会多尝几道菜,试试口味。”夏允风一只手揽着雨桐的腰,一只手微抬,指着餐厅介绍。 雨桐点点头,知道为何他要带自己来这家了,“情侣”特色餐厅,噱头十足。已在坐的客人们双双对对,每个餐桌半隐在绿荫的芭蕉树下,像是进入了浪漫的海岛一样,搭配着朦胧温馨的灯光,感觉空气里都飘荡着甜蜜的气息。 雨桐情不自禁-看向子迁,他如此用心安排,自己怎忍心拒绝? “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家餐厅的老板很有生意头脑?”夏允风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宋子迁直直盯着雨桐,眼神冷厉。 感受到异样的注视,她心口莫名一颤,抬头看到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旁边的女子。 雨桐也随之看过去,呼吸悄然紧致。是酒吧见到的那个女孩,她跟宋子迁什么关系?为何两人单独出来晚餐? 温欣取到了号,很是开心,将手里的卡牌递给宋子迁看。“好餐厅就是人气旺。听说今晚的前100号顾客都能得到惊喜呢!你看我们的号码。” 宋子迁淡淡瞥了一眼,刚好第99号。 温欣笑得满足:“这绝对是幸运号,我们要是晚来一点,就得不到惊喜了。” 宋子迁道:“营销手段,专门针对你们女人的心理。” “呵呵,对啊!明知道是这样,但女人们还是开心、喜欢。这家餐厅理念上有创意,有特色,顾客群订位明确,老板一定是个聪明人。” …… 雨桐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心头泛过酸楚。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跟随夏允风继续前行。 可夏允风发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脸色悄然变化。宋子迁身边竟然不是雪彤,而是一个从没见过但一看便感觉魅力独特的女人。 他不禁眯起眼眸,揽紧了雨桐的腰。 雨桐顿时更加紧密地贴住他,同时意识到了他的想法。 “允风……” “那位不是你的前老板,我的好妹夫么?过去打个招呼。” “不要了,我们还是自己先去找位吧!”她说着,朝侍者招手。 “怎么能不要呢?至少,我得帮雪彤问问,她丈夫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夏允风的态度不自觉强硬起来,他可绝对没有忘记,数日前宋子迁还在雨桐家里对她表白过! 这边,温欣拉着宋子迁,想找个位置先等待。刚挪开步子,却见一对出色的年轻男女朝自己走来。她定睛细看,觉得雨桐有几分眼熟。 “我想起啦了!”她飞快拉住宋子迁的手臂,“子迁,你看。你跟周棣认识的,上次酒吧被醉鬼非礼,帅气反击的那个女孩。她身边的是男朋友吧?两人看起来好相衬!” 宋子迁瞬间眯起了眼眸,他不得不承认,温欣说得该死得对极了!仅从外型和气质上看,夏允风跟陆雨桐俊男美女,已经成功吸引了其他不少人的注目。 “这么巧啊,妹夫。”转眼,夏允风来到了近前,一边问候一边不动声色打量温欣。 宋子迁皮笑肉不笑地应答:“是很巧。大少爷跟女朋友雅兴,这家餐厅很适合两位。” “呵呵,是啊!情人餐厅自然适合情人前来。可是妹夫旁边这位小姐,是不是该好好介绍一下呢?免得回到家,我那单纯的宝贝妹妹误会。” 雨桐抿着唇,听见他话语暗藏讽刺,胸口闷疼。如果他曾经深爱过她,那么……被伤的心现在还剩下多少感情? 温欣来回观察三人,听到夏允风最后一句,忍不住替宋子迁回答:“夏少爷吧?久仰。呵呵,我叫温欣。如果夏小姐要产生误会的话,请夏少爷不妨帮着解释一句。我是子迁美国的校友,现在是世兴集团总裁办的秘书,工作上他是我的老板,一起出来吃顿饭,不至于会引来非议吧?” 她三言两语,解释详尽,意外地发现夏允风俊容挂着笑,面不改色,而旁边的美丽小姐却突然受到打击了一般,抬起漆黑的眼眸望向宋子迁。 “秘书?”夏允风玩味地问,“呵,果然不是一般的秘书,能让老板带来这种特色餐厅晚餐,想必特别能干吧!” 宋子迁笑得冷淡:“我的前秘书离职已有一段时间,找新秘书理所当然。温欣是我的学妹,也是红颜知己,她聪明大方,能力卓越,最重要的是绝不像前秘书那样,说走就走,不懂得什么叫作负责到底!” 雨桐嘴唇颤了颤,飞快重新抿紧。她脸上没有血色,宋子迁最近每次意外相遇,他极其冷淡。言辞之中,透着对她的不满…… 也对,她一次次误会他,一次次伤害他。尤其是妈妈…… 想到妈妈,雨桐痛苦地拧眉,垂下眼眸,无奈地任由两个男人交锋。 夏允风不慌不忙回敬宋子迁:“据我所知,你原本的秘书相当敬业,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想必是妹夫做了些不为人知的事,逼得人家不得不离职吧!” 立刻感觉怀中娇躯变得僵硬,不着痕迹地将雨桐拉近,凑在她耳边低语:“亲爱的不要生气。他不该讥讽你,我只是抱不平。” 宋子迁见他们两人亲密耳语的姿态,眼神彻底冰冷;“大少爷,我们的餐号很快就到,失陪。祝你跟女朋友用餐愉快。”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夏允风揽住雨桐,亲了亲她雪白的额头,答道:“得到祝福,我们今晚一定会用餐愉快。倒是妹夫你们,既然不是情侣,来这家餐厅似乎不大合适,建议另换一家。” 说罢,故意转向温欣:“温小姐,江边高级餐厅多不胜数,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家?” 温欣昂起下巴,笑容无懈可击:“多谢夏少爷,我们今晚就定这家了。我想餐厅老板总不至于真的只接待情侣或夫妻吧?” 夏允风的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既然两位不听劝告,那就这样吧!”他潇洒地摆摆手,揽着雨桐翩然离开。 雨桐眨去眼底的苦涩,努力扯开了一抹笑。 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却时刻留意宋子迁的一举一动。 曾经被死死压抑和埋藏的爱,正在一点一滴解除封印。每看到他一次,心就不由自主投降一分…… 她可以理智地告诉自己,帮助他对付夏国宾。 但是感情上,无法控制,她究竟该怎么办? ** 位置落定,餐厅果然有一流的服务,点的餐很快就送到了。 特色在于每道食物只有一大份,比如吃牛扒须得男士为女士服务,先将牛扒切成漂亮的小块,再用银光闪闪的叉子,叉起一小块,喂给女伴吃。就连红酒,竟然也只给一个杯子,让两人亲密共用。 这…… 若非夫妻,或者恩爱的情侣,谁能做到如此亲密无间? 邻桌的一对年轻男女,正在甜蜜地分享料理,两人美目传情,很是羡煞旁人。 夏允风拥着雨桐,却在侍者的带领下,进了餐厅二楼最大最豪华的包房。 温欣目送他们的背影,绕有兴致地感叹:“不愧是首富家的大少爷,我们都要排号,他竟然能订到餐厅的最大房间。看得出来,他非常爱他的女朋友。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 她注视着宋子迁,“你跟你的大舅子关系似乎不怎样,还是说,这种夹枪带棒的对话就是你们相处的方式?” 宋子迁扬扬唇角,不置可否。 侍者接二连三送上套餐,在洁白的餐桌上整齐地摆开。 温欣看着那只唯一的红酒杯,噗哧一声笑出来:“子迁,我失算了!这‘栖情岛’的确不怎么适合我们的样子。你说怎么办吧!是让服务员多拿一套餐具,还是我们临时换别家?” 宋子迁看着一份份单品,眸光闪过,眼前仿佛看到了夏允风与雨桐恩爱享用的画面。他悄然握紧了手指,嘴角撇起嘲弄的笑:“我看,我们换去包间最好。” “包房?” 宋子迁已然起身,拿起外套,“走吧!上楼。那么宽敞豪华的包间,只供两个人使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6000字更新完毕。宋小迁要去人家情侣包房凑热闹,干嘛呢?哈!) 冰冻中的情焰(二) 二楼包间,门口写着“风雨栖情”四个字。 夏允风不着痕迹将雨桐拥进臂弯,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中,悄然宣告所有权。 他指着包间的名字,“怎样?是不是很适合我们?” 雨桐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他的名字里有“风”,她的名字里有“雨”。她苦笑:“又是风,又是雨,我怎么有种不吉祥的感觉呢?” “瞎说!”夏允风沉下脸色,一本正经地解释,“风雨栖情,风雨同舟。虽然我们的爱情会经历很多风浪,波折,但是总有让我们栖情的地方。雨桐,你记住,再大的风浪我都会为你顶着,因为我爱你!” 自两人交往之后,他经常随时随地说出爱语,仿佛要让她随时记住这三个字。 雨桐点点头,被众人注目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我记住了。” 进入房间,与传统的长型二人桌不同,餐厅将两张座位摆放一起,最适合情侣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地进餐。 雨桐入座后,保持着沉默。她没胃口,也没心思说话。想到楼下偶遇的子迁,想到他身边美丽大方的新秘书,她心中滋味难以言喻。既为他多了位可以信任的得力助手而高兴,又为有人代替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而酸楚。 点完餐,侍者离开之后,夏允风握住她的双手:“雨桐,我不奢求你能回报我同样的感情。对于你,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十年,二十年都愿意。但是,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雨桐看着他:“你说。” “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希望你心里想的,只有我。可以吗?” 雨桐抬起头,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分量十足,看得见他的诚恳、无奈和隐忍。她挤出笑:“好。” “我的乖女孩。”他恢复了笑容。 夏允风温柔起来,是个无可挑剔的绅士,一流的男朋友。他对她不敢冒进,红酒杯要了两只,刀叉餐具两套,但品尝各种菜式时,均是细心体贴地为她服务。 一个骄傲尊贵的男人愿意放下身段,尽心尽力只为讨你开心,与浪子回头同样令人感动。雨桐望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心头酸甜苦楚,万千感受都形容不出来。 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 夏家人再不讨喜,允风对她是没错的,让她越来越不敢面对…… 她只能怔怔地张开嘴,接受他为她送上的鹅肝。 “味道怎样?这是正宗的法国料理大师密制的,酱料完美地融入了鹅肝本身。” “嗯。”她对西餐不是很在行,此刻脑子里有些混乱,更加品不出个中味道。 夏允风满足地笑,“雨桐,认识你之后,我发现做什么事情都多了份兴致,也让我有了目标。” 他还没有告诉她,这家餐厅是他跟朋友合资开办,而这个包间,特别为两人设置。所以开业第一晚,必须两人一同前来。 “允风,谢谢你的包容。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永远无法忘记过去,你要怎样?” 夏允风认真对上她的眼睛,“那就请你将过去埋在心里,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也不要让我知道!” 只要不知道,他心里就会好过许多,不会嫉妒和愤恨。 而对待雨桐这样的女人,柔情攻势远比霸道来得有用。他抬起她的下巴,情不自禁亲吻她美丽的脸颊,刚要吻到她的唇瓣时,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宋子迁站在门口,看到他们,立刻勾起冷笑:“看来,我打断了大少爷的好事。” 温欣跟在旁边,显然也看到了屋里的景象,难为情地拉拉宋子迁的衣袖,低声道:“说了不要上来打扰人家……” “都是自家人,打扰什么?大少爷不会介意的。”宋子迁大刺刺迈进包间。 夏允风没有放开雨桐,反而在在她优美红唇上偷了一吻,才向门口投去不满的视线:“如果我说相当介意,妹夫可以退出去吗?” “已经进来了,岂有再出去的道理?妹夫莫不是想在这包间里跟女朋友做什么吧?听我劝一句,毕竟是餐厅,人来人往,有些事还是注意点好!”宋子迁身躯紧绷,冷光扫过雨桐的脸。 夏允风道:“人来人往,却没有哪个像妹夫这样,门都不敲一声径自闯进来的。就算妹夫想体验一下包间的待遇,一些基本礼节还是不能少。” 宋子迁顺手敲敲旁边的门板,“抱歉,现在补过。” 雨桐如坐针毡,挺直了脊梁。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依然保持沉默。瞎子都能看出来,宋子迁打定主意要入侵这里,他不是不想见到她吗?为何执意出现…… 温欣不好意思杵在门口不动,宋子迁回头道:“进来,这么大气奢华的包间,四个人用都显浪费,何况是两个人。” 针锋相对的意味越来越明显,温欣是女孩,脸皮薄,看到夏允风一脸不欢迎的样子,索性抱住子迁的胳膊:“子迁,说好了今天庆祝我第一天上班,由我请客。所以你该听我的!” 宋子迁皱眉,站立不动,似笑非笑的眼与夏允风对视。 温欣只好抱住他的胳膊,话语坚定:“走啦!打扰人家情侣的美好晚宴,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你要是留下做电灯泡,我可要自己先行一步了。” 夏允风拿起餐布,慢条斯理抹抹嘴角,朝温欣赞许地一笑:“温小姐明事理,有坚持,呵呵。假若在世兴做得不顺,欢迎随时来我们凌夏集团。”他感觉到了,温欣在某些行事风格上,有雨桐的影子。只是,她比雨桐更敢说,敢做。 宋子迁不动,温欣果然潇洒地先行离开了。 “呵呵,妹夫坚持留下的话,我让服务生加椅子。”夏允风揽住雨桐的肩,一起变得轻言细语,“对不起,桐。我也不希望二人世界被破坏,但有人不识时务,非要强行介入。你要是怕影响享用美食的心情,就不要看他,当他不存在好了。” 雨桐直直看着宋子迁,没来得及回答,宋子迁狠狠眯了眯眼眸,掉头离开。 随着他背影消失,她僵硬紧绷的身躯才缓缓放轻松。 ** 这顿晚餐,因为宋子迁横插一刀的风波,引得夏允风兴致也少了大半。 雨桐情绪低落,平日难得生理痛,此刻却腹部连连传来坠胀,一抽一抽地,让她冒出了冷汗。她只好主动开口:“允风……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先回家好不好?” 夏允风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汗湿,紧张道:“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我们回家,我想回家!”她需要躺一躺,好好休息。 夏允风立刻扶她起身。 下楼梯时,雨桐睁开迷蒙的眼睛,环顾餐厅四周,发现宋子迁跟温欣早已经离开。 唉!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呢? 她微微弯着腰,只觉得腹部更疼了。 夏允风将车开得平稳,一路不停关心她的状况。 半个多小时后,雨桐终于躺在了自家的沙发上。虽说是在交往,也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但雨她的心始终竖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像是为什么好好地腹痛,夏允风问了好几遍,她都难以启齿。夏家有妹妹,他隐约猜到了原因,心疼地把她送到床上,叹气:“你啊……就爱逞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怕我笑话你么?唉!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这样操心?” 雨桐脸色染上了红晕。 “允风,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睡一觉就好。” 他很想很想留下来陪她,可她皱着眉头又说:“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好吧!如果明天早上还不舒服,打电话给我,我帮你请假。” 她听话地眨眨眼睛。 夏允风吻吻她,为她将杯子拉高,一步一回头不放心地离开。 听到脚步声消失,外面大门咔擦的关闭,雨桐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神智迷迷糊糊地快要陷入梦乡,忽然被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允风有东西忘拿了吗? 雨桐撑着身子起来,拖着虚脱的脚步穿过客厅,开门。 看到一张不该出现的脸庞,她的困倦霎时赶跑,震惊道:“宋子迁?你……怎么来了?” (第一更毕。今天会加更哦!) 冰冻中的情焰(三) 宋子迁不由分说,突然跨进门,直接将她按在墙上,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凌厉的吻霸道强悍,他总是这样,总是在她没有防备之时,用最猛烈的攻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雨桐本就浑身软绵无力,被他如此强吻,手脚的力气立刻被抽光了一样,软软地往下滑。他却还不放过,单臂勾住她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张开嘴,吻得更深。 她是他的! 不管他是爱是恨,还是冷冷地甩在旁边,她都是他一个人的! 雨桐仰着头,感受他如火的侵犯。 因为终于明白了他深藏的感情,所以原谅他曾经所给的冷酷与无情……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不再挣扎反抗,而是任由自己跟着他迷失。 宋子迁感觉已有许久没有如此彻底地吻过她,带着激动、狂乱的唇转移倒她的耳朵,细腻的颈子。 她全身上下涌出酥麻的快意,忍不住动情地喘息。 岂料,他突然抬起头,将她推开。 热烈的激情瞬间被泼了冷水似的,雨桐虚软地靠着墙壁,怔怔望着他。 宋子迁面无表情,俊容笼罩在阴影中,幽暗的眼眸定定盯着她的脸。 她的手指贴住冰冷的墙壁,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两人就这样一个神色冷酷,一个惴惴不安,僵持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忽然有了动作,将她的身子拉开,以一副不可抗拒的霸道气势进入。 雨桐随着他的身影转头,喉头干涩:“你……来做什么?” 已是零点,他不用回家吗?像个侵略者突然闯入她的住处,做出莫名心惊的举动之后,还想做什么?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根本不适合私下见面。尤其刚才狂热的亲吻,若被人看到,该惹来多大的风浪? 就算他恨夏家,跟夏雪彤已经不可能,但目前他终究没有离婚。他这样做,有些过分了! 雨桐深深地吸着气,嘴唇犹存留他的气息,理智却一点一滴正在回归。 宋子迁全无顾忌,明目张胆到沙发前坐下,两条长腿交叠在茶几上,用冰冷的嗓音命令道:“倒杯水来!” 他……雨桐无言以对,他身上没有酒气,不至于过来发酒疯。可是,看他架势,没打算马上走人,她只好关上门,以免声音透出去引人注意。 她顺从地倒了杯温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宋子迁大少爷一般伸出手:“端过来。” 雨桐忍住叹息,附身,将杯子递到他手上。 岂料,宋子迁没接杯子,而是猛然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拖进怀里。 “啊——”雨桐反应及时,慌忙端住杯子,但茶水仍是淌出来,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她难堪地挪动身子,低声恳求:“宋子迁,你放开。” 宋子迁斜着眸子冷冷睨视她,一条结实的手臂勾住她的腰,“喜新厌旧是大部分男人的恶习,我们美丽的陆小姐有了新人,怎么也忘记曾经的老相好了?” 雨桐僵坐着,小心翼翼与他拉开距离。这个男人邪恶冷酷起来,她很少有反抗之力。他现在的表现,是因为今晚受到允风的刺激吗? 他吃醋? 难道中间隔着父母的仇恨,他仍然爱她? 雨桐一只手紧捉睡衣的襟摆,狠狠压下胡思乱想的心。就算他还爱她又如何?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地恩怨,根本不是一两日可以解决。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他们都不适合现在这样…… 她开始挣扎。 “别动!”宋子迁沙哑地命令,缠上另一只手臂,牢牢扣住她的腰,非把她拉到大腿上坐。 “宋子迁……我不知道你今晚又怎么了?但是,这样子的纠缠,你认为合适吗?” “只要我想,有什么不合适?”宋子迁不屑地冷哼。 这段日子,他对她冷漠以待,袖手旁观,克制自己不为感情所左右。他自认为做得很好,凌夏集团售楼部、酒吧,每次见她陷入麻烦,他能够无动于衷,连孙秘书都骂他变得冷血无情了。 可是,当看到她跟夏允风以情侣的姿态进入“栖情岛”,尤其“风雨栖情”包间里的一幕,他冰封才不到一个星期的感情,立刻又窜升上来。 当时没敲门直接闯入,就是想看看,他们俩在包间里做些什么? 没想到,该死的! 夏允风竟然正要吻她!背地里,不知道他们还做了多少亲密之事…… 而他,竟然没有任何立场出面阻止。这该死的立场,他陷入了夏家的泥沼,以至于眼睁睁看着陆雨桐成为别的女人! 不,这绝对不行! 宋子迁眸中冷光迸现,大手强硬地扭转她的下巴。 雨桐脸上闪过惊恐,她身体不舒服,手脚无力,实在没精力跟他抗衡。英俊的面庞近在眼前,只要伸手就可以碰到,她那么爱他啊! “子迁,我们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杯子还端在手上,没有机会放下。 “好啊!那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 宋子迁深幽的眸掠过她的眉眼,她的嘴唇,讥诮地问:“在那间情人包间里,你跟他都做过些什么?” 雨桐惊讶,以为他会问一些重要的问题,想不到是这个。她稍微松了口气,不舒服地扭动身子,“可以先放开我,再回答吗?” “别妄想!快点回答!” “唉!”他顽固起来,不可理喻,她见多不怪了。 “说!都跟那个该死的家伙做了什么?” “在餐厅能做什么?当然是吃饭,喝了一小杯酒。” 宋子迁骤然抓住她端杯子的那只手,利眸牢牢盯住她,“怎么喝的?做给我看!” 雨桐皱眉,还能怎么喝?她跟允风各倒了小半杯红酒,用来衬托气氛而已。两人只是轻轻碰了下杯子,然后就喝下去。 “做给我看!”宋子迁厉声逼迫。 雨桐的手臂被他紧紧抓住,不明白这有什么必要复制出来? 宋子迁似乎失去了耐心,夺过她的茶杯,“你跟他是这样做的吗?”说罢,他抿了一口水,猝不及防吻住她的唇。 雨桐睁大了眼睛,本能地抿住嘴,将脸转向一边。 宋子迁咽下茶水,冷冽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你对他也会拒绝吗?还是根本就是你亲口为他喝?” 雨桐蓦然明白了,他真的在吃醋!这个发现让她涌出狂喜。但她不敢表露,转回头专注地凝视他。 “子迁。”她轻柔地喊,与他尖锐的语气截然相反,“你难道没发现,当时包间的餐桌上,酒杯和餐具都有两套吗?” 宋子迁眼瞳倏地缩了一下,脑海中迅速回放画面,隐约记起来了。也就是说,他一晚上心不在焉,独自生闷气、被嫉妒之火搅得不得安宁,一半原因归结于自己的良好想象力? “包间待遇可真是不一样,多提供一套餐具,那个该死的家伙也同意?” “是我要求的。”雨桐好声解释,他为她吃醋,他对她还有感情。 她高兴得想哭。 但是,稍微冷静一点,她不能欺瞒自己。哪怕他们相爱,两人之间却看不到未来…… 宋子迁脸色难看地放下杯子,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拇指滑过她被吻得嫣红的嘴唇,浓眉拧得发紧:“老实交代!除了喝酒,你们还做了什么?” “除了吃点心,并没有做其他。” “我亲眼看到他吻你!” 这一点,雨桐难以辩解。她是允风的女朋友,允风目前为止,也只是亲吻她额头,嘴唇,却从不曾像面前这个男人,每次吻得深入,活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每次允风想更进一步时,她都闭上嘴唇,无言地拒绝。值得庆幸的是允风竟然没有强迫她,而是表现出十足的尊重…… 想到允风,雨桐垂下了眼眸,睫毛在眼帘下方形成两道浓密的阴影。 宋子迁看得怒从心起,倾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大手掀开她的睡衣,肆无忌惮揉捏她胸前的柔软。他低沉地质问;“说!那个家伙有这样对过你吗?” 男性庞大的身躯,压得她难受,她张着嘴吐气:“没有……” “真的没有?”显然不信! “没有!” “这样呢?”他竟然低头,咬住她的红梅。 雨桐惊喘,“当然也没有!”他故意的。她的身体只被他一个人碰过,他清楚知道她的敏感和脆弱之处,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 “真的没有?”再次表示不信。 “没有……”雨桐推开他的头,“不要这样,子迁,我难受……” “才被弄两下就难受了么?半年没碰你,你倒是敏感了!不会是那个该死的家伙调教的吧!”她要是敢点头或承认半个字,他立刻掐死她。 雨桐无奈,他一口一个“那个该死的家伙”,言辞之中饱含杀气腾腾的怒意。她只能大声地否认:“没有!当然没有!允风很尊重我!” 想不到,这样的回答,宋子迁还是不满意,低吼:“他尊重你,意思是我就不尊重你?” “子迁……” “没错!我宋子迁不懂得尊重,也没必要对你谈什么尊重!”说罢,他的手直往她身下探去。 雨桐骤然睁圆了眼,飞快并拢双腿,慌张地喊:“不要……我来那个了!” 宋子迁一愣,转瞬明白了她的话。俊脸闪过一丝懊恼,以及窘迫。他撑起庞大而沉重的身躯,不快道:“女人就是麻烦!” 似曾相识的话,让雨桐莫名感到了暖意。 对夏允风不能启齿的生理期,宋子迁却是了如指掌。其实,她体质比大部分女孩好,一般不会有特殊反应。 大约两年前,偶然有一次外出不小心淋了雨,恰逢生理期,腹部冷痛快要直不起腰。宋子迁用他惯有的逼问方式,知晓了原因,低声说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他准她休假。自那以后,竟然开始留意起来,一到每个月那几天,他都会不着痕迹为她减轻工作量,晚上也不会过来打扰她。 大恩加上许多这种小小的体贴,她才慢慢地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沙发上,宋子迁将她扶了起来,眼神阴郁地让人不敢直视。他像一头暴躁的狮子,正在对她的怨恨和妥协中挣扎。 “不舒服,跟人出去吃什么饭!” “……” “自作自受!” “……” “怪不得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宋子迁,你这是关心我吗?” 宋子迁哑然,忽然拍着沙发站起来,“我他妈为什么要关心你?我是教训你!不舒服就老实躺着!半夜三更不知道外面什么人就敢开门,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雨桐望着他,清晰地提醒:“半夜强闯民居的那位,正是阁下你。” “闭嘴!”宋子迁没好气道,突然弯腰将她捞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他的臂弯里,雨桐一瞬不瞬望着他。 “子迁……有些话你没问完,我想告诉你。” “说!说完闭嘴!” (今天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哦) 冰冻中的情焰(四) “子迁……有些话你没问完,我想告诉你。” “说!说完闭嘴!” “我跟允风是在交往,但是,我们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亲密的关系。” 闻言,明显感觉他的肌肉骤然紧实,站在床前好一会都没动。 雨桐清清嗓子:“我知道我最近瘦了,但是你一直这样抱着,真的不累吗?” 宋子迁附身,将她丢在床上,目光凶狠地接上她前一句话:“我想象了什么?” “就是你我以前的关系……我其实跟允风并没有。你不要老往坏处想。” “你说没有,我就该信?” “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吧!” “陆雨桐,你跟那家伙之间的事,我不稀罕知道!”凶狠的目光背后,是他悄然放松的情绪。 好吧!雨桐知道,这个习惯藏起心事的男人,绝不会轻易透露他的在乎。上次表白时,他强调过“有句话,我只说一次!” 然后,他说“我爱你”。 当时她不信,但是够了,哪怕只说一次,她也会永远永远记得! 他爱她…… 他爱她! 子迁,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我不奢望会跟你有未来,但是你以为我跟允风发生过亲密的关系,一定很难受。我不要你误会!我不要你因为我而难过…… 雨桐眨动眼睛,泪水滚落。 “哭什么哭,活像有人虐待你!”宋子迁粗声粗气。不知为何,最见不得她这副有气无力的脆弱模样,让他狠不下心,否则感觉自己在欺负弱小。 雨桐扬起唇角,抹去眼泪,微笑道:“刚才确实被人虐待了,现在还难受着……” “你……”他瞪着眼,不耐烦地抽出纸巾,扔在她脸上,“要擦就擦干净!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同情你!” 他转身进了浴室,很快水龙头传出水声。 雨桐苦笑,真难为这个矛盾而别扭的男人了。 宋子迁拧了块热毛巾过来,拨开她额头的发丝,为她擦拭冷汗。 “宋子迁,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关心你会不会死!” “你咒我……”她委屈地抿紧嘴唇。 宋子迁坚实的下颌绷得死紧,冷嗤:“不想被我说中,就老实点!那什么该死的卖楼工作,干得很开心是不是?” 雨桐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宋子迁,你比以前暴躁,粗鲁,脾气越来越差劲……” “够了!难道你以为现在的你,值得我温柔体贴?” “我从没那样想。”她深深地看着他,一句压在心头难以喘息的话脱口而出,“但是现在的你,恨我吗?”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才对!”那晚在工地的房子,她怀疑他绑架了金叶子,那种怀恨的眼神,连周棣都看得清清楚楚。宋子迁收回毛巾,神色陡然转冷。 雨桐知道不该此时提这种话题不合时宜,但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不快。 “我没恨你。”她恳切而认真地说,“那晚,我听到了你说的话,断章取义,一时冲动误会了你……对不起。” 宋子迁没想到她会道歉,毛巾在指间握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咬了咬牙:“你还是恨我来得好!因为——我不会放过金叶子!” 雨桐沉默下来。 他盯着她许久,忿忿起身。 她望着他的背影,痛苦在眼底蔓延,忍不住哑声问:“我知道……我已经知道,她曾经伤害过你的父亲。请你原谅她,可以吗?” 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忍不住亲口问出来。 宋子迁在浴室门前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看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除非父亲死而复生,否则他不可能原谅每个害死父亲的人! 雨桐不死心道:“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么?看在她是我妈的份上,可不可以网开一面……” 他脊背僵了一瞬,终于转身,神色已是冰冷:“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她坐起身,压抑着激动:“要怎样才能原谅?一点机会都不给吗?她……她毕竟是我的妈妈啊!” “那又如何?陆雨桐,我告诉你,没把你跟金叶子绑在一起对付,已是我的极限!如果不想你我最后也互相仇恨的话,最好不要再问!” 他将毛巾扔在洗手台上,大步离开。 床上,雨桐听到砰的关门声,干涩的眼睛再次蓄满了泪水。 ** 灯光朦胧温馨的新房里,空气中散发着火热,画面旖旎。 雪彤在杜棠的身下低喘呻吟,指甲发泄似的在他厚实的脊背上,抓出一道道印痕。杜棠闭上眼睛,有力地冲刺,沉猛中含着温柔和怜惜。 “叫我的名字!”她主动要求。 “雪彤……”杜棠激动地抱紧她,喊出这个日夜盘旋心头的名字。他爱上这个女人了,短短数日,彻底沉沦。 他们共赴巅峰,房间里变得平静。 雪彤趴在他的胸膛,娇媚地笑,与白日的清纯高贵截然不同。偷吃禁果危险而刺激,却容易教人上瘾。她喜欢这种不为人知的刺激,有着向宋子迁报复的快感,又或者说,她喜欢一个男人毫无保留地为自己臣服。 杜棠已经完全爱上了自己,她开心兴奋,却又有些不满。因为杜棠的身份永远配不上她,他只配做她的工具,她的玩物。 “棠……你怕吗?” “怕什么?” “他要是知道你我的关系,说不定会愤怒地赶你离开宋家。” “不怕!我说过,为了你,死都不怕!再说,是他先背叛了你,他对不起你,放着你这么好的女人不要……”杜棠拨开她汗湿的发丝,注视娇美的容颜,“雪彤,我心疼你。” 雪彤长腿一勾,他们再次拥抱,接吻,翻滚,陷入新一轮疯狂…… ** 宋家,二楼阳台上。泳池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宋子迁点燃一支烟,站在护栏边沉默地吸着。 雨桐问他,有没有可能原谅金叶子,他的答案斩钉截铁。而当她带着颤音再问,看在是她妈妈的份上,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说实话,转身的那一瞬,他有过迟疑。 可是,谁能给父亲一点机会?父亲含冤而死,离世前连几句完整的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为了父亲打拼一生的事业,他甚至连父亲的死讯都不敢公布…… 如此忍辱含恨,漫长的七年,金叶子一直跟他们捉迷藏,到现在还在兴风作浪,让他怎么给机会? 正想着,一楼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 杜棠先跳下车,绕到后面拉开车门。他左右看了看,伸出一只手。雪彤扶着那只手,下了车。两人对看了一眼,才一前一后进入客厅。 宋子迁眯起了眼眸,莫名感觉眼前的画面有些怪异。哪里不对劲呢?他说不上来。 雪彤进入客厅,杜棠紧跟在后。 空气里传来华叔的声音,他先毕恭毕敬喊了声“少奶奶”,随后,隐约听到他对杜棠的低斥。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竟然陪着少奶奶这么晚才回来!万一发生事情,你负责得起么?” 客厅。雪彤本以走到楼梯,听到训斥,忍不住帮杜棠说话:“华叔,是我约了老同学,在酒吧里多聚了一会。阿棠没有错,真要发生事情,相信他会保护我。” 华叔道:“少奶奶,保护您是阿棠的职责。但是,以后还是早点回来,少爷会担心的。” 雪彤脸色微变:“宋子迁回来了?” 华叔没留意她话里的称呼变得疏远冷漠,答道:“是的。少爷回来了好一会,应该还没休息。” “知道了。”雪彤看了杜棠一眼,步上楼梯。 宋子迁已回到卧房门口,挡住她:“宋家少奶奶,在外面玩到凌晨三点才回,像话么?” 雪彤抬头看他,笑着反击:“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玩到那么晚?你平日里满嘴应酬的时候,我可有说过什么?” “你要知道,最近的媒体记者很八卦,没事最喜欢到处挖材料。”最近他跟夏国宾计划合作娱乐酒店,媒体焦点正聚集过来,两家若有风吹草动,很容易被写上头条。若非在“栖情岛”受了刺激,他也绝不会冲动冒险跑到雨桐家里去。 “宋子迁,你是在威胁我么?担心记者乱写的话,还是多提醒你自己吧!别以为跑到巴黎就够安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的话里隐藏不住怨气。 (第三更毕。亲们喜欢看男女主对手戏的话,以后菲菲会多设计哒!咖啡,荷包,月票或者评论支持一下哦!) 冰冻中的情焰(五) 宋子迁拧眉,冷声道:“什么意思?” “意思还用我明说吗?可惜,对于自己丈夫的丑事,要我亲口说出来,我觉得太丢脸!”雪彤推开卧房门,“我很累了,请不要打扰我。” 她知道了! 她怎会知道?谁告诉她的?奇怪的是她既然知道,却能做到不动声色保持沉默,这不像他认识的夏雪彤。她何时这么沉得住气了? 莫非,她在自己不知情时,单独去找了雨桐? 宋子迁下楼,发现华叔还在教训杜棠,他阻止,将杜棠唤到花园。 花园的灌木丛中,几盏小灯透出光芒,院子里显得格外幽静。 “少爷,有什么吩咐?如果你也要教训我这么晚才带少奶奶回来,就请别说了。我已经知错,以后会尽力劝少奶奶早回。” 宋子迁注视他,沉声道:“晚回,一定是她任性了,不能怪你。我想知道,她每次出门一般都去哪里?” 杜棠终究有些心虚,悄然转动脸庞,背对着光,“少奶奶其实很少出门,她出门一般也就是逛街,约朋友吃饭,聚会。” “最近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有……少奶奶每天都差不多,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杜棠几乎不敢抬头,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 “阿棠,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一种礼貌。” “确实没有。”杜棠暗咬牙根,抬眼与他对视。 “好吧!”宋子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我平日打理公司太忙,没多少时间陪她。辛苦你了,以后雪彤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晚上都向我汇报一次吧!” 杜棠皱眉,眼中隐藏着矛盾的怒火,冲口而出:“少爷是想让我监视少奶奶?” “不是监视,是关心。知道她每天的动向,心里比较放心。”宋子迁拍拍他,“阿棠,这个家里你和华叔、玉珠婶婶都是我信任的人,谢谢你们。” 因为他们,有时候感觉宋家还是个家。至于叔父,虽有血缘关系,但他曾经不止一次坑过父亲。宋子迁对他的信任持保留态度。 杜棠感觉肩头的那几拍,分量沉重。他朝宋子迁微微颔首:“少爷交代的事情,我会做到。”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看杜棠返回屋子,宋子迁对着夜色,脸色逐渐凝重。 这几日,雪彤一定有特别的动静,而杜棠帮着隐瞒。他回答时言辞闪烁,甚至不敢抬眼。杜棠一直是心目中耿直忠诚的杜棠,但刚才的反应看来,他似乎不那么可靠了…… ** 次日,总裁办公室。 宋子迁对着电脑,察看当月公司销售报告。 温欣忙完手头的活儿,绕到孙秘书桌前,谈起了前一天晚餐的事。 “栖情岛?”孙秘书眉毛抖了抖,“没听过,还专门主打情侣餐。呵呵,这老板可真会做噱头。” “你猜我跟少总去,遇到了谁?”温欣神秘道。 “谁?” “宋少奶奶的大哥和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夏大少爷和未来的夏家少奶奶。” “咳咳!小欣,你在考验老人家的思维反应么?说话这么拗口,夏大少爷和未来的夏家少奶奶……”孙秘书忽然站了起来,一脸惊讶,“你说夏允风和小桐?” “小桐?”温欣听出了弦外之音,瞬间联想到一个名字,“难道,那个女孩就是我们公司传说中的陆秘书?” “是她。” 温欣的脸上一连闪过好几种情绪,想到面对陆雨桐时,宋子迁的反应……她朝总裁室看去,心里涌出一种猜测。 “孙秘书,少总跟那位陆秘书之间……是不是有故事?” 孙秘书立刻皱眉,这丫头太敏锐,“咳!昨晚你们晚餐碰见,发生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不过,少总看到前秘书,竟然装作不认识,言谈之中句句含沙射影,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孙秘书笑笑,四两拨千斤:“呵呵,小桐是多能干的助手,被夏少爷夺走了,少总就像少了条胳膊,也是公司的一大损失,他能不心中有怨么?” 温欣闻言,没往深里想,笑道:“原来如此。现在我来了,我也要成为少总不可缺的臂膀。” 总裁室。 宋子迁忙完一段落,轻轻按揉太阳穴,习惯性点开网络新闻。他一般直接浏览经济版,鼠标滑过页面,几个红色的字体映入眼帘。 “首富公子与他的秘密恋人”,配有照片——夏允风揽着一女子走进餐厅。女子微微低头,照片角度看不清面孔。但只要认识陆雨桐的人,都能认出她。 宋子迁冷着脸,一字一字看完。照片显然是昨晚被记者偷-拍的,地点正是“栖情岛”。报道一半内容推测首富公子秘密恋人的身份,一半内容宣传此家餐厅的特色,以及夏公子正是幕后投资人。 宋子迁将鼠标一按,关闭页面,不耐烦地扯开领口。 他敢打赌,绝对是夏允风自己玩的伎俩。夏国宾不接受雨桐,夏允风便采取这种方式,先向公众透露一点雨桐的存在。否则,照片不可能每一张都刚好看不清面容,餐厅合资之事也不可能如此详尽。 夏允风此举,必然一方面向他父亲宣战,一方面不动声色宣告雨桐的身份,让她无处可逃。 温欣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他写着烦躁的脸。 “怎么了?这个月销售量不好吗?” “我出去一趟。”宋子迁从衣架取下外套,大步往外走。 “去哪里啊?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宋子迁很快离开办公室。孙秘书看他冷肃的神色,狐疑地望向温欣。温欣摊摊手,摇头。 ** 中午,外头烈日炎炎,雨桐刚陪客户看完楼盘回来,满身大汗。虽说身体比昨天舒服了许多,但从大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很是疲惫。 售楼部办公室开着空调,徐经理跟几个同事正在喝茶聊天。看她推门走近,一个个突然脸色变得奇怪,停止了话题,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雨桐疑惑地扫了大家一眼,没有发问,但有所预感,大家的反常必然跟自己有关。 徐经理走过来:“小桐,上午跑了几趟很辛苦吧?” “还好。”她淡淡地回答。 “小桐原来是世兴集团的机要秘书,负责的可都是千万上亿的大项目。现在沦落到咱们这小小的售楼部,真是浪费人才呢!”有人插话。 “没有。以前也是负责给老板跑腿。”雨桐再次扫过众人,笑了笑,“午餐时间要到了,大家不饿吗?” 最后一句话,办公室四五个人立刻应声离开,竟然没人邀请她一起去吃。徐经理注视着雨桐,眼神有些复杂;“小桐,要是吃不消,就说出来。我会让人帮帮你。” 雨桐看着他:“徐经理,今天发生了什么跟我有关的事吗?” “呵呵,没事。你休息休息,我也先走一步。”徐经理走出门口,脸色悄然增加了矛盾。 雨桐哪里知道,其实自己不该这么忙碌,是夏国宾亲自对徐经理下的命令,跑腿这种事,尽量交给她做,不能让她空闲!而刚才一帮同事们热聊的是网络头条——《首富公子与他的秘密恋人》,大家都认出了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一时对她目前的处境和待遇各种议论…… 雨桐饥肠辘辘,迅速收拾桌面,背起包准备去午餐。 包里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青桐的姐姐吗?” “我是。” “请问,青桐是回家了吗?” “没有,他一般周末才回家。”雨桐涌出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如果青桐没有回家的话……很可能出事了!” 雨桐如遭电击,抓着电话愣在原地,干哑着嗓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前天,他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没有去实验室,自己在宿舍呆了整整一天。昨晚接完一个电话,就突然冲了出去,直到今天中午也没有回来。” 青桐…… 你怎么了?发生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姐姐?你现在在哪里? 雨桐不管大厅里前台小姐的注目,飞奔离开凌夏集团大厦。 正值中午,马路上车辆稀少,她不停地招手搭车,心急如焚。 ** 宋子迁目视前方,黑色的轿车拐过一个弯,驶向凌夏集团大厦。 路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雨桐。 白花花的太阳顶在上空,她一脸急切,有着少见的慌乱,怎么了? 一脚刹车,车子骤然停在她旁边。 他鸣了一声喇叭,按下窗户,透过墨镜直直看向她:“去哪里?” 雨桐咬咬唇,不理会他,依旧继续招手。 宋子迁沉下眼眸,再次用力地按了声喇叭,口气威严起来:“上车!” 雨桐看看左右,仍是没看到出租车的影子。她顾不得那么多,迅速拉开他的车门。 宋子迁咬牙切齿。新闻的报道,加上她刚才的拒绝,交织一起扭成一股怒气。他恼道:“看起来身子是好了!不敢上我的车,是要跟谁约会么?” 雨桐没有半点计较的心思,颤声道:“青桐出事了,我要去他的学校!” 宋子迁的怒气顿时飞到九霄云外,脸色严肃,二话不说立刻启动车子,前方路口调转了方向。他侧头看她一眼,她抿着唇,脸色苍白,一瞬不瞬盯着前方。 “怎么回事?”每次只要关系到青桐的事,她都轻易失去冷静。 雨桐手指紧握,道:“他同学说,他这两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昨晚突然冲出去,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 宋子迁索性伸出一手握住她,用力紧了紧,“青桐已经是大人了!他那么聪明,你要相信不会有事!” 雨桐转头,希望得到更多的肯定:“真的吗?” “当然!我对他有信心!你是姐姐,更应该相信他!” “可是我猜不到……青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从小到大,他有事都会跟我商量,听我的意见,从没有这样反常过。” 宋子迁承认,自己并没有多少耐心哄女人,尤其看她紧张得不似平常那样,心疼化作了冷硬:“行了!先别说话,深呼吸,自己一旁冷静去!别影响我开车!” 雨桐闭嘴,心中被刺了一下。但看他眼神专注,英挺的眉心紧蹙,分明也对青桐充满担心,她慌乱的心脏瞬间平稳了不少。 从市中心开车到青桐学校,至少一个小时。 雨桐听他的话,深呼吸,心境确实平静了许多。她开始打电话,给青桐学校的导师,认识的同学,还有若兰…… 不敢让若兰察觉问题,只轻描淡写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若兰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雨桐很快挂了电话,青桐不学校,也没跟若兰在一起,他到底在哪里? 她低下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宋子迁打开了收音机,嘴上不安慰,却希望她能转移注意力。 收音机里播完一首歌曲之后,男主持嗓音醇厚:“下面我们一起来关注一下本市新闻。想必很多人已经看到,今天经济版和娱乐版都被同一个人物占领——首富公子……” 宋子迁不悦地抿紧薄唇,立刻按下键钮,调换频道。 雨桐自然也听到了,不过没当一回事,任由他更换节目。 没想到,电台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刚换的新台正在播《午间新闻》,一位女主持用略带激动的语调说:“想必今天全城热议的话题之一,就是我们首富夏公子的秘密恋人究竟是谁呢?照片上……” 宋子迁索性用力地按下关闭键钮。若非墨镜遮挡了视线,那双阴沉的黑眸冷得吓人。 可恨!什么狗屁全城热议?难道全城人已经知道夏公子的秘密恋人,叫作陆雨桐?夏允风选择这种方式公开,这个女人知道吗? 雨桐的注意力,终于从青桐身上分散了出来。纤细的手指伸出,坚定地按下开关。 女主持人的笑声传出:“呵呵,刚才有热心观众打电话进来,说夏公子的秘密恋人其实已经交往一段时间,可能随时会爆出婚讯。” “婚讯?”宋子迁冷哼,讥诮道,“请问陆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嫁入豪门,做夏家的大少奶奶?” 雨桐听得满腹疑问,这是何事发的新闻?什么照片?她忽然想起,莫非办公室里同事们神秘热聊,也因为此事? “问你话呢!怎么,装聋作哑不敢回答?”宋子迁冰冷地提醒。 “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难道你从头到尾没打算嫁给他?没想过要做豪门少奶奶?” “我……”她无法否认,本就是冲着跟允风结婚而去。 “你最好有胆子承认!我可没忘记,有人不久之前,口口声声说男朋友如何如何,但是昨晚别的男人亲她吻她,她也没有拒绝!” 别的男人,就是他自己!他一晚上没睡好,有种莫名地兴奋,就因为她说她跟夏允风之间,并没有发生更亲密的关系。结果呢?今天关于她跟夏允风的恋情满天飞,现在才婚讯都出来了。 雨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现在心情很糟糕。我并不知道今天的新闻,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动不动就生气?” 她竟敢无辜地说不知道?当他从巴黎回来的表白,是开玩笑吗?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反复折磨他的心,真该受点教训! 汽车已奔驰在笔直的市内高速上,一个临时停车带,宋子迁利落地进入其中。 车子停了下来。 “宋子迁,我很急……青桐有事,我没有时间浪费!” 他摘下墨镜,直接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她:“想不浪费时间,就把话说清楚!” “宋子迁!” “否则就别怪我无情,立刻下车去!” 雨桐看了眼左右呼啸而过的汽车,被逼得无路可走,焦急上升成怒气:“宋子迁,你老是这样强迫逼人,真是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要跟那家伙交往?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跟他交往的!”宋子迁没好气地低吼,不在乎被她说成强迫。 雨桐咬紧牙根,为什么?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妈妈!还有在对他绝望的时候,被夏允风深情体贴所感动过。 可是,能说出真相吗? 无论那个原因,他都不可能接受。 “不愿说?还是不能说!”宋子迁咄咄逼人,俊美的脸庞凑近她,仿佛要从她的眸子里将一切秘密探知出来。 雨桐闭了闭眼睛,怒气强压了下来,悲哀地哽咽:“子迁,算我拜托你,恳求你。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再说好不好?青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有一丝退让:“以后是什么时候?问题很难回答么?” “只要确定青桐安然无恙,你想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你!” “好!”宋子迁锁住她的眼眸,嗓音越发低沉,“那就先回答我一句简单的,一句话就好!” “你问。” “你这里,还爱着我是不是?”他的手落到她的心口,按住。 雨桐屏住了呼吸,能承认吗?可是,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怎么都无法吐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一旦承认,以他霸道强势的作风定会死死抓住这一点,让她再也无法逃脱。 不!不是不爱,而是没到该承认的时候,她不能点头。 “子迁……” “一个字!说!”他只想听到肯定的答案。 雨桐一咬牙,推开他的手,用力解开安全带。在她要推车门时,宋子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凶悍地拖了回来,亲手重新为她系上安全带。 “SHIT!”他恶狠狠地挤出咒骂,“你敢擅自离开试试看!” 雨桐不予辩驳,是他逼的。 宋子迁一只手紧紧扣住她,一只手单独倒车。 她悄然吐了口气,真不容易,这个男人总算妥协了。 “谢谢你,子迁。有些话,将来会说。但是此时此刻,除了青桐,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宋子迁戴上墨镜,遮住黑眸深处的挫败和忧伤。 烈日下,黑色车子急速奔驰。 一个小时后,终于抵达青桐的学校。刚下车,雨桐一路飞奔,宋子迁不得不抛开风度,跟着跑起来。 青桐所在的研究院得到了最新消息,有同学今天凌晨看到过青桐,在学校附近的一座山上出现过。(今天一更6000字) 你是我躲不开的命运(一) 那座山又被称为“梧林”,连接着有名的梧叶山,连绵起伏,其中不乏深谷险峰。经常有同学组织攀爬活动,山顶还有一座有些历史的小寺庙,常有香客。以至于有人看到了青桐,也没太在意。 雨桐丝毫没敢耽搁,立刻要去山上寻找。 研究院的导师出面喊住她:“陆小姐,你别太担心,我们已有同学去确认过了,青桐现在在寺庙里静心,暂时不肯回来。有几句话,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这是平素最器重青桐的导师,雨桐认识。她跟进了导师办公室。 导师脸色凝重:“陆小姐,青桐这次所遭遇的事情,很是蹊跷。” “导师知道原因?请说。” “下个月青桐就要硕士毕业,原本牛津、剑桥、哈佛这些一流的世界名牌都向他抛出橄榄枝。我们对青桐也信心满满,这孩子天生聪慧,是不可多得的学习型人才。可是……唉!” 雨桐听得紧张:“您说蹊跷?怎么回事?” “现在不仅这些学校突然没了音信,就连原本确定会收到录取单的几所,也不约而同传来拒绝的消息。我们昨天四方打听,发现事情有些诡异。这些校方前不久都收到了一份调查资料,大约是检举青桐行为不正,参与过打架斗殴和其他犯罪事件……” “不可能!”雨桐愤怒,气得身子微微颤抖,“纯属造谣!” 导师叹气:“是啊!青桐绝对是品行周正的学生,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显然有人故意捏造诬陷,青桐恐怕哪里得罪了大人物。不管怎样,我们校方会帮青桐力证清白,怕只怕……会错过那些学校录取的时间。” 雨桐脑海中闪过好几个猜测,手指握得紧紧的,真诚地朝导师鞠了一躬:“拜托您了,导师。我先去找人,找回青桐再说。” ** 烈日被阴云遮掩,空气变得闷热。 宋子迁不想被人认出身份,惹来没必要的流言蜚语。趁空挡去小卖部买了牛奶和面包,便返回车中等待。知道青桐的事情没那么快解决,他打电话给孙秘书,交代了几句。刚收线,远远看到雨桐走出导师室,纤瘦的身子被忧郁笼罩。 她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停住脚步,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子迁鸣了一声喇叭,她闻声找到他的方向,迅速上车。 “我要去山上。”雨桐的眼中隐含着一股愤怒,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岭,“青桐的手机联系不上,同学说他在山上寺庙,我要去找他!” “现在上山?”宋子迁看天色,似有暴风雨迹象。而她一身售楼部的工作套装,脚上一双带跟的小皮鞋,如何上山? 雨桐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眉头拧得更深;“宋子迁,我是肯定要上山找青桐的。你要是有事,我绝不耽误你的时间!” “行了。先吃下这个。”宋子迁递给她面包,然后推开车门,再次跑向了小卖部。 雨桐疑惑地望着他,面包攥在手里,毫无食欲。 宋子迁返回,提着个透明塑料袋。往里一看,竟是一双白色的女式平跟运动鞋。 “你……你要跟我一起上山?” 宋子迁不悦地勾起唇角:“别告诉我,你不希望我陪!” “我不指望你会陪我,但是……” “陆雨桐,你运气很好。”他打断她,似笑非笑,“我下午刚好没事,做一趟善事也无妨。” “这鞋是给我的?”雨桐拎起袋子。 “废话!”宋子迁不客气道,多拿了一个面包塞她手上,“全都吃掉!爬到半山腰没有体力,信不信我直接扔了你!” 这个男人,凡事一副不能违抗的样子,语气凶恶难听。可是,她却听得心头发暖,张口咬下一大口面包,含糊道:“马上开车吧!我保证会吃完。” 宋子迁抽出牛奶的吸管,用力插进管口,递到她嘴边:“只让你吃完,别没让你饿死鬼投胎一样!” 雨桐深深吸了口牛奶,咽下面包,“宋子迁,你说话时,能不能保持三分钟温和?凶神恶煞会影响我食欲!” 宋子迁掉头冷哼,不慌不忙地发动车子。 雨桐望着他英挺的侧颜,冷酷中饱含着关心。她在面包和牛奶里咀嚼到了丝丝甜味。 “谢谢你,宋子迁。”吃完了简单的午餐,她真诚地说出感谢。感谢此时此刻有他在身边,感谢他依然关心着自己和青桐。 宋子迁继续沉默了一会,将车子驶上平稳的马路,才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导师找你谈了什么?”他观察到那位导师神色有异,而她出来时,身上有种不知名的怒气,想必已经知晓青桐发生的事情。 雨桐刚压下的火焰重新闪现在眼瞳,决定托盘而出。 “青桐受到打击,是因为有人背后栽赃嫁祸,污蔑他的品行!国外那几所预定要录取他的学校,突然都不约而同将他拒之门外。” “青桐在学校得罪了人?” “不可能!学校比起外面,再怎样都算是片净土。这样陷害青桐,要有多大的仇恨和本事,才能如此捏造事实,只手遮天!” 宋子迁握紧方向盘,浓眉紧敛:“冷静一点,我会帮你查出幕后搞鬼的人!我们先找到青桐了解一下。至于国外学校的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雨桐闭上眼眸,声音透着疲惫:“宋子迁,说句真心话,我不想我们姐弟再欠你了!” “那就一事归一事,我帮你们解决此事,你用其他条件回报我。” “等真正解决再说吧!” 宋子迁笃定地点头。他绝对相信,以青桐的个性和生活环境,不至于招来如此大的麻烦。对方在背后操作的手法阴狠,老练,周全,明显是要阻碍青桐的前程。 如果不是青桐招惹而来,那么会是因为雨桐?或者金叶子?雨桐也曾被人三番四次设计、迫-害,幕后都是夏国宾所为。这次——难道也是那个老狐狸? 他按捺心中的猜测,加速行驶,车子沿着公路很快来到山下,进入弯弯曲曲的单行道。 雨桐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显示,心跳不由自主乱了:“喂,允风……” “你在哪里?许经理说你下午没来上班。” 雨桐瞥向手表,已经两点半,“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忘了请假。” 夏允风声音立刻紧张起来:“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允风,我下午不去公司了。等一下我会自己打电话跟许经理说。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先就这样吧!” 宋子迁一字不差地将她的话语听在耳里,车厢里恢复安静,他才带着几分讥诮:“你跟男朋友关系也不怎么样嘛!青桐发生这么大事,你好像没打算告诉他。” 雨桐无奈,似乎只要跟夏允风有关的事,他都一副嫉恨的模样。她向许经理请了假,才回答他:“宋子迁,可以说话不用这种语调吗?” “什么语调?” “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 ** 越靠近山边,天色越黑暗,阴沉。 山脚下有一处不大的停车场。并非周末,又正值中午,停车场空荡荡的,根本没几个人这时候上山。 宋子迁担心地看着天色:“看样子,马上会有大雨。等雨过了再上去吧!” 雨桐却毫不停留,换好运动鞋,把包侧背在肩头,利落地推开车门。 “这雨已经挂了大半个小时都没下,我没耐心等。” 宋子迁只好也下车,从后尾箱拿出一把黑色大雨伞,提醒道:“山边跟海边一样,暴雨说下就下,你偏要固执!” “你要是怕淋雨,现在就回去吧!我可以不需要人陪。”雨桐没有回头,争分夺秒迈开了步子。 “你这个女人!”宋子迁快速伸出伞柄的把手,勾住她的手臂,没好气地低吼,“我怕淋雨?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淋雨?我是担心你!” 是谁昨晚因为生理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这越来越单薄的身子骨,怎么自己就不懂得珍惜?说他每次凶神恶煞,也不反思一下,是谁惹出来的! 宋子迁冷着脸,盯着她巴掌大的苍白脸蛋。 听他直言说出“担心”二字,雨桐心灵震动,轻轻推开伞把,认真地看着他:“子迁,我心急如焚。如果想陪我,就不要多说,好吗?” 宋子迁一把握住她的手,率先往山上走。 “要走就快点!” 可恶的女人!他能说不好吗?要是能扔下她不管,他根本不可能跟到这里来!他实在恼恨自己,一辈子什么原则和坚持,只要遇到她都变得溃不成军。 雨桐被他有力的大手牵引着,感动地吸吸鼻子。他其实是个好细心好温柔的男人,可她却无法光明正大享受他的柔情。 如果可以重来一遍,她一定不会浪费过去的七年…… “愣着做什么?走!”宋子迁往前拉她。 她迅速眨回眼底的泪意,跟上他的脚步。 浓云在头顶翻滚,不时传来雷声。山腰间云雾环绕,冷风带来了淡淡的水气。小寺庙橙黄色的塔尖,在山顶若隐若现,没多过久便彻底淹没在云雾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山道向上。好在平日他们都注意健身运动,否则这样高速攀登,定然吃不消。 不到二十分钟,已将停车场远远帅在山下。 可是,又一声惊雷过后,豆大的雨点突然来袭。 宋子迁低咒一声,立刻撑开雨伞,将她扯进臂弯。 “你满意了?”一半还没走到,果然大雨倾盆而下。 雨桐不敢辩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会因此退缩。 山道不算太窄,可以同时四五人并行,但有的路段半边山坡,半边山谷,看上去颇有几分危险。 宋子迁不着痕迹与她换了方向,牢牢揽住她的肩,往自己胸前按,“小心点!看路走稳!” “咳!宋子迁,你比以前啰嗦了!” “拜陆小姐所赐!你要是心不在焉踢到石头,随时掉落山谷的人可能是在下!” “那我们换回来?” “老实点别动!”宋子迁揽她的那只手臂稍微用力,她的脸蛋便靠在他的胸膛上。 脚下的步子变得小心。雨势一时来得太大,很快有小股水流汇集从山道蜿蜒而下。 雨桐迟疑了一下,伸手绕过他的后背,也紧紧抱住了他。 宋子迁腰杆挺直了几分,黑眸里悄然增添了淡淡的满意。 一座大山,一个世界。一把雨伞撑起了两个人的世界。 他们心思都有些混乱,混乱中那份为彼此跳动的心脏,却是清晰有力。 山风夹杂着雨丝,飘落在身上。她靠着他的胸膛,以及抱着的手臂,都传递着令人温暖的热力。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在专心赶路,专心听着风雨之声。难得的宁静,难得的贴近…… “你看,那边好像有个亭子。”雨桐指向前方不远处。 “什么亭子,那叫草棚!”正式被山下管理处修建的亭子,距离此处至少还得走上十分钟。 尽管如此,宋子迁仍是露出惊喜。两人加快脚步,终于有了避雨停歇的地方。 其实不是亭子,也不是草棚,而是不知道什么人用几棵大树桩搭建而成。顶头罩着塑料薄膜,雨点啪嗒啪嗒落在薄膜上,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巨大的雨声。 棚子可容纳七八人,中间打着两棵矮树桩,可以当作凳子。偏偏其中一棵“凳子”顶上有个漏洞,雨水从洞里溅进来,必会湿了一身。 宋子迁收起雨伞,大摇大摆坐在安全的树凳上,招招手让她过去。雨桐却站在旁边,想提醒他该有一点绅士风度让位,转而一想,人家愿意陪同上山,已是仁至义尽了,怎好再多要求? 果然,一停下来,她就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宋子迁十分不满,沉沉盯着她:“不累?” 雨桐看他一眼,没有吭声。背后是雨蒙蒙的大山,她环着双臂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直直望着外面。清瘦的身子在山峦映衬下显得羸弱不堪。 “过来!”他命令。 雨桐仍是看了他一眼,脚步没动。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索性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肢。她身子往后一退,正好稳稳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下,他满意了。双臂结结实实圈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雨桐后背抵着他的胸膛,只觉一片温暖,望着前方风雨飘摇中的青山,心,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她低头握着他的双手,幽幽叹了口气。 “没见过比你更固执的女人。”宋子迁说话时,气息吐在她的颈窝。 “那你说……我能怎么做呢?”雨桐问得很小声,几乎要被风雨吹散。 他抬起一手,轻柔梳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沙哑的嗓音透着比她更多的无奈,“雨桐,认了吧!我们都逃不脱彼此的,这是命!” 雨桐僵了僵,侧过身子看他。 宋子迁黑眸幽暗,所有的深情毫不掩饰地浮现,化作一片汪洋,像要将她溺毙。 她的心颤抖起来,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清他的感情。浓烈,深沉,矛盾却又坚定。 “子迁……” “傻瓜,说你爱我。”这是一句恳求,而不是命令,让雨桐心疼地快要碎掉。可是她动了动唇,仍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唉!”宋子迁的俊脸上尽是失望,眼眸深藏痛苦,“难道……你已经不爱了吗?” “不!”雨桐屈服了,投降了,眼泪潸然而下。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摇头又是点头,“爱你……一直都爱!不管怎么痛,怎么怨,怎么恨,怎么狠狠压抑,就是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你!宋子迁,也许你说得对,这是命!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抗拒……” 满腹的话来不及说完,宋子迁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激动地吻住了她。 这一刻,城市的喧嚣,父辈的恩怨,世俗的羁绊全都消失。除了对方,世界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深深地热吻。 心跳,比雷雨声更加剧烈。 不知道吻了多久,宋子迁才放开她。雨桐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得更凶,不到片刻竟然严重到抽气起来。 “子迁……子、子迁……”她反复地颤声地喊他的名字。 宋子迁听得心脏紧缩,难受极了,“怎么了?爱我让你这样痛苦吗?” 她拼命摇头。 “那是为什么?离开我之后,你变得爱哭。唉!爱哭的女人真是麻烦!”他拉下她的头,温柔地吮干那一颗颗泪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乱了。” 雨桐仍是摇头,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停!”宋子迁无奈,固定住她的脑袋,“说话!为什么哭?” 雨桐深深地吸气,望着他的眼睛:“子迁……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不对!就算逃不脱命运,也不该这样……” “不该怎样?把话说清楚!”宋子迁非要问个彻底。 “你身边有……夏雪彤,我也有允风……”她抹不去罪恶感。 “可以了!你竟然为他们两个掉眼泪!”他温柔不见,脸色变得阴沉愤怒,“你究竟知不知道,夏国宾阴险狡诈,假仁假义!他就是当年车祸的幕后主使,他害死了我爸爸,我却愚蠢得认贼作父!” 雨桐没想到他会把这些亲口告诉自己,怔怔地望着他。 “我对雪彤那份自以为是的爱情,在新婚之夜突然认清。可我依然坚持着维护这段婚姻,我拒绝想念你,拒绝知道你的一切,拒绝承认自己爱上了你!直到发现夏国宾对我们宋家精心的算计和阴谋……” “子迁……” “陆雨桐!你现在告诉我,我跟她的婚姻,还有一丁点存在下去的理由吗?命运不断跟我开着可怕的玩笑,而你竟然想要嫁给夏允风?凌江市那么多男人不好,偏偏是夏允风!我会让你们成了才怪!” 雨桐震惊,心口揪痛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坦白得彻底,宣泄得彻底。 她张开手臂,抱住他的头,低声地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妈妈伤害了他父亲,他却能够抛开那份仇恨,如此深情地爱着自己。 天啊!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爱自己? 过去所有的伤害和苦难,都得到了填补。或许他的爱,从来都不比自己少。 她深刻地知道,这辈子、从此以后,再也再也不可能不爱他! (今天更新完毕。PS:菲无数次后悔让子迁结了婚,等投出版稿时,一定将他改成未婚男青年!) 你是我躲不开的命运(二) 爱情,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同漩涡,一旦将人卷进入其中,便难以自拔,天塌下来也不想顾忌。 雨桐觉得她跟宋子迁的爱情,像是一场他主导的游戏。有彼此默认的游戏规则,他不动声色掌控全局,她甘之如饴。 七年时光,足够让一个单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蜕变为成熟女人,也能让青涩男孩变为有魄力有抱负的真男人。于是慢慢地,分歧从她的改变开始,不再接受主导,渴望与他并行。 雨棚中,她坐在他的腿上,轻轻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窝。 两人望着远方,安静地聆听雨声。 “在想什么?”宋子迁低声问。 “你。”雨桐只说了一个字,几乎被雨声淹没。 “嗯?”他抬起她的下巴,深幽目光细细地巡视她的脸庞。黛眉如画,鼻梁小巧挺直,红唇柔软娇嫩。她真美丽!这张容颜乃至她的呼吸,都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 她闭上眼睛,任由他亲昵细吻,感受前所未有的爱怜。他的唇在她唇边流连,仿佛对待一颗珍爱的糖果,要反复把玩了才舍得品尝。 被他撩拨地心痒,雨桐抛开矜持,主动反过来啄他。 情人间的小游戏总能轻易让人心动。一来一往,两人又密不可分地吻在一起。 宋子迁情不自禁伸手,从她衣服的下摆偷偷探进,抚摸细腻柔软的肌肤。 雨桐呻吟了一声,睁开迷醉的眼睛,按住他的手。 “别……” 宋子迁看她脸颊飞起诱人的酡红,在自己怀中娇艳如花,却又那样羞涩。他血气上涌,呼吸骤然急促。 感觉男人的身体有了反应,雨桐顿时紧张起来。 不,不能!时机,地点都不对!他们不可以! 两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如此想法。宋子迁轻轻吐气,克制着澎湃的情潮,他必须说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女人,说你爱我!”一开口便是这句话,连他都觉得自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不厌其烦想听她说出最甜蜜的爱语。 雨桐扬起嘴角,小心翼翼扯开他的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才一次!你才说了一次而已!”他想一直听,听不够。 “你这个男人!”雨桐模仿他的语气,捧住他俊美的脸庞。手指滑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他形状好看的薄唇上,“向别人索要之前,不知道应该先给予吗?我记得某人曾经说,有句话他这辈子只说一次。嗯,我也一样。有的话只说一次……” “不行!绝对不行!”宋子迁不假思索地打断,双手改为抱她的腰,“说,快点说!说你爱我,很爱很爱,爱到这辈子不可能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其他男人都是粪土,只有我宋子迁才入你的眼,你的心!” 他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双手悄悄挠动,引得雨桐腰部发痒。她极力忍住笑:“宋子迁,你好霸道专制喔……” “没错!我就是霸道专制,让我把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做梦!” “哎……你停下,我好痒,受不了了!”雨桐左躲右闪,可他技巧性地抓得牢固,继续以这种磨人的方式逼供。她只好按住他的手,微微气喘:“别闹了……青桐不知道现在怎样,我放心不下。” 宋子迁看一眼外面,大雨仍是哗啦地不见收势,道:“他怎样,不是住在寺庙里吗?风雨吹不着淋不着,比咱们现在好得多!” “可是……” “可是你跟我在一起时,脑子里竟然总想着别人!哪怕是青桐,我也不喜欢!” “宋子迁,你已经霸道得无可救药了!” “哼!还有更霸道的!”他忽然用力拉起她的手,掌心按在自己的腿间。 惊觉摸到了什么,雨桐吓得慌忙缩回手,脸蛋已然通红,胡乱得憋出一句话:“你你下流!” 宋子迁邪气一笑,黑眸却是深不可测,十分严肃:“比这下流百倍的事情都做过,你全忘了吗?” “你、你……你还说!”雨桐慌张地推开他,飞快起身,面对山林用力地呼吸。 宋子迁僵硬着身躯,喉结暗动,注视她的背影苦笑。他下流,也只对她一个而已。 良久,他平息了不少,走到她身后,张开手臂轻轻拥住。 雨桐靠在他的胸口,双手与他相握。 两人望着被风吹得如白雾飘荡的山雨,脸上露出恬静的微笑。 至少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 “知道吗?曾经,我真的很讨厌你,恨你的无耻和冷酷。” “现在呢?”这个不死心的男人,非要逼出那句最想听的爱语不可。 “现在,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宋子迁,不许这么耍赖!” 宋子迁凑到她耳边,认真的口吻近乎虔诚:“那我先说,你听好——陆雨桐,我爱你,我爱你!” 雨桐屏住了呼吸,心头如有一把烈火焚烧,比初次听到他的告别更加剧烈。 这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从不轻易向人泄露心事,从不轻易低头认输和谦让,可他今天在她面前,将最深藏最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不怕她无视或嘲笑…… 她不是草木石头,怎可能不感动?怎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青山大喊:“宋子迁,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你听到了吗?”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随着风声,飘回两人的耳朵。 宋子迁紧紧抱住她,嘴角咧开稚气的笑,连声道:“听到了,听到了!但是,还不够,再说啊!你再说一遍!” “宋子迁——陆雨桐爱你!” 山的对面传来回音。 “呵呵,再说!继续说,不要停。”宋子迁不知餍足。 雨桐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将脸蛋静静靠在他的胸前。她闭上眼睛,微微哽咽;“子迁,我真希望这场雨,能够一直不要停……” 宋子迁拥住她,亲吻她的发丝。他何尝不是?雨停了,他们就没有理由继续藏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路,已经走了一半,不管还有多少曲折险阻,他们都必须前行,面对各自的选择。 她又会变成那个冷静、理性,将对他爱恋死死地埋藏,然后站在夏允风身边…… 想到这里,他的手臂更紧,紧紧地要将她融入体内一般。 “雨桐,不要回去!” “嗯?” “不要变回去,不要变回以前的那个你!永远记住你刚才亲口说的,你爱我,就要一直爱下去!死都不要变!”宋子迁放开她,皱眉凝视她的眼睛,“否则——” “否则怎样?”回望他的黑眸,雨桐的心莫名惊颤了一下。 宋子迁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语调低得快要听不清,“否则连我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雨桐眼中闪过疼痛,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真挚道:“我的心,永远不会变!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记得相信我就好。” 宋子迁点头,忽然想到了一点,浓眉倏地拧紧:“离开夏允风!离开凌夏集团!远离夏家!” 雨桐摇头:“子迁……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宋子迁的目光变得冷厉:“为什么?你明知我跟夏家势不两立,还非要留在那里不可?” 雨桐低头,默默地推开他。外边雨势渐小,她背影纤弱独孤。 “子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才说,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已经答应了跟允风交往,不是说分手就能马上分手的。何况,你身边还有夏雪彤,就算婚姻不可能继续,也毕竟是光明正大的妻子……” “就因为这些?”宋子迁盯着她的背影,黑眸深处闪过无数道复杂矛盾的暗光。 雨桐没有回头,前一刻的甜蜜已被打散,此时满心满嘴都是苦涩。 最重要的苦衷是因为妈妈,妈妈从来只有顽固的一句——“想要母女相认,嫁给夏允风!婚礼那天,你也会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嫁给允风,可是她不能说,不希望他对妈妈更多怨恨啊! (大家喜欢看甜蜜对手戏,先送上一章。晚上再来一章哈!) 你是我躲不开的命运(三)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嫁给允风,可是她不能说,不希望他对妈妈更多怨恨啊! 她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渴望知道妈妈的过去,也渴望能替妈妈偿还对宋家的罪孽。 “子迁,我只能说,你有你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 “行了!不说了,我信你!我不再问。” 害怕她转身时的冷漠,讨厌她为另一个男人而顾忌。她说得没错,自己身边还有个夏雪彤。如果再深究下去,横在中间的还有一个金叶子…… 他不要再想下去,希望时光停留在住。 雨桐扬起嘴角,泪光朦胧:“子迁,我会记得今天。” “我发誓,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将有无数的今天。” 宋子迁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并立在简陋的棚子中,眺望远处的青山流云。 能守住此刻的安宁,也是幸福。 ** 凌夏集团经理室。雨点滴滴答答敲打在玻璃窗上。 夏允风有些心浮气躁,将大皮椅往后一推,双脚搁在办公桌上,心不在焉把玩着手机。他担心雨桐,直觉她不只是身体不舒服那么简单。两点半通完电话后,已经两个小时,他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可惜回应的是关机。 他更有一股愤怒,在了解到某些情况之后,胸膛里燃烧着一把火焰。 “许经理,上来一躺。”他命令。 许经理只是小小的部门经理,公司上下拥有这种头衔的多达几十个。但真正的“总经理”却只有一位,未来的集团继承人。接到指示,徐经理不敢耽搁,立刻赶来见夏允风。 夏允风仍一副看似散漫的姿态,唯有锐利的黑眸能看出他问的每个字绝对认真。 “上午雨桐的工作量很大?” “这个……是有点,上午客户比较多,所以陆小姐忙了一点。”才简短的一句问话,徐经理已感觉飕飕凉意。 “许经理,你不清楚我跟陆雨桐的关系吗?” 全公司的人,谁不知道?再说今天几个版块的新闻头条都是“首富公子的秘密恋人”,许经理低着头,哪敢吭声。 夏允风扬起冷冷的唇角:“因为知道,你才刻意对她另眼相待的么?” 许经理的额头淌下冷汗,“我不明白总经理的意思……” 夏允风神色陡然变得狠戾,从办公桌后走出,一把揪住许经理的领口;“不明白?我已经打听过,上午部门其他的人都在吹空调喝茶,唯独陆雨桐在外面陪客户看楼!你竟然说你不明白?” “总、总经……” “说!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做!不说的话,立刻给我滚回家去,再也不要踏进凌夏集团一步!”夏允风毫不客气地威胁。 虽然,他几乎已经猜到敢如此为难雨桐的,必然跟父亲有关,可是,他仍要听到证人亲口承认! 许经理不敢看他骇人的脸色,无奈地招认:“请总经理原谅,不要责怪。我……我也是听从上面的指示而已。” “哪个上面?什么指示?” “就是……就是……”许经理吞吞吐吐老半天,终于抵挡不住威胁,“总经理的上头,自然只有一人。大BOSS说想考验一下雨桐的本事,多让她锻炼一下,让我……把工作都给她做。” 果然! 夏允风阴沉地推开他。 许经理紧张道:“总经理,我们其实都很喜欢雨桐,不想看她辛苦。我拜托你,千万不要跟大BOSS透露我刚才说的啊!否则我这份工作……”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出去!”夏允风冰冷地赶人。 许经理快速离开,一秒钟都不敢多耽搁。 夏允风用力扯开衬衣领口,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几圈,转身走向父亲的董事长室。推开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环顾一圈,发现父亲不在。 夏允风沉着脸,直接坐在父亲的办公椅上,坚决要等人回来说个清楚。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父亲仍是不见身影。他逐渐失去耐心,无聊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随手翻阅。翻了几份,扔在一旁。 忽然,他看到了一张奇怪的照片。照片压在文件最底层,皱巴巴的,仿佛被人揉捏过很多次。 拿起一看,他惊讶地眯起了眸子。照片上的女人乍看一眼,就是雨桐!可是,看穿着打扮却全然不是她的风格。 夏允风端起照片,仔细辨认面容,心中有了断定——是金叶子,雨桐的母亲。 没想到,这么多年父亲竟然一直收藏着金叶子的照片,且放在办公室?很显然,父亲就在今天或者刚才还观赏过照片。 说观赏可能不太恰当,照片惨遭蹂-躏,可以猜测父亲对这个女人复杂矛盾的心情。 父亲跟金叶子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纠葛?如果不能解开谜底,雨桐恐怕一辈子都不能被接受。 夏允风定定注视着照片,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在办公桌上搜寻,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最底层的文件夹,原本放照片的对方,意外滑出了一张U盘。小小的,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他疑惑地皱眉,心中有种说不清的预感。 将U盘攥在手里,悄然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桌前,夏允风轻轻吐了口气,按捺住激动将U盘***电脑。耳机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夏董,还能听出来我是谁吗?这七年,过得可安心?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有没有害怕过厉鬼过来敲门呢?呵呵,哈哈……” 录音不长,字字句句充满了威胁,最后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是谁?金叶子吧! 她说父亲当年做的那些事,是什么事?听起来,她对父亲十分了解。父亲当年除了在拓展事业上,采用了一些不够光明磊落的手段,其他还做过什么?为何金叶子说,会有厉鬼敲门…… 难道,父亲曾经做过更可怕的事?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夏允风虽有恼恨,但有更多的担心。他握紧拳头,看样子金叶子憎恨父亲,她会阻止雨桐跟自己在一起吗?会愿意雨桐嫁进夏家吗? ** 山雨停歇,空气清新,每呼吸一口都觉得沁人心脾。 雨桐提醒自己,暂时抛开所有的恩怨和烦恼,珍惜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这条山路,只有她跟他。 宋子迁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小心。”偶尔一块小石头挡在路上,宋子迁快速提醒,顺势扶住她的腰。 其实,以雨桐的灵敏身手和反应速度,这点算是什么问题?她应付自如。但有他在旁小心翼翼地叮嘱,当她当作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她从头到脚都暖意融融,被浓烈的幸福感包围。 “饿了没?你刚才只吃了两个面包。”宋子迁关心地问。 “不饿。” “累吗?上午肯定很忙,中午都没休息,又为青桐操心。” “不累。”雨桐微笑着,本来很累,因为有他在身边,因为他的爱让她有了重生的力量。 她主动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贴在他身侧。 小小的举动,让宋子迁有种微微的陶醉。刚走到平坦处,他便情不自禁拉住她,抱住怀中来一个脸红心跳的热吻。 雨桐被吻得气喘吁吁,羞涩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把,低骂:“走得好好的,不正经!” 宋子迁不满足,继续紧紧抱了一会,道:“不正经又怎样?你不喜欢?” 雨桐红着脸:“再这样走下去,只怕天黑都上不了山。” “我就希望永远不到走到山上。”一到山顶,见到了青桐,她眼中便只有弟弟。而他也只能站在旁边保持着距离。 雨桐回抱着拍拍他的背,“子迁,我也舍不得你,我也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但是——”她抬起脸望着他,“我们来日方长,今天先找到青桐吧!” 宋子迁不舍地放开,叹了口气:“唉!你总是这样。” “总是怎样?” “有旁人在的时候,你总是把目光放在旁人身上,好像其他人、其他事都比我重要。” “少总大人,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嗯哼!”他清清嗓子,牵起她的手继续前行。 雨桐无奈地笑笑:“不过,老实说,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宋子迁俊美的脸庞涌出一道可疑的暗红。 (今天第二更。更新完毕。明天会加更哦!) 不安的甜蜜(一) 宋子迁俊美的脸庞涌出一道可疑的暗红,“没有人不希望多被自己爱的人关注。” 雨桐紧了紧他的手,感动在心。想不到他平日看似沉稳内敛,感情上一旦突破那道阻碍,便随时随地表露爱意,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住呢? 眺望青山之巅,白色云雾缭绕,如烟如画。小寺庙橙黄色的塔尖变得清晰。 路上的两人开始变得沉默,神色多了分凝重,脚步也越来越缓慢。 他们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感受彼此的温度与脉动。 再高的山,终有爬上顶的时候。再长的路,也终会走到尽头。 小寺庙近在眼前,拐过一个弯即到。雨桐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 “到了。”她低头看着彼此相扣的手,笑容酸中带甜,甜中一点苦涩。 隔着小山坡,已经隐约能听到人对话的声音。 她凝望他的眼睛,清眸闪动着水光,悄然松开手指。 宋子迁俊眉低敛,她手指松动的时候,骤然握紧。 “我们该放手了。” 他知道,可是不想放。 “子迁……”她轻轻地挣脱了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好在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并未多加留意。 宋子迁的手想要再伸过来,雨桐慌忙加快了脚步。 “走吧!”她生怕自己多停留一分,多一分贪恋。 宋子迁定在原地,注视她的背影,视线再落到那只一路牵着的素手上。他垂下眼眸,脸色变得暗淡。不过,他很快扬起唇角,大步追上她。 这一次,没有再执意与她亲密相握,而是并肩陪在她身边。 今天,是他与她全新的开始! ** 小寺庙,明朝末年所建,后被政府翻修过,古朴中透着新意。 雨桐与宋子迁双双踏入庙门。他们称不上信徒,但在佛门胜地忽然有了想许的心愿,在佛祖面前参拜后,才去寻找青桐。 庙里的和尚一听雨桐描述,立刻带她到旁边的厢房。 推开门,青桐正坐在蒲草垫上打坐,闭目眼神。听到动静,豁然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他惊得马上跳起来。 “姐……你怎么会来?”她后面竟然站着一个让人更意外的男人。青桐狐疑地看着姐姐,她何时又跟宋大哥有了牵扯? 雨桐看着向来清爽的他,此刻头发散乱,面色苍白,顿时气恼又心疼:“我不来,难道等到弟弟做和尚才来吗?” “谁说我要做和尚?”他只是来静心。 “你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躲到这里来,知道我听说你失踪的消息,有多担心吗?” “我……不想姐姐担心难受。”青桐自知昨晚突然跑出来,太过冲动了。 宋子迁一直抿着唇冷眼站在旁边,见雨桐眼中泛着泪光,开口道:“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你越是隐瞒,你姐越是担心焦虑!” 雨桐光想到他一个人三更半夜登山,山路危险,就觉得心惊。 她拉住他的胳膊,将责怪化作安慰:“不遭人妒是庸才。我弟弟如此出类拔萃,太优秀了才让人背后嫉妒。放心吧!不管是谁在搞鬼,都很快会查出来。出国留学的问题,除了学校会努力解决,我跟你宋大哥也会想办法的。” 青桐看向宋子迁,宋子迁上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拍:“成功的道路很少有一帆风顺。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总要经历一些挫折和失败。青桐,恭喜你又积累了一笔人生宝贵的财富!” 这就是男人看问题的角度吗?冷静乐观,百折不挠。雨桐看看宋子迁,再看看青桐:“是啊,你宋大哥说得对,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总对面对一些风风雨雨。青桐,这件事一定会解决的,你先跟姐姐回去吧!” 青桐却将注意力落到了两人身上,疑惑道:“姐,你不是跟夏大哥交往吗?怎么跟宋大哥一起来了?” 姐姐跟宋大哥之间不是冰冻已久了吗?可听她提及宋大哥的语气和神色,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关系回到了以前,但又与以前有些不一样。 他悄悄看向宋子迁。 宋子迁因为他说起“夏允风”而影响了心情,脸色难看得紧。原来他跟雨桐一起出现,已成为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小心失去的人和事,要追回来如此困难…… 雨桐也被青桐问得尴尬:“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怎么扯到我了?难道你希望夏大哥也丢下工作,跑来找你么?” 青桐愧疚,怔怔望着宋子迁:“这么说,宋大哥是丢下工作来找我的了。” 宋子迁不置可否,扬了扬唇。 雨桐心情复杂,突然生出一抹委屈:“你以为大家都很闲吗?我要上班,他们也都要忙公司的事务。就你,已经二十岁了还做这么任性的事情,非要关心你的人都满山遍野来找,才甘心吗?” 说罢,她拉起青桐的手,大步往厢房外走。 青桐见她眼眶发红,不敢争辩,乖乖跟着离开厢房。 宋子迁沉默着走在姐弟俩后面,看着雨桐瘦弱而挺直的脊背,眼中蓄满了疼惜。 三人告别了寺庙,走在下山的路上。 “姐,对不起。今天上午我突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国外那些名校虽然很好,但是我不想去了。” 雨桐难以置信,立刻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他:“为什么?那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理想吗?从初中开始,你就希望进入国际一流的学府……” “不!姐姐,以前我是那样想,可不只是今天,而是最近的每一天,我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我真的要出国吗?离开姐姐,离开从小长大的城市,尤其是妈妈!我长这么大,一共才见过妈妈三次!跟她还从没有光明正大地相认,连一天都没真正生活过,我怎么可以离开?” 雨桐哑口无言,苦涩道:“只是去上学而已,又不是让你永远不回来。” 青桐坚定地摇头,这一瞬,他眼中充满了决心:“不去,我已经决定好了,不去!” “青桐!” “要上那么多学做什么?我马上硕士毕业,念再多的书也不能帮我换回妈妈。”青桐难忍激动,慢慢转向身后的宋子迁,“宋大哥,如果是你,让你在家人和学业之间选择,你会怎么做?” 宋子迁笑了笑,自己当年听说父亲遭遇车祸后,毅然放弃美国即将到手的高学位赶回,此后接手和整顿公司,直到现在。如果历史重演,他仍会毫不犹豫选择同样的做法。 青桐正因为清楚这些,才会问他的吧! 宋子迁沉声道:“有所得必有所失。不论哪种选择,问问自己将来是否会后悔?如何取舍,你自己决定,你自己感觉值得就好。” 雨桐不满地瞥向他,暗示他不要误导青桐。妈妈的问题,太过复杂,青桐留下未必是好事。 宋子迁接受到她传递的信号,不以为意上前,捏了捏她的手臂:“青桐是大人了,交给他自己做主。” 得到了鼓励,青桐的态度更加坚定:“姐,你说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还有宋大哥,我们曾经约定过,等我留学三年后回来,进入世兴集团帮你。现在我想直接工作,你还愿意录用我吗?” 宋子迁扫过雨桐复杂难言的脸色,道:“当然愿意。只不过,此事还是回去跟你姐慢慢商量才好。” 雨桐摸了摸有些发痛的额头,叹道:“走吧,你先回去给操心的导师们认错再说。” 山路,变得安静。 青桐快步走在前面。 宋子迁有意与雨桐的步调保持一致,趁着无人时,偶尔牵住她的小手。 她眉宇间的忧郁,让他心疼。 拐弯处,他终于克制不住,突然用力将她往怀里一拉,环腰抱住。 “子迁……”雨桐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太大胆了!青桐就在前面,万一被看到…… 宋子迁趁她张嘴的瞬间,薄唇立刻将她吻了个密密实实。 这是个甜蜜但充满无奈的吻,他舍不得放开,手臂和胸膛形成一道坚固的堡垒,将她圈在其中,遮风挡雨。 可是,雨桐丝毫不敢贪恋。慌乱地心酸地回应他,近乎疼痛的害怕自心窝里一点点蔓延出来。 (第一更完毕。今天会有3更,亲们晚上再看吧!) 不安的甜蜜(二) 前方,传出青桐的喊声:“姐,你们快点!” 她睁开眼睛,试图推开宋子迁的胸膛。宋子迁却托住她的头,顺势吻得更深。 山林寂静,青桐见他们没跟上,一边喊着“姐”,一边折返了回来。 脚步声响在耳畔,越来越近,宋子迁沉醉她的甜蜜,一秒钟都舍不得浪费。 雨桐突然身子一绷,飞快推开他。 “姐,你们怎么啦?”青桐正好从拐弯处出现。 “没……”雨桐慌忙别过脸,掩饰一脸不自然的嫣红。 反观宋子迁,眼眸深幽,似笑非笑地淡声解释:“你姐刚才滑了一跤,差点摔倒了。” 雨桐这才惊觉自己依然被他搂着腰,两人的姿势说不出的暧昧。他真是个大胆狂妄的家伙!要让青桐察觉出异样,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所幸青桐单纯,正是满腹心事,无暇多想。一听说雨桐差点滑跤,马上紧张地跑过来:“姐,你没事吧?” “没事。”雨桐轻轻推开宋子迁的手,难为情地配合着演戏,“刚才只是不小心。我没事。” 青桐松了口气,看看宋子迁:“谢谢宋大哥。”然后自然而然扶住雨桐的胳膊,“姐,你慢点走。都怪我不好,害你们冒着那么大的雨上山。” 雨桐悄悄扭头看了宋子迁一眼,与青桐并肩而行。 如果不是那场大雨,他们就不会停下来躲避。如果没有躲避,就不会敞开心扉,坦诚面对自己的感情…… 大雨是催化剂,催动了他们心中压抑已久的爱…… 接下来,三人赶路,各有心事,一片安宁。 回来的时间仿佛比去时快上许多,感觉没过多久已到山脚。 路过山腰的树棚时,雨桐跟宋子迁不约而同朝那边看去,眼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愫。 棚子越离越远,那份短暂的甜蜜也越来越远。回忆,只能留在心里。 ** 天色暗淡,城市华灯初上。 学校里,导师关心地找青桐去办公室谈话,雨桐坚持让宋子迁先回去,自己留下还要跟青桐好好谈一谈。 宋子迁站在车前,心中不舍:“大半天时间都送给你了,不差这一个晚上。” 雨桐无奈:“子迁,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分分秒秒跟你在一起。但是现在不能,青桐的事情没处理完……” “为什么不能让我陪你一起处理?” “因为我有很多话要跟青桐单独说,跟你没关系。” “好一个跟我没关系!这么多年,青桐哪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我袖手旁观过?” 雨桐动了动嘴唇,好声解释:“子迁,这里不是山上。校园里到处人来人往,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你的身份……我不想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停车场的位置虽然偏僻,但进进出出确实不少车子,宋子迁不着痕迹扫过四周,伸手想拉她。 雨桐手一缩,闪开。 他的目光顿时沉下来:“等回到市中心,我们周围更是随时随处布满了眼睛,那时候,你是不是会彻底躲我躲得远远的?” “不会!”她飞快地说,“我保证,只要没人的时候,我不会躲着你。现在你就先回去吧!算我拜托你……” “你这个女人,让我怎么说你还好!简直是莫名其妙的固执。”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有的事情你认为无所谓,但我觉得很重要!”雨桐低下头,咬咬唇,“今天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开心,激动……这是我人生最珍贵的一天,我也珍惜每分每秒。但是我没办法否认,心里仍有很多还没打开的结。你站在我眼前,我就会心乱。” 宋子迁听完,一言不发看了她好半晌,才咬牙道:“好!我先回去。你要记住刚才的保证,不要老想着躲我!” 雨桐连忙点头。 岂料,他趁此空挡一把抓过她,按在车门上,低头又是一阵索吻。 雨桐忘记了呼吸,心跳如雷,再这样时不时搞突袭,她怀疑自己要得心脏病。 “没人看到。笨女人!”宋子迁指尖描绘她的唇形,深吸一口气,终于主动放开了她。 “我走了。自己回家注意安全。”他叮嘱,上车。 黑色的车子驶出停车场,雨桐注视着一闪一闪消失的尾灯,唇上隐约还残留他的气息。 如此甜蜜,也如此不安。 ** 街灯两边闪烁,绚丽多彩。 宋子迁拿起电话,发现竟然十几个未接来电。他一一查看完,给温欣打了电话。 “你有急事找我?” “你从中午开始闹失踪,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和孙秘书都担心你出事呢!” “我能出什么事?”宋子迁勾起笑,“公司还好吧?有孙秘书在,我离开一个星期都不成问题。” 温欣却抛出一枚意外的炸弹,“不是公司的问题,而是下午三点多,我终于亲眼看到你的神秘娇妻了!她美丽高贵,一看就是从小被人呵护宠爱长大的公主。” 笑容自嘴角隐没,宋子迁变得严肃:“她去公司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呀!可你偏偏不在,去哪里也没个交代,我跟孙秘书只好编了个借口,说你陪重要客户出去了。子迁,你太太不是多疑的女人吧?” “她说什么了?”宋子迁想到之前雪彤偷看自己电话,不禁皱眉。 “我跟她解释时,看她眼神好像不怎么相信。呵呵,可能我天生不擅长说谎,很容易被人看穿吧!好在孙秘书在旁边唱和,她后来没再追问就走了。”温欣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子迁,结婚好玩吗?” “为什么这样问?” “唉!听说你结婚了,我一直特别好奇怎样的女孩能抓住你的心,让你心甘情愿被绑住一辈子。今天亲眼看到了夏雪彤,她跟我想象中一样美丽,但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 “怎样?” “呵呵,没什么啦!就是觉得她特别在乎你。今天查岗你不在,小心回家后她让你跪搓衣板噢!” 温欣故作轻快的语气,宋子迁听出了保留的意味。想必是不中听的评价,温欣那么聪明,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而对于雪彤…… 他打开车窗,一手支着头,感觉额心隐隐作痛。 如果现在跟雪彤闹翻,夏国宾必然爱女心切,不但会立刻撤销娱乐酒店的项目,还会以世兴集团为打击目标。那么父亲被害的原因,便如石沉大海,兴许永远难以查清了。 无论怎么看,现在都不能跟夏家对立。雪彤是联系两家关系最有力的纽带。 可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叫陆雨桐的女人。今日在山中压抑不住的深情释放,他生平第一次体会了“心心相映”四个字的美妙。 回家,如何再面对雪彤呢?或许,他该找她理性地谈一谈。 宋子迁方向盘一转,踩下油门,火速朝家里开去。 ** 回到宋家,八点半。 没人想到宋子迁会这么早回来,他自从搬回老宅住,哪天不是忙到接近零点? 宅子里显得安静,只有玉珠和杜兴华如同一对老夫老妻,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大约看得入迷,竟然没听到花园里停车的声音。 “其他人呢?”宋子迁的话如同一声惊雷。 玉珠飞快站起身,“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吗?”宋子迁来回打量两人慌张的神色,“你们在紧张什么?” 杜兴华道:“没紧张,就是有点意外。” 宋子迁皱眉,朝楼上看了看:“雪彤不在吗?” 玉珠道:“少夫人说晚上有老同学过生日,会开PARTY,阿棠负责接送去了。他们可能会晚点回来。” 宋子迁点点头,走过几步推开宋世邦的房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架轮椅孤独地摆放墙角。 他眼色霎时严厉:“我爸哪去了?” 玉珠心虚地低下头,杜兴华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少爷……这个……” “说!”宋子迁愠怒,难以想象若是叔父的秘密被雪彤发现,进而被夏国宾知晓的话,那只老狐狸是否会察觉自己一直在调查父亲的死因。 杜兴华硬着头皮道:“老爷有点重要事情要出去办,马上回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宋子迁怒火上升,砰地将门重重拉上。 玉珠鼓起勇气道:“少爷别生气。今晚少夫人不在,不会发现。而且老爷每次出去都会乔装打扮,没人会认出他……” 话未完,被宋子迁抓住了重要的字眼。他逼近玉珠,低沉的嗓音饱含危险:“玉珠婶,你说什么?每次?也就是说,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经常擅自偷溜出去?” 玉珠发现说错了话,惊慌地捂住嘴巴。一旁的杜兴华也不敢对视宋子迁喷火的眼眸,除了低头认错,暂时不敢多说。 宋子迁眸中迸发着怒气:“果然!我爸临死前说得对,不要相信任何人!” “少爷,您别生气,是我们做得不好,没有及时把老爷的消息汇报给您……” “玉珠婶婶,还有华叔。你们知道吗?爸爸去世后,所有认识的人,我一个一个筛选,一个一个试探,我以为这世界上谁都不可信了,至少还有你们!”宋子迁英俊的面庞微微苍白,高大的身躯绷得僵直,“我信任你们,才把这个家全都交给你们,可你们……” 他气得快要说不下去。 “少爷……” “我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宋家这么多年,难道不清楚吗?你们怎么可以放心让他擅自出去?你们怎么可以帮着他隐瞒我?怎么就不想想后果,万一被人发现,我们七年来的努力作何解释?都算什么?” “少爷,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玉珠和杜兴华深受宋世兴的恩惠,被宋子迁如此犀利地质问,两人惭愧地恨不得跪地磕头。 宋子迁胸膛剧烈地起伏,强压下满腔的怒火。 杜兴华道:“少爷息怒,我马上给老爷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 玉珠连忙往厨房里跑,“我给少夫人炖了燕窝糖水,少爷也喝一点,消消火。” 宋子迁闭了闭眼,气愤透着无奈:“现在你们该做的是——祈祷老头子不要出现意外!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拳头紧握,清晰的指关节声响传在空气中。 “好,我们祈祷。”玉珠就地站在厨房门口,胸口画着十字,竟然真的祈祷起来。 宋子迁极力克制,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情绪缓和了一些,脑子逐渐冷静了许多。 叔父年轻时候便诡计多端,不敢跟夏国宾相提并论,但足以担当“老狐狸”三个字。出门在外,他应该会小心谨慎,可是,世上之事哪有绝对的保密? 更别说,家里还有一个夏雪彤需要防备。 宋子迁听杜兴华打完电话,冷声问:“少奶奶有没有提,哪位同学过生日?在哪里举办PARTY?” 杜兴华摇头:“没提。不过我也可以马上找阿棠问问。” (第二更。雪彤的秘密什么时候会被发现呢?) 不安的甜蜜(三) 杜兴华摇头:“没提。不过我也可以马上找阿棠问问。” “不用了,等阿棠回来再说。”不知怎地,宋子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晚杜棠载雪彤夜归,两人下车时的样子颇有几分不对劲。那么,阿棠给自己的汇报,还能信任吗? 回到二楼书房,宋子迁拿出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封信,细细阅读。 其实,信里每句话每个字已烂熟于心。可今晚再看,信里提到的“金叶子”三个字,让人触目惊心。 他靠坐在墙角,信攥在手里,对着墙壁上父亲的书画发呆。 “爸……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爱她。”模糊的声音从喉头里哽咽出来。他闭上眼睛,脑海浮现白天在山间棚子里,雨桐对着空旷的山林大声呐喊。 ——宋子迁,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你听到了吗? “爸,那个女人也很爱我。原来相爱的感觉如此幸福,美好。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心里很温暖,充实。”宋子迁一手摸着心口,眼角湿润,嘴角却荡漾着幸福的笑意。然而,笑意只保持了几秒便悄然隐没。 “没有她,我这颗心空荡荡的,像没有归属的灵魂,很孤独……可是爸爸,她是陆雨桐,她偏偏是金叶子的女儿……我明知金叶子害过你,明知雨桐很爱她的妈妈,我还是没办法收回这份感情。爸,你能够原谅我吗?” 宋子迁修长的双腿交叠在地板上,头微仰,眸底黯淡。 山林里,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的世界也只有他。 此刻,真的回来了!于是,除了甜蜜幸福,所有的喜怒哀乐也都回来了。 …… 玉珠轻轻地敲门。 “少爷,给您端来了燕窝糖水,喝一点吧!” 宋子迁立刻收起信,若无其事地起身,来到书桌后面。他的嗓音很快恢复冷静:“进来!” 玉珠听到回应,才敢推门进入,将托盘放在书桌上。她没有急着退下,拱着手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毕竟是最亲近的人,宋子迁对他们发了火,也不好受。 “少爷……”玉珠走近两步,压低了嗓音,“我想跟您说的是少夫人。” 宋子迁敏锐地眯眸:“她怎么了?” “就是……这个我说一点这几天的发现,要是说错了,少爷您千万别生气。” “你说就是。” “我发现少夫人跟阿棠那小子,关系似乎太过亲密了。” 宋子迁倏然握紧了手指,不只是生气,而是玉珠一语道破他内心的猜疑。 玉珠道:“其实我能理解,少夫人跟阿棠年纪相仿,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同一个屋子里,谈得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我还是觉得,少爷应该适当留意一下,毕竟……” 这番话,已经说得够明白,凡是有点想象力的人,都不难听出其他隐藏的内容。 宋子迁盯着她:“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玉珠抿了抿嘴,最终选择了摇头:“没有。只觉得少夫人毕竟是少夫人,身份地位尊贵,阿棠是个年轻的单身小伙子,随时跟在一旁总是不大好。” “我知道了。雪彤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上学,都有暗中保镖保护。现在由阿棠在身边保护她,挺好的,玉珠婶你不用多想。” “好,玉珠多心了。少爷,您每天这么辛苦,把糖水喝了吧!”既然少爷如此放心,玉珠不便多说,欠欠身离开了书房。 宋子迁耳边回想她刚才的提醒,眸子透出阴寒的冷光。 夏雪彤与阿棠? 他不是没有联想过,而是太清楚雪彤高傲的性子,一切都要用最好的,才成配得上她公主一般的身份,包括他这个丈夫。她会降低格调,跟阿棠走得亲近? 或许是年龄相仿,共同话题多一点吧! 宋子迁走到阳台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静静地点燃。 锐利深远的目光望向大门口,今晚,他要等待,要仔细看看。 ** 陆家门口。 雨桐跟青桐谈了许久,最终结果是青桐越谈越固执,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抹黑,不能去国外留学,坚决地跟她说六月份一毕业,立刻到世兴集团面试。 如果宋子迁反悔不接受他,他就找其他工作。 回来的车上,雨桐想了一路。 她知道,自己已经劝说不了弟弟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最了解青桐对妈妈的渴望,正如自己愿意为妈妈做一切。血肉亲情,是永远无法割舍的。 除了青桐,与子迁甜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恐惧与不安。 子迁…… 想不到他不但爱自己,而且深刻到这种地步,竟然连对妈妈的怨恨都可以放下。然而,他真的已经放下了吗?万一,万一将来发现的真相更加残酷,他会怎么做?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电梯,雨桐低头,从包里寻找钥匙。 一抹高大的影子映在前面,将她笼罩。 “你总算回来了!”夏允风的叹息声里,有焦虑担忧,却听不出一丝责备。 雨桐的钥匙无力地落在地上。 “吓到你了?”夏允风弯腰帮她拾起了钥匙,抬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看清了她眼底的疲惫,“不是说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到处乱跑?” “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允风顺便帮忙开了门,接过她的包,道;“是啊!你说这么晚,我为谁而来?下午你几句简单的话就挂了机,后面怎么CALL你都没有回音,我都要急疯了。” 事实上,他从下午五点就过来找人,一直等到此刻,生平所有的耐心都用上了。 手表时针正指着十二,他足足等了她七个小时。 雨桐换了鞋,怔怔地望着他:“对不起,允风,你一定等了我很久……” 夏允风轻哼:“总之,过了十二点你还不出现,我打算110报人口失踪。” 她一阵愧疚,低下头:“允风……我每次都让你担心,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 雨桐的头更低了。 一天之内,两个全市最出类拔萃的男人先后跟他表白,她为何反而觉得沉重? “允风……”她喊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傻瓜,别一副要哭的样子,那可不是我的雨桐。”夏允风将她抱入怀中,闻到她的发香,焦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谁说他不生气,不烦躁? 因为爱她,他再多的不满和痛苦都得忍耐,否则真怕吓走了她。 “雨桐,你知道在等你的时候,我都想了些什么吗?” 雨桐轻轻摇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很想哭,为自己?还是为了面前这个深深爱上自己,自己却永远无法同样回报的男人。 夏允风俊美的脸庞泛出苦笑:“我在想,为了让你爱上我,哪怕需要花上一辈子等待都没关系。这区区几个小时算得了什么?” 雨桐闭眼,泪水无声地落在他的肩头。 她不敢说话,一说出来必然又是道歉。他要的不是道歉,越多的道歉越是对他感情的亵渎。可是,她该说什么好? “允风,我今天好累了。” “不舒服还出去跑,活该!”骂是怜爱的骂,夏允风将她扶到沙发前,“坐着,就让我这个一晚上闲着啥事都没干的家伙,为陆小姐服务吧!” 他端来一杯温开水,看着她喝下,微笑道:“先躺一下。你累了,我却是饿了。” 雨桐闪过惊异:“你还没吃晚餐?” 夏允风无辜地撇撇嘴:“蹲在你家门口叫外卖,似乎形象不大好,所以只能考验意志和忍耐力了。” 雨桐惭愧,撑着坐起来:“我帮你下个面条吧!” “免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夏允风按住她的肩,“乖乖躺着,给夏某一个展露厨艺的机会。” 很快,厨房里传来锅子滋滋的声响,抽风机呼呼转动。 雨桐侧卧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凝望他的背影。 错了! 而且错得好离谱! 爱情不是游戏,不能筹码,不能拿来利用和欺骗。哪怕那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是妈妈,也不可以。 但是,但是……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一段,身陷泥沼,如何才能走出来? (第三更结束,呼呼!雨桐其实比子迁更为难。) 不安的甜蜜(四) 夏允风烧开一锅水,将面条放进。蛋花在水面上翻滚,他侧头看一眼躺在客厅的女人,温柔地笑了笑。再转回视线时,漆黑的眼底被一片阴云覆盖。 这大半天,她去了哪里?他是她的男朋友,有理由生气和逼问,可他不想那样做,只因始终牢记她所说的“尊重”。 他耗尽耐心终于等到她回来,那么,也能等到她亲口解释吗? 夏允风陷入沉思,雨桐不知何时走进了厨房。 “面已经好了,再煮下去汤会干掉。”她熟练地关掉煤气。 “喔……”夏允风幡然回神,“不是让你休息?我来就好。” “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雨桐从一旁消毒柜里取出一只大瓷碗,将面条捞进碗里。 夏允风皱眉,沉思地注视她:“雨桐,你心里是把我当客人吗?” 雨桐的手指一抖,热烫的面汤差点泼出来。他眼疾手快,赶紧握住她拿勺的手腕,牢牢稳住。 “小心点,别烫着。” “不会。” “你不吃一点?”看她将面条全都盛在一只碗里,夏允风另外拿出一只小碗。 “我不饿。” “就当作是尝尝我的手艺?呵呵,给个面子捧个场吧!”他边说,边将面条分了小碗出来。 雨桐没再拒绝,轻轻点头。 客厅,餐厅旁。 两人安静地吃面,雨桐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青桐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下午去了他学校。当时走得比较匆忙,忘记了请假。” 原来如此。她终于开口解释了,夏允风的嘴角扬起,心情霎时变好。不过听到青桐出事,不禁关心:“怎么了?你应该告诉我,我陪你过去。” 雨桐想到整个下午都与宋子迁一起,心虚的目光只落在他的下巴,刻意轻描淡写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青桐申报国外学校出了点小状况,他心情不好,我过去安慰他。而且你工作忙,不能老耽误你。” 夏允风停下筷子,握住她搁在桌面的手,叹气:“唉!你有时候说话让人觉得很生分。雨桐,你是我心爱的女朋友,在我心里,你远比工作重要。” 雨桐抬起眼睫,对上他真挚的黑眸。这般深情,她好害怕…… 两人目不转睛地对视着,夏允风心弦被勾动,情不自禁俯过身子,英俊的脸庞慢慢朝她靠近。 他想吻她。 唇快要挨上她时,她惊慌地别过脸蛋,“快吃你的面,都快凉了。” 夏允风眼中闪过失望,却笑了起来:“雨桐,已经进入了夏天,这碗面可不会凉得那么快。” 雨桐站起,借倒水的动作掩饰不安,道:“不凉也得快吃,否则汤要变稠了。” 夏允风重新拿起筷子,“好,我先吃。” 其实,容易凉的是她的心吧!从巴黎回来她答应与他交往之后,那份毅然的决心是清晰而明了的。正因如此,他才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目标、希望。 现在,她后悔跟他交往了吗? 为何刚才,他在她朦朦胧胧的眼底,看到了一种矛盾和懊悔?莫非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昨天还好好的…… 美丽的眼眸深处透出一股忧郁,像是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难道青桐的问题并不似她轻描淡写的那样,而是很严重吗?又或者,因为自己父亲的压力? 还是说,她依然心心念念不忘宋子迁…… ** 宋家。 宋子迁最先等回来的是宋世邦。 这个每过不久就忍不住跟相好偷偷约会的老头子,在华叔的催促下,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屋子里气氛低沉,有种让人紧张的窒息。 宋子迁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笔直的身影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霸气威严。宋世邦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生出怯意。 他虽是长辈,但在这个冷漠的侄子面前,向来安分守己,不敢得罪。 玉珠立刻道:“少爷,老爷回来了。” 宋子迁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讥诮地冷哼:“他还知道自己是这座屋子的老爷!” 宋世邦缩了缩脖子,往前走了几步,赔笑:“子迁,别动火。我一把年纪老在这屋子里呆着,有时候憋得慌,自然想出去转转。” “意思是我把你关得太闷,错误都在于我了?”宋子迁拍着扶手,豁然起身。 玉珠和华叔见气氛不对劲,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到门外。 偌大的客厅只剩两人。 宋子迁握着咯咯作响的拳头,沉重地逼近宋世邦——眼前此人,与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每当看到这张面容,心情都复杂得难以言喻。 “如果不是华叔通知你,看来你会转到三更半夜乐不思蜀啊!叔父大人,需要我重新提醒一声,七年前我帮你还清巨额债务时的约定吗?”宋子迁口气森寒,脸色阴沉骇人。高大的身形在宋世邦面前充满了压迫感。 宋世邦心虚地变了脸:“你别吓唬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叔叔!” “呵,一个利欲熏心勾结外人,处心积虑要弄垮亲兄弟公司的卑鄙家伙,有什么资格做我宋子迁的叔叔?你不配!从背叛我爸的那一天起,你就不配再姓宋!”宋子迁步步逼近,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宋世邦瑟缩往后退,闪过惧意,强自镇定地挺起胸膛:“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胡说八道!” “你真不知道吗?还是你以为那些秘密,我永远不会知道?”宋子迁不允许他逃避,噙着冷笑,“实话告诉你,就在最近,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宋世邦惊恐地张大眼睛:“你……你查到了什么?” 宋子迁戒备朝厅门外看了一眼,双手突然扣住他的肩膀,压低冷厉的嗓音:“当初你假冒我爸名义招摇撞骗,爸爸将你逐出公司,让你离开宋家。可是,七年前你却被夏国宾偷偷找回来,重金收买。你带着同样被收买的简锋,假扮我爸与银行签下巨额贷款。这也是导致公司后面面临危机的重要原因!所以,我怀疑——那场害死爸爸的车祸,你也有份参与!” 最近,因为知晓了夏国宾幕后制造车祸的阴谋,他费尽心思把当年曾跟爸爸有过密切联系的人都一一找到。没想到,意外的发现里竟然有宋世邦! 他想了许久,打算暂时忍耐,让宋家保持着一切如常。但是今晚,撞见宋世邦悄悄出门,而玉珠婶跟华叔知情不报,彻底激怒了他。 宋世邦挣开他的手,道:“我是代替你爸签过一次银行贷款,但不是你说的那样被人收买,而是我也被骗了。至于那车祸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你爸爸好歹是我的亲大哥,我怎么会害他?” 宋子迁死死瞪着他,试图找出说谎的痕迹。不过,宋世邦虽然紧张,但话语跟眼神还算坦然。 宋子迁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心里骤然如释重负。他矛盾痛苦了好些天,真害怕宋世邦也参与了车祸。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叔父,他不想对自己的亲人报仇。 宋世邦站在房门前,环顾偌大的客厅,楼上楼下细细看过,扶着门框的手抖动着。 “七年了,天天把我关这里,还要我假扮瘫子,比坐牢更难熬,你懂不懂?”宋世邦似乎也有满腹委屈,“还有,每次只要听到人家叫一声‘董事长’,我都心里发毛……” “难得你也有心里发毛的时候!不过,你是因为害怕,因为发毛!因为再多的后悔,也不能抹灭你对宋家的背叛!”宋子迁步步逼进,森冷的话语饱含指责。 宋世邦慌张地退进了房间。 宋子迁瞥见被遗弃在墙角的轮椅,忽然用力揪住他的胳膊,近乎野蛮地将人推到轮椅旁。 宋世邦脚步一个不稳,正好跌坐在轮椅上。 宋子迁俯下身,双手扶住轮椅的两侧把手,“听好,你已经没有资格选择!除非我答应,否则你这辈子必须永远将摊子演下去!” “子迁……你不能这样逼我!” “不能吗?好啊!我不介意帮你变成真瘫!” 宋世邦惨败着老脸,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房间。他一双灰黑色的眼瞳交错着各种情绪,而后重重地跺脚,将门关上。 门外,宋子迁站得笔直,握紧双拳背对着紧闭的门扉。 为什么? 难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如此脆弱?如果最亲的人都要随时防备,那人生还有剩多少欢快? ** 夜深,将近十二点。 宋子迁在阳台上一连抽完好几支烟,仍没见雪彤回来。 他掏出手机,迟疑了许久,拨通的却是雨桐的号码。她刚离开青桐学校时,联系过他,让他不用担心。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她应该早回家了吧! 这时候,她睡了吗? 他好想她!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 宋子迁屏息静听,过了许久,没人接听。他皱眉,心想若是再拨打一次没人接,想必是睡了,就不打扰她休息。 他注视着熟悉的数字,仿佛看到她美丽的面容。 陆家。 手机在沙发上,雨桐其实听到了手机铃音,她拿起一看,脸色微变。夏允风还没走,刚才见她额头有些发烫,正在帮她用开水泡感冒冲剂。 她心慌意乱,飞快按下静音。 做贼心虚原来是这种感觉,真难受! 两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谁都不想伤害。可是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睡完一觉醒来,会不会一切烦恼都自然解决了呢? 夏允风也听到了铃音,回头看她,露出温柔的一笑,继续冲泡。 “怎么不接呢?谁打来的?”他问得随意。 “没必要。”雨桐挤出几个字,喉咙干哑。她瞥了眼手机屏幕,已恢复成原始界面,不觉松了口气。 夏允风将杯子递到她手上,“帮你调成了温水,喝吧!一会再洗个热水澡,舒服睡一觉。” 雨桐点点头,端着杯子大口喝起来。 “慢点,喝那么急小心呛到。”夏允风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轻叹,“雨桐,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好好爱惜自己,不要生病,不要劳累,不要……” 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雨桐的心跳随之就要跳出胸腔来。她正捧着杯子,夏允风顺手拿起了电话,一看界面闪烁的名字,他沉下了浓眉。 雨桐无奈地笑笑:“我就说,没必要接。” 夏允风捏捏她的脸颊,“你是没必要接,但是身为男朋友,有些话不能不说。” “允风……”雨桐僵直了身躯,伸手去夺手机。 “喝你的感冒冲剂。”夏允风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利光,一边起身,一边按下接听键。 那头,宋子迁久久等不到接听,正准备放弃,忽然“嘟嘟”声消失。他有些激动:“雨桐,睡了吗?” 夏允风冷笑:“多谢宋少爷的关心。我女朋友这时候有没有睡下,跟你没关系吧?” “夏允风?” “正是在下!” 宋子迁震惊,手机几乎要被捏碎,他咬紧牙根,胸口点燃了一把嫉妒的火焰。可是,他连嫉妒都不能光明正大! 夏允风不客气道:“莫非,宋少爷找我女朋友有重要事要谈?” 雨桐飞快放下杯子,拉扯他的衣袖:“允风……” 夏允风一手用力,将她搂住臂弯,嘴角冷酷地扬起:“如果没有事情要谈,就是***-扰电话了。宋子迁,你不会是这种无聊的人吧?我明确告诉你,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扰我女朋友。” 他刻意宣告对雨桐的所有权,宋子迁只能狠狠地压下妒火,极力冷静:“确实有事找陆雨桐!把电话给她!” “她现在不方便接,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我转告就可以了。” 雨桐被夏允风紧紧按在胸口,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她接。雨桐只好使出武术中的巧劲,将他胳膊一扭,顺势夺回了手机。 “我是陆雨桐。有事吗?”她隐藏起慌乱,语气听起来公式化。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了。 宋子迁将唇贴近话筒,无比认真地小声说:“没事,就是想你了。很想。” 雨桐僵立,不知该如何回应,冷漠地说:“谢谢,知道了。” 她面前正站着夏允风,他一瞬不瞬察看着她的脸色。 宋子迁能想到她的处境,心中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沉声道:“听好!立刻把那个家伙赶出去!” 雨桐抿紧唇瓣,语调听起来依然冷漠:“知道了。” “好吧!看你说话也不方便,但是,我真的厌恶透了那个家伙在你身边!一分钟内,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离开,听到没?” “哦,好。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这样。”雨桐利落地结束通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夏允风犀利的视线,有种想将她看穿的意味。 雨桐清清嗓子:“他跟我说青桐的事。青桐留学的事情遇到一点困难,他说已经想到办法解决。” 夏允风的眉心起了一道漂亮的褶皱,“青桐的事,他知道?” 雨桐硬着头皮点头。 “他怎么会知道?雨桐,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吗?青桐有事,难道不应该先跟我说吗?宋子迁是雪彤的丈夫,他凭什么插手你们姐弟的事?可他竟然都知道,而我只听到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而已。” “允风……” “在你心里,只有宋子迁能帮忙解决问题,夏允风不可以吗?你置我这个男朋友于何地?” “允风,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你告诉我啊!请你先解释为何他会清楚一切?” 雨桐低下头,她后悔找了这么个烂借口。要怎么跟允风说明呢?他一定会生气,伤心和失望。 “说啊!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是青桐自己告诉他的!”一个答案脱口而出。雨桐摸着心脏,跳得那样厉害。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谎,且是一个接一个谎言。 夏允风闻言,脸色奇迹般地轻松了许多,“青桐,我好久没见到他了。这个周末吧!我们叫上青桐和若兰,一起去打球。不过,你可不能生病,还是健健康康的样子最惹人喜欢。” “有时间再说。”雨桐扶住额头,“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夏允风的话还没说完,在离开之前,忽然紧紧抱住她。 她的脸蛋贴在他的胸口,眼底苦涩。 人的感情太复杂。同样是温暖宽阔的怀抱,一个让她想永远都不要离开;另一个让她心跳不安,生怕多留一秒,就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雨桐,我不想怀疑什么,也不想多说。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话——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发过的誓吗?” 雨桐睫毛闪动,豁然睁大了眼睛。 “你发过誓,如果爱上宋子迁,就会众叛亲离,失去所有你在乎和亲近的人。” “别说了……我记得。”雨桐听到他无比严肃的口吻,心惊肉跳。 ** 宋家。 宋子迁在阳台上孤独地站着。他准备回房,隐约听到花园那头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一分钟后,黑色汽车驶进花园。 宋子迁刻意站在暗处,眯起锐利的眼眸,关注楼下。 与上次一样,杜棠先下车,恭敬地为雪彤拉开后面车门。雪彤走下来,朝他点点头,露出笑容。杜棠也看看她,才一前一后沿着花园的石板路走向客厅。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宋子迁可以确定,雪彤的那抹笑包含一种特别的深意。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玉珠婶敢向自己汇报那些情况,想必是有几分确定。 他转回屋内,在楼梯口挡住了雪彤。 雪彤一身雪白的连衣裙,总是打扮得如同纯洁高贵的天使。见宋子迁挡在前面,她抬起脸蛋,语气有些嘲弄:“难得!今天你竟然这么早回家。” “去哪里了?”宋子迁盯着她的眼睛。 “玉珠婶婶没说吗?今天我一个同学开生日PARTY,玩得晚了一点。”为了证明所言非虚,雪彤特意伸长了手臂,“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我身上还有鲜花和香槟的气息。” 杜棠站在楼梯下方,抬头,仰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宋子迁没有多说,似乎相信了她,转向下面的杜棠:“阿棠,少夫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以后不要回来太晚,一切以少夫人的安全为重,听见了吗?” (PS:今晚菲有事,回来晚,终于写完了。呼呼,真累。) 我想你(一) 杜棠垂首应答:“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保护少夫人。” 雪彤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与宋子迁并立,素白的小手按在他胸膛上:“我的丈夫突然这么关心我,我受宠若惊呢!” 宋子迁暗下眼眸,抓起她的手:“我一直都关心你,有时候你想偏了,不信而已。” 雪彤美目闪动,透出明显的不信任:“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自结婚以后,做了些什么让我相信?” 宋子迁的眼眸更加黯淡,将她拉进主卧。 门关上。 他盯着她:“我们好好谈一谈。” 雪彤只要想起所见到的“巴黎照片”,心中便愤怒难平,甩开他的手,“我现在很累,没兴趣跟你多谈。” 她边说,边摘取身上的首饰,将耳环、项链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开始脱外套。刚解开扣子,自镜子里看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不客气道:“怎么?有很重要的话非要今晚谈么?” 她变了。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大不一样。宋子迁恍然发现从前那个纯真甜美的女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态度傲慢、说话尖酸的女人。 他不否认她的转变跟自己有关,可是归根结底,谁让她是夏国宾的女儿?谁让他的父亲算计了宋家,算计了这场婚姻? 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雪彤脱下外套在床上,撩开一头乌黑的长发,挑眉对上他:“我需要先洗个澡,你不出去吗?” 宋子迁皱眉,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开口。 “呵呵,也对。需要避什么嫌呢?我们可是夫妻,偏偏就算我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也没有感觉,说起来真讽刺!” 宋子迁盯着她嘲弄的笑容,冷静重复刚才的话:“我们好好谈一谈!” 雪彤不慌不忙坐到梳妆台前,拿出棉布卸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谈,我就陪陪你。最好长话短说,五分钟够不够?” 宋子迁站到她背后,自镜子里对上她的眼睛,口吻十分严肃:“对于我们的婚姻,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停下了动作,嗓音不自觉高亢了几分,“子迁,你这样问什么意思?想要离婚么?最近我们之间是有很多矛盾,我也气得不想跟你说话,但是离婚——我绝对不同意!” 宋子迁很冷静:“我记得你那晚亲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那都是被你气的!”雪彤将卸妆棉扔在桌上,脸色变得苍白,“宋子迁,难道你今晚非要跟我谈谈的目的,就是想要离婚?你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想要离婚?” 宋子迁按住她激动轻颤的肩膀,沉声道:“听好!就算离婚,也与其他人无关,是我们之间本身存在的问题。” 他话刚说完,雪彤忿然推开他的手,起身面对他。 “我们之间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刚回来时,你对我体贴有加,深情款款,亲手捧着九十九朵玫瑰,订了最高级的餐厅为我接风。我全都记得!什么时候开始,陆雨桐迷惑了你,你的心开始向着她……” “雪彤!”她的话勾起了宋子迁的回忆,面庞浮现矛盾与痛苦。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连真正的爱情为何物都不知道,只知道遵守心底诺言,夏雪彤就是自己答应要一生呵护的新娘。 一生…… 宋子迁注视着她的眼睛,跟她再也不可能有一生了。 “雪彤,有些事情,是我不该,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最厌烦你动不动就牵扯到雨桐,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破坏我们!” “那么,在巴黎,她像个狐狸精一样跟你亲密相处,这难道不是破坏吗?” 宋子迁抿紧了双唇。在巴黎如果不是自己强求,雨桐绝对会将自己当作瘟疫,远远避开。他很想为雨桐辩驳,可是,雪彤会信吗?信与不信,有什么意义? 雪彤冷笑:“无话可说了吧!” 宋子迁英挺的浓眉快要打结。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对雨桐的一位强求,在旁人眼里就是不可磨灭的罪名。 然而,如果不是自己对雨桐的不舍,他们也不会有今日的敞开心扉,两心相印。 “雪彤,你对雨桐的偏见太深,我无话可说。” “对,我就是讨厌陆雨桐!极度讨厌!她迷惑了你和我大哥,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是个祸害!”雪彤仰起头,眼中充满怒气和委屈,“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只因为我对你——还存有一丝念想。可是你对我……宋子迁,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好吧!我们暂时没必要谈下去。你去洗澡,好好休息吧!” 卧房门外,悄然站了个高大的人影。 杜棠听到房内隐约传出的对话,双拳紧握。他听到了一个名字,少夫人一直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字——陆雨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陆雨桐是少爷公司的秘书,曾经见过几次。她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怎么会做出勾-引少爷的事情呢? ** 世兴集团。 宋子迁进入办公室,温欣跟着走进总裁室,一脸好奇。 “昨天突然失踪不见,去哪里了?从实招来!” 宋子迁睨她一眼,将文件夹丢给她:“温秘书,这里可是办公室,收起你的八卦心,认真工作去!” 温欣笑道:“最近你把很多企划都暂停,一心致力于跟凌夏合作的娱乐酒店,可酒店项目还没启动,我跟孙秘书能有多少工作呢?” “原来有人嫌工作不够多。”宋子迁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夹,递过去,“这个你替我跑一趟。” “是什么?”温欣打开文件夹,翻了几页,“喔,又是酒店项目。” “把文件都整理一下,亲自送给夏允风。” 温欣的八卦之心再度掀起,“少总,看你一副提起夏公子就咬牙启齿的样子,他可是你的大舅子哦!莫非你们俩有仇怨?” 宋子迁拧眉,她有一句话说对了!他是不愿见到夏允风,一看到夏允风就会想到这家伙正在光明正大地跟雨桐交往。他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挥出嫉妒的拳头。 可是,夏国宾早上打电话来,他正式决定,娱乐酒店的项目将由儿子主要负责。换而言之,以后自己与夏允风经常见面。 不行!为了不给雨桐招惹麻烦,他必须先冷静冷静。 温欣看他脸色阴沉,得不到答案,耸耸肩;“好吧!现在你是老板,对我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但是,我很快有办法都打听出来。” 她不信孙秘书和周棣能一直做到守口如瓶,尤其是周棣,哼!除非他不要她这个朋友了,否则最好识时务一点。 温欣抱着文件夹,“我等会就过去凌夏集团,保证亲自把东西送给夏公子。” 宋子迁叮嘱道:“那家伙才接手酒店项目,文件上的内容,你得耐心点跟他解释清楚。将来要出现问题,我绝不希望那家伙赖账!” “我办事,你放心。”温欣扬起笑,想到夏允风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不知道子迁口中的“那家伙”真性情如何呢? ** 凌夏集团售楼部。 雨桐前一日临时请假半天,换来了许经理的殷切关心。整整一上午,竟然都没安排她陪客户出去看楼盘,只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颇有些不自在。进这里工作以来,还是头一次如此清闲。 莫非允风跟经理打过招呼了?不对,所有人第一天就知道她跟允风的关系。 允风自昨晚接到宋子迁打来的电话后,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难道他真的没有多想? 门外有人影晃动,雨桐自电脑前抬头,发现一个意外的身影。 是她——子迁的新秘书。 温欣朝她挥挥手,雨桐扬起公式化的微笑,走出办公室。 “您好,温秘书,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呵呵,陆小姐,你跟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不是你的客户。” 雨桐保持着微笑:“不是客户,至少也是客人。”她下意识往大厅扫视一圈,没看到宋子迁的身影。 温欣仔细打量她,夸赞:“孙秘书每次提到你,都会叹气,这么漂亮能干的丫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个人的选择而已。”雨桐淡淡地回答。 “说真话,知道你是子迁的上任秘书之后,我实在好奇,你为何愿意抛下世兴集团第一秘书的身份,来到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售楼员?” 雨桐也细细打量温欣,对她所表现的热情和熟络不敢掉以轻心。人,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总要记住点教训。 当初,与夏雪彤相识,对方何尝不是热情大方,甚至送给她亲手设计的礼服和鞋子,邀请她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可后来呢? 雨桐眼底隐藏着悲哀,她曾经真心敬重和羡慕夏雪彤的。 “温秘书特地过来我们这边,有事吗?” “子迁让我把一份重要文件亲自转交给夏公子,顺便讲解一些内容。夏公子是你男朋友,所以,你方便带给去见他吗?” 不知为何,温欣自在酒吧见过雨桐之后,对她印象深刻。知道她的工作经历后,莫名觉得她像个谜,浑身充满了让人探究的疑惑。 雨桐不便推辞,对许经理说了几句,便陪温欣走向电梯。 ** 夏允风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父子俩隔着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正在争论着什么。 百叶窗没有完全放下。雨桐带温欣站在外面,没料到会撞见这一幕。 看起来,父子俩争论很激烈,夏允风转身离开时,脸色阴沉难看,而夏国宾一掌拍在桌面,门外都能听到砰的声响。 走出来,夏允风看到伫立在走廊的两名女子,飞快收敛了神色。他对雨桐笑了笑,视线落到温欣脸上:“温秘书突然大驾光临,有事?” 温欣坦然地望着他,笑道:“特意过来找夏公子的,一些关于娱乐酒店项目启动的问题,需要当面跟夏公子交流。我们少总说已经事先通知了您。” “那家伙吗?他没有告诉我!” “喔……那不知道夏公子现在有时间没?” 夏允风挑起漂亮的嘴角,旁若无人地揽住雨桐的肩,笑道:“有!当然有,呵,我们雨桐亲自陪过来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招待的。” 雨桐难为情地推开他的手,小声道:“允风,别这样。” 夏允风满不在乎,“怕什么?温秘书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咳!这里是公司。” “我知道是公司。呵呵,所以我跟爸爸谈了一件事。” 雨桐听他的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回到总经理室,夏允风认真注视雨桐,语气坚决:“我告诉爸爸,今天起我正式接受新酒店项目,也从今天起,你陆雨桐会正式成为我总经理特助!” 雨桐张了张嘴,怪不得他刚才跟夏国宾吵得激烈。她不安地朝董事长室瞥了一眼,“允风,你是不是太冲动了?” 一旁温欣已笑着伸出手:“恭喜你,陆特助。我觉得夏公子此番是一举多得。以陆小姐的能力来说,留在小小售楼部太屈才,早该上来帮助夏公子了。何况,你们俩以后能够天天在一起,有了更多幸福甜蜜的时光噢!” 雨桐被温欣主动握住手,眼底闪过慌乱。昨晚想了一晚,几乎没怎么睡。她极力想躲开允风,却不料无可奈何地越走越近。 夏允风赞赏地朝温欣眨眨眼,难得有人光明正大替自己说话,他感激不已。 “温秘书好像跟我家雨桐很合得来?以后没事多开导一下她,她啊,就是太拘谨。呵呵。”他亲昵地揉了揉雨桐的发丝。 温欣看得羡慕:“雨桐,咳!你比我还小两岁,我直接称呼你名字吧!有夏公子这么出类拔萃的男朋友,要珍惜哦!” 雨桐扬起不自在的笑,掩饰地说:“你们先谈公事,我也回去忙了。” 往下的电梯里。 雨桐望着镜中的自己,脸颊消瘦,美丽的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忧郁。 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她掏出来一看,短信。 宋子迁简短的三个字——“想你了”。 雨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来回看了几遍,电梯铛地一声抵达一楼。她心跳如雷,仿佛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一咬牙,将短信删除了。 走进售楼部,刚回座椅,手机再一次震动。 “想我吗?” 雨桐盯着屏幕上新出现的三个字,手指放在按键上,打出一个字“想”。 可是,确定是否发送时,她犹豫了。 两个人相爱,就能代表一切吗?且不说他跟夏雪彤的婚姻何时结束,自己跟允风依然纠缠不清。她有什么资格跟另一个男人调-情? 雨桐闭了闭酸涩的眼眸,再一次将短信删除。 他的思念与问候,她留在心底就好。 ** 世兴,总裁室。 宋子迁等不到回音,心不在焉把玩着手机,每过几秒钟便看一次屏幕。三分钟,五分钟,一连两条信息,她竟然一条都没回。 难道她在忙碌,没看到,所以没回吗? 宋子迁深呼吸,提醒自己耐心点。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他对着电脑一个数据都没看进去,抓起手机,反复查看信箱。 要不要拨打电话过去呢?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不想让她再遭遇尴尬为难的局面。可是……她真的还没看到短信吗? “咚咚咚。”孙秘书敲了敲门,狐疑望着他一脸的不耐。 “有话快说!”宋子迁只稍微抬头,注意力又落在了手机上。 “少总,刚才你朋友的那家物业又打电话来了。” “哪家?”宋子迁随口问,忽然想起来了,“美林物业?什么事?” “说上次楼房排查了漏水的问题,这次管理处计划统一重新改装水管,需要业主安排一下时间。”孙秘书不解地问,“少总,住那里的是您什么朋友?怎么电话都是直接打到我们办公室?” “咳咳!”宋子迁掩饰地咳嗽两声,当时给管理处留了公司座机电话,方便随时联系自己。料不到今日成为孙秘书怀疑的线索。 孙秘书沉吟,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少夫人好像也去了美林物业。” 宋子迁骤然握紧了电话,神色戒备:“她去做什么?什么时候?” “那晚她好像是去找你吧!我想起来了,就是小桐要做眼睛手术的前一晚。你们没有碰到吗?” 雪彤竟然去找过他?为何从未听她提起?难道她有事瞒着自己? 宋子迁抿紧薄唇,“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手机信箱仍是空荡荡的,雨桐没有回音。 他忽觉一阵烦躁,起身走出办公室。 “孙秘书,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半个小时后,宋子迁来到了美林物业,打开了他曾经与雨桐共同相处过的房间。 许久没来这里,空气中有种潮湿的味道,桌面布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一景一物都未改变,他站在两间卧房相连的墙壁旁,忆起那晚她眼睛看不见,自己站在咫尺之处,伸手快要摸到她的脸庞,她浑然不觉…… 那晚,她惊慌失措。 他痛彻心扉。 宋子迁环顾一圈,想起此次回来的目的,不舍地离开了房子。 管理处,他说出准确的日期,请求查看当日的监控录像。他要知道那晚雪彤到底来过没?如果来过,她都做过些什么? 放映室。 宋子迁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查看录像带。有准确的日期和大约的时间,他很快看到了雪彤的车子。 她果然来到过这里,车子缓缓使劲了停车场。 继续查看停车场的录像,宋子迁脸色紧绷,眸子紧张地眯起。他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形,他拉着眼盲的雨桐直接下到停车场,就在电梯口,两人却发生了矛盾。他好像失控紧紧抱住她…… 而那时候,雪彤的车竟然就在不远处。 难道,她都看到了? 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刻意针对雨桐? 宋子迁接着往下看,看着看着,双眼僵直地盯着屏幕,全身绷得发紧,怒不可恕。 屏幕上,由另一个角度录下了楼层大厅正门的画面——天色暗淡,两个他都熟悉的女人同时出现。雪彤从雨桐手里夺过某样东西,扔了出去,好像是手机。雨桐很急很气,茫然无措,而后两人似乎争执,雪彤再次将雨桐推在地上,力道大得她自己也摔倒…… (预告:本书已商定近日内更改新书名,名为《微雨千城》,里面有男女主的名字哈。亲们到时候可别找不到这本书哦!) 我想你(二) 宋子迁死死地咬紧牙根,眼中布满阴霾。他也很想给自己一巴掌,那时候的雨桐多么坚决,坚决避而不见,坚决要离开自己。 是他连累了她,让她被雪彤欺负…… 宋子迁忍着满腔怒火,离开管理处,开车在马路上奔驰。 想起雪彤总是笑得一脸纯真的模样,想不到背后竟做出这种事,连一个眼盲的女子都不放过。她不满雨桐、憎恨雨桐,完全可以冲着他来,毕竟都是他的错。 这样的夏雪彤太让人难以置信! 有其父必有其女,夏家人当真个个阴险歹毒吗? 夏允风…… 看一眼时间,雨桐应该已经下班了! 宋子迁单手掌握方向盘,不假思索拨通她的电话。他不能再忍受,雨桐继续做夏允风的女朋友! 凌夏集团门外,雨桐拎着包在等待夏允风的车。夏允风说要庆祝她荣升总经理特助,订了晚餐。她推辞不了,特意选择大厦侧角等待,不想太引人注意。 看到手机显示宋子迁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凑在耳边。 “喂?” “在哪里?我去接你。”宋子迁的话简单直接。 “不要!”雨桐本能地拒绝,看向来车的方向。 “你跟夏允风在一起?” “嗯……” “马上离开他!我有话跟你说!” 夏允风的车子从侧方缓缓驶来,雨桐闪过紧张;“有话下次再说吧!今晚肯定不行。我先挂电话了。” 她飞快收起电话,车子已近在跟前。 夏允风嘴角挂着笑意,为她推开车门。雨桐进了车,悄然调整情绪。 “今晚,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猜猜。” 雨桐哪有心思猜什么惊喜,她正为宋子迁霸道的命令左右为难。手里攥着电话,觉得手心处热烫不安。 原来,做亏心事的感觉如此难受。 她悄悄看向夏允风,这是个多么出色的男人。 “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夏允风忽然转过头,抓住她来不及转开的眼神,“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嘛,不用偷偷摸摸。呵呵。” 雨桐窘迫,立刻坐正了身子,目视前方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夏允风吹了声口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初遇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骄傲男人。他眉眼含笑:“当然。明天起可以跟你朝夕相处,当然心情好了。” 能说服父亲并不容易,他几乎拿脱离父子关系来威胁。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雨桐,否则她一定会有压力。 雨桐严肃地说:“助理只是工作方面的助手。允风,我觉得在公司里,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公司分明比较好。” “雨桐,人若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就会活得很累。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报刊媒体也报道了,你说,我们再处处避嫌,是不是太刻意了?” 他更想证明给父亲看,爱上这个女人不是错误!哪怕明知道雨桐现在还没爱上自己,但是他没法放弃。 选择了一条路,就会坚持走到底,哪怕风雨荆棘也不会改变。 ** 餐厅,一间幽静的包房,与喧闹的大厅隔开。 这是个天大的意外与惊喜,雨桐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包房里的人。 青桐激动地站起来,“姐,夏大哥,你们来了。” 雨桐却直直地将目光落在金叶子脸上。她无论如何没想到,允风会将妈妈请来。怪不得他一路神秘。 “妈……”自那晚在工地事件后,金叶子跟以前一样始终不愿见她。 金叶子摘下口罩,不在乎让人看到自己丑陋的半张脸。她冷淡地瞥过雨桐,看向夏允风:“允风如此费心,我怎么能不来呢?” 雨桐听出她对允风说话时,语气格外亲切,不禁疑惑地望向他。他什么时候去找的妈妈和青桐?他背后用心做这些,让她更加惭愧。 夏允风揽着她入座,笑道:“伯母千万别这么说。您是雨桐的妈妈,也是我的长辈,愿意赏脸出来,我太开心了。” 青桐陪在金叶子旁边,清眸闪动着光亮:“姐,毕业后留下来应聘工作的事情,夏大哥和妈妈都支持我。你也不要反对了吧?” 雨桐叹息:“青桐,姐姐不是反对,而是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当然,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夏允风朝青桐挑挑眉:“看吧!我就说你姐姐也会支持,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过来凌夏帮我,那什么世兴不去也罢。” 金叶子皱眉盯着青桐,神色隐藏着复杂:“你要去世兴集团上班?” “是的,妈妈。我很早就答应过宋大哥……”青桐有些不安。 “哦,你想好了就行。”金叶子并没有多发表意见。 餐桌旁,四人落座,夏允风点了最好的酒菜。 侍者进来,不经意看到金叶子的脸,露出惊惧的神色。金叶子冷笑,狠狠地朝侍者盯了一眼。对方吓得低下头,拿起菜牌赶紧退了出去。 “伯母。”夏允风尊敬地看着她,“您有没有考虑过去美化一下皮肤?以现在的技术,说不定可以让您恢复以前的容貌。” 他胆大地突然提起这个禁忌话题,雨桐立刻在警告地在桌下踢了他一下。 “不必!”果然,金叶子冷冰冰地一口否决,手指摸着半边难看的脸颊,“我要让它一直留着,一直留着!它会提醒我,永远不要忘记当年的灾祸!永远不要忘记是谁把我害成这样!” 青桐第一次亲口听见她说此事,激动地站起来:“妈,难道你是被人害的吗?谁把你害成这样子?” 夏允风对金叶子的过去有着太多的好奇,他也曾怀疑过那场车祸跟父亲有关,可转而一想,若是跟父亲有关,金叶子怎可能允许自己跟雨桐交往? “伯母,您这个……抱歉,我也是关心伯母才问。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么?难道有人刻意制造的?”他很想确定。 金叶子笑得深不可测,面向夏允风:“怎么?你想要为我报仇?” 夏允风道:“如果伯母需要帮忙,我一定会不遗余力!” 雨桐沉默着,心中百般悲哀。 那场车祸,虽然尚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是她有不详的预感,直觉跟宋家有关。到时候她跟子迁必须面对现实…… 她真怕! “妈,青桐,都先别说这个了。今天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聊点开心的吧!” “好,就聊开心的。”难得金叶子能认同她的话。正当雨桐松口气时,却听她问夏允风,“允风,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雨桐结婚?” 夏允风先是一愣,温柔地执起雨桐的手:“这个得看雨桐,她要是答应,明天结婚我都愿意。” “我们才正式交往没多久,就谈结婚……太早了。”雨桐手指冰凉,下意识想逃避,但她从来没见过妈妈如此温和的样子,心中酸楚,一时忘记了退缩。 青桐看出她脸色不佳,联想前一日是宋子迁陪她上山找自己,心中也迷惑。“姐姐跟夏大哥是该多交往看看,像我,跟若兰打算至少拍拖五年呢!” 金叶子无视他的意见,盯着夏允风:“你父亲会同意吗?” 夏允风面有难色,金叶子明白了,道:“其实婚姻大事最重要的是你们自己。你愿意娶,雨桐愿意嫁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父亲……呵呵,你们结婚后,他就算再不同意,也只能接受,不是吗?” 雨桐听到“结婚”的字眼,心惊,正要开口,夏允风将她的手往心口拉,笑看着她:“伯母说得对。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我认可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真正反对到底呢?” 雨桐睁大了眼睛,青桐道:“夏大哥,你这是求婚的意思吗?” 夏允风扬起唇角:“跟心爱的女人求婚,自然不可能随意……” 金叶子打断他:“有心最重要!没必要在乎那些没用的仪式。”她直接将实现盯住雨桐,“你呢?如果允风现在求婚,你会答应吗?” “妈……” “雨桐,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除非自己不想母女相认,永远不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否则只有点头的份。 夏允风体贴地说:“伯母,我愿意等待雨桐。” ** 一声等待,教雨桐既松了口气,又揪心。 晚餐后来在一片难得的祥和中结束。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家团圆,像其他普通的家庭一样吃顿开心饭。 因为允风在,他是最大的功臣。他说话风趣有趣,总能轻易把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青桐跟他聊天时,也被感染得眉飞色舞。 雨桐极少看到弟弟如此开朗的样子,尤其是妈妈——若今晚换成子迁在,妈妈兴许早已甩袖而去,就算勉强留下,估计也是一番僵硬冰冷的局面。 她该怎么办? 金叶子坚持回教堂,下车前对夏允风和颜悦色地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就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相信我的女儿不愿意看到妈妈一辈子住在教堂。” 话是故意说给雨桐听的,暗含威胁。 雨桐在回家的路上沉默到底。 子迁,子迁…… 她才看到,他一晚上打来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听见。 车子开到小区,夏允风想陪姐弟俩一起上楼,雨桐道:“你先回去吧!今晚谢谢你,真的是个很大的惊喜。” 夏允风抱住她,笑着亲亲她的额头:“你妈妈的话,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过,我是认真的!哪天你想嫁给我了,随时说,我每一天都准备娶你。” 雨桐哽咽。 路灯下,她望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回抱着他。 “允风……你这么好,如果有一天我负了你,怎么办?我真怕啊!” “傻瓜。怕什么?女人在爱情里只需要享受就好,有我在呢!”夏允风爱怜地为她整理好发丝,“好了,跟青桐快上去吧!好好休息。” 雨桐眼眶微湿。 青桐站在前方望着他们,竟然也被感动了。 姐弟俩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家,青桐道:“姐,你现在还没有爱上夏大哥吗?” 雨桐刚换了家居服从房间出来,愣了愣:“很明显吗?” “嗯……可是,瞎子也能看出夏大哥真的很爱你。姐,我不想问你为什么又跟宋大哥一起出现,但是你醒醒吧!你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的!” 青桐成熟了,连他也能说出这种语重心长的话来劝诫她。 可是,她跟子迁明明真心相爱,为什么不可能呢? “姐,别说宋大哥已经结婚了,就算没结婚,我也不希望你再喜欢他。” “青桐,为什么?” “因为我亲眼看到他带给你的痛苦,我一个旁观者都永远无法忘记,姐姐能忘记吗?而夏大哥不一样,他对你温柔体贴,无可挑剔。姐,不是说女人应该嫁给爱自己多一点的男人,才会幸福吗?” “青桐……你好像突然长大了。” 青桐白净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姐姐不觉得这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吗?我已经二十岁,早已经长大了。” 电话响了。 雨桐竟然有种惊惧的感觉,怕是宋子迁打来的。 越怕,越成真。 宋子迁的语调冰冷:“三分钟,下楼!我在小区对面的马路等你。” 雨桐僵直地站了许久,盯着手机,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度过。 三分钟—— 她猛然清醒,“青桐,姐姐有急事出去一下。” ** 一口气跑出小区,保安亭对面,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宋子迁紧咬着牙根,冷酷的表情保持了至少十分钟,几乎要变成一道可怕的面具。他打了一晚上电话,她除了刚下班那会接了一次,之后再也不理会。 他来到这里等待,等待的却是夏允风与她亲密的送别。 陆雨桐,昨天才与他深情表白,大声呐喊着很爱很爱他!今晚却投入夏允风的怀抱。 他该死的十分介意!嫉妒!恼恨! 雨桐跑到车前,脚步沉重地抬不起来。 宋子迁按下半边黑色的车窗,双目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上车!” 雨桐迟疑,终是抵不过他强硬的态度,拉开了车门。 “安全带!”他还是没有看她,对着前方命令。 “子迁,我下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马上回去。” “再说一遍,安全带!” 雨桐只好暂时扣上安全带,“子迁……”才喊两个字,车子突然箭一般冲了出去。巨大的惯性让她差点跌下座椅,慌忙抓稳安全带。 “子迁,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闭嘴!” “好吧,我承认今晚故意没接你电话,但我不认为这样是犯了大错。你看起来很生气,我们接下来还能好好地谈话吗?” 宋子迁勾起了薄唇,透出冷意。 不能好好谈话,那就别谈! 他胸中有把熊熊怒火,从夏雪彤到她身上,再到自己! ** 车子在深夜的马路上疾驰,宋子迁抿着唇,浑身迸出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雨桐全神贯注地戒备,生怕急速行驶招来危险。 “子迁,你慢点,小心车祸。” 不提车祸还好,一提这两字,宋子迁瞬间将油门踩到底。他将车窗打开,耳边尽是狂风呼啸的声音。 雨桐不敢再刺激他,这个男人发起火来好可怕! 车子一路开到美林物业附近,才逐渐减速。 看到曾经住过三年的花园,雨桐涌出酸涩,记忆排山倒海涌来。她难忍激动,绷紧了嗓子:“子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有话就在车上说吧!” 不知为何,想到那个曾经充满两人共同回忆的房子,她不敢上去。 宋子迁眯了眯眼眸,驶进了地下车库。 他拉开她的车门,“出来!” 雨桐坐着不动,望着他:“除非你冷静……” 他压根没让她把话说完,伸出长臂一把将她从车里拽了出来。 “子迁!”她讨厌他这样。 宋子迁不在乎,他胸中那把无处可泄的怒火燃烧更炽烈。连推带拖,他蛮横地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宋子迁!” “最好自己走,否则我会直接扛你上去!” 扛?雨桐脸色一白,转眼被他拖进电梯,再拖进了他们曾共同拥有过的房子。 屋子里,一桌一椅,一景一物原封不动。 谁都没有开灯,任由窗外投进来的淡淡灯光映着屋内。 雨桐挣开他,躲避似的快步走到窗前。这扇窗户,窗外的夜景,她全都如此熟悉。 手指流连地抚过窗台,抚摸放在窗前的一棵小盆栽。 很意外,窗台竟然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还有小盆栽树叶依旧茂密挺拔。难道,这套房子,他经常回来吗? 她鼻头发酸,背对着他:“子迁,你想要怎样?” 宋子迁深眸黯淡无边,他早已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只知道哪怕昨天两人山盟海誓又如何?她像一抹飘忽的影子,随时会从他的身边飘走。 他必须做点什么,确定她真实的存在,确定她还是属于自己的! 他开始解衬衣纽扣,一颗一颗往下。 雨桐听不到半点回音,心脏起了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她转头,看到他衬衣的纽扣已解到最后一颗,强健赤-裸的胸膛在微弱光线里,显得异样蛊惑。 “子迁……你想做什么?”她问了这么多句,他一句都不答。 “做-爱。”他终于低沉吐出两个字。 雨桐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意图如此明显,她竟然还傻乎乎的发问。 “不行!绝对不行!”她连连摇头,“这是不行的!” “我想要,你也想要,有什么不行?”宋子迁脱下衬衣,发狠地甩在沙发上。他神色冷骇,大步逼近她,“难道你不想吗?” 雨桐往后退,没退两步,后背抵在了窗台上。 “子迁,我们需要的是冷静。” “冷静?不!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冷静,我们需要的是热情!你爱我,而我也爱你……”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两人骤然贴合的唇瓣间。 他像一头迅猛的野狼,将她按在窗台上。 薄唇如火,却又如冰,近乎野蛮地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 这强悍的攻势让雨桐瞬间头脑发昏,快要站不稳脚跟。 不可以,不能让事情越来越糟糕,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 (更新完毕) 我想你(三) 不可以,不能让事情越来越糟糕,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宋子迁看她稍有挣扎,立刻反剪扣住她的两只胳膊,牢牢固定在身后。 她推不开他,躲不过他,双唇牢牢地被他堵住。他的吻很快转移,落在她白皙的颈子上。酥麻立刻从那处传来,雨桐浑身颤栗,上半身被他压得往后仰,无处可逃。她努力抓住理智,“子迁,你别这样……” “口是心非!”他猛地抓住她的领口,往下面拉。 胸脯接触到清凉的空气,男性的大掌却那样炽热。 雨桐扭动挣扎,恳求道:“子迁,我求你,不要这样子对我!” “哪样子对你?你不舒服,不喜欢?”他毫不迟疑,手下的动作更放肆更邪恶。 雨桐慌忙按住他的手,涌出强烈的被侵犯的耻辱,失声低喊:“是不喜欢!不喜欢!糟糕透了,讨厌透了……唔……” 他索性一把扯开她的衣服,只听“嘶”的轻响,薄薄的领口竟然裂了。 雨桐瞬间睁圆了眼睛,捶打他,“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发疯?宋子迁,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 宋子迁按住她的手腕,从齿缝里挤出字眼:“是谁让我疯?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抱在一起的感受么?” 雨桐呼吸顿了几秒,委屈道:“就算你吃醋,也不能这样发疯!” “对!我就是吃醋!离开他!这是我说最后一遍,明天就去跟姓夏的说分手,然后回到世兴来!”宋子迁勾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你已经有温欣了。” “该死的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他极力压抑着,忽然眼眸眯紧,“你故意左顾言他,说到底是逃避话题,你根本不想离开夏允风!” “子迁……“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背后却又跟他搂搂抱抱。陆雨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子迁,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正常一点对话?” “我很理智!我可以明天就跟夏雪彤离婚,你呢?能不能做到明天就跟他分手?” 雨桐动了动唇瓣,无奈地说:“是……至少目前,我做不到。” 宋子迁眼中闪过厉色,大手用力一扯,那已经裂了口子的衣领,竟然硬生生给撕裂了到底。 多可怕的妒火!雨桐难以置信他粗暴到如此地步,可他偏偏提到了夏允风。想到允风的温柔与无辜,想到刚才弟弟的分析和劝告,她望着宋子迁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庞,心口满满的都是矛盾和痛苦。 “子迁……”她气得身子发抖,嗓音沙哑,语气却很激烈,“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掠夺和占有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为什么我们的爱情里只有矛盾和痛苦,让我看不到甜蜜和希望?” 连串问题让宋子迁大受打击,她怀疑他们的爱情,他从未给过她甜蜜和希望么? “子迁,我是爱你。但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我对爱情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每个字戳进了宋子迁的心,他觉得彻骨的痛,理智一点点回归,用力将她抱入怀中,紧得快要让她透不过气来。 雨桐不顾一切捶打他,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她抽噎着,颤抖着:“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 “我放不开!雨桐,原谅我不懂爱情,但是我爱你是真实的!” 雨桐仰起头,深深吸着气,忍着眼泪。 “知道吗?听你说爱我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让我感觉所有为你付出的,都值了!但是你的爱太专制太霸道,像洪水猛兽,也教我心惊胆战!我要不起这样的的感情,永远不知道哪里不小心又惹怒了你,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宋子迁震动。她面临生死考验都能面不改色,眼都不眨一下,此刻在自己的怀中梨花带雨,柔弱委屈。她的每句指责犹如烈火,灼伤他的肺腑,他嘎哑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如此可怕!” 雨桐使劲地推开他,仓惶地拉紧残破的衣服,缓缓蹲在地上。低下头,脸蛋埋在膝上。这两天压抑的、紧绷到极点的不安全都集聚一起,像炸弹一样骤然爆发。 她止不住放声大哭。 “宋子迁,为什么我们之间会便变成这样?是我不对,还是你错了,还是上天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否则只能相杀相克……” “不是!当然不是!”宋子迁懊悔到极点,看着将身子缩成一团的她。他慌忙也蹲下,想拉她起来。 雨桐挥开他,“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坚强,我也会脆弱和害怕。子迁,以后不要再这样子对我。我答应你,会跟允风彻底结束。但是,我要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继续忍受她在夏允风身边三个月?他没那个耐心!宋子迁索性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走进卧室,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 他抚开她额前的发丝,抹去她的泪水,咬牙道:“一个月。”这是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雨桐泪眼朦胧看着他,咬着唇瓣。 “雨桐,一个月也有三十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你在他身边,而我,每分每秒都会在煎熬中度过。我无法忍受再多!” 雨桐静默了好半晌,眸光闪动,“我跟允风之间很多问题都需要时间,我答应你,只要解决完,我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一辈子?”宋子迁为这三个字心动。 “是!一辈子,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宋子迁深情凝视她,紧着牙根终于做出决定。“好,两个月就两个月。你说的!交换的是一辈子!” 雨桐坚定地点头。 他俯首吻住她,这一次异常温柔,好似要弥补之前的粗暴。 她闭上眼睛,酸痛的心默默感受他的温柔。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推开他,坐了起来:“还得答应一个条件!” “看样子是不容易做到的条件。” “不,你以前做过,而且做得很好。”雨桐边说,边拉拢衣服。 宋子迁不解地皱眉。 “希望这两个月,我们能够像过去的三年那样,除了公事上必要的接触,其他一切保持距离。你很清楚,我们目前的关系根本见不得光,尤其是在允风和夏雪彤面前。”雨桐眼里隐藏着深深的羞耻,抓住他的手,“子迁,答应我,一定要做到!” 宋子迁沮丧道:“我能拒绝吗?唉!我真怀疑自己以前是怎么做到的。” 雨桐躲避着他的亲昵,跳下床来。 “另外,你别动不动老打我电话。这两天只要听到铃声响,我都心惊肉跳。子迁,就当我们还不曾表白,就当我们两个月之后才相爱,好不好?” 当然不好!明明已经相爱,已经深情表白,彼此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已经刻烙在心头,怎么可能当做两个月后才发生? 宋子迁沉沉地注视她:“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连电话都不能打?” “那倒不是……”她也会想他,渴望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尽量不打吧!” “我想你了怎么办?” “……”雨桐望着他。 “两个月,你不会想我吗?” “子迁……” 宋子迁亲吻她的嘴角,带着诱惑低问:“你能做到不想我,不给我打电话?” 雨桐忙着躲闪,硬着头皮道:“我只是说尽量……如果真的想念,可以联系。” “见面呢?” “也可以……” “好,我答应。你说的我都配合。今晚,你是不是先提前补偿一下我?” 宋子迁刚要深吻,雨桐惊跳着跑开,“我得马上回去,青桐肯定在担心我。”刚才出来匆忙,手机忘带,青桐想必正在着急。 她低头看了看被他撕裂的衣服,压抑住悲哀的怒火,认真地警告:“如果还有下一次,我绝不原谅!” “我认错。”宋子迁提醒自己不能再强逼她,一边道着歉,一边打开衣柜。里面赫然挂着一排漂亮的女性衣裙。粗略一算,至少十几件,全是新衣。 雨桐迷惑:“这些……哪里来的?” “我亲自挑的。”宋子迁勾起唇角,没多做解释,从里面取出一件浅蓝色上衣,“换上吧!这件很适合你。” (PS:这两天文下有点冷清呢!今天更这一章吧,晚安。) 这样的你我,太危险 款式简单大方,正是雨桐喜欢的风格。她很快进入浴室更换。 镜子前看到自己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宋子迁挑衣服的眼光真不赖。只是,他怎会在这套房子的柜子里收藏女性衣服? 宋子迁坐在床沿,十指相交,沉思地注视浴室门,心绪已冷静。 有一次他独自过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与衣柜,心中难受。想起曾经充满女性气息的衣柜,怀念极了。后来他在商场巡视品牌时,看到有适合她的新款,就让店员整理好送到总裁室。 别人以为他挑选了送给太太穿,实则他找时间都送到这里。 原本只想做为一种纪念,没想到她真有穿上的一天。 雨桐走出浴室,仪容恢复了端庄。 “好晚了,走吧!”她跟他一样,努力整理好心绪。 宋子迁无言地起身。 他们的约定,下一刻开始生效…… 走到门边,雨桐的手指碰到门把。他忽然按住她的手背,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子迁,别这样。” 宋子迁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久久没说话。 雨桐靠在他胸膛,轻轻叹气:“别这样,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他闷声道:“两个月,我一定会跟雪彤划清界限,你呢?确定两个月不会变成三个月,四个月吗?” “子迁,你现在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因为有个女人嘴里说爱我,表现出来的却总是冷淡,让人去哪里找安全感?” “好吧……是我不好。可我一直这样,你早该习惯了才对。” “嗯哼!”宋子迁冷哼,“我什么都答应了你,你也要答应我!我要你发誓承诺,两个月时间一到,立刻回来。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多!”宋子迁抬起手腕,将手表凑到她眼前,“看清楚,现在是5月28日夜晚十点二十二分。7月28日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你必须像现在这样,回到我的怀抱。” 雨桐转过身,眼底含泪,“好,我答应!我发誓一定会准时回来,然后一辈子无聊还有多少艰辛,我都留在你身边。” “如果做不到,你自己说怎么办?” “任凭处置。” 此时的雨桐如此笃定,她以为只要用心,就能守住属于自己的爱情。可是,她忘记了世界上很多事情,到头来身不由己。很多诺言,说出来时真心真意,最后也未必能够实现…… 她勾起他的脖子,主动送上唇。他说她表现冷淡,她只是害怕而已。心里压抑着太多的孽债,敞不开心扉,放不下负累,自然不能洒脱地谈一场恋爱。 正因如此,她才更渴盼无拘无束的未来。 宋子迁深深地吻她。 两人难舍难分,几乎要窒息。 良久,他喘着粗气,懊恼地打开门。 “走!再不走,你又要说我粗暴野蛮了。” 雨桐笑了笑,眼底荡漾着深情。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说完,飞快跑了出去。 宋子迁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他很快锁门,跟上。 深夜的马路,褪去了白日的喧嚣,轻柔音乐声流淌在车子里。 雨桐痴痴看着他,一个问题盘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跟她结束?” “谁?” “夏雪彤。” “夏雪彤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子迁直接忽略她的问题。 “她……没欺负我。” “还想瞒我!”宋子迁太阳穴因怒气剧烈地抽了几下,“我已经在管理处查看了监控录像。你眼睛手术的前一晚,她也来过美林,扔了你的手机,推你到地上……” 种种行为,若非亲眼所见,绝对想不到是高贵而清纯的夏雪彤所做! 雨桐收回视线,淡声道:“没说,你今天不也都知道了么?” “你……唉!” “何况,那时候我就算说起,你也未必信我。你全心信赖的可是你完美的娇妻。” “陆雨桐,你嘲笑我,是吗?”低沉的嗓音透露出威胁。 “不敢。”雨桐立刻很配合地回答,但眉宇间蕴藏着担忧:“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一声,你要留心点,夏家人没有一个好应付。我想,夏雪彤不会愿意跟你结束的。” “由不得她!”宋子迁陡然阴沉凶狠。雪彤的父亲是夏国宾,是爸爸最大的仇人。婚姻不可能再继续,他暂时不敢在夏国宾面前露出蛛丝马迹,以免影响复仇计划。否则,在刚知道夏国宾所做所为时,他就该撕破关系! 两个月。 他必须郑重思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如何让夏国宾身败名裂! ** 雨桐回到家里,青桐发现她换了衣服。 “姐,你去了哪里?” “朋友找我有点事。” “可是你的衣服……” 雨桐下意识拢了拢上衣,解释:“原来那件在咖啡厅不小心弄脏了,只好临时买了件新的。” 青桐却感觉到她在说谎,有些失望:“姐,你变了。” 雨桐惊慌地心跳,笑容有点挂不住。她到柜前倒了杯水,掩饰地问:“哪里变了?” “你变得有很多秘密,不只对我,对夏大哥和其他人也是。以前的姐姐虽然性情冷淡,但处事坦然。很少笑,但每次笑的时候很真心,现在不一样了。” “青桐……姐姐在你眼里,已经是这样子了?” “是。或许姐姐有说不出口的苦衷,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彼此分担。” 雨桐感动道:“好,我记住了。我的青桐是男子汉了,可以帮姐姐分担烦恼了。” 青桐叹了口气,最近他也忧郁了许多,“妈妈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她刚才特意打电话跟我说了,只要你跟夏大哥结婚,她马上搬来跟我们住。她也愿意接受整容手术,过正常人的生活。” 雨桐端着杯子的手,颤了颤。 青桐不觉激动了起来:“姐,夏大哥很想娶你,你在犹豫什么呢?我们需要妈妈,你也想要一个依靠啊!难道你还放不下宋大哥吗?他早已经结婚了!而且他曾经那样狠心伤害过你……” “别说了,青桐。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是懂,姐姐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雨桐放下杯子,抹不去心头的哀伤。 “很晚了,睡吧!你最近忙毕业,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明天早点回学校去。” “姐!” “我去洗澡了。” 这天夜里,她做梦了,是噩梦。 妈妈,允风,还有子迁,甚至是青桐都在指责她。每个人都说她做错了,每个人都逼问她责骂她,她无处可逃,一直跑,跑到了山崖上。 正是当初蹦极的那处,狂风冷飕飕的从深不见底的悬崖吹出来。她站不稳脚,身子摇摇摆摆。她听到了身后的喊声,他们几个追上来了,都在喊她。 她回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眼神冰冷、犀利,像刀子一样骇人。 他们一步步逼近,她只能一步步后退。 万丈深渊,她深吸一口气,返身跳了下去…… 梦醒,冷汗湿透了衣背。 雨桐拥着被子,再也没能入睡,眼睁睁看着天亮。 ** 宋家。 宋子迁在书房里深夜未眠,细细翻看最近调查到了关于“凌夏集团”和“夏国宾”的资料。 累了,喝一口咖啡,按揉发胀的额心。 他答应雨桐两个月尽量不打扰,这是个要命的考验。 清早,雪彤推开书房的门,直截了当道:“今晚我有个同学聚会,你必须跟我一起出席。” 宋子迁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才道:“最近你的同学聚会真不少。但是很抱歉,今晚我约了重要客户谈生意,没时间。” 雪彤望着这张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俊美面容,态度坚定:“推掉客户,陪我去。否则我要去告诉爸爸,你是怎样冷落辜负我的。” 宋子迁拧了拧浓眉,走到她面前,缓缓勾起了薄唇:“今晚跟客户的商谈,你爸爸也要求我务必参加。呵,你说我该答应谁比较好?” (PS:估计大家还是喜欢看虐文。亲们等着,暴风雨迟早要来的!) 告别礼 雪彤咬着唇,忿忿地离开书房。 她其实很孤单迷茫,面对子迁的冷漠无情,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她朋友太少,即使有,这段不幸福的婚姻又怎么说得出口? 全市所有女子羡慕的高贵大小姐,结婚时轰动全城,人人都道他们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也被媒体赞为幸福的楷模。 如果不到半年,就传出婚变,她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让宋子迁参加同学聚会,也不过想在那些同学面前证明自己而已。那些女人,家世地位谁都比不上她,可每次见面,要么是男朋友,要么是丈夫亲自接送。只有她,来来去去都是杜棠。 上次就有同学A问她:“雪彤,你们家老公真那么忙吗?忙得一次陪你出来聚会的时间都没有呀?” 另一名同学B附和:“就是,钱是挣不完的,光你们夏家的钱都足够用上两辈子了,你老公又何必那么拼?之前整天看媒体写你们怎么恩爱甜蜜,可大家一次都没亲眼见到呢!” 同学A说:“算啦,豪门的夫妻生活,岂是我们这些平凡小女子懂的?呵呵,人家出门都有专门的司机接送。话说,你们家的司机真是帅!” 她们羡慕却又嘲弄的语气,让雪彤无法忍受。 雪彤站在书房外的走廊上,恼怒又委屈。抬头,见杜棠就站在楼梯边,正关心地望着自己。 碍于身份,杜棠只能避嫌地保持着距离。瞥一眼旁边的书房,他欲言又止,眼中写满了关心。 不知怎么的,雪彤忽然涌出了眼泪。身边的男人,为什么只剩下一个杜棠真心对待自己?宋子迁、大哥曾经全心全意为着自己转,如今都被陆雨桐夺去了心魂。 她不甘心! 死都不甘心! 杜棠看她泪水不停地滚落,终于忍不住开口:“少夫人,您没事吧?” 雪彤倔强地擦干眼泪,扭头进入卧室。 杜棠双手紧握成拳,搁在两侧,步子僵硬地推开书房门。 宋子迁刚从书桌后走出来,脸上几分倦容。 “少爷。” “有事?”见他脸色不善,宋子迁皱眉。 “少夫人刚才哭了。” “你特意为她找我?”宋子迁眼神变得犀利。 杜棠迟疑了一瞬,鼓起勇气道:“从少夫人搬进宋家,我们都很关心她,唯独少爷……” “我怎么了?” “唯独少爷好像对少夫人最不上心。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插嘴,但是少夫人很单纯,也很爱少爷。少爷只要稍微对她多一点关心,她就会很开心。” 宋子迁闪过一抹冷色。 曾经,他也以为雪彤单纯,容易满足。后来才一点一点慢慢发现,多疑的女人是永远不会开心的。她需要人时时刻刻捧着她,围着她转。纵然每天跟她说最美妙动人的情话,她依然会怀疑,这些情话她是不是唯一的听众? 她将自己隐藏得太深,一直换得他的疼爱和怜惜。而知道她对雨桐背后做出那些狠毒的事情后,再看见她的眼泪,他都不会愧疚和心疼了。 “少爷……” “好了,我知道了。”宋子迁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他打量着杜棠。 杜棠小他几岁,从小在宋家长大。以至于他从未留意到,杜棠早已长成了高大帅气的男人。长期的习武让他身上透出刚硬的气质,身材结实富有力量。 “阿棠,你今年二十五了吧?” “是的,少爷。” “有女朋友没?” 杜棠的脸上忽然涌出一抹尴尬,脑海之骤然闪过雪彤美丽的脸蛋以及柔软的娇躯。他飞快低头,不敢对上宋子迁的眼睛。 “没……从来没谈过。” 宋子迁叹了口气:“也是,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跟华叔一起看护宋家。你成天都守在这宅子里,哪有时间出去交女朋友?” 杜棠立刻道:“少爷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少爷不用担心这些,我现在很好。” 宋子迁眯起眼眸:“有心仪的女孩没?” 杜棠的身躯悄然绷紧,好一会才摇头:“没有。” “下周开始,到世兴报到。安保部门正好需要人手,公司漂亮的女孩多,是该谈个对象了。” “少总……” “就这么决定吧!华叔会很高兴。” 杜棠知道他做的决定难以更改,闷闷不乐地离开。 ** 晚上,宋子迁与夏国宾一同去会见客户,那是一位有意参与娱乐酒店项目的娱乐大亨,席间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而雪彤一天下来,怒气难消。傍晚游了半个小时泳,换了衣服对杜棠命令:“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玉珠在厨房忙碌,见到他们走向外面,跑出来问:“少夫人,您不在家晚餐呀?” 雪彤心情不好,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去:“你看不见吗?我这身打扮是要留在家里的样子吗?” 玉珠不敢多问,转而问杜棠:“阿棠,你也要出去吗?” 雪彤道:“他是我的司机,我要出门,他自然要跟着!” 杜棠近日总觉得玉珠对自己格外关心,道:“玉珠婶,少夫人心情不好,出去跟朋友聚聚会开心一些。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少夫人安全的。” 两人离开,花园里传出汽车发动的声音。 玉珠看向华叔,提醒道:“你儿子天天跟少夫人在一起,都是年轻人,你可要多管着点。” 杜兴华道:“你想哪里去了?以少夫人的身份,阿棠最多也只配给她开开车。再说,少爷早上跟我说了,下周安排阿棠去公司上班。” 玉珠松了口气:“那就好。” ** 车上。 杜棠稳健地开车,神色凝重:“少夫人,这次你们是在哪里聚会?” 雪彤兴致怏怏:“不去了。随便开,我想兜风。” 杜棠听到指令,将车驶进宽敞的中心大道。想到自己下周要去世兴上班,不能再这样陪她,他很是不舍。 车厢内一片沉默,雪彤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久久不语。 “少夫人,您还没吃晚餐,要不要找家餐厅?” “不用了,没胃口。” “还是吃一点吧!您最近好像瘦了,身体要紧。” 雪彤自后视镜注视他英俊的脸庞,“这里没有外人,叫我雪彤吧!” 杜棠干涩地喊:“雪彤……其实我有个小小的心愿,我能不能跟你单独吃一次晚餐?” 也许以后没机会了。 雪彤没有多想,随口道:“我是没什么胃口。不过你想吃,我可以陪你。” “呵,谢谢。”杜棠立刻露出了笑脸。 两人找了一家偏僻的小酒馆,点了杜棠爱吃的菜。没人认识他们,雪彤喝了几杯小酒,怔怔地望着杜棠。 “阿棠,要是子迁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杜棠惊喜过后,有些脸红:“像我有什么好?没身份没地位,没有钱也没什么本事……” 雪彤摇头:“你有一颗真心关心我的心啊!”其他那些,她曾经也认为很重要,可现在想想,男人要是没有对自己真心,就算拥有登峰造极的财富地位又如何? 杜棠道:“少夫人……不,雪彤你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少总不懂得珍惜罢了!” “是啊,他不珍惜。以前那个宠溺我、呵护我的宋子迁早已经死了!”雪彤美丽的眼瞳闪过怒火,随后失望地冷笑,“他辜负了我,这辈子他都对不起我!” 杜棠已经饭饱,买了单,与她走到门口。他看她的眼神与以往有些不同:“雪彤,今晚你还想去哪里尽管说,我都会陪你去。” “阿棠,你对我真好。” “不过……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你,以后没什么机会了。” “为什么?”雪彤惊讶地抓住他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 杜棠为难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我准备到世兴集团上班,以后会住在公司的楼里。” 雪彤张着眼睛,眸光闪烁直直盯着他:“你自己要求去的?” “不是……” “宋子迁的安排?” “雪彤……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时间。”杜棠动情地握住她的手。 街道对面,一辆白色的轿车缓慢驶过。周棣不经意朝窗外一看,正好看到两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尤其是夏雪彤,即使隔着半条马路,他也不会认错。 (今天第二更,啊啊啊,雪彤的秘密要被发现啦!) 惊人的秘密 旁边坐着温欣,见周棣忽然停下了车,奇怪道:“怎么了?在看什么?” 周棣马上“嘘”了一声,神秘地指向马路对面。 温欣好奇看去,隐约认出了夏雪彤,“那是夏大小姐,子迁的太太?” 周棣点头。 “她旁边那男人是谁?看样子很亲密呢!” “没错!还不是一般的亲密。” 听出周棣非同一般的语气,温欣忽然睁大眼眸,探过身子希望看得更仔细,“周棣,你说夏大小姐不会在玩什么心跳游戏吧?” 周棣扬起了嘴角:“你觉得呢?” 温欣道:“我觉得不可能!无论家世人品还是样貌,子迁都是上上之选,虽说宋家财富抵不上夏家,但子迁配一个夏雪彤绰绰有余。夏雪彤没理由做出背叛子迁的事。” 周棣笑了笑:“可惜你漏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爱情。” “爱情?难道他们只是利益婚姻,夏雪彤不爱子迁?”温欣脸上多了种抱不平。当年在美国,她可是亲耳听子迁说过,以后回来要娶一名姓夏的女孩。 周棣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 酒馆门口的两人对望了一会,杜棠忽然牵起雪彤的手,快步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温欣催促道:“周棣,跟着他们。如果是真的,这个夏雪彤也太可恨了!子迁对她一往情深,她却背后做出这种事。” 周棣将她推回座位,“好啦!这个男人我认识,叫杜棠,是宋家的人。子迁一直把他当做很信任的小兄弟。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先看看再说。” 温欣盯着的却是夏雪彤,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她敢打赌夏雪彤跟这个杜棠关系匪浅。而周棣并非没有看出异常,他只是难以置信夏雪彤真会做出格的事。 不过,倘若夏雪彤当真敢做,作为观众他喜闻乐见,一定帮子迁好好地作个人证。 ** 车上。 杜棠一发动车子,右手便紧紧握住雪彤的。 雪彤的心跳很快,望着他刚硬的侧脸:“阿棠,你要带我去哪里?”他从未表露出如此霸气的一面,总是如同保镖跟班一样,默默跟在她身边任由指挥。 杜棠带着剥茧的手指抚过她柔嫩的掌心,引出一道无声的电流。他咬咬牙,沙哑道:“可以去你那里吗?” 雪彤的心跳更快了,想拒绝,话说不出来。只因为宋子迁要将他安排去公司,以后她可能没有机会再跟他一起,这可能真是他们的最后一晚。 她确定自己不爱杜棠,可心中为何有丝丝不舍?或者是不甘,凭什么宋子迁自己在外风流快活,而自己身边好不容易有个真心相待的男人,他却要来破坏! 等不到回答,杜棠有些心慌:“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他想收回手,雪彤手指一扣,反过来按住了他。意思不言而喻。 雪彤的默认,让杜棠兴奋中夹杂着感动,抓起她的手,往唇边亲吻。 “专心开车吧!”雪彤提醒道。 “嗯。”杜棠放开她,一脚油门加速,笔直地朝某个方向开去。 两人没再说话。街灯在路边大树的枝桠里伸出来,形成一道道斑驳的树影,落在车窗上。雪彤神色紧绷,幽暗不明,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 白色的轿车紧跟着他们。 温欣恨不得拿望远镜来看个清楚明白,周棣发现行驶的路线越来越接近某个高级花园住宅区时,不禁皱眉。 他不敢冒然判断,也许夏雪彤只是让杜棠陪她回新房整理东西……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温欣回头,观察到周棣的脸色忽明忽暗。 “子迁跟夏雪彤结婚后不久,就搬回了宋家老宅住。看他们现在的路线,好像要去婚房。” “大晚上的,单独跟一个大男人到无人住的婚房做什么?肯定有问题!”温欣掏出手机,“我要告诉子迁。” 周棣没有阻止,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竟然有种热烈的期待。这对夫妻有名无实,貌合神离,若是夏雪彤真做出见不得人的事,他可要为子迁收留证据。 很快驶到花园门外,温欣拨通了宋子迁的电话。 “喂?知道我跟周棣现在的位置吗?你的婚房楼下,我们亲眼看到你的美丽娇妻跟一个男人进去了。周棣说那个男人叫杜棠,是你的……喂喂?”温欣干瞪着电话,无奈地望着周棣,“我是不是太直接了?子迁想必受到了重大刺激,竟然直接挂了线。” “我们俩先探个究竟再说。”周棣将车子在外停了一会,才缓慢驶进花园。 温欣已经迫不及待了,她为子迁担心,万一真的发现了什么,子迁要怎么接受? ** 房门打开,关闭。 杜棠和夏雪彤就站在门边,没有开灯,接着窗外透进的微弱灯光,互相对望。渐渐地,呼吸变得急促,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暧昧而敏感。然后不知道谁开的头,他们投入彼此的怀抱,吻在了一起。 “雪彤……你好美,好美。”杜棠情不自禁吐出内心深处的赞美。雨桐露出了笑。 以往他大多是温柔而虔诚的,但今晚,他比任何一次都要霸道。因为这是最后的时光,以后恐怕连见她的机会都少,再也没有理由一同进出了。 两人紧紧拥抱彼此,瞬间陷入如火激情中。 雪彤惊颤地呻吟,杜棠的怀抱有种莫名的温柔。她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依旧怀着报复,还是仅仅因为这个男人的疼惜让她眷恋? 门外,周棣很快找到了楼层。高级住宅区每层路只有两名住户,他拉着温欣来到左边的房子钱。温欣小声道:“确定是这里?” “废话!当日我可是伴郎。” “我们进不去啊!”温欣将耳朵贴住门板,努力探听里面的动静。奇迹似的,隔音效果绝佳的大门,愣是让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她皱着眉,整个人都快趴在了门上。 周棣拉住她,凑她耳边说:“温小姐,请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温欣脸色微红,咬咬牙:“你信不信,他们好像在里面那个什么,我听到了……” 周棣不解地挑眉:“什么什么?” 温欣的脸色更红了,拉着他按到门边,“你自己听,不过行动也太快了吧?他们得是多饥渴才……” 周棣哪里还用探听,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飞快掏出电话对宋子迁道:“最好马上飞来你的新房,否则好戏就要收场了。” ** 屋内,空气中飘散着旖旎的气息。 一战方歇,大汗淋漓。杜棠抱起雪彤迈入浴室。此时此刻,没有身份与地位的束缚,他们只是单纯的男人与女人。 “雪彤,以后你会记得我吗?”他温柔地为她清洗身体。 “嗯……”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不管有无感情,她都不可能忘记他。 “雪彤,你叫我的名字!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女人独特的甜美嗓音,叫他名字时宛如天籁。 “阿棠,阿棠。”雪彤很给面子地满足了他。 杜棠执起她的手,低头亲吻白皙柔软的肌肤。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名满凌江的最高贵的千金大小姐有交集。他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背叛少爷,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但是,这个尊贵的女人把她最宝贵的交给了他,不论原因为何,他此生都放不下了。她是上天送给他最美好的奇迹。 最后的时光,最后的告别式。 杜棠所带来的温柔与激情,都让人沉醉。雪彤无数次想象,如果他是宋子迁该有多好!她的人生将变得璀璨完美。可是,宋子迁根本不屑碰她。 该死的宋子迁!他不懂得珍惜,以为全世界都不会珍惜她吗? 怒火让她彻底抛开了骄傲与矜持,她要杜棠为自己疯狂,要完全掌控这个男人。再让宋子迁看看,他所信任的兄弟是如何背叛他的! 她美丽的眼眸一眯,光裸的娇躯主动贴住了他。 杜棠被她前所未有的热情鼓舞,爱火重燃。两人在主卧的大床上翻滚,尽情取悦彼此。以至于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接二连三亮起时,他们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从此怜惜已尽 “啪!”宋子迁亲自按开了卧室的灯,怒不可恕地盯着大床。 “啊——”震惊的叫声从温欣的嘴里发出,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依然赤-裸交缠着的两人。周棣飞快再次抢按几个快门之后,及时捂住了温欣的嘴。 周棣道:“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该叫的是他们!” 温欣美丽的脸蛋被憋得通红,拉下他的手,“他们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咳!这位真的是夏小姐吗?”她最关心的还是宋子迁。 宋子迁脸色阴沉到极点,额头的青筋急促跳动,冰冷地命令:“出去!” “什么?”周棣不怕死地问。 “带温欣出去!”他身上迸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轻轻一碰,炸弹就会被点燃。 周棣立刻拽着温欣转到客厅。 而床上的两人火速有了反应。杜棠飞快拉起被褥,掩盖住雪彤的娇躯,自己扯着被子,半跪在床上讷讷地喊:“少爷……” 雪彤浑身僵硬,原本透着红晕的脸颊瞬间被苍白取代。她一生从未如此狼狈,以为完全掌控杜棠后,以后在适合的时机再狠狠打击宋子迁,可做梦都没想到宋子迁马上就出现了。来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两个朋友…… 前一刻的火热激情顷刻间被冰水破灭,杜棠在旁羞愧地不敢抬头。 雪彤咬着唇,闭上眼睛,狠狠地吸气。她脑子有短暂的空白,羞耻,难堪,慌乱,但再次睁眼看到宋子迁愤怒的眼神时,所有的情绪中夹杂着一股报复的快意。 宋子迁凛冽的眼眸扫过杜棠,再定定落在雪彤脸上。两人紧紧地对视,意外的在彼此眼中看到一抹嘲弄。 “穿上衣服!出来!”宋子迁握紧拳头,吐出的每个字如冰珠子一样。 温欣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几件衣服。“给你们送这个。”她将散落在客厅里的衣服扔到床上,特意细看了夏雪彤一眼,忍不住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背叛子迁……” 雪彤可以忍受宋子迁的怒火,却无法接受温欣的注目。她忽然失声怒喊:“滚!” 温欣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拉住宋子迁的手臂:“我想,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子迁,你也先出来吧!” 诺大的客厅里。周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欣赏手机刚拍的画面。见宋子迁转身出来,他扬扬手机,眨眨眼,带着几分恭喜的意味。 而宋子迁的心已沉到冰冷的谷底,胸膛因怒气浅促地起伏着。 他不爱夏雪彤,恨她的父亲,也厌恶她多疑的个性以及对雨桐的欺负。但是,她毕竟是他曾经想要呵护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注定离婚,也希望不要残酷地敌对收场。 而最让人气愤的是杜棠——当家人一样信任着的杜棠,竟然真的敢做! 周棣劝道:“气什么?我倒觉得今晚是个美妙愉快的夜晚。” 温欣打了他一下,斥道:“周棣,你竟然还幸灾乐祸?换成你试试看……”她小心地靠近宋子迁,温柔道:“子迁,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谁碰到这种事都会生气。但是,你想想,有些事情发现了总被一直被蒙在鼓里好。” 周棣道:“这样的结束挺好的。没有结束,就没有新开始。” 宋子迁冷冷地没有看他们,似乎在沉思。 温欣担心地安慰他:“子迁,其实……好女人多的是,你不用太伤心。”她心里,子迁一直深爱着的女人是夏雪彤,此情此刻,无法不为他难过。 周棣却看得最透彻,拉着她往门外走:“人家的家事,我们还是别留在这里参合了。子迁解决完之后,会告诉我们的。” 温欣不忍看宋子迁受到打击的模样,叹了口气。 “别叹气,我有好故事要讲给你听。”周棣打算将真相告诉这个善良的红颜知己。他跟宋子迁丢下一句“速战速决”,便带着温欣离开。 ——分割线,本文红袖添香小说网首发———————— 卧房里,衣着完毕的两人,默默无言。 客厅里的空气冰冷得令人窒息。 宋子迁盯着卧房门里,盯着他们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 “少爷,都是我的错!您怎么惩罚我,我都毫无怨言,但是少夫人……她是无辜的,是被我诱惑被我强逼的,请您原谅她。”杜棠请求道。 雪彤站在旁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望着宋子迁。 宋子迁站起身来。杜棠比他稍高一点,但两人面对面并立,宋子迁身上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威严气势。他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杜棠,你可真大的胆子!”说罢,迅猛的拳头击向杜棠的腹部。 那拳头又快又猛,几乎集中了全身的力量。杜棠立刻弯下腰去,额头冒出了冷汗。 宋子迁拎起他的领口,拳头夹杂着呼呼风声,毫不留情地攻向他的下巴。 “少爷打死我都无妨,请原谅少夫人!”杜棠重复着这句话。 不说还好,一说宋子迁眼神更加狠厉。接连几拳过后,杜棠丝毫不敢还手,咬着牙根连闷哼都不敢,嘴角、眼角很快增添了淤青。 “够了!”雪彤终于开口,上前扶住杜棠。 宋子迁笑出声:“怎么?心疼你的情人吗?” 换做不知情的人,定以为他在嫉妒,可惜,他尖锐的嘲讽只因为对她的彻底失望。如果说,之前对她和杜棠的关系半信半疑,那么刚才亲眼见证之后,他已经完全对夏雪彤这个女人失去了感情。连同他们曾经一起过的回忆,他都将彻底抹除,而且毫无遗憾! 杜棠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感动着夏雪彤为自己挺身而出,“少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雪彤心中淌过一丝暖意,但转瞬化作对自己的嘲弄。什么时候起,天之骄女夏雪彤,竟然需要一名卑微的保镖来怜爱? “杜棠,你先走。我跟他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少夫人……” “你立刻走!” 宋子迁重回沙发上,神色依然冷酷骇人。他睇向杜棠,眯起危险的双眸:“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杜棠无奈,朝宋子迁深深鞠了一躬,快步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雪彤强撑着站得笔直,事实上她心慌意乱,因为周棣刚才拍下了照片,那是足以令自己身败名裂的证据。 “宋子迁,你想要怎样?”她压抑着惊慌,努力提高嗓音,“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你不仁,我才不义!”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好吧!我真诚地向你说声抱歉。”宋子迁慢条斯理地说,每个字饱含对她的讥讽。 雪彤被击得冒出怒火:“是你跟陆雨桐背叛我在先,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接受一个身份低贱的下等人!” 宋子迁肌肉倏地绷紧,她对杜棠言辞轻蔑,可杜棠豁出去的维护她,显然已经动了心。他该为杜棠不值吗? “夏雪彤,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 “你……什么意思?”雪彤脸上的武装出现了裂痕。 宋子迁笑了笑,环顾房子全新的装潢,啧啧叹息:“可惜了,这房子还没怎么住过,就得转卖了。” “宋子迁……” 宋子迁脸色陡然一转,冷骇回到脸上,深黑的眸子不见一丝温度。他来到她面前,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明天,我最让律师给你离婚协议书。” 雪彤眼瞳急促地缩了缩,尖声道:“不!我不离婚!” “难道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还有意义?” “不……”雪彤胸口起伏着,坚决地摇头,“我不会离婚!不会让你有机会跟其他女人如意得逞!如果离婚,我会让爸爸……” 宋子迁忽地加重了力道,扣住她的下巴,疼得她无法继续开口。 他笑得阴沉:“别抬出你爸爸,要知道刚才那些照片传出去,你以为他还会把你当做宝贝女儿吗?你以为除了夏家,凌夏集团的声誉又会怎样?” 雪彤痛得抽气,怎么都推不开他的手指。 “所以,劝你乖乖的,明天签好字之后,我暂时不会告诉别人。” “宋子迁……你在打什么主意?”既然离婚,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除非,你希望立刻让天下人知道今晚的事,否则你最好乖乖的配合我,嗯?”宋子迁猛地松手放开她。 雪彤软软地跌落在地。 (PS:我迁终于要自由了!) 你可有真心爱过我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宋子迁真正冷酷的样子。原来,他狠心无情起来,像个冷血的撒旦。但是他如此生气,是因为对自己有感情么? “宋子迁,我问你一句话!”雪彤扶着茶几站起来,眼眸因希望变得晶亮。 宋子迁面无表情看着她。 雪彤走到他面前,带着某种渴望抓住他的衣袖,认真地问:“你可有真心爱过我?” 宋子迁的眸光闪了闪,对上她的眼睛。 “你告诉我啊,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宋子迁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拉开,漠然地转身。 雪彤不死心地追上前,他忽然开了口,背对着她:“曾经,在我不懂爱的时候,我对你是真心的。真心想跟你结婚,真心等你回来,真心以为我会一生一世呵护你,但是……” “但是你被陆雨桐迷惑了!” 宋子迁拧起浓眉,转身注视她,轻轻地摇头:“不,你错了!我发现自己爱上了雨桐时,我依然真心想要忘记她,打定主意守护好我们的婚姻。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你难过!” “那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对我那样冷淡,为什么连碰都不碰我一下?”雪彤听得呼吸发疼,泪水打转。 宋子迁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从知道她父亲的阴谋起,他便没有必要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去守护一段充满算计的婚姻! “你回答我啊!” “因为你的自私与多疑,让我越发感觉你不值得我继续守护!” 直接的批判如利刃,雪彤被扎得痛苦不堪:“你……你说我自私多疑?我哪里自私哪里多疑了!” 宋子迁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并不打算罗列她的罪状,为她保留一点尊严。他发现,打从爱上雨桐之后,心跟着变得柔软了。换成以前,根本不会同情和怜悯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 “你说啊!我一再为你忍让和付出,你却在巴黎跟情人风流浪漫!你现在竟然指责我多疑?我的疑心都是有证据的!你对不起我在先,否则我今天也不会……” 雪彤的话,丝毫没有反思。宋子迁听不下去,大步走向门口。 雪彤飞快地从后面抱住他,“别走,别走!” 宋子迁拉开她的手:“放开!” “不!我不放!” “夏雪彤,我本来很不愿多说,是你让我没办法再容忍!”他手指一用力,扳开她相扣的双手,语气冷得像冰,“你因为一点疑心,经常暗中偷看我的手机,还三番四次算计雨桐,你承认吗?” 雪彤暗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慌张:“你……我没有!” 宋子迁甩开她的手,冷笑出声:“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会说谎!不像今晚这样抓个现行,你不会承认的吧?可惜,我连拆穿你谎言的兴趣都没有了,你自己做过什么,心中有数就好!” 他走到门口,用力拉开了房门。 忽然想到一些重要的话,回头严肃而郑重地告诉她:“你不是很想知道雨桐有哪里好吗?告诉你,因为她懂得自尊自重!她爱一个人同样会付出所有,却是光明正大得让人钦佩。夏允风想必也看到了这些,才会死心塌地爱上她!” 雪彤大受打击地睁大了眼睛。 “还有,你一直所猜忌的我跟她的关系,也听好——巴黎之行,是我对她情不自禁,但她始终拒我千里,退避三舍。只因为我有必须要面对的婚姻!到现在为止,我跟她,都不曾发生过你今晚的这种事!” 雪彤嘴唇苍白,抖了抖:“怎么可能,我不信……” “你口口声声爱我,可你信过我么?夏雪彤,如果你还有一份骄傲和自尊,明天直接签字吧!” 宋子迁离开,房门砰地关闭。 雪彤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泪水滚落,绝望地低呼:“不!不……陆雨桐哪里比得上我?哪一点比得上我?你们男人以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这正是陆雨桐欲擒故纵的手段啊!” ** 当晚,宋家。 宋子迁没有将杜棠的事告诉任何人。但杜棠脸上明显的淤青引来华叔和玉珠的关心,杜棠一声不吭,跟宋子迁进了书房。 他低着头,忏悔恳求:“少爷,你要赶我走吗?” 宋子迁眯着眸子冷眼注视:“你觉得该用什么名义赶你走比较好?” “少爷……” “你觉得华叔知道你做出的这些事,会怎样?” 杜棠脸色大变,父亲定会拿起棍棒狠狠打他,再亲自向少爷负荆请罪。可是,父亲的内心一定更受伤,对宋家惭愧羞耻,甚至后悔有了他这个儿子。 “阿棠,我只问你一句话。”宋子迁一只手重重按在他肩上。 杜棠抬起头。 宋子迁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能值得我信任吗?” 杜棠震动,立刻退开一步,真诚而恭敬地鞠躬,“请少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少爷失望!” 宋子迁吐了口气:“现在去收拾,今晚就搬去公司住吧!” “是。谢谢少爷。”他对不起宋家,离开这栋宅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没有急着离开书房,而是紧了紧牙根,欲言又止。 宋子迁道:“还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杜棠仍是觉得难以启齿,他深呼吸一口,鼓足了勇气:“少夫人……真的很爱你,少爷打算怎么对她?” 宋子迁的拳头霎时收紧,脸色阴沉:“看来,你爱上了一个绝不该爱上的女人。” 杜棠惊慌地摇头,矢口否认。 宋子迁冷笑:“我跟她之间的问题自会解决。而你——最好永远忘记她,永远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因为,这是丑闻,是错误,她根本不可能属于你!” 杜棠的眼眸变得晦暗无光,“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少爷不要太苛责她,希望她以后好好的。” 杜棠离开书房,宋子迁抚着发痛的额头,胸腔里氤氲不散的怒气无处宣泄。 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突然好想念雨桐,好想好想…… 以前,不管公事或私事,只要心中不痛快,便直接开车去“美林”。雨桐不算温柔的女人,但她会用独特的冷静淡然感染他。她可以不笑,他只要抱一抱她,心情便会舒畅。 ** 雨桐听到电话震动时,正在夏允风的车上。她看了眼号码,悄然按掉。 这两日刚接手总经理特助的工作,适应新的事务,很是忙碌。夏允风有她在身边帮忙,干劲十足。他想在父亲面前证明实力,更宋子迁拼个高低,所以工作起来毫不含糊。 今晚,两人在办公室加班到九点半,才一起出来宵夜。 “累坏了吧?”夏允风将车子停在一家午夜茶馆门外。 “还好,习惯了。”雨桐想到未接的来电,有些心不在焉。 “以前也这么劳累?”夏允风似乎不满。两人下了车,他揽住她的肩,“我刚才想好了,明天开始,不要你跟着我这么辛苦。你到点准时下班回去就好。” “允风,我不是温室里精心呵护长大的,也不是没经历过风雨。对我来说,工作是我价值的体现。既然接受了这份差事,我自然会发挥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夏允风亲昵捏捏她的脸颊,矛盾地叹气:“怎么办才好?心疼你的辛苦。” 雨桐不着痕迹拉开他的手,微笑;“辛苦过后,记得请我吃顿大餐慰劳一下就好。” “没问题!我要把你养胖点才行。”她太瘦了,害他不忍心加重他的负荷。不过,白天能跟她同在一个办公室,一抬头便能看到她,心中觉得幸福。 两人刚坐下点餐,宋子迁的电话再次打来。 雨桐不好意思地抓起手机,“隔壁邻居,可能有事,我去接一下。” 她力持镇定地离座。夏允风没有多问,但看她脸上闪过一抹紧张,大约猜到了几分。黑眸悄然沉下,不悦地拧起了浓眉。 雨桐走出餐厅,站在门口,假装跟人随意谈话的姿态,语气却是紧绷:“宋子迁,不是说好了尽量不打电话的吗?” 宋子迁嗓音低沉:“想你了。” 雨桐心弦轻颤,不自觉向餐厅内看了一眼,“我也想你。但是你不要总这样。说好了两个月,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点比较好。” (PS:子迁同学如此想念雨桐,桐妹子却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犯规 “雨桐……” 他突然喊得深情,雨桐听得心脏紧紧地缩起,“我现在不方便多说,先挂了啊!” “雨桐……” 他再次低喊,雨桐无奈地抽气:“真的不能跟你多说了。” “陆雨桐,你现在不方便是因为跟他在一起么?我说想你、想见你,想跟你说说话!你反应这么冷淡,也不关心地问一声我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餐厅里,夏允风已经点完单,朝外面看过来。雨桐朝他挥挥手,对着电话道:“那你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如此敷衍的态度,宋子迁胸口的那团郁气更浓:“算了!你陪你的男朋友吧!”他刻意咬重“男朋友”三个字,恼火地掐断了线。 雨桐听着“嘟嘟”的声响,抿紧了唇瓣。这个男人,最近越来越像个孩子,竟然跟她使性子了。明明当初说得好好的,大家最近各自为政,他不到三天就犯规…… 唉! 雨桐心中叹息,抬头,见允风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赶紧回座。 “邻居家怎么了?”夏允风故作云淡风轻地问。 “就是……忘记带钥匙,进不了家门,想借我阳台爬过去。我告诉他,我还没回家。”上次的确发生过此事,雨桐急中生智拿了出来。 “是么?要不要我们马上回去帮帮他?” “不用了!我已经让他另外想办法了。喔……这个座位好热,店里的冷气好像不够。”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夏允风体贴地为她递上茶水,淡笑:“心静自然凉。你先把心静下来。” 雨桐心虚地喝着茶。说谎的感觉真难受,宋子迁啊宋子迁,回头应该跟他再次强调,不能再这样随意扰乱她! ** 此时的宋子迁,站在自家主卧的大床前,凝望空荡荡的房间,眼中交错着愤怒和悲哀。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夏雪彤分手,他的人生和婚姻竟然错误得如此可笑! 如果不是怕吓到玉珠和华叔他们,他真想仰天大笑。 无可救药的婚姻,明天一张离婚书变可以解决。宋家跟夏家的恩怨呢?他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敲门声。 转头一看,是从来不主动上楼的宋世邦。 “叔父大人有什么事?”宋子迁讥诮道,从上次发现他擅自离开宅子出去鬼混之后,宋子迁便命令华叔严加监督。这段时间,宋世邦老老实实坐在轮椅上,整天不言不语,好似真成了老年痴呆。 宋世邦清清嗓子:“子迁啊,我能不能跟你恳请一下。我有急事要出去两天,想离开两天。” “离开?两天?去哪里?”子迁每个字都问得很重。 “就是……”宋世邦难为情地搓搓手,“就是我那个相好,她最近生病了。病得有点严重,我想去陪她两天。” “真看不出来!我叔父还是个痴情种子,有这份难得的爱心。” “子迁,你别嘲笑我了。我活到这把年纪,好不容易尝到爱情的滋味,你就让我出去两天吧!算叔叔求你。” 宋子迁英挺的眉心划过一道深刻的褶皱。他还是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原来,爱情不分年纪,叔父大半辈子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从来没有正正经经谈过对象,总是游戏人间。如今已近花甲,竟然认真地从嘴里吐出了“爱情”两个字…… “子迁,就两天,我一定会小心,不让别人认出我的。” 宋子迁看着这张酷似父亲的面孔,矛盾迟疑了许久,沉声吐出几个字:“记住!就两天!” 宋世邦激动地连声说:“子迁,谢谢,谢谢。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宋子迁目送他的背影,嘴里咀嚼着“爱情”两个字。他知道相思的滋味,所以做不到残忍拒绝叔父的请求。可是,自己的相思谁能解? 雨桐,她为什么可以做到那样淡然?她究竟有多爱自己? ** 宋子迁将精力投注到工作上。 一连两天,温欣都很想问问那晚发生的事情,但每次走进总裁办公室,宋子迁都用厚厚的文件堵住她的问话。 终于,温欣忍耐不住,放文件夹搁在他的办公桌台上。 “子迁,我只问一句,一句就好。” 宋子迁眼睛盯着电脑,表情都没变一下,嗓音沉稳:“你说。” “你跟夏雪彤现在怎样了?”她跟周棣一直约他出去喝酒,他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推却了。 “先说好,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温欣期待道。 宋子迁总算转过脸,定定注视她。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袋,里面只有几张纸。 温欣疑惑地接过一看,眼眸霎时闪动光亮:“离婚协议书?你们……”下面两个人的签名工工整整,清清楚楚。 前晚,听周棣讲完宋、夏两家的恩怨情仇之后,她对这样的结果早预料。但是没想到宋子迁的行动如此迅速,短短两天时间,竟然已经一纸结束。 “看完了?”宋子迁面无表情地收回,将文件袋重新锁回柜子。 温欣道:“夏雪彤一定觉得很难堪。她那么爱你,没想到她会答应签字。” 宋子迁冷笑:“她有资格拒绝?”若觉得难堪又何必那样做!她放纵似的报复,抹杀了他对她最后一丝怜悯。 “那倒也是,周棣可是把照片都小心保存着。只要其中一张流传出去,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这也是她自找的,唉!”同为女人,温欣为夏雪彤深深叹了口气。 宋子迁将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上,“说完了出去吧!” 温欣将文件夹抱在怀里,望着他紧绷的俊美侧颜,双脚一步未挪。 “不是只问一句话吗?还有事?” “呵呵,突然又想到了一句。”温欣露出狡黠的微笑,“周棣说,你心中除了夏雪彤,其实一直藏着另一个女人,我有那个荣幸知道她是谁吗?” 宋子迁猛然抓紧了鼠标,灼灼盯着她:“温秘书,你似乎忘记了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是办公室!” 温欣撇撇嘴角:“不想说就不说呗!还端起老板架子来,还说本小姐是你的红颜知己呢!”她转瞬也板起了公式化的面孔,“是,少总,我先出去干活了。” 她离开。宋子迁轻轻吐了口气。 周棣那家伙,出卖他的隐私!有些事情,他并不希望温欣涉足进来,尤其跟夏家有关的事。夏国宾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万一连累温欣怎么办? 而同样身为秘书,温欣跟雨桐截然不同。雨桐工作时间内绝不聊私事,俨然是他见过最尽职尽责的员工。 唉! 又想她了! 算起来足足两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想他呢? ** 雨桐不是不想他,而是没有时间想他。为了减轻对允风的愧疚,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赴在工作上。另一方面,她也希望多探得一些凌夏集团内部的消息,帮助子迁。 这天青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跟若兰进入了总经理室。 雨桐刚从其他部门回来,看到他们在自己的座位旁,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若兰许久没见她,兴奋地给了个拥抱,道:“是夏大哥邀请我们来的。” 青桐也连忙解释,语气充满对夏允风的崇敬,“姐,你知道吗?夏大哥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但帮忙证明了我的清白,还亲自帮我一一联系那几所国外大学。今天,我已经收到三所大学的电话了。” 雨桐意外极了,她几乎每天跟允风在一起,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此事?他是如何知晓的?又是如何解决的? 若兰道:“对啊!除了我家的几个哥哥,夏大哥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了。可惜青桐已经决定一毕业就工作,不继续念书了。” 前一句话刚说完,若兰很快自顾自地转了语气,眉开眼笑地抱着青桐的手臂:“呵呵,不过青桐你留下来才好,这样我就不用跟你分开那么久了。” 青桐冷哼:“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你。” “管你为了谁,反正都是留下来。”若兰开心地朝他眨眨眼睛。两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夏大哥对姐姐真心真意,让人感动,他们一定要帮夏大哥追到姐姐。 (PS:一对小家伙,想撮合风桐恋呢!) 致命的错误 雨桐仍在疑惑,夏允风回到了办公室。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对啊!”若兰兴奋地抢着回答,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电影票,“为了感谢夏大哥,晚餐过后,我和青桐要请你们一起看电影,票都订好了哦!” 雨桐皱眉:“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夏允风笑道:“刚才忙着开会,忘告诉你了。难得两个小家伙有时间,我们一起聚聚,放松一下。” 若兰哇哇叫道:“夏大哥,我们才不是小家伙呢!青桐马上就要参加工作,我明年也要上大学了。” 青桐扯扯她的头发,“学习不努力,到时候考不上,看你还上什么大学!” 若兰不以为意,嘻嘻笑道:“我要是考不上,你不觉得丢人吗?天才陆青桐的女朋友,竟然连大学都进不了。” 这是什么歪理?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她考不上,丢人的不该是她自己么?青桐懒得与她辩驳,跟这丫头总是有理说不清。他观察看雨桐的反应,道:“姐,你晚上没有其他事吧?” “没有……”即便有,又怎好破坏三个人的兴致? 若兰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夏大哥和姐姐还有工作没忙完吧?我跟青桐在旁边的咖啡厅等你们哦!”她边说边抱着青桐的胳膊往外走,悄然做了个“V”的胜利手势。 办公室,雨桐看着从其他部门调取回来的文件,递到夏允风的桌上。关于晚上的约会,她暂时无话可说。 夏允风看她脸色:“怎么了?不开心?” 雨桐摇头:“当然不是。看到青桐跟若兰在一起,充满活力,感觉他们真年轻。” 夏允风看着她,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你啊,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说得自己好像很老了一样。”她不过二十五岁而已,正值风华。 “可我的心境,大他们何止十岁?”雨桐正要推开他,旁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夏雪彤出现在门口,讥诮地盯着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怎么说都是办公室,人来人往,大哥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比较好!免得被下面的人看到,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坏了名声。” 夏允风温柔拍了拍雨桐的肩,才放开。他不慌不忙转身看向雪彤,雪彤永远打扮得高雅美丽,只是今天她的脸色有抹不自然的苍白,好似大病的感觉。 “我的好妹妹,过来也不先打声招呼?呵呵,要找爸爸吗?” “不!我专门来找你,有重要的话说!” 雪彤轻蔑地睨向雨桐,眼中难以掩藏怨恨。宋子迁毫不犹豫地逼迫她签下离婚书,且不说她跟杜棠的事,她敢发誓,绝对跟陆雨桐有关! 可陆雨桐偏偏成为了大哥的心头宠! 她紧抓皮包的手指微微颤抖。极力忍耐才不至于在大哥面前失控。 雨桐接收到她冒火的瞪视,早已习惯,淡淡地收拾桌面,拎起包,“允风,我也去咖啡馆等你。你们慢慢谈。” 她前脚刚走,雪彤立刻将办公室门紧紧关闭。 “哥,你眼里现在还有我这个妹妹吗?” “当然。这段日子我们虽然闹了些矛盾,但你永远是大哥疼爱的妹妹。”夏允风越发感觉她的异常,关心地上前,“怎么了?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雪彤气呼呼地将包甩在沙发椅上,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夏允风着急地扶住她,“别哭,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是不是宋子迁欺负你了?” “哥……”雪彤与平日全然不同,哭得稀里哗啦。夏允风只好递上手帕,先等她尽情哭个痛快。不到半分钟,她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儿地哽咽,“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如此充满委屈和绝望的哭声,夏允风身躯紧绷,意识到肯定发生了重要事情。 “慢慢说,大哥一定会帮你!” 雪彤终于止住哭泣,双眼通红,低声吐出一句让夏允风震惊的话语。 “子迁……跟我离婚了。” “什么?”夏允风不可置信盯着她,“再说一遍!” 雪彤好不容易停歇的眼泪又滚落,不甘地重复:“宋子迁跟我离婚了!他逼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他敢!他竟敢这么做!”夏允风面色铁青,一字一字从齿缝里蹦出来。当初两人结婚时,他和父亲再三叮嘱,甚至不客气地警告宋子迁,决不可辜负雪彤。如今可好,不到半年,竟然离婚? 这么大的事情,不只对宋夏老家,对整个凌江市都算是惊人的新闻。而宋子迁就在昨天还跟父亲见过面,丝毫看不出异常。 “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做?” 一问到原因,雪彤略带惊慌,掩饰道:“三天了。他……我拿上次巴黎的照片追问他跟陆雨桐的关系,他承认了!大哥,他真的承认了!” 夏允风将拳头收紧在两侧,克制地闭了闭眸子。巴黎之事,在他跟雨桐交往之前所发生,他并非完全不介意,但因为爱她,他不想再提起。但雪彤显然无法释怀,成为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告诉大哥,他是如何逼你离婚的?” “他……大哥,我真的不想离婚啊!我爱他,不想离开他啊!” “回答大哥的问题!” “大哥……”雪彤紧张地抿唇,口红也难以遮挡那抹无力的苍白。 夏允风愤怒之中,察觉了丝丝端倪:“难道,你做了什么事惹了他?” 雪彤心虚地转过身,尴尬地辩解:“我就算做了什么,也是他逼的!是他害的啊!我那么爱他,他……” 夏允风扳过她的肩,强迫她面对自己:“雪彤,不要左顾言他。离婚是大事!你把前因后果简单说明白!” “我被他刺激,一时糊涂……犯下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我……”在大哥面前,雪彤难以启齿。 “说!” 雪彤狠吸一口气,那股气恼和不甘又窜升上来:“我跟其他男人上了床!” 夏允风的手指一紧,抓得她直皱眉。他咬着牙根,不敢相信地注视她。 “大哥……” “夏雪彤,你怎么这么糊涂!”不用说,宋子迁必是知情才一怒之下逼她离婚。这种事情,换成任何男人都不能接受,何况宋子迁对她的感情本就岌岌可危。而最重要的是这种原因,让他如何能说帮妹妹讨回公道? 他放开了雪彤,俊容被抑郁所替代。 雪彤跌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祈求地望着他:“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现在不会告诉爸爸,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但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他?” 夏允风失望,沉声叹气:“能怎么办?你再冲动也不能做出那种糊涂事!” 雪彤睁大眼睛,抓住他的袖口:“我不敢告诉爸爸……我想一定还有办法能够挽回他,只是一时想不道罢了。大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 咖啡厅。 雨桐跟青桐、若兰喝着果汁,等待夏允风。看着一对小年轻不时打打闹闹,一副恩爱甜蜜的样子,雨桐不觉露出微笑。 长久以来,她为了照顾好青桐而活,不知不觉,青桐已从翩翩少年长成了英俊小伙子了。 “青桐,放弃国外留学,你真的不遗憾?” 青桐笑得从容,肯定地点头:“不遗憾。这座城市有姐姐,妈妈,还有……这个小麻烦,我喜欢这里。” 若兰不满地嘟嘟嘴:“哼!又叫人家小麻烦。不过念在你说喜欢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雨桐只好收起心中的遗憾,笑笑:“反正,你自己将来不会后悔就好。姐姐尊重你的决定。”她看看时间,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允风还没出现。 刚才看夏雪彤眼神充满怨恨,难道……她知道了子迁跟自己的联系? 正想着,允风电话过来了。 “雨桐,今晚不能跟你们一起了。帮我跟青桐、若兰说一声,下次改请吃大餐,电影可以包场随便看。” 雨桐应声,模糊地预感,夏雪彤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成功拖住允风。可是,究竟什么事呢?跟子迁有关吗? (下一章,我们迁桐要开启甜蜜约会模式啦!) 甜蜜来袭 四人约会取消,雨桐乐得自在,她原本也没打算今晚出来活动。 若兰把玩着电影票,撕下两张硬塞给雨桐:“姐姐,这影票一个月内有效。你跟夏大哥有时间时,自己安排去看吧!” 雨桐本想推回给他们,青桐道:“姐姐平时不要太幸苦了!电影票你先留着,既然不能跟夏大哥一起晚餐,我跟若兰打算赶提前的场次去。” “好。你们先走吧!”雨桐收下影票。 若兰临走前,笑嘻嘻地凑她耳边道:“姐姐,最近青桐对我很好哦!谈恋爱真的好幸福,姐姐应该学会放松,多享受恋爱的感觉。” 恋爱的感觉…… 都说爱情不能持续一辈子,荷尔蒙的作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已。如果可以,哪个女人不愿意尽情享受呢? 雨桐独自走在马路上。 夜幕降临,街边霓虹灯闪烁。不去想妈妈、允风和所有带来压抑烦恼的人事,只想若兰刚才的那句话,想子迁每日短信发来的一句“想你了”,顿时轻松起来。 她低着头,揣着对子迁的思念缓步前行。 一个人,如此默默地想着另一个人,心情竟也简单得美好。 忽然,她整个人撞在了迎面而来的某具胸膛上。确切地说,是那人故意撞了过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 好熟悉的低沉嗓音,瞬间撞击心脏。雨桐讶异地抬头,难以置信。 宋子迁一双结实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眼眸含笑。昏黄路灯下,闪烁着浓烈而直接的思念。 “你怎么会在这里?”雨桐慌忙与他拉开距离。这条路可是通往凌夏集团,万一碰见熟识的人认出他们,如何是好? “如果我说,特意等你,你信不信?” “……”他说得半真半假,雨桐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短短几日不见,她虽然每次电话都表现冷淡,但此刻真的相见,才发现自己的心激动澎湃,如此想念着他。 宋子迁打定主意似的,拽住她的手腕,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雨桐随他钻进车里,心脏依然剧烈地快要蹦出胸口。 “去凌江大桥。”宋子迁报出目的地。 雨桐感受他的掌心传来温热的力量,她侧着头,目不转睛注视他:“你自己没开车?” “嗯,不想招摇。”他淡声回答,似乎心情很好,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 雨桐也是一笑。他的豪车车牌是难得的靓号,很多次出来都引人注目。 “看来,今晚某人的确是有备而来。” 宋子迁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没错。我还准备了不少,这样会不会更有安全感?” 他明白她每次避而不见的理由,背负着沉重的道德十字架,担心跟他传出绯闻。她只要跟他站在一起,哪怕是多说一句话,都随时怕被人发现似的。不过,今晚他要送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雨桐忍不住笑:“宋先生,大晚上的您戴上这个,看得清路吗?” 宋子迁撇撇唇,将墨镜收好,靠近她悄声道:“看不清路没问题,但是不能看不清你。”说完,他又握住了她的手。 雨桐轻轻挣扎,紧张地看向前面开车的司机。司机只把他们当作普通顾客,并没留意他们。她才慢慢放轻松,任由他握着。 ** 凌江大桥。清风徐来,夜景美不胜收。 桥面宽阔,中间四条干道通行,两边是隔着花圃的人行道。政府重点打造江边景观,大桥气派而美丽,花香随着江风飘散。 宋子迁站在后方,将雨桐拥入怀抱,双臂温柔地揽住她。两人眺望远处的灯火渔船,岸边一排各有特色的高级餐厅灯光闪烁,水波辉映,形成瑰丽的夜景。 来此观赏夜景的游人不少。 两人特意挑选了较为安静地桥头。雨桐总有些不安,前后左右小心地看了看,很快被他一只手固定了脑袋。他贴着她的耳朵:“陆雨桐,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雨桐感觉背后的胸膛里,心跳声跟自己一样剧烈,安静地闭上眼睛:“你说。” “这句话,你听到之后,一定很高兴。” “什么话?”她有些好奇。 “喔……在我说之前,你要答应我,如果觉得高兴,就主动送上香吻一个。” “宋先生,你真会谈生意。说不说随便你。” “咳!”这个女人,有时候很不可爱,软硬不吃。宋子迁弯起漂亮的薄唇,继续卖关子:“你不答应,我可真不说了。没听到绝对是你的损失。不要后悔。” 雨桐转过身,仰头凝望他。他眼瞳黑幽,似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燃烧,那是快乐欣喜的火焰。她好奇心更浓,但故意不表露出来:“在不清楚对方筹码之前,绝不可轻易承诺。宋先生,这是你当年交给我的至理名言,还记得吗?” “唉!你可真是……”宋子迁无奈地摇摇头,情不自禁低头轻吻她。 雨桐飞快躲开,一只手抵在他的唇上。 “我也有条件。在你没说出那句让人高兴的话之前,不许胡来。” “这不是胡来,是要一解相思之苦。” “快说!”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到了半空中,悬着难受。 宋子迁狡猾一笑,大掌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客气索了个深吻。两人快要喘不过气时,他沙哑地丢出了炸弹。 “我已经跟她离婚了。” 雨桐犹陶醉在甜蜜之中,耳朵嗡嗡作响:“什……什么?” 宋子迁啄了一下她的唇,清晰地说:“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三天前开始,已恢复了自由之身。”他将她的手按在胸口,“现在的每一声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是为了你。” “你的意思是……”雨桐紧张地抓住他,生怕是自己误解了。 “我离婚了。” “你离婚了?”她小心翼翼确认,怎么可能呢?距离两人山上真心表白不过一星期,他竟然离婚了?夏雪彤怎么可能答应? “是。”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记住——这是真的!” 宋子迁说完,一把抱住她的腰,在原地转起来。雨桐惊得慌忙抱住他的脖子,微微的眩晕中,仿佛听到他自心底深处发出的笑声。 一连转了几个圈,宋子迁放下她。两人靠着围栏,他抚摸她的脸蛋:“陆雨桐,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了。你不能抛弃我!” “子迁……” “你也不可以对我冷淡。当我想你的时候,你要同样想我。当我说爱你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回应。听到了吗?” 雨桐美丽的眼眸顿时湿润,水光在路灯下闪烁。 “陆雨桐,我爱你。” 雨桐动了动唇,喉头哽咽。 他不满地皱眉:“我才提醒过,当我说爱你的时候,你也一定要……” 雨桐突然踮起脚尖,不顾一切主动吻住他。不说爱语,这样子的表示,可以吗? 宋子迁笑了起来,紧紧抱住她的腰。 一对早已相互倾心的恋人,缘于一场精心设计的相识,开始了一段长达七年的守候。到这一刻,他们终于感觉灵魂的贴近。 雨桐依偎在他的怀里,全心全意感受恋爱的甜蜜。 是的!若兰说,谈恋爱真的好幸福,要多享受恋爱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她努力尝试过,天底下却只有一个宋子迁可以给来。 热吻过后,宋子迁不依不挠非要追到想听的爱语。 “陆雨桐,我说我爱你呢!” “你已经三十岁了,怎么表现得越来越像个孩子。” “少来!快点回应。”宋子迁卯足了劲,不在乎将孩子气写在脸上。 “你还没说,为什么夏雪彤会同意离婚?你难道不怕夏国宾知道?” “唉!女人,你可真会煞风景。”宋子迁无奈极了,提到夏家人,含笑的眼眸顿时被冰冷凛冽所替代。 雨桐不是故意要将气氛弄糟糕,而是被他追问着说情话,有些害羞罢了。此刻见他脸色忽而变冷,后悔极了,慌忙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宋子迁,陆雨桐一直好爱你。” 爱人间的情话像是奇迹,宋子迁刚盘旋起来的抑郁豁然扫空。他看着她不禁低低地笑起来。 (接下来,迁桐会有大一波甜蜜来袭,亲们准备好了吗?) 曾经错失的绚丽烟火 爱人间的情话像是奇迹,宋子迁刚起的抑郁豁然扫空。他不禁低声笑起来:“你这个女人啊……到底哪里来的魔力?竟然能将我的喜怒哀乐完全掌控。我真不敢想象,有一天失去你,我会怎样?” 如今的他,不再是深沉内敛让人摸不透的冷酷男人,他毫不在意随时随地表白爱意,生怕她不知道,生怕少了一分而不能打动她。 雨桐的心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惊颤地阻止他再说下去。“好了,我们都不准说煞风景的话。”失去的滋味她体验过,太痛苦太可怕,每分每秒煎熬得如同地狱。所以,她怎可能舍得让他去感受? “好,都不说。”宋子迁牵起她的手。两人沿着栏杆走下台阶,漫步在临江的堤岸上。 耳边听得细浪低吟,一簇簇烟花从江边的观景台点燃,升上天空。 雨桐仰起头,绚丽的牡丹化作无数的星光落入她的眼睛。宋子迁将视线从空中收回,定定地转到雨桐脸上。 她的神情有一抹恍惚,目不转睛望着烟花。她想起了那一夜,寒风料峭,也是凌江江畔,夜空绽放着比此刻更美的烟花。当时,她卑微地站在某个角落,心酸而无奈地羡慕着夏雪彤…… 想着想着,眸子逐渐湿润,雾气朦胧。宋子迁皱眉,手指抚过她的眉宇:“怎么了?这烟花有什么特别,竟能让你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不是烟花特别,而是放烟花的人特别。” 宋子迁挑高浓眉:“你还认识这放烟花的人?” 雨桐神秘地弯起了嘴角,认真地回答:“嗯。不过今晚的烟花虽然美丽,却不够动人心魄。我见过最美的烟花,已经永远珍藏在了心里。” “最美的烟花?”宋子迁有些好奇。 雨桐笑得甜蜜:“那是一个我悄悄喜欢了好久的人,专门用心为我而准备的,可惜我当时不知道。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好遗憾,也觉得好感动。” 宋子迁顿时感觉很不是滋味,泛过隐隐的酸意。难道在自己之前,她有过其他心上人?他带着几分不满:“烟花又不是稀罕物,有什么好感动的。说不定人家只是随口说说,作为欺骗无知女孩的招数。” “不,他自己什么都没说。别人告诉我,我才更觉珍贵。” “咳!那这个家伙还真有手段。不过,陆雨桐,你何时这么容易被人打动了?那个家伙是谁?上大学发生的事?” 雨桐好笑地望着他:“我从十八岁开始认识你,目前为止让我心动的男人也只有一个。宋先生,你告诉我,那个家伙会是谁呢?” 宋子迁眼中迸出意外的灼亮,闪过一抹窘色。他想起来了。去年冬天,他想给她一个浪漫的晚餐,专门安排了孙秘书在江边准备烟花。结果,她带着雪彤前来赴约,反而让雪彤产生了美丽的误会。当时他还暗自生了场闷气,一番好意竟被她无情地转送。只是碍于两人身份关系,烟花之事没再提起。 雨桐继续笑道:“这一招不会是宋先生的惯用伎俩吧?为人准备烟花的次数太多,就记不清了。” 宋子迁将她拽进怀抱:“不。你说错了。虽然是老招,但我这辈子也只做过那么一次。” 她靠着他的肩,笑叹:“孙秘书无意中透露了信息,我猜到那是你特意为我所安排,真的心酸又感动。你要直接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会留下来晚餐,再与你一起欣赏美景。” 宋子迁亲吻她的发丝:“其实孙秘书并不知道真相。不过,你是应该记住那场烟火,因为连我自己都没发现,那时就已经对你很用心了。” “意思是你也悄悄爱上我很久喽?” 宋子迁没有说话,将她抱得更紧:“雨桐,对不起,原谅我这个后知后觉不懂爱情的家伙,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雨桐靠在他怀中,眼中闪动着泪光:“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过去不愉快的就让它们过去吧,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要再吵架再让对方伤心了,好吗?” “好。你也不许固执,不许冷漠,不许惹我生气。”他霸道地扭转她的身子,语气温柔而严肃,“快点离开夏允风!只要想到你每天呆在他的身边,我就难以忍受。” 雨桐慌忙送了个吻,安抚道:“不是约定了两个月期限吗?你该专心应付夏国宾,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我现在是允风的助理,方便打探凌夏集团内部消息。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向他讨回公道吗?” 宋子迁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郁,皱眉道:“听好!我不需要你帮什么忙,早点给我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就是我最安心的事!” “好了好了,以后我们在一起,都不要提夏家人。”雨桐惊觉不该谈论这些,立刻转移话题,“若兰说,要学会享受恋爱。我们现在不能经常见面,我很珍惜跟你一起的每分钟。你说,我们怎样度过比较好呢?” 宋子迁眼眸一暗,呼吸悄然急促。他忍不住亲吻她的耳朵,沙哑道:“要听真实答案吗?” 雨桐被他暗藏的灼热勾动心弦,猜到了他的想法,难为情地悄悄推他:“你们男人都只会往那方面想吗?” 宋子迁故作不懂:“哪方面?” “那个……”她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 他立刻捉住她的手,送到唇边细细亲吻,低沉的嗓音更沙哑了。他专注地凝视她低垂的眼眸,暧昧的气息吐在她敏感的颈窝。 “雨桐,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万分想念你***的味道。尤其是最近几晚,想得没法好好睡觉,只想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地贯穿你……” 越来越大胆露骨的话语,雨桐听得面红耳赤,哪里还忍得住。她飞快推开他,小跑着往前:“宋子迁,我好饿了。”还没吃晚餐呢! 宋子迁看着骤然空荡荡的怀抱,失望地拔腿追去,“我说真的!雨桐,我也很饿啊!”饿得太久,已成一匹饥渴的饿狼,她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雨桐咚咚地心跳,不知被他的话所影响,还是跑得太快。快要桥洞边时,宋子迁终于一把抓住她,两人气喘吁吁的望着彼此。 灯光昏暗,朦胧。宋子迁抚摸她发红的脸蛋,薄唇缓缓扬起,而后深深地吻住了她。雨桐靠在桥洞的石壁上,瞬间确定了这般心跳为何,都因为他! 因为她爱他!为他心跳为他痴狂。 他火热的唇舌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她意乱情迷。她勾着他的脖子,忘记了羞涩,全心全意回应着他。甜蜜,幸福,美好…… 只是,宋子迁所要的远远不够,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呐喊,想要奔放驰骋。他的大手探入了她的衣襟,抚摸掌下细腻的肌肤。 可是,他没法再更进一步,此处时机不对,一个热吻尚未结束,耳边就传来旁人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他只好抬起头,将她的脸蛋压在胸膛上,万分不舍地低咒:“可恶!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一口吞下你!” 雨桐浅促地吸着气,听得好笑:“子迁,我一直觉得你是沉稳内敛的男人,可你有时候似乎太过急切了。”她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腰,感受激动过后的安宁。 “男人对这种事,是很难忍的!走!”他已经忍了大半年了!宋子迁一把握住她的手,大步往不远处的台阶方向走。 “去哪?” “我饿了。”他话中有话。 雨桐感受掌心传来的热力,带着某种强烈的暗示直透心窝。她的手和脸蛋,乃至全身随之变得滚烫,这个男人不会真的想…… 好吧!其实,她也很怀念在他怀中的感觉,怀念两人没有阻隔肌肤相亲的亲密。可是,为什么心的某个角落,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呢? 因为允风吗? 她怎能忘记目前的身份,自己是允风的女朋友啊! “子迁……我们能不能先冷静一下。”说好的两个月,应该很容易过去。相信那时候,她已经结束了跟允风的关系,妈妈也已经相认,剩下的便是一心一意与这个男人相爱。 宋子迁见她停住不走,索性拦腰抱起她:“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跟我谈冷静,是件很残酷的事情!” (更新啦!恩恩爱爱甜蜜来袭!我要为男女主喊月票啦!) 久违了 雨桐不了解男人,但了解他。他说的话、想做的事百折不挠都要成功。她被他带上了出租车,一路上没松开过她的手。 “子迁,我是真饿了……”她小声地说。 宋子迁贴近她的耳朵:“好,等会一定喂饱你。”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雨桐咬咬唇:“青桐和若兰看完电影会回家,要是找不到我……” “雨桐,你很紧张吗?” “当然没有。” “你紧张得手指都在颤动。” “怎么可能?”雨桐飞快反握住他,证明自己的镇定。其实,她只是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激动中有些不安罢了。 “放心吧,我不会真吃了你,最多……”宋子迁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 雨桐躲避不开,慌忙瞥向前座的司机,按住他那只胡来的手。过分!这男人有时候真不可理喻。 车子很快停在了美林物业的高级住宅区前。 宋子迁率先下车,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雨桐的心跳快到嗓子眼,他是来真的!望着自己曾经每天进出的地方,心潮起伏。时隔半年,没想到还能再次跟他一起回到这里。像一场梦,梦里有温柔的他。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进入了小区。 熟悉的花园,熟悉的楼房,熟悉的电梯,熟悉的房门。 进了屋子,打开灯。雨桐站在门边迟迟不敢挪动脚步。明明摆设跟现在住的房子八-九相似,但眼前的一桌一椅让她莫名鼻酸。 她清楚地记得,搬走的那一天,自己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带着满心的绝望毅然离开。之后为青桐找U盘,回来过一次,看不见屋内的所有,也看不见悄悄站在旁边的他…… 宋子迁关上房门,深深地凝视她。 雨桐深吸一口气,“子迁,你说对了。我是很紧张。” 宋子迁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两双拖鞋。他摸摸她的发丝:“紧张什么?不是要享受恋爱吗?今晚,请接受在下诚挚的服务!我美丽的Girl。” 他蹲下去,轻轻抬起她的一只脚。 雨桐缩了缩,睁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为你换鞋。”他笑得迷人,轻松为她脱下鞋袜,换上拖鞋。 雨桐呆呆地站着,俯视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这真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宋子迁吗?他好细心,笑容好看的快要让人跌进那一池温柔里。 宋子迁起身,自己也换上拖鞋,再次揉揉她的发丝:“怎么了?一副惊呆的样子。” “是,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呵,还有更贴心的服务在后边。”他忽然将她抱起,缓步走向沙发。 雨桐搂着他的脖子,一瞬不瞬与他对视。两人的脸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彼此的热度。 “子迁……” “嗯?” “这屋子,你是不是经常回来?” “嗯。”宋子迁大方地承认,“知道吗?这屋子里,有你的味道。” “怎么可能?” “不信?你看。这沙发是你最爱呆的地方,厨房里有你的身影,尤其在卧室里,梳妆台、大床和枕头上到处都能闻到你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沙发上,一双手舍不得离开,深情款款凝视她。 雨桐脸红,小声道:“你越来越能胡诌了。我已经离开那么久,哪还有什么味道?” “你也觉得很久了么?雨桐,足足六个半月。很时候因为想你,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好多次我差点克制不住,想冲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唉!” 他忍耐着,怕惊扰到她,也怕引发不该有的后果。但是现在,他已脱离婚姻,少了束缚和顾忌,满腔思念可以无所顾忌说给她听了。 听他一次次诉说思念,铁石心肠都会被打动。 雨桐的睫毛变得湿润,眼睛雾蒙蒙的,浅笑道:“你说这么多,加起来不过是三个字,对不对?” “对,你说的对极了!”宋子迁捧起她的脸,轻啄她的眼睛。 “雨桐,雨桐,雨桐……”每啄一下,他都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喊一句。 “嗯,我在。” “雨桐,陆雨桐,那三个字一定要记住——我爱你。”说完,他捕捉了她的唇。 起初这个吻很温柔,但是他们都贪婪的想要更多更多,觉得这样的温柔还不够,于是宋子迁低吼着,在她攀紧他的同时,也用力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雨桐羞怯地探入他口中,他高大的身躯瞬间紧绷,将她压在沙发上。那强烈的刺激,让两人同时发出模糊的呻-吟。当他夺回主控权,化为攻击那一方,熟练地掠夺她口中的甜蜜时,她喘息着迎合,小手扯开他的衣襟,笨拙地抚摸他结实的胸膛。 她再也不需要压抑、否认对他深切的渴求。 她早已经承认了。 她爱他。 她要他! 不论他从前是多么冷酷、多么危险的男人,在他承认对她的爱意时,她已彻底投降。哪怕中间隔着千难万阻,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的爱无可救药!那些恩或怨、爱或恨,忠诚或背叛,都变得不再重要,她分崩离析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存在…… 两人如久旱逢甘霖,转瞬天雷勾动了地火。 雨桐闭上眼睛,毫无保留地回应着他。两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火焰在血管里燃烧。他顺着她优美的颈子,在雪白肌肤上烙下一个个殷红的印记,身下早已蓄势待发。 很想很想温柔地待她,慢慢地带她重温久违的欢愉。但是,当碍事的阻隔褪去,玲珑有致的娇躯映入漆黑眼眸时,他所有的隐忍宣告失效。 她是他的! 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怀抱,如此温暖,真切。 “雨桐……”一声低切深情的呼唤,他从她胸前抬起头。强而有力的大手,迫不及待扯开她身上最后一件碍事的布料,很快地让彼此坦诚相见。 雨桐星眸半闭,纤细的身子在晕黄灯光下显得圣洁。他几近粗鲁地扔掉衬衣,然后毫不迟疑分开她的腿,猛然闯进。 她轻抽一口气,低吟出声,手指扣住了他的肩膀。 天啊,太快了!离上次的欢爱已经太久,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准备好,身体已被他充得饱满。这个男人有时候彪悍起来,还真要命! 看她皱眉,他咬咬牙,强忍着僵持不动,嘴角有抹无奈的苦笑:“抱歉,不能怪我太心急,实在是……该死的太想念了!” “没关系……你这样子,也蛮可爱。”雨桐怔怔望着他,羞得满脸通红,看上去更为娇艳动人。 “你竟然说我可爱!”宋子迁一边笑,一边有力地抽-动起来。 在他健壮的怀抱中,她不由自主轻颤,眼角有颗酸楚的泪珠滚落。半年多了,她以为再也不可能了。但是今晚,她的心无法抗拒,被拨弄的敏感的身子也无法抗拒。 “傻瓜,哭什么?不许哭!”他粗喘,每一次撞击都直达最深处。 “我……我不是哭……”深深的摩擦如火,无情地烧灼着雨桐。她低泣地胡乱摇着头,此时此刻,脑子已无法思考太多,整个身体乃至灵魂都在感受他强烈的存在。 “那一定是太开心了。”宋子迁沙哑的声音里有种宠溺的爱,饱含浓郁的深情。他的节奏越来越快,一点都不温柔,不但粗暴而且狂乱,一次次地深入,在她体内冲撞抵转,直到她忍受不住,主动攀附贴近他,请求他更重更快的侵略后,他才露出胜利者满意的笑。 雨桐微微睁开眼睛,注视着他。 她爱着这个男人,曾经叫她伤透了心,几次绝望几次心碎。可是,兜兜转转逃不脱命运。因为是他,她才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给他,也只有他才能让她感受到那种心碎。 她全都认了!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也深爱他的放肆蹂-躏,无法自拔。狂乱的节奏,愈来愈是强悍,她却是深刻感受他的珍惜和在乎,一种浓烈的幸福感包围过来。 “子迁……我们一定是前世的冤家……” “嗯。前世的冤……今世的缘!”终于,宋子迁俯身一个结实的吻,让她哭泣着娇-喘的同时,瞬间攀上令人眩晕的最高峰。 (PS:迁桐久违啦!想让小迁温柔一点的,哈哈!祝福,撒花。另外,亲们发现没?文已改名《微雨千城》,红袖添香网站首发,可以看到最及时的更新哦!)) 追求者的红玫瑰 窗外,天空泛白。 雨桐还没睁眼,就感觉得到宋子迁正在看自己。 这样无声而灼热的视线,足以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做梦也不敢相信,有一天清晨醒来,会看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可是,身体的酸痛提醒着,这不是梦。 乌黑的睫毛闪动,她缓缓睁开了眼,迎向他的目光。 见她醒来,宋子迁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着她的脸。 “早。”他嗓音有着初醒后的慵懒。 “早。”一阵羞赧涌上心头。雨桐只觉得双颊烫红,不敢注视他,只能匆匆地转开视线。宋子迁轻轻地将她的小脸转了回来。 “为什么不看我?”他哑声问。 雨桐的脸色更红。她看着那张俊脸,没有勇气告诉他,只要看着他,就会让她想起昨晚的放纵。很难想象,霸道如他,也有那样温柔的时候。 昨夜的第二次,他虔诚地吻遍她的全身,不再狂乱和粗暴。每一处温柔让她的心几乎都要融化。 这是宋子迁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深藏的温柔只会展显在他认定的爱人面前。 而她也是如此,在他面前,往往会失去理智,忘记了矜持。 在他的催逼和诱导下,她竟然大胆地坐在他身上尽情驰骋。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驾驭这个危险而强大的男人,让他痛苦难耐。有力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肌肉纠结,俊脸上的表情教她深深着迷。 此刻,她依然清楚地记得,他宽阔的胸膛因为克制和强忍,布满薄薄的一层汗水,而自己湿热的汗珠,因为艰难的起伏,滴在他的胸口…… “在想什么?”宋子迁用手指轻刮她的脸颊。 “没有……”她刚想坐起,被子滑落,露出吻痕点点的雪白肌肤。她慌忙拉高被子,半是幽怨地看着他。 “没有?脸都红了,是不是在想昨晚我们……”他悄悄凑近她,气息呼在她的颈窝。 “我要起床了,上班不能迟到。”她慌张地扶着被子起身,立刻被他勾住了腰肢。 “子迁,别这样……” “放心,昨晚你那么热情,把我累坏了。我现在可没有力气再被你欺负。”宋子迁故意说得委屈,好像被欺负的是他。 雨桐听得哑口无言。是谁上了瘾似的停不下来,每次停歇不到半小时又拉着她一起折腾。她现在腰酸背痛,饥肠辘辘,可天色已亮,夜晚的魔咒不得不打破。 她拉开他的手,严肃道:“别耍赖,说好的要尊重我。” “一定要去做那份该死的工作吗?”他沉声质问,深幽的黑眸有股阴郁。 “子迁,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能因为谈恋爱,就不工作了。” “没说不让你工作。可是今天,你就不能请个假,陪我一天么?” 雨桐当然也想陪他,恨不得天天跟他腻在一起,但不是现在。她低下头,事实上一想到去公司会见到允风,面对允风的真诚付出,她就感觉内疚。 理智随着窗外透进的朝阳光芒,一丝丝清醒起来。 “对不起,子迁。我不能请假。” “为什么?”他这个日理万机的总裁都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只为她。 雨桐认真注视他,咬咬唇:“因为昨晚……我们太冲动了。我跟允风的关系还没有结束,我愧对他……” “愧对什么?你根本不爱他!” “可是……” “可是什么?温欣说过一句话,我很赞同。爱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你爱的是我,他凭什么霸占你不放?” 他说话的语气逐渐严厉,雨桐知道再说下去,温馨甜蜜的气氛将会消失。她软下了声音:“那你说,我要是突然请假,能用什么理由?生病?有事?约了朋友?”她边说边自己摇头:“允风对我的了解,比我原本的想像要多很多。没有理由可以瞒过他。” 宋子迁低咒一声,不悦道:“所以才让你离开凌夏,回到我身边。” “两个月。”雨桐坚定地吐出三个字。伸手取过旁边的衣服,宋子迁有种被忽视冷漠的失落,他忽然从后面抱住她。 被子下,两人温热的肌肤相贴。身体本能地比大脑更快一步,吸引着熟悉的彼此。 “子迁,我们说好的……”雨桐最后一个字,差点说不出来。因为他热烫的唇落在她的背部,引发一阵酥麻的颤栗。 “子迁……你别这样,我今天是肯定要去公司的。” “我没说不答应。”宋子迁闷闷地说,知道挡不住她。但是,他舍不得,哪怕多留住她片刻都好。唇舌沿着后背往上蜿蜒,落在她的肩头,耳后。 雨桐再次被他压在身下。只是这一次,他从后面缓慢地滑入。她根本无处可逃。不到一会,房间里响起了动人的声音。 ** 凌夏集团。 雨桐坐在办公桌旁发呆,思绪不时游到昨晚。 夏允风站在桌前,俯下头仔细地打量她:“今天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色也难看,不会是生病了吧?”隔着桌子,他的手摸上她的额头。 雨桐收回心思,拉开他的手,“嗯……有一点点头晕。”此言非虚,昨晚折腾到大半夜,迷迷糊糊才睡了两小时,早上离开前,又被宋子迁拖着耳鬓厮磨了一番。她睡眠不足,筋疲力尽,更重要的是难以正视允风关心的眼神。 夏允风一听她说头晕,急急绕到桌后,扶住她的肩。 “进去躺一会吧!中午我再送你回家去休息。”总经理办公室里,装修了一个小房间,碰到忙碌加班时,他可以暂住小房间。 “还有一点工作没完成,等会再去吧!”雨桐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转动椅子,重新面对电脑。 夏允风毫不犹豫地扳转她,心疼道:“不舒服就休息,工作的事情先放一边。于公于私,我想看到的都是一个健康的陆雨桐。” 雨桐拗不过他,只好起身。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 “请问陆雨桐小姐,是在这里吗?” “我是。”雨桐抬头看去,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映入眼底。 来人是花店的工作人员,认准了对象,立刻直接朝她走来。 “您好,陆小姐,这是您的鲜花,请签收。” 雨桐怔怔地疑惑:“我的?什么人送的?” “客人电话订的花,只让我们送到这里来,没透露姓名。”花店人员掏出一张卡片,让她签字。 夏允风在旁边惊讶地挑高浓眉,顺手接过大束玫瑰,似笑非笑地说:“雨桐,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偷偷暗恋你。我们来猜猜,这个神秘仰慕者究竟是谁呢?” 雨桐签完字,望着玫瑰直皱眉。 夏允风似乎不以为意,还放在鼻尖闻了闻:“香气迷人,就跟你一样美丽。呵呵,对方这么大手笔,看来对你很用心。” 雨桐没心情跟他玩笑。他将她花塞到她手里,笑道:“凌夏集团无人不知你是我的人,晾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公然追求。雨桐,你莫不是在外面结交了新朋友吧?” “当然……不是!”雨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不会是子迁送的吧? 他会不会这么无聊,故意惹事?当初她还是世兴的秘书时,允风每天准时送花,他每天心情也跟着阴晴不定,不时莫名其妙地发火。现在想来,那完全是一副嫉妒吃醋的表现。 难道,子迁现在要以牙还牙反击允风吗? 雨桐不敢深想下去,不安地看向夏允风。夏允风俊容含笑,黑眸却是隐藏着冰冷的阴霾。 “允风,你是不是介意这花……” “呵呵,是有点介意。不过,这也说明我挑女人的眼光好,有竞争对手。”夏允风将她的花随手放在桌上,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雨桐,或许你现在还没真正爱上我。但是,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就该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雨桐紧张地抿了抿唇,无法反驳允风的话。只怪命运的安排阴错阳差,她下定决心跟他交往后,子迁才出来表达爱意。可是,她也怪自己,为何在两个男人之间如此摇摆不定…… 允风对自己一往情深,坚定不移,她怎么才能让他少受一点伤害? (今天第一更。今晚会加更哦!想想雨桐确实也是蛮矛盾的,允风对她真心不错。) 如果已经背叛 大束娇艳的玫瑰被丢在桌上,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煞是引人注目,可惜雨桐无心欣赏。她无奈地暗叹,为何自己每次收到花,气氛都这么怪异?如果真是宋子迁所送,回头该好好教训他一顿,还嫌她目前的处境不够复杂麻烦吗? 夏允风见她看着玫瑰发呆,笑笑:“女人收到花是开心的事,要不要我让人弄个花瓶来?” “不用。事实上……我不喜欢花。”雨桐怕他多想,抱起玫瑰走出门口。 正好楼层文印室的小妹路过,惊叹道:“好美的花啊!” 雨桐闪过念头,直接将玫瑰塞进文印小妹的怀中,“喜欢的话送给你。” 小妹震惊过后,欣喜不已;“送给我?”不过她看看跟在雨桐身后的夏允风,小声地问:“这花不会是总经理送你的吧?” 夏允风听得清楚,揽住雨桐的肩,“要是我送的,你最多只有羡慕的份。” 雨桐道;“只要你不嫌弃,就转送给你。花是挺美的,扔进垃圾桶太可惜。” 一听说要扔进垃圾桶,文印小妹立刻抱紧了花,“这么大束玫瑰,价格可不便宜。那——我就不客气啦!正好拿回去气气我那个不开窍的男朋友。呵,谢谢陆特助。” 夏允风揽着雨桐回到办公室,故作叹息:“雨桐,你说献殷勤的那位要是知道这束玫瑰的命运,会有什么心情?” 雨桐兴致怏怏:“我没兴趣知道。这人要是真想追我,就该先弄明白我的喜好。” 夏允风却露出满意的笑,低头看着她:“送花这么老土的招数,我也曾经用过,结果是对我们雨桐小姐来说,根本不管用。” 雨桐勉强扬起嘴角,她现在只担心玫瑰是宋子迁送的。那表示他打算正面跟夏允风示威,唉!但愿一切是自己想多了。 “先进来躺着休息,看看能不能好点。睡两个小时我再叫你。”夏允风推开内室的门,里面一张不算豪华但柔软舒适的大床。 雨桐下意识推却:“我感觉好多了,不用躺。” “乖,你脸色这么苍白,我看着会担心。” 雨桐只好点头。 夏允风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我等会要开会,先忙一会。你安心睡一觉就好。”他起身,走向门口。 雨桐睁大眼睛望着他笔直的背影,一股冲动脱口而出:“允风……” 夏允风回过头,笑容迷人:“怎么,舍不得我?” 雨桐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圈,咬着唇摇摇头,愧疚感越来越浓。他对她越来越好,她该怎么办?两个月时间,就算能解决完妈妈的问题,可又如何跟允风开得了口? 夏允风看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一慌,忙回到了床前。“今天这是怎么了?或者你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 雨桐仍是摇头。 夏允风眼眸一黯,忽然捧住她的脸蛋,用力地吻下去。雨桐的眼瞳急促地缩紧,嘴上传来霸道的气息,却不是她感觉甜蜜和熟悉的…… 她别开脸,推开他的胸膛,“允风,不要这样。” 夏允风温热的指腹抚摸她的嘴唇,眼眸隐藏着***,“你一定不知道,我对任何女人都不曾如此克制过。因为是你,我才格外珍惜。雨桐,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雨桐闭上眼睛,心底酸涩疼痛。这段恐怕一生一世也无法回报的感情,让人倍感沉重。 夏允风注视她,眼中充满了爱怜。可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她微敞的衬衣领口时,一道小小的红印吸引了他。 她肌肤雪白,所以那道印记格外显眼。 他霎时眯紧了眼眸,假借为她拉被子的动作,不知痕迹轻轻碰到她的衬衣领口。领口斜斜地敞开更多。 这一次,他看得足够清楚了! 真的是吻痕! 不只是一道,旁边还有一道…… 夏允风呼吸停止,好一会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克制住体内的怒潮。他很想把她抓起来狠狠地逼问,是谁?跟你亲密的男人是谁?刚才送花的男人是谁? 可是,他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牙根咬得死紧。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答案——除了姓宋的,还有那个该死的男人能让她心甘情愿臣服? 宋子迁!宋子迁!辜负了雪彤,这笔账还没来得及清算,现在竟然要跟他抢雨桐? 不…… 从雨桐在机场答应交往开始,他一辈子都不打算放过她!爱与不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不允许她离开! 雨桐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忽然之间冷酷的神色,惊道:“允风,你生气了吗?” 夏允风站直了身躯,宽阔的肩膀显得僵硬。他轻缓地摇头,嫉妒愤怒的血液已在体内点燃。 “允风……” “没有!我没有生气。” 雨桐莫名紧张,感觉每个字都是从他齿缝里挤出来的。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俊美下颌边缘,几束紧绷的肌肉隐隐抽动。 她确定他在生气,而且是对她,可是仅仅是拒绝他的亲吻吗? “你休息吧!”夏允风的语气比之前冰冷了许多。 他离开。雨桐吐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缓缓扩大。 ** 夏允风带上内间的房门,坐在属于自己的专用办公椅上。他闭着眼,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吸气,借以克制自己的怒火。 万万没想到,他如此谨守礼节,苦苦压抑,而她竟然跟宋子迁搅在一起背叛他! 雪彤的哭声犹在耳畔—— “哥,我承认我这次有错。但是,宋子迁对不起我在先!他逼我离婚,就是为了陆雨桐。他们俩早已经苟合了!只有我们兄妹俩像个傻子,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哥,世界上这么多好女人你不喜欢,为什么偏偏是陆雨桐?她那么虚伪,一直在欺骗你,利用你,你不要执迷不悟了!难道,你想跟我一样最终被伤得遍体鳞伤吗?” 夏允风搁在桌上的拳头,咔擦轻响了几声。 敲门声。 “总经理,董事长请您过去一趟。” 夏允风神色凝重,踏着大步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夏国宾叼一只雪茄,见他出现,重重地冷哼:“臭小子,你是被那个女人迷得失心疯了!竟然在办公场所丢人现眼!” 夏允风心情正抑郁到极点,被父亲这么劈头盖脸一骂,当下点燃了炸药一般:“我要是碍着了你的眼,尽管直说!大不了我离开这栋楼,离开夏家,永远不再出现,你就满意了吧!” 夏国宾气得抖了抖,拿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怒道:“不孝子!又拿这个来威胁你老子!为了那个女人,你迟早会后悔的!” 三十年,他精心栽培出一个能力卓越的儿子,引以为豪,如今快要毁在一个女人手里。身为父亲,他如何不气恼? 夏允风心口被利刃刮过,火辣辣地痛。他后悔吗?不!爱上陆雨桐,他不后悔。后悔的是对她太好,太过纵容,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尊重是互相的!他尊重她,她应该真诚回报,而不是用背叛来刺伤他的心! 夏允风沉下眼眸,声音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那般森寒。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父亲:“我只想说一句话!” “说!” “对陆雨桐——”他顿了几秒,手指始终握得死紧,“如果我错看了她,也该由我亲自来解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夏国宾愣住,这是第一次听儿子提起陆雨桐时,态度中没有维护。他眯起精明的老眼:“听起来,她似乎开始让你失望了。” 夏允风抿紧唇,没再开口,返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夏国宾低沉的笑声;“儿子,你及时悔悟最好!对付陆家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客气!” 言语中的残酷不言而喻。夏允风猛然回头,仍是面无表情,但眼神变得更阴鸷:“你跟金叶子有何恩怨仇恨,我不管。同样,陆雨桐的任何事,请你不要干预!包括她的弟弟陆青桐!” 夏国宾眼中闪过厉色:“果然!陆青桐的麻烦,是你解决的!” 夏允风冷笑:“我只是不愿看到一个单纯无辜的年轻人,被人暗中使手段摧残!”而那个暗中在背后操纵一切的,恰好是自己的父亲。若非那日误接了一个来自国外某大学的电话,他也决计想不到父亲会去对付青桐。 父亲跟金叶子到底有多深的仇恨?恨到不但永远不能接受雨桐,连完全无辜的青桐也不放过。 (今天第二更。允风要发力啦!不过,迁桐还会继续有甜蜜的!) 心慌意乱 房间里,很安静。 雨桐原本想自己不困,只是昨晚太累了。但真正躺在床上时,柔软的被褥让人舒服地想要叹息。不知不觉,她进入了梦乡…… 梦里,听到了宋子迁深情的表白,感觉到他温柔的爱抚,如此真实。 夏允风坐在床头,目不转睛注视她。她梦见了什么?脸蛋酡红,香唇微启,嘴里喃喃地模糊出声,听不真切。但她此刻的模样极其诱惑,好像邀人品尝。 夏允风眯起深沉的眼眸,视线再度落在雪白颈子上,两道吻痕刺伤了他的眼,灼痛他的心。他无法忍受,忽然倾身吻住她。雨桐正在梦中,一时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被他技巧地诱导着,情不自禁回应起来。 夏允风的眼底氤氲渐浓,相较于平日,却少了一份温柔,多了份志在必得的侵占。他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斯文男人,一旦褪去温和的外衣,邪气与霸道自然彰显。大手探进被子,抚摸她细腻的肌肤。 雨桐嘤咛了一声,按住他的手,皱眉:“子迁……别闹,我好累了……” 夏允风盯着她,俊脸上掀起了狂风骤雨,薄唇勾起残酷的冷笑。 她刚才喊的真是宋子迁!不,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哀求着喊自己的名字!借用雪彤的一句话,是她对不起自己在先,就不要怪他不择手段! 他拉开被子,将吻落在她的唇角,下巴,耳朵。 强烈的酥麻骤然传来,感觉越来越真实。雨桐的梦里只有宋子迁,迷迷糊糊地喊:“迁,不要了……” 夏允风眼中半丝温柔都不再见,惩罚性的吻从她的耳朵往脖子蔓延,故意制造出一个清晰的新印记。 雨桐感觉耳际传来一阵怪异的疼痛,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面孔俊逸不凡,足以让人心跳加速。可是,她却惊异紧张地绷直了身子,眼瞳闪过惊慌。 “允……允风?”她本能地摸向耳际,心跳很快,忍不住怀疑刚才发生了什么。 夏允风眨眼间恢复了往常,黑眸透出温柔,抚摸她的发丝:“桐,是不是做梦了?” 雨桐抿紧嘴唇,她是做了个让人羞涩难以启齿的梦。 “告诉我,梦见了什么?”他低醇的嗓音,温柔地快要将人融化掉。 “没有,我没做梦……”雨桐掩饰地转开视线,准备起身。 夏允风轻轻按住她的肩,笑道:“我不信。因为——”他故意靠近她耳边,吐着暧昧的气息,“你刚才梦里一直喊我的名字。” 雨桐意外地抽了口气,真的吗?自己竟然喊了他的名字。 夏允风亲昵地将她搂住怀中,“你不但喊我的名字,还喊得亲昵热情,嗓音宛如天籁充满了诱惑,害我差点把持不住,你知道吗?” 雨桐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努力回想梦里的反应。她几乎不敢这是真的。但是允风的神色如此愉悦,深情款款,完全一副认真的样子。 天!怎会发生这种事?她无暇多思考,仓促地推开他。 “我已经好多了,先去个洗手间。” 夏允风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温柔瞬间消失不见,尽留下一片讥诮之色。 雨桐跑进洗手间,心跳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加剧烈。她脑子有些混乱,打开水龙头,将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慌忙擦干手,来电是青桐。 青桐的语气有点怪异,像是跟谁生气。 “怎么了?青桐。” “姐,你问我怎么了,我更想问你呀!刚才夏大哥打电话来问我,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雨桐屏住了呼吸,将话筒贴着耳朵:“你怎么回答?” 青桐闷声道:“夏大哥对你的关心,连我和若兰都觉得感动。可是姐姐,你就一点都没有被打动吗?” “青桐,我是问你,你怎么回答他的?” “姐姐是担心昨晚吧!昨晚你突然说要帮朋友处理些事情,不能回家。这是撒谎对不对?姐姐根本没有什么朋友,那昨晚又去了哪里?” “青桐……” “放心,我没有跟夏大哥说什么。只说最近为了妈妈的事情,你很操心。但是姐姐,夏大哥对我们、对妈妈都很好,你不要辜负他,好不好?” 雨桐一手撑在洗漱台前,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良久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青桐,我答应你,哪怕不能回报,也尽量不去伤害他。” 青桐松了口气:“说句实话,我希望夏大哥能快点成为姐夫。姐,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 一直到下班时间,雨桐的心都没有恢复平静。 晚上,夏允风约她一起晚餐,她虽然恍惚,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还约了青桐和若兰,有那两个小家伙在,气氛总是愉快而热闹。 雨桐始终没有问,夏雪彤前一日找他说了些什么?他们兄妹向来关系亲密,夏雪彤说出已经离婚的事情吗?可是,看夏允风一如往常的模样,丝毫瞧不出异常。 一顿晚餐,吃得心不在焉。 若兰的一句话,让她迅速拉回了心神。 “姐姐,昨晚没跟我们一起看电影,你去了哪里?”若兰哪知其他三人之间的微妙,一边品尝着甜点,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雨桐忽然干咳起来,夏允风连忙递过水杯,帮她顺顺背。她过了好一会才气息平稳,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青桐,你还有半个多月就毕业,事情都忙完了吗?” 青桐看看她,再看看夏允风,回答:“差不多了,一会我就先回学校去,再过十五天就正式毕业了。夏大哥说,让我跟你一样进凌夏工作呢!” 雨桐紧张地看着他:“你的决定呢?” 青桐对夏允风道:“对不起,夏大哥。虽然两者比起来,我更愿意向你学习,但是男子汉要信手承诺,我不能对宋大哥食言。”何况,宋大哥似乎忏悔以前对姐姐的伤害,最近变得很关心他们。 这边四人聚餐,宋家的晚餐也是热闹。 宋家。 餐桌旁,宋子迁神色愉悦,脸上有种隐隐的笑意。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宋世邦向他请假两天,如约回来。回来后红光满面,大约老相好的病康复得很顺利。而玉珠、华叔浑然不知杜棠跟夏雪彤的事情,都当他正式去公司上班,很是欣慰。 四人亲如家人,围着餐桌一起进餐。 玉珠不时看看楼梯口,迟疑地问:“少爷,真的不用请少夫人下来吗?” 宋子迁神色一凛,笑容隐去:“不用。她饿了自己会吃。” 宋世邦早就察觉这对夫妻不对劲,道:“怎么回事?你对自己老婆都不关心么?” 提到夏雪彤,宋子迁好胃口消失了一半,皱眉道:“不用问那么多,我自有分寸。总之,你们帮我牢牢看住她,不准她外出,任何情况及时跟我报告!” 宋世不赞成道:“哪有把自己老婆当囚犯的?子迁,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何况,她可是夏家大小姐,你这样对她,万一让夏国宾知道……” 宋子迁放下筷子,满有把握地扫过他们,“雪彤最近做错了事,她需要静心反思。你们不要打扰她就行了。” 玉珠出来打圆场:“行啦,少夫人在家也挺好的。她最近只出去过一次,说要有事找她大哥说。其他时间都呆在房间,算算这个星期少夫人突然很少出门了。” 宋子迁已没了食欲,“你们慢吃。” ** 楼上,卧房。 夏雪彤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怔怔地发呆。自从签订离婚协议书之后,她大多是这种状态。她尝到了生平第一次最大的挫败!很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大哥说,要学会忍耐,等待时机。可是,她觉得自己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宋子迁推开-房门,朝里面看了看,发现床上这抹幽灵般存在。他微微皱眉,关上门离开。他对她已经无话可说。不过,每天都必须确定她依然安全地呆着。 因为周棣拍下的照片,他笃定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尤其是跟夏国宾见面时,他们须得继续假扮恩爱夫妻。 夏雪彤可以算是他的筹码,只是一时半刻还用不上。 最近一周,他心里全被雨桐的身影充斥得满满。什么父仇,公司的娱乐酒店开发计划,他都暂时放到一旁。若是没有雨桐,生命会失去寄托和方向。 宋子迁来到二楼的阳台,坐在泳池边的沙滩椅上。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朦胧的月光默默想念着雨桐。 昨晚,他们俩几乎一夜没睡,尽情地奉献着彼此,取悦着彼此。没有任何阻碍和束缚,身心合一的感觉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只是,她累坏了。最后一次刚做完,她不到一分钟就在他怀里睡去。他却觉得自己依然浑身蓄满了力量…… 宋子迁把玩着手机,无奈地苦笑。没办法,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兴起冲动,他已经憋得太久,几乎连自己都怀疑过自己。 现在雨桐在做什么?不会还陪在夏允风身边吧?白天工作,他们已经朝夕相对,晚上还舍不得分开? 打开手机,翻出她的号码。 宋子迁俊美的面孔被小小的屏幕照亮,嘴角有抹挑战的笑意。 不知道今天她收到玫瑰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夏允风一定也看到了吧!当初那小子放肆地追求雨桐,每天鲜花攻势,看得他怒火攻心。这次他要以牙还牙,让姓夏的没那么好过! 盯着屏幕上的号码,刚要拨出,正好手机开始闪动,映现出雨桐的号码。 “心有灵犀。”宋子迁笑着低喃,迫不及待按下接听。 太难得了!这个女人竟然主动打电话给他! 雨桐刚跟夏允风一起送青桐去学校,这回刚回家。她也想到了白天的玫瑰,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 “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吗?还是你跟我一样,被想念折磨地睡不着觉,非要听到对方的声音不可。”不,其实光听到声音远远不够,他渴望见到她,像昨晚一样紧紧抱住她,耳鬓厮磨。 雨桐严肃的口吻传入他的耳朵:“宋子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请如实回答。” 宋子迁半开玩笑道:“什么问题都可以,先说一句你想我。” “我没心情开玩笑!” “别总是这么严肃嘛!来,说一句听听,我可是想了你一整天。开车想,上班想,开会想,吃饭睡觉时都想……”他边说边迅速起身,心里的思念随着话语而加深。 他需要马上见到她! “宋子迁,你先听我说!”雨桐加重了语气,“你是不是订了玫瑰花送到我公司?” 宋子迁真想狠狠地称赞她一番,真聪明!心有灵犀!不过,他忍了,而且有意否认:“什么玫瑰?除了夏允风,莫非你还有其他追求者?” 雨桐半信半疑:“真的不是你送的?” 宋子迁不承认,只因为猜到必然会被她说教。他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玫瑰——一半送给她,最重要的一半是送给夏允风看! 他抓着电话,陪她说话的同时,快步跑到了花园,跳上车。身后传来玉珠的问话:“少爷,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吗?” (第三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宋子迁朝玉珠挥挥手,对着电话道:“雨桐,有些问题,等我们见面再说。” “见面?”雨桐立刻绷直了身子。 “是的,见面。我想马上见到你!” “但是我不想见你!” “怎么了?”宋子迁发动引擎。 她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语气慌乱却更多的坚定:“我有罪恶感!再见你的话,我怕自己堕落得更深……事实上这是不对的!” 宋子迁一手拍在方向盘上,咬牙道:“罪恶感源自于你并不爱他,却非拖着不跟他痛快地分手!雨桐,你究竟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你不是那种拖泥带水,强迫自己做违心之事的女人!” 雨桐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是啊!他一语正中问题的中心。她所有的矛盾痛苦,源自于对允风明明不爱,却又自私地想要利用,拖着不愿分手。 小时候,跟青桐没少受别人的奚落和嘲笑。奶奶用手势努力比划,告诉他们一个道理——世界上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成功或失败,荣誉或耻辱,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但是一个人做错了事,总归要付出代价。 奶奶教导过的很多道理,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经历越多,体会便越真切。 如今,她隐隐预感到这条路再走下去,将可能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箭已在弦上,即使她想抽身退出,允风会同意吗?妈妈又会怎样? 雨桐对着电话好一会都没出声,将痛苦的脸蛋埋在膝头,喃喃道:“子迁……我觉得自己彻头彻尾成了一个坏女人!” “不许这么说自己。”宋子迁心疼道,单手倒车,车子缓缓驶出花园。 “即便不说,事实已经如此。子迁,这两个月……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再联系了吧!” “又来了!陆雨桐!你到底是有多矛盾?告诉我,你心中那道死守着不肯说出来的理由是什么?”他咬咬牙,原本不忍心直接逼问的话,冲口而出,“因为金叶子对不对?她是不是拿你在打什么主意?” 雨桐震惊地猛然抬头,张眼瞪着对面空荡荡的墙壁。 他猜到了!他会不会因此去找妈妈?她紧张得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宋子迁稳稳地开车,驶向她的住所。他早感觉到能让雨桐做出如此反常的决定,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便是她那个疯疯癫癫的母亲! 金叶子,他一直让周棣帮忙盯着她。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疯子,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对女儿的爱意,可雨桐却将她当做最重要的亲人,对她惟命是从! 宋子迁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他跟金叶子不得不站在对立的局面,雨桐会毫不犹豫选择她的母亲…… 汽车疾驰,他的心七上八下。 雨桐不安地转了几圈,叹息着坐回沙发上。从昨晚到今天,浑浑噩噩,思绪似乎没有真正清醒过。她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跟允风该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过久,坐得手脚有些麻木,雨桐忽然听到敲门声,她紧张地抓住沙发扶手,指甲快要陷入绒布里。不用问,几乎立刻猜到了来人——宋子迁。 她对他的了解,远超乎自己的想象。他的喜怒哀乐,说话声,脚步声,乃至敲门声都异常熟悉。 敲门声在继续。而后,宋子迁似乎才找到门铃,开始按门铃。 叮咚——叮咚—— 雨桐捂着胸口心惊肉跳,赤脚跑到门边,从猫眼里看去,果然是他。她咬咬牙,拨通他的电话。宋子迁看到号码,拧起英挺的浓眉。 “子迁,你回去吧!我不会开门的。” “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就好。”她没把握开门之后,他又会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来。而在他面前,原则与坚持总轻易被击得溃不成军。身心都不受控制的感觉,其实很可怕。昨晚放纵了一次,她不想迷失地更远。 宋子迁站在门口,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扉。 “我知道青桐今晚不在。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再说。” “你走吧!别人看到不好。”雨桐背抵着门板,闭上眼睛。 “雨桐,不过相隔一天,你却好像变心了。” 雨桐没说话,不是变心,而是清醒。每次一看到允风,一想起母亲,她整个人被泼了冷水似的清醒过来。 宋子迁等不到回音,阴郁地问:“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妈到底在逼你做什么?”提起金叶子,他口中难掩愤恨。 雨桐的心如被针扎。“子迁,我说过想要一场没有顾忌,没有压力,可以坦然向全世界宣告的爱情。我害怕甜蜜过后,剩下的只有痛苦。” “这么说因为昨晚,你今天很痛苦?”宋子迁俊脸染上了一抹苍白。 雨桐咬着唇,深呼吸,声音冷静了许多:“子迁,我们要一起遵守约定。为了长久的将来,不可以再犯规了!什么鲜花玫瑰,我不懂你的心思,但是这种危险的游戏,不要再玩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宋子迁一手按在门板上,低下头。 两人许久都没有出声。然后,他慢慢转身,踏着沉重的步子步入电梯。 雨桐握着电话的手,缓缓垂落。她将脸蛋贴着门背,隐约听到脚步声离开,眼角微湿。 ————分割线《微雨千城》由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谢绝转载———红袖添香网,每天阅读最及时更新———— 夜深。 宋子迁驱车来到酒吧。周棣正在跟温欣边喝酒边聊天,见他突然出现,惊讶道:“哟!宋少爷不是说忙得没时间么?不声不响自己跑来了。” 温欣笑着让出位子,望着宋子迁阴沉的脸色:“我的少总大人白天还春风得意,一副壮志满怀的样子,到了晚上怎么就成了被霜打的茄子?” 宋子迁没好气地瞥过他们,对温欣道:“你天天跟这家伙混在一起,连说话的口气都越来越像了!” 温欣立刻皱眉:“不会吧?我才不要!” 周棣好笑地蹭蹭她的胳膊,“像我有什么不好?呵呵,总比某些人阴晴不定要好得多。” 宋子迁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周棣阻止:“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请自来,先说说有什么事?” 宋子迁看了温欣一眼,温欣大大方方道:“如果你没把我当作可以诉说秘密的朋友,我很识趣,自己先到一旁去等着,那么聊完了叫我。” 宋子迁抓住她的手臂,“不用了,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温欣立刻笑颜如花,周棣却正色起来。 宋子迁问:“金叶子最近有什么动静?” 周棣道:“看起来很安分,基本上呆在教堂没有外出。但夏允风似乎对她很关切,不时过去探望她。我看,他是迫不及待想娶陆雨桐进夏家了。” 温欣好奇道:“金叶子?好特别的名字,她是谁?” 周棣道:“陆雨桐的母亲,一个诡计多端、心理有问题却不肯接受治疗的女人。” 一旁的宋子迁眯起了眼眸,语气冷厉:“金叶子会同意?夏国宾会同意?陆雨桐自己会同意么?” 周棣耸耸肩:“其他人意思不知道,但夏允风意图明显,想讨好未来的丈母娘。金叶子似乎很满意这个女婿。不过,我很意外夏允风对陆雨桐会这么用心。” 宋子迁的手指顿时握成拳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温欣打量他们的脸色,好奇更浓:“夏公子跟陆雨桐本来就是相爱的一对,有什么问题吗?尤其夏公子,整个凌夏集团恐怕无人不知他对陆雨桐多疼爱。上次我过去送文件,洗手间里听到一片嫉妒羡慕的声音。” 宋子迁脸色难看道极点。周棣看向温欣:“你也觉得夏允风人好?” 温欣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女子,可语气中明显有种对夏允风的赞赏。“接触过几次,印象不错。平心而论,我觉得他跟子迁相比,伯仲之间,难分高下。但如果从结婚对象的角度考虑,夏公子应该比子迁更受人欢迎。” 宋子迁一双阴沉锐利的黑眸落在她脸上。温欣不以为意,解释:“因为他对陆雨桐的宠爱呵护,我每次都能亲眼得见,谁不喜欢温柔专情的好男人呢?至于子迁……我以为夏雪彤的事会带给你深重打击,可观察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子迁,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夏雪彤?” (第一更。各位亲,端午节快乐!) 藏在心里的女人 周棣搭住宋子迁的肩膀,关心道:“夏雪彤你打算怎么解决?在击垮夏国宾之前,你们离婚的事不能泄露。你要谨慎点,不要让人抓住把柄。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最好克制住!” 宋子迁听到暗示,推开他的手,朝酒保道:“一杯威士忌,怎么还没送来!” 温欣探问周棣;“什么不该想的人和事?你们在打哑谜,子迁藏在心中的女人不是夏雪彤,究竟是谁?” 周棣戳戳她的额头;“好奇心杀死猫,等可以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温欣抱着他的胳膊,故作撒娇道:“说嘛!说嘛!人家已经快被好奇心折磨死啦!” 周棣慌忙拍开她:“温大小姐,娇滴滴的语气太不适合你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温欣立刻板起美丽的脸孔:“你们不是最喜欢女人撒娇吗?” 周棣道:“那也得看人,你?还是免了。” 温欣不死心地靠近宋子迁,拦截了酒保送来的威士忌,“子迁,你还是自己招了吧!否则,这杯酒不给喝。” 宋子迁幽暗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女人总是感性,在雨桐跟夏允风尚未撇清关系之前,温欣还是不知道为好。他伸手去端酒,温欣飞快捂住杯子,一副你不说偏不让你喝的姿态。 不料宋子迁只是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我先走了。”他丢下四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温欣愣住,喊道:“喂!不说就不说,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气啊!” 周棣拉住她:“他不是生气,情绪不好而已。别理他了,来,继续聊我们的。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过几天约个时间一起见见,你觉得怎样?” 温欣望着宋子迁离开的背影,心不在焉道:“干嘛?你朋友想追我,还是你想做红娘?除非他比得上子迁或者夏允风,否则别浪费我时间。” “温小姐,你眼光也太高了吧!能得到子迁和夏允风倾心的女人就只有……”周棣的话戛然而止,令温欣狐疑地回头盯着他。 “只有谁?” “呵呵,没有谁。” “莫非——陆雨桐?”温欣试探地问。 周棣干笑两声,打马虎眼:“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子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欣皱眉,她之前不是没猜过雨桐,但后来了解到子迁跟夏家千丝万缕的恩怨之后,觉得雨桐不大可能。 周棣怕她多想,道:“这些年,我亲眼看着子迁一个人将风雨飘摇的公司撑过来,一个人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身为兄弟,绝不希望他七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小欣,我们一起帮他!” “怎么帮?” “呵,你听我的就好。”周棣眸光闪动,子迁不该爱上陆雨桐,他要将执迷不悟的兄弟从边缘拉回来。 ** 这几日,天气十分闷热,仿佛随时有一场暴风雨过来。 雨桐下班后直奔教堂。之前几次来这里,母亲避而不见,今天她非见到不可。 不是周末,教堂显得空旷安静。金叶子却独自坐在神坛前祷告。没人知道她在祷告什么,她隐藏的秘密心事从不曾跟任何人提起。 一排排整齐的座椅,最前方是熟悉的身影。雨桐远远望着,眼角微湿,缓步走近。 听到脚步声,金叶子没有回头,依旧闭着眼睛。直到雨桐一声“妈”,她才立刻有了反应。 冷漠起身,准备离开。 雨桐快步跑近挡住她,“妈,我必须跟你谈谈!” 金叶子面无表情;“没什么好谈的。”她推开她,往教堂后院走去。 雨桐追上,抓住她的胳膊,急促而坚定地说:“不,我想谈允风。我想告诉你,我不能跟允风结婚,因为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法爱他!” 金叶子清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眨不眨,许久后冷笑:“我有让你爱上他吗?夏允风爱你已经足够。” “不,哪怕是这样,我也已经无法继续坚持,再这样下去,允风只会越来越受伤。我不想伤害他。” “你以为现在离开他,他就不会受伤?” “至少现在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跟子迁约定的是两个月,但这两天她思前想后,问题的结症在于妈妈,只要妈妈同意,她根本不用拖下去。 “是么?允风可是亲口告诉我,不在乎你爱不爱他,他都愿意娶你!” 雨桐震动,允风的深情让她心酸,“可惜……我永远不可能答应。” 金叶子眯起冷目,反过来用力抓住她的手:“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稀罕母女相认,也不在乎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妈……”她稀罕,在乎啊!否则不用如此痛苦。 “是宋子迁让你动摇的吧!他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你的心智?” “没有,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金叶子推开她,笑得讥讽:“你有没有想过,宋子迁恨夏国宾,他要报复夏家,凡是夏家的一切,他都想要毁灭!因为夏允风爱你,所以他也要毁了你!” 雨桐摇头:“不,你不了解子迁,不是这样的。” 金叶子森冷道:“你以为爱情是个什么东西?男人说甜言蜜语时都是有目的的!要么想跟你上床,要么想利用你为他卖命!既然你不想听我的,好,你走!我不会再逼你!你可以当你父母都死了,我也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这是雨桐听妈妈对自己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但句句言辞激烈,像把锋利的刀子割得人心窝发疼。 她脸色发白:“妈……除了嫁给允风,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 金叶子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酷,决绝地吐出两个字:“没有。”她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临到最后,功亏一篑,所以,她也绝不会提供第二条路。 天空一声闷雷,滚在头顶。风忽然刮来,掀起金叶子黑色的长袍。 雨桐僵立地院子里,眼睁睁看着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 ** 那夜隔着一道门板,雨桐坚持要恪守约定之后,宋子迁没再强迫她见面。但他每天都会发送一条短信。至于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夏允风本已做好准备调查这位幕后情敌,鲜花却不再送来。 白天的工作忙碌紧张,每个人的思绪到了晚上才空下来。 雨桐的耳边总回荡着母亲决绝的言辞,她说不逼她嫁给允风了。可是,当她面对允风温柔深情的眼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转眼又到周末,青桐离毕业越来越近,将学校的一些物品搬了回来。若兰开心地帮着忙里忙外,青桐毕业,意味着他们以后见面更加方便了。 这会,青桐在房间里整理,忙得满头大汗。 雨桐准备晚餐,忽然想起已有许久没见到姚立言,便向若兰打听。 若兰愁眉苦脸地告诉她:“三哥最近好惨,我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火星女孩,回到火星去了,他们再也不可能了!其他哥哥们很生气,都说就算把火星炸了,也要把那个害得三哥伤心的女孩给找出来。” 雨桐担心道:“三哥现在怎样?”她很愧疚,自己有烦恼时只想着找三哥倾诉,而三哥失恋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若兰转眼笑起来:“现在没事啦!他一个人去了国外,昨晚才打电话给大哥,说要环球旅行一圈才回家。” 雨桐立刻拨打姚立言的电话,回应的是关机。 若兰道:“姐姐不用担心三哥了,还是想想明天怎么为夏大哥庆祝吧!我和青桐正苦恼着要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庆祝?礼物?” “明天是夏大哥的生日。”若兰看她惊讶的反应,睁圆了眼睛,“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青桐听到外面的对话,探出头来:“姐,你这个女朋友有点失职哦!夏大哥说不定现在正在期待明天你给的惊喜呢!你赶紧准备准备,若兰这丫头点子多。” 雨桐确实不知道,允风也未曾提起过。若兰立刻放下手里的纸盒,将雨桐拉到沙发上,热心地出主意。 雨桐的心七上八下,她酝酿了两天,本准备好明天找机会跟允风摊牌的……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客厅里商量,青桐轻轻关上房门,拨打了夏允风的电话。 “夏大哥,明天你的生日,有什么心愿没?”他得帮姐姐打探一下。 夏允风低沉的嗓音传来,隐藏着算计:“有。但是需要你跟若兰帮忙。” (第二更毕。允风在算计什么呢?他跟雨桐将会如何发展?敬请关注。) 巧合与误解 夏允风低沉的嗓音传来:“有。但是需要你跟若兰帮忙。” “夏大哥尽管说。” “我准备了游艇,想跟你们一起去浪琴岛玩两天。” “出海?好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真正出海玩过。不过,夏大哥不怕我跟若兰做电灯泡吗?” “不怕。有你们一起才好。”倘若两个小家伙不去,雨桐未必愿意上船。夏允风叮嘱道,“明天我先去公司开个会,再联系你们。” 计划便如此定下,雨桐丝毫不知情。 吃完晚餐,若兰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坚持拉她到世兴百货逛街,挑选礼物。 两人在男士品牌区转了一圈,却拿不定主意。并非雨桐不会挑选,曾经宋子迁的里里外外都是她张罗,而是想到这份礼物送给允风,可能引起他更多的误会,她就变得犹豫。 “姐姐在犹豫什么呢?我看夏大哥根本不在乎礼物的价值,只要是你送的,他一定都喜欢。” 雨桐苦涩地笑笑,真羡慕若兰。花样年纪,想爱便爱,无所顾忌。她不想在商场多耽搁,道:“若兰,你帮忙做个决定吧!” 若兰搔搔脑袋,索性拉她来到一家欧洲名品专柜前。“姐姐,不如送条领带好了。夏大哥是公司总经理,经常需要穿正装,领带简单又实用。” 雨桐仍是有些迟疑:“一定要买吗?” “当然,过生日谁不希望收到礼物啊!呵呵,姐姐赶紧挑一条,明天可就没时间出来逛了。” 商场灯光明亮,专柜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招待她们。 一旁的扶手电梯上,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士缓缓下行。宋子迁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笔直地站在前面,脸色冷肃。孙秘书跟在后头,跟老板的神色相反,他笑容满面,不时察看商场的经营状况。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面的柜台。 孙秘书扶了扶眼镜:“少总,是小桐呢!她好像正在购买男式物品。” 宋子迁皱眉,委实不愿胡乱猜测,淡声道:“路青桐下个月会来公司上班。” “哦哦,原来小桐是为弟弟的入职做准备,真是个贴心的好姐姐。” 宋子迁抿紧薄唇,不再多言,视线却紧紧跟随雨桐。 雨桐背对电梯,手里正拿着一条领带,跟售货员说着什么,然后点点头,大约是已经挑选好了。他不觉看向那条领带,她的眼光向来不错。浅蓝色印花,带着简洁的白色条纹,年轻时尚,适合夏天穿戴。 电梯已到,孙秘书问道:“少总,要过去打个招呼么?” 宋子迁不舍地收回视线,“不用了。走吧!” 这两日,他想见她,她不见。打电话,她不接。短信过去,她只回了一条——子迁,我们都需要静一静。爱我,就请理解我,相信我。 于是他整夜反思,自己压抑许久的感情犹如烈火,将她逼得太紧了。若此刻冒然过去打招呼,她说不定又像只受惊的小鹿,想要逃开。他不愿再看到她矛盾痛苦的表情。若能如她所说,两个月换取一个没有负累的未来,那么他尊重她,心甘情愿等候。 两人大步离开商场区,走出玻璃大门时,宋子迁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雨桐正好去买单,留在若兰一个人兴致勃勃在跟售货员聊天…… *————————分割线,《微雨千城》红袖添香网站首发,每天最及时更新,谢绝转载—————————— 次日一早。 雨桐起床,发现青桐已不在房间。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几样温热的早点,煮鸡蛋、馒头和现磨的豆浆。保温杯下压着一张纸条——姐,早餐有点简单,我亲手做的,你将就一下。我约了若兰,先出去一下。 雨桐剥开鸡蛋,喝着热乎乎的豆浆,露出难得的微笑。她顺手按下电视遥控,观看本市早间新闻。几则简短要闻过后,屏幕上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昨天的事情,宋子迁和夏国宾一起接受了记者专访,关于娱乐酒店开发,最近已被炒得沸沸扬扬,加上媒体宣扬,俨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项目,不少外地投资者也被吸引过来。 雨桐放下杯子,目不转睛注视着电视机。 她知道,子迁必是想借此项目打击夏国宾,可他具体有何计划,一句都未透露过。夏国宾老奸巨猾,跟允风虽然间隙颇深,但毕竟是亲生父子。父子同上阵,子迁能敌得过么? 而允风也一样,虽然对她温柔体贴,将她当作最得力的助手,但凡涉及到娱乐酒店的事宜,却都有意无意地对她避重就轻。难道允风在防备她么? 雨桐突然记起允风的行事历上,今早有个会议,她很快吃完早餐,赶去公司。出门前看到包装领带的礼盒,想了想,一起带上。 凌夏集团。 夏允风正从总经理室出来,看到她,闪过意外:“怎么过来了?今天周六,特许你不用加班。” 雨桐看着他含笑的黑眸,“早上你要开会,身为助理怎能缺席呢?” 夏允风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真是我尽职尽责的好助理。今天不是什么重要的会,你可以不参加的。” “哦。我这份薪水岂不是拿得太轻松了?” “呵,天底下还有人嫌弃工作轻松吗?”夏允风开着玩笑,瞥见她提着的小礼盒。雨桐随着他的视线,迅速将礼盒送进他手里。 “送给你,生日快乐。” 闻言,夏允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你竟然知道了?” “嗯。若兰告诉我的。” “那丫头,让她保密的。”他揽着她返回办公室,打开礼盒,“让我看看是什么神秘的礼物?” 雨桐望着他充满期待的面容,心中惭愧:“一条领带而已,希望你喜欢。” “领带?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正好想买这个?”夏允风开心地取出领带,比了比颜色,笑容更浓,“雨桐,还有比你更贴心的女朋友么?颜色和风格正是我的最爱!来,我现在就想系上。” “现在吗?”雨桐疑惑。事实上,他个性桀骜不羁,在装扮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与子迁截然不同,子迁很注意仪表礼节。而允风在一些正式严肃的场合,最多也只是一身休闲随意的西装。这条领带,她原本没打算他会用上的。 夏允风点头,拉起她的双手,“对,现在。你帮我系上。” 雨桐踮起脚尖,拉下他的头,灵巧的双手将领带套进去,再细心地打结。这样的动作,曾为子迁做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为另一个男人而为。 夏允风一瞬不顺注视她,嘴角含笑。 “好恩爱呢!”经理室门口,传来一声赞叹。 雨桐抬头看去,见温欣正微笑地朝自己招手。而温欣身边站着的是宋子迁!宋子迁的目光扫过那条领带,面无表情的俊容瞬间变得阴寒。他冷冷盯着雨桐,雨桐的手指变得僵硬,默默地垂了下来。 夏允风立刻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对温欣道:“温秘书要是羡慕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温欣摇头:“多谢夏公子的好意,万一碰到个不懂疼爱我的男人,还不如不要。” 夏允风道:“呵呵,温秘书这么美丽大方,跟我家雨桐差不多。只要稍微有一点眼光的男人,都会喜欢。” 温欣的视线定定落在他俊逸非凡的脸上,扬唇笑了笑:“但愿如此。” 宋子迁严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冷声道;“温秘书,我们是来谈公事的!”他不着痕迹再次瞥了雨桐一眼,冷得让她手足冰凉。 夏允风似乎浑然未觉,满意地摸摸领带,凑到她耳边:“今天将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因为有你,雨桐。” 雨桐只觉得一团酸气萦绕心头,分不清是为宋子迁还是眼前的男人。 夏允风趁机吻吻她的嘴角,锁住她的眼眸:“我先去开会。晚点要带你去个地方,乖乖等着我。” 雨桐抿抿唇瓣,“会议……我真的不用参加吗?” 夏允风笑容渐隐,无奈地叹道:“老实说,有宋子迁在的时候,我都不想让你出现!你该明白我的心情,嗯?乖乖地等我。” 他离开办公室后,低头扯了冷扯领带,狭长的黑眸只剩下讥诮。 (第一更毕) 不得已 雨桐独自坐在桌前,对着文件发呆。一室安静,心绪却有些浮躁。刚才子迁那一瞥显然在生气。唉!该解释吗?还是跟他重复一遍:子迁,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请相信我。 她抬头,看见集团董事会成员一个个路过,走向会议室,看来今早的会议并非允风说的那般无关紧要。联想到早上收看的新闻,她猜测他们要商讨酒店工程启动的问题,一时半会散不了会。 可是,没几分钟,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宋子迁发的。 ——女人,你欠我一个解释!今晚八点,凌江大桥,不见不散。 雨桐抓紧手机,心跳加速。她就知道他会生气,今晚八点,要赴约吗? 她咬咬牙,一字一字回复:你若信我,无需解释。 很快,她又收到了回复。 ——不见不散。 雨桐盯着手机,他就是这样,吃定了她,决定的事情总不给商量的余地。 会议室,另一番景象。 暗红色的椭圆形长桌,夏国宾坐在主位。宋子迁带着温欣坐在左侧。夏允风噙着笑,大刺刺坐在他们对面。其他各董事会成员纷纷落座。 会议开始。 夏国宾几句简短的开场白,直入议题中心。他眯眸看向宋子迁:“子迁,酒店计划下周要正式启动,你说的第三方合资人,现在还保持神秘。他不打算现身么?” 宋子迁将手机揣进口袋,神色自若地扯动唇角:“爸爸,还有各位董事请放心。我洽谈的那位合资人,在下周项目启动之前,定会按照协议,投资五亿作为入股金。” 夏允风玩转着钢笔,慢条斯理道:“能一次拿出五亿入伙的人,放眼凌江市可没几个。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大人物是谁?工程启动在即,我们推掉了不少银行的贷款,希望对方到时候不要食言才好。” 宋子迁满有把握地笑道:“此次项目预计投入二十亿,前期筹备和宣传方面都下足了功夫,现在人人知道,我们新酒店的市盈率至少超过百分之百,连银行都争着要主动贷款。你们说,这么大块肥肉已经送到嘴边,谁不想咬一口呢?” 虽然凌夏和世兴都是实力雄厚的大集团,但不可能将流动资金都转到新项目中。银行贷款、寻找合作者是必经之路。 各董事纷纷点头。夏国宾露出深沉的笑,盯着他:“子迁,你比你父亲更有本事。当年,要是你父亲也能找到如此有实力的合伙人,酒店项目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宋子迁隐藏恨意,冷静道:“正因为我父亲没能完成,我才要加倍努力实现他老人家的心愿。” 隔着半张桌子,夏允风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不冷不热道:“妹夫,工程启动之后会更忙碌,你可不要只顾着工作,冷落了我的宝贝妹妹。” “哪里敢?有你和爸爸在,只有雪彤冷落我的份,呵呵。” 夏允风对他的话语似乎不满,正要再说,夏国宾清清嗓子,瞪向他;“好了!现在开会,该谈的是公事。” 夏允风满不在乎地摸摸鼻子,道:“公事就是那位神秘合伙人没出现,大家都被忽悠过来,开一场无聊的会。”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不在乎其他董事的眼光:“我亲爱的父亲,儿子还有重要事情要忙,想先行告退!各位董事叔伯,走前我有一句提醒,二十亿的大生意没那么简单,大家不要操之过急,稳稳当当往前走才好。这场仗我们可输不得!” 宋子迁环起手臂,反问:“大少爷这么说,是不放心我了?”视线落在对方那条浅蓝印花的领带上,身躯悄然绷紧。 “我有说不放心谁么?呵呵,你可是我亲妹夫呢!一家人。”两人暗藏冰冷的视线撞在一起,夏允风扬长而去。 温欣探索的目光落在夏允风身上,忽然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兴趣。对陆雨桐深情款款,对工作吊儿郎当,真真假假,亦正亦邪,他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疑惑转向宋子迁,温欣为他心疼无奈。周棣死活不透露他心中的女人是谁,她猜是陆雨桐,倘若猜中,那么,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和等复杂啊! ** 办公室,夏允风回来。 雨桐忙起身:“开完了?”下意识看向门口,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出来。 夏允风帅气地扯扯新领带,笑道:“是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总不能让你久等。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青桐和若兰应该已经出发了。”他揽起她的腰往外走。 “可是……” “可是什么?今天我过生日,你是不是该好好陪我呢?” 雨桐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难以抗拒地跟随他的脚步。 豪华跑车驶出市区,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雨桐疑惑不安:“允风,你还没说要去哪里呢?” 夏允风挑挑眉毛:“放心,肯定不会把你卖掉。我舍不得。”他空出一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坚定。 包里手机震动,不知为何,雨桐想到宋子迁开会前那冰冷的视线,直觉是他打来的。她咬咬唇,悄悄按住包,没有接听。 “你好像有电话。”夏允风好声提醒。 “哦……”雨桐抽回手,取出手机一看,是青桐,顿时松了口气。 青桐跟若兰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两人争着在电话里说:“姐姐,你跟夏大哥要快一点。这里风景好美啊!” “你们在哪里?” “哈哈,在一个姐姐想不到的地方。夏大哥希望给你个惊喜,不让我们说呢!” 雨桐转向夏允风,夏允风含着微笑,随手夺过她的电话道:“两个小家伙安心等着,我们十分钟就到。” 十分钟后。一处人际稀少的码头,天际辽阔,海水碧蓝,岸边静静地停着一艘游艇。雨桐愣住,不解地皱眉。从游艇跑下来两个人影,冲着车子招手。 若兰一头及肩的发丝被海风吹乱,脸蛋红扑扑的,挽着青桐边跑边喊:“姐姐,夏大哥,我们等好久啦!” 夏允风吹了声口哨,体贴地为雨桐拉开车门。 “到了,下来吧!” “允风,你这是……打算出海吗?” “猜对了!”事实上,他让若兰悄悄帮雨桐打了个简单的行李包,四人准备在游艇上过夜,来一个浪漫海上游。 雨桐僵立着不动,转眼青桐已来到眼前。他年轻的脸庞充满了跟若兰一样的喜悦:“姐,夏大哥的游船好大!今天,我们一起陪他过个特别的生日。” 若兰笑嘻嘻地递上太阳镜,“姐姐,你看,什么都帮你准备好了。” 雨桐戴上太阳镜,望着不远处白色的豪华游艇,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 世兴集团总裁室。 宋子迁随手翻了翻文件,扔在桌上,脸色发黑。 她亲自为夏允风挑选领带,亲手为他穿戴。他发的信息不回,甚至不愿意解释。 他并非不信,而是相信了,仍忍不住嫉妒。 今晚八点,她会如约而至吗? 隔着玻璃门,温欣不时往里面探看。 孙秘书疑惑道:“今天去凌夏开会不顺利吗?少总回来后脸色好吓人。” 温欣耸耸肩:“会议很顺利,外面的宣传已被我们炒得火热,二十亿的大工程下周会如期启动,凌夏集团董事会的老家伙们,一个个对少总刮目相看。但是,少总从开会之前就一脸被追债的样子了。” “奇怪!” “是啊,就是奇怪得很。亲爱的孙伯伯——”温欣靠近孙秘书办公桌,眨动美丽的眼睛,“请教你一个小小的问题哦!” 孙秘书越来越喜欢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了,配合地靠过去:“什么问题?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少总心里最爱的女人如果不是夏雪彤,那一定是陆雨桐,对不对?” 孙秘书被蛰了一般立刻退开椅子,咳嗽了两声:“当然不是……少总一直坚持娶夏小姐,如果不爱,哪个男人愿意用婚姻套牢自己呢?” 温欣失望地咬咬牙:“哼!你跟周棣一样,绕着弯子就是不说!但是,我已经确定了,一定是陆雨桐。不行,我得劝劝他,就算他跟夏雪彤已经离婚,也不能念着人家夏允风的女朋友啊!” “离、离、离婚?”孙秘书眼珠子快要掉出来,飞快抓住温欣的胳膊,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第二更毕。) 信任的考验 休息时间,天台。 温欣与孙秘书各端一杯咖啡,眺望远处,脸色各有复杂。 “总而言之,就是夏雪彤背叛了子迁,子迁虽然气愤,但为了击垮夏国宾,不得不暂时隐藏此事。”温欣叹气。 孙秘书听得激动,恼道:“想不到夏小姐看起来斯斯文文,竟做出这种事。亏我觉得子迁所有对付夏家的行动里,最亏欠的就是她!唉,我还是看走眼了,夏家人都一个样!” 温欣抿了口咖啡,皱眉:“夏允风呢?他好像跟他父亲不一样。” “夏公子目前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我每次见到他,总感觉这个年轻人隐藏太深,让人捉摸不透。兴许,他比夏国宾更需要小心。” “呵呵。孙伯伯,你也太多心了吧!我看你这次又要看走眼了。” “难道,小欣你对夏公子印象很好?” “我只是认为一个对女朋友体贴呵护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何况,据我几次接触发现,夏允风似乎不大关心凌夏集团的生意,他做得一切,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希望他父亲能接受雨桐。”温欣羡叹,眼前浮现出夏允风曾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为了雨桐,他做什么都不在乎。 孙秘书奇怪地看着温欣,打破她脸上向往的神情,“小欣,你不会喜欢夏允风吧?” 温欣慌忙回神,握紧了咖啡杯,否认道:“孙伯伯想哪里去了?我发表一下感慨而已,传说中的花花公子变成了痴情种,陆雨桐被他爱上应该很幸福吧!我希望子迁只以夏国宾为目标,不要牵连其他人。” 孙秘书摇头:“如果你的其他人是指夏公子,估计很难不被牵扯。至于小桐……子迁跟她的感情朴素迷离,连我这个距离最近的人都看不明白。唉!他们俩这辈子注定是有缘无份了。小桐那孩子我打心眼里疼爱,但愿她真能得到幸福。” 温欣重新扬起了嘴角:“我相信夏允风可以给她。” ** 夏允风确实对雨桐费尽心思,假如雨桐愿意接受的话,她或许能感觉更多的快乐。 海上风平浪静。 此行一共只有他们四人,夏允风生性喜欢冒险,二十岁时便考了游艇驾驶证。他驾轻就熟地操纵着方向盘,游艇在蔚蓝的海洋上徐徐航行。 雨桐坐在他旁边,一脸心事,显得沉默。 夏允风假装不知原由,关切地摸摸她的额头:“今天还不舒服吗?看你一路都绷着脸。如果不舒服,我们现在掉头回去。” 雨桐道:“没事,有点晕船罢了。” “你看看,以后别逞能说自己身体素质好,这么舒适的游艇都晕。不过我有办法。”他笑着往旁边挪位,拉起她的手放在船舵上,“我教你驾驶游艇,等会就不晕了。” 雨桐暗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子迁的约定现在多想无益,不如先陪允风过完生日。她手指握紧,抓稳船舵,用心地跟着学起来。 没过多久,船舱里传出惊喜的对话。 “原来驾驶游艇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雨桐不自觉露出笑意。 “呵呵,只要掌握要领,就会发现比开车要更简单。你车技好,游艇自然不在话下。”夏允风虽对她有恼恨,但依然无法控制地对她着迷。 雨桐被他专注的视线看得不自在,悄然挪开了位置。 “哇!夏大哥,姐姐,你们快出来看看,我跟青桐捕了好多鱼呢!哈哈。”若兰欢快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 雨桐立刻站起:“我出去看看。” 夏允风将船暂时停下,才不慌不忙起身。座位旁传来轻微的震动,她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早前响过一次,她只看了看,没接。他便假装不知,也没问。此刻再响,他迟疑了一秒,将手机取了出来。看到来电显示,他冷冽的眸子狠狠眯起,不动声色按下关机键。 雨桐走上甲板,清新的海风迎面扑来。海域辽阔,一望无际。极目之处海天一色,瑰丽无比。前方有座私人小岛,远看隐约可见树林葱郁,白色的房子若隐若现。那是他们的目的地,不过此刻夏允风不急着驶过去,将船停下,仍它静静地徜徉。 青桐刚收网上来,将网里的鱼蟹装进桶子。若兰忙得不亦乐乎,脸蛋上尽是笑容,指着一只小小的生物喊:“海星,是海星呢!哈哈,超级迷你小海星啊!” 青桐白了她一眼:“海星有什么大惊小怪?没见识,叽叽喳喳的,我耳朵都快要被你吵坏了。” 若兰立刻邻牙利齿地反驳:“今天是谁第一次出海啊!没见识!嘻嘻。” 青桐被说得窘迫,“了不起哦,姚七公主。” 雨桐每次看到他们斗嘴,她沉重的心情总能轻松许多。 若兰顽皮地吐吐舌头,转头看到他们:“姐姐,夏大哥,快过来看看嘛!刚才一网收货好多,今晚我们可以美餐一顿喽!” 夏允风揽着雨桐过去,一看桶子里大大小小的鱼蟹,赞许道:“青桐厉害!我上次出海,一整天都没这么好的成绩。” 青桐抹掉汗珠,开心地咧开嘴。 若兰抢着邀功:“我有帮忙哦,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夏允风道:“是是,你们一对小家伙竟然玩夫唱妇随,让我跟雨桐怎么想?”他过去青桐把桶子拎到一旁,一寸寸收拢渔网,抖了抖再重新扔进海里。 青桐看了看雨桐,笑着大声道:“姐姐刚才跟你学驾驶游艇,才是夫唱妇随吧!” 夏允风悄悄拉近他,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跟你姐夫唱妇随还差一步,哪天我要是求婚,雨桐不答应,你可能帮忙。” 青桐很有义气地答应:“放心好了,我一定支持夏大哥。” 雨桐听不清他们最后的对话,但青桐的笑容清晰可见,让她也跟着微笑起来。 天空云彩绚丽,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夏允风回头,看得有些痴了。他拍拍青桐的肩,转回步子忽然抱住了雨桐,亲亲她的发丝:“谢谢你,这会是我终身难忘的一次生日。” 雨桐低头,一手抵着他的胸膛:“我其实什么都没做。” “你不用做什么,在旁边陪着我,哪怕不说话也已足够。” “允风……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夏允风捏捏她的脸蛋:“这是个简单而复杂的问题。今晚再告诉你。” 他见过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美丽、勇敢。尤其是她对人对事那种毫无保留的付出,让他震撼,让他疯狂地想要得到! 他跟雪彤从小到大物质上拥有一切,身边却没有一个真正愿意为他们奋不顾身。而他们习惯了谨守心门,小心翼翼地处处防备。他渴望有一天,能打动雨桐,让她完全属于自己。而现在,他知道那不过是奢侈的梦,永远都不可能了!那么,哪怕只剩下一个躯壳,一个影子,他都要牢牢地抓住,至死不放! 若兰看两人亲昵的姿态,也抱着青桐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嘻嘻地笑着。青桐拍开她:“你身上湿漉漉的,别挨着我。” 若兰嘟起小嘴:“哼!不解风情,看姐姐跟夏大哥多甜蜜。” “想甜蜜,也得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儿!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上都是腥味。刚才让你别玩水,非淘气得不听,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么?” “好啦,不许再教训我。我马上去换就是了。” 很快,若兰换了衣服回到甲板,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副扑克牌来。她一扫前一刻的郁闷,兴奋道:“嘿!我们一起玩这个,谁输了,谁要负责晚餐!” 青桐暗骂一声:“笨蛋,就你那水平,还想赢谁呢?” 夏允风却拉着雨桐过来,满口赞同:“青桐,你是天才,带上若兰正好互补。来吧,我跟你姐一组,输了的做饭。” 甲板宽敞,虽没有桌子,但几人兴致颇高,席地而坐。雨桐也乐意参与打发时间,只有若兰扁起小嘴:“你们两个男人小瞧我。我要跟姐姐一组,哼!” 海上,游艇静静飘荡,不时传出热闹的笑声,伴随着若兰不服输的哇哇大叫。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雨桐感染了这份快乐,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而都市里夜色也逐渐笼罩,华灯初上,人们准备晚餐。 宋子迁没有胃口,独自开车前往凌江大桥。 (PS:今天第一更很早哈!爱情不是那么简单,温欣看到了允风好的一面,而迁桐正在接受信任的考验。) 难以抗拒 宋子迁没有胃口,独自开车前往凌江大桥。 他的电话,她一个都未接。今晚八点,不见不散,她会出现吗? 约她并非一定要听到解释,只要亲眼看到她出现便足够。他了解她的个性,怀疑等同于亵渎。她爱他,他能感觉得到。但是,他心不安,因为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叫作夏允风。 夏允风真心爱她?应该是真心吧!那又如何?能因此否定夏允风就是匹不折不扣的野狼吗?他像他的父亲一样,骨子里有种掠夺的血性。都说情场如商场,夏允风深藏背后的阴险狠戾会不会用在雨桐身上? 宋子迁站在桥洞旁边,昏暗的路灯离得较远,在英俊的面庞投下阴影。他神色凝重,默默点燃了一支烟。 看看手表,已过八点。雨桐未出现,如果她来,定会找到这处两人约定过的地方。那夜的情不自禁与疯狂放纵,回想起来,是对是错?在她尚未完全退出夏允风身边的时候,他如此紧逼是否太急切了? 宋子迁深吸一口烟,缓慢地吐出。这几日,他都在反思自己,学着去体谅她的心。而今晚,不是要逼她,而是真的想念了。想在没有旁人的眼光下,尽情看看她,抱一抱,安慰自己这颗忐忑又嫉妒的心。 他再次拨打电话,回应的仍是关机。白色的烟圈从薄唇吐出,他抬头仰望天空。城市璀璨的灯光将夜空照得透亮,几颗星子若隐若现,模糊地闪烁,一如她美丽的眼睛。 “雨桐,你会来吧?”宋子迁喃喃道。 ** 海洋的夜空,透彻明净。游艇如一叶扁舟,漂浮在无边深蓝之中。 下午玩扑克牌的结果是雨桐、若兰一组战败,负责晚餐。雨桐愿赌服输,其实跟若兰刚合作两局,便已预料会如此。小丫头牌技不敢恭维,真正对应了那句“不按理出牌”,不过每次无需旁人提醒,她自己先哇哇地大喊后悔。青桐坚持原则,偏不让她悔牌,两人每隔几分钟都会展开一次拉锯,争得面红耳赤。 雨桐跟夏允风互相笑笑,在这样的气氛里,时间过得飞快。 明月初升时,雨桐乖乖拉着若兰进入小厨房,忙碌起来。 夏允风与青桐并肩坐在甲班上钓鱼,脸上挂着微笑。 “若兰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夏允风庆幸自己叫了这对小冤家一同出游。 “可爱什么?简直像个小孩子,被她的几个哥哥宠得无法无天了。” “你以为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姐姐一样吗?若兰的性子配你,刚好天造地设。” 青桐朝厨房方向看了看,小声道:“夏大哥,你今晚要不要向我姐姐求婚?” 夏允风沉吟:“今晚合适?” “当然啊!我看你在船舱里准备好了红酒,烟花,难道不是求婚用的?” “呵呵,只怕你姐不答应,她心里好像还有些人和事放不下。” “夏大哥什么时候不自信了?姐姐是个遵守信诺的人,她愿意做你女朋友,说明也会考虑跟你结婚啊!何况,我们都支持你呢!” “嘘——”他忽然感觉鱼竿震动,立刻起身,全神贯注地收线。可惜最终鱼竿那头空空如也,大鱼已循声而逃。 青桐望着前方不远的岛屿,隐约看到点点星火。 “夏大哥,今晚要上岛吗?” “那是父亲朋友的私人岛屿,已经联系好了。等我们享用完晚餐,欣赏完星空美景就过去。” 游艇的厨房虽然不大,但材料应有尽有。雨桐有一双巧手,在若兰的帮忙下,很快一道道美食出炉。 甲板的四周,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闪一闪,将正中间的餐桌照得浪漫诗意。 红酒、蛋糕,蜡烛。 若兰笑嘻嘻地把雨桐拉到船舱里,取出一套银白色鱼尾款的礼服,“姐姐,这是给你准备的,快换上吧!要打扮得美美的才行。我也马上换裙子,呵呵,今晚虽然只是我们四人的Party,但不能随意哦!” 雨桐讶然,什么时候准备的,自己竟然不知道? 在若兰的催促下,她换上了鱼尾礼服。两人小心翼翼地步上台阶,意外发现甲板上的两个男人早已换装完毕,均是一袭笔挺的正式西装。夏允风衬衣前的那条领带,衬得他意气风发。 他转身,深眸含笑,闪过赞叹,以及他们察觉不到的幽暗光芒。 雨桐不自在地拉拉裙摆,夏允风的声音传入耳朵:“青桐,你说是不是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看你姐姐,月光下简直像条优雅高贵的美人鱼。” 若兰拎着裙摆,高声问道:“那我呢?我像什么?” 青桐上前,执起她的手,不客气地回答;“你像一条泥鳅。” 若兰立刻垮下脸蛋,不依地瞪着他。 餐桌旁,四人说说笑笑地享用完晚餐,在蛋糕上点燃了蜡烛。 雨桐、青桐、若兰为夏允风唱生日歌曲。夏允风当着三人许愿,不介意将心愿说出来:“我希望今夜的美好,永远留在我们心中,希望我心爱的女人永远陪在我身边。” 青桐低声道:“姐,夏大哥对你深情感人,你不能辜负他喔!” 雨桐垂下眼眸,嘴角苦涩地抿起。允风的好,一点一滴她不敢忘记。大年夜,也是他费煞苦心为他们带来了快乐,此后一直都温柔体贴地照顾她。 辜负他,她羞愧难当。 若兰凑过来,笑着将她往前推:“姐姐,快给夏大哥一个亲亲,帮他实现心愿哪!” 夏允风笑着朝她张开怀抱,雨桐望着他充满期待的黑眸,心中酸楚。这样好的男人,可惜她永远不会爱上了…… “姐姐,快点啊!”若兰硬推着,将她送到两步之遥的夏允风怀中。 夏允风牢牢抱住,附在她耳边:“雨桐,这里没外人,不用太拘谨吧!莫非你在想心事?”雨桐抬眸,星光下,浮现浅浅的泪光。 “我不需要你答应什么,只想请你跳支舞,可以吗?”他嗓音低沉沙哑,专注的视线不允许她逃脱。她僵硬着脖子,来不及拒绝,青桐开心地打开了音响。 “跳吧!早为你们准备好了!”青桐播放音乐,轻柔的曲调飘荡在海洋上空。若兰在旁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羡慕地叹道:“姐姐跟夏大哥好幸福哦!” ** 夜色渐深,凌江大桥人迹渐少,四周变得安静。 桥洞旁,一抹孤寂的身影。 几个小时过去,宋子迁就那样冷冷地靠在石壁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直到烟盒已空,他才皱眉,挪动几近僵硬的双腿,将烟盒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忽然,大桥上的灯光无声地熄灭,江面倒影顿时失去颜色,夜风中,空气的温度似乎也骤降了几分。 无需再看时间,晚上十一点,此处灯火准时熄灭。 也无需再等下去了,她若要来,早该来了。 宋子迁垂下昏暗无光的眸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雨桐,你没来,我很失望。但是你说的,让我信你,好!我信! 马路空旷,黑色汽车急速奔驰。 宋家灯火通明,车子刚驶进花园,华叔便迎了过来。宋子迁敏锐嗅到不一样的气氛,心口一沉:“出什么事了?” 华叔为他关好车门,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道:“是少夫人。她今晚身体不舒服,一直没告诉我们。刚才非要出门去,我和玉珠都不放心,说帮她请家庭医生过来,她死活不肯。现在玉珠正在照顾她。” 宋子迁进入客厅,毫不迟疑地迈向楼梯。正好碰到玉珠匆忙往下面走,看到他,慌忙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少夫人好像很难受,但她坚持不需要照顾,把我给赶出来了!” “没事了。我上去看看。”宋子迁嘴上安慰,脸色却绷得死紧。这个星期,夏雪彤安分守己呆在房子里,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足不出户。而他每天忙着酒店项目、忙着想念雨桐,以至于有些忽略她了。 玉珠追来:“少爷,您最近突然对少夫人不闻不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事情?” 宋子迁顿下脚步,抱歉地说:“玉珠婶,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跟雪彤……是出了些状况,以后有时间再跟你们解释。”并非刻意隐瞒,而是暂时没有必要说。 (第二更。今天更新完毕啦!) 身孕 二楼的走廊里,很快只剩下他一人。 客房的门扉紧闭。自从签订离婚协议后,雪彤虽然嘴硬,但多少自知羞愧,一言不发自动搬离了主卧。屋子里的玉珠、华叔等人觉得奇怪,可这对夫妻一个整天往外跑,深夜才回,一个每天闭门不出,连吃饭都不下楼。他们哪敢多问? 宋子迁站在客房前,敲门。 “是我,开门。”他口吻平淡,听不出喜乐。抓包之事带来的震惊和刺痛已经平息。房间里没有动静。雪彤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攥住被子。 “夏雪彤,我让你开门!”他加重语气,对这位前妻已没有耐心。 床上的人咬着唇瓣,闭紧的眼眸睫毛闪动。 宋子迁几步返回楼梯口,对玉珠道:“钥匙!” “哦。”玉珠飞快找到一串大钥匙,送上楼梯。 宋子迁接过,阴沉着脸,咔擦一声打开了门。房间里竟然没有开灯,他皱眉,摸到墙面的开关用力按下。顿时灯光雪亮,床上的人瑟缩了一下,立刻提高被子捂住头。 玉珠往里探了探,小声道:“少爷,你别生气。少夫人身体不舒服,应该体谅。” “你先去忙吧!”宋子迁进入房中。玉珠点点头,体贴地为他们关上门。 雪彤的手指慢慢收紧,快要将被子拧成一团,深深地吸着气。她听到了敲门声,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她没心情理会。她的头很晕,心很乱,乱得不想见人。 沉稳的脚步声渐近,宋子迁高大的身影映在床前。 雪彤屏住了呼吸,没有言辞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像一个落败者,丧失高贵的尊严,以一种可怜兮兮的卑微的姿态存在于宋家。 “夏雪彤,你怎么回事?”宋子迁伸手去掀被子,她却紧紧抓住。 “不用你管。”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松开!”他命令。 她却抓得更紧,话语有些模糊:“不用你假惺惺来关心我……你应该恨不得我早点死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陆雨桐在一起了!” 宋子迁眉心打结,越来越发现与她没有办法正常交谈。如果不是玉珠说她身体不舒服,他也懒得站在这里废话。他忽然抓起其中一角,用力掀开。雪彤来不及防备,被子豁然打开,她被强烈的灯光刺得眯起眼睛,整个人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视线里。 宋子迁被眼前的画面愣住。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夏雪彤吗?不过短短数天没有仔细关注,她竟然瘦了一大圈,身子小小地缩成一团,原本美丽的脸蛋变得只有巴掌大,苍白得吓人。她捂着眼睛,似乎不想看到他。 “哪里不舒服?”宋子迁压下心头的怜悯,冷着声音问。 “不关你的事。” “只要你一天还住在宋家,就关我的事!” 接下来是沉默,然后她忽然放开了手,睁大眼睛望着他:“那你让我走!”话语里有一丝恳求,她撑着坐起身来,重复道:“让我走吧!反正……已经离婚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非要让我住在这里?” 一句话,让宋子迁想到了她的父亲,以及她犯下的错误。他眼底的怜悯消失不见,尖锐地讥讽:“怎么,你想让外面人知道我们离婚的消息?还是说,你希望媒体和你的父兄都来追问离婚的原因?” 雪彤的嘴唇哆嗦了几下,飞快死死咬住。最后一丝血色自她的脸蛋退去,她看起来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宋子迁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额头热烫,明显是发烧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同情,今日的一切,就算没有她的父亲,也都是她自找的! “我让陈医生过来!” “不!我没生病,不要看医生!”她急切地反对,重新抓紧被子裹住自己,“你出去!我不稀罕你关心……我没生病。” 宋子迁沉下眼眸:“下周三,娱乐酒店项目要举行启动仪式,你还得作为宋太太出席。你打算顶着这副鬼样子见人么?” 雪彤吃惊望着他,喃喃道:“原来你是为了和爸爸的生意,才继续让我做宋太太……”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笔生意对我、对你们凌夏集团同样重要。但是,我没让你继续做宋太太,你早已经没有那个资格。现在只是必要时,允许你假扮出席一下而已!” 如此冷酷无情的话语,让雪彤心如刀绞,却哑口无言。是的,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商业帝国更等同于他的生命。她狠狠吸着气:“为了我爸……我会配合你演戏。” 宋子迁勾起薄唇,冷笑:“为了你爸?更为你自己吧!只要你乖乖的,我们真正离婚的原因就永远不会被外人知道!” 雪彤的眼中闪过希望:“宋子迁,你说到要做到。” “我向来一言九鼎。” “好……”她将被子拉到下巴,语气冷静了许多,“我只是轻微发烧、有点头晕,不需要看医生。现在起,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尽力配合你进行完美的演出。” 宋子迁满意地点头,起身离开-房间。很快,他让玉珠送来感冒药。雪彤看着药丸,美目闪过复杂的光芒,她接过杯子,头一仰,将药丸吞下。 玉珠离开前,安慰地叮嘱:“少夫人好好休息吧!虽然不知道你跟少爷之间怎么回事,但少爷还是很关心你的。希望你们能够早点和好。” 和好?黑暗中,雪彤直直望着天花板,双手交叠落在小腹上。她嘴角扬着嘲弄的笑,和好?她跟宋子迁恐怕永远没机会和好了! 这几日,早上起床都莫名眩晕,看到玉珠精心烹饪的美食都觉得油腻,恶心想吐。她起初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感冒,待今日突然想起月事已晚了一个星期,才瞬间有了一个心惊胆战的认知——怀孕了! 怎么办?一整天将自己锁在房间,午餐晚餐原封不动,坐着躺着头痛欲裂,这才惊动了玉珠。 这孩子不能要!她几乎立刻下了决定。宋子迁兴许不会张扬她的背叛,但孩子如果生下来,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据。她不要因为孩子而背负一生。今晚,本想悄悄找家诊所看看,不料被玉珠拦着出不了门。 宋家这群看门的家伙,还真是尽职尽责。她只好气恼地返回房中。想来想去,心里却止不住紧张害怕…… ** 夜色中,宋子迁望着天空默默出神,想到最近半年多经历的事情,神思复杂。 而海洋里的私人小岛上,夏允风将游艇靠岸,一个电话,立刻跑来两名助手过来帮忙。岛上有好几栋精心建造的别墅,岛主有兴致时,会邀请朋友过来聚会。 不过,今晚的小岛异常安静。雨桐一行人上岸时,只听到草丛里蛐蛐的低鸣,听不到其他人声。 “道路有点暗,小心点。”夏允风体贴地牵起她的手。 “没事,手机上有照明功能。”雨桐不着痕迹地抽出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手机什么时候关闭了?她本能地以为电池耗尽,没有深思,没想到按开机键后,手机闪了闪,屏幕恢复了亮光。她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念头,一飞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夏允风心中有数,忽然道;“青桐,听到蛐蛐的叫声没?蛐蛐又名蟋蟀,晚点我们来抓几只,让他们斗一斗。” 若兰马上饶有兴致地接话:“好啊好啊!我也要抓,一直好奇古代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斗蟋蟀。” 青桐戳戳她的脑门:“你还是算了吧!在旁边叽叽喳喳,虫子都会被你吓跑。你一会乖乖洗洗睡去!” 若兰抱住他胳膊,不依地嘟起嘴巴:“哼!就要跟,就要跟着你!” 青桐道:“如果你今晚不听话,明天的潜水活动就取消。夏大哥,你觉得我的建议怎样?” 若兰迅速道:“不怎样,差劲死了!哼!反正明天的潜水我是玩定了!” 小丫头蛮横起来,青桐没有招架之力。夏允风看了一眼雨桐,道:“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要影响我跟雨桐就好。” 雨桐手机开启了电筒模式。没到一会,手机接连传来震动,她的心跟随着颤了颤,暗想不会是子迁发来的吧?趁着青桐和若兰在斗嘴,她悄悄查看信息。果然有一条子迁所发。 (第一更毕——) 等你,不见不散 他说:等你,你没来。想你,你不在。但是我依然信你。雨桐,明天我还会等,不见不散。 雨桐心跳如雷,不敢多看,却将每个字记在心里,万分不舍地删除了信息。她早该料到的,宋子迁言出必行,说等就肯定会等。只是,他等了多久?是不是很失望?好在他说“我信你”,天知道这三个字给了她多大的安慰。 岛上幽静,别墅宽敞漂亮,阳台正对着大海。雨桐在游艇上大半天,看起来悠闲,但一躺下才发现身体疲累。别墅外蛐蛐低吟,她带着对两个男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逐渐睡去。 次日一早,在夏允风带领下,几人特别请了个教练,一起去潜水。若兰年纪小,兴致最高,兴奋地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将装备往身上套。青桐抓住她的胳膊,第N次叮嘱:“记住,一定要听教练的指挥,不要逞能,不要独自往深处潜。听到没?” 若兰扮着鬼脸:“陆青桐,你好啰嗦耶!我去年也跟三哥潜过水,他可没像你这样麻烦。” “我是关心你!” “谢谢,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不知道是谁第一次乘游艇出海,第一次潜水呢!” 小丫头的调侃本是玩笑,但语气中无意透出了几分优越感。青桐心中一直有些介怀两人的家庭和背景,被她如此直接嘲弄,立刻冷下了脸色。他掉头对夏允风道:“夏大哥,我们走吧,去那边!” 沙滩干净美丽,银色的海沙在朝阳下闪闪发亮。夏允风带着青桐已经换好潜水衣,手里拎着面罩,转向一路保持沉默的雨桐:“你真的不一起下水?” 雨桐在大凉伞下停止脚步,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玩得开心点。” “不会的话,我教你,保证是个好老师。” “嗯。我会一点,原来学过。” 看她谦虚的样子,夏允风笑着摸摸她的头:“雨桐,你还真是传说中的十项全能,连潜水都会。” 雨桐将他推向青桐,“我弟弟交给你了,留心看着他。” “OK!放心吧!”夏允风比了个手势,与青桐大步朝不远处的海域走去。 若兰已经穿好了脚蹼,跌跌撞撞地跟过来:“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青桐假装没听到,反而加快了脚步。若兰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之前说错了话,笨拙地追赶,扑通一声跌在了沙滩上。教练慌忙将她拉起来。 “陆青桐,干嘛走那么快嘛!”若兰委屈地大喊。 青桐回头看了一眼,没吭声。夏允风何其敏锐,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汉,赶快强大起来!只有你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尊你敬你。” 雨桐戴着太阳眼镜,躺在沙滩椅上,目送四人走向海滩。这座小岛真是美不胜收,不像一般的海滨景区游人拥挤。他们潜水的地方,旁边有处巨大的礁岩,下方水域较深,可以想见神秘美丽的海底风光。 雨桐掏出手机,今天除了银行贷款之类的垃圾信息,没有一通其他记录。她翻到子迁的通讯号码,一字一字输入。 ——对不起,昨晚并非有意失约。我跟青桐、若兰…… 手指停顿了几秒,继续输入夏允风的名字。 ——还有允风在一座小岛度假。不知今晚几时回,你不必再等我。 短信发出,她怔怔地盯着屏幕出神,又有些后悔。说自己跟允风出来度假,而子迁独自在大桥等待,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她飞快又补了一条发过去。 世兴集团总裁室。 宋子迁独自加班,将工作告一段落,拿起手机把玩了许久。他从昨晚到今天极力忍耐才没有打扰她。他猜想她必然是不方便,才一声不吭忽然断了联系。 也罢,还是先想想酒店项目的问题。其实,第三方的神秘资金合伙人正是姚家老大。他跟姚老大向来投机,讲义气的姚立行见不惯夏国宾阴险的作为,二话不说同意参加他的复仇行动。要摧毁夏家的商业王国并非易事,需要计划周详,小心谨慎。 或许,最近还该多花点心思在雪彤身上,她也是整个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不能出错,不能让老家伙察觉异常。 宋子迁正沉思者,忽然听得“叮咚”一声。 查看短信,意外的是雨桐发来的,看完之后不知该笑该气。她跟他解释了昨晚失约的原因,不负他的信任,可是她竟然是跟夏允风那家伙出海度假了! 宋子迁沉下了眼眸,忽又一条信息过来。 她说——别生气。我也想你。 宋子迁顿时柔和了面色,这个女人还真了解他。简单四字,神奇抚慰了他焦躁的心。他回复了一句话:知道了,但是我想的肯定比你多得多。 沙滩上,雨桐细细咀嚼他这句绕口的话,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抬眼眺望远处,朝阳染红了天空的云霞,自海的那头越升越高。海天交接处,美景如画。 潜水的四人,先站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大约是教练在给两名新手讲解注意事项,而后再次检查了各自的装备,开始行动。夏允风回头向她招招手,戴上头盔,牵着青桐慢慢走进海水中。 ** 海底世界,海水比想象中要清澈明净。 青桐一开始被夏允风牵着,很快自己找到了水下潜行的感觉,轻轻松开了手。 越潜越深,身边穿梭者各种奇形怪状的鱼。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水草在脚底晃动,藏在海底的礁石犹如假山,显得格外庞大。 青桐难掩兴奋,忍不住朝若兰看过去。若兰有教练护着,游得有模有样,像条灵活的小鱼,不时炫耀似的跟他打着手势。不过为她安全着想,有言在先,不许她潜得太深。 夏允风朝青桐比了个动作,青桐会意,点点头。两个男人逐渐脱离了队伍,朝更深更远的海底游去。礁石旁,他们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游动,透过面罩,可以看到青桐睁着新奇的清亮眼眸四处张望。夏允风不时打量他,眼眸深藏着一股晦暗不明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雨桐闲着无事,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手机跟宋子迁发信息。 ——今天周日,你在公司加班? ——是,我的女人竟然去陪别的男人了! 他理解归理解,但字句之中酸气十足,透着哀怨。雨桐莫名觉得好笑。 ——正好让你安心工作。 ——不,有你在身边才安心。 ——你可以倒计时,还有五十四天。 ——折合起来就是一千二百九十六小时,七万七千七百六十分钟。 雨桐看着数字,扬起嘴角。一个大男人有时简直像个孩子,分分秒秒计较得清楚。 宋子迁坐在办公桌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专注地跟她聊信息。 雨桐的手机很快连续“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原来他一口气又发来了几条。 ——漫长的等待,就是残酷的煎熬。 ——女人,有时候我会怀疑你到底想不想我? ——今晚什么时候回,我们见一面吧。只要见一面就好,我保证! 雨桐对着屏幕,迟疑地久久没有回复。又要见面吗?见面就是犯规,两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她很想念他,而正因为太想念,才会努力克制装作冷淡,否则难以做到再若无其事地面对允风…… 突然,海面传来青桐焦急地呼喊声。“不好了!不好了,夏大哥出事了!”他慌张地寻找教练,可教练带着若兰正在数十米之外,根本听不到。 雨桐警觉地绷直身子,脸色骤变,丢下手机飞快地朝海边跑去。 “姐,夏大哥出事了……” “怎么?”雨桐看着碧蓝海面波涛轻轻荡漾,明明平静美丽,却让人心惊胆战。 “我的气瓶出了意外,夏大哥把他的让给我,他被水草绊住了……” 雨桐无暇听完,冲过去夺过青桐的头盔,深吸一口气直接扎入了水中。 “姐姐!”青桐失声大喊,他知道姐姐泳技了得,可是,这里是大海啊! 雨桐已听不到他的呼声,一口气往下潜。有透明的头盔,她多少能够睁眼看到海底的情况。憋足了气,她迅速浮上来,再吸气,再潜伏。 忽然,一道身影从背后浮出,带出一股水流。她听到夏允风虚弱沙哑的嗓音响在耳边:“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呵,我死不了……” (第二更完毕) 意外的羁绊 雨桐顿时松了口气,剧烈的心脏却好久都找不回节奏。还好,他平安出现了,否则他要是为救青桐发生意外,让她如何是好? “夏大哥!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青桐吓得苍白的脸庞多了丝血色。 夏允风显得有气无力,朝他微微地点头,然后吃力地摘下面罩,抱着雨桐大口地传奇。 雨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声道:“允风,你还好吧?” 夏允风停了好一会才有动作,轻轻摘下她的面罩,再紧紧抱住她。 “雨桐……”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刚才真的差点快死掉,可是我想到了你……咬牙撑了过来!” 雨桐脸蛋绷得死紧,拍着他的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允风笑了笑,大约真是死里逃生,他的笑容有些虚弱,抱着她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放松。雨桐任他紧抱着,不忍拒绝。渐渐地,感觉他的身体变得沉重。 耳边听到青桐的惊呼:“夏大哥,你在流血吗?你哪里受伤了?” 雨桐慌忙推开他,低头一看,两人所站的那处,有殷红的颜色在海水中蔓延。她震惊地望着他:“允风,你受伤了?” 夏允风顶着她的额头:“都说了,死不了……” 雨桐咬牙,立刻扶着他走上沙滩。若兰和教练终于冒出海面,发现了情况,快步朝他们走来。教练过来帮忙,很快将夏允风送到阳伞下。 原来他大腿处被刮了一条大口子,约摸二十公分长。 夏允风轻描淡写道,他发现青桐的气瓶导管接口松落后,立刻把自己的给青桐接上。当时怕青桐一口气顺不上来,便奋力将青桐往上顶,没想到脚蹼绊到了水草,挣扎时引得旁边的礁石倒塌,压住了他的腿。他憋住了足,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往上冲,大腿被礁石尖锐的突起刮伤…… 青桐满是惭愧:“都怪我不好。我很想拉夏大哥,可急得怎么都潜不下去。” 夏允风半躺沙滩椅上,无所谓道:“别难过,这没什么大不了。几年前你夏大哥在北美潜水时,还被鲨鱼追赶过呢!” 若兰看着他被血水沾湿的裤管,眼泪打转,掉头对青桐生气道:“早提醒过你了,不会潜水就不要自以为是,处处要小心点,现在还连累了夏大哥。” 青桐本就难受,被她一说,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气管口会出问题松掉,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雨桐一言不发,拿衬衣为夏允风按住大腿处,才冷声打断他们:“别说了!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处理伤口。”她担心地看向教练,“岛上有没有医生?” 教练摇头;“医生没有,不过有个小诊室。” 夏允风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笑:“你忘记了?我自己也算半个医生。” 雨桐看一眼伤口,隐隐的血水继续渗出来,她皱眉秀眉:“你还有心思笑!伤口得赶紧消毒,要不后果很严重。” 夏允风将她往身边拉,不以为意地加深了笑容:“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我感觉流太多的血也值了。” 有人发生意外,雨桐心里难受,何况他还是为救青桐所伤。“教练,麻烦你先去诊室准备消毒水和纱布,现在还不知道伤口是否需要缝合,我们扶着他随后就到。” “好的。”教练一边摘下潜水装备,一边飞跑向别墅区。 ** 小小的诊室里,夏允风躺在白色的单床上,其他几人忙碌着。他伤得不轻,那道口子很深。小心翼翼剪开裤子,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若兰不忍直视,索性站到门边去了。青桐脸色惨白,因为惭愧看起来比夏允风还要虚弱。唯有雨桐,抿着唇瓣,极力保持着冷静。 曾经,子迁也是为了青桐而受伤。那时的伤口更深,让教她心痛。她至今仍无法忘记当时亲手为他缝针的心情…… “允风,伤口需要缝合。”雨桐细心地为他消毒、止血之后,不得已地建议。 夏允风靠在枕头上,因为失血,他唇色有些发白,目不转睛注视她:“你会吗?” 雨桐盯着那道口子,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双手悄然紧握着衣摆。 夏允风笑了,笑得很放心:“今天的医生就让你来做。” 青桐紧张道:“姐,你真的会吗?还是我们回去再请医生?” 夏允风立刻拍拍他的手臂,“你姐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点头。你带若兰先出去吧!否则我还要反过来安慰你们。” 青桐道:“不,我要留下来帮忙。” 雨桐起身,走到药柜前寻找所需的药品。她严肃道:“这里有教练帮忙,若兰好像受到了惊吓,你出去安抚她。” 青桐只好扯着若兰离开。雨桐吐了口气,好在小诊室里医药齐全,看来岛主是个细心的人,连麻醉剂都能找到。 雨桐站在床前,“允风,你确定让我动手吗?” 夏允风眨眨眼:“你实在不愿意,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教练先生说,他只会潜水,不会行医。” 雨桐咬咬牙,郑重地点头。一切准备就绪,她捏着小小的钩针,对上夏允风的眼睛。他一双眸子黑得深沉,透着不知名的灼亮。 她说:“我要开始了。” 夏允风却飞快抬起手,朝她伸过去:“等一下,得先做一件事。” “嗯?”她不解地皱眉。 他旁若无人地指着自己的唇:“能不能先给个鼓励?” 雨桐讶异,很快脸颊发热:“允风,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快点躺好,不要耽误时间。” “不行,不给个鼓励,我就不要缝针。” “允风,别开玩笑了。”她软下口气,教练也在旁边看着,他怎能不分时间场合? 夏允风眼中露出渴望,盯着她的唇瓣:“真的不答应吗?那我也不要了。” 教练在旁看着不禁帮腔:“陆小姐,你还是快点给夏公子安慰安慰吧!伤口不小,再耽搁下去,一条腿都要废了。大不了,我转过身不看就是。” 夏允风道:“看到没?教练都很配合呢!” 雨桐看看那处不断冒出血水的伤口,无可奈何地上前,往他脸颊亲了一口。夏允风不满足:“不是脸,是这里。” “允风……” “雨桐……”夏允风眸光闪动,深情中带着几分算计,一手用力将她拖到胸前,吻了过去。雨桐慌忙闭上眼睛。大约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的唇刚碰到她,立刻痛得轻抽气。 这一下,雨桐再也没有迟疑,瞬间恢复冷静:“教练,麻烦你拿消毒水和纱布在旁边。我现在给他注射麻药。” 教练不禁佩服这个纤瘦而柔弱的女人,她行动起来有条不紊,细心而冷静。若跟人说她是专业的医生,恐怕不会有人怀疑。 而从始至终,夏允风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他嘴角上扬,仿佛正在接受缝针的人不是自己。 “陆小姐,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教练忍不住夸赞。 雨桐无暇回答,专注地忙碌手里的活。 夏允风眼中温柔与冷酷交错,代为回答:“当然,她可是我夏允风的女人,呵呵。” 雨桐的手指骤然轻颤了下,针尖差点扎错了地方。只听教练道:“是啊!陆小姐跟夏公子很相配。” 前后分两处,一共缝合了七八针,雨桐终于吐了口气。她想她才是那个该被鼓励和安慰的人,次次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克制心慌和紧张,为他们缝针。 子迁受伤,她感同身受,心疼得彻夜难眠。 而允风受伤,她更多的是歉疚,感觉又多欠了他一分。这也表示离开的日子只能往后推移,没办法此时跟他商谈和平分手之事…… 由于夏允风的腿伤不便行动,他决定在岛上多停留一到两天。 雨桐的手机已经没电,无法使用。她出门时,压根没想到会被人带到这与世隔绝的小岛。多停留一天,她说不出反对,只是心的某个角落总觉不安。 青桐道:“夏大哥需要多休息,在这里多留一天我没意见。反正学校的事情基本上忙完了,我可以不去报到。不过,丫头明天还得上学……” 若兰立刻打断:“我可以请假。请两三天都没问题。” (第一更。) 我们根本不适合 若兰立刻打断:“我可以请假。请两三天都没问题。” 青桐不满地教训:“明年要高考了,你动不动请两三天假,大学还想不想上了?” 若兰笑眯眯地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别生气嘛!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你潜水不发生意外,夏大哥就不会受伤,我们也不用留下来啊!” “岛上也有快艇,可以送你回去。”青桐从小到大以学业为重,见不得她这样事事贪玩,唯独把学习排在最末的人。 “我不要!”若兰飞快变了脸色,推开他,“哼!我要留下来照顾夏大哥。” 青桐瞪住她:“夏大哥有姐姐陪,你凑什么热闹?” 此时已是晚上,别墅的房间里,夏允风躺在奢华的雕花大床上,姐姐在旁边削水果,他不想在这里跟小丫头争吵,于是抓住她的手往门外走。 “陆青桐,你想干嘛啦?” “带你去问问明天早上最早的快艇,得送你去学校。” “你很讨厌!我说了不要!” “姚若兰,什么时候你才能在学习花点心思?到时候连三流的大学都考不上,别怪我狠心!” 听到“狠心”二字,若兰心慌,提高了嗓音:“你想干嘛?想始乱终弃吗?” “什么叫始乱终弃?好好的一个成语都不会用,还指望将来能学好什么本事?” 若兰平日开心时,嘻嘻哈哈丝毫计较他的言辞,但最烦他动不动拿学习来说事。她停住脚步,睁圆眼睛不服气地反驳:“对!我是学习不好,成语也不会用,但是我堂堂姚家的七公主,要学那么多本事干什么?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每个哥哥早承诺过了,等我结婚那天,每人送我五千万,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够了!”青桐脸色发黑,沉声打断她。听到这里,他才算真正动怒。 “还七公主呢!你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感觉到他话语的讽刺,姚若兰仰起下巴:“我家里财富多不胜数,只是不想跟夏大哥家争什么第一而已!哼!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宝贝妹妹,就是小公主!” 青桐缓缓握紧了手指。她仿佛在提醒他,两人家世悬殊,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来自一无所有的平民家庭,不,他压根从来就没拥有过完整的家庭。从小,奶奶和姐姐都告诉他,像他们这种孩子只能努力自强不息,才能真正站起来,好好地生存,不被人瞧不起。 而她呢?一出生就接受无数人的呵护与宠爱,生活里因有尽有。姚家的那几个哥哥将她宠得无法无天,有时候明明是任性、霸道之事,他们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夸赞她。 他已经忍耐许久了。 可若兰脾气被激了起来,没感觉到他的隐忍。 两人站在别墅前的灌木丛旁边,远处不时传来海潮的声音。他们一高一矮,身影在路灯下拉得瘦长。 “路青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一辈子好好生存!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些,将来我们结婚了,姚家的产业也会分你一份,我们……” “住嘴,姚若兰!”青桐忍无可忍,她根本不明白他的想法!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男人最需要的是尊严,尊严!难道他会靠她一个女人生存吗? 若兰被吼得委屈,眼眶一红:“你对我发脾气做什么?今天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害夏大哥不能走路,你难过却把气撒在我这里,我……我讨厌你!” 青桐用力地瞪着她,而后咬咬牙,瞬间做了个数次盘旋心中的决定。 “姚若兰,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分手吧!” 若兰静止了足足十秒钟,看到他毅然转身的时候,忽然冲过去挡住他:“你……你刚才说什么?” 青桐皱眉,嗓音越发低沉,朦胧路灯下竟透出前所未有的深沉。他清晰地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姚若兰,我们分手吧!” 若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仍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到……” “分手!我们根本不合适,你讨厌我,我也已经受够你了!就这样吧,分手。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这一次说得够清楚了吧!青桐面无表情,将每句话说得冷静。他是喜欢她某些特质,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光喜欢有用吗?她很多时候口无遮拦,刺伤他的心脏。还有那个高不可攀的姚家,每次一踏入姚家的大门,浑身紧张难受…… 姚老大已经单独找过他,警告他好多个“不许”,最后一个“只许”——要是将来跟若兰真结婚了,只许住在姚家的底盘内。姚父早年就将若兰的小洋房安排在最中央,意为众星捧月。 青桐一直没理会姚老大的话。毕竟,他感觉结婚还离得太遥远。可此时此刻,他与若兰两人本身存在的矛盾又爆发了出来。 分手两个字说出来,有些沉重,沉重过后有种意外的轻松。 姚若兰不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嘴唇抖了抖,死死咬住。她生平听到过的最残酷最犀利的话语,都来自于他。 身边人喜欢她,夸赞她,保护她,唯独他经常奚落嘲讽她。她何尝不是一次次在忍受呢?她为他改变那么多,很多次吵架,都是她低声下气主动陪着笑脸,可今晚他竟然说“分手”? 若兰跺跺脚:“好!分手就分手,谁稀罕!”她抹去眨眼便滚出眼角的泪水,奔跑而去。 青桐定定地站在原处,望着她奔跑消失的方向,狠狠地甩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他想,分手了也好,这原本就是一段她强加而来的感情。以后,他要跟姐姐一样努力工作,打拼未来。 ** 房间里。 雨桐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片,用果签叉了一块递给夏允风。 夏允风张开嘴,直接一口咬掉,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伤口会痛吗?”雨桐不觉看向他的大腿。伤口在左腿外侧,走路时肌肉使力会拉扯到,他暂时只能休息。 “痛。”夏允风笑眯眯地回答,不知是真是假。 雨桐叹息一声;“谢谢你。” “谢我什么?” “救了青桐。” “呵……我带他下去潜水,本来就应该负责他的安危。”夏允风握住她的手,目光带着某种痴迷难以从她脸上移开,“雨桐,虽然我的腿疼,但是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雨桐在床前坐下,不敢与他深情灼亮的黑眸对视。他将她拉近,轻轻抚摸她的脸蛋:“雨桐,我没想你竟然会为了我,冒险潜入海里。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知道我有多高兴,又有多害怕吗?” “允风,你别说了。”她低下头,换成其他人落水有危险,她也会毫不犹豫尽力去救,何况遇险的人是他呢? “雨桐,当时你是真担心我吧?” “嗯,很担心,怕你遭遇意外。” 夏允风眸中闪过惊喜,笑容多了丝真实。他将她拉入怀中,抱住。 “雨桐,知道吧?一直以来,我是个相当自信的男人。可是,爱上你以后我开始不自信。我不敢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我以为,你跟我交往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或是有所目的,我甚至觉得你心里装着的始终只有另一个男人。但是今天,我真实感觉到了你的关心。” 雨桐听得酸楚,慌忙从他的怀中起身,立刻被他紧紧按住。 “别动。”夏允风沙哑地说,看在她也为自己奋不顾身的份上,他暂时卸下了报复的冷酷。 雨桐只好趴在他的胸膛,低声道:“我的心不是铁石,不是草木。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会记得。看到你有危险,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今天他的伤,勾起了她好多回忆。忆当初,她受尽子迁所给的伤,是他陪伴在身边。她眼睛手术,不见光明,是他和三哥在身边照顾。她堕入感情的黑暗深渊,也是他让她看到希望…… 他明知道她不爱,依然无怨无悔地包容和牺牲,她却从最初答应交往便已充满了利用。 他这么多的好,为何到头来,她的心仍然只被子迁牢牢占据? 眼泪,沾湿了睫毛,水珠无声地滚落。 陆雨桐,你根本就是个坏女人!你这样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第二更毕。青桐和若兰的戏,好久没写了,必须穿插他们的成长。) 她已经答应求婚了 夜色中,一辆快艇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极速行驶,海水往后划过两道雪白的浪花。快艇上有两个人,隐约传来对话声。 “先生,这里是私人岛屿,一般不对外开放。你真的要上去吗?” “是。靠岸吧!” “岛上会有保安巡逻,先生可要小心点,被他们抓到说不定会交给警察。” “不会的。岛的主人我认识,曾经来过。”快艇靠岸,说话者站起身来。船头微弱的灯光,映出一张刀刻般的冷峻面庞。宋子迁从钱包里摸出一叠现金,递给驾驶者,“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两小时,回头我给你电话,确定要不要返回。” 酬劳丰厚,对方开心地连连点头。 宋子迁没有迟疑,立刻跳上岸,快速朝别墅住宅区走去。 他早上与雨桐短信聊天,好好的她忽然没了回音。他寻思着她可能不方便,耐心等待了半小时、一小时,再发信息,依然没有动静。 下午,他忍不住试着拨打电话,关机。 晚上,还是关机。 忽然找不到她的感觉如此煎熬,他担心,按捺不住地找朋友帮忙,根据手机信号很快确定了她的位置,果然是海域百公里外的这座私人小岛。 明天礼拜一,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照理他们早该回到凌江市区。难道岛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跟夏允风快活得乐不思蜀? 宋子迁分不清何种滋味,顾不得吃晚餐,一路驱车抵达海边码头,租了快艇赶来。 礁石旁,青桐怔怔地坐着。他跟若兰吵完架,独自跑来了这边,望着夜色中的大海,听着澎湃的浪潮,静静地思考。 或许,这是他跟若兰最后一次吵架了。两个人本就不适合,两个世界的人强求在一起,只会带给对方更多的伤害和痛苦,早点分手才好。 如此模糊地想着,年轻的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海边径自走来。 越走越近。 身影和走路的姿态怎么觉得眼熟? “宋大哥?”青桐惊讶地脱口而出。 宋子迁停住脚步,闻声看过来,“青桐,你们果然在这里。”他张望左右,没看到其他人,疑惑不已,“其他人呢?” 青桐也跟着他四下看了看,不解:“什么其他人?你来找姐姐的吗?” 宋子迁抿抿唇,点头。 “你特意跑到这里来找我姐,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雨桐她……她人在哪里?你们在岛上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夜色里,青桐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但清楚听到了他语气里流露的关心。宋大哥的关心是真是假?过去七年相处,他对姐姐体贴照顾,赢得姐姐的爱恋。可最后他也用冷酷无情的话语辜负了姐姐。那些让人受伤的画面,无法忘记。 姐姐喜欢宋大哥,这样子是不对的!宋大哥已有家庭,夏大哥才是姐姐该选择的对象,她不能再动摇了!不能辜负一往情深的夏大哥。 青桐迅速抬起头:“姐姐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宋子迁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青桐悄然握紧了手指,接着道;“不管宋大哥什么原因找来这里,我都想说,请赶紧回去吧!姐姐现在很好,除了公事,宋大哥最好不要跟姐姐见面,也不要再打扰她了。” “青桐!”宋子迁生出一股怒气,怒气背后更多的无奈。他深呼吸,随后放低了语气,“青桐,你在防备我吗?” “宋大哥,我不是防备你,而是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 “其实这两天也确实发生一些事,尤其跟姐姐有关的,宋大哥知道以后,就不应该再打扰姐姐了。“ 宋子迁敛起浓眉,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沉声道:“什么事?” 暗夜给了青桐勇气,他咬咬牙道:“姐姐她……已经答应夏大哥的求婚了。” “什么?”宋子迁浑身巨震,心脏死死地抽紧。 青桐闭闭眼,一鼓作气:“昨晚是夏大哥的生日,我们在游艇上为他庆祝。夏大哥早就有备而来,当场向姐姐求了婚……姐姐就答应了!” “不可能!雨桐绝对不可能答应那家伙的求婚!”宋子迁斩钉截铁地否决,他不信雨桐今早还在说想念自己,昨晚却已答应夏允风的求婚。 青桐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心虚,微微提高了声音:“宋大哥,我什么时候会说谎骗人呢?姐姐确实答应了,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啊,对不对?所以,宋大哥赶紧走吧!免得夏大哥看到会产生误会。” 宋子迁漆黑的眼眸闪过痛苦。他虽充满疑惑,但看着青桐从小到大,青桐绝不是会说谎的孩子。难道一切是真的? 他笔挺的身躯因受到打击而变得僵硬,俊脸面无表情,许久都没有一丝反应。 青桐攥着拳头,极力镇定,告诉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为姐姐好,也是为了宋大哥好。不该在一起的两人,就该早早结束,断得彻彻底底,免得彼此更多伤害。正如他跟若兰…… 耳边,涛声阵阵,海风吹乱两人的短发。头顶月光朦胧,宋子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嘴角缓缓勾起:“青桐,你说谎。我不信。” 青桐心脏狂跳,压抑住被人揭穿后的窘迫。他喉结紧张地滚动,硬着头皮道:“我没说谎。宋大哥为什么会认为我在说谎?” 宋子迁抬起幽幽的黑眸,注视他白净斯文的面孔,嗓音沙哑:“因为我了解雨桐,也信任她。她不可能答应夏允风的求婚,她这辈子都不会嫁给夏允风!” “姐姐不嫁给夏大哥,难道还能嫁给你吗?你已经结婚了,身边已经有了高贵美丽的妻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姐姐呢?”青桐只要想到雨桐这半年所经历的苦难,就难以释怀。 宋子迁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声音变得严厉:“青桐,你说实话!你姐根本没有答应过什么,是不是?” 青桐被抓得胳膊发疼,紧紧牙根,坚决不愿承认:“你知道夏大哥有多爱姐姐吗?他对姐姐全心全意,愿意为姐姐做一切改变。姐姐被他的真情打动,所以就答应了。” 宋子迁坚决道:“不可能!雨桐不是轻易动摇的人。” “姐姐又不是铁石心肠,夏大哥哪个方面都很优秀,并不比你逊色啊!还有我妈,我妈也觉得夏大哥很好,希望姐姐能够跟夏大哥结婚。” 提到金叶子,宋子迁的眼眸骤然黯淡下去。那个疯癫的女人是他的克星,而雨桐心软,重亲情。如果金叶子极力要求的话,雨桐说不准真会动摇。 他颓然地松开手,浓眉打结。 两人许久都没有开口,任由海风轻轻吹过。 青桐心中忐忑:“宋大哥……你回去吧!就当没有来过。” 宋子迁摸出手机,屏幕闪动,蓝光映照他深邃俊逸的五官。手指按动,出现的是雨桐早上发来的信息。 她说:别生气,我也想你。 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信我就好。 宋子迁狠狠地甩甩头,在青桐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拍,神色恢复了生气,抬腿继续朝别墅区走去。 青桐慌忙追上:“宋大哥,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难道不相信吗?” 宋子迁勾唇:“不是不信。而是既然来了,顺便看看他们也无妨。” 青桐紧张地想要再拦,宋子迁稳稳地推开他。 “宋大哥,我不知道你现在究竟什么意思?明明有妻子,却又跟我姐关系不清。我拜托你不要再连累她,让她安心嫁人,过幸平静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宋子迁再次停住脚步,沉重地叹息:“青桐,我跟你姐之间经历了太多,你不懂。有些事情一时无法跟你解释,但是请你相信,我不会再伤害她,我也希望她幸福。” “你给不了姐姐幸福,但是夏大哥可以!” “青桐,我照顾了你七年,今天你心里向着的却是夏允风。”宋子迁眼中流露出一股自嘲,“好吧!我承认夏允风有本事,这么快就成功收买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心。” 青桐抿着唇,无言以对。曾经,他是全心全意向着宋子迁的,可惜再牢固的感情也经不起伤害。前几天晚上,姐姐彻夜未归,后来不小心听到姐姐竟然在跟宋大哥通电话,才产生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第一更) 我很想相信 青桐看看手表,时间刚过九点,姐姐应该还在夏大哥房间。也罢,如果能让宋大哥死心,就带他过去看看! “好,我带你去找姐姐,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打扰她和夏大哥。” 宋子迁拳头僵硬,克制着,迈步走在前头。 别墅区近在眼前,星光下显得美丽幽静。 青桐指指前面亮灯的某栋,“我们就住那里,姐姐在里面,站在这里可以看到。” 宋子迁站在灌木丛旁,路灯离得较远,光线昏暗,他直直望着别墅的窗户。 由于夏允风腿伤,不方便上楼,他的房间特意选在一楼。岛上空气清新,夜凉如水,窗户并没有关闭。 此刻,夏允风依旧靠坐在床头,雨桐在旁边不时递给他水果。 “我想吃提子。”难得雨桐如此贴心,有求必应,他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雨桐端起水晶般透明的盘子,放在床头。 夏允风笑道:“我勤劳善良的雨桐,顺便帮我搏几颗吧!”他故意做出顽皮而贪吃的样子,让雨桐不忍拒绝。她点点头,细心地剥开提子那层紫色的外皮,插上果签送过去。 夏允风开心地一口咬掉,闭眸享受:“噢……这是我吃过最甜的提子。” 雨桐却担心地看着他的腿:“我看不懂你,腿受伤了,反而像中了彩票一样开心。” “呵,这还不懂么?对我而言,中彩票就算中了千万、一亿又如何?我压根不稀罕。可是一条腿缝几针,就能赢得美人儿的贴心伺候,多难得啊!这种买卖我觉得很值。” 雨桐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无奈地摇摇头,将新剥好的提子送到他嘴边。 “允风,快点好起来吧!你为青桐受伤,我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你老实回答,你难受是为青桐愧疚多一点,还是心疼我受伤多一点?” “重要吗?” 夏允风严肃道:“当然重要,对我而言特别重要!” 雨桐刚剥开紫色的提子,幽幽地抬起眼。他脸色尚未恢复健康的血气,严肃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她低叹:“唉!还用说吗?看到有人流血受伤,自然难过更多一些。”可他是因为青桐而伤,让她心情无法舒展。 夏允风听完答案,立刻眉开眼笑,趁她将提子送过来时,顺势抓过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拉。雨桐慌忙要爬起来,夏允风按住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口。 “不要动。每次抱你,你都急着离开,这次就让我多抱一会。”夏允风低沉的嗓音似从胸膛里传出,“听听我的心跳……雨桐,从我爱上你那一刻起,这颗心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雨桐小心翼翼地不敢动弹。 今晚以来,这是他第三次借机抱她了。 她说不出原因,心慌得厉害。 窗外,隔着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石板路,旁边一处灌木丛。两个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青桐将视线从窗户转向宋子迁,他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忙。从这个角度看去,姐姐跟夏大哥相偎的身影格外亲密。 他小声道:“你还要去打扰他们吗?” 宋子迁一只手不知何时抓住了旁边的树枝。他抓得那样用力,冷硬尖锐的树枝扎进他的掌心,他却越抓越紧,紧得快要将一根根树枝折断。 “宋大哥……” 宋子迁猛地大手一扯,树枝顿时有好几棵硬生生地被连根扯出,发出哗啦的巨响。他脸色阴沉到极点,不置一词转身大步离开。 “是谁?什么人?” 若兰大声发问,她前面怒气冲冲绕着小岛的石板路跑了大半圈,刚绕回别墅就听到奇怪的声响。她胆大地往灌木丛边靠近,却只看到宋子迁笔直而萧瑟的背影。 青桐一见她也出现了,冷冷瞥了一眼,掉头从另一个方向走。 若兰的注意力瞬间被青桐转移,她赌气地跑回别墅,决定这一次绝不主动搭理他!哼,凭什么每次吵架都是她先投降?她对他那么多在乎,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冷淡,她也不要再忍了! —----《微雨千城》由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谢绝转载————红袖添香网站首发,每天最及时更新———————— 次日。 雨桐跟夏允风四人在岛上吃完早餐,便返回凌江市区。 回来时,雨桐掌舵开的游艇,夏允风在旁边指导,不停夸赞她的勇气和技术。而青桐跟若兰一个在甲板上,一个在船舱里,谁也不搭理谁,冷战的情形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 雨桐明知他们闹矛盾,却无力劝解。她从昨晚开始一直心悸,晚上没睡踏实,胸口闷闷地好沉重。 回到市区第一件事便是陪允风去医院换药。医生听说伤口缝合的经过,细细看了雨桐一眼,“小姐,你可以考虑转行做医生。”言下之意,她大胆心细,将伤口处理得很不错。 雨桐也觉得自己胆大,很多次实践证明,她跟青桐学本领比一般人都来得快,或许,得感谢父母的基因遗传。妈妈是个心思缜密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爸爸呢? 送允风回到夏家,雨桐独自走在大街上,站在十字路口,整个人迷茫起来。 爸爸呢?爸爸是谁? 街市上车水马龙,她想到了妈妈,以及从来不敢去想的爸爸。他也生活在这座城市吗?是否早已经见过面,在某条街道上擦肩而过,却不认识? 是否只有跟允风结婚,才可能知道他是谁? 雨桐低下头,太阳穴抽痛起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警觉地缩手,扭头看过去,意外地撞进一双深不可测的深眸里。宋子迁没有开口,手指稳稳用力,将她往旁边拉。他的车就停在旁边斑马线旁边,绿灯闪动,车子开始启动。 雨桐扣上安全带,侧过身一瞬不瞬望着他。 短短几日,恍若相隔了数年,她莫名觉得鼻酸。 “怎么会这么巧?” 宋子迁抿紧薄唇没吭声。事实上,昨晚从小岛回来,他让那位快艇老板帮忙盯着。只要夏家那艘游艇从小岛回来,就立刻电话告诉他。 待他们回到市区,再找人就方便许多。他知道她跟夏允风去了医院,还知道她去了一趟夏家,没停留多久独自离开。 车子开到了悦色酒吧。酒吧白天不营业,宋子迁不客气命令保安开门。保安知道他跟周棣的关系,不敢多言,配合地给他们领到最豪华的一间包房,甚至准备好了茶水送过来。 宋子迁站在房间中央,笔挺的身躯无端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雨桐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在生气。可是,这两天,在允风身边,她的心也好累。 包房安静地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面对着他,调整着呼吸,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子迁,你不说话的样子很可怕呢!想知道我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就直接问,我都会告诉你……” 忽然,宋子迁走过来,抓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堵住。 雨桐睁大了眼睛,嘴里充满了他愤怒的气息。他惩罚似的用力吻着她,直到她在自己怀中化作一滩柔水。然后,他猛然放开她,黑眸直勾勾地盯着。 雨桐喘息了一口,伸手触摸他紧锁的眉头:“对不起,突然联系不上,你一定很担心吧?” 宋子迁眯起敏锐的眸子,不错过她丝毫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前天不知道允风的计划,走得匆忙,手机没带充电器。昨天又发生了很多意外,没时间顾得上跟你联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这样就真生气了吧?” 看她说话和表情,宋子迁感觉某些地方不对劲,她难道不该交代最重要的环节么?还是她先绕几个圈子,再说重点? “子迁,你说句话好不好?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其实这三天,我心里不好受。”她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的西装领口上,“在允风身边,我心里真不好受……”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答应他的求婚?”宋子迁终于开口,语气和表情同样冰冷。一句话却让雨桐震惊,她诧异地回过神:“求婚?什么求婚?” “那家伙过生日,不是特意将你约到游艇上求婚么?” 雨桐愣了好几秒,“谁告诉你的?允风是过生日,但并没有求婚。” 宋子迁深拧的眉心稍微舒展,但一想到昨晚窗户外看到的画面,心情依然阴沉。 (第二更。信任,是相爱的基础,是所有恋人间最大的考验。) 错,不在你 宋子迁深拧的眉心稍微舒展,但一想到昨晚窗户看到的画面,心情依然阴沉。青桐故意说谎欺骗自己,他能理解,青桐毕竟年轻单纯,想法简单而直接。可别墅里雨桐对夏允风柔情密切,任由搂搂抱抱又算什么?亲眼所见,让他如何不去多想? 宋子迁转身到沙发前,坐下,点燃一支烟。包房里光线不甚明亮,白色烟雾背后,他的面孔显得深沉,直视她:“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让我相信你。” “嗯。” “可是,你确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永远不会让我失望吗?” 雨桐眼眸闪动,脸色凝重起来。她挨着他坐到沙发前,轻轻夺过他指尖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子迁,如果彼此没有信任,再美的爱情终究也会烟消云散,对不对?我不敢百分百保证永远,但是我希望你信任我,就如我现在也信任你。我们一起把这条路走下去!” 宋子迁好一会没有动作,闭上眼眸,努力抹去印在脑海中的那抹画面。他抚摸她的长发,低喃:“太在乎,所以连怀疑都不敢。陆雨桐,瞧你这个女人,让我堂堂宋子迁变成了今日这般。永远不要欺骗我,知道吗?” “好。”她答得温顺。 “否则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他的威胁之辞,伴随一声无奈的叹息。雨桐心口缩紧,主动抱住他。 她酸楚道:“我们明明约好了不相见,偏偏街头还能偶遇。”遇见了她便贪恋这体温,只想藏在他怀中,天塌下来都不理会。 宋子迁没有言明这场偶遇是自己精心的等待。他沉默半晌,拨弄她的发丝:“这三天怎么回事?” 雨桐抬头看他:“你消气了?” 他轻哼:“说吧!从头到尾每个细节,我都要听!” “真是霸道。”她将脸蛋贴在他的胸口,低声讲述。有些细节刻意跳过,免得再勾起他的怒气。 宋子迁没打断她,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夕阳西下,游艇的甲板上,她跟夏允风打渔;星光下,她跟夏允风跳舞;别墅里,她伺候夏允风,为他剥提子,甚至…… 英俊面庞暗沉得发黑,是的,他该死的嫉妒! “雨桐,我是个很小气的男人。” “我知道,心眼跟针尖一般大小,不能惹,也得罪不起。”雨桐配合地附和他。 “所以——不要背叛我们的爱情,说到的一定要做到!” “嗯,如果我做不到,将来任由你处置,满意了吧?”雨桐坐正身子,想到夏允风的伤,美目中难掩忧郁,“子迁,希望你能够理解。允风这次是为救青桐受伤,我恐怕得照顾他一段时日。” 宋子迁骤然加紧了手臂的力量,箍住她的腰,吐出的话语有几分森冷:“不许跟他太亲密!手指头都不准他再碰!” “知道了,我尽量。你还真霸道。” 宋子迁握起她的手,放在嘴边细细亲吻,“这双巧手属于我!”说完,亲吻她的额头,“美丽的额头是我的!” 亲吻眉毛,“月牙一般的眉毛是我的!” 亲吻眼睛,“星星一样的眼睛是我的!” 他沿着鼻梁、脸颊、嘴唇、下巴一路亲吻,啄啄点点,每一次都会加上一句“是我的!”。 雨桐不禁弯起嘴角,温柔应声:“是,都是你的。陆雨桐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是你的。” 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凝视:“记住,还有五十三天!” “嗯。” “五十三天里,不许让他再碰你一根手指头。因为这些都是我的!” “遵命,霸道专制的总裁大人!”她何尝愿意接受允风的亲昵?可她发现亏欠允风的越来越多,而允风也越来越会缠她。 宋子迁俯首亲吻她的唇。轻柔的吻,如春风化雨。唇齿间的甜蜜让两人忘情。猜忌、怀疑、烦躁、不安暂时压下。他努力相信她,相信她…… ** 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亲密的两人来不及分开。 门口,周棣皱眉,语气难听:“你们竟然跑我这里来幽会!我可不欢迎!” 旁边站着温欣,她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说不出话,尤其看清雨桐的面孔,难以置信地上前两步:“陆雨桐?你不是夏少爷的女朋友吗?你……” 雨桐慌忙从宋子迁的臂弯里站起来,脸色窘迫而苍白。外人眼里,她就是夏允风交往的对象,宋子迁也是有妇之夫。此刻的行为如同背叛,而他们根本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 温欣将视线转向宋子迁:“子迁,你和周棣死活不愿说出来的女人,真的是她?” 宋子迁没回答,她都看到了,还有何好问的?他抓起雨桐的手,发现她指尖一片冰凉。雨桐轻轻挣脱他,“我先走了。”她低着头走向门口。 周棣伸手挡住她,不在乎当着宋子迁的面说出苛刻的话。“陆小姐,请你自重。就算我们子迁不懂得收敛,至少你该谨记自己的身份!要闹出什么绯闻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雨桐的头垂得更低。宋子迁怒了,箭步冲过来将雨桐拉在身侧,狠狠瞪住周棣:“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周棣嘲弄地冷笑:“我可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把你当兄弟,谁爱多管闲事?” 宋子迁揽住雨桐的肩,沉声道:“是兄弟,就不要废话!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但是,这个女人根本不适合你!她配不上你!” “周棣!你闭嘴!” 温欣从未见过宋子迁为一个女人如此坚定决绝,不禁直直地盯着雨桐。 雨桐咬咬唇,再次推开宋子迁的手:“周公子说得没错,我们是不该……”她深深看了眼周棣和温欣,快速离开。 包房里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宋子迁一拳吹在墙壁上,温欣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子迁,你喜欢谁我会支持,毕竟你跟夏雪彤已经离婚。但是,陆雨桐明明还在跟人家交往,你们这样做,跟夏雪彤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宋子迁收紧了拳头,温欣两句简单的话直入心头。 温欣义正言辞道:“你们没想过,这样做会让夏少爷受伤吗?今晚看到这些,我对你、对陆雨桐都很失望。”她一直被诩为追求公平正义的女孩,难以接受这种有违道德之事发生在好友身上。尤其想到一往情深的夏允风被蒙在鼓里,心中不觉多了份同情和怜悯。 宋子迁颓然地垂下双臂,周棣拍拍他的肩膀:“冷静点,不要为一时的迷惑冲昏了头脑。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 路灯闪烁。雨桐漫无目标走在街上。温欣震惊、轻视的目光扎进了她的心。而她不得不承认,错在自己。 没过多久,她收到宋子迁的短信——他们的话,不要放在心上。错不在你。你记住,我爱你。 雨桐眼中弥漫出泪光,四周景物变得朦胧,只有他的话语字字清晰。 他安慰她,坚定不移地说爱她。这么好的男人,她何德何能竟能与他相爱…… 酒吧。宋子迁不愿听那两人轮流说教,顶着烦躁的心情回到家中。 周棣难得愤怒的声音回荡耳边。 “想想你父亲是怎么被人害死的!你现在一心只顾儿女私情,忘了父仇,忘了兄弟,他妈的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一切,算个屁啊!再这样下去,以后别再来烦我,任何事情我都懒得管了!” 温欣也说:“子迁,你要对付夏国宾那只老狐狸,必须小心谨慎。你现在是踩着钢丝走悬崖,看得我们心惊胆战。我跟周棣都愿意不遗余力地帮忙,可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宋子迁回到家中,玉珠见他突然回来,惊讶地迎上前:“少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用过晚餐了吗?” 宋子迁摇摇头。 “请少爷稍等,我马上帮你热点饭菜。”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她……今天情况怎样?” 玉竹已经走向厨房,看了眼楼上,“少夫人吗?她今天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用餐都是我送过去的。” 宋子迁大步迈上楼梯,敲响了客房的门。房内没有反应,他刚想找钥匙,门轻轻地开了。 雪彤穿着白色的睡袍,脸色跟睡袍一样,白得毫无瑕疵。她恍如一抹幽魂,开门后没有看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坐到床上,抱着双膝将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起。 (第一更。真心相爱的人,那么容易被破坏吗?) 不敢深想的猜测 宋子迁注视她细瘦的胳膊,皱眉:“你打算让自己就这样下去么?” 雪彤抬起眼,幽幽地说:“我再怎样,也打动不了你的心,不是吗?” 他忍住叹息,坐在床前,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对于过去,我也有错,所以不想苛责你。如果你珍视我们曾经的感情,就打起精神来。” 意外听到他如此平和的语气,雪彤晦暗的眼瞳闪过亮光,抓住他的衣袖:“子迁,你愿意原谅我?” 宋子迁看了眼她的手,道:“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雪彤眼眶发红,哽咽:“子迁……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最近每一天我都在想,想我们的过去,想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关心我了……” 宋子迁轻轻拉开她的手,站起身来。 “夏雪彤,要让别人爱你,先得你爱自己。你我做不成夫妻,就当今生无缘。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不会为难你,而且——会依然关心你。” 雪彤吸吸鼻子,绝望的眼里渗出一抹希望。她下床,赤着脚跑到沙发前。沙发上散乱地扔着好几件精美礼服。这是他上午特意让温欣送过来的,让她挑选,以备参加周三的酒店项目启动仪式。 她拿起其中一件鹅黄色坎肩裙子,比在身上:“后天,我穿这件可好?” 宋子迁淡淡地看过去,点头:“好。颜色很适合你。” 雪彤露出苦涩的笑。她现在其实很怕这个男人,但藏在内心的始终有种不甘。 转眼一天过去。 周三早上,在即将新建娱乐酒店的那块土地上,各家媒体记者早早赶来,做好采访准备。 凌夏、世兴两大集团联手开发投资二十亿的大项目,新酒店相比传统酒店业,噱头十足。据说项目尚未审批时,就有数位娱乐业大亨提出合作,欲联手打造一家真正的集“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为一体的新型酒店。 不过,宋夏两家似乎不愿肥水流入外人田,资金方面只接受了一位神秘富豪加盟。今日,不仅是项目启动仪式,也是第三方神秘大股东现身的日子。 地皮上已建好一座简洁而气派的临时办公楼,共有两层。大门外已被媒体记者层层包围。 宋子迁推着轮椅缓步入场,宋世邦戴着帽子,尽心尽力将老年痴呆假扮到底。这样重大的场合,不能出任何纰漏。雪彤穿着鹅黄色小礼服,高贵美丽,只是瘦弱的身子让刚出现的夏家父子同时皱眉。 夏国宾与夏允风一起入场,低声道;“你妹妹怎么回事?才一个月不见,瘦成什么样了?” 夏允风扫过宋子迁,眼中闪过厉光:“可能妹夫最近忙于公务,没空照顾雪彤吧!” 夏国宾道:“都已经结婚嫁人,不能像以前那家那样任性了。男人做事业,她也该学着做贤内助。仪式结束后,你好好关心一下她。” “好的,父亲大人。我倒觉得,既然宋家人照顾不了雪彤,就把他接回家里住吧!” “闭嘴!胡说八道!”夏国宾虽疼爱女儿,但骨子里少了不传统观念。 雨桐身为专职特助,隔着几步距离跟在后头。听不清父子俩的对话,只是夏国宾忽然提高的粗重嗓音,让她惊讶地抬头。夏允风正好转头,对她对了个眼神,笑了笑。雨桐也回以笑容。 宋子迁站在记者们中间,从容不迫开始接受采访。夏家人一出现,大家纷纷让道,镜头争先恐后地靠近,话筒忙不迭地送过去。 夏国宾笑容满面,启动仪式即将开始。众目所盼中,神秘第三方大人物现身,对方身型高大结实,一件欧美潮范的花衬衣,脸上架着有款有型的黑色墨镜。最具象征性地是他嘴里叼着大雪茄,在四名高大保镖的簇拥下走来。 “是姚家老大?” “没错!是姚老大,想不到他会跟凌夏、世兴集团联手合作。” …… 记者们议论纷纷。 夏国宾脸色微变,眯眸盯着宋子迁:“姚立行?你竟然一丝口风都没有透露。” 宋子迁抱歉地笑着解释:“爸爸别生气,这是姚先生的意思,想将神秘保持到底。呵呵,姚家许多生意都涉及娱乐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合作伙伴了。” 夏国宾紧了紧牙根,眼眸阴沉,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意外。不过,姚立行咧着大大的笑容已经近到眼前,他将雪茄夹在指间,朝夏国宾高声道;“夏董,好久不见。哈哈,这次能与夏董合作,真是姚某的荣幸啊!” 雨桐站在侧方,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宋子迁。他英俊面容上挂着微笑,一手揽着夏雪彤的腰,两人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好夫妻。偶尔,他的视线也会投向她,旁人眼里,看似随意,但雨桐心口砰然跳动,有股做贼心虚的紧张。 她素来冷淡,索性不再看他们,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几人身上。正好捕捉到夏国宾一闪而逝的阴沉。为什么?夏国宾不愿意跟要嫁人合作吗? 而夏雪彤在众目睽睽下,挺直脊背,保持着迷人微笑。姚立行经过时,一股浓烈的雪茄味道飘过鼻息间,她忽然觉得恶心,脸色变得苍白。想强忍坚持,不让人看出异样。可越是强忍,胃里越是翻江倒海。 宋子迁察觉异样,“怎么了?” 雪彤额头冒出冷汗,干呕了一下,飞快抿住嘴巴摇头。 “不舒服?”他体贴地抚摸她的额头,掌心一片冰凉。 “我……先去休息一下。” “我陪你?” “不用!”雪彤仓促地拒绝,顾不得启动仪式尚未开始,低着头,匆匆离开。最近每天早上都会干呕,这里上百双眼睛盯着,各种镜头对准他们,万一被人翘楚端倪就麻烦了。 临时办公室,雪彤扶着楼梯走向二楼休息室。脚步有些沉重,艰辛地迈上台阶,一股眩晕袭来,她跄踉了一下。 “小心。”一双手及时托住她的后背。 听到声音,雪彤不可置信地转头,瞪住雨桐的脸:“你……你跟着我做什么!放开!” 雨桐站在下方的台阶,仰头与她对视:“我想,你可能需要帮忙。” “不需要!我……呕……”雪彤慌忙捂住嘴巴,另一手用力抓住楼梯扶手。 “夏小姐……” 一句夏小姐,让雪彤瞬身竖起了尖刺,难道宋子迁告诉了这个女人,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吗?雪彤用力地抽气,深呼吸,死死盯着陆雨桐:“请叫我宋太太!” 雨桐微愣,称呼“夏小姐”并非有意针对她已离婚,只是叫习惯了而已,想不到她这么大反应。 雪彤还想说什么,胃里又开始一阵翻搅。她胸口起伏着,捂着嘴快速奔上楼梯。 雨桐望着她的背影,脸颊的血色慢慢地褪去。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测闪过脑海,夏雪彤刚才的症状,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敢深想下去,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雨桐无力地退后了两个台阶,睁大眼睛直直望着楼上。 洗手间,雪彤对着水槽一阵干呕。终于舒服了一点,她撑着台面盯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细瘦,苍白以及慌张。 镜子背后悄然多了个身影,雨桐站在旁边,静静地注视她。 雪彤的手指紧握起来,咬牙道:“请不要跟着我!” 雨桐的手指同样紧握,在镜子里对上她的眼睛,盘旋心间的疑问折磨难熬。 “你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雪彤漆黑的眼瞳骤然缩了缩,待看到雨桐脸上不该有的关心时,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发白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陆雨桐,真难得,你竟然也关心我?” “是,宋太太不舒服,看到了自然应该关心一下。” “谢谢了。我没有不舒服,而且我不稀罕。”雪彤故意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出洗手间。她也不敢回答,万一被子迁、被其他人知道了…… 走廊上,夏允风迎面而来,看到她,立刻小跑着上前:“彤,怎么了?最近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不好,刚才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雪彤鼻酸,感动道:“还是大哥关心我……” “当然了,大哥永远关心你。你最近瘦了好多,我跟爸爸一看就心疼,生病了要告诉我们。” “我没事……”雪彤说着,想到还在旁边洗手间未出来的雨桐,一个念头浮上心间。 (第二更。) 碎裂的疼痛 “哥,你怎么受伤了?”她扶住夏允风,朝前方休息室走去。(PS题外话:抱歉,上章节一时疏忽忘记了夏允风的腿伤,在此纠正。) 夏允风轻描淡写道:“潜水时意外伤到的。” 兄妹感情从小甚笃,雪彤的关心自然流露,夹杂着生气:“跟陆雨桐在一起才受伤的吗?大哥,她已经害你两次了!是扫把星!”上次他忽然陪陆雨桐蹦极跳下悬崖,吓得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之后还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夏允风小心地坐下,将受伤的左腿架在前方矮桌上。他摸摸大腿,眼中暗藏不知名的幽光:“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呵呵。就算为她受点伤,我也心甘情愿。” 雪彤忿忿地坐在旁边椅子上,“你已经为她走火入魔了!每次看你受伤,我都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夏允风看着她:“这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你呢?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既然跟宋子迁离……” “大哥!你别乱说话!”雪彤急切而紧张地打断他,及时阻止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下一个字。 夏允风会意。隔墙有耳,一言一行谨慎点总没错。 “抱歉,大哥关心你。妹夫最近忙于新项目,怕他疏忽了你。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不如搬回家住,自己夏家的人照顾着总是放心点。” 雪彤摇摇头,心中做了决定;“大哥,我没有生病,而是……”正说着,一股胃酸涌上,她侧过身干呕了几声才止住。 夏允风惊讶地猜到了什么,眯起眼眸:“你怀孕了?” 雪彤转过脸,逐渐调整了呼吸。 夏允风紧盯着她,压低了嗓音:“是宋子迁的?” 雪彤却提高了嗓音,语气肯定:“我怀孕了,不过子迁现在还不知道。我想……等过段日子再告诉他。” 夏允风紧拧的眉毛微微舒展,好像松了口气:“彤,你现在有孩子了,更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宋子迁那小子要不好好照顾你,我绝不答应!” 雪彤朝门口看了一眼,道:“哥,我怀孕的事暂时不要告诉爸爸,我怕他太过关心。等我把身子养好,到了合适的时候,会亲口宣布好消息的。” …… 雨桐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夏雪彤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双腿虚软,胸口好闷好痛,快要喘不过气来。 夏雪彤怀孕了!她跟子迁有孩子了…… 脑海中被这个消息占据,雨桐不记得自己如何下的楼,也不记得如何离开这栋临时办公室。 外面的新项目启动仪式刚好结束,一片热烈的掌声传入耳际。夏国宾与姚立行上了同一辆加长型房车,决定回公司正式商谈合作计划。 宋子迁亲手为宋世邦推着轮椅,朝记者们点点头:“抱歉,家父身体不适,我们也告辞了。”他侧身交代跟在一旁的温欣,“你先留下来处理后善。” 雨桐站在人群里,视线不自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宋子迁路过她身边时,也是轻轻点头,深幽的眸光别具深意。 雨桐对上他的眼睛,那个瞬间,快要窒息。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呆呆地站着,心底有种碎裂的疼痛。 他不会属于自己,从最初到最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属于自己了。 热闹逐渐散去,雨桐心里空荡荡的,又苦又疼,走向停车场。 “陆特助。”温欣出声,公式化地称呼她。 雨桐飞快眨去眼中的泪光。酒吧包房里,她跟子迁的亲密被温欣撞见之后,再次见面有些尴尬。她强拾微笑:“温秘书。” 温欣上前,道:“说句不该多嘴的话。子迁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珍视的朋友。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你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似乎不妥。” 雨桐脸颊发热,原本沮丧绝望的心情更加沉入谷底。她垂下眼睫:“以后不会了,谢谢提醒。” 温欣上前几步,“说实话,在世兴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传奇故事,我对你充满好奇,印象够得上很好。我心里你是个聪明理性的女子,可你正在做一件不光明甚至是卑劣的事情。” 雨桐闭了闭眼,直接而犀利的批判让她脊背发寒。 温欣道:“适合而止吧!夏少爷也是人中之龙,对你一往情深。珍惜爱你的人,对大家都好。” 雨桐蠕动嘴唇,轻轻吐出两字:“谢谢。”真心谢谢,她需要这样的忠告才能从爱的泥沼中拔出,否则她真要忘乎所以,一步步走向溺毙。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暗下来,大片乌云遮住头顶。她的心灰蒙蒙的,脑子混乱,反复回荡着几个字:离开,离开,离开…… 温欣目送她单薄的背影,环起手臂无奈地自言自语:“我多管闲事了吗?可是,他们的关系真是一团糟,总要有一个人出来快刀斩乱麻。” 临时办公楼,里面只剩几个工作人员。雪彤刚被宋子迁派来的司机接走,夏允风独自坐在二楼的休息室,等待雨桐过来。 但是,进门的是温欣。 “温秘书?你还没走?”夏允风坐正身子,试图收起那条搁在桌上的伤腿。 温欣阻止:“不要动,受伤了还是小心点好。” 夏允风挑挑眉:“温秘书特意过来,有话说?” 温欣笑着摇头,她返回办公楼处理收尾工作,听人说夏总经理还在休息室,便上来看看。 “你在等陆雨桐?” “是。下面散场了吧?”夏允风听见窗外变得安静,不觉看了看手表。 “散了。”温欣停顿几秒,看着他,“不过你等的人估计不会回来,我看见她走了。” 夏允风皱眉,立刻拨打雨桐的电话。 雨桐已经浑浑噩噩搭上一辆出租车,接到他的电话才猛然惊醒,自己竟然忘记职责将他给丢下了。 “你已经走了?”夏允风问。 电话里,雨桐低低应了一声,却听她跟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再送我回刚才的那块工地……” “不用特意绕回来。你累了先回去休息。这里还有人,我自己可以回公司,晚点再找你。”夏允风眉头拧得更深。收起电话,见温欣一瞬不瞬注视自己,“看样子,温秘书真的有话想说。” 温欣想起包房里见到的一幕,不禁对眼前男人产生深刻的同情。她笑笑:“夏少爷对女朋友是真爱。” 夏允风扬起嘴角,并不否认:“雨桐身上有种特质,想让人一辈子都抓住。” “你有把握一辈子抓住她吗?” “温秘书什么意思?” “呵,随口问问而已。毕竟陆雨桐美丽能干,欣赏她的人很多,要牢牢抓住她的心不容易。” 夏允风慢慢地将腿放下来,撑着沙发扶手起身,道:“我知道。她不但美丽能干,还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所以,我会加倍对她好,让她永远舍不得离开我。” 这是个骄傲自信的男人,言行之中无不透露对陆雨桐的爱意。倘若知道女朋友的背叛,会不会气疯?温欣见他行动艰难,上前道;“我帮你。” 下楼梯时,夏允风一个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痛得揽住她的肩膀,微微倾身。隔着薄薄的衬衣,温欣清楚感觉到男性温热结实的身躯,充满力量却又那样虚弱。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伸出手扶住他的腰背。 夏允风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揽着她,皆由她的支撑终于下到一楼地面。 “谢谢温秘书。” “不客气。”温欣改为扶住他的胳膊,刚才短暂的亲密接触中,他的体温莫名地烙在她的心口。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谢绝转载———— 娱乐酒店工程正式启动。夏国宾虽不愿跟姚立行合作,但不可否认,资金或行业地位方面跟姚家合作都是上上之选。 晚宴设在云天酒店贵宾房,雪彤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行回家。宋子迁、姚立行跟几位主要项目负责人已然在座,夏允风带着雨桐随后赶来。 “不好意思,各位。在下前几天不慎受伤,行动不便,所以迟到了。”夏允风解释道。 雨桐扶他入座,她一进门便感受到众人的注目。那些目光以宋子迁与夏国宾最为犀利。她尽量保持着面色冷静,低垂眼眸不去看他们,安静陪坐在夏允风身侧。 心依旧混乱不堪,只要看到宋子迁,便会想到夏雪彤怀孕的事。 (第一更。) 你的心太软 心依旧混乱不堪,只要看到宋子迁,便会想到夏雪彤怀孕的事。他们有了孩子,就算已经离婚又如何?孩子将是他们一生的牵系,他难道要不承认孩子的母亲吗? 晚宴开始,房间里气氛微妙,三大合伙人看似其乐融融,笑声不断,实则虚实逶迤,各怀心思。 雨桐低着头,没有胃口。而夏允风故意将她带来,一方面向宋子迁示威,一方面向父亲表明决心。他从不在乎旁人眼光,席间主动亲密地照顾她。 “多吃点,看你瘦的,我心疼知不知道?”他亲手为她挑去了鱼刺,送到她盘子里。 “不用,我自己来。”雨桐轻声拒绝,感觉全桌人的视线再次聚拢过来。 夏允风笑容愉悦,将特意为她单独点的燕窝汤推过去,“喝这个。养颜呢!我希望你永远美丽动人。” 宋子迁忽然放下叉子,直直盯着夏允风。姚立行颇感兴趣地问道:“夏公子跟陆小姐准备何时结婚?” 夏允风刻意扫过宋子迁与父亲阴沉的脸,笑道:“快了,到时候姚老大可要赏脸参加我们的婚礼。” 姚立行道:“呵呵,一定,我回去就准备大红包,期待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他掉头向夏国宾道:“夏董,也恭喜你了。儿子出类拔萃,女婿也是人中龙凤,您老日后只管坐享清福。” 夏国宾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接话。 雨桐若坐针毡,若非多年练就的冷静与定力,她想自己绝对撑不下去。她悄悄扯动夏允风的衣袖:“别说我,说你们的公事吧!” 夏国宾一语转移了话题:“青出于蓝胜于蓝,姚大少爷的本事与令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能跟姚少爷合作,我很放心。” “哪里,夏董过奖。”几人举杯,气氛恢复和乐。 雨桐安静地赔笑,感觉宋子迁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探过来。她不敢迎视,按捺着心跳,借由倾听他们的谈话来转移注意力,食不知味地终于熬到晚餐结束。 离开时,夏允风坚持与雨桐上了同一辆车,让司机先送她,再回夏家。刚才她的点滴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上车后沉默了片刻,他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一只手悄然摸着自己受伤的大腿。 伤,他不能白挨,血不能白流。 脑海中浮现潜水时海底的画面,青桐开心地跟着他游向礁石。两人在那处美丽的海域尽情欣赏,青桐拿出水下摄影机兴致勃勃地拍摄,他伸出一手,悄然摸到他的气管接口,拧开…… 夏允风收回心思,转向雨桐:“看你晚餐没吃几口,不舒服?” 雨桐道出另一件担忧的事,“青桐跟若兰又闹分手了,这次好像很严重。” “别担心。回头我找青桐聊聊,若兰年纪小,可能有些任性。但我们都看得出来,若兰丫头是真心喜欢他。” 雨桐叹道:“昨天他回学校前,我还劝他要珍惜若兰。可今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不同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何况他跟若兰太年轻,理解包容、相知相守,都得慢慢学习。如果他们有缘的话,或许几年之后再去爱更合适。” 夏允风将她搂在臂弯,“青桐是需要磨练,你担心也没有,开心一点,嗯?”他捏捏她的脸颊,她扬起苦涩的唇。 ** 雨桐回到家不久,收到宋子迁的短信。 ——女人,你今晚表现不乖,想好怎么接受惩罚吧! 雨桐看着短信,眼角酸涩。 没过多久,宋子迁再次发来短信。 ——怎么不回复?还跟他在一起吗? 雨桐失神片刻,拿起手机飞快输入:迁,为了你的孩子…… 四个字刺痛她的心,她咬咬牙,慢慢删除,重新再输入:为了你的父亲,专心做你该做的事。 宋子迁也已到家,靠坐在主卧的床头。看到她冷漠中透露关心的话语,微笑地拨打电话。 手机震动,雨桐心痛,强忍着没接。 拨了几次之后,宋子迁笑容隐没,皱眉打字。 ——为什么不接电话? ——说好了各自冷静。 ——我答应不迫你相见,电话也不能么? 雨桐迟疑着,印干眼角的湿润,只输入了一个字:是。 宋子迁无可奈何地沉下脸,对这个女人还真没办法。等以后娶了她,今天这笔账也要跟她算,非得好好讨个补偿不可! 雨桐赤着脚,站在窗前,默默眺望了许久,低头输入了长串字符:迁,今日看到夏雪彤,消瘦憔悴。她纵然有错,也不要太苛待她。 宋子迁盯着这几行字,黑眸变得温柔。 ——我的女人太心软太善良。她今日下场,全属咎由自取。 ——她毕竟曾是你真心呵护的女子。 ——别忘记,她可是你的情敌。 雨桐哽咽。子迁啊子迁,你可知夏雪彤有了你的孩子,你可知为情敌说话,我的心多矛盾多痛苦…… ——我累了,晚安。 她不敢再聊下去。宋子迁很快回复了一条:晚安,我的爱。 ** 次日,全市媒体都报道了宋夏两家开发的新酒店项目,姚老大的加盟引发新的热议。凌夏、世兴两大集团的股票接连上涨,宋子迁心情颇佳。 想到雨桐让他对夏雪彤不要苛刻。他在家刻意关注了一下雪彤,雪彤确实脸色惨白,虚弱病恹的样子。于是,交代玉珠多为雪彤炖些营养品,补补身子。 ——雨桐,我听你的,安排玉珠好好照顾她,已是仁至义尽。天下女人,恐怕只有你最大度,生怕情敌遭受了委屈。你说我冷酷也罢,以后不想再听你帮她说话! 雨桐读着短信,心头五味杂成,喃喃道:“迁,我都是为了你好。或许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且说雪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了大半个月后,傍晚时分独自出门,隐瞒身份,悄悄到一家私人诊所做了个身体检查。 孩子已经有两个月了。医生说,若是不要,得趁早准备手术。 夜色中,路灯在树荫下显得昏暗。雪彤揣着心事慢慢走动,突然肩头的包被一股大力拉扯。她惊吓得心脏快要跳出来,尖叫了一声。身边立刻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后,是拳头重重击落的声音,伴随着陌生人的惨叫。 她睁大眼睛完全忘记了动作,看着惨叫的人狼狈地逃走,而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雪彤,你还好吧?”杜棠焦灼地询问,上下打量她。 雪彤眼眸眨动,目光难以置信地转到他脸上。 杜棠顿时被刺到了一般,慌忙松开她的胳膊,“对不起,少夫人。刚才那小子想抢你的包,你没事吧?” 雪彤怔怔望着他,一阵日子不见,他似乎成熟了些,英俊面庞多了抹冷静。挺拔的身躯退在两步之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这个男人,她夏雪彤生命中所经历的唯一的男人,她不爱他。可此刻她的腹中却怀有他的骨肉,作为那些疯狂放纵的惩罚。 孩子她不会要,也永远不会告诉他真相! 雪彤掉过头,一言不发地往宋家方向走。杜棠垂下黯淡的黑眸,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经意瞥到她雪白手臂上的红印,那是抢劫者用力拉扯时留下的,他心中一痛,皱起了浓眉。 杜棠有宋家门卡,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门,穿过花园,走向客厅。 客厅里。 “玉珠啊,我说你就是笨,你还不承认。人家香芹唱戏时的模样,那才叫一个动人。我不喝酒,在旁边看着都醉了。”宋世邦一手端酒杯,一手比划着戏曲动作。 玉珠懒得与他争辩:“是是是,你那什么香芹小姐天下第一,独一无二行了吧?反正我们都没见过,随便你这么吹都好。现在我跟华叔唱戏,还不稀罕你参和呢!” 宋世邦大约多喝了几杯,越发来了兴致,索性放下杯子,拉着玉珠咿咿呀呀边唱边演起来。 客厅的门边,雪彤目瞪口呆。杜棠愣住,后悔自己太大意没事先按个门铃。 看到来人,宋世邦和玉珠登时脸色大变,动作僵硬在半空。杜兴华本坐在沙发上看他们闹腾,见气氛陡然冰冻,缓慢地转头。 “少夫人……”玉珠最先回过神。 雪彤张了张嘴,指向宋世邦;“公公……你不是患了老年症,双腿也不方便吗?” (第二更。作者坚定地认为:多行不义必自毙。阴暗小人的报应还没到而已啦!) 谁没有秘密 雪彤张了张嘴,指向宋世邦;“公公……你不是患了老年症,双腿也不方便吗?” 宋世邦也迅速思考对策,立刻摸摸脖子,捶捶腰,“好媳妇儿你不知道,前些年我是病得严重,瘫得没法行动。子迁孝顺,到处为我求医。最近总算康复一些了,但我不想理会公司那一摊子事情,也不想应酬外面那些人,就决定暂时装装病。” 玉珠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是这样。” 杜兴华马上扶住宋世邦,配合道:“老爷,你才刚好点,医生再三叮嘱你还是要多休息。我陪你回房间去。”两人在雪彤惊疑的视线里,离开客厅。 杜棠道:“少夫人,你刚才受了惊吓,手臂有伤,让玉珠婶婶为你擦点药。” “什么?少夫人受了伤?”玉珠慌忙查看,去找药箱。刚才的情况真吓坏他们了,也不知道少夫人会不会相信他们的解释。万一她产生怀疑,传出风声去,说不定对少爷的计划产生影响。那他们几人怎么后悔都难辞其咎。 “我没事,不用擦药。”雪彤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其实对他们的慌乱并未深思,抓着扶手走上楼梯。 玉珠拿来药箱,发现雪彤人已不在客厅,只有杜棠还杵在原地。她小声地责问:“阿棠,你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希望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杜棠看了眼楼上,脸色复杂:“对不起,我一时疏忽。公司要派一批高级保安出去集训,需要一个月,我回来收拾点东西。” “哦,这事听少爷提过。少爷对你真不错,等你集训回来,他会升你做队长。你可不要辜负少爷的信任。” 杜棠点头,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迈上楼梯。他住三楼,经过二楼时,却见雪彤扶着墙壁难受地喘息。他的心不可自抑地被扯痛,关心地上前扶住:“少夫人,你……” 雪彤在客厅已开始头晕目眩,勉强上楼后眼前忽然发黑,她料不到他这么快也上来,立刻心烦地甩开他:“不用你管。” 臂弯的皮包顺势也被甩落地上。杜棠难堪地放开她,弯腰捡包。这只高级皮包没有拉链,里面一份医院体检报告滑了出来,连带着一张印有奇怪图片的纸。他惊讶地打开一看—— 雪彤猛然冲过来,慌忙夺过体检报告,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她跄踉地推开-房间的门,杜棠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他狭长的眼角因激动而微微抽搐,刚才虽是惊鸿一瞥,但清楚捕捉到了“孕期、B超”等字眼。 “你怀孕了?”杜棠嗓音紧绷。 雪彤忍住眩晕,用力地吸气:“不关你的事!” 他情不自禁抓紧她,分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真的与我无关吗?” 雪彤虚弱地晃了晃,指甲几乎要抓进他的手背,坚决地脱离他的掌握。她嘴角泛着冷笑,嘲弄:“你以为你是谁?孩子……是子迁的!” 杜棠颓然地松开手。 雪彤闪进房间,无力地躺在床上。掌心那一团被揉皱的B超图,她不敢打开再看。咬着牙,狠狠地将它撕成碎片。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双手攥紧了拳头。为什么?如果这个孩子真是子迁的,此时的她该是多么欢天喜地!偏偏是……难以启齿的孽种。 不,她不要离开子迁,死也不要! 她要放手一搏,这个孩子即便是错,也要错得其所。 ** 门外,杜棠怔怔地失神片刻,转身。 玉珠提着药箱站在后面,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什么叫做‘真的与我无关吗’?说来听听。” “玉珠婶婶……” 玉珠忽然拽住他往楼下拖,压抑着猜测:“跟我来!你想要好好给我们解释清楚!”她早发现他跟少夫人走得太近,才让少爷调他去公司。可刚才听到的言辞之中,无不透露着一个强烈的信息,这傻小子跟少夫人已经发生了不该有的亲密关系。 天啊!这让人如何接受? 片刻后,幽静的后院里响起棍棒和杜棠隐忍的闷哼声。 杜棠跪在地上,杜兴华抡起手臂粗的棍子,怒火冲天地打在他身上。 宋世邦站在旁边,不忍直视。玉珠看不过眼,只好上前劝道:“算了,算了……现在打死他也没用。” 杜兴华颤抖着双手,又一棍子用力落下去,愤怒与愧疚交织:“打死了才好!不肖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丑事,让我如何面对少爷,将来又如何面对泉下的老爷……” 玉珠夺走他的棍子,“唉!等少爷回来再说吧!” 杜棠低着头,咬牙一言不发。厚实的背上伤痕累累,痛苦中也有悔恨。可是,此时此刻盘旋脑海的疑问占据了他全部思维——雪彤腹中的孩子,真是少爷的吗?如果不是,那自己…… ** 十点左右,宋子迁驱车回家。最近新项目进展顺利,有姚立行相助,夏家商业王国轰然倒塌的日子近在眼前。他噙着笑,将车驶进宋家大门,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宋世邦、杜兴华、玉珠和杜棠,四人竟然齐齐地站在花园里等他。 他下车,浓眉深蹙:“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说!” 宋世邦呵呵讪笑了两声,搓着手看着他。 宋子迁盯住他稳稳站立的双腿,下意识投向楼旁的卧室,眯眸问:“她还没回来?” “不,已经回来了。” “那您老人家的轮椅呢?” 宋世邦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用不着了。因为……雪彤都已经看到了。” 宋子迁的语气骤然危险:“看到了什么?” “看到我能自己走路……不过子迁啊,你不用担心。她只是以为我身体康复了,没有怀疑其他,我们都做了解释,她更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宋子迁将冷冽的视线转到另外三人身上,“你们呢?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公司值班才对!” 杜棠紧了紧牙根,垂下头。杜兴华一脚踢在他的小腿骨,骂道:“不肖子还不向少爷请罪”! 宋子迁从未见过华叔如此愤怒,玉珠忙劝住:“好了好了,阿棠的事,就让他自己单独跟少爷请罪吧。我们还是先散了好,免得少夫人看到会胡思乱想。” 后来,杜棠跟宋子迁进了书房。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因为杜棠半个小时后,收拾行李返回了公司。 而事实上,杜棠跟夏雪彤的苟且,宋子迁亲眼所见,没有必要就此事再多说。但是,当杜棠说:“少爷,少夫人已经有了您的孩子。不管以前犯过什么错,看在孩子的份上,请您一定要原谅她,好好照顾她。我……我以后不会再回宋家了。” 宋子迁震惊得说不出话,雪彤竟然怀孕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孩子就是杜棠的。可她却说是自己的!她怎么有这个脸?还是,她只想让阿棠死心而已? 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孩子,她有什么打算? 深夜,阳台上。 宋子迁陷入沉思。杜棠最后恳求的话好生耳熟,他忽然心口发紧,想到了雨桐前几日发的短信,说雪彤形神憔悴,让他好好照顾。 难道,雨桐也已知雪彤怀孕之事?她因为误会才让他对雪彤好? 这个猜测让他的胸口立刻燃起了一把火焰,灼烧五脏六腑。他顾不得时间已晚,顾不得跟她约定近期不再相见,快速奔下楼去。 车子发动,驶出大门。 如果真是误会,有的话必须当面说清楚才好。 他跟她之间阻隔太多,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彼此相爱相知,他不要她有误会,丝毫都不要! 车子疾驰,很快来到她所住的小区。 雨桐这几日身心疲惫,白天照顾夏允风,为他分担工作。晚上一个人独处时,无论如何控制思绪,都忍不住想起雪彤怀孕的事情,连呼吸也变得疼痛。 今晚,她随允风去见了一名银行行长。对方是贪杯之人,斗量如海。许是心情压抑太久,席间她忽然有了兴致,不顾允风劝阻,陪那高管喝了个尽兴。临走前,她已经迷迷糊糊,隐约记得那行长夸她爽快,答应会与允风合作。 夏允风将她送回家,本想留下来照顾她。 她躺在床上,嗤笑:“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腿脚吧!快点好起来……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夏允风抚摸她的额头,沉声问:“雨桐,我让你很辛苦吗?” (第一更。今天会有3更哦!) 梦里有你 夏允风抚摸她的额头,沉声问:“雨桐,我让你很辛苦吗?” 她垂着脑袋,连连点头:“是啊!辛苦,好累……累得想睡觉……你先回去吧!老李……”她对跟进门,站在一旁的司机招手,“老李,麻烦你送总经理回去……一定要安全送他到家喔!” 她小声催促,酒精开始发挥强烈的作用,深沉的倦意来袭。 夏允风无奈地笑笑:“这么急着赶我走?我会伤心。” “别啦……快走!” “好,你亲我一下,我就走。”他俯下头。 “喔……”雨桐用力地朝他脸颊亲了一口,像是完成重大任务般叹气,“可以了吧?” “不够,还有这边。”夏允风难得见她如此配合,赶紧蹭上另一边脸颊。 雨桐不满地嘀咕一声,攀着他的脖子,又亲了一下。 夏允风满意地笑起来,为她盖上被子,“好吧,你安心睡觉。今晚喝这么多,好在立了一功。” “什么功……”她模糊地问,眼皮垂落。 “没什么。谢谢你。”夏允风亲亲她的红唇,跟司机一起离开。 屋子里恢复安静,雨桐翻了个身,意识陷入混沌。总感觉身体热得难受,她掀开被子,扯下身上的衣服,随意抓起床头的一件衣服套上。 “叮咚——叮咚——” 感觉还没入睡,就听到门铃响声,她迷迷糊糊起身,半眯着眼眸摸到大门,打开。看也不看来人,掉头返回卧室。 宋子迁一路上做好无数种准备,与她见面后要如何开口解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雨桐打开门,根本没看他是谁,就回到大床继续睡觉。 最让人恼火的是她身上仅着一件衬衣,衬衣纽扣压根一颗都没系,半遮半掩地露出雪白的肌肤。下边一条粉色小裤,光着两条修长的腿。纵然客厅没有开灯,但借由窗外的光线,他依然看得一清二楚。 空气中飘散淡淡的酒味,这个女人喝酒了?该死的究竟喝了多少! 宋子迁跟到卧室,不敢想象此刻来人若不是自己,换成其他男人,可能会引发什么后果。 卧室里只留着一盏红色的小夜灯。雨桐浑然未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侧躺在床上,红咚咚的脸蛋贴着枕头,衬衣的一半完全敞开,白皙的胸脯展-露-无遗。 宋子迁倒抽一口凉气,欲-望与怒气同时蹿升。 “陆雨桐!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家伙!”他走到床前,克制地为她拉拢衬衣。 “喔……”雨桐皱皱眉,拍开他的手。随着她翻身的动作,衬衣再次打开。 宋子迁黑眸变得深幽,喉结急速地滚动了一下。这个女人醉得不省人事,实在不想对她非礼之事。可是雨桐感觉梦到了他,睫毛闪动,美目半睁了一下,吐出一声娇软的呼喊:“迁……” “是我!笨蛋!”她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子,他非杀了那人不可! “迁……”她痛苦地叹息着,眼角忽然沁出了一颗泪。 那颗泪瞬间灼伤了他的心脏。他俯下头,爱怜地亲吻她的眼角、眉毛。亲着亲着,被她酒气与女人的芬芳深深吸引,克制不住问她半张的柔软嘴唇。 雨桐认出了他熟悉的气息,自有意识地探出丁香小舌回应。 一股热流如洪水般流窜在血管里,宋子迁抬起头,自嘲地苦笑:“你这个笨蛋,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能让我这样把持不住?” 雨桐咕哝一声,似乎舍不得他温暖的气息,伤心地喊:“迁……我该怎么办……” 宋子迁幽暗的眼眸深深注视着她,充满心疼:“你什么都不用做,相信我,跟着我就好。”他不再迟疑,轻轻拉开她的衬衣,埋下头,含住她胸前的玫瑰。 红色的小夜灯光线柔和,卧房里春意正浓。 两具缠-绵的身躯宛如初生的婴儿。他用最温柔的方式吻遍她的全身,而后彼此交融,化为一体。她在他的身下娇喘,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他,越来越强烈的狂喜让她分不清虚实…… “迁……”她只能一遍遍喊他的名字,渴望抓住什么,却又害怕地颤抖。他狂猛进攻,她惊惧地后退,却在床第之间无处可逃,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我怕……我好怕……” 宋子迁心痛不已,十指与她紧扣,粗嘎地安慰:“你这个傻瓜……究竟在怕什么?我都没碰过她,怎么可能让她怀孕呢!我的女人,只有你!能给我生孩子的只有你……”他吞下她的哭声,加速了进攻。让她忘记了伤心,让她与他一同攀上欢愉顶端。 ** 阳光透过窗帘,在房间里映出淡淡的光芒。 雨桐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境羞人,她却舍不得醒来。梦里,子迁紧紧抱着她,万分怜爱地与她缠-绵。她在他怀中哭泣,好像也听到了他说,雪彤的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欢愉的感觉很真实,可此刻睁开眼睛,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 春梦无痕。 她进浴室洗澡,惊骇地发现身上竟然有几道青紫的吻痕。天啊!胸前有,腹部有,大腿也有…… 难道不是梦?花洒哗哗地将水珠冲在身上,雨桐久久没有动作,努力回想昨晚。 昨晚陪允风应酬,喝多了,允风送她回来的。她还记得他将自己扶到床上,说了一一些话,然后呢? 越是急切地想要记起,脑子越是空白。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她颤抖地环起双臂。 没有子迁,他们约定了倒计时,约定了连电话都尽量不要打,更别说相见。 何况,昨晚明明是允风送自己回来的…… 雨桐顿觉四肢虚软,双手无力地撑在墙壁上。 房间里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停了一会,继续响。她关掉花洒,裹着浴巾回房。看到来电,呼吸紧致,嗓子干哑得厉害:“允风……我今天上班可能要迟到了。” “呵呵,我就是特意告诉你,昨晚你累坏了,今天放你一天假。” 累坏了?雨桐睁大了眼眸,本能地联想起昨晚。 夏允风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雨桐,昨晚你喝多了。不过,醉酒的时候热情又可爱,我暂且不计较了。以后,没有我在身边,绝对不能喝醉,听到没?” “……”热情?雨桐死死咬着唇。 “那模样,要让别的男人看到,实在太危险了。我还是早点把你娶进门比较放心。” “允风……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她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电话里传来夏允风的笑声:“呵呵,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会不会太迟了点?放心,你昨晚表现很好,热情的一面也只有我看到。”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暧昧:“雨桐,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昨晚的样子。” 雨桐挂完电话,跌坐在床头。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她欲哭无泪。 手机叮咚一声,有短信进来。这次是宋子迁,他的话语充满了关心和温暖。 ——宝贝,起床了没?记得吃早餐,你最近又瘦了。 雨桐怔怔地读着短信,咬着手背,大颗的眼泪滚落。 而宋子迁此刻已坐在总裁办公室,嘴角微扬。想起昨夜意外的欢爱,发生在宋家的阴霾被扫空了大半。她累坏了,两人第二次共赴云端之后,她不到一分钟便在他怀里昏睡。 若非不想引人注目,他一定会抱着她,等待她醒来。天亮时,他在曙光中离开她家,直接来到公司。公司里有备用的小套房,简单洗漱后小睡了一会,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发信息。 ——女人不能太瘦,让人心疼,抱起来也没那么舒服。 当然,只要是她,胖或瘦他都不会嫌弃,纯为她的健康着想而已。雪彤怀孕之事,让他有了新的期盼。他要尽快结束与夏家的恩怨,然后跟雨桐结婚,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或许,昨晚已经有了。 又或者,上次两人抛开顾忌合二为一的时候,早已经有了。 宋子迁顿时觉得新的希望就在眼前。 倒计时,四十八天。如果计划顺利,扳倒夏国宾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舒展胳膊,看向手机。手机安静地没有任何回音。她可能正在害羞,说不定气恼他情不自禁又破戒了吧!这个女人,有时候就是钻牛角尖,莫名地讲究原则。 (第二更。) 她在打什么主意 宋子迁迅速输入第三条短信。 ——我没在你身边时,你要替我照顾好自己。四十八天内,我给你惊喜。 雨桐抹着眼泪,他的惊喜就是击垮了夏家了吧? 在新酒店启动仪式上,看到姚立行出现,她多少猜到了他的计划。三方合资,二十亿项目。子迁不遗余力投身于前期宣传,甚至不惜夸大利益为项目造势,营造成空前火热的景象。 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深刻明白,这绝非宋式战略手段。子迁看中一桩生意,通常会将对方包括竞争对手在内,做个彻底调查,知己知彼,而后开出对双方最为有利的价码,一举取胜。也有少数首次谈不拢的案例,如上次的CHENL,逼不得已使了点小手段,反让皮特先生反感。好在有她拼死一搏,终促使合作成功。 虚张声势,夸大市场更像是夏国宾的作风。凌夏集团每发开一处新楼盘,都会极力炒作,营造盛市之况,诱得市民高价哄抢。 此刻,夏国宾想必对子迁的做法很满意,旁人也都认为子迁为自身利益而卖力,但她敏锐地察觉不是那样。 市场越火热,估价便越高,风险也越大。 子迁所掌控的世兴集团今年刻意没有拓展其他项目,连原计划对其他小超市、小商场的并购案也悄然取消,表面全盘投入新娱乐酒店,实则尽量保存了资金储备。 而凌夏集团今年手里还在开发其他项目,向银行贷款不少。新酒店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姚立行的五亿资金抽出,项目无法继续进行。银行会追回贷款,到时候凌夏如果没有及时的应对措施,没有足够的资金偿还,该集团整个资金链将全盘断裂。再大的江山也经不起银行追债,到时夏家只能变卖不动产,濒临倒塌。 退一步说,世兴集团牵涉其中,不能全身而退,也有姚家这棵大树背后支撑。 无怪乎子迁如此运筹帷幄,信心满满。只是不知道夏国宾是否留有后招? 雨桐坐在床前足足半个小时,一动不动,一方面为子迁高兴,同时又为昨晚的事情异常沉重。 ** 中午。 雪彤约夏允风在一家高级餐厅见面。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向陆雨桐求婚?” 夏允风一笑:“你不是一直反对么?威胁我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娶她。” 雪彤摸了摸腹部,眼中透出一股决心,“你娶她,但我死也不会叫她一句大嫂。我只是因为这孩子……我必须对子迁放手一搏,趁现在还未对外界宣布离婚的消息,我要跟他复合。而没有陆雨桐,便少了最大的绊脚石。” “妹妹,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她!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说!”夏允风手指点了点桌面,不慌不忙道,“快了,我已经在安排了。” “那我祝你求婚成功。只不过,爸爸那边你做好准备了吗?他说你跟陆雨桐结婚,要跟你脱离父子关系。” “老头子说说而已。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夏家庞大的产业没人继承,难道都要捐给慈善机构么?”夏允风不以为意,“从小到大都是我们兄妹自己照顾自己,说说你的放手一搏吧!看大哥能帮上什么?” 雪彤咬咬牙;“是需要大哥帮忙。时间不等人。此事如果不成功,妹妹我……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兄妹俩分开时,雪彤忽然想起了昨晚宋家之事,随口道:“对了,大哥,其实我公公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夏允风微愣:“什么意思?” “他之前患了老年痴呆症,已经完全康复,双腿也能够行走自如了。不过,他怕麻烦,不想再受到外界关注,所以继续装病。爸爸跟他多年的朋友,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高兴的。” 将雪彤送上车,夏允风狐疑地抿紧了唇。 下午。世兴集团。 宋子迁从会议室出来,意外地发现雪彤坐在总裁室的沙发上,等待自己。 孙秘书和温欣看到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而后互相对了个好奇的眼色。温欣冲了杯热茶送进去,试图探听点什么,结果总裁室气氛僵得吓人,两位主人公一句对白都没有。 温欣只好退出,冲孙秘书摇摇头。 宋子迁不着痕迹朝她腹部看了一眼,皱眉:“你过来做什么?”昨晚虽已知晓她怀孕之事,但暂时不愿点破她。 雪彤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我……怀孕了。” 宋子迁霎时眯起眼,她竟然敢特意跑来告诉他这件事? “所以呢?”他冷酷地问。 雪彤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清晰地说:“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要负责。” 宋子迁哑口无言,简直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他嘲弄道;“你确定孩子是我的?” 她脸色惨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问我?当然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是我丈夫,也是我腹中孩子的爸爸啊!” “夏雪彤,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明明知道……” 她激动地打断他:“我明明知道你已经移情别恋,被陆雨桐那个女人勾走了心魄,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子迁,因为我爱你,我不要跟你分开,尤其现在有了这孩子……” 宋子迁除了冷笑,一时无语。雪彤抱住他的手臂,可怜兮兮道:“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抛弃我。看在孩子的份上……” 宋子迁死死盯着她,想看清楚她是演戏还是精神分裂。他抓起她的手腕,慢慢推开,严厉道:“夏雪彤,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我刚看完医生回来,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已经两个月了。”她望着他,语气急促哀求着,“迁……下次你陪我一起去检查,好不好?” “你再胡说八道,马上给我滚!” “是,我承认曾经赌气做错了一些事。可是,我什么都听你的,已经很乖很听话了。而你为了陆雨桐,真要对我残酷到底吗?你连孩子都不愿承认了吗?” “夏雪彤!”宋子迁忍无可忍。但看玻璃门外,两个秘书假装工作,实则竖着耳朵在留意里边动静,他强忍着怒火,“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希望继续跟你在一起,给宝宝一个温暖完整的家……” “不可能!”他大力将她拖向门口。 “子迁。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那我……我也不要!” “要不要是你的事,别来烦我!” 宋子迁一把拉开紧闭的玻璃门,一手将她拉出去,冷声命令:“孙秘书,让司机送她回家!记住,一定要亲眼保证她回到宋家!” 雪彤甩开他的手,收起可怜的脸色,眼底有抹得逞的笑意。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谢绝转载—————— 次日,各大媒体报刊、网络不约而同出现一则新闻,连电视台都有了简讯。 继娱乐酒店重大项目顺利启动之后,宋夏两家再次传出喜讯。世兴集团少总宋子迁之妻、暨凌夏集团千金夏雪彤日前被证实怀有身孕,意味着两大集团第三代继承人即将诞生…… 雪彤接完兄长的电话,准时打开电视机,收看新闻。新闻里只播放了她跟宋子迁的照片,内容倒是一字不差。 她微扬嘴角:“玉珠婶,我今天胃口很好,帮我炖盅燕窝。哦,对,你炖的鸡汤挺不错,我想喝。” 玉珠应声去准备。杜兴华从小花园跑过来,“少夫人,门外忽然来了好多记者,想采访你呢!” 雪彤摆摆手,“打发他们走吧!我累了,先上楼躺会。午餐了叫我。” 午餐时间,宋子迁带着一身怒气席卷而来,重重推开客房的门,再砰地一声关闭。 玉珠和杜兴华在楼下听着,心惊胆战。 玉珠不安地猜测:“少爷看起来好生气。难道事情不像媒体写的那样,少夫人的孩子是……” 杜兴华更加坐立不安,恼道:“别胡说,不可能的……不可能!” 玉珠道:“那为什么少爷前几夜知道真相时,对阿棠都没有发火,反而今天吃了炸药一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万一那孩子……唉!阿棠可真是造了孽了。” 二楼客房。 宋子迁一手将被窝里的雪彤提了起来,不在乎弄疼了她。 “说!为什么把消息透露出去?以为这样子,我就会跟你复合了?” 雪彤闭着嘴,不回答。 “老实说,你在打什么主意?”他语气森冷,盯着她的脸蛋,“雪彤,不要一再挑衅我的底限。你知道的,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只要一生下来立刻明辨!” 雪彤睫毛闪动了一下,缓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它生下来?” 宋子迁震住,她脸上竟然看不到一丝为人母的温情。曾经娇柔甜美打动他心的容颜,此刻看起来如此可怕。 雪彤伸手碰触他的脸,皱眉道:“迁,我也希望生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帅哥,所以……你给我一次机会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松开她,站起身来。 “夏雪彤,孩子是你自己的。你也应该尊重孩子父亲的存在,不要做出后悔的事!” “孩子父亲,呵呵。”雪彤低着头笑起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孩子的父亲,你怎么否认?” 宋子迁拧眉。他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唯独在于雨桐的点滴反应。前晚,他虽然亲口告诉她,孩子不是自己的,世上他只跟叫陆雨桐的女人生孩子。但今日她看到新闻,想必还是会难受吧!她是那样善良心软…… “你觉得陆雨桐会相信你吗?” 雪彤的问题将他拉回现实。 “她会。”宋子迁沉声告诉她。 “呵呵,她不会。因为我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天底下没有不多疑的女人,她不会信的。” “她会!”他加重了语气,心中却因雪彤的笑而变得动摇。 “她拿什么信?信你跟我结婚七个月却从没碰过我?宋子迁,你当初对我的体贴呵护,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以为她会信?” “夏雪彤!”宋子迁收紧了拳头,用尽自制力才没有给她一巴掌。他从不打女人,尤其自己珍惜过的女人,可面前这个快让他忍受不住。 雪彤平躺下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个孩子是宋家的。”而她不会给任何人验证的机会! 宋子迁死死地盯着她,深呼吸。他告诉自己,不用四十七天!最多一个月,他要彻底结束跟夏家的恩怨! “雪彤,我不知道你何时变成了这样。我已经努力过了,努力在你身上寻找过去那个纯情美好的记忆,但是结果越来越让人失望。我跟雨桐若是不能度过这一关,只怪彼此爱得不够深,以后我会加倍去爱她。而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最终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至于两家的仇恨,已经注定他们不可能好聚好散,只因她的父亲夏国宾是车祸的主谋。 宋子迁僵硬地站了好一会,没有再回头,离开时,情绪意外得变得冷静。他的手落在门把上,给她最后的忠告:“孩子是无辜的,孩子除了母亲,还有他的父亲和其他亲人,希望你考虑清楚。” 夏雪彤注视着他冷酷疏远的背影,双手抚摸着肚皮,倔强的眼泪滚落。 (第三更结束,今天更新一万字。本故事上部内容接近尾声,等夏家倒台,迁桐将开始新生活。) 决定分手 几天下来,夏允风的腿伤已基本康复。雨桐怀着感激,尽职尽责照顾他,终于可以松口气。 “我不要去医院。这线既然是你帮我缝上去的,自然还得你来拆。”夏允风像个耍赖的孩子,坚持不去医院。 雨桐无奈,只得遵照他的要求,在经理室内的小套房准备拆线。 说来也巧,宋子迁被夏国宾约过来商谈事情,经过经理室时,有意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夏允风揽着雨桐进入套房。夏允风微低着头,凑在她耳边说笑,姿态甚是亲昵。 宋子迁看得胸间酸气直冒,温欣在后面喊“少总”,他没听见,故意踏进经理室,对着小套房重重地哼了两声。 雨桐听到熟悉的嗓音,心弦轻颤。想起那个醉酒之夜,自己竟***于夏允风,脸如火烧,羞愧地不敢应声。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如何面对他,他竟然不其然出现了。 夏允风自然也听出了来人,不满地问:“什么人哪?一点礼貌都没有,进办公室都不会敲门。” 宋子迁站在小套间门口,扫过屋内的床铺,视线在雨桐脸上停留好几秒,她却没抬头看他。他冷声道:“原来里面别有洞天。上班时间,夏少爷与女助理不坐在办公室,反而进入这房间,不怕遭来流言蜚语么?” 夏允风讥诮道:“原来是妹夫啊!呵呵,你说错了,我跟雨桐可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流言蜚语怕什么?大不了我早点把雨桐娶回家。” 一句话,让宋子迁和雨桐同时变了脸色。 夏允风盯着他:“不过,我的好妹夫怎么突然跑这了?有空不如多陪陪我妹妹,她最近有孕在身,你可是孩子他爸爸。” 雨桐心口刺痛,不想这个伤人的话题继续,出声阻止:“不是要拆线吗?快点准备。否则我先出去了。” 她低着头转身,被夏允风一手拉住,“别,现在就拆。”他看向宋子迁以及后面的温欣,“妹夫,温秘书。我的腿伤需要拆线,两位要一直站在门口看我脱裤子么?” 宋子迁看向他大腿的位置,不觉绷直了身躯,嘲讽道:“陆秘书还真是全能,连缝针拆线这种事也能做!夏公子不去医院,难道不怕有的人不懂装懂,误了你的伤么?” 雨桐听出了他话里怒气。允风受伤的位置确实有点不便。除了第一次担心地为他缝针时,心无旁骛,之后每次为他换药,都觉尴尬。子迁是个霸道小气的男人,用手指头想也知道他在嫉妒。他嫉妒,可她高兴不起来,更没法辩解。 夏允风笑得愉快:“不怕,我家雨桐是全能。万一让我的伤就这样好不了,只要她能陪在身边,我也甘之如饴。” 雨桐连忙到柜子前准备夹子,故作镇定:“好了,都别说了。要拆线的快点,你们也请先出去。”她赶人时终于抬头,面无表情地对上宋子迁的眼。他的眸子格外深沉,黑幽幽地要把她吸进去一样,她慌忙别开视线。 温欣复杂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催促宋子迁:“走吧,少总。夏董还在等着我们。” 宋子迁似笑非笑地盯着夏允风,“我祝大少爷顺利康复。”他骄傲地负手离开。 雨桐吐出憋在心口的气,掌心悄然汗湿。有他在的时候,压力好大,尤其他若有若无看过来的目光,似乎藏着刀子,随时要剖开她的心脏一样。 她想,他一定认为自己在动摇,难以捉摸。而事实上,她心里从未容得下其他男子,只有他,从来只有他。等允风的伤口拆了线,她会马上找机会说分手。哪怕今生跟子迁已不可能在一起,她也不会跟允风继续了…… 因为,爱情不能勉强。 因为,允风越好,她背负的便越沉重。 “允风,明晚有时间吗?”她拿起小剪刀,仔细地剪开缝合的黑线。 夏允风注意她温柔的动作,笑道:“难得你主动问我,明天就算总理请我参加国宴,我也不去,只把时间留给你。” 雨桐手指一僵,惭愧地抿唇:“好,明晚我们一起吃饭。” 他微微附身:“你有好消息?” “嗯……庆祝你的伤势恢复,顺便也有些话想说。” “好啊!正好,我也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雨桐没再开口,按住他的大腿,一手拿着镊子夹住线头,轻轻一扯,线头悄无声息地扯出。夏允风抚摸她的发丝,着迷地看着她:“我的雨桐做事永远这么能干。” ** 雨桐开始思索如何跟允风提分手,才能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头昏脑涨却都觉不妥。 晚餐一个人在家吃,心不在焉,随意吃了几口菜,毫无胃口。 手机传来熟悉的短信铃声,她心头泛过酸楚,以为是子迁,心思复杂地不想查看,顺手将手机推进包里。未料过了一会,手机来电直接响起,令她不得不叹息一声,无奈地接听。 意外的是…… 闪烁的号码虽未存储名字,但她记性太好,看一眼便知是——夏雪彤。 夏雪彤为何突然找自己? 雨桐将手机凑在耳边;“喂?” “陆雨桐,有话跟你说。”夏雪彤报出附近一家咖啡馆的名字,“最好半小时内过来,我最近耐心很不好,没心情等太久。” 雨桐搁下碗筷,收拾碗筷进厨房。忽然手滑,一只盘子摔落在地上,裂成了碎片。她飞快蹲下捡拾。细微的疼痛从指尖传出,她怔怔地注视那抹殷红的血丝,心惊肉跳。 只有半小时。 雨桐随手扎了个创口贴,飞奔出门。夏雪彤找她,会不会是因为怀孕之事?她希望她离开子迁吗? 咖啡馆。夏雪彤刻意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她素来喜欢白色,代表纯洁无暇。这晚穿得却是黑色真丝上衣,衬得脸色苍白如纸,楚楚可怜。 雨桐很快找到她。两个女人面对面坐下。 “夏小姐。”雨桐清清嗓子,清淡的嗓音主动打破沉默,“请问找我什么事?” 雪彤从她进门,便一直看着她。与过去不同的是此刻的雪彤显得安静,柔弱。 “夏小姐……”雨桐见她还不开口,试探着询问。 雪彤咬咬唇,从包里摸出手机,不慌不忙将耳线插上,递给她。 雨桐不解用意,皱眉。 “雨桐,我让你来,想给你听听这个。”雪彤垂下眼睫,将耳机推到她面前。 雨桐心跳莫名慌乱起来。她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好似戴上这耳机之后便会听到一些可怕的事情。 雪彤幽幽叹了口气:“他们都夸赞你是聪明勇敢的女人,一段录音而已,你听了会明白一些事情。” 雨桐迟疑地将耳机塞入耳朵,立刻听到了宋子迁冰冷中带有愤怒的声音。 “你过来做什么?”他质问。 而后是雪彤颤巍巍的回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刚听两句开头,雨桐按下暂停键,直视夏雪彤:“你跟宋子迁的对话,让我听做什么?”她准备摘下耳机,夏雪彤阻止道:“你不敢听吗?听完吧!算我拜托你。” 雨桐只好心跳不安地继续听下去—— 宋子迁的声音十分冷酷:“什么事?” “我怀孕了。” “所以呢?” “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要负责。” 他嘲弄:“你确定孩子是我的?” 夏雪彤大受打击:“你怎么能这样问我?当然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是我丈夫,也是我腹中孩子的爸爸啊!” …… “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抛弃我。是,我承认曾经赌气做错了一些事。可是,我什么都听你的,已经很乖很听话了。而你为了陆雨桐,真要对我残酷到底吗?你连孩子都不愿承认了吗?” “夏雪彤!” “我希望继续跟你在一起,给宝宝一个温暖完整的家……” “不可能!” “子迁。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那我……我也不要!” “要不要是你的事,别来烦我!” 最后一句绝情的话语,震得雨桐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宋子迁所说,可他的声音千正万确。 她喉咙干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呆呆地望着雪彤。子迁不愿承认孩子,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雪彤收回耳机,眼眶里盈满了泪。 (第一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雪彤收回耳机,眼眶里盈满了泪:“陆雨桐,你、我和子迁三人的关系,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我承认输了。即使你已经跟我大哥交往,子迁为了你,也不再对我关心。但是这个孩子是他的,孩子无辜的啊!他现在连孩子都不想要……” 雨桐搁在腿上的双手,悄然攥紧了裙摆。此刻,心乱如麻,也心痛得无法呼吸。或许,听到那番对话,子迁冷酷地最后一句说“孩子要不要是你的事,别来烦我!”,她有些震撼吧! 诚然,她理解子迁对夏国宾的仇恨、对夏雪彤出轨的愤怒,但是,怎么都无法否认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孩子是他的骨肉,他怎能说出那样无情的话语? “陆雨桐,我是个失败者。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子迁和大哥都疯了似的为你着迷……今天,我让你听这些,不是为我自己,而是孩子!我不能让孩子出世后没有爸爸……” “夏小姐。”雨桐的指甲戳进掌心,借由疼痛才能冷静地开口,“我想,子迁说那些话或许只是一时气愤,毕竟是他不是真正狠心的人。你更需要的是跟他好好沟通。至于我……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抓起皮包,准备起身。 雪彤也慌忙站起,急急道:“不要走,先听我说完……”她起身太急,一阵晕眩袭来,身子登时虚弱地晃动。 雨桐见状,飞快伸手扶住。雪彤抓住她的手,泪眼汪汪地请求:“陆雨桐,不到逼不得已的份上,我不会来找你。为了这个孩子,请你一定要帮我!” 雨桐只好重回座椅,灯光下,脸色亦是苍白一片,苦笑:“我能帮你什么?帮你说服子迁,让你们俩复合吗?”她轻轻摇头,同情地注视雪彤。如果雪彤不是夏家的女儿,或许跟子迁还有一些可能,偏偏是夏家。子迁的心,此刻一定也万般矛盾痛苦吧! 夏雪彤抹去眼泪,语气冷静了许多:“你只要做一件事,会对所有人都好。” 雨桐皱眉:“什么事?” “嫁给我大哥。” “……”雨桐想到今天念了不下十遍的分手腹稿,无言以对。 “我大哥很爱你,会一辈子呵护照顾你,你们会幸福的!而只要你跟他结婚,子迁也会对你死了心,就会接受我和孩子了!” 雨桐指尖掐紧了皮包,干涩道:“子迁是个有爱心的人,他会很疼爱孩子。至于他最终做什么决定,我会尊重他。但是我跟允风……” “陆雨桐!”雪彤忽然变了语调,用力将手机放在桌上。她美丽的脸蛋微微扭曲,“我劝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答应跟我大哥结婚,我就公开这段录音,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子迁怎样对待他的妻儿!到时候的后果,你能承担吗?” 雨桐只觉心口霎时被插了一把刀。 是,若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届时夏雪彤成为弱势一方,没人会去追究她曾经是否背叛过婚姻,众人会将聚焦到子迁身上,将他当成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声名扫地。而夏国宾必定盛怒,两大集团可能合作破裂。子迁无法再实现为父报仇…… 雪彤见她大受打击的模样,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地将耳机收进包中。 “陆雨桐,我大哥和子迁两个男人都对你好,你不要太自私了!我话尽于此,如果逼急了,这孩子……”她撑着桌面站起身,一手抚摸尚未隆起的小腹,“我不会要,让孩子的爸爸愧疚一辈子!” 雨桐脚底窜上寒意,冷得浑身轻颤。她承认,自己被击败了。夏雪彤面前,真正输的人是她啊!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首发,谢绝转载———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工作时出了好几个小纰漏。夏允风一笑置之,将她拥在怀里轻拍着:“最近我的小雨桐一定太累了,没事没事。中午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们还要一起晚餐呢!” 雨桐被他送到办公室小套间休息。她睁大眼睛,脑子空荡荡的。 晚上,本来说好她为庆祝他康复请客晚餐,结果被夏允风带到了“栖情岛”。 “栖情岛”依然热闹,一对对情侣笑容满面,亲昵地进餐。一楼宽敞,格局布置似乎跟上次来时不一样。当他们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 雨桐没心思观察多想,随着他走上楼梯,还是那间“风雨”房。她记得他说过,风是夏允风,雨是陆雨桐,这个地方属于他们。 夏允风牵着她的手,眼眸温柔。她望着他深情含笑的俊容,眼眶蓦地湿润。如果她也爱他,那该多好。 “雨桐,大餐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感动成这样了?”他轻柔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雨桐掩饰地低头:“想到你说这间房属于我们,觉得你对我好用心……” “傻瓜,我爱你,为你费这点小心思算什么?”他笑着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转回身。两人站在栏杆前,足以将一楼的光景尽收眼底。可就在那个瞬间,全场的灯忽然全部熄灭,四周漆黑一片。 雨桐惊讶地抬头,反射性地抓紧了他的手。 然而黑暗仅是三秒钟,对面的墙壁上忽然变成了一块大屏幕,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 雨桐看过去,倒抽一口气。 那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自己,不记得何时被人拍到,但不得不佩服摄影师的技术。她站在某个街头转身的瞬间,正好将回眸的姿态捕捉。 “看到没?美吧!”她听到夏允风在耳边说。 而后,一束雪亮的灯光照到身上。楼下的情侣一齐起了身,纷纷抬头望着他们。雨桐将视线从对面的屏幕收回,惊疑地注视夏允风。 夏允风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大捧玫瑰,娇艳欲滴,芬芳扑鼻。他单膝跪她身前,黑眸灼亮:“嫁给我,雨桐。” 雨桐愣在当场,万万没想到一顿晚餐转眼间演变成了求婚。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情侣客人们不约而同拍手催促。 雨桐低头,望进他的眼底。 “答应我,雨桐。让我一辈子照顾你,我保证让你幸福快乐!” 她咽了咽口水,很想答应,喉咙被人堵住一般。 “雨桐……”夏允风高举着玫瑰,一手从兜里掏出红色的锦盒,轻按开关,里面闪亮的钻戒现身。 “嫁给他!嫁给他!……”楼下呼声愈烈。 雨桐闭了闭眼,耳边交错着响起了不同的声音,他们却说着相似的话语—— “陆雨桐,我大哥很爱你,会一辈子照顾你!” “姐,夏大哥很爱你,嫁给他会幸福的。” “嫁入夏家之日,就是母女相认之时。那时候,我也会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 嫁吧,嫁吧,这样做对每个人都好…… 她睁开眼睛,轻轻地点头。 夏允风立刻抱住她,忙不迭地将戒指套入她纤细的手指。 好几架摄像机从半空中滑过来,将这一幕拍下。 雨桐眼泪涌出,分不清为谁而哭。夏允风牵着她进入“风雨栖情”房。朦胧中,她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用力眨去泪光。 “妈……” 允风竟然把妈妈都给请来了!他事先究竟做了多少安排? 金叶子缓步走向她,脸上浮现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雨桐,你做得很好。允风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金叶子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地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雨桐堵在心口那团快要让人窒息的苦闷,登时爆发。她抱住金叶子,眼泪簌簌而落。 ** 各大媒体杂志、网络新闻纷纷刊登,凌夏集团大少爷夏允风求婚成功,未婚妻正是前段日子爆出的助理陆雨桐。 宋子迁听到新闻时,正好在开车,电梯主持人用激昂的语气报道了这个八卦。 “下面我们一起关注一道八卦新闻。凌夏集团夏公子曾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能让他变成深情专一好男人的幸运女子是谁呢?对,就是之前传闻中名叫陆雨桐的女子,据说是夏公子的特别助理……” 马路边响起尖锐的刹车声,汽车差点撞在前方的栏杆上。宋子迁死死抓住方向盘,指关节泛白,发出咔擦的声响。他咬紧牙根,将电台播报一字不漏听入耳中。 (第二更完毕。临近上半部结局,先抑后扬,有点大喜大悲,希望亲们能撑住!阴暗小人即将得到报应。下半部基本没有坏人,以真爱和暖情为主线。) 给我一个解释 听完,仍是不可置信,胸腔因深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不可能! 雨桐不可能答应!八卦媒体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胡说八道,也说不定是夏允风单方面放出的消息。那家伙跟他父亲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定是想用舆-论造成压力,迫使雨桐不得不服从。 南方的六月,上午太阳炽热。宋子迁浑身冰冷,收紧僵硬的下颌,马上重新启动车子。他要去找雨桐亲口问个明白,传闻究竟是虚是实?算算日期,不是还有四十五天吗?根本不用四十五天,他跟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雨桐答应允风的求婚,消息一出来后,整栋凌夏集团大楼都在议论纷纷。 夏允风一早亲自到家里接她上班,两人并排走进一楼大门,前台小姐对她羡慕恭维。原本销售部门的老同事,一个个迫不及待过来恭贺。她五味杂陈,挂着面具式的微笑快步闪进电梯。 不过,才进办公室没多久,夏允风便被请了董事长室。可想而知,夏国宾知道此事多么气愤。 雨桐端起杯子准备冲一杯咖啡,便接到了宋子迁的电话。他嗓音紧绷,急促而冷漠:“告诉我,新闻不是真的!” “……”雨桐无法否认,张了张嘴,承认的勇气也没有。 此刻,宋子迁正将车停在凌夏附近的一栋写字楼下。透过深色的车窗,他抬头看向对面商业楼。蓝色大楼的顶端,巨幅广告牌上出现的竟然是她的身影。 看花眼了吗?宋子迁眯起冷幽的眼眸。 是她!是她接受夏允风求婚时的画面。鲜艳的红玫瑰,闪亮的戒指,夏允风脸上满足而骄傲的笑容,慢慢将戒指套住她的手指。而镜头落在她的脸上,只见她含泪望着夏允风,瞧在眼里竟似喜极而泣。 宋子迁觉得胸口闷痛,痛得只能一只手紧紧捉住胸口的衣襟。 “说话啊!告诉我,那都不是真的!”他沙哑地追问。 雨桐屏住呼吸,艰难地几个字:“对不起……” “SHIT!”宋子迁狠狠地低咒,顿时变得暴躁,升起一股欲将车子砸碎的愤怒。 雨桐沉痛地闭上眼睛,她昨晚辗转难眠,不敢想象他知道后的反应。她的心何尝不是千疮百孔,硬生生被人撕裂了一般? 可是,她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不是不信他,而是怕自己如果不做,破坏他所拥有的一切啊! 夏雪彤的个性倔强近乎偏执,狠心的事真做得出来,万一孩子没了,子迁百口莫辩,那个孩子会成为他们一生的罪孽。而她那个醉酒的夜晚,糊里糊涂跟允风…… 如今,允风已用各种方式,铺天盖地地向世人宣告她的身份。 她背叛了他们的誓言,无颜再见他! 她也配不上他了…… 宋子迁盯着矗立在烈日下的凌夏集团,用最强烈的口吻道:“我要见你!” 雨桐连连吸气,靠在墙壁上,咬着唇没出声。 不,既然他知道了,两人再也没有单独见面的必要。允风的求婚已经全城知晓,她不能再陷他于不仁不义…… “陆雨桐,你给我说话!我要见你!立刻、马上!”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雨桐费尽力气挤出声音。 “你觉得一则新闻,一个电话,就可以抹杀我们之间的关系?”宋子迁盯着巨幅广告牌上的求婚画面,口气森严,“你别做梦!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我之间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断绝!你若是不见,信不信我立刻冲进凌夏去找你!” 雨桐咬住颤抖的唇瓣,没让破碎的声音流泄出来。他的威胁让她心惊,“不……你不会那样做。”除非他疯了。 可此时此刻,宋子迁已濒临疯狂。什么身份、名誉,他顾不得了,只要追求一个亲自验证的答案!没有听到她亲口承认,没有亲眼见到她的人,那么,他刚才电台所听到的、广告牌所见到的,都是假的!幻觉,幻觉而已! “陆雨桐,你应该很清楚,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雨桐打了个寒颤。 “我的车在凌夏侧面的路口,马上出来!”说完,宋子迁冷酷地挂断了电话。他想,他很需要冷静,可惜他做不到! 雨桐放下咖啡杯,心中迟疑了半分钟,飞快抓起包跑向楼下。 罢了,罢了!躲不过,除了面对,根本躲不过!她是该给他一个解释,一个让彼此都死心的理由,因为他们两个都被老天捉弄了,从一出生恐怕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夏允风回来时,经理室空无一人。咖啡杯温热,她桌上留着一张便签条,字迹凌乱:允风,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尽快回来。 *《微雨千城》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谢绝转载———— 黑色的车子停在写字楼的侧面,并不引人注目,雨桐却一眼认出了它。 她朝它跑过去,快要跟前时,害怕地放缓了脚步。宋子迁尖锐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直射到她身上,比头顶的烈日更加可怕。 他就是这样,越是愤怒越是压抑,只消用目光让人畏惧。 雨桐拉开车门,被晒得微烫的门把竟让她手指冰凉,寒意传到心窝。 上了车,宋子迁瞥她一眼,车子很快行驶在马路上。 她低下头。车厢里每丝空气都是低气压,宋子迁一脚油门直朝“美林”开去。那栋房子有着属于他们的记忆,是他们的家。 他想带她回家。 雨桐咬着唇没说话,最后一次!当是赎罪也罢,不管他带她去哪里,哪怕是死,都甘愿。可是,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夏允风找来了,他肯定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想问个明白。 “允风,嗯……突然想到有急事要处理,先离开一下。回去再跟你说。” 宋子迁将方向盘一转,加快速度,熟练地将车子驶入“美林”停车场。 进电梯时,他几乎拎着她进入。电梯一路向上,她转头看着他,美目里写满愧疚而哀伤。而当他转眸看她时,她却面无表情,将悲沉的情绪隐藏。 进入屋子,雨桐环顾四周,这里,今天以后应该真的不会再来了! 宋子迁不耐放地放开她,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狠狠地吸了两口。何时起,他习惯了将香烟带在身上,烦恼时随时拿来一支。 雨桐定定注视他,双手交织。 “说!我不相信你真会答应他,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一路开车,他没说一个字,只为了让自己冷静。 雨桐极力掩饰情绪,用淡然平静的口吻回答:“是真的。” “什么?该死的你给我再说一遍!”宋子迁英俊的面孔变得骇人。 “我是说——新闻是真的,传闻是真的,我真的已经答应了夏允风的求婚!”她一口说完,看到他高大的身躯骤然一晃,她的心再度碎裂。 对不起,子迁,今时今日,我无路可退。说出来的话或许伤人,但我们的人生不是只有爱情……你还要为你父亲报仇,我也做不到看你眼睁睁被人背负骂名而不理。 宋子迁眼眸阴沉,没有一丝光亮。他指间的烟抖了抖,齿缝里迸出两字:“理由!” 雨桐深呼吸,抬起下巴:“嫁给他的理由实在太多……” “我要一个一个全部听完!” “何必呢?听与不听都改变不了结果。” “该死的,你少废话!”他暴躁地像头狮子,一头已被惹怒的狮子。 雨桐转过身,眼神朦朦胧胧,缓步走到窗前。曾近无数次,她从这扇窗看向外面,夜晚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然后他的车子驶入小区。她一心一意等待着他,暗暗期待每一次与他见面。 可今日,外面艳阳高照,目之所及,远处耸立的高楼大厦清晰可见。而她不再等待和期盼,而要将这个男人亲手推出去。 “子迁,不要再问了,好吗?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你的感情。我……”一句话未完,猛地被宋子迁扭转了肩膀。 他不知何时熄灭了烟蒂,身上带着一股刚熏过的烟草味,“不!今天不解释清楚,不将那些该死的理由说得明明白白,你休想离开这道大门!” 雨桐的肩膀被抓得生疼,她抬起苍白的脸:“好,我说。请你听好。” 斗志 宋子迁放松了力道,看得出来,他试图冷静。 “你说,我听。” “因为我累了,而夏允风能给我遮风挡雨,是个让人能够依靠的好归宿。” “他是好归宿?哈!”他眼角跳动,仰头讥诮地笑了两声,“我呢?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你是……”雨桐抬起湿润的眼睫,“你是我自以为最爱的男人,可是,事实证明你不是我想嫁的男人。” “什么见鬼的道理!你爱我就该嫁给我!我们彼此相爱,我会娶你!虽然现在不行,但很快就可以了,很快!” “不……没有那一天了。简单一点说,你的爱让我很累,而允风的爱像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让我轻松。当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幸福,那种感觉在你身上根本找不到!”她说着违心的话语,真正的理由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她也知道自己如此很残忍,很可耻,可既然不能在一起,就该断绝得彻底,免得像这些日子一样,两人反复地见面和纠缠。 宋子迁重喘了一口,不敢置信地倒退了一步,瞪着她:“你竟然说我的爱让你很累?”他一直努力理解她,包容她,结果轻松幸福的感觉她根本找不到? 雨桐点点僵硬的脖子:“累……我筋疲力尽,好多次都要倒下。是你,手里拿着一根无形的鞭子,不断地抽动我,逼着我爱你,逼着我跟随你的脚步,不允许放手或停下来。可是,子迁,我很累了。” 允风、雪彤、妈妈乃至青桐,每个人都轮流拿着鞭子抽她。仿佛只有她才能让所有人关系变得和谐,美好。 “子迁,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爱情本身就是个不可靠的东西,不是吗?” 宋子迁讥诮地看着她。 她冰冷的心空洞得快要没有知觉,直直望着他:“谢谢你对我这么在乎,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爱。请原谅我……” 他不假思索地摇头:“你说过,我的心眼只有针尖大,我是个很小气的男人!所以,别做梦了!夏允风可是夏国宾的儿子!如果你真敢嫁给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雨桐推开他的手,转身面向门口,“你实在不原谅,就算了吧!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允风很快会准备婚礼,到时候……” 她蓦然被他压在窗户旁,夹杂着烟味的唇疯狂地堵住了她的嘴。 宋子迁的这个吻带着纯然的惩罚,没有温柔、怜惜,咬得她唇瓣发疼。她双手捶打他的肩膀,左右躲闪,害怕极了! 每次都这样,只要被他霸道的气息包围,被他狂乱的吻逼迫,她最后总会弃甲投降。 能接受吗?要接受吗? 不能啊! 绝望与恐惧让她失了分寸,之前武装起来的冷静消失殆尽。她失声低喊:“宋子迁,你还不明白么?无论哪个原因,我们之前不可能了!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一连三个“不可能”,宋子迁霎时红了眼。 天知道,他昨晚还在父亲遗照面前发誓,等夏家垮台之后,会带心爱的女人正式祭拜父亲。他开始为两人的未来筹划,半夜梦见了她,两人过着甜蜜的生活。早上起来,他甚至在想今天闲时,可以抽空去珠宝公司订一枚戒指,随时准备求婚。 她早已经是他的唯一,是生命的寄托和依赖。他每一天都充满美好的梦想,她却猝不及防地给他一个晴天霹雳! “为什么不可能?是不是有人逼你?” “没有!” “金叶子吗?你那个疯疯癫癫总在背后诡计多端的妈妈,是她逼你了吗?” “没有,我早说过没有。” “夏允风?” “没有!”雨桐再次挣扎。 宋子迁一个大力,将她的肩膀按在窗户上。两人在挣扎与压制间,都变得粗喘,他低声道:“陆雨桐,你可知道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就算死,也不会对你放手!让你一生一世都属于我,只属于我!” “那……”雨桐轻颤着身子,闭上眼眸,“你让我死吧!”如果死了能跟他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宋子迁注视这张美丽倔强的容颜,眼角抽搐,额头突起激愤的青筋。他不由自主将手指移上她的脖子:“好,这是你自找的!我不会放过你!” 雨桐停止了挣扎,半仰着头,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侧。 他的手指稍微用力,她顿时无法呼吸。 脸色越来越苍白,而后转为了青色。 她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注视他,仿佛要将他俊挺的五官牢牢刻在心上。哪怕是死,也要带着属于他的记忆。 意识慢慢涣散,她美丽的嘴角荡开了一抹虚弱的笑。 长久以来,再多的磨练和打压,她都顽强地活着。有青桐要照顾,有妈妈要等待,有梦想要去实现。今天,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也是一种解脱。 那种怆然的绝望化作了释然,她深深地注视他。 ——子迁,如果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结局,很好……我甘愿接受…… 忽然,喉咙松开,一股新鲜的空气进入肺中。雨桐剧烈地咳嗽起来,而身边同时传出震耳欲聋的清脆声响。 宋子迁放开她之后,愤怒无处可泄,冷硬的拳头击破了旁边的窗户。玻璃碎裂,落了一地。他浑然未觉手背有无受伤,咬牙死死盯着她。 雨桐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拳头上,那里有几道伤,正有淡淡的血丝渗出来。 可惜,她不能心软,两人再纠缠,下辈子都无法解开。 她摸摸脖子,挺直了脊背,拖着虚脱的脚步毅然走向门口。 “刚才……你就当我死过一回,放了我吧!至于你对夏家的任何仇怨,我都不会阻止。而我最想说的是——”雨桐看着门背,没有回身,“夏雪彤虽然是夏家人,但她毕竟也是你孩子的妈妈……请你好好善待她。” 宋子迁愣了好一会,猛然惊醒似的。在她刚跨出门口时,他如旋风追过去。 “说清楚,什么我孩子的妈?难不成……你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雨桐的手指刚落在电梯按钮上,闻声,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谁告诉你的?夏雪彤找过你吗?你以为那孩子是我的,才要嫁给夏允风?” 电梯门打开,雨桐迟疑着没有跨进,仿佛在等待什么。 “太可笑了!那是杜棠的种,我从结婚开始,根本就没碰过她!” 怎么可能?雨桐嘴唇蠕动了一下,这是她今年听过最难相信的事情。 他跟夏雪彤结婚这么久,当时那么恩爱,还一起去异国小岛度蜜月,竟然从来没有碰过夏雪彤?像他这种精力旺盛而勇猛的男人,可能吗? “陆雨桐,我对她根本没有真爱过,以至于……你信过我么?你如果为了这个理由而答应夏允风,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白痴!” 雨桐身子震动,一手扶住电梯门框。 这么说,夏雪彤故意欺骗自己?可是…… 哪怕那孩子的父亲是杜棠,只要夏雪彤坚持说是子迁的,也没有办法。毕竟,人人都跟她一样认为他们一对恩爱夫妻。除非孩子将来出世之后才能证明。 她忽然打了个冷战,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夏雪彤其实从未打算生下那孩子!因为那孩子是夏雪彤的污点,背叛的证据。而且孩子若不能出世,便没人能够证明真相,子迁注定一生背负罪名。 雨桐痛楚地闭眼,一切都没变。 变得只是更加明白这个男人有多好,多值得珍惜,可惜她配不上…… 她跨入电梯。 宋子迁追上来。 “不要再跟着我了。你该做的是早日完成心愿,而不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失去斗志!” “陆雨桐!” “如果你只顾儿女情长,那么……我只能说,我瞧不起你!我更加确定嫁给允风是才最正确的选择!”雨桐看到他脸上的惊痛,闭眼将他推出电梯,按下关闭。 无人得见的地方,她低下头,哀伤笼罩。 宋子迁攥紧拳头,被玻璃刮伤的手背殷红一片。他眯起危险的眼眸,射出足以焚毁世界的熊熊火焰。 夏家! 过去欠我父亲的,现在欠我的,我都会让你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他一天都不会再浪费,要亲手推动时机的到来! (今天6000字更新完毕。明天会加更!忽然想起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想呐喊一下月票,可是时间已晚,估计来不及了!5555.。。我每次在最后一晚上,被人家超越排名,哭死。) 婚事 接下来的日子,每个人都变得忙碌。 宋子迁跟雨桐再也没有单独见面过,他们好像突然变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互不关心互不问候,没有短信更没有电话。即使因公事偶尔碰到,两人都面不改色,该微笑时微笑,该严肃时严肃。 他们都是善于克制情绪的人,多年锻炼出来的处事不惊,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纵然夏允风明知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如今也看不出丝毫端倪。此种状况,让他欣慰,同时也深感怀疑。 以前,他信雨桐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与自己交往就会忠诚不二。但自那次发现她身上的吻痕后,他对她的信任骤然崩塌。她跟宋子迁将所有情绪掩饰得太好,反而让人感觉不对劲。 夏大少爷即将迎娶平凡灰姑娘的故事,被八卦记者编成各种版本,流传于人们的茶余饭后。 对于陆雨桐曾是世兴集团首席秘书的身份,不知怎的,竟有好事者展开了丰富联想,将她与宋子迁也编了段子。 当有人半开玩笑地说给夏允风听时,他表面无所谓地一笑置之,道:“什么叫流言蜚语?传言就是这样来的,可偏偏有些没脑子的人相信!宋子迁是我妹夫,雨桐要跟他暧昧,我跟雪彤能接受么?” 话虽如此,那晚他跟雨桐一起去婚纱店时,故作不经意地问:“雨桐,跟我结婚你会后悔吗?” 雨桐嘴角扬着淡笑,最近她总是这副表情。只有仔细查看,才会发现她美丽漆黑的眼瞳里,找不到一丝喜庆,哀伤而空洞。 “允风,你不是不自信的人。在我眼里,你骄傲得有些自负。” “呵呵。”夏允风摸摸鼻子,言谈举止间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自然流露。他拥住她,低声道:“我对其他人或事都充满自信,唯独你——让我放心不下。” “唉!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答应你的求婚,全世界都已经知道。现在我还跟你一起挑选婚纱,你说如果我要反悔,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就算我这是条贼船,你反悔了,我也不允许你逃脱!” 雨桐又是一叹。他的心思,她多少懂得,可是她的心又有谁懂得?她对两个男人都是亏欠,都是还不清的孽债…… 这次的婚纱,夏雪彤格外热心,帮忙联系法国的设计师朋友,定制了好几款婚纱空运过来,供雨桐挑选。 两个女人店里见面,雪彤脱胎换骨了一般,见到雨桐笑容满面,主动拉着她进入试衣间。 “我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样对谁都好。”雪彤边笑边抚摸着腹部,“我的宝宝有疼爱他的爸爸和妈妈,会很幸福的。” 雨桐想起那日跟子迁最后的话别,他愤怒而肯定地说,这个孩子是杜棠的,他从来没有碰过夏雪彤。她定定注视着雪彤:“是,将来宝宝出生,我相信他的爸爸一定很疼爱他。” 雪彤没听出异样,抿起嘴角:“你自己慢慢试,我让店员进来帮忙。”她离开试衣间时,眼底浮现胜利的嘲讽。 而雨桐看着她消瘦的身影,闪神。这如果是一场游戏,该是多么残酷的游戏啊! “等一下!”雪彤刚拉开门,听到声音。 雨桐放下婚纱,缓步走到她面前:“雪彤,我现在可以这样叫你吧?你很快要做妈妈了,希望你好好调养身子,让宝宝安全健康地诞生。” “你什么意思?”雪彤敏感地竖起了尖刺,一改刚才的开心。 “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善待生命,善待自己,我相信你以后会是个很好的妈妈。”雨桐直直注视她的眼睛。 雪彤终于忍不住摘下面具,冷笑一声:“还用你说!” 她离开试衣间,雨桐怔怔地转身。 夏允风在外面等待,沙发上翻看男士礼服的样册,见雪彤出来,立刻合上样册。 “怎样?我的小公主现在开心了吧!” “大哥结婚,做妹妹的自然为你开心了。” “我是说你……跟子迁提了吗?”他扶她沙发坐下,压低关心的嗓音,“你们复合的事。” 雪彤低头笑了笑,她亲爱的大哥哪里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是子迁的。她跟子迁没有复合的可能的,只是她得不到的,也不想陆雨桐得到而已! “大哥,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试。”她拿起包。 夏允风将她送出门外,叮嘱司机要小心开车。 婚礼预计筹备半个月,说仓促也不算仓促。主要是两位当事人满意便好。 白天,雨桐像木偶一样跟随着夏允风,她也会笑会说话,只是没有心。晚上,她呆呆地独自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到天明。 ** 宋子迁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新项目里,他每天表现得异常冷静,冷静到让每天跟在身边的温欣心惊。 而孙秘书每天看到四面八方的新闻,得知夏家大少爷婚礼越来越近,连连叹气。他最近叹气的次数比上次宋子迁结婚时还多。 有一次,一老一少两位秘书在办公室悄悄讨论夏家,宋子迁正好出来,耳尖地捕捉到了“雨桐”的名字。他冷峻的面容丝毫未改,只是黑眸悄然闪过一道暗光,便若无其事地通知他们准备开会。 如此一来,听到传言的公司员工开始帮宋少总证明清白。 “什么人胡说八道?我们少总大人明明对他的娇妻恩爱体贴,孩子再过几个月都要出世了,竟然还有人在背后瞎编滥造谣言!” “就是!陆秘书向来不喜欢多说,是个认真干实事的人。大家别以为这样就能欺负人家,她要是跟少总有暧昧,大家这么多双眼睛早就看出来了!” 如此各种声音传来传去,最后变成了自动为雨桐辩护。 听到这些,宋子迁仍是没有反应,仿佛旁人热议的全都与他无关。 中午,总裁办公室。 “子迁,你当真那么爱陆雨桐吗?”温欣不顾孙秘书的劝阻,冲进总裁室,将憋在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宋子迁埋首于文件,头也未抬,冷声道:“现在是工作时间。” 温欣道:“没错,我就是想谈谈这个比工作更重要的问题!” 宋子迁只好抬头,俊容一派冷静:“温秘书,这是我的私事。” “现在我不是温秘书,我是跟你有十年交情的红颜知己。如果失去陆雨桐让你这么痛苦,为什么当初要放她走?” “我哪里看起来痛苦了?”他自认为表现得非常完美,最近工作效率高得离奇,创下了接手世兴集团以来的之最。 温欣上前,指着他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这些就是证据!你每天加班到深夜,孙秘书说你连三年前的老企划案都翻了出来。” 宋子迁不慌不忙拿起一本文件,“你也说了,三年。堆积了三年的案子早该完成。” “还有娱乐酒店的项目,有些工程我们原计划下个月才开始实施,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提前到了现在。在我眼里,你在自虐,借用这种愚蠢的自虐方式来消除失去陆雨桐的痛苦!” 宋子迁的眼角微微抽动起来,他扬唇:“娱乐酒店的问题,既然可以早开工,何必拖到下个月?你知道,对一个商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向银行贷款的利息可是按天来计算的。” 温欣恼道:“好吧!我说不过你,但是我知道你想尽快让夏家倒台,让夏允风跟陆雨桐的婚礼无法继续!” “唉!你可以出去了吗?我要打个重要电话。”他赶人,开始拨打姚老大的电话。 温欣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只好离开。孙秘书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她耸耸肩:“看他的反应,已经病入膏肓。看他化身工作狂的样子,我快要动摇了,难道真要支持子迁而破坏夏公子的婚礼?” 孙秘书道:“我相信他,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 宋子迁开始悄悄约见银行的高层,只有两位机要秘书知道,他所约见之人都来自参与酒店项目贷款的银行。 他每天时间安排得很满,马不停蹄,同时要注意掩人耳目,尤其不能让夏家人发现端倪。 晚上回到家,玉珠会为他送上冰冻莲子羹消暑。他没时间跟雪彤说话,更没心情。看到她就会想起夏家以及夏允风的婚礼。 玉珠几人虽不大清楚他连日来低气压的原因,但他们发现夏雪彤的心情相反,从早到晚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她说,因为大哥要结婚了。 玉珠好心劝道:“少爷,少夫人虽然曾经对不起你……但毕竟有孕在身,你应该把工作放下点,抽时间多陪陪她。” 宋子迁嘴上说“知道”,行动却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我行我素,对夏雪彤冷冷淡淡不屑一顾。 玉珠对着杜兴华叹气,气恼道:“都怪你儿子,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少爷的心里该有多气愤多无奈!” 这晚,在温欣的坚持下,宋子迁被拉到了“悦色”。周棣亲手为他调了一杯酒,推过去。 “兄弟,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你放眼看看,我这店里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别执着地吊死在一棵树上。别忘记,你可是堂堂世兴大总裁!” 宋子迁接过酒,一口气饮尽,抹抹嘴角道:“别跟我提女人!我最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夏国宾!” 周棣拍拍他的肩,“很好!这才是你真正该做的事!有什么帮忙尽管开口。” 宋子迁抬起冷酷的眼:“金叶子!密切留意她的动向。陆雨桐结婚,我不信她没有半点反应!”他很早之前几乎已经确定,雨桐跟夏允风交往,因为金叶子在背后推动。 亲口提到“陆雨桐结婚”几个字,他心如刀割,脸上却依然以冷酷掩盖一切。 温欣关心地看着他,忽然听到酒吧某个角落起了***动。那动静也引起了周棣和宋子迁的侧目。他们一看到风波的中心人物,同时变了脸色。 “是姚家七小姐。”周棣暗叫糟糕,咬牙启齿道,“我非把经理立刻撤了不可!禁止未成年人进入,这倒好,把这丫头给放进来了……” “姚家?”温欣十分好奇。 宋子迁已沉着脸,大步走过去。 若兰不只是喝醉了,半趴在桌上,手上竟然还叼着一只女式香烟。几个打扮时尚前卫的男女围着她,嘴里不停地喊着:“若兰,若兰,你真喝醉了?” 若兰撑着脸蛋抬起头,朦胧的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抹高大的身影。场内灯光本就昏暗,她看不清来人,摇头含糊道:“姐姐……你来了啊!不对啊……姐姐怎么长这么高了……” 宋子迁扯掉她指尖的香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丫头,听说她跟青桐分手了,想必很伤心。但是,就算失恋也不该自我放纵,做出这种堕落的事情! “起来!”他要替姚老大好好教育一下这丫头。 “姐……不是姐姐?”若兰被他拎了起来,不满地推他,“你是夏大哥?不不不……你是宋大哥。不不不,我打电话找的……明明是姐姐。” (第一更,也是过渡章。雨桐马上出现。) 山雨欲来(一) 雨桐接到若兰口齿不清的电话,担心不已。 “悦色”是周棣的地盘,跟宋子迁有关的人和事,她尽量小心翼翼避开。近几日连公事上的交集,她都刻意没出现。但是,若兰打电话时,分明喝醉了酒。 “醉酒”两字,是她心中无法弥补的刺痛。 不管若兰跟青桐是否还在交往,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若兰这副模样。 雨桐打了的士,一路催促着赶过来。 她想,总不至于那么巧合,在这里遇到他吧! 而现实像是注定,她刚进酒吧尚未找到若兰的位置,就已看到了宋子迁那抹挺拔的身影。他身形高大,沉稳霸气中流露出一种高贵优雅,在酒吧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显得鹤立鸡群。 雨桐迟疑在门边,该进去吗?她很快发现若兰竟然被宋子迁拎着。 他脸色难看到极点,看得出来,只有真切关心若兰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若兰身边那群打扮前卫的年轻人,大约被宋子迁一身的冷酷所威慑,纷纷退到旁边,不敢阻止他的“暴行”。 “宋大哥……我要姐姐,不要你!”若兰不知死活地推他,另一只手抓着桌子不愿挪动。 宋子迁冰冷道:“跟我回去见你大哥!” 若兰听懂了,呵呵笑了几声:“我大哥?你是说……姚立行先生吗?他啊从来没时间陪我,最关心我的三哥也不见了,我想见姐姐……” 她一口一句“姐姐”,提醒着他那个努力压在心底的女人。他强健的心跳变得无力,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乖的小孩,擅自进入这种不该来的地方,还跟一群狐朋狗友学抽烟!走!” 冷冽的眸子扫过她的同伴,那几个年轻人手忙脚乱表态:“不是我们叫她来的啊!是她……她非要来这里喝酒,还非要拉着我们作陪。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几人哪里还敢停留,立刻匆匆离开酒吧。 门口,雨桐悄然退了出来,在酒吧对面的公交站台旁默默等待。 有子迁在,她放心。因为他绝不会让若兰出事的。 夏日的夜晚有点闷热,雨桐靠着站台,眼睛直直望着酒吧门口。她想亲眼看到若兰被带出来,亲眼看到子迁安全送她回家。 若是老实一点对自己承认,她其实最渴望的还是想多看他一眼。 没过多久,宋子迁果然架着走路歪歪扭扭的小丫头出来了。温欣跟在旁边,两人说了几句,温欣便跑去开车。 若兰推搡着宋子迁,嘀嘀咕咕道:“我不要跟你走啦……我要等姐姐……” 宋子迁扶住她不时往下滑落的虚软身子,无奈。 突然,若兰睁大眼睛指着对面喊:“姐姐……姐姐,你来啦!” 雨桐正要藏身广告牌背后,料不到被她如此高声一喊,来不及躲避。 宋子迁看到了她。 原来她真的来了! 为何不进酒吧?为何不过来找若兰? 他骤然眯起眼眸,明白了。她想必是进酒吧后看到了自己,才对若兰置之不理。 隔着一条街道,雨桐依然清晰地感受两道冰冷锐利的视线。若兰还在招手,她只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朝他们走去。 终于来到他们面前。 宋子迁从头到尾没转移视线,就那样面无表情冷冷盯着她。 雨桐努力忽视他的注目,只将注意力落在若兰身上。 “若兰,你跟谁喝这么多?” “姐姐……”若兰突然推开宋子迁,用力抓住雨桐,哇地一声哭起来,“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来?” 雨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盼望着的是青桐!唉! 青桐这次铁了心要跟若兰分手,他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价值观、爱情观都不一样,这样的两人如何在一起? 弟弟冷静说出这句话时,雨桐无力反驳。她也曾无数次深刻体会此中悲哀,爱情不是万能,并非每一次都能克服一切障碍…… 若兰抱着她,在安静的街道旁哭得格外惊天动地。 “青桐为什么没来……他真打算分手,然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若兰,你先冷静点。” “怎么可以这样子?我们之前……明明很相爱,相爱的人怎么可以说分就分呢……” 若兰边说边左摇右晃地摆手,雨桐几乎扶不住。 宋子迁伸出一手,牢牢固定若兰的胳膊,冷声道:“有些人,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冷血无情!前一分钟明明相爱,后一分钟却亲手将刀子插进你的心窝。” “宋大哥……”若兰顿时找到了知音,将满是眼泪的脸蛋转向他,“你说得很对,正是那样……可是,他是怎样做到的?为什么我用尽了办法都放不下……”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宋子迁一字一字入冰珠子砸下来。 雨桐被他锋利如刀的目光盯得全身发麻,血液几乎要凝固。她艰涩地说:“若兰,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宋子迁开口,直接针对她:“你是不是应该代为回答若兰的问题呢?” 雨桐无可逃避地抬头,路灯下,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睛。 若兰完全感觉不到这两人间汹涌的暗流,道:“好啊,姐姐……青桐最听你的话,你最懂他……你告诉我啊,他是怎样做到的?” “他……”雨桐闭了闭眼,缓慢地说出心声,“他其实很珍惜你,很舍不得你。只是正因为你的爱浓烈又纯粹,他觉得自惭形愧,也觉得难以承受。为了不让你们将来生出怨恨,最终连过去美丽的回忆都毁灭,他才如此待你。” 宋子迁静静听完,嘲弄地问:“是这样的么?” 雨桐望着他:“是,就是这样。” 若兰迷茫道:“姐姐……我怎么听不懂?青桐珍惜我……为什么却要离开我?我真不懂,相爱的人不是应该努力在一起吗?” 宋子迁的眼睛锁住雨桐,不允许她逃避:“怪只怪你用情太深,怎么会懂那种薄情人的心思?对他们而言,嘴里说着爱你,珍惜你,转眼又可以为了其他人背弃你!爱上这样的人,注定会痛!” “宋大哥……你说的,我怎么也听不懂?” “你不用懂,你只要记住——如果不能忘记这份爱,就学着勇敢承受这份痛!” 雨桐听得心口阵痛,嘴唇颤了颤,无法开口。 宋子迁继续道:“但是,你还要记住!即使再痛,一个女孩子也不能如此放纵,你要好好地对待自己,活得精彩,活得更有价值!” “我好像懂了……可是我的头好晕……”酒精发挥了效力,若兰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 酒吧外面,夜风吹拂。 宋子迁与雨桐笔直地对立,他们互相注视彼此,却不再说话。 车子的声音从街边传来,温欣打开车窗,认出雨桐时吃了一惊,慌忙跳下来。她简单地对雨桐点点头,冲宋子迁道:“带姚小姐上车吧。” 宋子迁面无表情道:“我会送她回去。” 若兰逐渐陷入半昏半睡,乖巧地进入车上,躺在后座上。 温欣开车,车子驶过时,她特意看了雨桐一眼。而宋子迁直视前方,没有朝她的方向多看一眼,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 转眼半个月已过。 新娱乐酒店在宋子迁不遗余力的炒作下,题材越发火热。虽然大楼才刚开始基建,但各路相关的子项目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生意红红火火,这是近段日子,夏国宾最满意的事。此外,雪彤怀孕,他快要升格做外公了,每每想到这点,心情稍感舒畅。 唯独最让你他伤神的是夏允风! 儿子大婚已近,日期就定在六月末。 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要出门,就会遇到记者追踪采访,除了公司项目,记者们反复提问的都是他对未来儿媳妇的看法。而关于陆雨桐的家世背景,被一帮记者钻地三尺,竟然真的找出了蛛丝马迹。 陆雨桐的出生、父母是谁,相关话题迅速席卷全城。很快,有条独家八卦出现。 有人发现一名打扮奇怪的中年女子陪同陆雨桐去试婚纱,知情者证实,那位奇怪女子正是其母亲。而据进一步消息,陆雨桐的母亲竟然是二十几年前,凌江市上流社会赫赫有名的交际花——金叶子。 (第二更,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二) 一时间,杂志、网站纷纷挖出金叶子昔日旧照,将之与雨桐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眉眼之间几乎一模一样。 金叶子不是早被警方宣告死亡了吗? 如果没死,为何如今的金叶子打扮奇特呢? 又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出炉——金叶子由于车祸,遭遇毁容,昔日美貌不再。她隐姓埋名于世,七年来不知所踪,才被误会已经身亡。 关于金叶子,无论过去还是今日,都如同一个引人入胜的谜团。她越是遮掩,记者们越是好奇。 金叶子曾经美颜如花。 金叶子曾经担任过世兴的老板助理,她也曾经跟凌夏集团夏国宾关系匪浅。想不到两人现在要成为亲家,夏、宋、陆三家缘分不浅! 各种铺天盖地的信息严重影响到了雨桐的生活。 身为准新娘,她忙着准备婚礼,暂不上班。可这几日没法正常出门,记者找到了她所住的地方,围堵采访。所幸金叶子住在教堂,尚未被人发现。 夏家。书房。 夏国宾气得几次血压升高,一见夏允风进门,便激动地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肖子……你真想把我给气死!” “爸爸,我绝对没有要气你的意思。儿子结婚,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您老人家还是想开点,我将来早点跟雨桐生个孩子,让你及时抱孙子吧!” “不稀罕!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娶了她,我们就……” “又要说断绝父子关系吗?”夏允风笑容满面地扶着父亲,“息怒,冷静啊,父亲大人。血缘关系说断就能断的么?我们要是脱离了关系,您要是生病或者高血压发作什么的,谁来照顾你?” 夏国宾被他激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这个纵横商场数十年老奸巨猾的精明人,嘴里说着再气愤的话,心中仍然对一对儿女不舍。说到底,他还不够真正地冷血无情。 “爸,您跟金叶子究竟什么恩怨?为什么你如此反对雨桐?” 夏国宾一只手攥着拳头,牙根咬了又咬。 是的! 因为金叶子,他恼恨宋世兴,也厌恶陆雨桐。只因为他当年对她那样痴迷,不惜为她抛妻弃子,愿意放弃一切,可金叶子假意接近他利用他,最后甩都不甩他一眼,转而投入了宋世兴的怀抱。 看到陆雨桐,他怀疑陆雨桐就是金叶子和宋世兴生的孽种! 所以,他怎么能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去跟最痛恨的两人的女儿结婚呢? “爸,你跟金叶子一定有很多纠葛,如今她就要跟你成为亲家,为何还要死死瞒着我呢?”夏允风走到书桌后,从父亲的抽屉里打开笔记本,取出两张照片。 夏国宾惊异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夏允风扬扬照片,无奈地笑:“爸爸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而照片中的两个,我能猜到的是爸爸对他们都有种特别的感情。宋伯父跟你世交,金叶子,让你痴迷,我好奇的就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家变成今天这样?” 夏国宾捂着难受的胸口,喘着气,夺过照片。他紧紧攥着它们,而后冷酷地将照片撕得粉碎。 “爸爸……” “好,你要结婚,我不会再阻止!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姓陆的女人都不简单!她们可以让你痴迷发狂,最终也会让你恨得只想亲手杀了她们!” 听到父亲终于同意,夏允风咧开笑容,双手抱住夏国宾,开心道:“谢谢,谢谢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婚礼没有您老人家主婚,我还想着该怎么办呢!呵呵。” 夏国宾推开他,眯起冷沉的眼:“我刚才的警告,你最好牢牢记着!” “放心,只要娶到那个女人,我就有把握牢牢绑住她!” 离开书房,夏允风难掩兴奋,立刻给雨桐打电话。 “雨桐,我爸已经答应了!他已经答应给我们主婚了。” 雨桐想笑,笑不出来。 她把这消息告诉了母亲。金叶子听到后,在电话里笑出声来:“做得很好!心思不要再有任何动摇,下周就是婚礼。我终于有机会可以报仇了!哈哈哈,你放心,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也一定会兑现承诺!毕竟有个好女儿,我也很高兴,哈哈!” 青桐知道后,高兴地抱着她:“姐姐,恭喜你!夏大哥对你好,现在他爸爸也同意了,妈妈也会跟你相认,你以后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哦!” 雨桐看着青桐俊朗的脸庞,默默地点头。 她知道,自己也许不会有幸福了!她伤害了一个最爱自己的男人。这条路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而青桐,他也让一个单纯真挚爱他的女孩伤了心。若兰那夜喝酒放纵的事,她始终没有告诉他。因为若兰被姚立行禁足了。 姚立行亲自找了她,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许青桐去找若兰。他们再不许青桐踏入姚家半步。这些话,若让青桐知道,除了徒增烦恼还能如何?以后有适合的机会再说吧!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请勿转载————* 宋家。 宋子迁突然变得比较少出门,跟前段日子截然相反。 他大部分时间呆在书房,静静翻阅父亲以来写给自己的信。反复看,反复思考,有时候一整天都在书房没出来。 玉珠有些担心。宋世邦询问他时,他摇摇头,只说:“夏允风的婚礼还是得参加,你到时候一定要演好最后一场戏。”夏国宾若是知道父亲早已死亡,必会疑心。再过一个星期,所有的人坚持一个星期就好。 最后一场?宋世邦激动。 “是,最后一场。了结夏家之后,你再也没必要继续扮演父亲了。到时候尽管自在地去找你的相好,跟她结婚,只不过以后要好好地安排人生。” “那当然,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像年轻时那样游戏人间么?这七年你让我扮演大哥,我还真是修生养性了不少。”而宋世邦说完这些,忽然发现一个难以置信的问题,“子迁,你说了结夏家?难道……害死大哥的主谋是夏家?夏国宾?” 宋子迁收拢坚实的下颌,双拳握紧,用力点头。 “怎、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也问了无数次,怎么可能。如果对方不是夏国宾,我们也不需要调查七年。其实我心中也有好多疑惑和谜团。我想,只有夏国宾和金叶子可以解答了!” 宋世邦突然想到一直住在这栋宅子的夏雪彤,为他担心:“天呐,你竟然还娶了夏国宾的女儿,她还有了你的孩子……” 宋子迁起身,将父亲的信件一一整理好。他谨慎地朝门口看了一眼,附在宋世邦耳边道:“你以为从我发现真相开始,还能若无其事把她当作妻子吗?” “那那那……” “我早已跟她离婚,就在抓住她跟阿棠把柄的第二天!” “那孩子呢?” “我不碰她,她哪里来的孩子?你说,那孩子会是谁的呢?” 宋世邦惊讶得望着他:“这么说,那孩子是……” 宋子迁一手按住他的肩,阻止将他后面的话语说出来。 “跟夏家的恩怨了结后,我会好好帮阿棠处理这件事。” ** 终于,婚礼而至。 首富公子的婚礼,由于新娘子的身份和神秘金叶子的消息,将这个日子变成了全民关注的日子。 他们准备的是西式婚礼,教堂不远处的花园里,有片宽阔的草坪。草坪上搭着气球环绕的主婚台,二十桌精心安排的宴席。 夏允风遵从雨桐的意见,让婚礼尽量低调。但是,该宴请的宾客一个都没少,媒体记者们也纷纷凭着邀请函入场。 雨桐坐在新娘休息室,身披洁白的婚纱,像木偶一样安静地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抹。 “陆小姐……不,我是不是该叫夏太太。呵呵,你的皮肤光滑又紧致,很容易上妆呢!” 雨桐笑笑,没有出声。 搁在婚纱上的手指不自觉绞紧,心脏压抑得好难受。 没想到,真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所有的往事,与子迁七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终将彻底湮灭。 (今天第三更。配角的戏份基本都省略了,若兰和青桐的爱情,下半部里,他们也会成长和重逢。) 山雨欲来(三) 年轻的化妆师十分专业,根据她脸型、五官特点,细心地描绘。刚化到眼部时,雨桐忽然眼眶泛红,泪花闪动起来。化妆师只好停下。 “不好意思。”雨桐吸吸鼻子。 “呵呵。没事,很多新娘都会这样,出嫁这天哭一哭才吉利呢!” “是么?”雨桐低下头,抽出纸巾小心地印干眼角,“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好吗?” 化妆师看看手表,笑道:“OK!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夏太太先休息,我半个小时后过来。嫁给夏公子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会幸福的。” 诺大的休息室,只剩雨桐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想起从小到大对妈妈的渴望,与宋子迁爱与痛的经历,泪水再次无声滚落。 大约情绪太过低落,忽觉一股胃酸涌上,急速地窜到嗓子眼。她飞快深呼吸,试图将胃里的不适压下去,可是,越是调节越是难受,最后竟不得不站起身,捂着嘴干呕起来。 镜子前映出一张苍白的面孔,雨桐注视着自己,一个画面浮过脑海,让她浑身惊颤起来。 那日,娱乐酒店启动仪式时,她分明在洗手间见到夏雪彤也是如此。 难道…… 雨桐眼瞳骤然紧缩,顿时感觉力气从四肢被抽走了一般,虚软地跌坐在椅子上。 难道宿醉的那夜,自己跟允风有了…… 算算日子已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怪不得最近老觉得身体疲乏,嗜睡。原来…… 她的心跌落谷底。为什么?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即将嫁给允风,可想到自己可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心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姐姐,你在这里啊!”若兰推开门,冲她笑。 雨桐怔怔看过去,不知不觉若兰也改变了这么多。眼前的女孩,已经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简单的公主裙,与昔日那个傲慢无礼浑身散发野性的丫头截然不同。 “若兰,瞧你这样子打扮多好看,斯斯文文,大大方方的。” 若兰不自在地理了理蕾-丝裙摆,“我可真穿不习惯。今天要不是姐姐婚礼,我才不这样打扮。” 雨桐想起上次见面是在周棣的酒吧,若兰喝得酩酊大醉,皱眉道:“听说你被姚大哥惩罚了?都是青桐对不起你。” 若兰的笑容立刻隐没,无奈中透着怨恨:“我今天是来参加姐姐婚礼的,姐姐不要跟我提他!否则,我……我要马上走了!” 没人知道,她这段时间被大哥禁足,仍然按捺不住打电话给青桐。希望能够跟他和好,希望他能到姚家看看她。 她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没骨气,明明咬牙切齿说再也不会主动去找他,可心里怎么都放不下。 偏偏,陆青桐是她长这么大唯一踢到的铁板。小岛上吵架提出分手之后,他对她软硬不吃,连见面一次都不愿意。电话里冷冷地回答了她几句,便挂断电话。 天知道,她对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感觉多痛苦,用心如刀割丝毫不为过。那时候要不是五哥拦着她,她可能又要冲出去找他问个明白! 这些天,她哭也哭够了,想也想明白了。 青桐如此绝情,两个人很难再有希望。她是姚家的宝贝七公主,若让哥哥们知道她如此低声下气哀求青桐,他们一定会气得把青桐绑起来扔进海里。 刚才,她在草地的婚礼台旁遇见了青桐。他一身正式的西装衬得英俊挺拔,许是她的错觉,感觉一个月没见他,他成熟了不少。即使相隔咫尺,看着也有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他们对上了视线,却没有开口打招呼。 若兰其实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在一起很快乐,也互相喜欢过的两个人,因为某些事忽然变成了陌生人,好似过去不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一样。 她神色忽明忽暗,交织着各种矛盾。 雨桐拉起若兰的手,歉意道:“好,我不提他就是。你答应姐姐,以后就算不开心,也绝对不要喝酒。女孩子喝醉的话……很危险。” “我知道。”若兰又跟她闲聊了几句,笑着离开。 雨桐扶着桌面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她闭了闭眼,心中酸甜苦辣早已分不清滋味。 ** 走廊里很安静,宾客们都集中在楼下。 雨桐走出休息室,透过走廊的窗户,远远看到夏允风站在草坪里。他跟夏国宾站在一起,正在接待客人。 夏国宾脸上挂着笑,哪怕是刻意装出来的假笑,也让她大感意外。她曾经以为,夏国宾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嫁入夏家。 那对父子看起来很开心,有记者过来,要给他们拍照。父子俩并肩站在一起,很给面子地合影,并接受采访。 雨桐收回视线,准备去洗手间。路过另一间休息室时,忽然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怎么了? 她惊疑地转向该休息室,悄悄将那扇门推开一道缝。 里面站着的两个人,让她瞬间屏住呼吸。 宋子迁笔直站在铺着地毯的房间中央,背对着门。而站在桌旁的女人正是妈妈金叶子,旁边倒下了一盆花。 她看不到宋子迁的神色,但妈妈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嘴唇抿得死紧。 宋子迁嗓音冰冷:“你敢否认吗?当日我婚礼时,现场突然断电,电子屏幕上出现我跟雨桐亲密的照片,难道不是你搞的鬼?不是你暗中策划一切吗?” 金叶子摇头:“不……你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我计划周全,监控室全部被我切入控制着,你不可能查得出来。” 雨桐登时狠狠地抽痛。原来当日所有的嘲讽、鄙夷以及痛苦,都是妈妈赐予的?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子迁问出相同的疑惑:“金叶子!事情只要你做过,就会有迹可循!再周详的计划也会有漏洞。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雨桐明明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还要害她?你这样做,对你对她有什么好处?” 金叶子盯着他半晌,笑了两声:“你是不会明白,因为那件事未必要对我有好处,只要对你、对宋家有坏处就值得!” 宋子迁眯眸:“针对宋家?难道,你也恨我父亲?” 金叶子冷笑,却不回答。 “告诉我,你究竟跟我父亲、跟夏国宾之间有什么纠葛?你恨我父亲,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日你那样对雨桐,今日又让她嫁给夏允风!你千方百计让她嫁入夏家,到底又有什么阴谋?”宋子迁低沉的语气变得激动。 雨桐咬着唇瓣,死死地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泪眼朦胧,朝母亲看去,非常渴望听到答案。 金叶子抛下了谜团:“想知道真相?放心,我女儿顺顺利利跟夏允风结婚后,我会把大家都感兴趣的问题,全部公布!” 宋子迁的拳头不觉发出了咔擦的声响。 雨桐的胃控制不住又泛起了胃酸,她只好马上离开。 洗手间出来。 不其然,走廊的那头出现熟悉的挺拔身影。 宋子迁跟金叶子谈话已经结束,他正站在窗户旁,阳光映照着他英俊的侧颜,他伫立不动,隔着数步距离直直看着她。 雨桐心口紧缩,拎着婚纱裙摆,准备返回休息室。 “等一下。”没想到宋子迁竟会开口。 她望着只要推门便可以进入的休息室,吸着气转头微笑:“请问宋先生什么事?” 宋子迁狭长的眼角微抽了一下,走近。 “只问你一句话。” 走廊空荡,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回声,一声声传入她的耳膜。 她屏住了呼吸。 “我只问你——你当真不后悔吗?” 雨桐眼中顿时闪现泪光,扬起嘴角,自嘲地没有说话。 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宋子迁已站到她面前,幽幽深眸盯着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她点头,他仍会不顾一切带她离开,不在乎世人的指责。 雨桐眨眨眼睛,泪光被强逼了回去,轻轻摇头。 宋子迁的眼眸彻底黯淡,瞬间被冷酷笼罩。 “好,既然这是你的决定,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也祝你幸福!”他的话语清晰,冷静,但字字像寒风从她耳边刮过。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毅然转身离开。 雨桐扶住门,眩晕再次袭来。 (第一更。今天工作太累,某菲现在好困啊,眼皮努力撑一下吧!) 山雨欲来(四) 傍晚,吉时。 天公作美,阴云天气化去了夏日的炎热。 婚礼现场,宾朋满座。 婚礼进行曲奏起,雨桐挽着金叶子的手臂走向礼台。 别人都是父亲送女儿出嫁,她没有父亲,金叶子坚持打破规矩,由自己亲自陪女儿出嫁。 雨桐含着泪花,她不在乎世俗的形式,结婚这天能有妈妈在身边,已是梦想。只是,此时此刻,她没办法不去想刚才听到的对话—— 子迁婚礼那日,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做?妈妈恨的人是宋家?以后要对付的人,真是宋家吗?那么,自己嫁给夏允风,岂不是帮着妈妈对付子迁? 她的脚步变得沉重而迟疑,每个人都在留意她,她也敏感地留意每个人。 正前方,夏允风站在礼台上,今天的他意气风发。英俊面容始终挂着微笑,目不转睛看着属于自己的新娘子。 雨桐低着头,沿着铺着鲜红地毯的地面,一步一步经过宾客身边。众人的焦点全落在她身上。而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 孙秘书朝她微笑,温馨朝她点点头。若兰和姚家老大坐在一起,对她不停地招手,表现出最热情的祝福。 青桐与若兰的距离隔着好几桌,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见面已无交集。他们分手了!现实本是如此残酷,山盟海誓终究抵不过现实,何况他们俩都还太年轻…… 夏雪彤坐在最前桌,那样引人注目。 雨桐不禁抬头,看向她。雪彤挂着笑,欢心地对她轻轻鼓掌,一脸祝福的样子。不知情之人,以为她俩是关系多么亲密的一对姑嫂。 可是,就在昨天,雪彤为她送婚纱过来时,还特意用威胁的话警告她:“我大哥为了你,差点跟爸爸脱离父子关系。现在我爸好不容易接受你,你绝不允许反悔!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大哥,我也不会对你的家人客气!” …… 相机的声音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有记者直接打开笔记本,现场网络播报。 雨桐思绪混乱的脑子最后只抓了一个问题——人群里,没有宋子迁。 他已经走了吗?也好,如果已走,至少不用看着她进行婚礼。否则他会痛苦,她也会芒刺在背。 此刻的宋子迁,站在教堂的屋檐下,正在打重要电话。他深沉的视线却一刻不曾忽略婚礼现场,如鹰一般牢牢锁在雨桐身上。 “好,时间差不多了,该你们现身了!非常感谢。”宋子迁交代完最后一句,从容不迫将手机揣进兜里。 他嘴角扬起,眼眸闪动,渗满了深刻的情绪。 回座时,雨桐已经站在了礼台上。金叶子将她的手放在夏允风手上,夏允风脸上的笑,任何人见了都毫不怀疑他对雨桐的爱。 宋子迁落座时,不着痕迹与姚立行对了个眼色。姚立行环着手臂,在任何场所他都如此,难掩霸气,对宋子迁微微颔首。 宋子迁坐在夏雪彤旁边,她立刻将脑袋亲昵地靠上他的肩膀。 台上,牧师站在正中间,开始为两位新人念婚事辞。雨桐的头跟低了,好在有头纱遮住半张脸蛋,让人瞧不真切。 雪彤含笑:“迁,你放心。陆雨桐嫁给我大哥,会幸福。” 不知是画面刺激,还是受雪彤话语所激,宋子迁的身躯猛地绷直。 雪彤继续道:“你能给陆雨桐的,我大哥全都能给!而我大哥能给的,你却给不起。知道为什么吗?” 宋子迁盯着礼台上,胸膛起伏。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也不稀罕跟夏允风对比,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和骄傲,只要雨桐跟自己在一起,夏允风能给的,他都能给! 可这个愚蠢而固执的女人,竟然死活不选择他! 说不恼怒是骗人的! 他危险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牧师问:“夏允风先生,你愿意娶陆雨桐小姐为妻吗?无论……” 夏允风执起雨桐的手,深情注视她,肯定地回答:“是,我愿意。” “陆雨桐小姐,你愿意嫁给夏允风先生为妻吗?” 雨桐沉默。宋子迁出现了,她没有转头看他,但那独一无二的霸道视线,除了他不做其他想法。 “陆雨桐小姐?” “嗯……”雨桐心不在焉,低声应答。 身为新郎官,夏允风心情极好,笑着提醒:“不是嗯,你应该说‘我愿意’。” 雨桐抬起脸蛋,透过薄薄的头纱,看到一张温柔俊美的男性脸庞。这个男人,从此之后成为自己的丈夫,然后两人一起白首偕老吗? 她自问没有把握…… 牧师等不到回答,只好又问一遍:“陆雨桐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夏允风先生吗?” 雨桐深吸一口气,忍住眩晕,僵硬地点头:“我愿意……” “对不起,夏国宾先生,有一桩商业犯罪案需要你协助调查。” 在雨桐说出三个字的时候,另一句铿锵有力的声音盖过了她。三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他们胸前挂着警局商业调查科的工作牌,扑克般的面孔冷静严肃,瞬间吸引了所有媒体的关注。 “犯罪”二字犹如炸弹,将婚礼现场直接炸开了锅。闪光灯啪啪啪落在他们身上,立刻有胆大的记者开问。 “请问,你们突然找夏国宾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商业调查?” “请问本次调查是跟凌夏集团新项目有关吗?” “今天是夏公子婚礼,你们是故意挑选此时机而来么?” 各种提问不绝于耳,夏国宾保持着威严,冷声道:“三位朋友就算有事需要在下配合调查,也请让犬子的婚礼先完成!” 其中一名警局调查人员却说:“抱歉,夏国宾先生。请你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 夏国宾的商业帝国掌控了凌江市的大半个房地产市场,连市长都要给三分薄面。此刻却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家伙逼迫,他不禁恼从心来。 宋子迁推开雪彤,他毫无性质陪她大庭广众之下扮恩爱。相较之下,她父亲身上的大戏才叫做精彩。 姚立行依然环着双臂,嘴角邪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若兰嘴道:“天哪!这可是出大事了,为什么姐姐每次在婚礼上都会遇到麻烦?上次是宋大哥的,这次是她跟夏大哥……” 毕竟是亲生父亲,夏允风立刻转到父亲面前,对警察道:“什么商业调查?我父亲的声望和名气,你们应该很清楚。今日本人大婚,暂请高抬贵手,让他老人家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说。” 警察道:“是的,我们也很钦佩夏董的声名威望,但很抱歉,公务在身。夏国宾先生,请!” 夏国宾冷冷地调头,对夏允风叮嘱:“你继续你的婚礼便是!他们让我协助调查而已。”说罢,抬头对台下各媒体记者大声道,“知道你们很好奇,但是请大家放心,我夏国宾行得正、做得端,从没干过什么商业诈骗之事,问心无愧!” 金叶子也在台侧,听他大餐不言夸赞自己,美目霎时透出了火焰。 她朝夏国宾笑道:“夏董不但行得正,做得端,是个大善人呢!哪里有需要,他经常出现在哪里。” 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拉住夏国宾,摆明了不会多给一分钟。 夏允风额头冒出愤怒的青筋,强忍道:“爸,你配合他们调查完,早点回家等着喝儿媳妇茶吧!” 雨桐悄悄吐出一口气,婚礼突然被中断,不知是喜是忧?但是,她混沌的思路有一条异常清晰——选择如此公开场合,各媒体记者都在的时间,突然杀出“商业调查”事件,夏国宾措手不及。 这一定是子迁的计划! 她朝宋子迁看去,他眸光灼亮,炯炯有神,显然运筹帷幄。 雪彤急道:“子迁,你一定要帮我父亲解围,帮他!” 宋子迁隐藏眼底的笑,淡声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父亲从来善良正义,靠勤劳双手和精准的战略取得今日财富。呵,只有他帮人,没有人可以帮他!”字字隐含嘲讽。 雪彤想不明白,子迁恨自己也罢,他从来不是那种刻薄和小气的人呀?她还要再说,那头的夏国宾已被警察带走。 突然,金叶子一声高亢而尖锐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二更。明天夏家人一个个怎样的结果呢?) 婚礼波澜(一) 突然,金叶子一声高亢而尖锐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噙着笑,看看夏国宾,再看看三位义正言辞的警察:“警察先生,我也想协助调查!” 夏国宾原本深沉的面孔骤然发生了变化,眼底浮现波澜。他扫向坐在轮椅上几乎被人无视的“宋世兴”,泛过一丝慌乱,又瞬间镇定下来:“亲家该留下主持婚礼!” 他竟然亲口喊她亲家?金叶子看透他眼底极力掩饰的紧张,也看了“宋世兴”一眼。 宋世邦被心思诡异的两人看来看去,索性脑袋一歪,闭上眼睛,将痴呆扮演到底。子迁说,这是最后一场戏,他可不希望惹祸上身。 金叶子了然地冷笑,一步步走近夏国宾:“婚礼自然要继续!但是,夏董发生这么大的事,只怕年轻人也无法安心。不如我来说个人情——” 她转向为首的一名警察:“我叫陆叶衿,大家可能有所不知,我曾是这位凌夏董事长的机要秘书,对夏董比较了解。我刚才说了,想协助你们调查,但是在此之前,恳请你们卖个人情,让夏董亲自为一对小儿女主持完婚礼,如何?” 夏国宾眯起眸子,悄然捂了一下胸口。今天这一出,分明是有人事先设计好,在此重要场合故意针对他!难道是金叶子? 他冰冷盯了眼金叶子,配合地对警察说:“不用,现在就走。” 三名警察点头。 金叶子直视夏国宾的眼睛:“夏董,不,亲家公。您是新郎家长,婚礼这道重要的发言仪式,怎么能缺少您呢?今天在座的贵宾们,大多都是冲您的面子而来,请上台对我们的儿女,对所有的亲朋说点什么!” 她刻意加重“我们的儿女”,话中有话,意味深刻。 夏允风注视着父亲,百感交集。父亲在商场上手段太过狠厉,他预感父亲再不收手,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发生在自己的婚礼上。他对这场婚礼期待太久…… 此刻,手上犹握着戒指。若没有意外,戒指早已经戴在雨桐的手指上。 雨桐被他拥着肩膀,冗长的婚礼让人疲累,头晕目眩。她虚弱的身子轻轻靠着他,旁人眼里一副恩爱情深模样。只有她自己明白,妈妈突然出声必然没那么简单。 她对妈妈既渴望,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惧怕。 不知妈妈想做什么?她被各种猜测搞得心神不宁。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谢绝转载—————— 婚礼突然被打乱了程序,众人似乎忘记新郎新娘应该先交换戒指。众目睽睽下,夏国宾脸色僵硬地迈上礼台,身为男方家长开始致辞。 三名警察退到旁边,不动声色与宋子迁交换眼神。而宾客、记者们仿佛刚才的插曲不曾发生,听到婚礼致辞,鼓起热烈的掌声。 雨桐耳朵嗡嗡作响,一个字也没听到,下意识看向坐在台下的宋子迁。宋子迁面无表情,冷然扫过她,她心口一窒,仓促间目光转到了旁边的夏雪彤脸上。 夏雪彤紧紧抱着宋子迁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海洋里的最后一块浮木。以往如公主般自信的脸蛋充斥着慌张。 “迁,你说爸爸为什么忽然会被调查呢?他不会有事吧?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帮他!” 宋子迁无动于衷,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深得教人心惊。 “迁,我知道我很多不好,对不起你……但是,爸爸一直对你很好,跟公公也是好朋友。万一发生状况,我求你帮忙。” 不提夏国宾与父亲的关系还好,一提,宋子迁眼中骤然闪过恨意。 雨桐听不到雪彤的声音,但她看明白了。这位高贵的千金小姐在害怕,怕她父亲一旦被查出问题,夏家就岌岌可危。 “雨桐,我们该交换戒指了。” 夏允风的声音将她混乱的思绪拉回,终于到达这个程序,要交换戒指了吗?雨桐怔怔地接过牧师递上的对戒。 夏允风温柔执起她的手,先放在唇边亲吻,才郑重将戒指戴上她的手指。 雨桐望着他,眼眶泛红。她低下头,缓缓握起他的手。 夏允风含笑,专注地凝视她。 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她。 而宋子迁和夏雪彤也一眨不眨看着他们,两人神色紧绷,似乎更紧张。青桐、若兰、孙秘书和温欣均是脸色各异。记者们的镜头靠近,落在一对新人的手指上。 唯有金叶子,她全神贯注留意的却是夏国宾,在夏允风为雨桐戴上戒指的时候,扬着笑走近他。 “夏董,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想亲口告诉你。”她以只容两人听见的嗓音道。 夏国宾瞥她一眼,神色讥讽而傲慢:“若非允风坚决,我绝不会接受你女儿!” “呵呵,你儿子可真是痴情种子。不过,你知不知道雨桐是谁的女儿?” 夏国宾沉声道:“管她谁的女儿,我很怀疑你的目的!” 多年恩怨,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他制造过车祸,让宋世兴变成今日这般痴呆,让她美艳容颜被毁,她既然怀恨,为何还愿意让女儿嫁进夏家? 金叶子弯起嘴角,仿佛这是个令人相当愉悦的问题。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悔恨,痛不欲生!” 夏国宾猛然转头,阴鸷地像头猛兽,想要一口吞掉她。 金叶子不以为惧,笑着回视他:“收起你可怕的样子,很多人瞧着呢!等他们交换完戒指,就是正式的夫妻。我想那句重要的话还是先说为好——” 她刻意靠近他,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夏国宾犹如晴天霹雳,高大的身躯颤动,一手捂住狂猛抽搐的心脏。 “你……你……”心脏病发作,他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说的可是实话!信不信由你。”金叶子冷笑。 夏国宾死死瞪住她,用力按着胸口喘息,然后发出暴吼,惊动了全场客人。 “停!婚礼不许……再继续!” 宋子迁暗着冷眸,默不作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诧异金叶子究竟说了什么,能让这只老狐狸幡然变色。 而此时此刻,雨桐拿着戒指的手本就微微颤抖,悲伤与绝望让她不断反胃。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被夏国宾如此惊吓,手指一松,戒指发出细微的声响,沿着礼台竟滚落下去。连日来的尽力交瘁,让她疲惫不堪,再也抵不住胃酸翻搅,本能地捂住嘴,背过身去干呕。 戒指滚到了宋子迁的脚边,停下。 宋子迁弯腰捡起那枚戒指,嘲弄地捏在指尖,看向台上。 夏允风的笑僵结在嘴角,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再盯着雨桐。雨桐遮掩在头纱下的脸蛋,血色尽失。他慢慢拧紧了眉毛,委实不愿胡乱猜测,可她异常的反应如此眼熟,前几天就发生在雪彤身上。 “你……”他按住她纤瘦的肩膀,沙哑地想要质问。 雨桐,你怀孕了?宋子迁的孽种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如此背叛我?怎么可以! 可惜,这样的场合他无法问出来,手指紧得快要捏碎她的肩胛骨。雨桐疼痛地摇摇欲坠。 夏国宾拼着一口气,冲过来抓住夏允风的胳膊:“我说……婚礼不许……继续!” “为什么?”夏允风全部心思都在雨桐身上,难以接受被人莫名警告,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因为……因为……”夏国宾盯着儿子,再定定注视雨桐,高大的身躯抖动得更厉害。他耳边回荡金叶子的话—— 雨桐是你女儿! 这个让儿子迷失心智神魂颠倒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金叶子会不会说谎?会不会因为金叶子恨自己而编出的谎言? 不……不能冒险,哪怕是谎言也不可不信! 雨桐正在难受中,勉强才压下胃中的不适,缓缓站直身子。她看到夏允风变幻莫测的表情,苦涩地退后一步,立刻被他抓紧。 夏允风更加证实心中的猜测,黑眸交织着怒火。他推开极力想要劝阻的父亲,盯着雨桐咬牙道:“不!不管任何理由,我都要让这场婚礼继续下去!” 天边吹来冷风,她打了个寒颤,浑浑噩噩地无法思考,不明白他何以产生如此明显的怒气? (PS:今天菲上班太累了,勉强写了一章,明天再继续,亲们晚安。) 婚礼波澜(二) 宋子迁将一切尽收眼底,尤其是雨桐不适的症状。他将戒指死死攥在掌心,原本欣赏好戏的心情彻底消失,神色变得复杂交错。 雪彤惊讶中带着欣喜:“怪不得大哥这么急着迎娶陆雨桐,原来他要做爸爸了。我真差点小瞧了陆雨桐。” 宋子迁深幽的眼瞳霎时收紧。 她跟雪彤一样怀孕了,孩子是谁的?难道她执意要嫁给夏允风,真因为这孩子是夏允风的?所以刚才婚礼前相遇,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都不愿意改变主意? 不,他不接受这种可能!她不该是那样的女人! 宋子迁猛地起身离座,走向礼台。 “迁,你要做什么?”夏雪彤抓住他的衣角。他推开她的手,笔直走向雨桐。 礼台上的几人僵持着,夏家父子紧紧对视。 这又是什么状况?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宾客及记者纷纷观望,一时间现场竟然鸦雀无声。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所谓好事多磨。夏家千金和少爷大婚,不闹出点动静,婚礼似乎不会结束。 宋子迁迈上礼台,微笑着站在他们面前,打破僵局。他的姿态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将戒指送到雨桐眼前:“婚礼若要继续,怎么少得了这枚戒指呢?” 可是他身躯紧绷,含笑的眼眸无比阴沉,直视她时透出凛冽寒意。如果她怀了自己的孩子敢嫁给夏允风,那么他不惜毁天灭地,也要立刻夺回她! 隔着头纱,雨桐望着宋子迁,轻颤地接过戒指。这几日,她让自己的思绪与脑子彻底放空,什么都不想,可只要看到他,苦苦压抑的爱恨情仇如潮水般自动涌现。 刚才害喜的反应,他一定看到了,猜到了吧!她辜负了他的深情,背叛了两人的誓言。时至今日,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她也没有再奢望什么…… 雨桐低头:“谢谢……” 宋子迁嘴角一勾,故意用掌心滑过她冰冷的指尖,试探道:“祝福你,陆秘书。祝你们早生贵子!” 雨桐眼前发黑,无力的头垂得更低,他果然看出来了! 对不起,子迁。对不起……她无声哽咽。 宋子迁眼角抽搐,心脏痛裂。他多希望她此刻能抬起头来,给他一句反唇相讥或否定的话语,或是给予一个对视的眼神。让他有迹可循,让他能从她的话里、眼神里推断事情的真相。 可她只是低头着,大受刺激般地往后挪了一步。 那是心虚到难以面对的反应。 他太了解她,了解她此举背后的涵义——没想到,最残酷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夏允风紧盯宋子迁,手指也握成了愤怒的拳头,犹如一根绷紧的弦,一触即发。这是自己费尽心思换来的婚礼,就算打着错误和耻辱的烙印,也非要进行到底!无论是父亲,还是任何其他人,休得阻止! 夏国宾喘息着,额头青筋跳动,用力抓住儿子的手:“婚礼马上取消……先回家!” 夏允风不为所动:“父亲大人,您还是先下去歇着吧!”他将雨桐搂入臂弯,冷眼扫过一旁的宋子迁。 夏国宾粗声道:“不准!她……她她,这个女人……”他激动地指着雨桐,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种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金叶子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这一天,她盼了许久,等于等到了!只不过,没有想象中激烈,还不足以消除她多年里忍受的屈辱和折磨。 夏国宾面色死灰,雪彤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台,担心地扶住他,急促道:“爸,您的身体不能激动,有话好好说。大哥的婚礼当然得继续啊,您没看到陆雨桐已经怀孕了么?” 她一句最直白的话,让几人筑在心底的高墙同时轰然倒塌。 “你……你你……这个畜生!”夏国宾嘴角抽搐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出一巴掌,落在夏允风的脸上。 雪彤惊叫:“爸!你为什么要打大哥?” 夏允风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来不及避让,硬生生退了一步,差点摔到。臂弯的雨桐被惯性冲击,也踉跄地急退,黑暗和眩晕强烈袭来,她强忍着没有马上晕倒。 模糊中,看到宋子迁冷硬的脸。她泪眼朦胧,绝望地转动方向,寻找母亲的位置,但冲过来稳稳托住她的是青桐。 “姐,我扶你休息。”青桐想起宋夏两家曾经的婚礼,那些可怕的画面记忆犹新。他生怕姐姐再遭受同样的羞辱,不顾夏允风的脸色,坚定地把雨桐扶到旁边。 ** 而众人注目的焦点是夏国宾,他那一巴掌耗尽力气,正按住胸口虚弱地晃动,好似就要倒下。 “爸爸……”雪彤乱了分寸,赶紧扶住他,“我帮你叫救护车!” 所有宾客震惊,记者们火速反应过来,冲到台前噼里啪啦抢拍头条。 温欣紧张地起身,问孙秘书:“怎么回事?怎么换成夏家父子内讧了?”他们对宋子迁的报复计划知晓一二,商业调查科的警察在喜庆婚礼中带走夏国宾便好,可眼下情况,让局内人都摸不着头脑。 宋子迁也猜测不到事态何以发展至此,大步上前扶住夏国宾。夏国宾气息虚弱,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不愿在众人面前倒下。他对宋子迁交代:“帮我……把他们都赶走!快……一个都不留!” 宋子迁却丝毫不动,反而转身背对着台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旁人眼里,他像是扶住夏国宾,可夏国宾和雪彤都震惊起来,因为他脸上浮现出一股冰冷的仇恨。 宋子迁咬牙低声道:“夏国宾!很多事情大家还不知道,你自己也没亲耳听见,怎么可以提前清场呢?” 夏国宾嗅出了不对劲,睁大眼睛:“你……你……” “第一件——我跟你的宝贝儿女早已经离婚!” “你……说什么?”夏国宾不敢相信地揪住他的衣袖。 雪彤失声道:“没有……爸爸,他骗你的!” 宋子迁嘲弄地看着她:“呵呵,要不要告诉大家,你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还是需要我拿出证据,你才肯承认?” 雪彤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害怕地摇头。夏国宾眼睛睁得更大,看到女儿仓惶的反应,气得簌簌发抖:“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雪彤惊慌的眼泪滚落:“爸,你不要激动……我、我马上帮你打电话喊救护车!”她手忙脚乱地退开。 夏国宾朝她伸出手,手指因愤怒而握紧。 宋子迁托住他站立不稳的庞大身躯,不慌不忙地冷笑:“第二件事——听好,今天的警察是我请来的!” “你……你……” “我好心帮他们搜集了不少凌夏集团非法交易的资料,想让市民们都知道首富之家迅速崛起的秘密内幕!”说曹操,曹操到。三名警察已来到跟前,威严地注视夏国宾,顺便将记者们拦在安全距离以外。 夏国宾脸上的血丝几乎褪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子迁目光陡然阴沉狠戾,压低嗓音凑到他耳边:“记得七年前那场车祸吗?我要为无辜被你害死的父亲讨回公道!” “死……”夏国宾震惊。 “是!我父亲在七年前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宋子迁极力压抑,才没让自己的双手掐住他。 夏国宾仿佛不相信,努力在人群里搜索宋世兴的身影。奇怪的是他竟然看到“宋世兴”站了起来,并朝他招手。他心脏负荷不住,生平第一次被人几句话、几个消息打败…… 他死死抓着宋子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允风抹去嘴角的血丝,推开围观的记者冲到里面。前一刻对父亲的怨恨转化为对宋子迁的愤怒。“宋子迁,你在打什么主意?” 宋子迁淡淡扫过这对父子,嗓音如同来自地狱,冷得让人寒颤。 “大少爷过来得正好,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你们听清楚——”他转头,朝早已等待出场的姚立行看过去。 姚立行原本在坐席上巍然不动,也不允许若兰参与事端。收到宋子迁的信号,立刻抖抖笔挺的西装,威风凛凛地走进记者中间。 “各位,在下姚立行,想跟夏董事长说几句。” (第一更。) 婚礼波澜(三) “各位,在下姚立行,想跟夏董事长说几句。” 记者们镜头立刻调转,包括夏国宾在内目不转睛看着他。 姚立行对夏国宾摊摊手,话语坚定:“夏董,令公子大喜之日,没想到演变成这样。很遗憾,本人不得不在此宣布——凌夏集团关于娱乐酒店的项目,姚家即日起退出合作,五亿资金全部撤回。”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直接炸在夏国宾头上。 稍微了解情况的人都清楚,姚家真金白银投入合作,一旦撤资,项目将停止。夏家对银行的贷款已经开始,若项目无法继续,银行方面会立刻追债。而凌夏集团同时在开发其他项目,资金难以周转,届时夏家只能宣告破产…… “姚……”夏国宾费力挤出一个字,额头青筋跳动。 “对不起了,夏董。希望我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姚立行慢条斯理摘下胸前的礼花,放在夏允风手中,“夏公子,也祝你一切顺利。” 他对宋子迁扬唇笑笑,带着几名手下潇洒离开。 夏允风骤然明白了什么,指着宋子迁:“你搞的鬼!” 宋子迁不置可否,却将视线落在夏国宾已然死灰的脸上,一直托着他的双手骤然松开。夏国宾支撑不住,直直往后倒去,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宋子迁闭了闭眼,默然道:爸,你泉下有灵,应该都看到了吧! 夏允风奋力推开他,着急地蹲下扶住夏国宾:“爸,你醒醒啊!爸!” 雪彤手里拿着电话,见到台上混乱不堪,跌坐在椅子上,对着话筒喃喃道:“喂……这里有人需要急救,地点是——”她说完已泪流满面。 ** 礼台旁,雨桐已掀开头纱,清楚目睹台上发生的一切,远远望着宋子迁。她看到他一身如释重负,但傲然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孤独。 宋子迁鹤立鸡群,微微转头,便碰上她的视线。 两人怦然一震,均是心痛。 “姐,你好点没?”青桐关心道。 雨桐虚弱地笑笑,脸色仍是惨白。 金叶子皱眉走过来,犀利地打量她:“你真的怀了夏允风的孩子?” 青桐惊讶地拉着她:“姐,你怀孕了?” 雨桐立刻抿起唇,一声不吭。忽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她怀孕了。刚才允风质问她,子迁也暗藏指责地祝福她。谁不能怪,只怪自己关系不清夹杂在两个男人之间,如今,他们都不信她,一切咎由自取! 可妈妈如此一问,这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允风,自己为何没法肯定地点头?原本笃定的事实,为何突然感觉像断失的链条,怎么都拼接不起来。。 青桐急道:“如果不是夏大哥的,姐姐怎么可能嫁给他?”尤其在姐姐心中还有宋大哥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不可能结婚。 金叶子盯着雨桐,抑制不住笑起来:“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夏国宾那个老家伙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 青桐道:“姐,看这样子,婚礼不可能再继续了,怎么办?” 雨桐不在乎婚礼,只在乎举行婚礼的理由,她望着金叶子:“妈,婚礼已经不可能了。你当初的条件还能作数吗?” 金叶子抚摸她的脸颊,眯起美目:“你这张脸蛋太像我年轻时候,走到哪里别人都能认出你是我的女儿,还用得着母女相认么?” “夏家很快会破产,再无能力帮你对付仇家。你告诉我,当初害你的人,是宋世兴吗?”雨桐屏住呼吸,好怕母亲点头说是。 金叶子语气变得凌厉:“是宋家!宋世兴负我在先,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 雨桐听到答案,胸口发紧,气息难受得提不上来。 金叶子话锋一转:“但是,比宋世兴更该死的是他!”手指向轰然倒塌的夏国宾,美目闪动着报复的快感,“姓夏的老家伙才是罪魁祸首!害得我七年来人不像人,苟且偷生!我让你嫁给夏允风,就想等着看老家伙的报应,报应!呵呵。” 青桐僵立在旁,听得心潮起伏。害妈妈的人竟然是宋家和夏家人? 雨桐抓着金叶子,心中突然涌出可怕的猜想,紧张地问:“妈……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告诉我!” 她颤抖地朝夏国宾的方向看去。好怕,真的好怕那个结果!妈妈近乎疯狂的恨意,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恨夏国宾,非要自己嫁给允风,莫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吧? 夏国宾被人抬离了礼台,金叶子随着他的方向,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妈,你告诉我真相,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不要再问了!有的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得多!”金叶子似乎打定主意不说。 现场的音响突然传来宋子迁低沉的嗓音。 原来,宋子迁面对宾客们的质疑,在一片七嘴八舌的采访中,主动拿起一只麦克风:“各位,我能说的只有几句。第一,今日起宋夏两家再无关系,所有生意上的合作也将结束。第二,你们可以骂我忘恩负义,但我宋子迁所做一切无愧于心,而夏董事长的所作所为,相信警局自有定论。第三——”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走向人群中,拦住正要悄悄离开的宋世邦。 “这位真正的身份不是家父,而是在下的叔父宋世邦。七年来,为了世兴集团,更为调查家父七年前车祸被害的幕后主使,叔父一直以父亲的名义活着!如今,警局会重新调查当日家父的死因,叔父……谢谢您。” 他朝宋世邦张开双臂,紧紧拥住。 宋世邦含着老泪,拍拍他:“臭小子……来这么一招,吓我一跳。” 金叶子忽然推开雨桐,快步走上礼台,拿起另一只麦克风大声道:“我就是七年前车祸的受害者,我会尽力协助警察调查当年的事件!” 闻声,宋子迁第一次对这个疯狂的女人消除反感,反而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 雨桐呆呆地望着母亲,一颗心撕裂成了碎片。母亲刚才虽然没有回答,可她的眼神以及别具深意的话语,无不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 雨桐悲哀地无法思考,只反复响起混乱交杂的声音—— 你是夏国宾的女儿,你是夏国宾的女儿!你差点跟你的亲哥哥结婚,而你腹中的孩子,也是亲哥哥的孩子…… 她手足冰冷,整个人坠入了无底深渊。抬头再看向宋子迁,眼前却一片黑暗,意识涣散,终于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 雨桐这一倒下,足足昏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是次日傍晚,房间里光线暗淡,她望着花纹精致的天花板吊顶,意识一点点复苏。 昨天在婚礼上晕倒,后来怎样了?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是哪里? 她忍住头痛,飞快坐起,环顾这间宽敞而装修奢华的卧室。 认出来了,是允风跟自己的新房。他说结婚后肯定不会住在夏家,于是早有准备地在一座高级花园购买了这套豪宅。她对这些没有要求,只随他来看过一次…… 屋子里安静极了。 雨桐掀开被子,悄悄下床。 房门突然打开,夏允风英俊的面容在昏暗光线里几分模糊。 “去哪里?”他语气没有往日的温柔。 “允风……”雨桐扶住额头,昨日得知的真相让她头痛欲裂。 “躺回去!” “允风,我们不能结婚!”情急之下,她鼓起勇气脱口而出。 夏允风立刻阴沉地抓住她:“为什么?” 雨桐反抓住他的手臂:“不要问我为什么,真的不能……我们这辈子注定不能做夫妻!”她声音苦楚,透着难以言喻的矛盾与忧伤。 夏允风冷笑:“让我替你回答,真正不能的理由是你背叛了我,怀了宋子迁的野种!”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大家都以为孩子是我的,可你跟我最清楚!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放荡的女人,我就不该谨守他妈的规矩,忍着不碰你!” 雨桐震惊地张张嘴,努力理清思绪。孩子不是允风的,而是子迁的?难道说酒醉的那晚不是梦,子迁真真实实来过,跟自己彻夜缠绵? 天啊,怎会有这样的误会? 孩子是子迁的! 是子迁的…… 她分不清是喜是悲,激动的眼泪簌簌滚落。 (第二更。今天更新结束,小小千明天应该可以出来了,哈哈。亲们周末愉快。) 前尘往事 夏允风捉紧她的手臂,突然狠狠地将她往后推,按在床上。 “允风,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就算婚礼没有完成,你也已经是我夏允风名正言顺的老婆!你说我要做什么!”昏暗隐藏了他发红的眼睛,他飞快压住她。 雨桐喘息道:“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放开!” “我不能,就只有姓宋的能?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明知你跟他藕断丝连,仍然选择忍耐,没想到最终还是选择了叛离!”夏允风扯开她的领子,唇落在她的颈上。 雨桐眼眸骤然睁大,立刻挣扎,但他力气大得近乎野蛮,摁住她的手腕。她昏睡刚醒,一时手脚无力,被如此一摁竟无反击之力。 “允风,求你别这样……”她从未如此柔弱地恳求过他。 可惜,夏允风正陷狂怒风暴,撕扯她的衣服,毫不理会。 “允风……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要听!”夏允风试图堵住她的嘴,她侧过脸逃避。他一只大手扳正她的下巴,粗声道:“你最好不要再反抗,陆雨桐!我现在就要得到你,你逃不掉的!” “不!不……”雨桐仓惶喊出声,“你这样做会遭到天打雷劈的,因为……因为我是你妹妹啊!” 夏允风身躯僵硬,不可置信死死盯着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可能!”他断然否决,抓住她的胳膊,“为了离开我,你连这种可笑的理由都搬出来了吗?” 雨桐推不开他,急道:“不是理由,是真的!” 夏允风所受的冲击不亚于她昨日,眼角抽动,“不可能!我不信!” 雨桐拉拢领口,苦楚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爸。昨天婚礼上,他也应该知道了。所以,允风……我们这辈子注定的,永远都不可能。” 夏允风望进她的眸底,一颗心急剧坠落黑暗。他的双手紧了紧,舍不得放开,可她脸色那样严肃认真,充满了忧伤。他不敢直视,咬咬牙,忽然放开她。 妹妹? 太可笑了!陆雨桐怎会突然变成自己的妹妹?金叶子难道之前不知道么?身为母亲不可能不知道!那又为何让雨桐嫁给他?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者根本只是陆雨桐的谎言。 雨桐瞧出他的猜疑,举起手指道:“我发誓,是真的!” 夏允风登时轻颤,盯着她:“我会弄明白一切!在此之前,你给我老实留在这里,哪都不许去!否则,别怪我狠心不放过你!”他走到门边时,一只手死死撑住门框,而后大步离开。 雨桐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心中悲喜交加。她抚摸着小腹,大颗泪水滚落。这孩子竟然是子迁的,是子迁的…… 泪水滚到嘴角,她微笑起来。 孩子是子迁的! 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不,是子迁赐给她的!若非允风刚才情急之下说出,这个天大的误会得延续到何时?她定会痛苦终生,羞愧得无法活下去。 “宝宝,妈妈好高兴,好爱好爱你……”雨桐含泪哽咽。此刻,身体里奇迹般滋生出一股力量,为了孩子,她要照顾好自己,把他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子迁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昨天他显然也误会了,才会讽刺地说出伤人之语。 她要去告诉他! 雨桐飞快擦干眼泪,激动地站起来。柜子里,都是允风买给她的新衣服,她随意挑了一件换上,快步走向门口。 可是,脚步忽然迟疑。 允风临走前的威胁字字响在耳畔,他狠起来绝非良善之辈,不能惹怒。 她矛盾地咬咬牙,毅然打开了大门。 ** 世兴集团大厦。 曾经最熟悉地方,雨桐不敢轻易走近。她坐在大厦对面的咖啡馆,拨打了孙秘书的电话。孙秘书听到她的声音,特别惊讶:“小桐?你还好吧?” “谢谢孙伯伯,我还好。” “那我放心了,毕竟昨天发生那么多事……”孙秘书意识到不该多说,话语嘎然而止,“小桐找我有事?” 雨桐低声道:“没有……只是问候一下你们。”据以往的了解,若非周末,宋子迁每天都准时到公司,她希望能等到他。 孙秘书道:“哎呀,你可真别说。今天公司外面围了大堆记者,水泄不通的。我早早通知少总别来上班。为了老董事长,少总咬牙忍了七年,如今终于让夏家人得到报应,他正好给自己放个大假。” “喔……” “抱歉,小桐。孙伯伯老糊涂了,不该跟说夏家的不是。不过,昨天的婚礼被打断,做不得准。你跟夏允风还没去民政局领证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子你不算真正嫁过去,还不是夏家的人。呵呵,小桐要想找少总,就勇敢大胆地亲自去找他。少总一定很高兴!孙伯伯希望你们还像以前那样,天天在一起。” 那头突然出现温欣的声音,原来温欣夺过了孙秘书的话筒。 “雨桐,我是温欣。昨晚,听孙伯伯讲了两个小时你跟子迁的故事,不得不说,我被你们俩打动了。之前我一度讨厌过你脚踏两只船,辜负夏允风,现在只能感叹你和子迁都中了爱情的毒,无药可救。” 雨桐苦涩地笑:“谢谢你的理解。” 温欣叹道:“虽然夏允风很可怜,但是,幸好你没有真正嫁给他,否则,子迁那么恨夏家人,你将成为他一辈子的伤。” 雨桐胸口瞬间压上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痛。 “子迁说今天会去教堂做个祷告,你如果想找他,就去教堂吧!” 雨桐怔怔地望着窗外,该去找吗?子迁可以放过可怜的妈妈,但是他对夏国宾的恨意那样强烈,若知道她也姓夏,能接受吗?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首发,谢绝转载————* 教堂。后院。 宋子迁祷告完,找到正坐在长椅上发呆的金叶子。 听到脚步声,金叶子似乎猜到了来人。 “想问什么,问吧!”亲眼看到夏国宾倒下,她身上的戾气随之消散了大半。 长椅旁,是红色的梁柱,宋子迁站在柱子旁,嗓音冷沉:“想听你跟我父亲、夏国宾三人的故事。” 金叶子悄然抓紧了衣袍,手指发白,“就知道你会追问这个。但是,你确定你要听?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宋子迁铿锵有力道;“我要听!” “好,故事很长,对我而言每一段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我没有耐心跟你讲细节……”她望着面前的葱郁灌木丛,美目异样地灼亮。 宋子迁注视她枯瘦的身子,道:“你讲多少,我都听。” 金叶子闭上眼睛,靠着椅子,徐徐道出。 “我出生于北方富商之家,家中经营名贵皮草,无奈家道中落。我随父亲颠沛流离来到凌江。父亲不甘就此落败一生,利用我天生的资质,精心栽培,让我流连于名流贵族之间,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我结识宋世兴时,他跟夏国宾情同兄弟,都在一家超市打工。” 金叶子陷入回忆,宋子迁静默地没有打断她。 “我对世兴一见钟情,不在乎他身份地位,不顾一切跟了他,他也喜欢我。可我父亲极力反对,因此世兴很快娶了一个平凡的女人,也就是你的母亲。”金叶子回头看着他,眼中有所不甘,“我承认你母亲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但是,宋世兴背信弃义抛弃了我!你父亲抛弃了我,知道吗?” 宋子迁靠在廊柱上,抿着唇一言不发。头一次听说父母亲的故事,心底震撼。他不想相信父亲曾经如此,但金叶子眼神虽然愤怒,却那样真实而直接。 金叶子逐渐激动:“不止如此,他知道夏国宾对我有意之后,为了所谓的兄弟情深,把我硬生生推给了夏国宾!夏国宾从来是个狼子野心之人,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先是百般讨好我父亲,而后威胁我帮他打探商业信息,他在短短的几年里迅速发展资本……知道我一心只喜欢宋世兴后,竟然强-暴了我!” 她双肩愤怒地抖动着,后院忽然一片沉寂,空气透出冰冷的味道。 宋子迁感觉浓烈的恨意从她身上散发,她每句话从齿缝间挤出:“你说,这笔债,你父亲是不是也该一并偿还?” (第一更) 一个人的等待(上半部结局)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不,是他!他知道夏国宾对我的所作所为,心虚了,主动来找我道歉,还说虽然娶了你母亲,但几年里心中一直只有我,没有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 宋子迁猛地站直,黑眸眯起;“我父母恩爱,相敬如宾!你不要以为他不在了,就可以诋毁他!” “我知道,宋世兴在你心目中是位仁慈伟大的父亲,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他死了,那些做过的事就可以假装没发生吗?你父亲就是个伪君子!没有我的协助,世兴百货怎么可能越做越大?他一方面跟你母亲假装恩爱,一方面跟我情意绵绵……” “够了!我不想再听!” “听到自己父亲原来是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不能接受吗?那我呢?我这几十年所受的冤屈折磨,又算什么?”金叶子站了起来,爱恨交织,语气越来越强烈,“我为他不惜取悦高官名流,为他扩展生意穿针引线,为他卑躬屈膝忍受一切。夏国宾知道你父亲的真面目后,暗中威胁,是我为了保全你们宋家的声名地位,挺身而出承担了一切!夏国宾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之徒,他试图搞垮世兴集团,也是我假装臣服,成为他的贴身秘书,只为帮你父亲解除危机,探查老狐狸多年来商业犯罪的证据!七年前,我把证据都已经拿到手了……” 宋子迁面色惨白,嗓子干涩:“所以,夏国宾精心制造了那场车祸,想置你和我父亲于死地。” 金叶子眼中满是悲怆,却尖锐地冷笑:“是!全是夏国宾所为!他收买了你父亲身边所有的人,甚至让你父亲认为我也已经背叛。那场车祸是我跟你父亲最后的相见……而夏国宾若是知道我没死,定会继续追杀,他知道我恨他,会把证据交给警察,只可惜那些辛辛苦苦得手的证据,在车祸中被烧毁了!我不得不装疯卖傻,继续藏身病院……” 她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残酷往事依然让人恐惧得颤抖。 宋子迁将手按在长椅上,指关节发白。 良久,他一字一字冷酷道:“夏国宾,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他!过去的、现在的债全都要一一偿还!” 金叶子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怪异的光芒;“雨桐呢?倘若她回头找你,你还能接受吗?” 宋子迁脸上立刻好似被人打了一拳。她已经怀有夏允风的孩子,这事实就像她亲手拿着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他的心脏。那样猝不及防,而又快又狠。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极力将伤痛收拾得一干二净,沉声吐出两个字:“不能!” 教堂后院的门侧,雨桐的身影悄悄站在哪里。她没想到,刚来就听到母亲跟他的一问一答。他只是说了两个字,足以让她的世界崩塌。 她扶住墙壁,咬着唇,生怕声音流泻出来。 宋子迁背对着院门,声音因为太过低沉而听不出感情。 金叶子道:“真的毫无可能了?如果,她没有那个孩子呢?” 宋子迁震动,眼瞳闪了又闪:“没有孩子什么意思?没有孩子——”他牙根紧了紧,不愿承认昨天的婚礼切切实实打击到他了。 “她曾经跟我山盟海誓,曾经承诺一辈子不离开,她明知道我最痛恨欺骗和背叛,结果她全都做了,而且死不悔改!就算没有孩子,能否认她曾经背弃我们的感情吗?” 雨桐咬着手背,心口抽紧到难以呼吸。他被伤到了,真的被她伤到了。 对不起,子迁…… 真的真的好对不起…… 她张开嘴用力地吸气,慢慢地挪动身子。 金叶子叹息:“好吧!这可能就是她的命!从一出生,注定要毁在夏家人手里。” 宋子迁眼中深藏深刻的疼痛,他站得笔直,面无表情道:“这是她自找的!从此以后,凡是跟夏家有关的女人,我都不想再见到!” 后院的门边,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像是有人踢到了什么。 宋子迁阴沉着眼,走到门边,只看到一抹仓惶消失的背影。他瞬间被一股强烈的不知名的情绪揪住五脏六腑。 是她,她都听到了…… 他脚步沉重,抬不起步子去追。 也罢,听到也好!以后再见不需要他多费唇舌。 她若是知道反悔,还想要珍惜他,那么就算有一个别人的孩子……他、他仍然会等她! 是的。他爱她早已深入骨髓,失去就会痛不欲生。 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主动去找她,不会强求她的承诺。 他只会等待,等她认清现实,认清谁才是真正爱护她的人。然后主动走过来,主动认错,主动告诉他:子迁,这辈子我只想跟着你,不会再让你伤心失望了。 倘若,这日的宋子迁能预料一个月后的事情,他都一定会不顾一切跑追回她!可惜,一次次愤怒伤痛中,强行武装的自尊不允许他低头。 所以他错过了。 一个星期后。夏国宾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出,面临的是警局不徇私情的严密调查。商业犯罪与七年前谋杀案,足够他一辈子不能脱身,老死监狱。 夏允风终于在父亲病房里,确认了雨桐的身世。他整个人颓废下来,一天到晚沉默不语,一边尽力挽救公司,一边聘律师打官司。 所有新闻媒体聚焦凌夏集团,股票一蹶不振,董事会其他成员纷纷撤离。公司包括娱乐酒店在内的几个项目,向银行贷款加起来超过数十亿。夏允风变卖和转让夏家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勉强支撑债务。 夏雪彤遭此巨变,患了抑郁症,一次下楼时不慎摔倒,已有三个月的胎儿无缘于世。杜棠知道真相后,痛苦自责,租了一套小房子,坚持陪伴夏雪彤尽心照顾。 宋子迁每天听孙秘书和温欣的轮番报告,眼中却没有笑意。他最想听到的仅是一个陆雨桐而已,但所有消息中,对她的动向只有一句——陆雨桐死守在夏家闭门不出,大约为了孩子在安心养胎。 一个月后,凌夏集团员工遣散,宣告破产。经济媒体对该帝国的崛起与崩塌做出巨幅报道后,各版面相关消息开始平息。 宋子迁再接到汇报时,听到的是她跟夏允风一起离开了凌江,去向不明。 …… 五年后。 七月。 连续数日的高温让整座城市如同蒸笼。宋子迁从广电大厦走出来,他刚做完财经频道一个名为《人物》直播访谈节目,得立刻赶去跟一位客户谈合作。 外面烈日高照,浅蓝色衬衣被薄汗打湿,他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高级轿车。 如今的世兴集团已成为全国百强企业,各大城市陆续新建的连锁百货商场超过五十家。而这位宋少总年仅三十四岁,虽有短暂婚姻史,却毫不影响他在各界名媛千金心中的地位。 孙秘书见人出来,立刻下车为他开门。 车子启动。 宋子迁喝下半瓶冰冻的矿泉水,舒了口气。 孙秘书后视镜瞄他,调侃道:“少总,这个月第三次跑电视台了。再这样下去,你索性挂个兼职主持吧!毕竟这档节目是因为你的出镜,收视率才节节高升的。” 宋子迁微微抿唇:“这是最后一次!周棣那小子再追不上人家女主持,可怪不了兄弟没帮忙。” 孙秘书笑道:“呵呵,我说他这是根本性的战略错误,女主持说不定早倾心于你了,哪还有他的份?” 宋子迁扯开领带,没有接话,在宽阔的后座开始更换衬衣。 路上,孙秘书看看他的脸色,换了种语气道:“子迁,都过去五年了,还不死心吗?有合适的女孩不要再拒绝,试着交往一下……” “行了,孙秘书。前面拐弯处,咖啡店下。”他约了客户在此见面。 “好吧!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你就逃避。我可跟你说,如果年底你还没找到交往的对象,我就真的辞职,退休回家了!”看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老板,让员工不惜牺牲个人利益来成全他人生大事的? 宋子迁淡声道:“这句话,你老人家去年已经说过了。” 孙秘书差点一口老血从胸中喷出,他气得一踩油门,车子很快在咖啡店前停下。 正直下午,咖啡店里客人不多,冷气刚好,清凉舒适。 柜台前,一个身穿格子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努力仰着脖子,望着柜台内的橱窗架。 (第二更。好吧,某菲好坏,让小小千露了个背影,留给姐姐和阿姨们一个想象,明天见哦!) 那孩子 柜台前,一个身穿格子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努力仰着脖子,望着柜台内的橱窗架。事实上他已经站了好一会,目不转睛注视橱窗的某处,不说话也不离开。橱窗由透明的玻璃板制成,上面并无特别的东西,只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几样小盆栽,几件工艺雕刻,纯做装饰之用。 男孩个子小小,看样子最多不超过五岁。服务生是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孩,笑眯眯地问他:“小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男孩指着橱窗,奶声奶气道:“姐姐,我要想那个。” 服务生回头看了一眼,不明白孩子指的什么,随意借口道:“不行哦,姐姐不够高,拿不到那个。小朋友跟妈妈一起来的吗?快去妈妈身边吧!” 男孩嘟起小嘴,依然不放弃地问:“我只看一下也不可以吗?” 服务生摇摇头:“真的不行呢!乖!” “就看一下,一下而已。姐姐,拜托拜托哦!”男孩合起小手,一本正经地作揖。 正说着,门口风铃一阵轻响。服务生将他拉到柜台侧面,道:“快去找妈妈吧!姐姐要招待其他客人了。” 宋子迁进入店内,淡淡地环顾一圈,约好的客户还没到。他走近柜台,服务生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眼前一亮:“宋先生吧?请问要喝点什么?” “给我来一杯Tall的本周咖啡加一份shot。谢谢。” “好的,请稍等。” 宋子迁看看手表,漫不经心地等待。近日来连续加班工作,有些疲倦。若非这位客户是百货业一位老前辈介绍,他也不会刚忙完电视直播,又来此赶场。 忽然,右手传来一股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心脏莫名跳了一拍,低头,只见一个身高不及自己长腿的小男孩,正用软软的小手拉扯他。 “宋先生。”小男孩连声音都是软软的。 哪里冒出来的小家伙?竟然也认识自己?宋子迁登时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冷峻的神色悄然柔和:“你知道我是谁?” “你叫宋先生,姐姐说的。” 宋子迁弯起唇角,不由得细细打量他。眉清目秀的小家伙,一身打扮如同英伦小绅士,小小年纪看起来竟有几分帅气。 “你找宋先生有事?”宋子迁生平第一次跟这般小的孩子说话,心情意外地愉悦。 得到了回应,小男孩双眸快活地闪烁,笑着露出一只淡淡的小酒窝:“宋先生,可以帮我拿那个东西吗?” 宋子迁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回头,扫视完毕道:“抱歉,我不能帮你拿。” 小男孩明亮的双眸瞬间变得黯淡:“为什么?宋先生好高,可以拿到的!” 宋子迁忍不住弯腰,摸摸他的脑袋:“为什么想要那些?它们不是玩具,不适合小朋友玩。” “我没想玩,我要的是那个日记本。” 日记本?宋子迁再次定睛一看,发现橱窗顶格上果然有一本蓝皮笔记本。款式很普通,随处可见。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咖啡店用来记一些特别的账单所用,许多小店都有这种记录本。 奇怪的是小家伙为何对它感兴趣?宋子迁正要再问,服务生赶紧出来解释:“对不起,宋先生。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朋友,好一会也没见大人出现,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不会。”宋子迁右手仍然被软绵绵的小手指勾着。小家伙咬着嘴,不再说话,只是眼巴巴望着他。他被那单纯而渴望的目光引得心头一动,竟无法拒绝。 “小姐,橱窗里那本笔记本可以借来一看吗?” “笔记本?”服务生很惊讶,“哦……那是我们记账的本子,宋先生想看的话,当然可以。” “谢谢。”宋子迁接过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递给小男孩。 男孩的眼里重新闪动着快活,小酒窝若隐若现:“宋先生,你是很好很好的好人哦!”说完迫不及待抱着笔记本,跑到一张桌子前。他费力地蹬动小短腿,想爬上旁边的椅子,可椅子对他而言实在太高,试了好几次也没爬上去。 宋子迁大步上前抱住他,轻易将他放在了椅子上。 “谢谢宋先生叔叔。”孩子特意在后面加了“叔叔”两字。宋子迁被勾起了好奇心,这笔记本有何特别?小家伙能看懂字吗? 小男孩认真地翻阅,一页一页……眼底的光亮随着小手的动作,一点一点消失。宋子迁仿佛看到星子的光芒,慢慢消失,奇迹般地不舍。 “小家伙,怎么了?” 孩子咬着唇瓣,好一会没说话,而后将笔记本合上,推到宋子迁面前。 “这本……不是我妈妈的。我只要找妈妈的那本。” 宋子迁奇怪自己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起了关心,温和道:“妈妈的本子?” 孩子摇摇头,朝他招招手。宋子迁靠近,立刻被一双小手抱住脖子。 “宋先生叔叔帮我,我才说的,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 宋子迁配合地点点头。 “我找妈妈的日记本。妈妈说,那是她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丢了就会忘记……”孩子没有松开双手,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宋子迁动了动,想拉开他,却听孩子的语气变得忧伤,“可是,我把妈妈的日记本弄丢了……” 宋子迁紧绷了身躯,轻拍孩子的背。 孩子放开他,跳下椅子。他仰起紧绷的稚嫩的脸蛋:“我要走了,宋先生叔叔。” 宋子迁还要说话,身边传来客户的声音:“不好意思,宋少总。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宋子迁起身跟客户握手,再转头时,孩子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向门口。自动玻璃门打开,跑进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 “真真!”孩子飞扑着把小狗抱起来,神情沮丧,“真真,我又败了,那本子不是妈妈的……” ** 距离咖啡馆偶遇已有一个星期,宋子迁不时想起那个小男孩。他甚至不知道孩子的名字,一张帅气可爱的脸蛋却记得分明。 故作淡定地把此事说给孙秘书听,孙秘书先是愣怔,而后一脸惊喜地大笑:“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一种好预兆!说明少总大人该结婚了,早点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尽情施展你的父爱啊!” 宋子迁无言以对。又过了一个星期,孩子的印象仍是清晰,他在“悦色”跟周棣喝酒时随口提起,周棣搭着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好兄弟,这是想当爹的节奏。赶紧找女人生一个,总不能因为一个陆雨桐,当真终生不娶吧!这年头就算女人三贞九烈,也不会给立牌坊了!” 听到深藏心中五年的名字,宋子迁心口依然狠狠一抽。也只有周棣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提起。他不悦地推开周棣:“你喝多了!” “本公子可是千杯不醉。呵呵,跟你说正经的,看在你不遗余力帮我追女神的份上,我特意帮你物色了一个很不错的对象,家世、性格、爱好保证都适合你!” “不需要。” “别这样啦。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这次就是照着陆雨桐的标准挑选的。你至少跟人家见见面,聊一聊再拒绝也不迟。反正人我已经帮你约好了。这周五晚上云天酒店的旋转餐厅,七点。你不去的话,咱兄弟没法做了!” 宋子迁一口饮尽杯中红酒。 他绝非被周棣最后一句话所要挟,许是那句“照着陆雨桐的标准挑选”,勾动了他冰冻的心弦。周五晚,他西装笔挺,准备前往云天酒店。 孙秘书眉开眼笑,不辞辛劳非要亲自送他过去,一路上不停念叨,劝他千万要抓住机会。温欣下午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凑热闹坐在车上,在旁添油加醋道:“没错!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变成了工作狂魔,到时候没姑娘敢嫁你了!” 宋子迁下车前,转向温欣:“先考虑你自己吧!跟姚家老三牵牵扯扯这么几年,是不是该考虑披婚纱了?” 温欣想到已在一起三年的姚立言,眼中闪过暗淡。她飞快笑着耸耸肩,潇洒甩动一头长波浪:“要不我们打个赌,你要是定下女朋友,我就主动跟姚立言求婚,怎样?” (第一更。新设定,新开始。) 重逢 宋子迁微微皱眉,淡声道:“这种事情,我不喜欢拿来赌。立言对你很好,你还有什么犹豫的?该答应时就答应,感情有时候经不起折腾……” 温欣立刻将他往酒店里推,“好了好了,不到三句又把话转到我身上,赶紧做你该做的事去。你可不要辜负周棣的苦心,不聊上两个小时,不准出来啊!” 宋子迁道:“我发现跟了姚立言之后,你的脾气变火爆了。” “火爆也都是你们这些不解风情的男人逼的!真累死我了,少啰嗦,快去快去!”温欣一手叉着腰,一手挥着赶人。转眼已在世兴集团工作五年,身为少总大人的知己兼秘书,于公于私她都要操心,能不累么? 宋子迁挺直腰杆,步履沉稳地迈进酒店大堂。 五年了,默默地等了五年。明知道等待结果是绝望,是再也不可能,他依然没有动摇过。这五年,除了工作及必要的应酬,便是吃饭、睡觉,生活十分简单规律,连跟周棣相约健身都在固定的时间。他将自己当作机器人,无情无欲无所求的机器人,如此才能五年如一日,夜晚不那么漫长难熬。 但是最近,他的心莫名活了起来,仿佛从不知名的空间,悄悄给他注入了一股活水。夜晚,他开始感觉孤独,天亮,他不由得憧憬未来。他忽然害怕长此一生都在绝望的深渊里度过。如果身边有人陪伴,就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不错…… 沉寂五年的心脏,被不知名的理由激活了。以至于周棣、孙秘书和温欣的话语终于变成了有效的催化剂。他来参加约会,想看看世上是否还有第二个陆雨桐?如果没有,他也想看看,除了陆雨桐,世上是否还有第二个女人,能让自己心动? 直升电梯前,宋子迁单手插在裤兜,笔直地站立。 忽然,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不是眼花么?是那个孩子! 今晚,孩子穿着一件印有迪士尼图案的T恤,下边一条浅色短裤,仍是帅气。他追着雪白的小狗,穿过大堂,步子因为急切而显得踉跄。 “真真,你别跑!让你别跑哪……”孩子跑得气喘吁吁。 小狗身子肥肥的,耷拉着耳朵,噔噔噔地朝电梯口跑来,在宋子迁脚边转来转去。孩子一把扑过来,终于捉住了它。“看你不听话,淘气!比我还淘气!哼,回去一定要妈妈狠狠批评你!”奶声奶气的斥责声传出,孩子拍打小狗的屁股,让宋子迁忍俊不禁。 宋子迁自问这些年性情越来越冷淡,对很多事情提不起兴趣。唯独这孩子莫名激起他心底的一抹柔软。他弯下腰:“小朋友,还记得我吗?” 孩子眨动星星般的眼睛:“你是宋先生叔叔。” “叫我宋叔叔就好。” “哦,宋叔叔。” 电梯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宋子迁将他拉到旁边,环顾四周,问出上次就盘旋于心的问题:“小朋友,你又一个人?没大人跟你一起吗?” “有啊!妈妈。”孩子将小狗抱稳,转身指向前台的方向,忽然小脸蛋变了颜色,“妈妈不在那里……糟糕,我又把妈妈弄丢了吗?” 孩子急起来,放下狗狗,拔腿往前台跑。 宋子迁无暇多想,紧跟上去。“小朋友,告诉叔叔怎么回事?” 孩子,嘴里咕囔:“妈妈刚才还在,妈妈不见了。真真不乖,我找真真,妈妈就不见了……” 宋子迁大概听明白了,弯腰牵起他的小手:“别着急,叔叔帮你找。” 孩子左右张望,没看到妈妈的身影。他扁着微颤的小嘴,极力忍着不哭,小手紧紧地勾住宋子迁。 宋子迁向前台人员咨询,前台人员看看孩子,指着玻璃大门外,“刚才那位小姐办完入住手续,接了个电话,走到外面去了。” 宋子迁捏捏孩子的脸蛋:“听到没?你妈妈就在酒店门口,没丢。” 孩子用力点点头,破涕为笑,带着小狗跑向门外。 宋子迁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他跟这孩子真有缘,打心底喜欢。不过孩子的妈妈似乎太大意了,每次都让孩子单独跟小狗在一起,如今骗子不少,万一被拐骗了怎么办?该给孩子妈妈提个醒,出门别忘记看好孩子。 他跨出一步,硬生生停下来。被外界传说冷血无情的宋子迁,抛弃老婆算计岳父的宋子迁,竟然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担心?他豁然开朗,明白近日沉寂的心因何被激活了——因为那个可爱的孩子! 宋子迁胸口升起了一团热气,朝门外走去。 ** 酒店门外,雨桐接完电话,低头沉思着什么。 “妈妈,你出来都没告诉我,害我以为又把你弄丢了。”男孩拉着雨桐的衣角,努力仰起小脸蛋。 雨桐听到声音,飞快地蹲下身子抱住他,“对不起,小千。妈妈保证这次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接到你姚爸爸的电话,他说要来接我们呢!” “哦耶!我终于可以看到真正的姚爸爸了。”小千拍着手,开心地原地转着圈圈,“这样我跟妈妈不用住酒店了吗?” 雨桐揉揉他乌黑的头发,笑着点头:“姚爸爸说,我们在酒店门口等他。半个小时就到。” “好耶!太棒了!姚爸爸,千千喜欢姚爸爸,千千马上要见到姚爸爸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朝酒店内跑,“妈妈,我去推箱子。” 雨桐站起身,看着孩子急切转身,叮嘱道:“慢点,别摔到了。”她微笑着,美丽眼眸里充满母性的温柔,满满都是孩子的身影。 玻璃门边,站立一抹笔挺的身影。宋子迁无法动弹,几乎化作了一座雕石。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倩影,连眼都不敢眨,生怕只是一场梦。 大门外的灯光明亮而柔和,将她白皙细致的脸庞照得清晰。她笑意盈盈,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明媚。 她就是孩子的妈妈! 那么,孩子……是夏允风的吧? 宋子迁喉头哽咽,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五年前就已经知道的事实,为何今日亲眼见证,还是心痛得难以呼吸?为何那股潜伏上千个日夜的酸楚,以及痛恨依然存在? 他深深地呼吸,平息骤然而起的强烈情绪。 没想到如此重逢,两人该说点什么?看她跟孩子的装着,想来这五年在国外生活得不错,夏允风将他们母子照顾得很好。 夏允风呢?是否也在这里? 宋子迁僵硬地挪动步子,面无表情地转进门内。 孩子经过他身边,仰起脸蛋咧开小嘴笑:“宋叔叔,我马上要见到我的姚爸爸了哟!” 宋子迁望着孩子可爱的脸蛋,最后一次,氤氲在胸间的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他来不及回答,孩子便一蹦一跳地跑进了大厅。 五星级酒店的大门口那么宽敞,雨桐显然没留意站在门边的男人,她跟着孩子快步追上,清脆的声音依旧:“小千,别跑,让你慢点呢!” 小千? 宋子迁紧绷的身躯悄然震动,这个名字…… 当她经过他身边,他无法自持地突然伸出手。 “夏太太,别来无恙。” 雨桐被一只修长的男性大手挡住了去路,怔怔地抬头。她美丽的眼瞳闪过亮光,张了张嘴:“你叫我夏太太?” 宋子迁勾起唇角,无数深刻的情绪最终化作一股冷意,“难道不该叫夏太太吗?” “我没有结婚哪!” 她轻松的一句否定犹如炸弹,将他的认知瞬间炸得粉碎。他黑眸灼灼地盯着她,带着嘲弄:“没有结婚?” 他亲自参加以及毁坏的婚礼,她在他的等待中竟然选择了彻底离开。如今,才刚见面,她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坦然地告诉他:没结婚? 雨桐扬唇笑起来:“宋先生,想不到你也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呢!不过也不能怪你,我连儿子都有了,大家自然都以为我结了婚。” 宋子迁收回伸在半空的手,眯起疑惑的眼眸。 “宋先生在这里吃饭还是谈生意?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感谢你,又怕你太忙没时间。”雨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真是陆雨桐?她的话语、她的表情为何让人感觉如此奇怪?宋子迁犀利地打量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二更。前面确实有伏笔。) 何日再相约 宋子迁犀利地审视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雨桐道:“宋先生是乐善好施的成功人士,资助过不少有困难的学生。对我和弟弟青桐来说,宋先生是恩人,要一辈子感谢的。” 宋子迁俊挺的浓眉逐渐拧紧。难道这就是五年的变化?时光将她眉眼间的痛苦忧郁扫去,同时也抹去她对他所有的感情了吗?否则,他费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她却能做到这般淡定自若。 “啊呀!”小千推着箱子,没跟上滑轮的速度,一屁股坐在地上。雨桐循声看去,急道:“抱歉,宋先生,有时间再约。”她跑向孩子。 小千已经自个儿爬起来,拍拍裤子,自言自语:“只有一点点痛,没事没事。” 雨桐道:“以后小心点,知道吗?别总让妈妈担心。” “妈妈才总让千千担心呢!” 宋子迁目不转睛注视母子俩。 她变了,变得他快不认识了!以前披肩长发,如今已及腰背;以前套装衬衣,如今一身波西米亚长裙,温婉可人;以前说话简洁利落,淡漠疏离,如今轻言细语,笑意迎人。 可唯一没变的,当他看着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依然扯痛着他的心。 “宋先生,你特意在门口等我吗?” 宋子迁看向打招呼的女子,一眼认出她是周棣介绍的对象林黎。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冷色,一身浅色套装,手拎公文袋。这模样果然像极了五年前的某人。 “林小姐,你好。”宋子迁礼貌地问候,余光情不自禁飘向那对母子。 “不好意思,刚从法院赶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宋先生不会介意吧?”林黎落落大方,她是专打经济官司的名律师,工作上独立自信,这一点也与某人极像。 宋子迁抿唇,他知道,今晚的饭局注定不会有结果,因为,他的心已装不下其他 雨桐一手拉起箱子,一手牵着孩子,到大堂沙发处休息。小千趴在沙发上逗小狗玩,看到宋子迁跟林黎并肩走来,笑嘻嘻道:“宋叔叔跟女朋友约会哟!” 雨桐愣住:“千千也认识他?” “嗯啊!宋叔叔是好人,上次帮我拿本子。” 原来是他?那日巧合,她手机突然发生故障,路边找到维修点察看,叮嘱小千先到隔壁咖啡店等自己。手机没修好,小千跟狗狗就回来了。小千说咖啡店看到了妈妈的日记本,可打开里面发现不是…… 雨桐回望门内,宋子迁也正好投来目光。她心口一窒,下意识按住胸口。 小千注意到了,“妈妈,你怎么啦?”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看到那个叔叔,心里突然觉得难过。” “宋叔叔是好人,妈妈为什么会难过?”小千赶紧趴过来,将脸蛋贴在她胸前。 雨桐愕然,一时回答不上来,连忙展露笑颜:“没事了,妈妈现在已经好了。” “呼呼,小千喜欢妈妈笑,妈妈笑笑最美。” 雨桐笑容扩大,为这孩子,她愿意每天都笑。可是宋先生明明在跟女伴说话,为何不时看向自己呢? 林黎发现宋子迁的异常,朝雨桐望去,“宋先生的朋友吗?” 宋子迁眉宇间拢起褶皱,道:“走吧!我们上楼。” 陆雨桐回来了,只要他想,随时会再见。 ** 事后,宋子迁接受周棣愤怒的指控,放话以后再也不管他了,让他从钻石单身汉最后变成钻石糟老头。 因为那晚的约会,林黎跟他聊天时,他严重走神,十句话有九句沉默,最难以忍受的是他偶尔回答一句,也是牛头不对马嘴。林黎感觉受到了屈辱,回头立刻找周棣投诉。 “宋子迁,我告诉你,你这是不尊重女性的表现!缺乏绅士风度,连我的脸也丢尽了!你暂时不要来我悦色,回家好好反省去!” 而孙秘书辗转从周棣口中得知约会情况后,竟然伙同温欣联手罢工三天,故意害他忙得焦头烂额。 宋子迁站在窗前,默默抽烟。 一个星期了,他耳边反复回荡雨桐那句话——有时间再约。 他的电话号码五年里从未改变,总抱着一丝期待。如今,他的电话还会被她呼叫吗? 她说,她没结婚。 她叫那个孩子小千。 她称他为恩人,要一辈子感谢。 每件事都透着古怪,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皱眉,头痛。等她再约,他怎么这么傻呢? 突然,总裁室的门被人一股大力推开。温欣如一阵疾风刮到面前。 “温秘书,就算回来上班,也没必要这样惊天动地。” “子迁,我告诉你——”温欣冲到他面前,“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你听完后不要激动!” 宋子迁冷静地笑笑,没有任何事,比见到雨桐更激动的了。 “你先深呼吸,真的不要太激动。” “废话少说!” 温欣自己先用力吸口气,一字一字道:“陆雨桐回来了。” 宋子迁手指一抖,烟灰落在地板上。 “然后呢?” “然后?你说的是陆雨桐回来了!你五年里不近女色,不谈对象,不就是为了她吗?现在她回来了,你竟然无动于衷?” “我已经见过她了。”低沉的嗓音透着冷静。 温欣惊讶:“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才回凌江不久,第一个联系的是立言。” 宋子迁吸了一口烟,黑眸在烟雾后眯起。 “一个星期前,被你们威逼利诱去相亲的那晚。” “怪不得……你可知道她生了个儿子,叫陆千城?” 原来孩子叫这个名字,跟她姓陆。 “你还知不知道,她根本没有跟夏允风结婚。” “这消息太过时了,五年前大家已经知道。”他刻意说得淡然,烟头烫到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没结婚又怎样,她跟夏允风连孩子都有了。 温欣夺走他指间的香烟,瞪道:“不是早戒掉了?陆雨桐一回来,你连烟瘾都回来了。” 宋子迁苦涩地扯动唇角,看她将烟蒂摁灭,才沙哑地开口:“他们现在住在姚家?”孩子当时开心地提到的“姚爸爸”,以她跟姚立言的关系,不作他想。 温欣点点头,神色逐渐变得迟疑而沉重,试探:“子迁,你见到陆雨桐,有没有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宋子迁暗下眼眸,心口刺痛。 “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一次你真的绝对不能激动。”她面对他深邃的眼眸,咬咬牙,“立言告诉我,她可能患了一种病。” 宋子迁僵硬的表情陡然冰裂,干涩地挤出字眼:“病?” “记忆衰竭症。” 宋子迁身躯微晃,一只手抓住黑色的皮椅。记忆衰竭症,光听字眼怎么感觉如此难受? “立言说,雨桐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脑部缺氧造成了后遗症。在国外时,夏允风带她治疗过,医生诊断为记忆衰竭。那是失忆症的一种,又不尽然。患者在一定的时间里,记忆慢慢退化,最终忘记一切。”温欣小心翼翼地说完,将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宋子迁的手指一根根握紧,定定锁住她,带着几分嘲讽:“一定的时间里?最终忘记一切?” “这是医生的诊断,最多三到五年,她所经历的人和事……”温欣安慰,他眼底有一丝丝疼痛正流泻出来,“子迁,你不要这样子。” 宋子迁呼吸静止,生平第一次,脑子空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清晨,姚家花园,花团锦簇,草地露珠盈盈。 狗狗淘气地钻到草丛里,雪白的皮毛沾上了草屑。小千气嘟嘟地拉扯着绳子,咕哝抱怨:“喂喂!叫你乖,还不乖!再调皮今天不给你吃午餐啦!” 下人们站在旁边,看可爱的孩子跟狗狗斗气,不禁发笑。 二楼房间的窗前,雨桐将花园一幕尽收眼底。她回到桌前,打开粉红色日记本,淡淡一笑。 很多事情慢慢变得模糊,小千去年哭着道歉的样子,依然清晰。 他抱着她腰,脸蛋埋在她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对不起……原谅千千好不好?千千不是故意弄丢你的本本,千千一定把本本找回来! ——没关系,千千不是故意的,妈妈不怪你。 ——可是妈妈说,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是么?可能是吧!她不记得了,便也不重要了吧! (第一更。失忆即使很狗血,也会努力撒点不一样的狗血哦!) 217被遗忘的角落 如今这本粉色日记本,是小千用零花钱为她买的。 “漂亮女生一定要用粉粉的哟!我的妈妈就是漂亮女生,最最最漂亮的!” 雨桐打开日记本扉页,看到这句话,笑得恬静淡然。 日记,成为每天的习惯。 有时想想,人少了记忆,会活得更简单、纯粹。她现在每天心里轻松,小千最喜欢看她笑,她便习惯了多笑。可人有时又矛盾,害怕忘记一些生命里出现过的重要的人和事,比如小千,她朝夕为伴的孩子。万一某天,连小千也忘记…… 每天记录一点,有空时随手翻看。 让自己记住,也希望小千长大后看到,知道妈妈曾经的人生。 翻到某页,雨桐垂下眼眸,笑容微滞。 是一个星期前的记录—— 今晚,在云天酒店,我见到了宋先生。 凌江市很多人已面孔模糊,粗略一算,与宋先生至少十余年未见,酒店相遇竟能一眼认出。他衣着考究,英俊如昔,但比我所记得的样子深沉成熟许多。 他像是约了朋友楼上就餐,却不时打量我。 他的目光,让我不自在,莫名的难过。 为什么? 他是我与青桐的资助者,是恩人,为何我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我与他之间有被遗忘的往事?并非愉快的往事? …… 咚咚咚。敲门声。 雨桐合上日记,打开门。 姚立言笑容如春风和煦,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饿没?该吃早餐了。吃完我带你们娘俩去玩玩。” “好,我马上下去。” 姚立言第一次听说她的病,是三个月前。失踪五年的夏允风突然来电话,说雨桐要回凌江,她记得最清楚的人只有他。 夏允风还说:也许,所有人里,只有你不曾让她伤过心。 三个月里,想到雨桐的状况,姚立言几乎没能踏实睡觉。可雨桐回来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带着小千酒店住了半个月。唉!让他怎么说她好? 雨桐下楼,小千抱着狗狗进门,身上也沾了草屑,看到姚立言立刻丢下狗狗,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姚爸爸,今天我们去迪士尼吗?” 姚立言弯腰将他举高,笑道:“呵呵,凌江没有迪士尼,不过有比迪士尼更好玩的乐园。千千赶紧洗手吃早餐,吃完我们就出发。” “好耶!千千这就去!” “不行,你还得先换件衣服。”雨桐跟在孩子后面。 姚立言环起手臂,“雨桐,你自己也换件,我们就去游乐场吧,穿方便一点的。” 五分钟后,母子俩穿着母子套装一同出现。 姚立言赞许道:“今天能带着大美女跟小帅哥出去,是我的荣幸。” 小千道:“姚爸爸也换,跟我和妈妈一样。”他指指自己T恤上的米奇图案。 姚立言摇头:“那可不行,换成家庭装出去,会有人误会的。” 雨桐会意:“你是担心温小姐误会吧?听说你们已经拍拖了三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姚立言脸庞闪过一丝忧郁,掩饰地笑:“没错!她可是个醋坛子,打翻了不好哄。到时候没人嫁给我就麻烦了!” 雨桐牵起小千的手,“好吧,小千,我们就不给姚爸爸添麻烦了。快来早餐吧!” ** 都市热闹繁华,周末非上班时间,街道依然车水马龙。 宋子迁紧握方向盘,墨镜背后,眸光锐利探向旁边的温欣。 “你确定?这种天气,他们会去游乐场?”那地方,他还是幼儿园时代去过。 温欣抱臂,懒洋洋地回答:“放心,情报绝对准确无误!还有,什么叫这种天气?姚立言那家伙心细得像针尖,一周前就开始关注天气预报,今天是本月以来温度最低的一天,多云、阴天,不冷不热,适合户外活动。” 详细说完,闭眼,大小姐心情不佳。 “你怎么回事?无精打采?” “对,想到一会要见到某人,头痛。” “你跟姚立言又吵架了?” “你觉得跟那种温吞男,能吵得起来吗?”她跟姚立言究竟是怎么好上的?三年里无数次反问自己。冷战、矛盾闹过不少,每次的情形与结果大同小异,像是她独自任性胡闹,闹完了又乖乖回到他身边。 宋子迁沉默半晌,沉声问:“你真觉得小千长得像我?” 温欣睁开眼睛,凑到他面前左看右看,“拜托哦,宋先生。这个问题你从出门到现在,一共问了四遍。你究竟是质疑我的眼光,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他不悦地拧眉:“你可以不回答。” “我耳聪目明,没办法装聋作哑。我再认真地郑重地帮你分析一遍!第一,雨桐如果她生下夏允风的孩子,姓夏的为什么不娶她,反而由孩子姓陆呢?据我所知,夏允风目前在美国混得很不错,一直十分照顾这对母子,没理由放过她,允许她自己回凌江;第二,小家伙名字里有个‘千’字,你确定跟你无关吗?除非当年你跟孩子他妈清清白白,从来没滚过床单……” “可以了,闭嘴。我现在最质疑的是你跟温文尔雅的姚立言恋爱,不但没见端庄优雅,反而变得犀利泼辣。” “这叫真性情。” “到了。” 宋子迁不与她啰嗦,驶入游乐场大门,寻找停车场。不能怪他不自信,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人不安,害怕只是梦境破灭。 他昨夜在家翻箱倒柜找出幼时照片,细细观察,一夜未睡。 陆千城是吧?那小子帅气的脸蛋以及清秀的眉眼,果然是继承自己的优良基因!上天给他一个沉重打击的同时,也顺便给他一个幸福的惊喜做补偿,他到底该不该感谢? 不过,先找到陆家母子再说。 ** 游乐场。 小千一手抓着雨桐,一手抓着姚立言。小小的身子在两个大人中间,蹦蹦跳跳,分外可爱。狗狗跑起来,像一只白色的毛球在滚动。 “妈妈,我要玩那个!还有那个,还有那个……”贪心的家伙骨碌着眼睛,嘴角快要咧到下巴。 温欣在游乐场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两大一小的身影。她将太阳镜驾到头上,拉住宋子迁:“你看看,他们像不像一家人?我们过去,岂不是多余?” 宋子迁将她的眼镜架回鼻梁,严肃道:“温秘书,收起你发红的双眼。你嫉妒的那对母子,可能很快会成为本人的妻儿,也是你未来的老板娘和小少爷。” 真相会尽快查明,若情况属实,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回到自己身边。 温欣的目光跟随姚立言,脸色难看。她兴许有些吃味,但这种情况不是陆雨桐出现后才有。 旁人都认为跟温和好脾气的男人在一起,会很幸福。她不否认,被温柔体贴时感觉像女王。可是,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他的好不止对她,所有的女性他都会同样相待。女朋友,在他心里并非独一无二。 何况,她心里始终有个没解开的结。姚家人内部爆料,他曾为一个来自火星的女孩痴心不悔,被人拒绝后背井离乡,独立去国外流浪疗伤…… 宋子迁高大的身躯往前面一站,挡住她的视线。 “温欣小姐,你要不愿配合,现在请回。” “谁说我不配合了?”温欣扬唇一笑,甩开他朝雨桐跑过去,“雨桐,小小千,你们早上好哦!” 雨桐怔住,笑道:“温小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三哥约你的吧!” 姚立言跟温欣对了个眼神。 另一个低沉嗓音插进来:“陆小姐,又见面了。” 雨桐心口悄然震动,抬眼看去:“宋先生?好巧。” 宋子迁弯起唇角。他已不记得多久没这般微笑了,直直望进她美丽的眼睛:“是啊!好巧。有缘分在哪里都能遇见。” 不自在又冒出了头,雨桐不着痕迹转开目光,“千千?” 小千已经自动用柔软小手拉住宋子迁,仰头笑:“宋叔叔,你也来陪千千玩的吗?” 宋子迁注视孩子的脸蛋出神。 像! 真的像极了! 他只觉得跟孩子投缘,却从未想过孩子跟自己幼时如此想像。 胸间泛过酸楚的热流,蹲下,忍不住将孩子拉住怀中,摸着他的脑袋。 (第二更) 218想一个拥抱 “宋叔叔?” “恩。宋叔叔特意来陪你们玩。” 雨桐听得耳根莫名发热,说不上感觉,怔怔看着他。 宋子迁脸上自然流露出对孩子的疼爱,那样真实。 或许,她已忘记跟他之间曾经不愉快的记忆,但眼前的他,让人感觉信任。 雨桐道:“没想到宋先生也有这种玩性,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宋子迁深深注视她。 “以为宋先生事业庞大,工作繁忙,应该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日理万机,鲜少有时间出来休闲玩乐。” 宋子迁坦然承认:“曾经,确实如此。所以有人想给我改名为‘工作狂魔’。”这几年,温欣不止一次说他。他并非没有时间玩乐,而是无心,不想。 温欣假装没听到,笑眯眯从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给小千:“送给小小千的礼物。阿姨二十年没进过游乐场了,今天托你这个小家伙的福,可以重温儿时旧梦。” 小千接过糖:“谢谢阿姨。” “千千乖,你想玩什么?阿姨带你去!” “这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个。”小千由近到远指过去,儿童旋转木马、青蛙跳、海盗船…… 雨桐连忙道:“千千,妈妈陪你就好,你不能影响阿姨玩。” “不影响。雨桐,你别跟我客气,我很喜欢小小千呢!”她喊孩子名字时,意味明显。 小迁——小小千,儿子是父子的翻版。 姚立言拉住她,不放心:“带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是做妈妈的比较细心。” “姚立言!”没见她努力想把孩子带走,给那两位制造机会么? 姚立言不认同她的策略,搂住她的肩,“你上次不是想玩碰碰车?我们去比赛。” “我什么时候说想玩碰碰车了?”温欣把下半句咽回,改变了主意,“我想玩的是过山车。” 姚立言脸色一白,放开她。 “你确定?” “确定!”她靠近他小声补充道,“放心,如果你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姚立言看看雨桐和宋子迁,一咬牙,决定作出伟大的牺牲,成全这难得相聚的一家三口。 ** 儿童“青蛙跳”旁边,不时传出小千呵呵的笑声。 雨桐不由得跟着笑起来,宋子迁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 不自在感又来了,雨桐收起笑:“宋先生不跟立言他们一起吗?陪着我们母子会不会太无聊?” “不会。”能站在他们身边,每分每秒都很美好。 “会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也不会。我来这里主要感受一下气氛,看到小朋友开心,心情很不错。” 雨桐温柔的目光落在小千身上,“是啊!小千很活泼,天性乐观。别的BB出生后都哇哇哭个不停,他却一天到晚咯咯地笑。每次看到他对我笑,就觉得经受再多的辛苦都值得。哦……抱歉,我竟然跟你说这些。” 宋子迁听得动容,克制不住上前一步,伸出了手。他好想、好像抱抱她。可是手刚碰到她的肩,她立刻敏感地退开。 “不好意思,你肩上……刚才好像有点东西。”他尴尬地解释,若有所失。 雨桐随手拍拍肩头,“谢谢。” “其实在我面前,你不必拘谨。因为我们之间……不只是资助与被资助者的关系。” 她望着他,心里再次被一种难过抓住,微微的疼痛,跟上次酒店里感觉一样。 “对不起,宋先生。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生小千后,变得容易忘事。” 宋子迁握紧手指,墨镜背后的黑眸悄然湿润。 “我们还是很亲密的朋友,一起经历过很多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雨桐看他一眼,像个犯错的孩子,“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记性不大好。” “雨桐。”宋子迁脱口而出,直呼她的名字。 “宋先生……” “你以前都叫我子迁。”看她惊讶,宋子迁暗暗吸气,“你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了。不记得没关系,慢慢来,只要关心你的人还在身边,过去的事情或许没那么重要。” 他们曾经不顾一切地相爱,不顾父辈恩怨、不顾世人眼光深深地相爱着。她都忘记了,他不怪她。过去的经历太多痛苦与无奈,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以后他会陪伴她,那些曾经的往事,如果她想知道,他就陪她一一找回来。 “妈妈,你也来玩这个吧!”小千玩完青蛙跳,跑过来拉雨桐。 雨桐拿出帕子为他擦汗,“不行,妈妈是大人,玩不了小朋友的游戏。” 小千转向宋子迁,“那宋叔叔也不可以了?” “宋叔叔可以看你玩。”这声“叔叔”听得别扭,小家伙叫姚立言一口一句“姚爸爸”,好歹也有“爸爸”两字。宋子迁眸光闪烁,寻思着要尽快扭转状况。他将孩子抱起,“刚不是还想玩旋转木马吗?宋叔叔带你过去。” 他个子高,步子大,小千兴奋地抱住他的脖子。雨桐跟上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恍然失神。 小千笑呵呵:“宋叔叔跟舅舅一样高。” 舅舅?宋子迁没多想,停下脚步问雨桐:“青桐该毕业了吧?你们经常见面吗?” 当年,她跟夏允风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青桐难过了好一阵。那孩子遵守承诺,仍愿意到世兴集团工作。但是,他说服了青桐出国继续深造。 青桐在同年秋天去了美国一所大学,转眼五年,也该回来了。 雨桐点点头,心思又一次飘忽。 宋子迁,曾经在自己的生命中,究竟扮演过怎样的角色? ** 夜晚,雨桐坐在灯下,日记本写道—— 宋先生的爱心随处可见,没想到他对孩子也如此耐心。小千很喜欢他,回来反复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宋叔叔? 我不知道。对于宋先生,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情绪。 想见,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宋先生说,我跟他不只是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 我们曾是很亲密的朋友,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可是,我问三哥,三哥回答“不大清楚”,总有搪塞之嫌。 他让我莫名难过,也让我莫名好奇,我该从哪里去寻找这段遗失的故事呢? 合上日记本。 雨桐打开平板电脑,搜索“宋子迁”三个字。页面上立刻出现上万条相关信息,他的头衔真不少,“慈善家”“实业家”,最近还刚被评为“全国杰出青年企业家”,女性网站直接挂出他的照片,作为活广告。 这家网站真会做噱头,凌江市屈手一指的钻石单身汉,照片下竟有数十万女性为他点赞,充斥着各种爱慕的留言。 她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庞,不禁微笑,暗想宋先生本人知道否? 夜深,雨桐眨动干涩的眼睛。不知不觉,竟已浏览了十几页。闭上眼睛躺下时,眼前仍是一片关于他的报道。 被窝里的孩子翻了个身,一双小脚踢开了被子。 雨桐拉高被子,怔怔注视孩子的脸蛋。 今天游乐场回来后,三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们家小千千越看越觉得像某人。” 某人? 天底下一定没有她这样糊涂的母亲,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记得。允风明知道却不说。小千这样可爱的孩子,怎么能没有爸爸呢? 五年里,身边只有允风,他照顾她,呵护她,耐心带她看医生,告诉她一些曾经的往事。于是,她的日记本里有了凌江,有了不少似曾相识而模糊的面孔,以至于强烈兴起要回国的念头。 为小千,也为了自己。 允风舍不得,不同意。 她便亲自在网上订了机票。允风无奈,只好送他们到机场。临别前,允风突然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被航空楼广播的声音掩盖掉了。 他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目送她跟小千离开。那一刻,她很想哭…… ** 世兴百货公司。 一家儿童专柜前,雨桐帮小千挑选衣服和书包。最近给孩子找了家幼儿园,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学,她得提前做准备。 “千千,这款书包你喜欢吗?”雨桐拿起一只蓝色小书包,转身,没看到孩子的身影。她环顾店内问售货员,“不好意思小姐,请问看到我孩子了吗?一直坐在那边皮椅上的小男孩。” 219跟我走 售货员也查看四周,“刚才还在呢。不知道哦!” 雨桐放下书包,急急跑到外面。这孩子就是好动,今天特意没让他带狗狗出来,没想到还是擅自离开她的视线。 商场里熙熙攘攘,顾客不少。大约临近开学,不少家长带孩子过来挑选用品,雨桐只觉得到处都是小朋友,看得眼花。 “千千?千千?”她沿着一家家专柜,焦急寻找。 这边。 宋子迁西装笔挺,身后跟着孙秘书及几名下属。一行人步履匆忙,从五楼扶手电梯上来,直接拐向四楼。 宋子迁口气严肃冷酷:“我们商场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王经理,回去马上写份自查报告给我!” 被称为王经理的中年男子低头:“是,总裁。” “还有,犯事员工除赔偿损失,向顾客道歉之外,立刻开除!” “是。” 宋子迁抿紧威严的唇角,眼中怒火未消。公司经营这么多年,严格谨守信誉。没想到有员工胆大包天,将A货市场的东西偷龙转凤,冒充正牌名品销售。刚才短短半小时内,他已接到三通记者电话,纷纷要来采访。 他亲自带着秘书、负责经理前来处理。 几人经过儿童用品楼层时,他不经意瞥见米奇的图案,扶手电梯前停下脚步。 “最近本楼层情况怎样?” “业绩不错,每年开学前,儿童用品这边都会销售量大涨。” “少总,你最近似乎很关心小朋友呢!不会想做爸爸了吧?”孙秘书想调节一下严肃的气氛,马上换来宋子迁严厉瞪视。 孙秘书看他神色,心中猜到一二。这几日听温欣说起上次游乐场之事,他不禁想,如果小小千真是宋家的孩子,老天爷可真就开眼了!他迫不及待想找机会去见见雨桐,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小帅哥。 “宋叔叔?” 嘈杂的空间里,忽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喊。宋子迁身躯微震,调转了方向。 小千鼓着腮帮子,大口地喘气:“累累……宋叔叔总算停了。” 宋子迁表情怔愣了几秒,快步上前,蹲下身去。 “小千?你怎么在这里?妈妈呢?” 几名下属包括孙秘书在内,都看傻了眼。他们的少总前一刻阴沉严厉,让人不敢直视,此时却一脸惊喜而温柔地抱着一个小不点。 “妈妈在给我买书包。”小千往回指,却发现早不见妈妈的身影,顿时急起来。 宋子迁牵起孩子,冷冷扫过几人;“你们先回公司,务必将后善处理妥当,尽快消除一切影响!” 经理们一个个按捺不住好奇,本想多几眼,但碰触老板冰冷的视线,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走人。唯有孙秘书站立原地,目不转睛打量孩子,两眼发光。 宋子迁道:“孙秘书,你也回去!跟温欣说,拒绝一切记者来访!” “这点小事,我打个电话告诉她就好。”孙秘书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着孩子,“这位可爱的小朋友,请问你就是陆千城吗?” 小千骨碌着大眼睛,用力点头:“伯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千。” “呵呵,你应该叫爷爷才对。是超人特意来告诉爷爷,从美国回来一个叫陆千城的小朋友,聪明帅气,她的妈妈叫陆雨桐,对不对?” “超人什么都告诉爷爷。爷爷跟超人是好朋友吗?” “是呢!”孙秘书的孙子跟小千年纪差不多,逗孩子自有一套。 宋子迁被冷在一旁,郁闷地皱眉,索性抱起孩子。 “小千,我带你去找妈妈。她要是找不到你,定要着急了。” 那个女人,总让孩子自个儿跑开。不行!这种危险情况,不能再发生了。他得赶紧想办法将母子俩住进宋家才安心。 ** 几步之外,雨桐望着他们。 手,按在心脏的位置。这一次,不是难过,而是心跳加速,为眼前所见的画面。 宋子迁抱着孩子,孩子搂着他的脖子,两人都看着她,朝她走来。 小千开心地招手:“妈妈,妈妈。” 雨桐猛然回神,焦急的情绪化作了生气。 “陆千城!妈妈真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自己说,回家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小千看她口气不善,识时务地低下头:“我……刚才看到了宋叔叔,想跟他招呼一下。” 宋子迁不忍孩子被责备,道:“我说句公道话,做妈妈的也需要反省。经常让孩子单独走开,很危险,并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的!” 雨桐咬咬唇,眼圈突然红了。她伸手去抱孩子。宋子迁却把小千放在地上,叹了口气:“小千,看妈妈急坏了。你先给妈妈道个歉吧!” 小千拉拉雨桐的手指头,“妈妈别气,千千保证不会了。妈妈别跟千千生气,好不好?” 雨桐蹲下,将他抱紧。宋子迁说得对,自己是该反省。在美国时,每次带小千出门,身边都有允风照顾。现在回到凌江,没人可以依赖,她应该随时对孩子负责。 孙秘书对母子俩观察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清清嗓子:“小桐,好久不见。” 雨桐飞快抹干眼角的湿润,起身。 “你是……孙秘书?”她在网上浏览宋子迁状况时,也留意过孙秘书的资料。 “呵呵,难得你还记得。你打离开公司后,一直改口叫我孙伯伯,我觉得还是叫伯伯亲切点。” 离开公司?雨桐闪过迷茫。 允风说,她和青桐受宋子迁资助念完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凌夏工作,公司破产就直接跟他去了美国。孙秘书是世兴集团总裁室机要秘书,怎么这口气听起来,像是曾跟她共事过一样? 宋子迁严肃地注视雨桐,他觉得就孩子安全问题,有必要跟她好好谈谈。 “你,跟我来。”他一手抓住雨桐的手腕。 皮肤上传来他的温度,雨桐脸颊蓦然一热:“宋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 “有事跟你谈。”他没忘记横插一脚的孙秘书,“你老人家要是闲得无聊,正好发挥一下特长,陪孩子好好玩玩。” ** 商场三楼,一家咖啡厅。 宋子迁将她带到沙发椅上,要了两杯咖啡。 他眸光灼灼:“听说你有写日记的习惯?” “是。”雨桐极力镇定地面对他。 “好。”招手请来服务生,要来便签纸。他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摆在她面前,“我说,你写。” 雨桐愕然:“说什么?写什么?” 宋子迁靠近,锁住她的眼睛:“写我们之间那些被你忘记的,但是从今天开始要重新去做的事。” 雨桐按捺住心跳,“我也很想知道究竟跟宋先生经历过什么。不过,今天开始重新做一遍?” “没错!”当然,仅限于两人之间那些快乐的幸福的事,其余的,他宁可她一辈子不再记起。 “宋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从你的称呼开始纠正,叫我子迁。”他深幽的眼眸映出她的面孔,异常认真。 雨桐张张嘴,亲昵的称呼吐不出来:“对不起,宋先生,我恐怕需要一点时间……我觉得,你不妨把所有的事情讲给我听,会简单方便许多,我也很乐意记下来。” “不,我只打算一样一样讲,并且一件一件去做。”宋子迁不客气掐断她的念想,“你也不必费功夫去问姚立言或其他人,我们之间的事情,外人不知道。” 纵使知道,他也打算堵住他们的嘴巴,不许胡说。 雨桐失笑:“宋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 “有。你。” “OK!宋先生勾起了我的好奇,我突然想听听,第一件该记下的是什么?”她拧开钢笔,笔尖落在雪白的便签纸上等待。 宋子迁的视线逐渐深情,沉声道:“第一件,本周星期五晚上七点,L大校园内篮球场。” “L大?”她毕业的大学。 “是。”他们的故事,从她毕业那天,那个篮球场真正开始。 雨桐飞快记下几个字,抬头:“第二件呢?” 宋子迁扫向那行娟秀的字体,改变了主意:“第二件等我们篮球场相约后再继续。” 他扬起嘴角,适才的严肃悄然化解。 雨桐的心砰砰跳动。 当晚,她将便签纸小心地夹在日记本里,写道—— (第二更。) 220有意无意的碰触 当晚,她将便签纸小心地夹在日记本里,写道—— 宋先生是个奇怪的男人,他很霸道,让我想抗拒,却又被吸引。 三哥说,宋先生值得信任,让我大胆放心地去赴约。 可是为什么?今天见到他抱着小千走过来的画面,我会心跳加速?就像少女见到自己倾慕的男子,那样怦然心动。 难道,我曾经对他有过特别的情愫? 周五晚七点,L大篮球场,会发生什么?我紧张,可忍不住期待。 …… 这夜,周棣不在酒吧,宋子迁直接找到他家中,将最近与雨桐的接触情况告知。 周棣为他泡了杯茶,道:“瞧你紧张兮兮的样子,真是我认识的冰山冷面宋总裁么?我早说过,陆雨桐是你的克星,一辈子把你克得死死的!” 宋子迁坐在暗红色单人皮椅上,脸上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我会安排时间带雨桐过来见你,你也帮忙诊断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种病。” 周棣为自己也倒上一杯茶,端起,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脸陶醉状。 “周棣,我很严肃在跟你说话!” “我有很认真地在听,同时在思考啊!”周棣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直视他,“如果照之前温欣所说,那么,陆雨桐所患的病医学名为阿尔茨海默症,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顾名思义,通常发生在老年人身上,但不排除年轻人也会发生。有家族遗传史和脑部受过损伤的人,会增加患病机率。” 宋子迁拧眉:“这些我都找专家了解过,你说些有用的!” 周棣道:“既然你做了功课,就该知道患了这种病,除了记忆障碍,还会伴有失语、失认、执行功能障碍等等等等很多状况。你跟陆雨桐交流时,她会那样吗?” “没有。”回答斩钉截铁,宋子迁十分肯定,“她除了偶尔粗心,让孩子跑出视线范围,不记得我跟她之间的过去,其他一切看起来很正常,思维清晰,表达流畅,行动起来也利落。” “呵呵,你自己也应该有答案了。她不是阿尔茨海默症。” “会不会……是病症初期才……” 周棣疑惑:“关心则乱。我问你,陆雨桐的病有谁亲自确认过?” 宋子迁眯起眼眸,脑海中只有一个让人不快的名字。他咬咬牙:“我不是没怀疑过,如果她从生孩子开始患病,少说已有四年多,早该不能自理了。可是……” 周棣道:“不用可是,陆雨桐没忘记你这个人,只忘记跟你的相处经历,极可能是某种情况下产生了选择性失忆,刻意不想记起痛苦悲伤的事情。” 宋子迁迷惘中力求冷静:“选择性失忆不会在三到五年里,渐渐忘记所有,对吧?所以这点很矛盾。雨桐说她习惯每天写日记,就是担心记忆彻底衰退之后,人生最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他十指扣得死紧,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一千多个日夜,他熬过了漫长而孤独的等待,很多次差点撑不下去。终于,她回来了,还带着毋容置疑就是自己儿子的小千。他惊喜若狂,可老天爷何其残忍?倘若雨桐的病是真的,他要如何承受? 周棣同情地叹道:“好了,喝茶,放轻松,放轻松。现在我们在这里干讨论没用,回头带她来我工作室吧!美国的五年,她身边只有一个夏允风,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好在她终究回来了,至少你还能陪着她。” 以前,他因为夏家和金叶子而反对陆雨桐,可宋子迁苦苦坚守,俨然一副绝种痴情的模样,他还能说什么?那两人八成是上辈子的冤孽,这辈子才注定要纠缠致死。身为兄弟,他只能帮忙到底了。 宋子迁端起茶杯,坚定道:“没错,她回来了。哪怕不记得所有,我也会一直一直陪着她,不会让她再离开!” 周棣为他添茶,笑道:“宋大老板,百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陆雨桐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呵呵。”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小说网首发,谢绝转载。* 周五,七点之约。 L大篮球场。 雨桐早来了半个小时,天色未暗,落日余晖将天空晕染成橘红。她找人问了方向,沿着枝繁叶茂的林荫道寻找球场,一路上拿着相机拍摄照片。 尚未开学,校园宁静,空气新鲜,天空升起了几颗星子。前方终于看到宽阔的球场,看台座椅空旷一片。她环顾四周,咔擦咔擦又拍了几张。 这就是自己的母校,觉着依稀梦里见过,有些熟悉。 在美国时只能日记留住回忆,如今身在凌江,经历过的每一处都可以拍下来, 宋先生还没到,他真是个好心人,每天那么忙,还愿意抽出时间帮她。其实就算记起来又如何?终于都会忘记…… 雨桐寻思,不知道一会请宋先生拍张照片,他是否会答应? 包里电话响了,是来自纽约的国际长途。 “允风?怎么这个时候给我电话?刚起床吗?” 传来夏允风不满的声音:“你们娘俩回去这么久,说好的最多不超过两天联系一次。你自己算算,这回都快一个星期了,拼命打你电话找不到人,想急死我么?” 雨桐抱歉:“别生气,你知道我现在不记事。加之刚回来很多事情要忙,转头就忘记回电话了。反正你有联系到三哥,知道我跟千千平安无事,不用太担心了!” “我这边寝食难安,恨不得抛下手里的活儿跑去找你,你还敢给我说得这么轻松!” “那我保证,明天起一定准时按约定给你汇报情况。宽宏大量的大帅哥,不要生气,好吗?”她带着笑意,很清楚允风不会真的跟自己生气。 夏允风道:“说来听听,这几天过得怎样?回凌江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雨桐没来得及回答,宋子迁悄然出现。听她语气轻松温软,他眼眸暗沉,低声问:“跟谁打电话呢?那么甜蜜。” 雨桐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他。她捂着话筒道:“不说了,我现在有事,下次再说。拜拜。” “等等!” “嗯?” “雨桐,我很想你。”夏允风顿了顿,“还有小千。” “我也是。”她真诚地回应,见宋子迁幽幽地注视自己,心口一慌,“允风,真的不说了。等我有时间,跟你慢慢聊。” 雨桐飞快把手机放进包中,“宋先生,你也来得这么早啊!” “男人怎么能让女人等待?” “不好意思,是我来太早了。” 宋子迁看着她,心思还在那个电话上,不动声色探问:“刚才是夏允风吗?” 雨桐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愣道:“是他。宋先生以前跟允风熟吗?” 宋子迁思索地观察她,他与夏家的关系,她难道也全都不记得了? “认识,但谈不上交情。”他尽量说得平淡,一语带过。 宋夏两家曾是世交,是亲家。但揭开亲密关系的伪包装,更是兵戎相见不共戴天的仇家。不过,五年前恩怨已经清算。夏国宾风光大半生,最终以谋杀、非法交易等多项罪名入狱,他不愿接受沦为阶下囚的结局,一夜头发全白,几个月后病死狱中。 那时,夏允风曾风尘仆仆赶回,处理完后事,悄然离开。宋子迁查过他的出入境记录,发现他往返的是美国。 雨桐微笑:“我觉得,宋先生跟允风身上有某种相似的特质。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深交,说不清能成为好朋友。” 宋子迁皱眉:“什么特质?”他讨厌跟那家伙相提并论! “都是表面看起来冷冷的,实际内心善良,也很有耐心的人。对,你们还一样的英明果敢,所以都能做出成功的事业。” “听起来,他在美国混得还不错!”宋子迁语带讥诮。 “宋先生……的口气好像有种不屑。” 她何时变得如此敏感?竟然帮夏允风说话!可他现在没法对她要求什么,只能敛起情绪,解释道:“不。夏公子能力卓越,是有才干之人,有机会的话我要向他学习。” 雨桐看出来他有些言不由衷,没有继续探问,“我没有其他意思,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论事业和成就,宋先生比允风高出太多。” 一边是“宋先生”,一边是“允风”,关系亲疏立见分晓。 宋子迁压下难受,问:“你跟夏允风现在什么关系?” 雨桐笑笑:“这个让我怎么回答呢?既简单又好像一言难尽。” “我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听。”宋子迁忽然拉起她的手,走到看台前。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路灯光芒映在两人脸上。雨桐看着他那只握着自己的大手,涌出异样的感觉。这位宋先生似乎很不避嫌,他们以前有熟到这个地步吗? 雨桐不着痕迹收回手。他坐下,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 “七点了,宋先生特意约我来这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你……”宋子迁只好先放弃夏允风的问题,将记忆调整到两人的过去。 相识时,她十八,他二十二岁。 她母亲金叶子遭遇车祸,醒后从医院逃脱。他父亲遭遇车祸,伤势过重,最终在家休养时不治而亡。 他怀疑她母亲是制造车祸的主谋之一,有意接近她,想控制她借以遏制狡猾的金叶子。而她和弟弟路青铜接受他的资助,努力完成学业,对他感恩戴德…… 时光荏苒,此刻叫陆雨桐的女子站在面前。她跟少女时代一样美丽,目光清澈纯净。而他,从最初的满腹算计到今日的恨不当初,深情不渝,变得是他! “宋先生?”雨桐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宋子迁望着她,神色认真、严肃:“雨桐,你真的很想记起跟我的故事吗?” 雨桐郑重地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跟其他人,而是想记起我的?” “因为……”她咬咬唇,“因为回到凌江市,感觉跟你最有缘分,三番四次可以偶遇,而且每次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不好说,难以形容,总之能引发我的好奇。我想知道平凡的自己,跟耀眼如星星般的大人物之间,共同经历过什么?” 宋子迁勾起唇角,笑着站起身,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雨桐,答应我,关于我们之间,每件事情每个疑问,你都直接来问我就好,不要借听于其他人之口,能做到吗?” 雨桐望着他好看的笑容,微微失神:“那样……会不会很麻烦?打扰到你?” “绝对不会,我很乐意。你随时可以找我。”宋子迁再次揉揉她的发丝,顺便捏捏她嫣红的脸蛋。 雨桐只觉得脸颊发热,这个男人真的很喜欢碰触她啊!动作中,藏有一丝宠溺的味道。她躲避不开,别开视线道:“好吧!我也希望那样。但是宋先生,我不是千千,不是小孩子。你这样子捏我……我会尴尬。” “刚毕业就想马上变成大人了?” “刚毕业?”她没反应过来。 (第一更,4000字。今晚还有两更哦!我努力一把哈!) 221别具意义的纪念日 “刚毕业?”她没反应过来。 “嗯。陆雨桐,今天是你大学四年毕业的日子。2007年6月25日。”宋子迁清清楚楚说出日期,指向篮球场,“现在,你去那边。” 雨桐更加迷惑,望着路灯下空旷的篮球场。 “我该做什么?” “情境再现。我想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不料,雨桐脸色忽地暗淡:“宋先生,你可知道……在美国是医生说过,我的失忆症是难以治愈的?” 宋子迁真想立刻把夏允风还有那个什么医生抓过来,问个明白!但他记起周棣的交代,切不可操之过急。如果雨桐真是选择性遗忘,那么越给压力,她越抗拒,会影响以后的治疗。 他冲她笑笑,跑到篮球场旁,从拦下捡起一只篮球,在指尖转了几圈。 雨桐被他吸引了注意,“怎么会有篮球?”她刚才走过没看到。 宋子迁“啪啪”拍了几下,朝她勾勾手指:“特意为你准备的,过来。” “我?” “对!就是那边那个穿牛仔裤、白衬衣的女学生。” “让我打球?” “没错!你是L大篮球社团的之力。”不过她当年的性子太过冷淡,并不合群,篮球社团不到一年,就改为跆拳道了。 雨桐将相机和背包放在看台上,跑进球场。宋子迁将球向她抛去,她本能地伸手接住,干净利落又快又准,连她自己也惊讶。 她开心地笑起来:“宋先生,看来我真的会打篮球呢!” 陆雨桐,极少如此开朗地笑,他被她的情绪感染,“在美国,你没有机会打球吧?” “是啊!碰都没碰过。你要知道女人做了母亲之后,重心都会放在孩子身上,我只陪小千玩过气球和小皮球。” 宋子迁感动极了,大声道:“陆雨桐,200年6月25日,你还没有孩子,只是一个刚拿到毕业证的女孩!你的本领很多,放心,我也会一样一样帮你找回来!” 雨桐尝试运球,动作意外地熟练。她忍不住边跑边运球,朦胧路灯下,竟然投进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宋子迁毫不吝啬地鼓掌。 “运气吧,一定是运气。”她自言自语道,接连又投了一个。这一次,篮球在框边上转了一圈,竟然也进了。她甩甩头,停下来看着他,“宋先生,我看我得运气好得可以去买彩票。” 宋子迁深深凝望。傻雨桐,你如果运气好,又怎会遇到我?让你经受了那么多苦难和折磨。 “陆雨桐,你曾经说过,你拼不过别人的运气,只能加倍付出辛苦和努力,换得成功。你以为投篮仅靠运气就可以了吗?” 雨桐抱着球跑过来。“宋先生,毕业那天不是一般会去庆祝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打篮球?跟同学一起吗?” 宋子迁看着她晶亮的眼眸,轻轻摇头:“不,你一个人。因为你要等我,想我陪你一起庆祝。” “我……为什么要等你一起庆祝?”雨桐不敢迎视他的眼眸,太深邃,仿佛有万千秘密深藏其中。 “是,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你继续打球,边打边想。我去买两瓶水,回来之后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宋先生……” 宋子迁冲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大步离开篮球场。 “啪——啪——”篮球落在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格外响亮,不时夹杂着球撞击篮板的声响。 雨桐心不在焉地运球,投篮,脑子里一片模糊。这种打球的感觉好熟悉,等待的心情也很熟悉,就连心不在焉也觉得好熟悉…… 十分钟过去,梧桐树下,宋子迁默默地站着,远远注视依然在来回运球的女人。 好一会,她似乎累了,抱着球坐在球场上休息,不在乎弄脏了裤子。 宋子迁难掩心疼,手指握紧了矿泉水瓶。 —— 七年前她毕业那天的事情,他印象深刻。公司的烂摊子才刚回到正轨,依然有居心叵测的高层试图挤压他。他刚开完一个不愉快的会议,便接到她的电话。 “宋先生吗?我是陆雨桐,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 “没有。什么事?” 相较于她小心翼翼的口吻,他心情不佳,很是冷漠。 “学校今天刚结束毕业典礼,我正式毕业了。宋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一起晚餐,感谢你这几年的帮助。” “你请我晚餐?陆雨桐小姐,你的学费大部分可是我资助的!”她一直有勤工俭学,但那些费用只够维持她跟青桐的生活。 “我……知道。宋先生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吧!我真的很感谢您。” 许是听到她骤然低落的情绪,他冲动得脱口而出:“我没说不方便!” “那您是答应了?今晚六点,可以吗?” 隔着电话,宋子迁清楚听到她欣喜地提高了声音。他冷静下来:“六点不行。七点,你在学校篮球场等我。” …… 梧桐树下,宋子迁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发出轻响,他从回忆里拉回思绪,大步走向球场。 灯光下,她的身影那样孤独。 当年,她也是如此等他。 雨桐看到他,敏捷地从地上弹跳起来。她跑向他:“宋先生,你回来啦!” 宋子迁望着她微微汗湿的发丝,笑道:“想到答案了?” 雨桐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估计,那时候的我在想,能顺利毕业最该感谢的人就是宋先生您。所以,毕业日对我们而言都具有特别的意义,理应一起度过。” “答案太牵强。”宋子迁为她拧开一只水瓶盖,递过去,“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那日对我们而言,都具有特别的意义。” 雨桐喝了口水,润润喉,“什么意义?” “你确定想知道?” “是。既然来了,就想知道全部。” 宋子迁眼眸深沉下下来,划过一抹异样的灼亮,一瞬不瞬凝视她。 雨桐被他深不可测的视线吸附,呆呆地无法言语。 他忽然一手勾住她的腰肢,揽入怀中。 “宋先生……” “特别的意义,因为这个。”他俯首吻住她。 雨桐彻底愣住了,无法动弹。她感觉他高大的身躯似乎在颤动,灵活的舌尖探进自己口中,温柔而霸道地诱哄。她心跳如雷,所有的意识骤然飞散,被动地闭上眼睛。 宋子迁极力克制着,忍耐着。 梦寐以求的渴望,以为今生再也不可能拥有的甜蜜味道,今晚得以实现。他正因为清晰地记得这一切,才比她更害怕这是一场梦。 柔软的唇瓣,芬芳的气息。这就是她!他早已爱入骨血的女人! 双臂加重了力道,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良久,雨桐突然睁开眼睛,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她手脚有些虚软,努力拉开彼此的距离,脸上写满了懊恼和迷茫。 “宋先生……这,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吻,他的气息感觉好熟悉,可是她脑子突然很乱,模模糊糊地一片混沌。 宋子迁沙哑地说:“雨桐,这就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雨桐动了动唇,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他温柔地笑起来,抚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吓倒你了?真教人难以相信,过了八年,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果然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清纯少女。” 雨桐暗暗吸着气。是的,八年,她连孩子都有了,怎么能表现出如此无措呢!她力持冷静:“宋先生,你确定你不是在捉弄我?我觉得应该给你一巴掌才对!” “傻瓜,你不觉得刚才的吻很熟悉吗?” 是熟悉,但她难堪地不想承认。 “呵,真可爱!当年你也是这样看着我,生气、受惊,但更多的是喜欢,对不对?” “不对!”她飞快否认。 “口是心非。”宋子迁低头,手指刮过她嫣红的唇瓣,“雨桐,记住了吗?这是我们的初吻。” 后来。 两人离开操场,一起去了餐厅。宋子迁站在校外第一个十字路口前,望着对面新建的高楼,遗憾地皱眉。 “那里——”他指向高楼,“曾经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你我接吻之后,你一直低着头,带我进入餐厅。直到用完餐,你的眼睛都没敢看我。所以我想,雨桐,你是不是那时候已经悄悄喜欢我了?” (今天第二更。你们说,子迁算不算趁火打劫?) 222那个吻 雨桐哑然,她想不起来的,随便他怎么说都好。问题是他的吻,她不反感,刚才也没想过要抗拒,难道…… 心跳又加速了,可是,夹杂一股说不清的疼痛算什么? 这晚,他们没有一起晚餐。 “我要回去陪千千了。”雨桐丢下这句话,匆忙上了一辆计程车,甚至没让宋子迁送。 回到姚家。姚立言正在跟温欣一起陪孩子吃饭。小千一见雨桐的身影,跳下椅子。 “妈妈回来啦!千千很想妈妈哦!” “妈妈也想你。”雨桐抱着他亲亲。 姚立言看着母子俩亲密无间,笑问:“雨桐,这么早回来,在外面吃了没?” 雨桐牵起孩子,掩饰宋子迁所带来的迷茫,道:“没有,特意回来跟你们吃。” 温欣立刻道:“好啊!我去帮你拿碗筷。” 下人已经端着新碗筷过来。 “谢谢。”雨桐其实没什么胃口,唇上好似还残留那个男人的气息,心神不宁。 “妈妈,这个鸡翅好吃。欣欣阿姨做的,好好吃哦!”小千重回餐桌,双手抓起一只抹着蜜糖的小鸡翅,啃得无比认真。 温欣眉开眼笑:“小小千今天好乖,下次欣欣阿姨做更好吃的奖励你。” 小千嘟起油光发亮的小嘴,冲着温欣“嗯嘛”飞吻过去。温欣也立刻回了个飞吻。一大一小互相你一嘴,我一嘴,咯咯地笑起来。 姚立言关注着雨桐的脸色。她跟他说过,今晚是跟宋子迁出去。眼下不到八点,宋子迁就送人回来了?奇怪!奇怪的还有雨桐的脸色,难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耳畔传来温欣跟孩子的玩笑声,他皱眉阻止:“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别跟小孩子闹。” 温欣耸耸肩,故意大声道:“乖宝宝,你姚爸爸吃醋啦!还是继续啃你的香甜鸡翅吧,我们不能再说话了。” 小千乌黑大眼立刻落在姚立言身上,还站起来仔细看了看他面前的碟子,天真无邪道:“欣欣阿姨说错了!那不是醋,姚爸爸没有吃醋。” 雨桐本是心事重重,听孩子可爱的童言稚语,扬起笑来:“好啦,千千,吃东西时不说话。看你的小手……”她拿起毛巾,为孩子擦手、擦嘴。 千千将手里的鸡翅送到她嘴边,“香香的,妈妈也吃。” 雨桐咬了小小的一口,夸赞:“我家千千好孝顺呢!真好吃,有时间妈妈跟欣欣阿姨也学学。” 姚立言道:“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厨艺,你可别跟她学坏了胚子。” 温欣不乐意地桌下踢了他一脚:“瞧不起我的厨艺,这道、这道、还有这道都是我做的,你可以不吃。” 姚立言痛得皱皱眉,对雨桐道:“看到没?温大小姐在外面端庄有礼,其实像只泼辣的小野猫,你可千万别学。” 虽说明知道雨桐跟男朋友之间关系清白,也不可能爱上,但温欣每次看到姚立言直言不讳护着雨桐,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她起身,故意走到他面前,用暧昧的口吻道:“姚先生,咱们滚床单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小野猫吗?” “咳咳!你……”姚立言差点被口水呛到,英俊的脸颊涌出可疑的暗红。他难为情地看了雨桐一眼,责备温欣,“女人还是矜持点可爱。你没看到这里还有小孩子吗?” “小孩子听不懂,雨桐也不会介意的。”温欣帅气地返回座位,继续享用她的美食。 雨桐看着两人斗嘴,羡慕地感叹:“三哥,你什么时候求婚?温欣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不及时抓住,小心被人抢走。” 温欣附和道:“呵呵,雨桐说对了!本小姐的行情可是很不错的,姚先生您就慢慢考虑吧!” 姚立言注视她明艳的笑脸,若有所失。爱情是个复杂题,而温欣是道难解的谜。他不是不爱她,也不是没求婚过,而且不止一两次。她始终不肯答应,偏偏又一副无比在乎他的样子。 他弄不明白,两人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或许哪一天找个时间,向雨桐咨询一下。女人总是比较了解女人,看看能否破解那道难解之谜。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每天最及时更新——* 临睡前,雨桐打开粉色日记本。 一张小小的便签条滑落。她捡起,看到上面的记录,神色变得复杂。 拿起笔,写道—— 此刻我依然心跳剧烈,实在很难相信,2007年6月25日,宋先生真的吻过我吗? 蓝场球上的一切,我都感觉熟悉,包括他的气息。可是他说的“初吻”,我努力想记起,疼痛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他笑着问:雨桐,你是不是那时候已经悄悄喜欢我了? 那时候,究竟怎样?我喜欢过他,跟他交往过吗? 三哥一定知道很多事,可我好像无意中落入了一个圈套。宋先生让我答应,凡事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只可以问他,不能假借于旁人之口。 唉!这表示我连三哥都不能问了。 我想,哪怕以后终将全部忘记,至少今天——2015年7月10日,他吻了我。 我会记住。 …… 旭日东升。 宋子迁很早来到办公室,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想起篮球场上发生的事情,他激动地一晚没睡。吻她,并非失控,而是预谋。 五年,他独自承受近乎绝望的等待,好不容易盼到了一线希望,不敢惊吓她,只好采取这种迂回战术,暂时一解相思之苦。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每夜拥着她入眠?怎样才能早晨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也是她? 视线落在桌上的便签纸上。 他坐下,拿起笔刷刷写了两行字,签上自己帅气的名字。 “温秘书,帮我找一家快递。”按下内线吩咐。 温欣也是一晚没睡好,本来周末不用工作,偏偏昨日有些事情没完成。她听完吩咐,无精打采地推开玻璃门。“老板想寄什么,直接交给我吧!二十分钟内,一定可以处理妥当。” 宋子迁看看字条,不动声色用手遮住,道:“不必,你帮我找家快递公司就好。” 小小的举动引起温欣的主意。她立刻提起了精神,好奇地往前探:“是什么秘密物件,需要老板亲自邮寄呢?” 宋子迁严肃地清清嗓子:“温秘书,赶紧照办去!” “不行,我得先知道老板邮寄的是什么,才方便联系业务员呀!” “有这种必要?” “当然!现在物流公司都很严谨的,万一是什么化学物品或者违禁品……” “够了,温秘书。在你找快递公司前,先去化妆间处理一下。” 温欣摸摸自己的脸颊,“为什么?我只是淡妆,不该这么快就脱妆了呀!” 宋子迁只好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带着几分调侃:“你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那位温文尔雅的姚先生,在某些方面其实很勇猛么?” 温欣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拉高领口,羞恼地还击:“总比某些人英雄无用武之地要好。” “你……好了,不要啰嗦,出去忙吧!” 温欣再次拉了拉领口,嘴角有抹满足的笑。昨晚,她不客气做了一回小野猫,结局是小野猫很愉快地被吃掉了。 下午。 雨桐收到一份快递,本以为是相馆寄来的照片,但封面没有寄件人地址,她疑惑地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便签条——雨桐,我们之间将共同经历第二件重要事情,你准备好了吗?下周一晚上,还是七点,世兴百货三楼咖啡厅。我等你。 她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望着几行简单的字,久久没有回神。 他吻了她,今日又主动约她下一次,是否表示也喜欢她? 不行…… 自己的身体状况,任何喜欢她的人,都会被带入一个悲剧中。何况是宋子迁,那么出色近乎完美的男人,她怎么能害他? 她不要那种事情发生! 心又痛了!这一次,比之前每一次都痛,连带着额头也一块疼痛起来。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小千抱着狗狗走过来,黑亮大眼里充满担心。 雨桐虚弱地笑笑:“妈妈没事啊,你再跟狗狗玩一会,就带你去游泳。” 小千不放心地踮起脚尖,勾住她的脖子。她配合地低下头,孩子的额头便轻轻贴了过来。 (第三更。今天更了一万字哦。从本文改成清新文艺书名以来,成绩差了不少,亲们要多多支持菲哦!) 223精心策划的偶遇 “妈妈不能生病。干爹让我照顾妈妈,要是妈妈生病了,干爹会批评千千做得不好,干爹会生气……” “乖乖放心,妈妈一点问题都没有。干爹那么疼你,就算生气,也只在你淘气不听话的时候。” “妈妈今天有记得吃药吗?干爹说妈妈记性不好,让我提醒你按时吃药。” “嗯。有。” “妈妈今天有打电话跟干爹聊天吗?” “一会就打。”雨桐捏捏他的脸蛋,“我家千千变成小管家了。” “我不管家,我管妈妈。我是干爹的秘密小助手。”小千咧嘴一笑,想爬到她腿上。秋千荡漾不稳,雨桐忙站起来抱住他。 “妈妈现在打电话给干爹,我们再去游泳。” 雨桐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听你的,小管家。”狗狗甩着尾巴跟在后面,快活地绕着圈子。 ** 说起来,她跟允风算是什么关系呢? 小千出生时,她难产,一度昏迷,醒后脑子空白空白了好长时间。所幸有允风,始终耐心地陪伴在侧,帮她找医生,尽力帮她留住记忆。 她问过:“允风,我们是情侣吗?你是小千的爸爸吗?” 记得当时允风眸光骤然变暗:“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叫孩子为“千千”?” 她愣了许久:“我只是突然脑子里想到这个字,叫“千千”“小千”是不是很难听?” 他却跳回了之前的问题,以一种奇怪的口吻告诉她:“我们不是情侣,我也不是孩子的爸爸。” “孩子的爸爸是谁?你一定知道。” “不,我不知道。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那就只有天知道。” “允风,那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何我会跟你到美国?为何你对我这样好?” 允风轻轻抱住她。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到他的叹息:“雨桐,你是世上最美好的女人,而我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你信任我,所以不远万里跟我离乡背井来到这里,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孩子以后叫我干爹,我也会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我们三个人好好生活。” 后来,当她再问起相关的问题,允风都是脸色复杂,似乎不情愿回答。再后来,她放弃追问,回故乡寻找过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 雨桐抱着小千上楼。姚立言正好从房间出来,看到母子俩,“听说你要带小千去游泳?我也换衣服,跟你们一起去。” 雨桐道:“你不是要去姚大哥公司帮忙核算吗?” 姚立言道:“今天不去了。正好有时间陪你们。” 小千拍手开心地呼唤:“好耶!姚爸爸一起去。不过妈妈要先打电话哦,妈妈想干爹了。” 雨桐有丝窘迫,解释道:“刚回来时不习惯,以前允风每天都在身边,提醒我这个那个。现在好多了,看到三哥觉得很亲切,自己也开始学着独立。” “雨桐,从我认识你,你就是个非常独立坚强的女人。” “三哥,我仔细考虑过了,跟小千不能一直麻烦你……” 姚立言截断她:“别告诉我,你打算找房子搬出去住。第一,姚家房子多的是,空着反而浪费;第二,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跟小千麻烦,相反,我很喜欢你们俩,尤其是可爱的小小千。”说着朝小千伸出手。孩子做了个鬼脸,笑嘻嘻抓住他的手,跳进他怀中。 “还有一件事。允风说,你们母子只在凌江呆两个月就返回美国,你知道吗?” 雨桐愣住:“他……这样说的吗?我现在给他电话问问。” 她脚步匆匆往楼上房间走,姚立言握住她的胳膊,沉声道:“雨桐,我知道夏允风这些年很照顾你们,但是,凌江是你的故乡。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谢谢三哥。”她想留下来,想找回自己,更想找到小千的爸爸。 国际长途拨通。 夏允风接到电话,声音很愉悦:“刚好两天,算你没忘记。呵呵,千千在旁边吗?” “千千跟立言在楼下呢!一会我要带他去游泳。”顿了顿,雨桐不安地问,“允风,你是不是跟立言说,两个月就让我回美国?” “是。你不愿意?” “我在凌江还有很多事情想弄明白,想多留一段时间。”脑海中浮现宋子迁的身影,她下意识摸上嘴唇,想起球场那个吻,怦然心跳。 “不行!” 听到他突然严厉,雨桐吓了一跳:“允风……” 夏允风很快缓和语气:“我全是为你的身体着想。你清楚自己的情况,不能病情稍好一点就大意,每天不要忘记吃药,知道吗?” “知道。” “医生跟我说了,两个月你必须得回来接受下一阶段治疗。” 雨桐沉默着,心里交战。时间让她对允风全然信任,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明知道他都是为自己好,却有些不想听从。 “雨桐,在听我说话吗?” “嗯,在。” “我每天牵挂你和千千,尤其是你,真怕你哪天把我忘记。答应我,时间一到就立刻订机票回到我身边。我等着你。” 雨桐按住胸口,她分不清此刻的感觉,心慌意乱。“我不跟你多说了。千千在楼下喊妈妈了,下次再聊,你自己保重。” ** 姚立言帮小朋友换好衣服,儿童游泳装备一应俱全。雨桐本不打算下水,在他鼓励下,也带上了泳装。 看他对孩子细心,雨桐道:“三哥,你快点跟温欣结婚吧!早点生个孩子,相信你一定是完美的好爸爸。”她跟温欣变得熟络,交上了朋友。 姚立言想起昨晚小野猫的热情如火,难得有了玩笑的兴致:“一个怎么够?至少生五个。” “呵,这个可能需要你跟温欣好好商量了。不过看姚家人丁兴旺,相亲相爱,热热闹闹,七个好像也不多。” 小千似乎听懂了,拉着雨桐的手指:“妈妈,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妹妹啊?” 雨桐怔得不知如何回答。姚立言笑道:“为什么一定是妹妹呢?弟弟不好吗?” “弟弟也好,可我还是喜欢妹妹。漂亮!跟妈妈一样漂亮。” “行!将来有个好哥哥疼爱妹妹,也不错。雨桐,你说对吧?” 雨桐微微低头,脑海中再次窜过宋子迁的样子。为何会经常不经意想到他呢?因为被吻了的缘故么? 三人说说笑笑上车。姚立言刚要发动车子,温欣打来电话。听说他要带母子俩去游泳馆,酸味十足地说:“姚立言,你凑什么热闹?跟你说,只准将他们送到目的地,其他的不许管。” “呵呵,温小姐要不要一起过来?” “我不过去,但是我会让BOSS过去。姚先生,我们该做的是撮合人家一家三口,多给他们制造机会,对不对?” 姚立言认同道:“对,温大小姐最聪明。” ** 这是一家俱乐部内的游泳馆。客人不多,不超过二十个,偌大的池子水波清澈。 雨桐跟小千换好泳装出来。立言呢?她寻找他的身影。 “妈妈,妈妈快点!”小千将小鸭子泳圈直接套在了身上,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迈着小短腿往池子方向跑。 怕他摔倒,雨桐赶紧拉住:“慢点哪,你姚爸爸好像还没出来。” “姚爸爸不会出来了!”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身后出现。 雨桐心想不是自己听错了吧?回头,果然看到一张不该出现的面孔。 “宋、宋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们约好咖啡厅见,还有一天时间。她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他怎能这样不期然冒出来…… 宋子迁勾起浅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家泳馆我经常来,能遇见是缘分。雨桐,说明我们有缘分。” “宋叔叔?”小千挣脱雨桐的手,扑过去想抱他。无奈小鸭子泳圈碍事,摇摇晃晃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雨桐慌忙去拉,宋子迁动作更迅速,直接捞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她的手,正好落在他的小臂上。 男性结实有力的肌肉,悄然散发出一股力量。她如同被火烫着一般,缩回手。 (第一更。) 224一声爸爸 雨桐这才发现彼此穿着泳装。心里羞涩,眼睛却不自觉朝他身上看去。 原来男人的身材也可以如此傲人,他应该长期坚持锻炼吧!丝毫不见常年坐办公室或应酬攒下的啤酒肚,腹部平坦,几块微微隆起的腹肌那样健美…… 她看着看着,耳根发热起来。 宋子迁没忽略她的视线,他也在悄然打量她。依然白皙滑嫩的肌肤,纤细有致的身材。这恐怕是重逢后他最满意的一点,至少她比以前丰润了一些,不知道抱在怀里会不会更柔软? 他的视线暗藏火焰,雨桐悄悄捂住腹部,后悔自己换上了泳衣。虽然穿着保守的连体款,前面遮得严实,但怀孕时留下淡淡的纹路,让她想心虚。 两人的气氛如此微妙,旁边的孩子毫不知情,笑嘻嘻地说:“宋叔叔看到千千在这里,才来的吧?”童言稚语,正好歪打正着。 宋子迁半真半假,正好顺水推舟:“是啊!就是知道你跟妈妈来了,宋叔叔才来。” 雨桐听得心跳如雷,不敢当真,假装四处张望:“宋先生刚才好像说……立言不会来了?” 宋子迁眼眸含笑:“他跟我的温秘书约会去了,把你跟小千托付给了我。” “哦……其实不用麻烦宋先生,我原本就打算自己带小千过来。”雨桐慌忙拉起孩子。 “你好像不开心今天见到我?” “没有那个意思。宋先生时间宝贵,不想因为我们而耽误你。” 宋子迁拉住她,严肃下来:“雨桐,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申明——只要是为你和小千,怎样都不算浪费。因为我愿意!” “宋先生……” “宋叔叔,你好好哦!对我和妈妈好好哦!”孩子听懂了。 “呵,因为小千可爱,妈妈有时候没有小千可爱。” 雨桐的耳根更热了,索性抱起孩子:“走啦,妈妈带你下水去。” 宋子迁捡起被遗忘在地上的小鸭子泳圈,看了看,嘴角扬起。他敢打赌,陆雨桐忘记了过去,但没有忘记对自己的感觉,否则她刚才不会那样羞涩和紧张。 泳池分为儿童区和成人区。 雨桐刻意背对成人区,站在只及腰高的水池里,扶住孩子的泳圈。宋子迁在那边畅泳。她克制不住偷偷瞄了一眼,他身手灵活矫健,姿势优雅有力。 唉!她现在怎么觉得……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呢? “妈妈,妈妈。”套在小鸭子泳圈的小千,胡乱地扑打水花,自个儿玩得兴奋。可是,渐渐地少了兴致,张开嗓子喊,“妈妈,我想去宋叔叔那边玩。” 雨桐回神:“不行,那边是大人游泳的地方。水太深,小朋友过去会很危险。” 小千嘟起嘴巴撒娇;“可是我想跟宋叔叔一起啊!妈妈,带我过去玩一会吧,就一会好不好?” “乖,你看小朋友都在这里游。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那边了。” “不对!妈妈骗人,那边也有小朋友呢。” 顺着小手的方向,雨桐转过头,真看到隔壁区域里有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孩,在他父亲扶携下学游泳。 “因为那个哥哥比你大,长得也比你高。” “可他还是小朋友啊!” 一句话让雨桐哑口无言。听得旁边传来低沉的笑声。宋子迁长腿一迈,跨进儿童池。雨桐立刻觉得池子变小了许多,眼睁睁看着他走近。 “我带小千过去玩会。”他抓住小鸭子的脑袋,将小千的泳圈拉到身前。小千开心极了,费力伸长手抱住宋子迁,不停地叫“宋叔叔真好!”边说边将湿漉漉的小嘴巴亲过去。 宋子迁笑着捏捏孩子的脸蛋,“走。” 雨桐阻止道;“不行!那边水太深了,千千还小,没什么安全意识,很容易发生危险。” “你不信任我?” “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安全第一。” “是,我也赞成安全第一,安全意识也需要从小培养。你不放心的话,一起过来。” 雨桐紧张地跟过去,仍是不放心:“宋先生,这是我的孩子!” 宋子迁抱起孩子,已走到岸上。他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睛:“不要太紧张,我没说这不是你的孩子。我可以发誓,我跟你一样关心和喜欢千千。” “妈妈……” “你妈妈是太担心了。要不,我们不过去了?宋叔叔陪你在这边玩?”每次自己亲口说出“宋叔叔”三字时,他的决心就多了一份。 小千失望地胯下脸蛋:“可是……我还是想去那边,只玩一会。” 宋子迁不再犹豫,伸手捏捏雨桐的脸颊:“交给我,信任我。” 雨桐摸着被捏过的那处,嗓子硬是没挤出话来。他也把她当作小朋友了? 事实证明,有泳圈和尽心负责的监护人在,小千在成人区玩得不亦乐乎。雨桐也站在水里,紧护在孩子身边。三人在池子边缘处,只听到孩子咯咯的笑声。 “嘻嘻,宋叔叔为什么不带你的孩子一起来?”小家伙突然发问。 宋子迁看着他帅气的脸蛋,目光变深:“宋叔叔现在没有孩子,小千愿意做宋叔叔的孩子吗?” 小千忽然停下了打水,骨碌着大眼睛:“要我做你的孩子?怎么做?” “你……”你应该叫我爸爸!激动的话语堵塞在喉咙。宋子迁压下急切,笑着问他:“你叫姚叔叔为姚爸爸,那你说,可以怎么叫我呢?” “喔——那是妈妈让我叫的。“” 宋子迁看向近在咫尺的雨桐,充满期待:“看来还得你点头,我才有希望听到一声‘爸爸’。我跟孩子很投缘,你觉得如何?” 没想到会跳出这么问题,雨桐道:“谢谢宋先生看得起。小千已经有干爹,也有姚爸爸了。” “你的意思就是不同意了?” 雨桐别开视线。她当然希望孩子多一个人疼爱,也信任宋子迁的人品。但是,她分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心的一角隐隐不安。 宋子迁暗暗叹息,索性直接问孩子:“小家伙,宋叔叔做爸爸不好吗?” 小千努力踩着水,勾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悄声喊:“宋爸爸,我喜欢宋爸爸。” “呵呵,臭小子。宋爸爸也喜欢你。”宋子迁将他连人带泳圈一起举起来。他黑眸灼亮注视雨桐,“听到没?儿子说,喜欢我当爸爸呢!” 雨桐差点被口水呛到,望着男人跟儿子相视一笑的脸庞。她这般心慌是为何? ** 日记里写道—— 我不知道,究竟是宋先生奇怪,还是我自己奇怪? 约好了下周咖啡馆见,今天游泳馆相遇,是巧合偶遇还是可以的安排? 我莫名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可他看起来神态自若,跟千千玩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前几天那个吻,对他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宋先生让孩子喊他“宋爸爸”,这小家伙竟然偷偷背叛我,没听过为娘的同意,就自作主张乱喊爸爸。好在看的出来,宋先生是真心喜欢他。很奇怪,听到孩子一次又一次喊出“宋爸爸”,我的心也随之一次又一次剧烈跳动。 我想,我好像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他让我心动,让我紧张,让我慌乱…… 他喜欢千千,好像也喜欢我。 我不可以让他喜欢,万一…… 万一不久的将来,我忘记了他,连同今日的这份悸动一起忘记,对他岂不是太残酷?…… 雨桐写到这里,匆忙搁下笔,拉开抽屉取出药瓶。 这药是美国的医生专门针对她的症状所配,吃了之后,发现记性确实好了不少。允风告诉她的事情,大抵能重复出来。她曾私下咨询过医生,感觉自己的状况比想象中要好。医生嘱咐,不可大意,按时接受治疗,尽量将好状况维持下去。或许三五年内病情会延缓一些。 她拿起杯子,将药丸吞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准备合上日记本,看到夹在内页里的便签条。宋子迁寄来的,上面写着周一七点见。就是后天,她到底要不要去呢?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 她表面过得淡然,心里却默默数着时间。 他与她之间发生的第二件别具意义之事,是什么? 时钟指向了六点。 雨桐狠狠闭上眼睛,她认输了! (PS:某菲必须拉票啊!请有新浪微博的亲们,登陆微博,搜索“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或者搜索我的名字“江菲”,微博里找到比赛链接,为《微雨千城》投上宝贵的票票啊!红袖添香一共选送了5部新作,红袖的亲们请支持一下啊!) 225好久不见 雨桐闭上眼睛,她认输了! 告诉自己,只是输了好奇心,而非对宋先生感兴趣。她火速打开箱子,翻找衣服。拿了几件站在镜子前比了比,再颓然地扔在床上。 “陆雨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真当成是一场约会了吗?” 最后,她选择一条简单的连衣裙出门。 世兴集团旗下的百货公司在市内发展迅速,如今新老分店已十余家。宋子迁约她见面的地点,既是上次相遇之地,也是集团最早第一家旗舰店。 商场除经营百货业,还有几家高级餐厅及咖啡厅。 雨桐快步进入商场,差半小时七点。上次去球场,他先到,说男人怎么能让女人等待呢?看似随意的一句,风度尽显。今天,他也先到了吗? 扶手电梯缓缓上行,咖啡店逐渐出现在眼前。她抬头望去,发现宋子迁真的已到,就坐在靠门边的位置。 “宋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宋子迁微笑,为她拉开座椅,“是我来早了。不过你也提前了半小时,看来我们都很想早点见到对方。” 本是客套,听到此话,雨桐难忍脸红,想解释,还是作罢。 点了咖啡,服务生很快送过来。 宋子迁眸光深邃,目不转睛注视她:“你每次看到我,都很拘谨。我很严肃吗?” 雨桐戳了口咖啡,对上他的眼睛:“不是。只是我每次都会想,宋先生为何这么热心?我们的过去……对宋先生而言,很重要吗?” 宋子迁道:“你感觉呢?” “我已经分不清我的感觉。如果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会忘记呢?照理说,越是重要的人和事,印象越深刻才对。可是我对宋先生……”她顿了顿,希望自己的话不至于伤人,“到目前为止,除了你资助过我和青桐,其他还是想不起来。” “我们的初吻也没想不起来?” “宋先生,你说话向来这么直接吗?”她听得脸红心跳。 “抱歉。”宋子迁拿起餐巾,优雅地抹抹嘴唇,跟服务员买单。走到雨桐身前,微微俯身,“走吧!过去的你记不住,我强求不了。但愿现在开始,我们经历的每件事,你能记住。” 他握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雨桐被动地任他握着,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宋先生,你结婚了吗?或者有女朋友了吗?” 宋子迁眼神复杂严肃起来。 “对不起……其实我知道,宋先生之前有段一段短暂的婚姻。现在是全市最赤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不过,你没有女朋友吗?” “问这个——莫非你有意应选宋太太一职?”如果是,他非常乐意,而且立刻诏告天下。 雨桐看着两人的手:“我对宋先生没别的意思,只想拜托你,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要随便碰我。” 宋子迁暗想自己或许吓到了她,以她从前时刻与人保持距离的性子,说不定会反感自己。他歉然地放开她:对不起,我会注意,直到你愿意叫我一声子迁,愿意主动靠近我为止。可以了吗?” 雨桐松了口气。 ** 宋子迁带她来到一家品牌服饰店,主打经营女式职业套装。 雨桐一扫款式,猜到每件套装都价值不菲。 “宋先生是要让我挑衣服吗?” “你毕业之后第二个星期,答应我的要求,决定进入世兴集团工作。那晚,你来到这里挑选衣服。” “我……当时买得起这么昂贵的服装?” 宋子迁弯起唇角,陷入回忆。 没错,她当时囊中羞涩,门外徘徊许久,才跨进店内。店员看她衣着普通,在名牌店内显得那样寒碜,便对她趾高气昂,爱理不理。 她受到了冷落,最后毅然挑选了一套最漂亮最适合的衣服,冷静地对店员说:“你好,售货员NO.870021小姐。请帮我打包这一套,在买单前我想郑重地给你几句建议。世兴百货是凌江市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致力于发展高端品牌。我觉得这里每位员工都该拥有与公司相称的素质。尊重客人如同尊重自家品牌一样,不管客人身份地位,同样给予最礼貌周全的服务,你说对吗?” 店员哑口无言,半天才羞恼地挤出反击的话:“这位客人,别说我们瞧不起你。买衣服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本店套装不是一般人买得起。如果每个到店里转悠的人,都要我们伺候着,以为我们很闲啊!” 雨桐道:“抱歉,我想多问一句,你们的服务宗旨是什么?” “喂!小姐,你买就买,不买拉倒!以为买件衣服了不起了吗?” 当时的情形,宋子迁记得特别清楚。他跟孙秘书巡查经过,亲眼目睹全过程。见雨桐杵在一旁,忍不住踏入店内。“那要买几件才算了得起呢?另外,请问NO.870021小姐,你如何断定客人的身份地位?你觉得在下能否得到你最礼貌周全的服务?” 店员认出他,吓白了脸色:“少总……” 他笑容发冷:“你觉得总裁室的机要秘书的身份,值得你周全服务吗?很不巧,今晚这位陆雨桐小姐,就是在下的新秘书。” 店员低下头,恨不得钻进地洞,连连向雨桐道歉。雨桐不卑不亢看向他:“宋先生,我建议百货公司全体售货员,该进行一次集体培训了。” “呵呵,好建议。孙秘书,明天一早通知各部门经理开会,尤其是——”他看一眼该店的品牌名字,“这家门店负责人,今晚立刻写反思给我,NO.870021交给他亲自处理。” 孙秘书在旁打量雨桐,朝犯错的店员投去无奈的目光。 宋子迁亲自为雨桐买单,拉起她的手,将服装袋放进她手心,赞赏道:“陆秘书,刚才你的表现,让我更加确定自己的眼光。孙秘书,我们打个赌。陆秘书将来会是世兴集团不可多得的人才!” …… 宋子迁拉回思绪,注视眼前的雨桐。 那时的她不惜倾囊购买一件高级套装,以衬得上总裁秘书的身份,她说,不想让老板丢脸。而面对店员的冷嘲热讽,她不卑不亢,冷静以待。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悄悄喜欢她了…… 如今的她,气质矜贵,即使失去记忆,眉眼间那抹自信与傲气仍在。没有人敢再小看她。 他从衣架上拿起一套浅蓝色套装,在她身上比了比,笑道:“蓝色很适合你。” 雨桐惊讶:“宋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真要给我买衣服?”且是职业套装,她暂时还没有找工作的打算呢! 宋子迁将她拉到镜子前,对上她的眼睛。 “先去换上看看,然后让我告诉你,那个晚上的你有多让人欣赏。” “为什么一定要换?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呵,因为我很怀念你穿套装的模样。” “宋先生……” 正说着,镜子里反射出另一个纤细身影。雨桐心中一动,飞快转身,怔怔望着站在店外的女人。 宋子迁脸色微变,也转身。 夏雪彤一身浅白色连衣裙,韵致楚楚。她手里提着购物袋,惊疑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而后低着头匆忙离开。 雨桐望着她近乎仓惶的身影,迷茫道:“那位小姐……我认识吗?她好像认识我。” 宋子迁抿紧薄唇,夏雪彤,好久未见了。 “宋先生,你认识她吗?” “我……认识。” “她叫什么名字?” 宋子迁闪过担心,不情愿地吐出三个字:“夏雪彤。” 雨桐努力捕捉这个名字,豁然开朗:“怪不得她那样看着我们,宋先生的脸色也很奇怪。我知道,她就是你的前妻,对吗?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宋子迁惊讶:“你竟然记得这个?” “不是记得,是在网络上查到的。但是很奇怪,关于你以前的资料特别少,好不容易才看到这么一条。” 宋子迁扯扯唇角,当年宋、夏两家的恩怨,从他跟夏雪彤的婚姻到亲手送夏国宾入狱,哪一件不是沸沸扬扬?后来,他刻意请人清理网络上关于两家所有的消息,那些历史,五年来从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到今日终于烟消云散。 (话说,温馨路线容易平淡,莫非还是要虐起来才热闹?嘻嘻) 226心慌意乱 226 夏雪彤匆忙走到商场另一头,止不住朝他们方向看去。 没想到陆雨桐回来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跟宋子迁在一起。那些她好不容易快要淡忘的前尘旧事,瞬间被勾了回来。 她心口激动,轻颤着手摸出手机。 “大哥,是我。” 夏允风很惊喜。从小到大,兄妹情深。可是最近五年,他们却鲜少联系。雪彤不愿跟他去美国,不!应该说雪彤不愿跟雨桐一起同去美国。 她说过,有陆雨桐就没有我! 最后,允风选择了带雨桐离开。 “雪彤,怎么突然想到找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陆雨桐什么时候回凌江了?” 夏允风一怔:“你见到她了?” “是!不但见到她,还见到她跟宋子迁在一起。” 夏允风的语气骤然冷酷:“她跟宋子迁在一起?” “你不是说她失忆了吗?为什么还记得宋子迁?我在商场逛街碰到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起在挑衣服,看起来陆雨桐还想继续进世兴集团做秘书。” “不可能!”夏允风厉声截断,“雨桐绝对没有可能再跟那个该死的家伙在一起!” “大哥,我就不明白,你既然那么爱她,她也愿意在你身边,你们为什么不正式结婚?” “好了,雪彤。有些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大哥要回来?” “不回来不行了!” ** 这两天,雨桐心跳得厉害,跳得她神似不宁。 那晚宋子迁买了一身套装,非要送给她做个纪念,还带她一起晚餐才放人。她回来问姚立言,终于问到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她竟然曾在世兴集团工作过三年,且是宋子迁的得力秘书! 日记—— 怪不得宋先生对我那样照顾,我曾为世兴集团立下汗马功劳。这是三哥的说法,但我怀疑自己,以前真有那样能干吗? 而最让人费解的是我是他的秘书,为何所有人之前不愿说?难道其中有不可搞人的理由? 宋先生的前妻气质高贵典雅,美丽动人,听说她曾经是首富千金。她与宋先生为何会离婚呢?三哥对此三缄其口,表示不知,我认识他是不愿透露。 也罢,宋先生如何,前妻如何与我无关。 我该控制好自己的心,不可以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 两个月一到,允风让我回去美国,故乡的人和事最终会全然忘却,我还是少寻烦恼得好。 我该做的唯一最终的是为小千找回爸爸! …… 世兴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子迁批阅完文件,将笔一丢,转动黑色大皮椅沉思起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把雨桐母子接进宋家呢? 她好像突然对他产生了排斥,好不容易说服她收下套装礼物,一起晚餐时她几乎全程沉默。如此下去,两人何时才能重新走到一起? 孙秘书跟温欣在门外悄悄议论。 “少总这两天很烦恼的样子,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再多的烦恼,只来源于一个人。” 两人异口同声吐出“陆雨桐”。 孙秘书眯起精明的老眼:“这么多年,我看少总受尽了相思的折磨。要不,我俩把小桐约出来,把以前她跟少总之间的往事都说说?” 温欣道:“你知道很多他们的事?” 孙秘书被问得发愣,说实话,那两人在感情上都太内敛,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叹息一声:“那你说该怎么办?” 温欣摊手:“立言特别交代过我,不可以擅自跟雨桐提以前的事,否则一不小心容易刺激到她。万一加重她的病情就罪过了。” 孙秘书眼睛一亮:“要不,我们想办法然让雨桐回来,她继续做少总的秘书,两人像以前一样朝夕相处,说不定能有进展。” “孙伯伯,雨桐回来,我去哪里?” “呵呵,公司这么大,欣欣你这么聪明,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哼!所有人都帮着雨桐,连孙伯伯也是。”嘴上虽抱怨,但她心里真心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这几日天气不好,不时雷暴。 雨桐带着小千没出门,幼儿园马上要开学,她在家教孩子读书认字。记得奶奶以前经常夸赞她和青桐,说陆家的孩子学什么都比常人快,小千也是。 她读完一个故事,小千听完了还想听。但是当她读第二遍时,小千已经会拍着小手,跟着她一起讲述了。 至于数学,才不到五岁的孩子,乘法口诀背得流利,五十以内的加减法能脱口而出。他应该跟青桐一样,心智单纯,但在学习方面拥有高人一等的天赋吧! 她已经跟三哥商量好了,小千留在凌江上学。 窗外天色阴沉下来,划过一道闪电,惊雷滚动。 小千缩着脖子趴进她怀里。 “妈妈,千千怕……” “不怕,妈妈在呢!” “千千想干爹了。”在美国也有这种雷暴雨,都是干爹抱着他,连妈妈一起抱住。 雨桐望着窗外,再过十天就满两个月。小千留下,自己先回美国一趟,看看医生,免得允风牵挂。 “妈妈,你想干爹吗?” “嗯,想。”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小千抱着她的脖子。狗狗也蹭蹭地跳上床,非要钻进他怀中。他只好一只手抱着狗狗,“真真,不会连你也想念我干爹了吧?你可不认识他。” 它是母子俩在机场捡到的小狗,广播启示也等不到主人,他们便将狗狗带在身边,取名为“真真”。真真仿佛听懂了孩子的话,汪汪轻叫了两声。 雨桐摸着小千的头:“千千不回美国了,这里才是千千的家。” “那妈妈呢?” “妈妈也不回,妈妈要帮你找到爸爸。去美国,就找不到爸爸了。” 小千立刻睁圆了大眼睛,兴奋道:“好!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如果爸爸在,他也会像干爹一样保护我们吧?” 雨桐看着孩子帅气的眉眼,肯定地说:“当然,哪有爸爸不疼爱孩子的?他一定会保护你,还有妈妈。” 天色越来越暗。 她给孩子唱着歌,房间里响起低柔的歌声。 小千依偎着她的胸口,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梦中。狗狗蹲在床脚,低声呜咽,不时蹭蹭雨桐的脚背。雨桐笑笑:“你是千千的朋友,我们也会保护你。” 将孩子放进被窝,雨桐亲亲他的脸蛋。 手机突然响了。 她稍微平歇的心跳陡的剧烈。 允风的号码。 “允风,千千刚才还说想念干爹呢!” “我也想他,想你们。” “凌江现在狂风暴雨,纽约应该是艳阳天。”雨桐刚说完,听见那边话筒里传出一道惊雷,“允风……你那边怎么也打雷?打雷时用电话不安全,有什么我们长话短说吧!” “好。”夏允风嗓音低沉,简洁利落地说了一句,“有雷声,因为我也在凌江。” 手机差点跌倒地上。雨桐飞快站直了身,“你……也在凌江?我不是听错了吧?” “你没听错。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夏允风站在酒店的窗户前,大雨啪啪敲打在玻璃上,淌过一道道模糊的水痕。拉上窗帘,室内一片安静,他将雨桐震惊的声音听在耳中。 “允风,你现在在哪里?” “酒店。外面雨大,停歇了我就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后,夏允风端坐在客房的沙房上。 门外进来一名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大约四十几岁,手里拿着一瓶高级红酒朝夏允风举了举。 “夏先生,跟陆小姐联系上了吗?” “嗯。”夏允风接过酒,瞄了眼产地和年份,竖了个大拇指。 “陆小姐情况如何?” “情况如何,不是得等你这个名医见过之后才能确定吗?”夏允风眯起深沉的眼眸,俊美脸庞浮现算计与冷酷,“两个月期限快到,除了我给她的记忆,不希望她记起任何其他!” (第二更完毕啦!雨桐在美国为啥会变成这样,也会开始揭晓啦!) 227 记忆与日记 美国人叫詹姆斯,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放心,在下一定帮夏先生实现心愿。最多还需要两次,她的本我记忆将彻底消失。以后夏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会全部听从于你,这个世界也只信任你。呵呵。” 夏允风将红酒还给他,满意地笑:“多谢詹姆斯先生不远万里,随我来中国。事成之后,我也会帮你实现心愿。” “好极了!我们今晚先庆祝一下?” “抱歉,今晚我没有兴致。改天再陪詹姆斯先生好好喝。” 詹姆斯耸耸肩:“OK!那我先回房。” 门,重新关闭。 夏允风靠在沙发上,从上衣内袋掏出一本蓝皮本,一页一页翻读起来。翻着翻着,脸色变得铁青,视线落在频繁出现的名字上——宋子迁。 “宋子迁,你我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这是雨桐的日记。刚去美国的第一年,她生孩子之前,几乎足不出户,每天沉浸于过去。她将人生经历写下,尤其是与宋子迁相识、相处、相爱再相离的点滴,那段痛苦的时间,日记成为她的寄托。 原本,他不懂雨桐为何坚定地想远离凌江,直到看到这本日记,豁然明白。他愤怒嫉妒恼恨! 雨桐无法接受她是夏家的女儿。他也无法接受!无法接受挚爱的女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美国,无人认识他们,无人知晓他们的关系。他可以与她开始新的生活。 他克制不了继续爱她,努力想将对她的感情转化为兄妹之情,但是他实在憎恨她腹中的孩子,那是宋子迁的孽种!也憎恨她每天捧着日记本,含泪微笑思念宋子迁! 他劝过她:雨桐,宋子迁是害死我们爸爸的人,你确定要生下吗? 她回答得那样坚定:子迁只是为他父亲讨回公道,夏家欠他在先。夏董的死……我也很难过。我腹中孩子跟一切恩怨无关,孩子是无辜的,将来也是我一个人的。 后来,亲眼看到孩子出生,看着孩子对自己咯咯地笑,从咿咿呀呀到会口齿清晰地看一声“干爹”,他的心才逐渐接受。 窗外又是一道闪亮,雷声滚滚。 夏允风将日记本收好,离开酒店。 ** 姚家。 雨桐拉上窗帘,将外面的雷雨隔绝。 孩子嘟着小嘴窝在床上,咬着大拇指,不时吮吸一下。她轻轻地帮他拉开手指,无声凝望。清醒时,小千从不这样,但睡觉不自觉养成了这个习惯。据说孩子咬手指因为内心缺乏安全感。如果找到爸爸,他会不会踏实一点? 孩子爸爸…… 雨桐脑海中浮过宋子迁的身影。怎么又想起他呢?因为他的名字有个“迁”字?还是因为他吻过自己? 头突然痛起来,她自言自语:“千千,妈妈是不是在胡思乱想?” 滂沱大雨下了半个小时,终于停歇。 手机不停震动,雨桐拿起一看,不是允风,竟然是宋子迁。他这个时候打来做什么? “在忙什么?”他低沉嗓音中透着温柔。 “没忙什么。”她随口应答,不知该如何跟他聊天,“宋先生有事吗?” “雨桐,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 “不是……” “今晚正好下雨,所以——想起你了。” 雨桐按住心口,觉得很慌。等不到她的回答,宋子迁低笑:“呵,不会又吓到你了吧?我认识的陆雨桐绝对不是胆小怯弱的女子,听到有人说想她,一般会有两种反应。” 她被勾起了好奇:“哪两种?” “要么嗤之以鼻,不稀罕地说‘本小姐不需要你想’,要么会很柔顺地回应对方‘我也在想你’。” 雨桐下意识捉紧了一旁的被子,力持冷静:“宋先生不会是想得到第二种答案吧?” 宋子迁愉悦地说:“如果你愿意,我非常乐意听到。” “抱歉,我没有,也没有时间想谁。”垂眸看着孩子,她有些心虚,“宋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挂电话了。” “雨桐,我们之间的第三件很具意义的经历,正是在雨天。你等我一下。”他说完竟挂了电话,留下愣怔的她。 没过一会,电话再次震动。 雨桐按下接听;“宋先生……” “雨桐,是我。” “允风?”她立刻收回了心思。 “你刚才叫宋先生?哪个宋先生?”夏允风嗓音紧绷,隐隐质问。 “哦……没什么。允风,你还在酒店吗?” “我在姚家对面的街道边,黑色车子,出来吧!” “好。” 雨桐下楼,想找姚立言帮忙照顾孩子。下人说,温小姐的车路上出了故障,三少爷匆匆出门了。 “吴妈,那就拜托你了,到房间帮我看着千千。我也有急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 外面空气几分清冷,风中夹杂着几缕细细的雨丝。 雨桐一走出姚家大门,便看到对面街道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子看到她,响了一下喇叭,她快步跑过去。 夏允风在后座,推开车门。 “允风,真的是你!”雨桐惊喜地上车。 夏允风勾唇笑了笑,吩咐司机去酒店。 姚家花园,夜色笼罩。宋子迁从姚老大那栋楼走出来,脸上充满期待。找到姚立言所住的三号楼,大步迈进。他今晚过来找姚老大谈点合作,探望雨桐母子也是计划之一。 刚靠近三号楼,便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在夜空里格外揪心。 是小千。宋子迁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孩子的哭声从楼上房间传来。他快速奔上楼梯。 “雨桐,孩子怎么了?”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意外愣住,雨桐根本不在,只有称为“吴妈”的佣人在拼命哄孩子。但小千躺在床上,用力蹬着小脚,不让她靠近。吴妈看到突然闯入的人,也目瞪口呆。 “宋……先生?” 宋子迁看着孩子,心疼极了,拉开佣人,“千千,别哭,宋爸爸在。”边说边弯腰抱起孩子。 奇迹般地,小千听到他的安慰,很快停止了踢打,抱紧他的脖子:“宋爸爸……宋爸爸,我要妈妈!我妈妈呢?” 宋子迁凌厉的视线扫向佣人:“陆小姐呢?” “陆小姐刚才还在,她说有急事出门一会,说马上回来。” “什么急事?” “这个……我不知道。” 小千不依地扁扁小嘴,抽泣:“妈妈去哪里了?我要找妈妈。” 宋子迁让吴妈先退下,抱着小千在床前坐下,抹去他小脸上的眼泪,哄道:“妈妈说马上回来,说不定给千千买好吃去了。我现在就给妈妈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小千张大眼睛:“我也要打。” “好。”宋子迁拨出号码,不到十秒钟,只听到床头传出轻微的震动。他忍不住暗骂一声,那女人竟然没带手机。五分钟前,明明让她乖乖等自己,转眼间给他走不见! “那是妈妈的手机……”小千也发现了,指着枕头旁白色手机。 宋子迁摸摸他的头:“你妈妈比以前糊涂了许多,越来越让人操心了。所以小千千听话,男子汉从小开始就要勇敢坚强,少让妈妈操心,知道吗?” 小千似懂非懂点点头,眼角还悬着一颗泪珠。宋子迁心头柔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只能尽量让声音温和:“千千乖不乖,愿不愿意听宋爸爸的话?” “嗯……” “那你要听好,下次如果妈妈不见了,第一个要做的不是哭泣,而是先冷静下来。” “什么叫冷静?” “就是……”宋子迁努力想着让孩子能听懂的话语,“就是先不要哭,也不要着急,更不要自己乱跑。如果旁边有大人,可以问大人妈妈去哪里了?如果没有大人的话……” 小千接话:“没有大人在,千千就要乖乖等妈妈,是吗?” 宋子迁莞尔,赞许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小千同学真聪明!但是,如果在外面不见了妈妈,就马上想办法打电话给宋爸爸,好不好?” “好。” “我的电话号码是130XXXX,你跟宋爸爸读一遍。” 结果是小千第三遍已经流利地背了出来。宋子迁惊喜不已,喃喃道:“这小家伙,竟然比他爹还聪明。”他毫不怀疑小千是自己的骨肉,但雨桐怎样才能相信呢? (第一更。今天会有3更哦!) 228记住他是个恶魔 看到孩子乌黑发亮的头发,宋子迁眼眸亮了亮。不管怎样,先把实际证据拿到手,必要时,看那个小女人怎么否认? 小千爬到他大腿上坐着,嘴里念叨着妈妈:“妈妈,妈妈,宋爸爸都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是啊!陆雨桐,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每次都不负责任地把孩子丢下,身为母亲,回头真该好好给你上上课! “千千,妈妈有没有告诉你,爸爸是谁?” 小千嘟着小嘴,摇头;“妈妈说不知道,干爹也不知道。只有妈妈的日记本知道。” 日记本? “我要帮妈妈找到日记本。宋爸爸,你也帮我一起,好不好?” “好。我会帮你。”宋子迁跟他勾勾手指。小千咧嘴一笑:“宋爸爸,你会讲故事吗?” “不会。千千会讲?” “我当然会啊!会很多很多呢!”孩子骄傲地跪在他身上,之前的眼泪早忘得一干二净,骨碌着圆溜溜的眼睛,“宋爸爸想听什么故事,我都给你讲。” 宋子迁暗笑,正中下怀:“想听千千跟妈妈在美国的故事。” “咦?那不叫故事。宋爸爸想听的好奇怪哦!” “虽然不是故事,但聪明的千千也会讲,对吧?” “对!”小千被夸赞,顿时来了兴致,用他稚嫩的嗓音开始讲起来。宋子迁将他抱进被窝,支着胳膊怜爱地看着他。 “我们住在一栋白色的房子里,花园没有姚爸爸家的大,但是也很漂亮哦!我喜欢狗狗,干爹就给我买狗狗,还有小车车。干爹早晨跟妈妈跑步,我骑小车车,狗狗就在后面追啊追啊追啊……”他咯咯地笑,从被窝爬起来,指着正在床脚咬拖鞋的真真,“我们在美国养的那只,不是它哦!” 宋子迁注视孩子闪动的眼眸,问得认真:“干爹对你和妈妈很好吗?你们在一起很开心?” 小千用力点点头:“妈妈说,干爹很好很好很好,她生病,干爹每次都放下工作,专门陪她去看病呢!干爹很疼妈妈,如果千千不听妈妈的话,干爹就会凶巴巴的,这样子——”他扮了个鬼脸。 宋子迁皱眉,分不清是喜是忧,他难以理解夏允风为何不娶雨桐?因为孩子是宋家的吗?若是自己,哪怕孩子姓夏,只要雨桐能在身边,都不会介意。 “千千喜欢干爹,妈妈也喜欢干爹,干爹喜欢我和妈妈。我们一起生活很开心。”小千做了总结,推推宋子迁的手臂,“可是,宋爸爸为什么不高兴?我讲的不好吗?” 宋子迁回神:“宋爸爸没有不高兴。” “可你皱眉。妈妈说,皱眉就是不高兴,我们要每天笑。妈妈最喜欢看我笑,我也喜欢看妈妈笑,美美的。” 宋子迁扬起唇角,点点他的小鼻尖:“原来你妈妈比以前爱笑,都是你这个家伙的功劳。下次记得跟妈妈说,宋妈妈也喜欢看她笑,美美的!” “宋爸爸自己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她未必愿意听啊!那个笨女人……” “哈哈,你说妈妈笨哦!我要告诉妈妈。” “臭小子,竟然想去打小报告。” “我才不臭咧!我是香宝宝。” …… 时间分秒过去,子迁一边陪孩子,一边关注时间。每过一分钟,他心情沉下一分,多担心一分。她没带手机,出门这么久,不会发生意外吧? 一家较为偏僻的高级商务酒店。 夏允风特意选择这里,低调隐蔽,不引人注意。他带雨桐进入酒店房间,为她泡上一杯红茶,而后直直注视一言不发。 房间里异常安静,雨桐捧着温热的茶杯,忐忑不安。奇怪,她跟他朝夕相处,早已亲如一家人,分开不到两月,为何见面会有种奇怪的生疏感? 她喝了口茶,“允风,你为什么突然回来?美国那边不忙吗?” 夏允风道:“忙,但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和小千更重要。” “对不起,允风,我打算帮小千安顿好之后,就回一趟美国的。” “回一趟?表示你已经打算在凌江长久留下了。” 看他脸色不好,雨桐放下杯子,努力解释;“允风,别生气。你知道我回来的目的。我只是希望在记忆完全衰竭之前,帮千千找到亲生爸爸。” “结果呢?这段日子你有发现了?” 夏允风语气很轻,雨桐敏锐地感觉到一种严厉。她脑子出现宋子迁的身影,心中矛盾:“大概有了一点线索。但是……我说不出原因,看到那个男人会觉得心慌,不安。” “谁?宋子迁?” 她惊讶地抬头:“你知道?” 夏允风握住她的双肩,手指十分用力,冰冷语气从齿缝里挤出:“我当然知道!我一直不希望你回来,就是因为那个家伙!雨桐,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告诉我,你们重逢都说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雨桐望着他忽明忽暗的脸色,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难忍激动:“为什么你这种反应?难道宋子迁真是……千千的爸爸?允风,你回答我啊,是不是?” 夏允风放开她,握紧拳头:“雨桐,有些真相,我宁可你永远不知道!” “不,哪怕我将来变成痴呆,至少今天我要知道。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不是吗?允风,帮帮我!我只是想知道在自己身上,过去经历过什么而已!” 夏允风眯起眼眸:“我没办法帮你,但是詹姆斯可以。” “詹姆斯?他也来了?” “怕你推迟回去,我把他带过来了。” 雨桐惊喜。詹姆斯长期负责帮她治疗,最擅长催眠术,之前数次通过催眠进入她的潜意识,让她恢复了不少记忆。如今,允风终于答应了,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跟宋子迁发生的一切! 夏允风按下内线,詹姆斯很快从隔壁房间过来。看到雨桐,打了个招呼,雨桐起身:“詹姆斯先生,好久不见,给您添麻烦了。” 詹姆斯眨眨眼:“陆小姐每次都这么客气,呵呵,我跟夏先生是好朋友,陆小姐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夏允风皱眉:“雨桐,我不愿告诉你这些事,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把所有的痛苦忘记。” “哪怕是痛苦……我也应该知道!” “OK!陆小姐越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过程会越顺利。”詹姆斯跟夏允风使了个眼色,让雨桐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詹姆斯没有怀表,而是摘下一枚镶着黑宝石的戒指。“陆小姐,集中注意力,看着这里。”戒指似有机关,慢慢散发出五彩光芒,光芒晃动,射入雨桐的瞳孔。渐渐地,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 夏允风站在一侧,阴沉的嘴角缓缓扬起。 今晚以后,她的意识将得到彻底更新,只会牢牢记住他所安排好的真相—— “雨桐,你不信陆,你姓夏,父亲是夏国宾。” “你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叫宋子迁。你非常爱他,不顾一切,做他的贴身秘书,为他的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可惜他从未珍惜过你,娶了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夏雪彤,一方面继续对你花言巧语,骗取你的感情。” “宋子迁,就是害死你亲生爸爸、害得夏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你发现他的真面目后,不再爱他,可那个男人不甘心,有一次趁你酒醉迷-奸了你。小千就是他的孩子……” 詹姆斯低缓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雨桐的额头布满汗珠,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梦境里,她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小千是那个恶魔的儿子。你很痛苦,但是你太善良,不忍伤害无辜的孩子,只能选择跟夏允风背井离乡,去到美国。夏允风是你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和呵护你的亲人,他会永远永远照顾你。” “雨桐,你记住,牢牢地记住——宋子迁是恶魔一样的男人,无论多少花言巧语,绝不能再对他浪费一丝感情!他害过你,害过你的家人,你要做的不是对他心动,而是让他跟你以前一样,痛不欲生!” …… 十点,黑色轿车在姚家对面的街道停下。雨桐下了车,朝车里人摆摆手,快步跑进姚家大门。 花园的灯光照在她脸上。 她面色惨白,唇瓣紧抿,眉目冷若冰霜。 “陆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宋先生在房间等了好久。”吴妈迎上来告诉她。 雨桐停住脚步:“宋先生?哪个宋先生?” “世兴集团宋子迁先生啊!陆小姐刚走不久,他就来找你了。小千少爷做了噩梦哭着找妈妈,多亏了宋先生……” “知道了。”雨桐闪过歉疚心疼,快速奔上二搂,推开房间。 房间里灯光温馨。小千在被窝里重新睡着了,十分安宁。宋子迁静静靠坐在床头,一手轻抚孩子的发丝,一手捧着某本粉色的本子。 雨桐对孩子的担心瞬间消散,视线落在他手上,脸色顿时变了。宋子迁做出“安静”的手势,悄然起身。她大步上前,夺走他的本子,吐出冰冷的字眼:“无耻!” 宋子迁无从辩解,老实承认:“对不起,你可以给我一巴掌。”未经主人同意,擅自偷看日记实属卑劣,但小千说妈妈最喜欢把心事写在本本上,他努力克制过了,终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 看到她一字一句写下与他重逢的心情,他慢慢地酸楚与感动。挨一巴掌,值得! 雨桐死死盯着他,身子轻轻颤抖。 这个男人,她曾经抵死深爱过,怪不得看到他会心慌心动,但是现在,真相她全都记起来了!他是个恶魔,残忍地伤害过她,害得夏家家破人亡,怪不得她看到他,会痛…… 宋子迁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孩子,压低嗓音道:“我们到外面谈谈。” ** 门外,楼梯口。两人面对面,笔直地站立。 雨桐抓紧日记本,想到里面记录着自己几日来的心情,羞怒难当。 宋子迁率先开口:“刚才去哪了?” 她抬起下巴,冷声反击:“我去哪里,没必要跟宋先生汇报吧!” “小千醒来找妈妈,我觉得……” “我的孩子,我自己会负责,不用你操心!”她急促地打断,扬扬日记本,“宋先生,此事我不想多说,但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那些残酷的过去,让她失望得简直心寒。 宋子迁哪知她的心思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歉意地凑近脸颊,“我再次道歉,生气的话可以给我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雨桐毫不犹豫甩出右手。 宋子迁愣住。楼下,吴妈看得吓了一跳。 姚立言正好回来,飞快冲上楼梯。“雨桐,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你怎么打子迁?” 雨桐抬高下巴,脸色比之前更为苍。她看了姚立言一眼,转身走向卧室。子迁横跨一步挡住她:“现在气消了吗?” 她美目喷着冰冷的火焰,“宋先生觉得一巴掌还不够?” (第二更。) 229亲子鉴定 她美目喷着冰冷的火焰,“宋先生觉得一巴掌还不够?” “如果你觉得够了,先冷静下来听我一言——小千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他需要妈妈,也需要爸爸!” 雨桐立刻如同刺猬,悄然竖起防备的尖刺。她冷然一笑:“不牢宋先生操心。我说过,小千是我的孩子,我自己会负责。” 看她头也不回进入房内,宋子迁无奈地摸摸脸颊,苦笑。脸颊犹有余热,她一巴掌打得毫不含糊,看来真是很生气。 姚立言同情地摇摇头:“雨桐绝非无理取闹的女子。你俩怎么回事?我一个晚上不在,就闹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出。” “是我应得的。”宋子迁微微皱眉,“我未经许可,偷看了她的日记。” “怪不得……”姚立言恍然大悟。 “不过这一巴掌,很值。让我多了份信心,确定要尽快把她放在身边。” “唉!你跟雨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旁人看得都累。快点,别到时候我跟温欣都结婚了,你跟她还在原地。” 宋子迁反驳道:“我跟雨桐孩子快五岁了,倒是温欣——你不如让她也生个孩子,看她到时候是否愿意点头嫁给你。” 一句话戳中姚立言的软肋,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均是无奈。宋子迁拍拍他,“走,陪我去喝两杯!顺便商量一下,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让她愿意带小千搬进我宋家。” “这件事原本没那么难,但刚才的情形来看,还是等她气消了再说吧!让她搬进宋家,不如先让她进入世兴重做你的秘书得了。” “你觉得她看起来,像记忆衰竭症吗?” “雨桐回来这段日子,我早就怀疑了。但当初夏允风确实这么说的,雨桐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 “夏允风此人,我从来信不过。所有的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两人边说边走出门。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请勿转载————* 夏允风回到凌江之事,除雨桐之外,连雪彤都暂未知晓。 他问詹姆斯:“如果雨桐再跟宋子迁接触过多的话,是否还会爱上那个男人?” 詹姆斯十分肯定地回答他:“不会!人的心理和大脑是世上最奇妙的领域。陆小姐过往的爱情已经连根拔除,全新记忆植入了她的潜意识,她现在只记得那个男人带来的伤害。” “催眠植入的潜意识,毕竟只是虚拟,不会被解除吗?” “不用担心,要解除可没那么简单!陆小姐早已被深度催眠,会一直活在我们给她设定的世界里。而能够帮她解除的人,必须催眠术在我之上,且能让她非常信任,主观意识上愿意配合,否则几乎没有可能。呵呵,陆小姐最信任的可是你。” 詹姆斯摘下黑宝石戒指,交给夏允风。 “夏先生,这几年你跟我学了不少,这枚幻戒送给你。两个月一次,你帮陆小姐定时做‘医治’就好,她会完全听从于你!我先回美国,有需要再联系。” “谢谢,阁下已经帮了我许多。”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他已有计划。 …… 雨桐得知自己的身世,得知跟夏允风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更为信赖。再想到宋子迁,心中冰冷一片。而宋子迁只要回想起她日记里的牵挂与激动,心情便大好,深感前途充满光明。 这天。 宋子迁踏进办公室,快速拆开刚收到的快递。医院寄来的,他拿了小千的头发跟自己的去做DNA检验。 心跳如雷,拿着检验的手指因期待而颤抖。 目光落在报告最末端,上面清晰地印结果:父亲可能性为99.99 %。宋子迁的基因型符合作为陆千城亲生父亲的遗传基因条件! 他用力捶了捶胸膛,闷闷地痛,可他开心地想大笑。 儿子!亲儿子! 陆雨桐,看你这会还往哪里逃! 宋子迁激动地在办公室转了两圈,不时扒扒头发,不时深呼吸,最后颤着手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才平歇不少。 孙秘书与温欣忍不住探头,悄声议论:“少总好像中邪了。” “我看比中邪更奇怪!我们宋少总是多么冷静稳重的男人哪!” 正说着,内线响起,宋子迁对着话筒命令:“你们都进来!” 孙秘书与温欣推开玻璃门,却看他一脸郑重,交叠着十指久久不开口。 温欣快言快语:“少总,究竟什么事请直说了吧!” 孙秘书呵呵打趣道:“就是。瞧你刚才奇奇怪怪,现在又一本正经的样子,活像要裁员一样吓人!” 宋子迁看着他:“你说对了,是裁员。” 孙秘书惊诧地眼镜都要掉下来:“少总,一大早可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现在年纪大,心脏不好,最近血压也容易上升……” 宋子迁走到他面前,“原来孙秘书身体有这么多状况,真对不起,是我这个老板太过疏忽,没及时关心到。不过正好,我刚才发愁在你们俩之间如何抉择,既然你老人年纪大,心脏不好,血压也容易上升,就趁此机会退休回家吧!” “咳咳!咳咳……”孙秘书后悔不已,咳得喘不过气来。 温欣听得直笑,安慰道:“孙伯伯,你放心,少总一定会给你大一笔退休金,让你老人家只需坐在家里,逗逗孙子享清福。” 这点他毫不怀疑,宋子迁是个大方的老板。但是凭什么是他被裁员呢?“欣欣丫头,女孩子终归要结婚生子,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趁此机会早点嫁给姚三少,舒舒服服地做少奶奶去。” 宋子迁听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退让,用力清清嗓子,铿锵说出两个字:“抓阄!” “凭什么?”那一老一少异口同声,炮火反过来对准他。 “别以为你是老板,说裁员就裁员啊!我孙大海鞠躬尽瘁为世兴工作三十年,最后要被一个抓阄打发了,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温欣附和:“对!我要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裁掉,以后让还怎么混?原因!除非有一个能说服我们的原因!” “因为有人会进来,顶替你们其中一个位置。”宋子迁皱眉,返回办公桌后,一丝不苟在两张小便签条上写“生死签”。将条揉成团,推到桌子中间,“你们谁先抓?” 孙秘书没反应过来:“谁要进来?谁那么大本事竟然要挤走我和欣欣?” 温欣已然会意:“除了未来的总裁夫人,还能有谁?” “小桐?小桐要回来了吗?”孙秘书难掩兴奋,这可是他盼望已久的好事。 宋子迁微微颔首,眸中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会!很快!” 孙秘书一手将两只签抓在手里,布满皱纹的眼角为湿润:“是小桐回来,还抓什么阄?我把这位置让出来,以后让两个美女一起帮你。小桐要有什么问题,也正好跟欣欣丫头探讨。” 温欣感动地抱住孙秘书:“孙伯伯,我今天才发现,孙伯伯是全公司最伟大最可爱的人!” 宋子迁深眸闪动淡淡的水光,这位亦师亦父的老秘书,他舍不得。但是为了雨桐和孩子……对不起了。 ** 姚家。雨桐准备带小千去附近公园散散步,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被姚立言挡住。 姚立言将世兴集团招聘启示塞到她手里。事实上,这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招聘单。 “雨桐,你考虑一下。我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你。” “做宋子迁的秘书?” “你既然决定跟小千留下来,迟早要找工作。世兴总裁秘书,你一定会得心应手,何况有温欣在,跟你有个照应。” “可是我的病……” “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自己患的根本不是阿尔茨海默病吗?” 雨桐看着招聘启示单,心不在焉。上次见到允风,他已告知。不是阿尔茨海默,并不代表她一切安然无恙。而进入世兴,代表着她将站在那个恶魔男人身边——这才是关键! “三哥,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好,不过要尽快给答复。很多人抢着这个职位呢!你要是信任三哥,就去试试。” (第三章更新完毕,明天见哈。) 230走到他身边 公园里。 雨桐陪小千在草地上玩球。孩子没多久额头便冒出了汗珠。她拿起帕子,细心地为他擦拭,喂他喝水。 “妈妈摸一下背,看要不要换件衣服。” “不用啦!我还想跟真真玩一会。”狗狗前爪抱着球,不停地滚动,在草地上越跑越远。小千按捺不住,把雨桐拉向旁边长椅:“妈妈,我先去跟狗狗玩哦!你在这里看我们玩。” “好。不要跑远,只能在草地上玩。” “知道啦!”小千咯咯笑着跑开。 雨桐坐在长椅上,望着孩子活泼欢快的身影。 小千,她的小千,竟然有那样一个爸爸!她千方百计想为孩子寻找的,竟然是一个曾做出恶魔行径的伪君子!这让她如何告诉孩子? 那晚给宋子迁的一巴掌,如今想来,一半原因是他偷看了她的日记,窥探了她埋藏深处的心事。他曾不齿她的爱情,对她利用与嘲笑,如今让他知道她依然会心动,这是一种有伤自尊的耻辱! 雨桐靠在椅背上,面色冷静,心潮却翻滚如涌。习惯性从包里取出粉色日记本,读着回凌江以来的点滴。从校园篮球场那页开始,心口逐渐收紧,轻轻地抽痛。 “初吻”“吻”“喜欢”“心动”的字样充斥眼前,她抿紧唇瓣,抓住那页纸用力撕下。不!她已经没感觉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撕它?”小千跑过来,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妈妈,你是不是想起了那本蓝色的本本,就生气了?” 雨桐握着那张已被撕下的纸,安慰道:“没有。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蓝本本丢了没关系,妈妈从来不怪你。” “但是妈妈很伤心。” “现在不伤心了。以后也不会。”允风已经告诉她,蓝皮本里记录的往事都是关于宋子迁的。她用日记亲手埋藏了爱情,也埋藏了那个男人。 “真的吗?妈妈不伤心,也不生气,为什么要撕它呢?”小千将信将疑,扯出她手心的那张纸,在长椅上小心地铺平。小手指点在一个个娟秀字体上,有的字不认识,断断续续读出来。 “我……心跳……2007年6月25日,木先生真的什么过我吗?妈妈,这是什么字呀?” 雨桐一惊,慌忙按住他的小手,“千千,把这个给妈妈。” “不要,我要认字,我要读妈妈的日记啦!” “千千!” 小千努力扒开她的手,从指缝间看到了“雨桐”两个字。“妈妈,我看到你名字了!”为了保护这张让人好奇的纸,他索性抬起小短腿,整个人趴在了椅子上,将纸压在身下。 雨桐无奈:“好吧!千千,你这样是耍赖。” “那妈妈答应我,不能再撕它。” 雨桐迟疑片刻:“好。” “也不能再撕里面其他的哦!”他指着粉皮日记本,“因为这是千千送妈妈的礼物。” 雨桐说不出话来,惭愧地抱住他:“对不起,妈妈保证不会了。宝宝送的,妈妈一定会好好爱护。” “那……妈妈也不可以再跟我抢这张纸喽!” “好,妈妈不跟你抢了。” 小千满意地咧嘴一笑,小心翼翼抬起身子,将那张可怜的薄纸抽出来。 “妈妈,我现在认识很多字,我读给你听——”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孩子软软的童音传入耳朵,“我想……怕以后……全……记,今天——2015年7月10日,他……了我。哎呀!妈妈,我还有好多字不认识。他是谁?他怎么了你啊?” 雨桐尴尬,只好起身:“好了,你满身臭汗。跟我回去先洗脸,再换衣服好了。”她拿过那张纸,夹在日记本里,塞回包中,牵着他往家走。 “妈妈,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人是谁?他怎么你了?2015年7月10日,发生什么事啦!” 小千是个好奇宝宝,每次回答他一个问题,他会接连冒出十几个。雨桐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打雷下雨的那天晚上,你跟……宋爸爸聊天了?”委实不愿听到孩子叫那个男人爸爸。 “聊了。”小千一手被她牵着,一手牵着狗狗。 “聊什么了?” “妈妈都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回答妈妈。” 雨桐讶异,小家伙竟然会讨价还价了。小千仰起脖子望着她:“妈妈不会生气吧?宋爸爸说,这叫做公平。一个人回答一次才公平。”那天晚上,他就是这么跟宋爸爸玩游戏的! 雨桐蹲下来,看着孩子的眼睛:“告诉妈妈,你为什么喜欢他?” 孩子回答很简单:“你说宋爸爸吗?因为他是好人,对我好,也对妈妈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爸爸并不是真的好呢?” “好就是好,还有真的假的吗?妈妈对我好,干爹对我好,姚爸爸对我好,还有真真也对我好,嘻嘻。妈妈,为什么只有宋爸爸一个人会不好呢?我就很喜欢宋爸爸。” 难道父子天性吗?千千喜欢他,会不会将来也被伤害?雨桐担心地板起面孔:“千千,记住妈妈一句话——不管别人对你多好,都不要太信任,知道吗?” “为什么?” “现在的坏人都很会演戏,假装成好人,让你分不清真假。” “喔……好深奥哦!千千记住了!” ** 当天一回到家,小千坚持把那张被撕下的日记贴回去。看他拿着胶带和小剪刀认真的样子,雨桐接过:“还是妈妈来吧!” 小千托着下巴坐在旁边,守着她把那张纸工工整整贴好才放心。雨桐目光落在字迹上——宋先生,宋先生,宋先生……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一片冰冷。 夏允风打电话来,她迅速接起。 “允风,有事找我?” “世兴集团原本的老秘书退休,宋子迁正在招聘新助手。” 雨桐皱眉,隐隐猜到他的意图:“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 “我希望你去他身边。” 雨桐心脏陡然惊跳一拍,飞快按住胸口。 “五年前,他害得我们夏家家破人亡,让你受尽委屈折磨,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你想让我报仇?” “雨桐,这不是报仇,是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因为宋子迁虽然玩-弄过你,但也对你产生了一些感情。你曾经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你若是去应征,他一定会答应。” 雨桐沉默,冰冷的眼瞳闪过犹豫。有感情才有伤害!她会谨守自己的心,不会再对宋子迁动摇,也不怕头破血流。但是小千呢?若孩子因此经常跟宋子迁接触,产生了感情,最后发现爸爸是那种人…… “雨桐,难道你恢复了这段记忆,还对他保有感情?别忘记,我们夏家跟姓宋的永远势不两立!” “没有!我对他已经断得一干二净!”雨桐飞快地否定,拿起搁在书桌上的招聘宣传单,终于做出决定。“允风,我答应你,我明天就去应征!” 夏允风在电话笑:“雨桐,放心去吧,我是你哥哥,不会骗你。有任何问题都及时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 清晨。 雨桐打开衣柜,取出那身崭新的套装。宋子迁亲手帮她挑选、馈赠给她的礼物。几天前,还在想怎样将衣服还回去,现在不必了!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她迅速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换上衣服,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这种职业女性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今天起,她将跨出新的一步! 姚立言带小千吃完早餐上来。小千从未见过她这种装扮,好奇地绕了两圈,一本正经地评价:“妈妈今天好特别哦!你要去哪里呀?” 雨桐摸摸他:“妈妈去找工作,以后千千上幼儿园,妈妈上班赚钱,我们一起努力。” 姚立言很开心:“太好了!你总算愿意了!” 雨桐淡淡地扯动嘴角:“三哥为何这么希望我进入世兴?因为它确实是一份好工作,还是你在有意撮合我跟宋先生?” 姚立言索性直言道:“你感觉到了?呵,子迁很喜欢你。” 雨桐眼底深藏一抹冷色,拿起皮包往外走,留下一句:“谢谢三哥的好意。我不在乎他是否喜欢我,但是,这份工作我看上了!我走了,祝我成功了吧。” (第一更。PS:知道大家不想看到夏允风,他正面出场会尽量少。雨桐今天起正式走到子迁身边,不管起因如何,两人都将朝夕相处,子迁才有机会。) 231面试 上午,世兴集团总裁室。 宋子迁接到姚立言的电话,得知雨桐正在前来的路上,紧绷几日的俊颜骤然放松,黑眸闪出灼亮。 忐忑不定,终是等到她了! 他拉开玻璃门,笑着对温欣道:“欣欣,给我泡杯咖啡。” 温欣看着他的笑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孙伯伯,你猜,少总是不是好事近了?” 孙秘书推推眼镜,呵呵道:“我看是!让你泡杯咖啡还亲自跑出来,不叫你温秘书,直接叫欣欣,分明是被好事冲晕了头脑。估计要不了多久,接替我职位的人会出现。” “孙伯伯,就凭您这智慧,再工作十年都不嫌老。” “欣欣丫头这小嘴就是会逗老人家开心。快去给少总泡咖啡吧!” 正说着,一层前台有内线打过来,温欣接起。前台小姐道:“温秘书,有位陆小姐说过来参加总裁助理应征,可是我这边收到的应征时间从下星期开始,要不要……” “要!请那位陆小姐上来。”温欣毫不犹豫地吩咐,朝孙秘书眨眨眼睛。 孙秘书眉开眼笑,推开总裁室的门,“少总,你等的人已经到楼下了。少总大人做好准备了吗?” 宋子迁清清嗓子,按捺欣喜,努力保持严肃:“我是老板,面试官,该做好准备的是楼下那位。” “呵呵,臭小子!嘴硬。”孙秘书笑完,也变得严肃。摘下胸前的工作牌,放在他桌上,“既然最合适的人选已到,我这把未老的宝刀暂且功成身退吧!明天开始,我就正式退休不来了。但是公司或者少总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一个电话,我随传随到。” 宋子迁拿起那块小小的烫着金色名字的工作牌,缓慢起身,走到孙秘书面前。拉起孙秘书的手,将工作牌郑重地放入他掌心。 “孙秘书,这个……您留着做个纪念。爸爸不在这些年,要不是您在身边支持我,世兴集团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 “呵呵,少总大人这么一夸我,我还有点难为情呢!公司能有今天,是你自己本事大,没让你爸爸失望!” 宋子迁看着孙秘书泛白的发鬓,张开双臂拥抱他,沙哑的嗓音透着哽咽:“谢谢您,孙伯伯。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 “臭小子,从哪学来的煽情,害得我一把老泪要掉下来。” 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温欣带着雨桐站在门口。看到室内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愣了愣。孙秘书慌忙推开宋子迁,抹着眼泪发笑:“看吧看吧!好在是欣欣和小桐看到,否则我这一世英明恐怕要遭人误会了。” 宋子迁迅速眨去眸底的湿气,看向雨桐。 她身材纤细,穿起套装有种特别的韵致。如此打扮出现在自己办公室,久违的画面让他瞬间再次眼眸湿润。 温欣公式化地开口:“少总,这是今天前来应征的陆雨桐小姐。您亲自给她面试吧!”她与孙秘书体贴地退下,为他们关上门。 雨桐打量办公室,宽敞明亮,装潢偏中式风格,透出一股简单的奢华。墙上挂着一张中年男子的照片,宋子迁与他眉眼间几分神似,想来那是世兴集团创始人宋世兴先生。 总裁室与秘书室之间,隔着一道半透明玻璃门。若不站起身,里外只能模糊看到对方的身影。如此,老板既能掌握外面秘书们的动向,又能保护个人隐私。 “陆小姐对在下的工作环境还满意吗?”宋子迁率先开口。 雨桐扬起笑:“宋先生已经有两名秘书,看来并不缺助手。” 宋子迁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向会客的沙发。雨桐点点头,在其中一单人沙发坐下。 “雨桐,我们不是陌生人,说话就不拐弯了。孙秘书年纪大了,这几年一直辛苦帮我撑着,我早该放他回家享清福才对。说实话,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 雨桐情不自禁往外面看去,孙秘书正站在桌前,似乎在收拾东西。 “宋先生觉得我能够胜任?” “按照你以前的表现,我对你抱有十二分的信心。” “是么?”雨桐嘲弄一笑,指指自己的脑袋,“你知道我的状况,今非昔比,我自己五成的把握都没有。要不是温欣和三哥力劝,我不会考虑踏进这道门。” 宋子迁温和注视她:“呵,这么说回头我得好好感谢他们两个。” 雨桐皱眉,犀利道:“宋先生这话说反了吧?若是我能顺利谋得这份差事,该感谢他们的人应该是我。不过,宋先生不需要程序,就此决定录用我了吗?” 她无所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 宋子迁道:“如你刚才所言,今非昔比,我很想了解今日的陆雨桐跟当年有多少不同。等会我让温秘书拿一套笔试题给你。” 雨桐拿包起身,道:“好,我不耽误宋先生的时间,先到外面等。” 温欣泡好了咖啡端进来,雨桐正好往外走。 “雨桐,你跟少总这么快就谈完了吗?先喝杯咖啡再走。” “谢谢温秘书。”雨桐笑笑,顺手拿起一杯。 宋子迁端过另一杯咖啡,吩咐:“温秘书,试题都准备好了吧?带陆小姐去隔壁会议室完成。”他看看手表,“半个小时,填完答卷再过来谈话。” “好的。我相信雨桐会完成得很出色。”温欣笑盈盈给雨桐鼓劲。 雨桐将咖啡杯放在桌上,眼中暗藏决心:“但愿不会让大家失望。” 宋子迁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咖啡没有加糖,苦涩得很,心里却泛过丝丝甜蜜。 雨桐,我希望每天一抬头就看到你。我的心,你何时才能明白? ** 二十分钟后。雨桐返回,递给他面试答卷。 宋子迁飞快扫视答案,眸中露出赞许。这些题目大约是关于世兴集团创业史、工作或业务上遭遇困难的一些案例,考验被面试人的处理智慧。雨桐在低于预期的时间内,回答得十分出色。 这表示——她来之前,对公司做过功课,她还是他冷静聪明的雨桐,虽然丧失了不少记忆,甚至记不起他,但她新记忆生成的能力非常强。 雨桐视线盯着他英俊的面庞,冷静地问:“宋先生还满意吗?” 相对于她的冷静,宋子迁更多的激动和惊喜:“就笔试结果而言,相当满意!雨桐,在用人方面,我未曾看走过眼。八年前或是今日,你都让我刮目相看。” “宋先生,面试题是什么?” 她问得直截了当。宋子迁心中闪过一丝意外,她如此态度,与最近这段时间相处所表现出来的有些不同。但是,这样冷淡疏离的陆雨桐,让他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面试题只有两道。你听好了。” “请说。” “第一道,你为什么愿意答应前来世兴应征?” 雨桐皱眉,他似乎并不相信是温欣和三哥说服了她。这个狡猾虚伪的家伙,想探听她的意图,恐怕要失望了! “因为我认识的人都说——宋先生是位难得的好老板,员工待遇与福利在同行中最优厚。对于应征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宋子迁轻轻挑眉,算是接受了她的回答。 “第二道题,假如有一天有人愿意出更好的条件聘你,你会选择跳槽吗?” “宋先生想考验我的忠诚?” “算是。”他想知道,高薪诱惑能让她离开自己吗? 雨桐笑了笑,斩钉截铁给了他最满意的答案:“不会!我回凌江的日子,跟宋先生接触不少。我相信没有比宋先生更好的老板了!” 宋子迁露出微笑,按下内线:“温秘书,立刻准备打印签约合同。如果没有意外,明天起你将跟新搭档一起合作。” 雨桐弯起红唇,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嘲弄。三言两语故弄玄虚地让她笔试、面试,说到底他早已打好如意算盘,让她掉入陷阱。可惜,她现在异常冷静,不会再被虚情假意迷惑! 以后每天呆在这里,盯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让他的狐狸尾巴无处可藏!让他后悔曾经对她的欺骗,对夏家人的伤害! 宋子迁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雨桐,跟我走。” 雨桐盯着莫名其妙的他:“宋先生。” “哦,抱歉。我一时高兴,失礼了。”她说过,不要随意碰触她。宋子迁放开手,“我想陪你去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 (第二更) 232心理战 “什么检查?” “不用紧张,每位员工入职前,都会例行体检。” 雨桐反问:“每位员工,宋先生都会亲自陪着去吗?还是你对我的身体状况并不放心,怕我自己去检查,弄份虚假报告过来?” 宋子迁深深注视她:“雨桐,我很关心你。你应该能感觉得到,你对我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雨桐变得冷漠,退开一步保持距离:“谢谢宋先生的好意。但是,请收起你现在的眼神,还有你说话的语气,我不希望刚通过面试就跟老板有不清不楚的牵扯。我来世兴为了有份好工作,不是为了你个人。” 宋子迁无奈地敛起眼中的感情。“好,以后我会注意。体检的事,我帮你推荐一家医院,希望你能做个精密检查。毕竟,一旦入职以后,我不希望员工因为身体状况半途而废。你下午或明天去都行,正式上班时间从下周一开始,如何?” “最好如此。明天上班太仓促,我需要做些准备。体检完成后,我会及时把报告给你看,如果医生觉得我有问题,不适合出来工作,到时候请宋先生另请高明了。” 宋子迁到桌前拿起笔,刷刷写下医院的地址。她或许不记得了,正是当初为她做眼睛手术的那家。到时候,他会安排周棣过去,亲自给她看看。 “姚立言也熟悉这家医院,他可以陪你去。撇开工作关系,我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回到以前。” “谢谢,我自己会安排。”雨桐没有多做停留,将地址放进包中。简单地跟孙秘书和温欣打了个招呼,很快离开。 宋子迁站在门边,目送她消失。 温欣凑过来:“少总,你刚才太心急,像个色色上司,容易吓到人家哦!” 宋子迁收回视线,“我表现得很心急?” “当然了。不过,雨桐却比平时见面冷淡许多,一定被你吓的!” 宋子迁没再接话,眸中闪过深思。那晚偷看了她的日记,她气恼,对他加以颜色情有可原。今天她的态度很明显,甚至抗拒排斥他的靠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愿意来应征?太矛盾! 也罢,不管什么缘由,暂且不理会了。以后随时能看到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 孙秘书感叹万分,连声道:“真好,真好。小桐回到你身边,我就放心了。至少可以肯定少总以后的日子,会活得像个人了。” “孙伯伯,难道我们少总之前活得不像个人?”温欣故意问。 “呵呵,无情无爱,行尸走肉,明明大把的千金名媛对他痴心倾慕,他却除了你这个女秘书,对一切女人敬而远之。这哪像个正常的年轻男人呢?” “是哦!孙伯伯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好可怜!被N个女人当作活靶子,在背后羡慕嫉妒恨。下周一快快来吧!雨桐亲爱的你快点来吧!我想死你了。” “咳!你们俩够了啊!”宋子迁俊容浮现窘色。这对活宝经常无视他的威严,一唱一和调侃他。但是,孙秘书说得该死的对极了!不用以后,从得知雨桐回到凌江的那天起,他已经重新活了过来。 ** 走出世兴集团,雨桐独自沿着街道前行。他们说,这是她曾经工作三年的地方,近年变化不少。她举目张望,努力在脑海中寻找印象,可惜一片模糊。 宋子迁,下周开始将与他每天相见,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回到姚家,小千等她一起中餐。姚立言刚忙完回来,看到她立刻关心地询问情况。 “应试通过了。”雨桐淡淡地说。 “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三哥说笑了,能找到好工作安定下来,可以陪千千一起留下,我很高兴。” 姚立言观察她的脸色,安慰道:“不要太大压力,子迁是个好老板,也是个好朋友,他会照顾你的。” 雨桐喂小千吃了一口饭,小千取过勺子,“妈妈,我自己吃。” 雨桐由着他,转向姚立言正色道:“三哥,我不是小孩子,去工作是为老板分担,而不是受他照顾。有些话我想请三哥转告他——” “呵呵,你说。” “他对我的兴趣和所谓的感情,我已经接收到了。希望他能够公私分明,不要因此影响我的工作。” “雨桐,你老实告诉三哥,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了吗?” “有一点点吧。”她回答地含糊,悄悄地隐藏恨意,“对了,三哥知道爱德医院吧?” “知道,怎么了?” “宋先生推荐我去爱德做个体检。我查过,这是全市最高档的贵族私人医院,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入职体检,有必要去哪里吗?” “呵呵,子迁推荐得没错。就算不入职,我也想带你过去看看。” 陪孩子午睡前,雨桐在粉色日记本里只添加了寥寥几句话—— 我讨厌他。但是今天,我主动走近他。不仅如此,还要他不可自拔爱上我,让他知道被所爱之人伤害的痛苦,把夏家所经历的一切加倍偿还! ** 爱德医院。 闻到空气里飘散的药水气味,雨桐莫名心慌,额头隐隐作痛。 入职体检来这种高级医院,小题大做了。几个常规项目很快检查完毕,医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姚立言陪在旁边,看她脸色苍白:“雨桐,你没事吧?等会让专家医生再帮你好好检查其他。” “李博士吗?我记得他,以前帮我做过手术。” “你记得这些?” “嗯。”当年她跟允风一起参加活动,不慎从高处摔落,伤到了头部。淤血压到了视网神经,她曾一度失明。“我眼睛能恢复健康,全靠李博士。” 姚立言没忘记那年手术室里的危机,让她命垂一线。外面的人历经惊心动魄的煎熬,好在她终于平安无事。残酷往事不必再提,他笑笑:“是啊!不过李博士前年转去了国外,我找新医生帮你看看。” 片刻后,雨桐见到了他说的新医生。对面年轻且帅气,如果不是穿着白色大褂,一本正经坐在诊台后,她定会怀疑他的身份。 “周棣?”桌上有医生名牌,雨桐皱眉。名牌上注明是“精神心理科专家”。 周棣挑挑俊眉:“是我,陆小姐。” 雨桐望着他:“周医生,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周棣扬起迷人的笑:“很荣幸,周某人能在陆小姐的脑海里留下一抹印象。” 姚立言解释:“雨桐,周医生是我的朋友。你的情况,我大概跟他说了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他是医生。”其实心里有些介意,失忆症不是什么好事,不想被宣扬。但她明白,三哥是真正关心自己。 姚立言松了口气:“你们慢慢谈,我先外面等着。”他离开时,特意往诊室内的那扇小门看了一眼,才退出。 周棣仔细打量雨桐,从头发到眉眼、到她微收的双肩一样没错过。“陆小姐,我们以前虽算不上是朋友,但的确认识,呵呵。放轻松点,我们聊聊。” 雨桐坐直了身躯,冷静直视他:“周医生想聊什么?” “随意一点,什么话题都可以。” “比如说呢?” “比如说,你在美国生活了五年,平时经常做些什么?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食物、运动、电影等等,都可以聊。” 雨桐扯动嘴角:“心理咨询果然是门高深的艺术。周医生通常跟病人随意聊聊,就能看出对方的问题了吗?” 周棣耸耸肩,为她倒来一杯泡着玫瑰花瓣的茶水。他重新坐下,笑道:“陆小姐喜欢玫瑰茶吗?” 雨桐端起,闻了闻:“还行。我对喝茶并不挑剔。” “在美国时,你一个人带孩子,会辛苦吧?” 提到孩子,雨桐神色稍有放松:“我儿子很乖很可爱,即使辛苦,也觉得开心。” “陆小姐是位坚强勇敢的妈妈,呵呵。” “做妈妈的都一样,我没什么特别的。请问周医生,你跟患者一般会闲聊多久?” “分对象。像陆小姐这种回答简洁但又擅长发问的,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说不好。不过,我要纠正陆小姐一个用词,呵呵。每个来我这里喝茶聊天的人,我没把他们当作患者,而是朋友。陆小姐也是。” (第一更。) 233她和他今天开始 “谢谢。”雨桐喝了口玫瑰茶,不可否认,她比刚进门时放松了许多。 周棣摸摸下巴,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内侧的小门。某个担心得食不下咽的家伙正在里面偷听,摆明了就是监工,生怕他不尽心负责。 “陆小姐比五年前漂亮了一些。” 听到夸赞,雨桐看向他含笑的眼眸:“一个孩子已经好几岁的女人,不指望能跟以前相比。不过还是谢谢周医生,你也是位英俊的男士。” “呵呵。听说你之前认为自己患了阿尔茨海默症,是谁那么不负责任造的谣?陆小姐聪明机智,与人交谈对答如流,哪有半点该病的症状?” 雨桐微微一愣,放下杯子。“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 “为什么之前会认为是呢?” “没什么,可能是医生误诊了吧!”她轻描淡写,不想透露当初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记忆完全消失,在允风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一样一样找回来。 “呵呵,所以说陆小姐早该回到故乡,美国的庸医实在太多,竟然认为你这样聪明美丽的小姐患有阿尔茨海默。我要是听到,一定当场凑他一顿,再带到管理局取消他的医生资格。” 雨桐冷静得出乎意料:“周医生很幽默,有正义感。” 周棣盯着她的眼睛;“可惜我的幽默,并没有逗笑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或许,我本来就是个情绪冷淡的人。” “不用抱歉,反正是闲聊。呵呵,或许,我本来也不是个会讲笑话的人,因为我刚才说的每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想想看,陆小姐虽然本身不介意病况如何,但身边关心你的人会难过。” 雨桐垂下眼眸,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她拎着包起身,“不好意思周医生,我突然想到一点紧要事赶着办,不耽误你时间了。下次有时间再向你咨询。” 周棣见她去意已决,不多做挽留。雨桐欠欠身,挺直腰杆离开。 诊室里安静下来。 周棣回座,单手支着下巴,道:“出来吧!她已经走了。” 内室门推开,宋子迁高大的身影出现。他坐在雨桐刚才的椅子上,目光深沉:“你看出了什么?” 周棣难得地凝重:“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她思维和精神都没问题,但心理防卫机制很强。凡是稍微敏感的话题都避重就轻,不直接回答。她对我不断提问,就是防备的表现。” “还有呢?” “还有,她回答问题时,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周棣沉吟:“怎么说呢?看似冷静,但时而让人感觉到眼瞳里有一丝空洞。” 宋子迁皱眉:“眼瞳?你确实观察入微。” “职业本能而已,我们跟病人交流时,习惯了留意对方的每个表情、姿态,尤其是眼神。陆雨桐的眼神,我抓不住。”他眯起眼眸,似在回味,“只能下次再找机会观察,目前暂时不能确定她是失忆造成的状况,还是其他原因。” 宋子迁认真倾听他的每个字,眉宇拢得更深:“你认为可能有其他原因?” 周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胫骨一边道:“好了,你当我是神医啊?短短几分钟接触,哪能判断出那么多?话说你要是想多了解她,这个送给你看!美国新出的畅销版本。”他抓起桌上十厘米厚的《XX心理》推给宋子迁。 宋子迁瞥了大辞典般的心理书籍,道:“我相信实践出真知,这个你自己留着慢慢研究。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下周一起,她将重新成为我的秘书,回到我身边。我将有许多机会观察她,研究她。” “你才说!怪不得刚才进门时一脸春意。这是大好事啊,恭喜你如愿以偿。” 宋子迁扬起嘴角,深沉的眼眸闪动光亮:“离如愿以偿差太多。我最终想要的是娶她,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啧啧,我要起鸡皮疙瘩!” “下次再找你。走了。” ** 雨桐从医院回来不久,便接到夏允风的电话。他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背后关注她。 “雨桐,为什么去爱德医院?” “入职体验。” “这种简单的体检,为什么独去那一家?” “宋子迁推荐的,他不放心我的状况,让我去爱德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夏允风追问:“检查了哪些,结果怎样?” 雨桐抬头看天,天空湛蓝,阳光有些刺眼。她淡声道:“结果很好,我身体健康。除了对过去的记忆有些淡忘之外,一切正常。” “没有见其他人吗?” “没有。三哥陪我去的,看完医生我们直接回家来。允风,你不用担心,我也同样关心自己的身体,有异常会及时告诉你的。” “好。宋子迁阴险狡猾,最擅长虚伪演戏,很多不知情的朋友都被他欺骗了。你去到他身边,要多一点防备,不能动摇。” “我不会动摇!” “记住,这个世界上,我是你最亲也是最关心你的人。”夏允风每次电话最后,都不忘提醒这句。 它像魔咒钉入了雨桐的脑海,她漆黑的眼瞳收紧,道:“我不会忘记。” ** 时间飞快。 转眼星期一,雨桐穿着合身的套装,拎起新买的女式公文包出门。 小千刚起床,飞扑进她的怀里。 “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哦!第一天上班,要乖乖哦!” “嗯。你也答应妈妈,在家乖乖听吴妈的话。妈妈下班回来再陪你。” 母子俩互相亲亲脸颊,告别。 姚立言将车停在门口,她第一天上班,他很乐意充当司机。 雨桐感激,不过最近她在矛盾一件事,自己应该早点搬离姚家。虽然三哥不介意,但温欣似乎有点吃醋,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三哥。可是,自己现在每天要工作,小千没人照顾,是个大问题。 车上,见雨桐沉默,姚立言关心道:“紧张吗?” “没有。三哥,你跟宋先生认识多久了?” “算算看,五年多吧!他刚结婚那会认识的……”姚立言收住后面半句。宋子迁那场短暂的婚姻是个悲剧,注定惨淡收场。唉! 雨桐难得有兴趣追问:“我见过那位夏小姐,漂亮纤细的一个女人,即使早已不是首富千金,但气质依然典雅高贵。宋先生为什么跟她离婚?” 允风说过,宋子迁因为生意问题想报复夏家的每个人,除了她,雪彤同样是受害者。此刻,她想听听旁人眼中的宋子迁,看他被那个伪君子骗得有多深。 这是敏感的话题,姚立言答得小心:“因为爱情。宋子迁并不爱夏小姐,婚姻没有爱情和信任为基石,一旦碰到点风吹草动,就崩塌了。” 雨桐扬唇反问:“是这样么?如果不爱,当初为何要娶?” “这个问题恐怕子迁本人也不好回答。一开始以为是爱吧!后来他发现真正爱的人——”姚立言看向她美丽的侧颜,忍了忍,怕说得太直接反而刺激到她,“不该是那样子,而且夏家人手段卑鄙阴险……” 叮铃铃!突然闹钟响了,雨桐掏出手机按掉。她怕上班迟到,特地设置了出发时间,此刻比预计的早了二十分钟。 “三哥,你刚才说什么?夏家人手段卑鄙阴险?”她下意识抓紧皮包。 话题被打断,姚立言不再多说:“前面就是世兴大厦。不塞车还是挺快的。” “夏家人如何卑鄙了,是宋先生告诉你的么?” “雨桐,有些事你忘记也好。宋夏两家的恩怨已成过去,跟你我都没关系。以后跟子迁好好相处,你很快会发现他是个多么有魅力的男人。呵呵,到了,前面不方便停车,你就在这里下吧!” “谢谢三哥。”雨桐推门下车,朝他摆摆手。姚立言笑笑,车子掉头离去。雨桐暗吸一口气,眼底恢复了冷漠。 大厦门口,她刚要走进,见一行人脚步匆忙从里面走出。为首的正是宋子迁。他西装革履,脸色紧绷,身后带着五六名同样打扮正式的下属。 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大厦前,正在等候他们。 看到美丽的倩影,宋子迁脚步突然停下,一行人也疑惑地跟着停下来。 (第二更) 234突然状况 “陆秘书,这么早。”他将雨桐细细打量一番,紧绷的脸瞬间闪过柔情。 雨桐见几道集中在自己身上,恭敬对宋子迁打招呼:“少总早。” “陆秘书?”有人悄声议论,老员工认出了她,“真是当年的陆秘书。” “呀!就是传说中那个陆秘书吗?”她的能力与事迹在公司流传过太多版本,新人对她素有耳闻。 宋子迁向几位主要高层介绍:“是她,陆雨桐。即日起重回世兴集团,继续担任总裁室秘书。大家以后齐心协力,好好合作。” “是。”下属们异口同声道。 雨桐朝众人道:“以后请各位多多指教。” 宋子迁朝她点头:“你先去办公室,温秘书等会就到。”他不舍地收回目光,脸色一正,继续带领一行人往前走。司机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肖经理跟我前去就好。其他人留下。” “是。” “等一下。”雨桐的声音插进来,跑到他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想一起去!” 宋子迁抿唇:“你留在公司。”他准备跨进车内,雨桐飞快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道:“如果是公事,身为秘书,应该随时跟在老板身边。今天我已经正式上班,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加入工作。” 两人对视,她眼中写满决心,小手并不松开。其他人纷纷注目。宋子迁没有时间迟疑,定定注视她两秒:“上车!” “好。”雨桐立刻随他进入后座。 肖经理跟司机坐在前面。宋子迁笔直端坐,双目紧盯前方,沉声命令:“小陈,加速。马上就到早高峰,避开塞车!” 司机小陈立刻抓紧方向盘,加重油门。 雨桐嗅到紧张的气氛,问;“少总,究竟出了什么事?” 宋子迁看着她,有些后悔:“不该让你跟来。” “为什么?” 未来得及回答,电话作响。此后,电话接连响起,宋子迁连续接了三通,时而英文时而中文,语调异样地沉重。 她听出了大概。法国一家大公司跟世兴商谈合作,意在全球推广电商业务。对方代表今天凌晨抵达中国。宋子迁特意安排了人员过去接机,可是没跟那位安德烈先生联络上。 没想到一早警方联系到世兴集团,说安德烈先生人正在警局。原来他此番带了女儿同来中国,想趁机观光旅游。结果一出机场便遭遇了抢劫。 宋子迁得知消息后,自然担心不已,二话不说马上亲自赶去处理。 车子驶离市区,沿着高速奔向机场附近的警局。 过了好一会,宋子迁终于接完电话,发现雨桐目不转睛注视自己。他语气沉重:“你都听到了?安德烈先生的女儿萝拉受了点伤,但愿没有大问题。” “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安慰的话语脱口而出。雨桐咬牙,立刻对自己说身为秘书,本该为老板排忧解难。她冷静地补充,“如果有大问题,他们现在应该在医院才对。” 宋子迁紧拧的双眉放松了些许,对前面道:“肖经理,如果有必要,等会你负责陪萝拉小姐去趟医院。我们跟安德烈先生回公司。” “好的,少总。” “陆秘书。” 不习惯突然被人如此称呼,雨桐立刻挺直了腰,望向他紧收的侧颜:“少总有什么吩咐?” 宋子迁抿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她一眼,情不自禁伸手想握住她的。转而想到她之前抗拒的态度,手在半空垂下,改为按住沙发座椅,缓慢握起了拳头。 “你负责祈祷萝拉小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雨桐怔住:“这也算是工作任务么?” “是。” “好,我祈祷萝拉小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 警局。 安德烈父女刚做完笔录,他们除了一只装衣物的箱子,其他随身物品全被劫走,包括钱包和证件。 宋子迁见到他们,快步走过去,用英文关切地问候:“非常抱歉,安德烈先生,没能及时赶过来帮助你们。您和萝拉小姐人还好吧?” “你就是宋BOSS?”安德烈没开口,一旁的萝拉气呼呼地打量他。这是个金发褐眼的年轻女孩,二十来岁,刚遭遇惊心动魄的抢劫,难免委屈又气愤。 宋子迁礼貌地朝她伸出手:“您好,萝拉小姐,我是宋子迁。” “哼!我们一点也不好!跟父亲的重要东西都被抢走了,你们中国人太坏了!” 安德烈垂下威严的嘴角,盯着宋子迁:“宋先生,说真的我现在很生气。” 宋子迁再次道歉:“对不起,安德烈先生,萝拉小姐,我们也很遗憾这种事情发生。再文明的国度都会有个别不法分子,相信警察很快会帮你们找回失失物。” “最好是这样!”萝拉娇声道。她抬起白皙的手臂,有道明显的擦伤,正隐隐泛着血丝,“宋先生你看,我还受伤了。” 肖经理在一旁跟警察了解情况。雨桐跟在宋子迁身侧,静静观察,听萝拉如此一说,才开口:“萝拉小姐,警局旁边有医务处,我先带你过去处理伤口。” 萝拉见她一身套装,“你是宋先生的秘书吧?不,我想宋先生陪我去上药。” 雨桐将视线转向宋子迁。不可否认,他有一副好皮囊,光是挺拔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庞,足以让外貌协会的女人趋之若鹜。很显然,萝拉小姐被他的表象吸引了。 宋子迁绅士地点头:“好,我陪你去。”随口交代雨桐,“安德烈先生,只好先交给你了。” 雨桐公式化地微笑:“少总放心,我会做好安慰工作的。” 经过沟通,雨桐发现安德烈先生是位极有风度的男士,生气归生气,但心中明事理,被劫之事并不怪世兴集团。这让雨桐松了口气。不过,他最担心女儿,萝拉第一次来中国便遭遇这个,破坏了旅行的兴致。 雨桐若有所思地望着医务室方向,笑道:“安德烈先生请放心,我保证萝拉小姐一定不虚此行,他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事实很快得到验证,萝拉挽着宋子迁有说有笑地返回。她手臂贴了一块小纱布,其他并无大碍。 雨桐的目光一瞬不瞬投过来,宋子迁不着痕迹地推开萝拉。萝拉向安德烈道:“爸爸,我要收回之前那句话。中国的劫匪很坏,但像宋先生这样的,非常迷人。” 女儿开心,安德烈不由得扬唇,这才正式朝宋子迁伸出手:“宋先生,麻烦你了。” “哪里,应该的。” 回程,车位不够。 宋子迁让肖经理和小陈另行搭车,他决定亲自做司机。雨桐主动道:“不如我来开吧!你陪两位远到而来的客人聊天。” 宋子迁不放心地注视她:“你陪他们也可以。” 雨桐扬唇:“可是,萝拉小姐对跟你聊天比较有兴趣。” “雨桐……” “我现在是陆秘书。”她拉开门,进入驾驶座,“放心吧,老板,我对自己车技很有信心。” 宋子迁只好由着她。回头请安德烈父女进入后座。车子离开警察局,这件突然事故才算告一段落。 路上,安德烈先生谈了几句,开始闭目养神。萝拉似乎忘记了被劫一事,情绪开始兴奋,不停向宋子迁发问。 宋子迁一一耐心回答,深邃的眼眸却随时留意旁边的女人。 雨桐面无表情,专注地目视前方。从头到尾,她倾听他们的谈话,没有搭过一句。前方路口,她转动方向盘,宋子迁突然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背。 “小心,直行!”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提醒她错了路线。 “哦……”手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她微微皱眉,“知道了。我以为先回公司。” “先送他们去酒店。”宋子迁放开她,掌心犹有她肌肤滑嫩的感觉。唉!她似乎越来越排斥他的接近,刚才短暂的碰触,她身体立刻僵硬。 “宋先生,你的女秘书很漂亮。”萝拉在后视镜里偷看了雨桐许久,忍不住夸赞。 宋子迁看着雨桐线条优美的侧颜,笑道:“谢谢。我的女秘书英文法文都很出色,如果你亲口对她夸赞,接下来几日,她会带你游遍美丽的凌江市。” 雨桐扯动唇角:“我想,萝拉小姐更希望宋先生你亲自做导游。” (第一更) 235无法解释的本能 “雨桐,你别开玩笑。我没空陪她。” “所以你已经为我安排好未来几天的工作,就是陪这位洋小姐吃喝玩乐?”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对这座城市还记得多少,如果只有你带她,我肯定不放心。” 雨桐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眼眸含着笑意,他没空陪萝拉,不代表没有时间陪她。只要有她在,他所有的时间全用上又何妨? 萝拉听不懂他们的中文对话,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 雨桐微微侧头:“宋先生在说,萝拉小姐想去哪里,他都会抽时间奉陪。” 萝拉开心极了:“真的吗?宋先生你太好了!我很期待接下来的行程。” 宋子迁看看雨桐,回道:“我也希望能早点跟安德烈先生谈完合作,届时你们想去哪里,在下义不容辞地陪同。” 萝拉靠在安德烈的肩上,“爸爸,听到没?祝你跟宋先生合作愉快。” 酒店近在眼前,雨桐停下了车子。 这对外国父女只剩一只行李箱。宋子迁拿着警局的证明,为他们办理好入住手续。“安德烈先生,您先休息。如果下午愿意会谈,我让人过来接您。当然,明天再见面也可以。” 离开酒店大厅,宋子迁率先进入车子驾驶位。雨桐跟着上车,他没有急着发动,而是幽幽注视她。 “少总,我做错什么了吗?”她系好安全带,见他依旧杵着没动作,“如果做错什么,请直说。” “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下意识抿唇,大约知道。她没遵照他的意思直接答应陪萝拉,反而说他会抽时间陪。 宋子迁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她飞快往后躲,他收回手笑得无奈:“算了,我也经常犯错。好饿,先去吃东西再回公司。” 这一次,雨桐没有拒绝。只是没想到,二十分钟后,他将车停在了一家小面馆前。 面馆很不起眼,招牌有些陈旧。她站在门外,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按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哪怕随便一个早餐,也该出自装潢格调一流的餐厅。可他毫不犹豫地找了这么一家…… “怎么不走?进来。”宋子迁回头。 她迟疑了几秒,跟进门。环顾室内,空间不大,只有简单的几张桌子,但干净舒适,墙上贴着配有照片的餐牌。 热心的老板娘立刻迎过来:“欢迎光临。哟,是宋先生呢!好久不见,今天竟然带了伴来,不会是女朋友吧?” 宋子迁不置可否,径直走向角落的桌子。 雨桐暗暗惊讶,听起来他经常来这里,跟老板娘很熟络。“我是宋先生的秘书。”她澄清没必要的误会。 老板娘仍是眉开眼笑:“呵呵,原来是女秘书啊!秘书也好,总之宋先生能带伴过来光顾,就是好!” 宋子迁坐下,直接为她做主:“两碗三鲜馄饨。” 老板娘高声回应:“好呢!两碗三鲜。” 雨桐不由得问:“宋先生是帮我也点了一份吗?” “对。” “老板娘,麻烦你,我想要白菜猪肉馄饨。” “哦,好的!一碗三鲜,一碗白菜猪肉。”老板娘进入厨房忙碌去。 宋子迁暗下眼眸,看着她:“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三鲜的味道。” 雨桐淡淡一笑:“是吗?可惜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以为一个人的口味,是难改变的。” “我也这样以为。但是,当你有了重要的人,自然会为他改变。” “能让陆秘书改变的人是谁?我很好奇。” 雨桐扬高唇角,原本冷淡的眸子增添了温柔,“除了千千,还能有谁?” 宋子迁顿时放松,扶着额头笑起来。幸好她没说是“夏允风”之类的家伙,否则今天这碗馄饨,他决计咽不下去。 “原来小家伙喜欢白菜猪肉,大众口味。” “大众口味的孩子好养。他吃不惯三鲜,吃一次吐一次,后来我随他也爱上白菜馅了。” 宋子迁含笑注视她,眼中有些苦涩。 很想说,其实千千像极了爸爸。他小时候吃三鲜饺子,就受不了那味儿。他最喜欢罐罐面。可是,在她离开的漫长日子里,再也没有兴致和胃口。每次来这家店,他只点三鲜,慢慢咀嚼,慢慢品尝她喜欢的味道。 从不能接受到现在变得习惯,正如她刚才所说——当有了重要的人,自然会改变。 “有没有人跟宋先生说过,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很没有礼貌。”雨桐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浑身长刺一般不自在。 宋子迁摇头:“没有。我只听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两个人在一起时,应该多看对方的眼睛,能发现许多无需用言语表达的感情。” “宋先生口才很不错。”雨桐板起脸孔,转开视线假装观察店面,“你经常来这里?” “嗯。这家店,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没有。” 她回答得干脆,让他的心往下沉,很快重新扬起笑:“没关系。我相信,忘记再多,最终也会全部记起来的。” 雨桐重新对上他的眼睛:“如果是残酷痛苦的回忆,记起来有意义吗?” 痛苦的回忆…… 往事历历浮现,宋子迁眼中闪过一抹痛苦,沉声道:“不!雨桐,我只要你永远记住开心的事!” 雨桐回应的是冷然嘲讽的一笑。 店里的客人逐渐多起来,很快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两碗馄饨送上来,老板娘笑容永远那样灿烂:“宋先生,这位漂亮秘书,你们慢慢享用哦!” 宋子迁将三鲜的推到她面前:“许久没吃了吧?要不要尝尝这份?” 雨桐坐直身,“不用了。习惯一旦变了,很难改回去。有些事情没必要怀旧,不是吗?我现在比较喜欢白菜的。”她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一缕缕白色的热气升起。 宋子迁温柔地提醒:“凉会再吃,小心烫。” “谢谢。”雨桐抿抿唇,站起身来,“原来这里是茶水自助,我去倒茶。” “你坐着,我去!” 宋子迁也要起身,雨桐冷淡的眼眸骤然一紧,无暇多说,伴着脱口而出的“小心”,她的手已经推了过来,将他及时推回凳子上。 “哎呀!糟了糟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没事吧?”老板娘连声道歉。她正端着两碗面条,打算给旁边一桌上餐,没想到宋先生刚好要站起。如果不是这位美丽的秘书小姐及时推一把,可能已经惹了大祸。 她极力抓稳托盘,热气腾腾的面汤仍是晃荡了一下,泼了出来。 宋子迁迅速回神,一把抓起她的手臂,仔细查看。雪白手背上两三点明显的红印,他霎时心口紧缩,绷着脸将她拉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洗。 雨桐怔怔望着他,眼神复杂,咬着唇一声不吭。 “你……”宋子迁心痛地吸气,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责备。 “我没事。”她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关掉水龙头。 “别动!”宋子迁重新打开水,黑眸紧紧盯着她,“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很勇敢很能干?为什么总让自己在我面前受伤?” “我说了,我没事。”雨桐毅然抽回手。 为什么? 此刻,她十分懊恼,也想问自己为什么?明明心里排斥他,讨厌他,可刚才那一秒看他有危险,脑子根本无法思考,本能地冲过去保护他!生怕他撞上那碗汤。这种感觉像是一种惯性,像是……她曾经做过很多次。 难道…… 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依然对他怀有感情?不会的!他曾经狠狠地伤害过她,害得夏家家破人亡……允风的话一句一句回荡在耳边。 雨桐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眼瞳幽暗地紧缩。 “可以了。为老板尽责效力是我该做的。”她转身走出厨房。 老板娘拿来了冰块,一脸歉意:“对不起啊,秘书小姐。你赶紧来冰块敷敷,这么白嫩的皮肤要烫坏,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雨桐吸了口气,安慰老板娘:“没关系,只是溅到几滴汤而已。没事的。” “秘书小姐真勇敢,刚才多亏你。我马上去找烫伤膏。”老板娘自责地跑向柜台。 (第二更) 236为他迷惑 宋子迁拿起冰袋,不容分说牵着她的手腕,返回桌前。她刚要张口,他冷声道:“闭嘴!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雨桐被他按在椅子上。他浓眉纠结,语气明明粗重,动作却那么轻柔,将冰袋小心翼翼敷在她手背的红印上。 “我……真的没事。”雨桐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过这次,手听话地被他握着,没有抽出来。她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得混乱。 他,这是在演戏吗?焦急,心疼的样子为何如此逼真,让她不由自主有种错觉。 “还痛不?”宋子迁抬起头,眸子充满浓烈的关切。 她摇摇头:“不痛。” 他叹了口气:“这哪里只溅到几滴?一片红成这样,差点要起泡,还说不痛。陆雨桐,你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子迁……” 宋子迁胸口一震,这声音和语调分外熟悉。他忍不住激动:“你不叫我宋先生了?” 雨桐看着他,睁大了眼睛。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一瞬间直呼了他的名字。 “雨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没有。”他的眼睛让她慌乱,抗拒感急速窜升,“宋先生,旁边有人看着……请你放手吧!” 老板娘找到烫伤膏拿过来,打断了两人。“对不起啊,秘书小姐,赶紧擦点药吧!宋先生,真是对不起。” 宋子迁接过药膏,雨桐直接从他手里取过,“不劳烦宋先生了,我自己擦就好。”她挤出药膏,沾在指尖轻轻涂抹伤处。刚才她心思都在宋子迁的反应上,这会自己一碰,才感觉***发疼。药膏不错,抹上之后冰冰凉凉,顿时舒服了许多。 “谢谢你,老板娘。”她将药膏还过去。 “小姐不怪罪就好了,这谢谢我可受不起。”老板娘是个爽直的人,“你跟宋先生再坐坐,我重新给你们下两碗馄饨。” 一段小插曲,打破了雨桐内心的冷静。 宋子迁为她摆好碗勺,沉默着没再多开口,只是幽暗深沉的眸光,像一张细密的大网笼罩着她。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首发,谢绝非法转载——* 第一天上班,接连发生意外。 回到公司,雨桐简单地收拾了桌面,准备办公。 温欣听说上午的事情后,对宋子迁道:“看吧!如果带我去,就不会出现这些事了。我提议晚上一起聚会,欢迎雨桐回归,怎么样?” 雨桐开口:“改天吧。今晚我答应了要陪千千。他一整天没见到我,电话来了好几个,还不适应。” 温欣笑眯眯地凑近她:“这好办,我们把聚会地点定在姚家,正好一举两得。我马上打电话给立言,让他准备准备。” “温欣,又要麻烦三哥,不好意思。改天找家好一点的餐厅,我请你们……” “哎呀,姚立言是自己人,见什么外呢?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温欣抬头,看向正准备推门进入总裁室的宋子迁,“少总大人,今晚姚家聚餐,庆祝雨桐回来工作。鲜花蛋糕之类的,交给你负责了!” 宋子迁的手落在门上,回头不疾不徐地说:“今晚我们要为安德烈先生接风,没空。”说完,见雨桐明显松了口气。他了然地看看她,推开门。 温欣慌忙跟进去,小声道:“少总,我们是指谁?” “雨桐要回家陪孩子,你说还有谁?” “好吧,你这个工作狂!其实今晚是个很好的机会,你正好可以跟她献献殷勤。” 隔着玻璃门,宋子迁看向外面的倩影,眼眸温柔:“来日方长。太殷勤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温欣说不过他,只好退回秘书室。 雨桐目光落在抹着药膏的手背上,烫伤处只剩下淡淡的印记。想到宋子迁当时的紧张,心里莫名觉得难受。 “雨桐,改天才能为你庆祝了。” 雨桐拉回了思绪,看着她:“其实不需要庆祝什么,谢谢。” “呵呵,我也有私心的。我一直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姓姚的那位灌醉!” “你要灌醉三哥?” “对,我要逼供!” “逼供?” “姚立言对你关心体贴,我认了,谁让我也喜欢你呢!但是,他最近今天为了帮姚大哥谈一桩生意,整天陪着一位财阀千金,这算什么?”温欣美目闪动着火焰,咬牙切齿道,“今天连花边新闻都出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该严刑逼供?” 雨桐愕然:“欣欣,三哥对你情深意重,不可能变心的。” “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三哥说他跟你求婚好几次了,是你不答应。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答应?” “求婚并不代表爱情。我爱他!但是,他对我的爱远远不够。”温欣脸上浮现矛盾与失望。 “怎样才算够?” “我不知道。但是雨桐,我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立言对我永远不温不火,我开心,他在旁边笑笑;我不开心、生气时,他还是笑笑。我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但是爱情呢?他真的很爱我吗?有多爱?像我爱他一样深吗?还是仅仅认为只要我足够爱他,就可以结婚了?” 雨桐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劝慰,她对自己内心不该有的情绪同样迷茫。 “欣欣……可能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我是没有安全感。” 雨桐看着她,皱眉道:“我以为跟三哥那种温文如玉的谦谦君子恋爱,心境会安宁平和,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矛盾不安。” 温欣甩甩长发,也是一声长叹:“真正爱上了,哪能做到安宁平和?一颗心全被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动。最可恨的是你在乎得要死,他只是一句淡淡地‘别闹’,连句好听的安慰都没有。有时候我宁可失忆。” 雨桐脸色一紧,温欣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失忆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记不该忘记的。” 因为忘记,宋子迁在她心里变成了一种不敢触及的痛,一个可怕的谜。 从那家小面馆出来,他第一件事找到药店,买了最好的烫伤膏塞给她。“回家记得擦!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不许冲出来,更不许让自己受伤,记住没?” 雨桐有些头痛。他连冰冷警告人的话语,都带着迷惑人的关心…… ** 姚家,夕阳映照着花园,披洒淡淡金光。 草地上铺着一块地毯,小千坐在那里翻看着儿童画册,狗狗在旁边抱着球,跑来跑去。每次听到门口有汽车的声音,他都会抬头看看。 姚立言端着果盘来到花园,在孩子旁边坐下。“千千,吃点樱桃。姚爸爸的朋友特意空运寄过来的,很新鲜。” 小千合上画册,看了娇艳欲滴的樱桃一眼,摇摇头:“我想妈妈。” 姚立言放下盘子,刮刮他的小鼻尖:“昨天晚上是谁跟我说,他已经长大了,不会像BB一样整天离不开妈妈。” 小千扁扁嘴巴,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不在好无聊哦!她什么时候回来?” 姚立言看看手表:“半个小时吧。怎么,又想给妈妈打电话了?你今天已经打过四次,会影响妈妈工作的。”姚立言望着孩子帅气的眉眼,不得不承认,颇有宋某人的影子。他心中一动,试探地问:“千千,你有没有想爸爸?” 小千指着他:“姚爸爸在这里,不用想。” “我说的是亲爸爸。千千自己的亲爸爸,知道是谁吗?” 小千的眼瞳闪出光亮,转瞬陨落,咬着嘴巴摇头。 “妈妈没告诉你吗?” “姚爸爸你糊涂了,妈妈现在很多事情不记得,怎么会记得我的亲爸爸?” 姚立言悄声道:“如果姚爸爸告诉你,你要不要知道?” 小千立刻贴到他身上,用力点点头:“要!” 姚立言摸摸他脑袋,神秘一笑:“千千乖,这几天好好听话,我就带你去见亲爸爸。而且,会让你和妈妈永远跟亲爸爸在一起。” “姚爸爸,你好棒哦!” “呵呵,你亲爸爸更棒。” “亲爸爸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现在好不好?” “三天吧。不过,你必须答应姚爸爸,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对,你干爹也不能告诉。” “为什么?” “因为——” (第一更。) 237 不动声色的观察 “因为——”姚立言想了想,“因为你爸爸害羞,被很多人知道,他就躲起来不再见你了。” “原来他是个害羞的爸爸呢!”小千捂着小嘴咯咯笑,“我答应姚爸爸,不说,谁也不说。” 姚立言忍不住失声发笑,宋子迁若是听到,定会狠狠瞪他。小千在美国时,他跟所有人一样,误会是允风的孩子。如今亲眼确定小千身份,允风的刻意隐瞒未免让人疑惑。 想当年,雨桐视力退化,与失明无异。眼睛手术前后,他跟允风一起关心照顾,男人间的信任微妙地建立了起来。那时候,子迁是个十足的局外人,显得冷血无情,让雨桐受尽委屈和折磨。 这几年,子迁对雨桐的深情不悔,无私守候,他都看在眼里。而允风在那边也尽心照顾着雨桐跟孩子。两个男人都用心良苦,谁对谁错,他这个真正的外人无从比较。但有一点毋容置疑——小千需要爸爸,需要一个圆满的家庭! “妈妈回来啦!妈妈回来啦!” 小千一骨碌爬起来,张开双臂跑向大门。狗狗像一团球跟着跑过去。 雨桐一把将孩子抱起来,亲亲他:“想妈妈了?” 小千勾住她的脖子,回应响亮的亲吻:“一直在想哦!从早上想到晚上,妈妈一出门就开始想了。” 姚立言望过去。夕阳照在这对相亲相爱的母子身上,是他见过最动人的画卷。什么时候温欣才愿意嫁给自己,也生个如此可爱的孩子。嗯,或许应该生个女儿,跟小千凑成一对…… 这晚。 雨桐很认真地问姚立言。 “三哥,你对我以前的事情都很了解吧?” “这个怎么说呢?你性子冷淡,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一个人背负了很多。不过我很荣幸,你经常愿意找我倾诉。记得有一次夜里,你拨通电话什么也没说,先狠狠地哭了一通,可真把我吓坏了,呵呵。” “我……还有狠狠痛哭的时候吗?”雨桐摸摸脸颊,不敢相信,“想必那时候真有严重的事情吧!三哥还记得为什么吗?” 姚立言四两拨千斤,道:“不大记得了。将来你自己会想起来。” “三哥,我以前……到底有多爱宋子迁?”这才是今晚真正想知道的。 姚立言望着她迷茫的脸,轻叹:“用生命在爱。” 雨桐身子悄悄地颤动,抿起唇角:“是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应该是刻骨铭心至死不忘才对,为何我一点都不记得?又或者说,那段感情太过痛苦,我的脑子自动选择忘记掉?” “雨桐……”姚立言无言以对,沉重地说出另一番话,“对不起,当年最重要的时刻我不在,不清楚你离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样事实我看得清楚。从过去到现在,你一直是子迁生命中唯一的挚爱!” 雨桐自嘲地笑起来:“三哥这么肯定?” “是,我肯定!所以雨桐,那样深刻的爱情你怎么说忘就忘了?这对等待你的人,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雨桐按住胸口,心竟然又痛了…… “雨桐?你怎么了?” “我没事。三哥,你爱温欣吗?” “当然。你看不出来吗?” “旁人是否看得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温欣,你让她感觉到了吗?你明明爱她一百分,却只表现五十分,你说你怎么可能娶到老婆?” 姚立言愣住,良久后苦笑不已。 临睡前,雨桐的日记本多了这么两句话—— 三哥说,我曾用生命在爱着那个男人,我是那个男人生命中唯一的挚爱。 为何我听起来,觉得害怕,心惊? 温欣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却不知平平淡淡才是幸福。 ** 工作之后,雨桐每天变得忙碌起来。在温欣的帮助下,她对公司业务上手很快,对公司同事忘记的、没忘记的都迅速了解。没人看出她患有失忆症,人人都尊重欣赏她。 宋子迁是位严苛的老板,公事上一丝不苟。 她经常不动声色观察他。 他开会时通常面无表情,浓眉微皱,给人冷静威严的感觉。下面各部门经理和主管做汇报时,在老板犀利的目光下,丝毫不敢怠慢。尽管如此,大家并不畏惧他,商谈项目时能够畅所欲言。 她发现了,他是个相当严于律己的老板。要求下属们做到的事情,通常自己会先带头做好榜样,亲力亲为。他的严厉对事不对人,讲究纪律,态度分明。 只有回到属于他的总裁室,才会解开领带,一副放松的样子。 温欣悄悄告诉她:“少总现在的表现好多啦!以前可以目光杀死人。呵呵,大概是你过来工作的缘故,他现在不时会笑一笑呢!” 笑? 雨桐努力回想,她几乎没看过他笑,最多扯动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如果那也算笑的话,真怀疑他是不是缺少一根笑的神经。 不过,当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冷漠或严厉会悄然化去,变得深沉而温柔。 这方面,她正在努力观察,想确定他看其他女人时,会不会也如此? 总裁室。 宋子迁跟安德烈先生讨论完合作方案,刚回来,按下内线。 “陆秘书,帮我泡杯咖啡。” 公私分明是他们从前多年的习惯。如今,她谨守界线,除了小面馆那一声仿似梦呓的“子迁”,其他所有时候,只听到“宋先生”、“少总”、“老板”。她对他的称呼好几种,唯独他最想听到的可遇不可求。 她已经正式上班四天,一直在暗中悄悄观察他。 他发现了,不打算点破,而且特意配合她,多给接触的机会。 这是好现象,表示她对自己感兴趣了! 几分钟后,雨桐端着咖啡送进总裁室。 “少总,您的咖啡。”她将杯子放在办公桌上。 “等一下。”看她毫不迟疑转身离开,宋子迁开口叫住。 “少总还有什么吩咐?” 宋子迁望着她,不慌不忙喝口咖啡,嘴角扬了起来:“许多年没喝过你亲手泡的咖啡,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雨桐望进他的眼睛。 他在笑,他的目光很温柔。 他在向她施展魔咒…… “一样牌子的咖啡,自然是一样的味道。” “呵呵,不一样。冲泡的份量和浓度,甚至温度都不一样。”他很有跟她闲聊的兴致,可惜雨桐没有。她面无表情回视他:“我还有工作要忙,少总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出去。” 宋子迁嘴角的弧度更大,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晚上方便加班吗?” 雨桐皱眉:“你知道的,我要陪孩子。” “我知道。这几天都是温欣陪同安德烈先生和萝拉小姐,她今晚要跟立言约会,请假一晚。我已经批准了。” “也就是说,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你可以带小千一起。好几天没看到孩子,我也很想他。” 是敏感了吗?雨桐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嗓音里多了种奇怪的感情。 “少总,陪客户是工作,带孩子恐怕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有孩子在更热闹。”宋子迁喝着咖啡,脸上挂着笑意,“下班时间我先兜你回去接小千,再一起去见萝拉小姐。” “如果只有萝拉小姐,我想她更希望只有你陪。” “陆秘书!”宋子迁沉下了嗓音,“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出去吧!” 雨桐回到座位,看着面前文件上的一行行黑字,心思不由得涣散。 而宋子迁恢复了笑容,黑眸闪出期待的灼亮。 跟安德烈先生商谈很顺利,好事不止一件。最开心的莫过于立言说,这个周末要带小千来认爸爸! 虽然暂时不能让雨桐发现,但是能先跟孩子悄悄相认,已足够让他充满幸福。等儿子认了自己,儿子他妈还能逃吗? 忙碌的时间容易过,转眼到下班时间。赶着约会的女人分秒不耽搁,一到六点整,温欣立刻抓起包:“雨桐,我要先走一步了哦!”她推门探向总裁室,“少总,谢谢啦!也祝你们晚上过得愉快。” 温欣一走,宋子迁直接走到外面,手指轻叩雨桐的桌面。 “陆秘书,收拾一下,准备下班。” “好的。”雨桐尽量公式化应答。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今晚陪萝拉小姐明明是应酬,为何在这个男人的眼底,看到的好像是情人约会的兴奋呢? (第二更。今天更新完毕。) 238他就是我爸爸 姚家。 姚立言出门前,特地把小千叫到身前。自从答应带他去见亲爸爸,小家伙表现得异常乖巧,那颗小心脏充满了兴奋、期待,很多次都按捺不住,差点在雨桐面前暴露出来。 “姚爸爸,已经三天了。我爸爸在哪儿?” “看来小千真的很想快点见到爸爸呢!” “我每天都很乖,很听姚爸爸的话对不对?那我今晚可以见到他了吗?” 姚立言摸摸他柔软的短发,笑着点头:“当然。姚爸爸说话算数。今晚你一定可以见到他。” 小千乌黑的眼珠子登时发亮:“在哪里?我们快去吧!” “别急。等会他会跟妈妈一起下班,一起过来接你去玩。” “真的?他跟妈妈一起?妈妈已经找到爸爸了吗?” “妈妈因为生病忘记,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你,和你爸爸都要好好配合,帮助妈妈早点想起来。”姚立言张臂抱着他,凑在小家伙耳边说,“小千,记住。今晚跟妈妈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亲爸爸。你看到他,不要太惊讶,要暂时忍一忍知道吗?” “怎么忍呀?我不能叫他爸爸吗?” “至少今晚不能,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能。这件事,我们要慢慢来,否则会吓到很多人,尤其是你妈妈!”姚立言勾着他的小指头,“记住啊,这是秘密!不能说的时候,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吧!我记住了。” “姚爸爸要赶着出门去接欣欣阿姨,小千跟吴妈在家乖乖的,妈妈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还有我爸爸!我要去等他们。”小千咧嘴一笑,迫不及待跑向大门。大门外宽阔的树荫大道,除了这片高档住宅区的主人,极少有车进来。 姚立言大声道:“坐在花园里等就好了!真真,快去陪你的小主人。”他冲脚边的狗命令。真真立刻向着小千追去。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爸爸,爸爸……我好想好想你哦! “吴妈,我要打电话给妈妈。”小千眼巴巴盯着大门,终于忍不住向佣人要电话。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狗狗立刻竖起了耳朵。小千脸蛋一亮,从草地上爬起来。 “不用电话了,一定是妈妈!她和爸……回来了!” 黑色的轿车在姚家大门外停下。 小小的身影站在大门旁,他咬紧嘴唇,睁大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秒。姚爸爸说,跟妈妈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亲爸爸! 夕阳的余晖落在车子上,整个车身仿佛都在发光。车门终于打开。 他看到了一双很长的穿着西裤的腿,一个高大的身影。可是,夕阳反射在他的眼底,他努力抬起小下巴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这是爸爸!这个男人就是爸爸!他有一双大长腿,好高好高…… 爸爸,爸爸! “小千自己到门口来了,是不是太想妈妈了?” 高大的身影来到他面前,温柔的手摸着他的发丝。这声音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小千眨眨眼睛,激动紧张地咽着口水。 对方在他身前蹲下,“小千,有没有想宋爸爸呢?” 终于看清楚了! 小千难以置信地张开小嘴,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太过惊讶,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宋……爸爸?” 宋子迁点点他的小鼻尖:“怎么?小帅哥好像很惊讶,看来你也很想念宋爸爸呢!” 小千抿着小嘴,突然张开小手紧紧抱住他。如果不是姚爸爸再三叮嘱,他此刻一定要大声喊:爸爸,原来宋爸爸就是我爸爸! “呵,宋爸爸今晚带你一起去夜游凌江,开不开心?” “开心……好开心喔!”小千恨不得手脚并用巴在他身上。 雨桐下车看到这副景象,愣在一旁,而后迅速清醒过来,掠过一阵说不出的恐惧。 允风的话一句句闪过——宋子迁是个阴险卑鄙的恶魔!他只会夺走你的一切,包括小千!你要时刻谨记,保护好自己的心,保护好小千,千万不要再给他任何伤害你的机会。雨桐,真正该毁灭的人是那个恶魔! 雨桐捂住心口,窒息感袭来。 不!千千不能跟宋子迁如此亲密,他怎么能喜欢上一个恶魔爸爸呢? “千千,宝贝!妈妈好想你!”她快步过去,拉开相拥的一大一小。 “妈妈……”小千亮晶晶的眼眸闪动着光亮,依依不舍地离开宋子迁的怀抱。到此刻,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爸爸竟然是宋爸爸! “走,跟妈妈进去。”雨桐抱起他。她分不清心底的恐惧从何而来,但是感觉那样强烈,看千千抱住宋子迁的瞬间,感觉孩子要离开自己,被坏人夺走了一样。 宋子迁紧步跟在母子俩后面,跟孩子异常闪亮的眸子对视,不禁微笑起来。 雨桐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冷声道:“宋先生,今晚我可以请假不去吗?”虽然询问,语气十分肯定。 宋子迁的笑容停在嘴角:“为什么?” “很抱歉,我突然不想去了。” “我的新秘书不该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没有充分的理由,我不答应。”宋子迁紧紧打量她,刚才车上一切还好好的,为何不到三分钟改变了主意? 雨桐下意识抱紧孩子,道:“突然感觉头痛,不舒服,不想去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小千听见,担心地捧着她的脸:“妈妈生病了吗?头痛?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她飞快亲亲孩子的脸颊,扬了扬唇。 她在撒谎,神色透着紧张,眼睛里有抹异样的惊慌。怎么了?从下车到此刻短短片刻,明明没发生任何意外。 尽管如此,宋子迁还是止不住关心:“是不是刚才车上空调太冷……” “就这样吧!宋先生,今晚我不去了,千千也不去!” “慢着!”宋子迁抓住她的胳膊,“如果真不舒服,我不勉强。但是,如果你莫名其妙临时起意的话,未免有失诚信。” 雨桐转开视线,拒绝与他正面对视。小千则眼巴巴地看看她,再看看宋子迁,小脸蛋矛盾极了。 “妈妈,今晚我们不跟宋妈妈一起出去了吗?” “不去了。妈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可是我好想去喔!妈妈,我们跟……”他看向宋子迁,眼里都是渴望,“宋爸爸一起去吧!好不好?” “千千听话。”她抱着孩子走向里面。走了两步,再次转身,“宋先生,你想扣我工资还是记过都可以,我没意见。” 宋子迁笑容早已不见,拧起俊眉:“在你心里,我是那种苛待员工的老板么?我从不逼迫生病的员工工作。” “谢谢。不耽误宋先生的时间了,您现在请回吧!” 雨桐穿过花园,快步进入客厅。她不敢回头,但是听脚步声,知道宋子迁不放弃地跟上来。 小千一直望着宋子迁,嘟着小嘴道:“妈妈……你没有真的生病,对不对?你是不想让千千一起去,才故意说生病的吗?” “没有,妈妈不是……”望着孩子清澈而敏感的眼眸,雨桐的谎言说不下去。 宋子迁望着她:“雨桐,你不是生病,是有什么事突然紧张?”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先生还是赶紧走吧!” “妈妈说过,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妈妈答应了宋爸爸,为什么不做到呢?” “千千……”雨桐无言以对。宋子迁目光灼灼,一瞬不瞬观察她。 小千挣扎着要跳下来。雨桐只好将他放到地面。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稚嫩的嗓音可怜兮兮:“妈妈,我想跟宋爸爸一起夜游凌江,我也想妈妈也一起去。我盼了一天,盼啊盼啊盼……妈妈,真的不可以吗?” 雨桐身子微微僵硬,说不出的恐惧感紧揪着心脏,快要让人窒息。可是,孩子无辜的哀求让她心软,忍不住动摇。她抿着唇,深深地呼吸。 “妈妈……”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宋子迁克制不住不心疼。好吧,他妥协了,蹲下对小千道;“妈妈脸色不好,看起来是不舒服。千千是个男子汉,妈妈生病的时候,要体贴照顾她,知道吗?” (第一更) 239 躲不过 这个男人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温柔,无形传递着危险的信号,让雨桐心中的警铃持续作响。可是,孩子软软的恳求声扯动她的心。 “妈妈,真的不可以吗?妈妈……” “小千在家陪妈妈吧!想夜游凌江,改天宋爸爸专程带你一起去,好不好?”宋子迁对孩子承诺,担心地看向雨桐恍惚不定的脸色。若非今晚答应安德烈和萝拉,没法推却,他一定会留下来。 雨桐紧紧皱眉。 “雨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请慢走。” 小千咬着唇瓣,望着宋子迁离开的背影,眼底闪动泪光,反复喃喃道:“妈妈,真的不可以吗?真的不可以吗?我想去,想跟……爸爸一起……” 后面含糊的字眼,雨桐没听清楚,但孩子的声音让她无比难受。不对!千千从来不会为某人某事如此缠人,难道宋子迁对他也下了魔咒? 她紧紧抱住小千。 “妈妈……”小千的眼泪滚落出来,而后不再恳求,默默地抹着眼泪。 “对不起,千千……”雨桐哽咽,心疼极了。她撑起笑:“要不这样好不好?千千这么想去,今晚妈妈带你去。” 小千不解地看着她。 “不跟宋……爸爸一起去,妈妈自己带你去,我们自己夜游凌江,好不好?” 这样能碰到爸爸吗?他想问,没问出口,隐约觉得妈妈不喜欢自己跟爸爸一起。小手摸向雨桐的额头,意外发现她额头滚烫。 “妈妈是真的生病了……” “不是。对不起,妈妈刚才骗了你,妈妈只是有点头痛,吃一颗药就好了。”做出新决定,雨桐慌乱的心跳平稳了许多,“上楼吧!赶紧给你换身衣服,我们就出发。” 房间里,小千坚持自己换衣服。 雨桐从抽屉里找到一个小药瓶,取出一颗吞下。自从允风告诉她关于跟宋子迁的纠葛后,她不时感觉心悸胸闷,有时晚上噩梦醒来,心惊肉跳。好在允风让詹姆斯特意调配了一种新药,对抗心悸绞痛十分有效。 今晚,看到宋子迁跟千千拥抱的画面,那股恐慌感来得突然,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小千换完衣服,趁雨桐收拾背包的时间,悄悄跑到楼下打了个电话给姚立言。 姚立言正在开车,他刚接到温欣,两人准备去电影院。 “姚爸爸,跟妈妈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我爸爸吗?”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答案,非要亲耳确认才放心。 “告诉姚爸爸,你见到谁了?” “他是……宋爸爸。是吗?宋爸爸就是亲爸爸吗?” “没错!小家伙,恭喜你!” 小千握着电话突然一声不吭,等待中的姚立言察觉到异样:“怎么了?你不高兴是宋爸爸?” “不是,我很高兴。我喜欢宋爸爸。可是妈妈改变主意了,说一起出去吃饭……爸爸好像很失望,就自己走了。” “妈妈为什么改变主意?”这个雨桐,出尔反尔不是她的风格呀。 “妈妈头痛,不舒服。” 姚立言皱皱眉:“原来如此。那小小千乖乖地陪妈妈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个周末姚爸爸一定带你完成心愿。” 正说着,小千见雨桐从楼梯下来,仓促地说:“姚爸爸再见。”他挂断电话,跑到楼梯口,“妈妈,你有没有舒服一点?” “好多了。”雨桐露出歉然的笑。 “要是还不舒服,我们就下次吧!下次跟宋爸爸一起……” “不,就今晚吧!” 母子俩出门,搭车来到凌江边上,一起享用了晚餐。 江边有处游船售票台,不是周末,但夏季的夜晚最适合欣赏江景,排队购票的游客仍是络绎不绝。 雨桐牵着小千站在人群中。小千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忍不住问:“妈妈,宋爸爸也要来这里吗?你说,我们会不会见到他?” 雨桐抓紧他的手,弯腰附在他耳边道:“宋爸爸现在是我的老板,他今晚要陪客户,是在工作。所以就算我们见到了,也不能过去打扰。” “妈妈是怕被宋爸爸发现你说谎吧?” 雨桐亲他一口:“对不起。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谎了。” 小千咧嘴笑:“好妈妈,我就原谅妈妈这一次。” 终于买到两张票,登上游船时,小千仍是四处张望,渴望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雨桐也下意识四下看了看。她跟孩子截然相反,暗暗祈祷不要碰到那人。 游船分内外仓,内仓如同一个宽阔的餐厅,整齐摆放着几排餐桌,前方有吧台,空调开放凉爽舒适,游客透过玻璃窗户可将美丽夜景尽收眼底。 外仓是甲板以及船身两侧,游客可到外面享受夜风,自由饱览风光。 雨桐问小千:“千千想坐里面,还是外面?” 小千道:“可以先里面,再外面吗?”这样才能确定爸爸在不在同一艘船上。 “贪心!妈妈觉得小孩子还是里面好,安全。 “我还是想先里面,再外面。我会抓着妈妈的手。” 缘分躲不开。 母子俩各有心思。而此时宋子迁正陪着萝拉上船,他们走在人群的末端,直接往甲板上走去。 “哇!好舒服,夜风舒服,景色太美了!”萝拉欣喜地跑到船头,趴在栏杆上四下观望。 宋子迁稳步跟在后面,提醒道:“萝拉小姐,我们可以到旁边的餐桌旁坐着,慢慢欣赏。” 萝拉张开双臂,一头金发飞扬,感受夜风的吹拂。 “呵呵,宋先生,我觉得你们的城市真美丽!” “是,安德烈先生用完晚餐就回酒店,可惜了。他应该一道过来。” “爸爸跟你们公司合作成功,以后经常会有机会来。”萝拉回头,灯光下笑容灿烂,“宋先生,下次我要是再来,你还愿意做我的导游吗?” 宋子迁笑笑:“有客人远道而来,我们本该尽地主之谊。” 萝拉开心极了,跑回来抱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宋先生,这么美的城市,还有你这样英俊的男人,虽然我才来几天,但是快舍不得回去了。” 宋子迁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借故道:“萝拉小姐,我们找座位吧!游船会沿江绕行一周,来回大约四十分钟。我们点杯饮料慢慢聊。” “好,听你的。”萝拉挽着他的胳膊,转向桌台。 船舱里。透过玻璃窗,雨桐正好看到他们这一幕,微微皱眉。真是冤家路窄,游船那么多趟,为何还能碰上? 小千悄悄将仓内的游客观察了一圈,没发现爸爸的身影,原本很失望。可是,当他努力朝外面看时,兴奋地差点叫出来! 是爸爸!他看到爸爸了! 可是,爸爸怎么跟一个外国女孩子在一起? “妈妈,里面看风景不清楚。我想现在就去外面,好不好?” 雨桐心口一颤:“外面风大,千千吹风容易感冒。” “不会啦!夏天很热,有风才好啊,千千身体棒棒的!” “妈妈不舒服……妈妈吹风会头痛。” 见小千要跳下椅子,雨桐迅速离座,坐到他旁边。她不想再看外面的画面,宋子迁单独跟萝拉小姐在一起,殷勤体贴,说不定心里正在打什么主意! “那好吧!”毕竟担心妈妈生病,小千只好妥协,闪动灵活的眼珠子,不死心地继续朝甲板上看。 雨桐担心孩子也见到宋子迁,免不得惹出话题。她打开牛奶给他喝,一边指着窗外相反的方向,一边分享夜景。 小千咕噜咕噜将牛奶喝完,心里惦记着刚才所见,终于忍不住扭头:“妈妈,那个好像是宋爸爸呢?” “哪里?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也看看嘛!真的是宋爸爸呢!” 小千拉她的衣袖,坚决让她转向甲板。 雨桐无奈地暗骂,这么多座位不挑,他偏要挑一个最显眼的位置。还有那个萝拉,哪里是欣赏什么凌江夜色,分明是在欣赏那个男人。 “妈妈,我没认错人吧!” “好像是他……不过,妈妈之前告诉过你,他正在工作,我们不能去打扰。” “跟女孩子喝饮料,游船也是工作吗?”孩子突然发出一句大人式的问题,不轻不重击在雨桐的心口。她嘲讽地接话:“就是啊!这样的工作,他看起来很享受。” (第二更) 240 相认 萝拉开朗热情,活力四射,每次笑起来都会抚弄一下美丽的长发。 宋子迁礼貌地配合萝拉聊天,不时微笑点点头。其实心不在焉,一直思考为何雨桐会突然拒绝同来。如果真是不舒服,以她的性子压根不会吭声,究竟是为什么? 萝拉喝了口饮料,目光落在宋子迁俊美的脸庞上。 “宋先生,你有女朋友了吗?” 宋子迁拉回思绪,笑了笑:“没有。” “不会吧?像宋先生这样风度翩翩的成功男士,竟然没有女朋友?你们凌江市的女人太没眼光了。” 宋子迁仍是笑笑,眼眸变得温柔,“我没有女朋友,但是已经有爱人了。” “爱人?” “是的。一个我很爱的女人,想跟她结婚那种。” 萝拉兴奋的脸色变得失望,不过很快被好奇所替代。“宋先生,跟我说说你那位爱人吧!她长什么样子?一定很美丽吧?” “嗯。”宋子迁脑海中勾画出雨桐的模样。 “跟我比呢?谁更美?” 宋子迁举起咖啡,朝她举举杯,算是回答。美丽与否,并不重要。他与雨桐相识之初并非因为美貌,只要是她,不管什么模样,都已在漫长的朝夕相处中隽刻在心,任何人无法替代。 萝拉嘟起嘴:“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不知道那个西施有多美,但我知道了宋先生很痴情。你这么爱她,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做你女朋友呢?” 宋子迁的杯子停在嘴边,眸底哀伤一闪而逝。 萝拉继续追问:“宋先生,我突然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你跟你的爱人是怎么认识的?她知道你爱她吗?我不信,哪个女人能抵挡宋先生的魅力,除非你没有告诉她。” 宋子迁的手颤了颤,咖啡在嘴里有些苦涩,“她跟一般的女人不同。告诉她,她可能会从我身边跑开。” “不会吧?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没关系。我有信心,最终她会是我的妻子。”宋子迁脸上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萝拉失神地望着他,遗憾地笑:“好吧!原本打算宋先生没有女朋友的话,我就留下来做你女朋友。但是爱人,最难打败的就是对方心中的爱人。我只好放弃了。” 宋子迁被她的坦率逗笑,嘴角微微弯起了弧度。 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拉扯。他低头一看,惊得差点碰到桌上的咖啡。甲板的灯光不甚明亮,但是孩子的一双眼睛犹如最闪亮的星星。 “小千?”他以为产生了错觉。 萝拉小声惊呼;“呀,哪里来的孩子?” 小千看她一眼,依旧扯住宋子迁的袖口,喊了一声:“宋……爸爸。” 宋子迁迅速抬头回望四周,孩子来了,孩子他妈呢? “妈妈在里面。”察觉他的反应,小千指向船舱自动交代。他故意借口想喝苹果汁,然后趁妈妈到前台付账时,悄悄溜到了甲板上。 宋子迁的心恢复了跳动,却是激动难耐。他一把抱起孩子,跟萝拉道:“抱歉,萝拉小姐,失陪一下。” 小千抱住宋子迁的脖子,目不转睛注视他的脸。 “宋爸爸,先不要找妈妈。” “不行。你每次自己溜出妈妈的视线,她找不到你,一定会担心。” 见他如此严肃,小千扁扁嘴巴,委屈而紧张:“可是……我找宋爸爸,是有问题。” 走下甲板,宋子迁在船舱外侧停住脚步,打量孩子垮下来的脸蛋,不由得心软:“什么问题?” 乌黑的眼睛望着他,渴望中写着清晰的不安,“你是我亲爸爸吗?” 宋子迁只觉一股热血在四肢百骸里奔腾。他激动地哽咽,用力点了一下头。 “真的吗?”小千的整个脸蛋都在发光。 “嗯。当然。是真的,我就是你爸爸。”宋子迁沙哑地回答,眼角湿润,抱紧了孩子的背。姚立言那个家伙,原来今天就已经告诉了孩子事实,害他以为到等到周末才能父子相认。怪不得在姚家大门外,孩子一看到自己,就冲上来抱住…… “姚爸爸没有骗我……”小千将脸蛋埋进他的颈窝,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宋子迁心潮澎湃,这些年,他几乎不记得这种震撼的感觉。从雨桐带着孩子回来,一次又一次轻易撞击着他的心脏。 “好儿子……”话音消失在嘴角,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前方。 雨桐手里拿着一杯苹果汁,刚从船舱里走出来。她转身看到了他们,震惊地与他对视。而后,她急促地小跑过来,嗓音带着慌乱以及窘恼:“陆千城!” 小千小小的身子一僵,缓缓回头:“妈妈……” 雨桐朝孩子伸出手。小千不舍得看着宋子迁。 忽然,船身一个摇摆,正在掉头。雨桐没有留意,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宋子迁飞快伸出一只胳膊,牢牢勾住她的腰身。两人顿时紧贴在一起。 夏天衣裳单薄,他坚实而宽阔的肩膀,温热的体温,甚至是男性的气息直接传递过来。她心跳乱了,慌忙推开他。 宋子迁闻着她的发丝,千般不舍。 “宋先生……请放开。” “小心点。”他低沉的嗓音毫不掩饰关心,听在耳里如同魔咒。 “谢谢。”雨桐低着头,再次顺手抱孩子。 “走吧。现在船不稳,我抱小千一起进去。” 雨桐咬咬唇,有种做亏心事被当场抓住的心虚。她走在前面,宋子迁抱紧孩子走在后面。小千嘟着嘴,担心地贴在他耳朵边:“妈妈不知道……姚爸爸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宋子迁摸摸他的后脑勺,亲他一口:“爸爸会一起保密。” “爸爸……” “嘘——” 宋子迁深深凝望雨桐僵直的背影。她全然忘记了,他不怪她。今晚,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他相信,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不远了! ** 船舱里。 雨桐带着小千在座位一侧,宋子迁坐在两人对面。 小千不安地望着她:“妈妈……你是不是生气了?” 雨桐绷着脸。她是有些生气,但更多担心。刚才买完果汁,一回头发现座位上的人空了,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而他悄悄偷溜去甲板去找宋子迁,也是无视她的叮嘱,不听话。 “我看到宋爸爸在外面……” 雨桐仍是没说话。 宋子迁看母子俩一眼,道:“跟妈妈认错。小朋友不能随便离开大人,很危险,哪怕是宋爸爸就在外面,也很危险,知道吗?妈妈是担心你才会生气。” 小千点点头,抱着雨桐的手臂,“妈妈不要生气,是千千错了,不该让妈妈担心……妈妈原谅千千,好不好?” 雨桐闭了闭眼,默默地将刚榨好的鲜果汁插上吸管,塞进他手里。 “你喊着要喝的!” “哦……谢谢妈妈。”小千捧着果汁,不放心地确认,“妈妈不生气了?” 雨桐瞥他一眼:“下次再敢这样溜开试试看!”被对面的男人紧紧盯着,她哪有心思多生气? 宋子迁露出笑容:“好了,千千。你妈妈原谅你了,快喝你的果汁吧!” 雨桐抬眼看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努力冷静:“对不起,宋先生。千千很想今晚就来游船,所以……” 宋子迁眸光闪动,温柔而深沉:“没必要说抱歉。你的身体好点没?” 雨桐点点头:“谢谢。” “妈妈刚才吃了药,有点好了。”小千插嘴。 正在这时,萝拉也找进了船舱,声音加入他们。“宋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咦,这不是陆小姐么?” 雨桐礼貌地笑笑:“萝拉小姐,你好。” 萝拉自动坐到宋子迁身边,打量正在喝果汁的小朋友,眨眨眼睛用不熟练的中文打招呼:“哈罗,小朋友。” 小千看看她,再看看宋子迁,小小的脸蛋鼓了鼓,没有回答。他不喜欢这个外国姐姐坐在爸爸身边。 萝拉好奇道:“陆小姐,这个可爱的小朋友不会是你孩子吧?” 雨桐为孩子擦擦嘴巴,揽到自己身侧,清晰地回答:“是我的儿子。” “呀!真看不出来,陆小姐结婚了?” 雨桐尴尬了几秒,宋子迁为她转移了话题:“萝拉小姐,今晚的夜景还不错吧?” (第一更) 241 酸意 萝拉不再追问,笑道:“是啊,美极了!尤其有宋先生您陪伴,我很开心。” 他们用英文对答,小千听得明白,突然放下果汁杯,也用英文问道:“萝拉小姐是不是喜欢我宋爸爸?” “宋爸爸?他是你妈咪的老板。”萝拉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孩子竟然能听懂他们说话,还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也是我的宋爸爸。”小千板起小脸蛋强调。 萝拉笑起来:“小朋友,你猜对了。我很喜欢宋先生呢!一见钟情。”说罢抱住宋子迁的手臂。法国女孩本就热情开放,此刻还有种故意逗小朋友玩笑的心情。 雨桐的目光落在对面两人亲密的胳膊上。他竟然没有推开萝拉,想必很享受女人投怀送抱吧!她忍不住皱眉,拉住小千:“大人说话,小朋友乖乖地不要插嘴。” 小千固执地看着萝拉:“你喜欢宋爸爸,可是我宋爸爸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萝拉爽快地承认,将脸贴在宋子迁结实的手臂上,“但是宋先生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结婚。我们都有喜欢他的自由。小朋友,这些你懂吗?” 小千似懂非懂,转向宋子迁;“宋爸爸,你为什么不结婚?”姚爸爸说,他喜欢妈妈,喜欢自己。可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妈妈留在美国,不结婚呢? 宋子迁未回答,萝拉抢先道:“我也知道。因为宋先生心爱的女人还没答应他。” 心爱的女人? 雨桐听得心里莫名发紧,泛出陌生的酸意。她端起果汁塞进小千手里。“妈妈跟你说过,不要打扰宋先生。你是小朋友,刚才的问题很没有礼貌。” “我只是好奇嘛!妈妈难道不好奇,宋爸爸为什么没结婚吗?” “不好奇。”雨桐飞快回答,拉起他,“走吧!你不是嚷着想到外面看风景?现在妈妈带你去。” “可是宋爸爸……”小千看着宋子迁。 宋子迁已经拉开萝拉的手臂,也起身,“宋爸爸陪你们一起去外面。” 雨桐无言以对,这个男人自动地抱起了孩子。而小千不但没有抗拒,反而紧紧勾住宋子迁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 “爸爸,我不喜欢萝拉小姐。”小千小声嘀咕。 “她只是我的客户,过几天就回法国去了。” “你心爱的女人是谁?” 宋子迁回头看了雨桐一眼。雨桐跟在后面,正懊恼地盯着自己。他无奈地拍拍小家伙的背,低声回答:“你妈妈。” 小千的眼睛霎时恢复了明亮:“不许骗我哦!” “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小千捏着他高挺的鼻梁,满意地咯咯笑起来。可是,一抬眼对上妈妈不悦的脸,立刻吐吐舌头,悄声道:“你会跟妈妈结婚吗?” 宋子迁抱着他走上甲板,肯定地告诉他:“会。” “什么时候啊?” “这事急不来,还需要你这个小家伙帮忙。我想,先让她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好。”小千配合地回答。 雨桐望着走在前面的一大一小,说不出什么滋味。心惊,混乱,害怕,还有参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而萝拉一直在旁拉着她,不停发问:“陆小姐,你是宋先生的秘书,见过他的爱人吗?宋先生很完美,对小朋友温柔有耐心。不知道他的爱人是什么样子,我好奇极了!” 他的爱人——雨桐按住心口,感觉一种奇怪的刺痛。 ** 游船出来,宋子迁送萝拉回酒店,本来要送他们母子,雨桐坚持自己搭车。小千只好失望地跟爸爸告别。 这晚,雨桐没睡安稳。 小千在梦里模糊喊了两声“爸爸……爸爸……”揪痛了她的心。她抚摸孩子的额头,怔怔看着小脸蛋,不知不觉浮现出宋子迁的面孔。 他是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举手投足充满了迷人魅力。孩子长大了,会像他吗?他会不会抢走孩子?还有萝拉说他有爱人了!会是谁呢?当时他目光正好落在自己身上,又是那种让人看不懂的深沉。难道是…… 雨桐飞快掐住心思,从床上坐起来,痛苦地捧着头。 怎么能被迷惑呢?忘记了接近他的目的了吗? 第二天。 雨桐一早来到公司,进电梯时,正好碰到宋子迁,只有他一个人笔直地站在里面。她迟疑着要不要迈进,他微笑主动招呼:“陆秘书,早。” “早。”她硬着头皮,选择了距离他最远的角落站立。 宋子迁按下楼层。门关闭。他侧过身,视线落在她脸上。 “陆秘书昨晚没休息好?” “还好。”雨桐摸摸脸颊,她早晨化妆时特意拍了腮红,以遮掩苍白的脸颊。 电梯里,只有两人的空间。尽管距离超过两步,但他淡淡古龙水的气息若有若无飘散,让她想起了昨晚船舱外身体的短暂接触。 奇怪!那意外的一抱,竟比在学校球场的那个吻更让她心悸…… “小千很可爱。” “谢谢少总夸赞。” 宋子迁感觉她话里明显的防备,心里默叹。只想试探一下而已,她果然不能接受自己对小千的亲近。 接下来变得安静,雨桐在他深不可测的视线里觉得无处可逃,祈祷电梯门快快打开。一共十二层而已,时间为何如此漫长? 终于,电梯停了下来。 雨桐吐了口气,注视着门。 一秒,两秒,三秒……门没有动静。 她惊异地看看指示灯,灯已灭,门依然没开。宋子迁也立刻发现了问题,按住开门键。“电梯好像坏了。”他做出结论,回头看她。 雨桐皱眉,冷漠的脸上闪过懊恼。她快速从包里掏出电话,拨打给前台。无奈的是电梯里信号不好,好一会都没拨通。 “少总,我电话打不出。打你的手机试试看。” “好。”宋子迁摸摸口袋,再打开公文包。 电梯只剩头顶透出的浅白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他寻找的动作,雨桐心口一沉,他不会是没带电话吧? 宋子迁朝她摊手:“我没带电话。” 果然!雨桐只好靠近门边,拿起自己手机再次拨打。 宋子迁看看手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我糊涂了。昨天下班前,后勤处跟报告说今早会进行电梯维护,没想到我们正好碰上。” 雨桐看他一眼,努力倾听电话里的声音。 “嘟——嘟——”好几次之后总算接通了,听到了前台的声音。 “我是总裁秘书办陆雨桐。现在跟少总困在顶楼直升电梯里,请立刻派人过来。” “哦,好的。我马上转告维修部。” “请快一点!” 雨桐挂完电话,心情复杂。如果可以,真希望变成一缕空气飞出去,最近跟这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发现自己容易被搅乱思绪。 “维修部很快会来。”她说着转身,吓了一跳,整个背紧贴在门板上。宋子迁不知何时靠得如此近,俊脸在咫尺之间,黑眸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你脸上好像沾了东西。”宋子迁更加凑近,目光在她脸上搜索。 雨桐飞快在脸颊上摸了摸,很快发现他是故意的。她刚才明明背对,他怎么可能发现她脸上有东西。 “谢谢,请少总退后保持一点距离。” “雨桐。”宋子迁不但没退,反而伸出手臂,将她困在门边之间。 “少总,这是公司。你应该叫我陆秘书。” “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算是工作时间,直接叫你名字没什么不妥。可是,你好像很害怕听我这样叫?” “我不怕。我喜欢公私分明。”雨桐挺直腰杆,悄悄往旁边挪。他的胸膛有股热力,困得她局促不安。宋子迁勾起唇角,手指轻碰她的脸颊。 她飞快拍开他的手,“少总请自重!” “我才说了,你脸上有东西。”他不慌不忙地解释,低沉的嗓音在幽闭空间里特外魅惑人心。 “维修部很快就来了。”她用力推开他的胸膛,快步转到里面。 宋子迁随着她转身,高大的身躯再次靠近。维修部?他笑了笑,怎能告诉她今早这起小意外,正是自己下的命令,专门为她而“维修”。 (第二更) 242 困局里的表白 “雨桐,我说过,要帮你找回我们之间的记忆……” “不用了!”她飞快地说。 “之前明明一切好好的,愿意让我帮你。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对我刻意保持距离,为什么?我要知道原因。”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找了,觉得该忘记的事情还是忘记好。” “那么不该忘记的呢?”宋子迁眸子灼亮,弯腰与她平视:“你不但刻意保持距离,好像也在害怕我。” 雨桐力持冷静:“要是害怕,我就不会进入世兴集团做你秘书。” “有道理。那为何不想找记忆了?” “你呢?你为什么一定非让我想起来不可?”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明明他坏得一塌糊涂,难道不怕她记起之后恨他吗? 宋子迁伸出手,轻轻按在她肩头,嗓音低缓沉重:“因为你失去的记忆,对我而言恰恰是最宝贵的。” 雨桐震动地望着他,眼瞳微微紧缩,产生了迷惑。 她不懂,真的不懂…… 他勾起她的下巴,呢喃:“那一年,你也是刚上班没多久,每天工作尽心尽责,可私下里小心翼翼躲着我。你表面看起来冷静,镇定,心里却很慌。” “我……”她抿抿唇,盯着他,“为什么要躲,是不是你对我做了坏事?” 宋子迁的视线从她眼睛落到两片优美的唇瓣上,“可能是吧!” 雨桐立刻挺直了腰,伸手推他。 他轻易握住她的手腕,嗓音里竟多了丝笑意:“篮球场,还记得吧?” “什么意思?” “我说过,那是我们的初吻。” 雨桐的脸颊热烫起来,冷声掩饰:“那又怎样?宋先生受众多女性欢迎,区区一个吻能记得这么清楚,我该感激得痛哭淋涕吗?可惜,我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 宋子迁突然静默下来。 在她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他却不轻不重抛出一句:“雨桐,我听到了你的心跳。” 她睁大迷惑的眼睛。 他抓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胸口。 “刚才,你这里跳得又慌又快。说明——你在说谎!” “我没有。” “呵,真的跟当年一模一样,就知道你会否认。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羞恼地别开脸。 “没关系,我很乐意为你解释清楚。八年前,因为那个吻,你每天上班躲着我,终于有一天早上,电梯发生了事故,像现在一样。”宋子迁看看四周,很满意眼下的状况,而后继续深深注视她,“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无处可逃了,所以……” 他故意停住不说,雨桐等不到后文,直直望着他,却偏不开口追问。 “你不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好奇。” “唉!”他叹气,抚摸她的长发,“你这性子,倒比当年倔多了。” 雨桐倔强地抿紧唇。 “雨桐,真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宋子迁带着诱哄,“你要是不问,我也不打算说了。” 她眼中闪过失望,挤出三个字:“不稀罕!” “但我打算直接用做的。”他低头吻住她。她惊讶地忘了反抗,他趁机将舌尖探入她口中,汲取日夜渴望的甜蜜。 雨桐眨眨眼,自己又被强吻了吗?嘴上传来搅乱人心的气息,他、他、他太无耻了!她开始挣扎,他立刻一只手紧扣她的腰,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非要将这个火热的吻进行到底。 渐渐地,她屈服地闭上了眼睛,理智开始模糊…… “雨桐,做我女朋友。我们重新开始吧!”她软软地靠着电梯,耳边听到这句话。 宋子迁轻抚她微微红肿的唇瓣,等待她的答案。 雨桐睁眼,用力抹去唇上的气息,忿忿瞪着他。 他幽幽眼神锁住她,低声重复一遍;“做我女朋友,我们重新开始。从谈恋爱开始,好吗?” 当年,他第二次吻过她之后,莫名恋上了她生涩的甜蜜。但他绝口不提对她的感觉,更不可能开口请求她交往。回想起来后悔安分,如今的一切像是报应,报应他曾经的冷酷无情。 他为报父仇,精心设下圈套困住她,像对待宠物一样栽培她,不让任何人染指。给她最周全的照顾甚至宠溺,唯独不给半点温存。那时候,一心要跟雪彤结婚,却执意将她留下不顾一切地缠绵。 她对自己动了心,他有所察觉,故意冷硬地警告:“陆雨桐,你记住,我会让你痛,永远不要爱上我!” 那些年,她义无反顾地付出,服从他一切的命令,为他遍体鳞伤。而他像个该死的混蛋,残忍地赶她:你可以走了,没有价值的人,留在身边就是绊脚石。 …… 宋子迁痛苦地自责,看着她美丽湿润的眸子,沙哑的话语从胸膛深处发出;“雨桐,我爱你。” 雨桐推他胸口的手蓦然停止。 “我爱你啊,雨桐。” 雨桐屏住呼吸,心口窒息地疼痛。他的语气很真,眼神也是。但是为什么她感觉这样痛?痛得想要逃走。脑子里同时出现了几个声音在喊,她连头都痛起来。 她深深吸气,用力推开他:“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意思是过去你真的爱过我?” “不只是过去,现在也一样。” “我为什么会在最后选择要嫁给允风?为何愿意跟他去美国,五年都不愿回来?” “雨桐……” “好了,我要打电话找人来。”她稳住颤抖的手,摸出电话,凑到门边不停地拨打,借此来缓解自己的慌乱。 “喂,已经通知维修部了吗?我跟少总还被困在电梯,快点!”打完电话,她背对着他,久久不愿转身。 宋子迁靠在墙边,颓然凝望她的背影。 “你最后为何要选择他,为何愿意跟他去美国……我不知道原因,是你欠我一个答案。你记得那么多事,却独独忘了你曾经有多爱我!雨桐,我们一直深爱彼此!” 雨桐对着紧闭的门,好一会才幽冷地开口:“我知道,自己曾经很爱你。可是你呢?如果也如你所说那样深情,为何五年都不来找我?” “雨桐……” “宋子迁,难道没有可能因为我发现了你的虚情假意,伤透了心所以嫁给别人再远走他乡么?” 宋子迁被击败了,双手握成拳头垂在两侧。是自己太心急了!昨晚只要想到小千一声声“爸爸”,就热血沸腾,迫不及待想将母子俩接到身边。 太心急了!心急了…… 周棣再三交代,她现在情况特殊,心理防备意识非常强烈。不能刺激,不能强逼,只能一步一步耐心地靠近,取得她的信任。 “对不起,雨桐。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我会一直等你。” 雨桐扶住门框。宋子迁,你说得每个字究竟是真是假?为何……为何跟允风说的不同?是五年里你变了,愧疚想赎罪,还是哪里出了差错?谁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得到正确答案?什么才是真相? ** 温欣走到办公室,发现总裁室空无一人,雨桐也不见身影。超过上班时间了,难道他们又丢下自己,一起外出了? 她到走廊想找人问问,意外看到维修部员工提着工具箱,站在电梯外低声闲聊。 “喂,你们两个竟然跑到这层楼聊天。” 维修部员工看到她,立刻站直,“温秘书。”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电梯怀了就赶紧修啊!” “其实……电梯没故障,我们是在等总裁的指示。” 温欣惊讶:“怎么回事?” “具体不清楚,总裁亲口交代听他的指示,暂时把电梯锁住就好。什么时候打开,他会再给指示。” “这么奇怪?”温欣返回办公室,拨打宋子迁打电话。 电梯里,两人没再说话,一片寂静。 突然,从某处传出手机的震动。雨桐飞快看看自己的手机,不是。她狐疑地转向宋子迁:“你带了手机。” 宋子迁清清嗓子:“咳!是……刚才怎么没找到?”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温欣的号码,无声地低咒,真是坏事的女人! (第一更) 243 冷漠保护自己 电梯事件后,雨桐表面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可心里某根神经被抽走了,心不在焉。温欣怀着一颗八卦之心,从旁敲侧击到直言发问,她都只有简单一句:“电梯坏了,你都看到了,就那样。” 温欣拿着文件夹,进入总裁室。 “少总大人,你的陆秘书闭口不说,你可要告诉我——一大早的在打什么主意?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大半个小时,一定发生了有趣的事。” 宋子迁瞥向外面的身影,冷声道:“有主意也被人破坏掉了!” “诶,这可不能怪我。你有计划自己悄悄进行,哪能怪人家没配合呢?” “可以了,出去!” “你还没说,你跟雨桐刚才有没有……” “温秘书!” “啧啧,少总大人板起脸来真吓人。本秘书要不是关心你们,才不会多问呢!”温欣将文件夹放在他桌上,打开一份合同,“请签字。” 宋子迁拧开笔盖,刷刷签上名字,阴郁地抬头:“拜你那通电话所赐,她现在把我认定为居心叵测的小人,蓄意策划了电梯事件。” 温欣扬起最美丽的笑,眨眨眼睛:“原来都是我的错呀。如果她冤枉了少总,就去解释,小小温秘书可帮不上忙。”她抱起文件夹离开。 宋子迁瞪着闭合的玻璃门,暗恼:女人果然不能得罪。 “嘟嘟嘟——”手机作响,他听到这声音一股烦躁。 “喂?哪位?” 听到严厉的嗓音,电话那头的人好一会没出声。 “哪位,说话!” “宋……爸爸。” 怯怯的童音让子迁心口一震,飞快放柔语气:“小千,是我。我是爸爸。” 小千仍是有些胆怯:“我是不是打扰爸爸工作了?” “没有打扰。爸爸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宋子迁压下激动,温和地问,“小千现在在做什么?找爸爸有事吗?” “没有事,只想听一下爸爸的声音。” “嗯,爸爸也很想听到小千的声音。” “爸爸……”小千软软地喊了一声,宋子迁心中涌出暖流。这时他听到那头姚立言说话。“子迁,认了儿子是不是激动难眠呀!呵呵,小家伙生怕是一场梦,一早嘀咕着要找你确认一下。” “昨晚确实很意外。”宋子迁望向玻璃门外,隐约看到雨桐的身影,忍不住按揉眉心,“最麻烦的是孩子妈妈,我真怕自己没多少耐心了。” 姚立言道:“欲速则不达。五年都等了,再忍一忍。对待现在的雨桐,我们都不能心急,总之我会想办法帮你。” “谢谢。” “我把雨桐当亲妹妹一样,也是为了帮她。稍等,小千还有话跟你说。”姚立言把电话递给小千。 “爸爸,明天就是礼拜六,我可以再见到你吗?姚爸爸说会带我去你家,是不是?” “是。爸爸的家就是小千的家,欢迎回家。过不了多久,爸爸把你和妈妈一起接回家住,好不好?” “好!” 总算听到孩子清脆带笑的声音,宋子迁扬起了唇。 玻璃门被推开,雨桐站在门口。宋子迁立刻对电话道:“好了,我现在有工作要忙,回头再联系你。” “好哦,爸爸再见。” “嗯,再见。” 雨桐直直盯着他,眼神冰冷。这个男人跟谁通话语气那么温柔,她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不用猜,一定是女人。半个小时前,他在电梯里也是这么一副真情假象,口口声声说爱她,差点让她动摇……却原来根本是他故意设计了故障,还心怀不轨强吻了她! 宋子迁歉然地起身,走到她面前。 “雨桐,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雨桐面无表情看着他:“报告少总,刚才警局来电话,说已经抓到机场劫匪。安德烈先生和萝拉丢失的证件也都追回,让我们陪人过去一趟。” “雨桐,电梯里跟你说的话,都是我肺腑之言……” “少总,我申请现在酒店接人,陪同安德烈父女去警局。” “雨桐……” “我先出去了,保证会负责好客户的安全。”雨桐没有迟疑地离开,宋子迁无可奈何地叹气。 ** 夜晚,雨桐打开日记本,看到那张被撕下又重新粘贴的纸,怔怔出神。 今天的日记,她有点写不下去。 他第二次吻了她,毫无预警的搅乱她的心。 “雨桐,做我女朋友。我们重新开始吧!” “雨桐,我爱你。” “我爱你啊!” “你最后为何要选择他,为何愿意跟他去美国……我不知道原因,是你欠我一个答案。你记得那么多事,却独独忘了你曾经有多爱我!雨桐,我们一直深爱彼此!” …… 雨桐捂住耳朵,心口紧致得难受。 他的吻、他的表白都是迷惑人的手段。三哥说,她曾用生命爱着那个男人,她也是那个男人唯一的挚爱。可是,为什么跟允风说的不一样? 她紧握钢笔,用力地写下了一句话——我的心,产生了不该有的动摇。他是个危险可怕的男人,只有冷漠才能保护我自己。 “妈妈,你怎么了?”小千手忙脚乱爬到她的腿上。 雨桐吸着气,摸摸孩子的脸蛋,挤出虚弱的笑:“妈妈在想,下周幼儿园开学,要给千千打扮帅气一点呢!” 小千捧起她的脸蛋,用力亲了亲:“妈妈……去幼儿园要不要带爸爸的?” 雨桐愣住。 “妈妈说过,回家乡帮我找爸爸。我爸爸在哪里呢?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来?我好想有爸爸一起去学校哦!” “千千……我已经跟姚爸爸约好,星期一他会陪我们去幼儿园。” “姚爸爸很好,很疼千千,可是他不是亲爸爸。我想要自己的亲爸爸。” 雨桐泪光闪动,抱住他:“对不起,千千。都是妈妈不好……”她无法承诺,残酷的真相永远不可能跟孩子说出口。 小千依偎在她的胸口,喃喃地念叨:“我想要爸爸和妈妈快点在一起,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 帮孩子洗完澡出来,雨桐发现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允风打的。想到对宋子迁的困扰,她心虚不安地回拨过去。 “雨桐,你跟姓宋的进展怎样了?” “没怎样,他是个很严肃的上司。我们都是工作上的接触,不谈私事。” “昨晚,你们夜游凌江,还带了小千。”夏允风冷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雨桐咬咬牙:“允风,你不是跟踪我们吧?” “没有。但是我关心你和小千,安排了人保护你们。” “你竟然没告诉我。”雨桐略微提高了声音,说不出为何会如此抗拒。 “雨桐,别忘记了,在美国时我可是每天都跟你们在一起。离开我的视线,我自然会担心。我说过,这世上你最亲的人是我,最关心你的人也是我!” 雨桐闭了闭眼睛:“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把人撤走吧!我不喜欢这样的安排。昨晚,宋子迁陪法国客户,我带小千去玩正巧碰上罢了。” “好,我会考虑。” “嗯。” “过几天我要回美国一趟。我们找时间见个面。” “好。” 雨桐放下电话,发现小千自己跑去找楼下的姚立言。最近,小家伙似乎跟三哥格外亲密,两人嘀嘀咕咕有什么秘密似的。 “三哥,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姚立言笑道:“你觉得能有什么事?别瞎想,小家伙最近刚看完一套赛车书,早晚巴着我,想去看真正的赛车呢!” 小千扮了个鬼脸,“姚爸爸说我会找时间带我参观哦!我今晚要美美地睡觉啦!”他穿上小拖鞋哒哒哒跑上楼。 雨桐爱怜地看着孩子,转回头神色逐渐凝重:“这段时间麻烦三哥了。现在我已经找到工作,想找时间去看房子。” “慢着!你还想着搬出去住?我们不是说好了……” “三哥,你对我和千千的照顾,不是一句感谢可以表达的。但我们毕竟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等他上幼儿园,我会请个保姆……” “停停!先别说了,时间不早,快去陪千千休息吧!搬出去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姚立言当机立断,一个月内定要亲手把这对母子送进宋家。 (第二更) 244 不对劲 星期六,雨桐考虑要不要带小千一起去见允风,温欣却兴致勃勃跑来拉她逛街。 “妈妈,你跟欣欣阿姨去逛街,我要跟姚爸爸游泳。”小千自动投进姚立言的怀抱。 “雨桐,有立言带着孩子,你不放心么?走啦!你难得有自己的时间,我们两个女人愉快地逛街去。”雨桐只好答应。温欣离开前悄悄凑近姚立言耳边:“我配合得不错吧?改天再向你要奖励。” 小千将她们送到门口,稚气的嗓音大声说:“妈妈,欣欣阿姨,你们都是大美女哦!今天要买很多漂亮衣服,打扮美美的。” 温欣朝他眨眨眼:“小家伙,长大肯定比你爹会哄女人。” 雨桐脸色微变,惊讶地看向她。温欣察觉自己差点说漏嘴,忙笑着解释:“雨桐,你不要介意,我就是随口说说。” “没关系。”雨桐提醒自己少胡思乱想,温欣不可能知道孩子爸爸是谁。 目送妈妈离开,小千扯着姚立言的手,迫不及待道:“姚爸爸,我们现在就去我爸爸家吗?” 姚立言抱起他:“对,马上出发。” 宋家。 宋子迁接连好几天夜不能寐,满脑子都是母子俩,激动却也哀伤。他一早吩咐玉珠准备丰盛的午餐,说有贵客到来。 玉珠惊喜不已。从五年前宋夏两家恩怨结束,少爷跟夏小姐离婚之后,这座大宅子逐渐空寂。二爷宋世邦跟他喜欢的寡妇结了婚,搬了出去。华叔因为儿子杜棠跟夏小姐发生那种关系,无颜继续留在宋家。他在宋世兴牌位前忏愧,最后少爷挽留不住,也离开了。 此后,宅子只剩下她玉珠坚持留守。少爷忙于公司,每晚会回家住,但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孤独封闭。他的朋友不超过三个,如果没有应酬,他足不出户。吃饭、睡觉,作息简单而规律。 玉珠看得心疼,这样的少爷像是机器人,除了工作,对世间万物不再感兴趣一般。直到最近两个月,他整个人突然活起来。话语多了,嘴角不时挂着笑意。问他是不是有好事,他说很快就会知道。 玉珠猜,少爷一定是谈恋爱了!爱情足以改变一个人。今天终于要见到那位能使少爷“复活”的神秘女子,她期待得不得了,一早就在厨房忙碌,拿出看家本领准备招待贵客。 可是,当她看到姚立言带着一个小孩子出现,左看右看,后面都看不到女人的影子,疑惑又失望。 “玉珠婶,你在找什么?”姚立言笑问。 “除了三少爷……没有其他客人了吗?这个孩子是谁?”玉珠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打量小千。 小千转动乌黑发亮的眼睛,在打量大宅。爸爸呢?怎么没看到出来?最后目光落在玉珠和蔼的脸上,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玉珠婶婶好。我是陆千城,大家都叫我小千。” “哟!这么有礼貌的孩子,不会是三少爷的儿子吧?” “呵呵,我也想,可惜温欣还没答应生。”姚立言牵着小千走近她,“玉珠婶,你再仔细看看,小千长得像谁?” “像谁?难道这孩子爸爸我认识?” 姚立言笑容加深:“不但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玉珠仔细观察小千,越看越觉得面熟。很快,小千一句话将她吓住。“姚爸爸,我爸爸呢?他不在家吗?” “爸、爸、爸……爸爸?”玉珠结巴,猛然睁大眼睛,她看出来了!“三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孩子是……他是……” 姚立言肯定地点头:“他是子迁的儿子。” 玉珠定了几秒钟,而后惊叫着朝楼梯上奔跑,边跑边张开嗓子喊:“少爷,少爷……姚家三少来了!他还说把你儿子带来了!” 小千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无辜地扯住姚立言的袖口,“姚爸爸,玉珠婶婶好像被我们吓倒了。” “玉珠婶婶是太高兴了!她以后会像奶奶一样疼你的。走,我们也上去看看,你爹究竟在干嘛?”姚立言一把抱起他往楼上跑。小千紧搂他的脖子,眼眸亮得像星星。 书房。 宋子迁正在整理大箱子,准备给孩子挑一份特别的见面礼。听到玉珠前所未有的惊呼声,立刻起身。 “少爷……那个、那个孩子真的是你……儿子?”玉珠喘着气。 宋子迁扬起笑,帮玉珠拉正围裙带子,给她肯定的答案:“是的。我儿子,我跟雨桐的儿子。” “雨、雨桐?”玉珠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 宋子迁拍拍她,笑着走向楼梯口。姚立言已经抱着小千上来,父子俩视线一对上,均是动也不动地互相看着。然后小千挣扎着下来,迈着小短腿一口气跑到子迁面前。 “爸爸,爸爸……” 子迁紧紧抱住他。 姚立言动容道:“小家伙心急,雨桐一出门,我就马上带他过来了。” 玉珠嘴巴张张合合:“竟然是真的?我不是做梦吧!”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欣喜的眼泪滚出,看着相拥的父子,“这一定是老天爷赐福!我们少爷的幸福终于来了!” ** 世兴百货。 两个女人逛了一上午,收获颇丰,每人手中提着三四个大纸袋。快到午餐时间,温欣带她走进商场的餐饮楼层,挑了家越南菜。 “看到没?整个凌江市就属我们世兴百货生意最旺,身为公司的员工,会不会有种自豪感?” 雨桐笑笑,不可否认,宋子迁将这么大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他很有本事。 温欣叫来服务员,先给两人点了餐。她的目光落在雨桐脸上:“雨桐,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巴望着嫁给子迁?” 雨桐笑容微滞,假装若无其事道:“看过网站,他有点人气。” “什么叫有点人气,简直是人气爆棚,多少男明星都没他这么受欢迎。悄悄说,我也是宋少俱乐部的注册粉丝。”温欣笑着透露自己的小秘密。 雨桐眼眸惊讶地闪了闪:“你不是有三哥了吗?” “谁规定有男朋友,就不能有偶像啦?说实话,当初我决定来凌江,是为了子迁,没想到他那时已经结了婚。我只好死心,留在他身边做秘书,亲眼看着他克服一道道难关走到今天,将世兴集团发展成这般壮大。他在我心里不只是朋友,早已自动升级成偶像了。”温欣伸出食指,指着她,“这是秘密,你可不能向他们透露。” 雨桐点头:“我不会说的。温欣,你认识宋子迁多久了?” “算算,从留学那年认识到现在至少十五年。天哪,十五年。”温欣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可以跟我说说他的事吗?” “雨桐,你终于对他感兴趣了!” 雨桐挤出笑,掩饰道:“没有感兴趣,我只是……对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情有些迷茫。我曾经接受过他的资助,做过他的秘书,可他后来结婚了,怎会跟我还有牵扯?”宋子迁曾让她答应,关于两人的过去,只能亲口向他求证。可他的方式让她忐忑、心慌。 温欣皱皱眉,飞快答道:“是,他结婚了。我也一度以为他很爱那位夏小姐,后来我发现不对劲,他心中另有所爱,可是他和周棣死活瞒着我不说。我进入世兴接替了你的职位,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传言,终于有一次我确定了——子迁心中的女人是你。” 雨桐屏住呼吸,悄然抓紧了茶杯。 “你怎么确定?” “直觉加观察。说真的,当时他有妻子,你正好跟夏允风交往,看到你俩之间暗动的情愫,我曾为夏允风抱不平呢!” 雨桐搁在膝头的手指收紧,道:“他是有妇之夫,我也有交往的对象,怎么说都不该跟他有所交集。为什么……还会纠缠在一起?” 温欣叹道:“子迁是个情感内敛的人,你也是冷冷淡淡,不喜欢跟人交往。所以啊,你们俩的感情,外人还真说不清楚。真希望你快点记起来,否则子迁不急,我都替那么急。” 雨桐垂下眼眸:“他那个妻子呢?” “这个我倒知道。他跟夏雪彤的婚姻不是外人想的那样!事实上,子迁发现两家联姻是出于夏国宾那个老狐狸的算计,而夏雪彤也做出了背叛婚姻的事情,被我们几个抓奸在床。子迁独自背负了很多,他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你,自然不愿见到你跟夏允风在一起……” 服务员正好上菜,雨桐脸色苍白地按住额头:“算了,不谈这个。先用餐吧!” 这些消息跟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允风是最关心自己的哥哥,不会骗人,可温欣的眼睛清澈坦然,也不像说谎。 她陷入沉思,如今晚上见到允风,应该问问他。 ** 宋家。二楼的阳台有个诺大的泳池,池水清澈透明。 两个大男人陪孩子游泳,嘻嘻闹闹,好不痛快地度过了上午时光。 午餐时,小千自己抓着勺子吃饭,胃口极好,不挑食,还嘴甜地夸赞这是他吃过最香喷喷的美食。玉珠乐得眉开眼笑,宋子迁坐在旁边细心地帮孩子擦嘴,剥虾,让她感动得好几次背过身悄悄抹泪。 孩子的妈妈——雨桐?玉珠努力回想她的样子,记得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冷淡但是很有礼貌,曾经来过宋家给少爷送文件。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深藏少爷心底的爱人竟然是她。 午餐后,小千玩着笑着,没多久进入了睡眠状态。宋子迁抱起他,轻轻放进被窝。亲亲孩子的额头,黑眸里满是怜爱。 将门虚掩,姚立言端着一杯午后咖啡在阳台等他,“小千睡着了?” 宋子迁回头看看屋内,笑道:“太兴奋,玩得累,一下子就睡了。” “上午跟他探问了那么多美国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宋子迁脸色一正:“夏允风似乎对他们母子不错,照顾周全,所以雨桐信任他,千千活泼开朗,也喜欢这个干爹。” 姚立言微笑起来:“是啊!允风应该早猜到千千是你的儿子,依然这么疼爱。他对雨桐的爱,并不比你少。” 宋子迁凌厉地直视他:“问题就在这里。我了解的夏允风绝非善类,睚疵必报。我不怀疑他深爱雨桐,但是夏家的毁灭,他对我恨之入骨,不可能明知孩子的身世,还能视如己出。” 姚立言愣了愣,道:“别忘记,爱情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他爱屋及乌,为了雨桐应该能够做到。” 宋子迁眯起眼眸:“如果是立言你,我信。但是夏允风——不可能!” “呵,子迁,这就是你的偏见了。我跟允风同样认识多年,亲眼所见他对雨桐毫不犹豫的付出,他能够做到的。” “事关雨桐和孩子,我宁可不信,也不能轻信。”宋子迁转身,透过阳台的窗户,深深凝望床上的小人,“他若无私地真爱雨桐,为何现在才让他们回来?” “这个……”姚立言答不上来。 “他知道雨桐又回到世兴集团了么?” “雨桐经常跟他通电话,想必知道。” 宋子迁暗下眸子,沉吟:“知道了而没有反应,立言,我觉得不对劲。” (第一更。今晚会加更。知道大家对雨桐的状况心急,但她不可能一下子突然好了,还是得符合情理慢慢来,这也是她重新跟子迁相爱的过程。) 245 父子俩的小主意 姚立言性情醇厚善良,不喜争斗,鲜少将事情想得太坏。如此听宋子迁一说,颇觉几分道理,只不过他有自己的看法。 “子迁,暂且不要多想。儿子已经认了,雨桐也已经来到身边。允风的心思或许没你想得那样糟糕。否则这五年,他有无数机会诋毁你,可以直接告诉失忆的雨桐和单纯的孩子,当初惨被坏男人抛弃才去的美国。” 宋子迁脸色更阴郁:“没错!他是可以编造谎言,但谎言迟早会被戳穿。” 姚立言拍拍他的肩膀,“他是你的情敌,你针对防备他情有可原。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感谢允风,人家毕竟把母子俩照顾得无微不至,小千心中憧憬好爸爸,他也没破坏,否则你以为这么容易认到儿子?” 宋子迁注视他良久,沉声道:“但愿你说得是对的。” 两人聊着,雨桐打电话过来。姚立言看了宋子迁一眼,压低嗓音道:“你们这么快就逛完了?” 商场,雨桐看着刚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温欣,道:“没有。你女朋友还在挑衣服。我想千千了,想跟他说几句话。” “千千游泳累了,刚午睡。” “哦……让他睡吧。三哥,我晚上有点事,可能晚点回去,麻烦你帮我照顾千千吃晚餐。” “OK!你放心忙你的。”收完线,见宋子迁直盯着自己,“雨桐说晚上有事,让我照顾小千。” “什么事?” “她没说。” “好啦!小千正好多留一会。我已经想好了理由,下周让雨桐带孩子住进来。” 宋子迁深幽的眼眸灼亮:“说来听听。” 姚立言笑道:“先保密,让你期待一下。呵呵,下个星期一小千幼儿园开学报到,雨桐忙完这个,我马上跟她说。” 宋子迁好看的薄唇扬起弧度,这一天,他等得太久,等到心都痛了。 ** 夜晚。城市的霓虹灯照亮天空,光影落在酒店的玻璃窗上。 夏允风合上蓝色的日记本,手指十分用力地抓着。每次看到字里行间,雨桐对宋子迁的爱恨情痴,心中就有一把愤怒的火焰在燃烧。尤其当年她明明身为自己的女朋友,却跟宋子迁藕断丝连,日记里满满的都是那个男人,这种耻辱和背叛让人难以原谅! 如果她不姓夏,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听到门铃,夏允风飞快将日记本塞入枕下。 雨桐站在门口。“允风,我来了。” 夏允风收起情绪,让她进来。 “你要回美国?” “处理点事情,最多一个月,我会回凌江。”雨桐和小千是他这些年的生活中心,母子俩不在美国,他单独在那边毫无意义。这次打算将美国的事务暂停,再回来一心一意收拾宋子迁。 “你跟宋子迁进展得怎样?” “允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求证。” 夏允风开了一罐饮料递给她:“你说。” 雨桐望着他的眼睛:“宋子迁,真的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吗?” 咔擦轻响,他将饮料罐捏得变形,浅色的液体喷出来,洒在手背上。雨桐感受他突然迸发的怒气,抿紧唇瓣;“我知道你恨他,我也应该恨他,但是……” “你动摇了?”夏允风犀利的目光犹如刀子,将饮料罐扔在地上。 “允风……” “你才到他身边多久?一个月?就开始动摇了!你明明已经记起他如何玩弄你、利用你,如何毁灭我们夏家,你竟然还敢动摇?”他按住她的肩膀,厉声指责。 雨桐的心被利爪抓住似的,难受地深吸一口气:“允风,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也想解除困惑,为何我看到的他跟你说的不一样?” 夏允风的手指瞬间捏紧,脸色阴沉可怕:“因为他虚伪,擅长演戏,五年前如此,现在更甚!否则你和雪彤怎么可能都为他着魔?” 肩上传来疼痛,雨桐脸色发白:“允风,你弄痛我了。” 夏允风死死盯着她,许久才松手。他懊恼地踢开罐子,调整气息:“雨桐,你今晚真的让我生气。” “对不起。”雨桐望着他的背影,“我最近有点迷茫,心里矛盾。” “矛盾什么?” 雨桐低下头,“没什么。” 夏允风胸膛起伏,悄然扭动手上的戒指。黑色幻戒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他将手伸到她眼前。“雨桐,看着它。不要矛盾。你必须时刻记住,不管宋子迁现在如何演戏,有一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他是害死我们父亲的仇人。” 雨桐来不及闭眼,双眸如被磁石般吸引,瞳孔紧缩,一瞬不瞬地看着幻戒。 “雨桐,听我的话——宋子迁阴险卑鄙,虚情假意,你不可以再上当!你要让他迷上你,为你死心塌地,让他也知道什么叫作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 星期一,小千到幼儿园报到的日子。 朝阳挂在天空,金色光芒洒在姚家的几栋洋楼上。雨桐请了半天假,一早为孩子换上新衣服。小千背着新书包兴高采烈地出门。真真像一团白色的球滚过来,在他腿边绕来绕去。 “真真,以后我要去学校啦!不能带你哦,你自己在家要做小乖乖,我回来再陪你玩。”小千抱起狗狗,认真地交代。 雨桐含笑看着他:“千千快点。你姚爸爸在外面等好久了,第一天上学不能迟到。” “我来啦!”小千放下狗狗,朝雨桐飞跑过来。 黑色的车子停在大门外。雨桐拉开车门,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愣住。 “早上好。”宋子迁摘下墨镜,嘴角愉悦地勾起。 “怎么是你?”雨桐望着他可疑的笑容,回头寻找姚立言的身影。 “立言临时有急事,让我来代班。” 小千自己爬到后座,看到宋子迁惊讶极了。“咦?怎么是爸爸……”失声喊出这个称呼,他紧张地捂住小嘴,飞快补了一句,“宋爸爸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子迁往后伸出手,摸摸他柔软的黑发:“知道小千第一天上学,宋爸爸特意过来送你,高兴吗?” 小千立刻站起来,探出脑袋朝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好高兴哦!”回头朝还在愣怔中的雨桐,“妈妈,有宋爸爸一起,我好高兴。妈妈快上车呀!” 宋子迁冲她笑:“上车吧,晚了会塞车。” 雨桐面无表情看着他,一边拨打姚立言的电话,对方无人接听。她只好放弃,肃着脸上车。小千兴奋得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 “宋爸爸,我告诉你,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哦!我自己会看故事书,晚上会读给妈妈听呢!” “宋爸爸,幼儿园会有很多功课吗?我在美国的时候只上了半年,后来在家里陪妈妈,妈妈教给我好多,中文英文都有学。” “宋爸爸……” “好了,千千。不要影响大人开车。”雨桐将孩子揽到身侧,分不出他因为上学兴奋,还是因为前面这个男人。 宋子迁戴着墨镜,目光不时从后视镜打量母子俩,唇边笑意不减。她如此防备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宋先生。”上车之后,雨桐终于开口。 “雨桐,我说多少次了,没有外人,你没必要太拘谨,叫我一声子迁那么困难么?” “身份有别。”雨桐淡声道,“到了前面路口停车吧,我和千千走过去。” “好事做到底,不差这一步。” “宋先生不用赶去公司吗?我记得上午有个会议,不想耽误您的工作。” “我已经让温欣把会议调到下午了。”前方红灯,宋子迁稳稳停下车,转头看她,“今天的主角是千千,应该问问孩子,愿不愿意让我陪同。” 小千十分配合地欢呼:“好耶!有宋爸爸在才好,我要宋爸爸一起到幼儿园。” 雨桐冷下脸:“千千,听话!” 小千抱着她的手臂,故意可怜兮兮地撒娇:“妈妈……人家都有爸爸一起,我也要爸爸一起嘛!” 雨桐听得心惊:“有妈妈陪你就好。” “不好!今天我想要宋爸爸当爸爸,要不然,幼儿园老师和小朋友知道我没有爸爸,会笑话的。” 宋子迁立刻接过话:“放心,宋爸爸非常乐意做你的爸爸。” (第二更) 246可怕的流言蜚语 “宋先生!请不要乱开玩笑!”雨桐脸上的冷色霎时冰破,睁大眼睛望着宋子迁坚定的眼眸。 宋子迁勾起唇角:“我发誓我很认真,为什么你觉得是玩笑?何况孩子的心愿,你要是拒绝,他会伤心难过。” 小千软软地喊:“妈妈,我要爸爸一起嘛!” 雨桐心脏跳得慌乱,脱口而出:“他不是你爸爸。” “妈妈……” “雨桐。”宋子迁眼眸一眯,似乎为这句话动了怒气。他沉下脸色,“孩子是谁的,是你不该忘记的事情!” 雨桐抱住小千,不敢看他,冷漠地筑起心中的高墙:“不劳宋先生费心。” 身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前方绿灯已亮。宋子迁忍住抑郁,重新启动车子。 幼儿园。 一个个新上学的孩子牵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地进入大门。 宋子迁停好车,见雨桐还是冷着脸,只好按捺脾气:“雨桐,今天如果立言送你们过来,你也会拒绝他入内吗?” 雨桐抱小千下车,看着他:“不会。” 可是,她回答时分明迟疑了几秒,宋子迁很不是滋味,发现自己对姚立言有点吃味。他不着痕迹朝小千使了个眼色,小千立刻停下脚步,蹲在地上不愿往前走。 “妈妈……我要宋爸爸一起去嘛!” “千千,快点起来。” “你答应千千,好不好?没有爸爸,我不想去幼儿园。” “陆千城!”雨桐加重口吻,只要这样连名带姓喊他,他不管是耍赖还是顽皮都立刻见效。可是这次失败了!小千仍是蹲在地上,嘟着小嘴念叨:“我不要啦!妈妈不答应我,我就不要去。” 宋子迁见雨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弯腰将小家伙拉起来,悄声说:“好了,戏演得太过,你妈真生气了!”小千偷看妈妈一眼,果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家长们带着孩子三三两两路过身边,宋子迁走到雨桐身边,主动妥协:“别这样,今天应该是小千开心的日子。既然你这么抵触,我就不勉强了。” 小千闪亮的眸子变得暗淡,不舍得看着宋子迁。雨桐看到孩子失落,心中酸楚,咬咬牙冷硬道:“你只准在旁边看,不准随便插嘴。” 宋子迁迅速会意这话是跟自己说的,惊喜地笑道:“小子,快起来!你妈同意了!” 小千不敢相信:“真的吗?” 雨桐牵起他的手,冷冷地直视宋子迁:“我只答应宋先生一起进去,没答应你喊他爸爸。爸爸,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起的。” 也罢,她总算让了一步,不多强求。宋子迁好心情地牵起孩子另一只小手。 小千兴奋地蹦跳起来,朝宋子迁吐吐舌头。雨桐看向宋子迁,他跟自己一左一右牵着孩子,旁人看在眼里,肯定有所误会。可是,再看小千满足的笑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 园内,一番热闹的景象。 雨桐帮小千报了中班,很快找到了公示名单。教室里已有不少小朋友,家长们拿出手机纷纷拍照。 走廊,雨桐转向宋子迁:“宋先生,请留步。我要带千千进去了。” 宋子迁蹲下身为孩子拉正衬衣的领结,温柔地笑:“你跟妈妈进教室,爸爸在外面看着你。以后听老师的话,做个最优秀的小朋友。” 小千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我答应爸爸,说到做到!” 宋子迁摸摸他的头,起身,注视雨桐:“你们去吧。” 雨桐皱眉,听一大一小自然亲昵地说“爸爸”时,一团热气在心口升起。她拉着子迁进入教室,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 年轻的女老师开始点名,家长们都要求退到外面。每念到一个小朋友的名字,要求上台领取名片卡。 “陆千城。” “到!”小千笑着跑上台,双手接过老师发的卡片,却没有急着离开。老师奇怪地看着他,他招招手,示意老师低下头。“老师,我告诉你哦,窗边那个是我爸爸。” 老师好奇,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了宋子迁。宋子迁高大挺拔,面容俊美,气度沉稳,暗藏一种贵族气息,站在那里鹤立鸡群,想视而不见都难。 “哪个?”老师表示怀疑,同时认出了宋子迁的身份,全市最有身价的单身男人,经常荣登经济版和时尚版头条的大人物。 “那个最高最帅的男人呀,别人都叫他宋先生。” 老师不敢相信:“宋先生是你爸爸?” 小千骄傲地点头,飞快用小手指“嘘”了一声:“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他拿着名牌朝宋子迁挥挥手,蹦蹦跳跳回到座位。 雨桐看到老师的目光,狐疑地转向宋子迁:“方老师好像认识你,看到你很惊讶。” 宋子迁摸摸下巴,对她笑道:“这座城市,认识我的人不少。” 雨桐冷嗤;“尤其是女人吧!” 闻到隐隐的酸味,宋子迁心情极好:“之前为了帮周棣追一个女主播,不得已去电视台做了几期节目……” “你不用跟我解释。”雨桐不想听下去,“宋先生很忙的话,请先回吧!” “雨桐,我不忙。” “你真当自己是小千的爸爸了?希望你以后跟我儿子保持距离。” “小千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可是我不喜欢!”雨桐忽然提高了声音,发现旁边有家长看过来,只好冷静地吸气。她不喜欢,有宋子迁在的时候,小千连她这个妈妈的话都不听了,眼中只有他!他正一步一步地从自己手里夺走小千。 刚才,她就不该心软,应该一下车就将他赶走!不,压根连他的车都不能上!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不但让她迷惑、动摇,还迷惑了小千。 他们没留意,旁边不远处,一名记者举起手中的相机,采访完园长之后,悄悄将镜头对准了他们。 ** 次日。 网络爆出了一条特大新闻,并以大火燎原的速度蔓延。短短半天,各大新闻网、社交网和社区八卦论坛都刊出同样的消息——实行集团总裁宋子迁已有四岁私生子,其秘密恋人曝光。其中配有雨桐和孩子的照片。虽然两人面部均被打上马赛克,但疯狂的网友正在以不可估量的气势,进行各种分析,甚至是人肉搜索。 公司内部议论纷纷,各种版本在员工们口中流传。 秘书室电话内线变得热闹,“嘟嘟嘟嘟”此起彼伏响个不停。雨桐才接了一通,脸色大变,僵着身子半天没动。温欣在对面抓着电话,也脸色怪异地看过来。 “雨桐,你昨天跟子迁一起去幼儿园……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早已经接到三个记者电话了。” 雨桐按揉发胀的额头,秀眉紧锁,飞快点开网站。匆忙浏览几条之后,猛地起身,推开总裁室的门。 宋子迁习惯性站在窗前,俯瞰楼下的街道,意外地发现大厦门前聚集了一些记者。听到“砰”的推门声,他转头。 “宋子迁,你满意了?”雨桐绷着脸,紧握着拳头轻轻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宋子迁第一次见她失去理性冲撞进来,直呼自己的名字。 “你别假装不知道,一切不是你事先计划好的么?” “雨桐,什么事你慢慢说。”宋子迁走出来,想拉她的胳膊,被她甩开。 温欣迅速找了份晨报,翻到八卦版头条,好心地送进来。宋子迁一看,脸色也骤然沉下。 温欣安慰道:“雨桐,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子迁肯定不知情。你先别激动,跟他慢慢谈。”她体贴地为两人关上办公室门,决定先到楼下打发记者去。 雨桐冷冷瞪着宋子迁:“你敢说你不知情?” 宋子迁举起手指:“我发誓。” 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咬咬牙:“这件事,我希望能够尽快澄清!我和小千需要平静的生活,不希望被一些莫须有的流言打扰。” 宋子迁很想抱抱她,最后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沉声道:“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我马上处理,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 雨桐推开他的手,掉头离开:“我现在去幼儿园,如果小千受到半点影响,你要全部负责!” (第三更) 247 秘密爱人 秘书室依旧此起彼伏的电话声,很快,总裁室的内线也响起来。经理报告,楼下好多记者想来采访,温秘书一现身就被包围了。 宋子迁眼中蓄满怒气,他可以容忍雨桐误会自己的意图,但绝不能容忍记者未经许可,将孩子的照片发布,相关法律责任,他一定要追究到底! 雨桐收拾包,一边给幼儿园老师拨打了电话。听到几句,急切地离开办公室。宋子迁飞快追出去,在电梯口拉住她:“下面很多记者,你等会再出去。” 她懊恼道:“我一分钟都没法等,你知道小千的老师刚才说什么吗?有记者守在幼儿园门外,随时要堵截孩子采访。” 宋子迁紧抓着她,马上掏出手机联系姚立言。姚立言也看到了新闻,关心地问:“让你送孩子去学校,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立言,今天麻烦你到学校接小千。记者堵在外面,我和雨桐都不方便。” “放心吧!小千交给我。” 宋子迁将雨桐拉回办公室,按在沙发上。“你先冷静。我会让保安尽快将记者们请走,但是处理这件事需要一点时间,如果必要,小千暂时在家里休息几天。” 雨桐盯着他,眼含泪光:“因为你非要跟进幼儿园,害得小千没办法正常学习了!” 宋子迁看得心疼,柔声道:“是,都是我的错。我道歉。雨桐,先不要跟我生气,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平息此事。” 雨桐下意识抓紧了包,要平息一场流言风波并不难,可怕的是流言的真实性。万一被记者或者好事的网友发现,小千真是宋家的孩子,宋子迁会怎么做? “宋子迁,事情很好解决。你现在就下楼,告诉那些记者——陆千城不是你的儿子,跟你毫无关系!”只要他愿意站出来否认,记者们也无可奈何。 宋子迁微微俯身,幽暗的眸子锁住她:“雨桐,若是记者追问小千究竟是谁的儿子,我又该如何回答?” “反正不是你的就好!其他人家的孩子,他们没有必要追问。” “既然说到这份上,雨桐,请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小千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我……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不要拿这个做借口,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但是,我不相信你真的忘记了孩子的父亲。” 雨桐紧张地睁大眼,泪花闪动。他知道了!他这样问,一定是知道了!面对那双充满质问的黑眸,她感觉无处可逃,仓惶地起身朝门口走。 宋子迁不让她逃避,大步追上,扳正她的肩,“雨桐,你这是在逃避,掩饰。如果你肯告诉我,小千的亲生父亲是谁,我立刻去打发记者!” 雨桐咬着牙根,坚持道:“我说了不记得了,总之……不是你的孩子!” 宋子迁沉默下来,直直盯着她,盯得她心慌。 雨桐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听见楼下嘈杂的声音。她闭眼吸气,试图冷静下来:“宋先生,以后做事之前,请你先想想后果和别人的感受,并不是每个人对你的关心受宠若惊。你对我怎样,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绝对不能牵扯到孩子!” “雨桐,我也疼爱小千。” “算了,我还是自己出去澄清,我会亲口去告诉记者……” “陆雨桐!”宋子迁额头青筋突起,有种严重的挫败感。两人紧紧对视,他狠狠地拧了一下眉,放开她,“我现在下楼,你给我老实在这里呆着!” 让她出面?她肯定会直接否认一切,再说出一番要跟他划清十里界限的话来。 ** 楼下。 宋子迁一现身,等待已久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围堵过来,保安们挡不住。 温欣见到他,快速挤过去:“你怎么下来了?这些记者为了抢头条,疯了一样。” “宋先生,请问网络上传闻是否属实?那位叫陆千城的小孩,真是你的儿子吗?” “宋先生五年里拒绝所有千金名媛,不近女色,是否跟照片里的女子和小孩有关?她们跟你什么关系?” “那名女子是不是您的秘书陆雨桐小姐?她五年前也曾任世兴集团总裁办秘书,你们是否……” 宋子迁面色冷峻,凌厉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发问的人。他的沉默无形中散发出慑人的霸气,记者们竟然很快安静了下来。 温欣大声道:“感谢各位对我们少总的关心,但是不管秘密恋人还是孩子,都是我们少总的私事。请大家不要因为一两张照片捕风捉影,影响到无辜的人。” 一记者继续发问:“宋先生,您是否可以回答我们刚才的问题呢?” 宋子迁噙着冷笑,眼眸微眯:“原来,在下的私生活让大家这么感兴趣。我可以回答大家,但必须先申明一点——” 他故意停顿,口气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今早媒体上爆出的那对母子照片,不管什么身份,都已触犯个人隐私,我会为他们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记者们讷讷地互相看了看。宋少总从来言出必行,说一不二,多年来跟媒体关系不坏,但也绝非容易相处之辈,平日要为他做个专访难如登天。除了事业,在个人感情方面,只有五年前跟夏家那段短暂的联姻,后来几乎零绯闻。 所以,这次传闻堪称劲爆,大家扎堆凑过来,挤破头想抢到当事人的第一手消息。 有大胆的记者勇气举高话筒:“宋先生,像您这种年轻有为的大人物,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如果不愿看到更多流言传出,请您告知大家真相,给所有关心您的人们尤其是女性朋友一个说法吧?” 宋子迁目光直视他:“好,我告诉你们——我心里是有一个女人,而且很爱她!” 简单的一句话,众人愣得忘记了动作。温欣惊讶看着他。 “我希望跟她共同拥有可爱的孩子,但这是我的个人梦想。如果早上的传言是真,你们认为我送某人能让自己的儿子沦为私生子?什么秘密恋人——”宋子迁眼眸坚定,铿锵有力地说,“我宋子迁想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何须遮遮掩掩?绝对是光明正大告知天下!根本轮不着你们如此费心!” 记者一片噤声后,如同炸开了锅,纷纷争先恐后地举高话筒。 温欣被挤得往后退,忍不住嘀咕:“这哪是在解决问题?分明火上浇油嘛!”她抬高目光,看到雨桐不知何时出了电梯,正静静地站在大厅一角。 隔着白色的雕花长柱,雨桐远远望着宋子迁。他的话,她大概都听到了,听得心里震动。他是在说自己吗? 记者们一瞬间兴致高涨,门口比之前更加热闹嘈杂。 雨桐暗暗扶着柱子,不想承认自己此刻心情好复杂,对他又气又恨,偏偏还忍不住紧张。耳朵捕捉到记者们的问题—— “宋先生,您心中的爱人是谁?可以透露一下吗?” “您这五年是不是在等她?照片上那名女子是您的秘书陆雨桐小姐,你刚才说的爱人是不是她?” 宋子迁忽然伸出一手,指着最后发问的记者,严肃道:“你说对了!”在众人倒抽凉气的时候,他勾唇一笑,接着说,“照片上那名女子是我的秘书,她儿子昨天幼儿园开学,我顺道送了一程。想不到会被你们这些好事之人大肆渲染,你们说,怎样的方式向陆秘书母子道歉比较好?” 温欣立刻高声附和:“你们这些八卦记者,都应该检讨一下!我们少总并非公众人物,凭什么向大家交代私生活?我们陆秘书更是普通百姓,无端卷入流言是非,受到不该有的影响,有权告你们!” 宋子迁脸色恢复了严酷:“能说的,在下已经说完。请各位回去立刻撤销全部不实报道!否则,所有由此引发的后果,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要负责!” “宋先生!” “宋先生,您的爱人究竟是谁?透露一下啊!” “宋先生……” 记者们不死心地追问,数名高壮的安保人员接到指示,直接将他们拦截在门外。 雨桐站在角落,视线追随者宋子迁越走越近的身影。宋子迁走向电梯,不经意瞥见了她。长柱子后,他不着痕迹停下脚步:“先上楼。” 雨桐回头看了眼徘徊不愿离开的记者,跟进了电梯。 温欣小跑着过来,张口想喊“等等”,最终话语停在嘴里,微笑着作罢。还是不做电灯泡了,让他们两人先解决内部矛盾吧! (第一更) 248 妒意 电梯里,门关闭。 再跟他单独处在这个幽闭的小空间,雨桐情不自禁想起不久前的那个亲吻。她克制不住心跳,与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要跟记者那样说?” “我怎样说了?”宋子迁明知故问,黑眸灼亮。 “说……你心中有爱的人,还想跟她共同拥有孩子。” “雨桐,这可是我的肺腑直言,真话为什么不能说?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心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雨桐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嘴角,恼道:“但是你故意误导他们,给了他们追查的方向!这样下去……” 宋子迁高大的身躯朝她靠近,低头道:“这样下去如何?雨桐,你又在紧张了,你怕他们查出来,我心中藏着的爱人是你吧!” “宋子迁!” “你不是不相信么?” “我是不信!”她死抿着唇。 “呵,那你还担心什么?只要我不说,永远没人敢确定我爱着谁。”电梯咣地一声抵达,宋子迁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蓦然低沉下去,“不过雨桐啊,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这颗心里装着的一直只有你!”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宽厚的胸膛。 雨桐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感觉空调的风无声吹进了心底。 “我会耐心等你,等到你承认也爱我那一天为止!” “不可能。你别做梦了!”她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爱他,因为她早已不爱他了! 门打开,宋子迁冲她笑笑:“我喜欢做梦,尤其是美梦。走吧,回办公室。” 雨桐僵着没动,冲他提高了嗓音:“宋子迁,你不要言顾其他!你刚才下去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新的问题!” 宋子迁转身,手指故意划过她的唇瓣,黑眸暗光闪动:“放心,外面那些人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宋子迁,他们听得懂警告。谁敢对你跟小千造成半点伤害,他们面临的可不只是失业那么简单!” 最后一句话,深藏狠厉。雨桐听出了几分寒意,但他转眼恢复温柔的笑,率先走出电梯。 ** 事实证明,宋子迁的警告非常见效。当天下午开始,网站各大板块的相关新闻陆续撤掉。几家报刊总编亲自打电话来道歉。 秘书办公室电话依旧此起彼伏,跟早上不同,这些记者不再明目张胆探问情况,而是想约宋子迁做独家专访。 姚立言中午从幼儿园接回小千,雨桐请了半天假,先回去了。 宋子迁注视着电脑网页,沉默地思索着什么。 温欣推门进入,直言道:“这次的意外,我以为你做出完美处理。但是今早你对记者说的那句话,我不懂,故意的吧?” 宋子迁抬起头:“温欣,你确实不懂我的心情。” “我知道你希望快点和雨桐、小千相认,但是雨桐呢?她的性子你最了解,这种无聊的绯闻,尤其是小千被人说成是私生子,她的心该有多生气,多难受?” “你以为我想看到孩子被人中伤?”宋子迁突然瞪着暗沉的眼厉声道。 温欣吓了一跳,坚持把话说完,“现在最受伤的是雨桐。如果我身为妈妈,看到有人这样说我的孩子,我会气得砸了电脑。她已经够冷静了。” 宋子迁关闭电脑,快速起身。 “你去哪里?” “去找那个受伤的女人!你——公司有事及时处理,不许提前下班!”他拎起公文包大步离开,留下温欣认命地继续工作。 ** 姚家,书房。 雨桐抚着发痛的额头,浏览网络。宋子迁上午那一通发言,毫无意外再次引发轩然大波。网友们的嘴无法堵住,一个个化身成为侦探,竭尽所能地各种分析。他们对宋子迁模拟两可的话产生了分歧。 有人认为他欲盖弥彰,其实心中的爱人就是陆秘书。 另一部分人认为堂堂宋总裁根本没必要掩饰,如果爱人是她,为何以前那么多年,两人没有交往,中间还跟夏家千金结了婚。分析结果为“秘密恋人”另有其人…… 雨桐盯着电脑,气恼地叹了口气。 “妈妈,你怎么了?”小千爬上她的腿。 雨桐抱着他,看向一旁的姚立言;“三哥,我无法不生气。他分明是故意多事!”虽然目前舆-论焦点稍有转移,人们的看法从一致锁定她和小千,到产生了分歧,但这些影响三天两日不可能消除! 姚立言只能安慰:“事情很快会平息,你开心点。” 小千捧着她的脸:“妈妈,你不开心啊?为什么?” 雨桐亲亲他,露出笑容:“妈妈是碰到一点不开心的事。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舅舅刚才打电话来,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学业,准备回凌江。我们很快能见到舅舅了。” “好耶!我好想舅舅了。” 姚立言惊喜道:“青桐下周回来?” 雨桐笑笑:“早说了要回,结果临时有事耽搁了。现在订好下个周末的票,算起来还有十来天。” 姚立言脸上闪动一抹怪异:“雨桐,要说人与人之间没有缘分牵引,我不信。若兰也订了下个周末的机票回来,你说巧不巧?” “这……真是很巧。他们两个也有五年没见了吧!”她记得若兰,当年死心塌地地追着青桐跑,可惜那时候太年轻,好好地说分就分手了。 姚立言感叹不已:“五年里,他们从不提起对方,现在竟然同时要回来。如果这是注定的缘分,雨桐,我希望这对冤家能够有个新的开始。” “看照片,若兰越来越漂亮了,我同意她做我的弟妹。”她跟姚立言相视一笑,阴霾扫去不少。 而这一笑,落入了正好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眼中。 “爸爸!”小千最先发现宋子迁,感觉妈妈的胳膊骤然一紧,他急忙改口,“宋爸爸来啦!” 宋子迁若有所思盯了姚立言一眼,走进。小千兴奋地朝他伸出手,雨桐却将一双小手按住,抱起:“陆千城,今天方老师布置了拼图作业,你现在得去完成。” “妈妈,我可以跟宋爸爸一起完成吗?” “不可以!宋先生过来找姚爸爸有事谈,每个人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她板起脸,不客气地抱着孩子离开。 “可是……” “你不听妈妈的话吗?” “听……” 书房恢复安静,隔壁客房传来关门声。宋子迁扫向电脑,屏幕页面还停留在“绯闻”上。他皱眉:“我好像又得罪她了。” 姚立言摇头:“你不该向记者透露,已有深爱的女人。要知道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很快会把雨桐的身份挖出来。今天这一招,我觉得太险。” 宋子迁的眸光瞬间犀利:“难道三少爷有妙招?” “暂时没有,只能怪你魅力太大,民众关注度太高。” “前来的路上我尚有一丝后悔,但是在踏入这道门口之时,我确信这种做法是正确的!雨桐本来就是我的女人,孩子也是我的!这次事件,为何不能转化为契机?” 姚立言吃惊看着他:“你想趁此机会公开?雨桐会更生气!” “不劳三少爷操心,我的女人,我自会看着办!至于你——说好这个星期让母子俩入住宋家,你的好办法呢?” 姚立言终于察觉今日的宋子迁有些异样,说话口气冰冷,眼神也不友善,大概是被事件影响了吧!他苦笑:“原本想今天跟雨桐说,这栋房子要装修,大家都去你那边借住。现在闹出这样的风波,只怕她恨不得跟你撇清关系,怎么都不会答应了。” 宋子迁盯着姚立言英俊温润的面容,刚才进门那一秒,他嫉妒了!潜伏心头许久的酸气一股脑儿往外冒。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独占欲强烈的男人,若非雨桐失忆,他绝不会忍耐这么久。 今天开始,他忍不下去了! 而客房里,小千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地忙拼图,“妈妈,是不是拼完这一块,就可以去找宋爸爸?” “不行。套盒里那些要全部拼完!” “可是,老师说只要完成一幅就好了啦!” “妈妈的话,你不听吗?” “哦……” 雨桐坐在桌旁看看儿子,她刻意不帮忙,想不到小家伙还是效率太高,竟然几分钟就完成了一幅。她打开日记本,写道——小千似乎对他格外亲近,让我心惊。他也一再主动亲近我,按照允风的计划,这是好现象,可我为何如此排斥呢? (第二更) 249 对你,破釜沉舟 雨桐转头看向小千,孩子在埋头努力拼图。她搁下笔,悄然离开房间。 书房。宋子迁背抵窗户,正在跟姚立言交谈,气氛有些严肃。 姚立言站在书桌旁,“子迁,你要想清楚,真打算这么做?这样做很冒险,我建议你三思。” “他们继续留在你这里,就绝对安全?我已经决定了。” “不是,子迁,你知道雨桐的脾气……” “你们在谈我?我的脾气怎样?”雨桐打开门,姚立言尴尬地看着她。她将目光转向宋子迁,“宋先生特意来姚家,就是想跟三哥讨论我?” 宋子迁站直身,知道她防卫的尖刺又竖了起来。“雨桐,我特意过来看你和小千。” “谢谢。刚才小千你也已经看到了,我跟他都平安无事。你可以走了。” “雨桐,你还在生气?”宋子迁看着她冷漠的面孔,心中一痛。 姚立言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 雨桐却转身退到门边,“三哥,我跟他私下没什么好谈的。只要他不再居心叵测跟记者说奇怪的话,我跟小千会平静安好。小千等会做完拼图,我还要教他认字,没时间再见某些人。”她离开,顺便将门带上。 宋子迁皱眉,阴郁地注视着紧闭的门扉。姚立言叹道;“你看到了,雨桐最在意的是小千。她似乎害怕小千跟你太接近。刚才说的事,你最好重新考虑。”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不,我决定不再拖延。小千是我的儿子,这一点她必须面对!” “但是雨桐会因此受到刺激,周棣说了,太过急切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周棣也说,说不定因为一场刺激,她会彻底醒过来!”每天面对一双没有感情的美丽眼睛,明明彼此深爱,却忘得一干二净,保持着比陌生人更疏远的距离。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再煎熬了。 之前,他一步一步耐着性子去引导她,原本都好好地,可是,她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心墙竖得又高又结实,让他还能怎样做? ** 三天后。 各大主体传媒几乎不再报道相关八卦,但雨桐敏感地察觉,记者们并没有放弃,早上送小千去学校,背后分明还有人偷偷摸摸拿着照相机。 而网络上的传言犹如一场燎原大火,短时内根本无法熄灭。人们对宋子迁那几句模凌两可的话,热情高涨地分析,甚至翻查出五年前的各种往事。 温欣进入总裁室,注视正对着电脑沉思的宋子迁。 “让你做的事情怎样了?”宋子迁没有抬头,直接问。 “照片,已经发给你说的那名记者了。但是少总,我跟立言一样,担心适得其反。如果说前几天是一场风波,那这次可能会掀起惊天巨浪。” 宋子迁按按眉心,对她抿抿唇角:“惊天巨浪迟早会来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雨桐呢?她也做好准备了吗?她现在可是毫不知情!” 宋子迁俊容倏然绷紧,望向玻璃门外,“她现在人在哪里?” 温欣叹了口气:“下班时间到,刚走,去接小千了。” 幼儿园门口。 小千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外等待。方老师看见他,特意走过来。 “陆千城,妈妈还没来吗?” “嗯,应该塞车了吧!”妈妈是个准时守时的人。 “陆千城,老师问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哦!”方老师蹲下,怀着一颗好奇之心打量孩子,“开学那天送你来的宋先生,真的是你爸爸吗?” 小千咬住嘴唇,漆黑的眼瞳闪过挣扎。妈妈交代过,任何人问起爸爸的事情,都不要回答,尤其有人问“宋先生”,要直接摇头。可是,怎么能够说谎呢?宋先生明明是爸爸啊! 方老师笑意盈盈,最近铺天盖地的传闻,她看到了。有好几个记者悄悄前来采访,想探听陆千城的消息。她都以“新学生不大了解”为由回绝了。可是就在一个小时前,网络上爆出新线索——有匿名人士发布了世兴集团宋少总幼年照片,与眼前的孩子对比,简直一模一样。 “陆千城,如果你不方便说,就用点头或摇头表示,怎样?” 小千依旧咬着嘴唇。 “宋先生真的是你爸爸吗?” 小千迟疑着,突然用力点点头,“老师,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方老师微笑起来,摸摸他的头:“老师只是想确定一下,一定帮你继续保守秘密。”她看向大门外,果然又有闻风而来的记者出现了,而且不止一个,真怕那些为挖头条契而不舍的家伙们吓倒孩子。 “陆千城,老师现在打电话给你妈妈,一会带你从后面的门离校吧!” “为什么?”小千刚说完,一转头看到了雨桐的身影。他笑着招招手,“老师,我妈妈来了,我先走了哦!拜拜!” 方老师才摸出电话,来不及多说,眼见孩子兴奋地跑向门外。 雨桐抱住小千亲了亲,朝方老师点点头。可是,一转身,立刻被冲过来的记者挡住,相机啪啪地闪动白光。 雨桐飞快将小千的脸蛋压在自己胸口,冰冷地瞪着记者:“你们做什么?让开!” 记者们并不让行,大胆地发问:“陆小姐,请问这孩子跟世兴集团宋总裁究竟是不是父子关系?” “不是!”雨桐不假思索地否定。 “网络上最新出现的宋先生童年照片,与这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请问陆小姐作何解释?” “陆小姐与当年的首富夏家少爷结婚,婚礼遭遇宋总裁的破坏,是否也跟这孩子有关?” “陆小姐就是宋先生的秘密恋人吧?相隔五年,陆小姐……” 雨桐耳朵嗡嗡作响,一手抱住孩子,一手用力夺过记者的录音笔,扔在地上。她听到孩子趴在自己身前,紧张不安地问:“妈妈,他们为什么问你这么多?” “小千乖,抱紧妈妈。”雨桐咬紧牙根,眼中点燃了怒气。 “陆小姐不回答,是否默认我们的问题?”被仍了录音笔的记者变本加厉挤过来,“这小孩就是宋先生的儿子,可能成为世兴集团未来继承人,陆小姐为何不愿承认?这其中……” “够了!”一个低沉隐含愤怒的嗓子***,宋子迁揽住陆雨桐的肩,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雨桐惊疑地看着他:“你……你来做什么?”还嫌现场不够复杂吗?他一现身,她跟小千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子迁对准她的眼睛,沉声道:“来接你们。” 雨桐极力保持冷静:“宋先生似乎太闲了!我不希望因此再引发没必要的误会!” 宋子迁勾起唇角,扫过记者和周围关注的人们,道:“我也不希望看到误会持续,影响你们母子更多。”他摸摸孩子的小手。 小千抬起头来,脆嫩的嗓音当着众人的面,喊出石破天惊的两个字:“爸爸——” 记者们当然不会错过这精彩的一幕,好几只录音笔同时记下了孩子的声音。 雨桐震动地睁大眼睛,慌忙捂住孩子的嘴:“陆千城,你胡喊什么!” 小千闪动眸子,拉开她的手:“妈妈,他真的不是我爸爸吗?” “陆千城!” “妈妈,他就是我的爸爸,对不对?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了。” “陆千城……” 雨桐漆黑的眼瞳骤然紧缩,身子虚弱地往后退。宋子迁有力的大手牢牢托住她。她吸着气,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千担心地勾住她的脖子,“妈妈……”求助的目光看向宋子迁。 宋子迁突然抱过孩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大步朝车子走去。记者们飞快跟上,嘴里不停发问。宋子迁狠厉的视线扫过他们,警告道:“得到你们想要的了?都给我滚!” 车子很快发动。 雨桐咬紧牙,死死盯着前座开车的人,无法冷静。 “宋子迁,你最后对记者说的话,什么意思?小千是我的儿子,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为什么要公然带走我们?你知不知道,误会越来越大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你确定这只是个误会吗?”宋子迁看着后视镜,对上她的眼睛。 (第一更) 250激烈爆发 “你确定这只是个误会吗?”宋子迁看着后视镜,对上她的眼睛。 天气异常闷热,雨桐捂着紧缩的心口,紧紧抓住坐垫,透不过气来。她心慌意乱了好几天,每晚抱着孩子入睡,都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她开始后悔回来了! 相较于她的激动,宋子看起来异常冷静:“带小千坐稳,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雨桐心中的恐惧和怒火交织。刚才的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小千突然当众喊“爸爸”,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说不定刚才校门外的那一幕,已经传到了网上。一波未平,新一波风暴即将来临。 而为什么,他看起来该死的冷静,好像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她不能接受,脱口而出:“宋子迁,不管是不是误会,你都没有资格这样问我!我的孩子,我自己最清楚!小千跟你毫无关系!你最好马上跟记者说清楚!” “妈妈……”小千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的样子,紧张地拉她的手。 “还有你——陆千城!”雨桐低头瞪着他,眼中闪动泪光,“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胡乱喊爸爸?爸爸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是陆,是陆家的孩子,你叫陆千城!” 宋子迁不得不回头,用威严的声音说:“陆雨桐,我们需要彻底谈一谈!” 车子加速,直接驶进了宋家。 雨桐看到漆黑雕花大门,立刻意识到这是哪里,恼道:“宋子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宋子迁停好车,拉开车门,“下来!”他自顾抱起小千,站在外面等待她。 雨桐被逼无奈,只好跳下车,伸手去抱孩子。小千看看她,再看看宋子迁,有些不知所措:“爸爸,妈妈很生气……” 宋子迁微笑着亲亲他:“没关系,爸爸会跟妈妈好好谈,很快会和好。” 天气明明闷热得厉害,雨桐却被眼前的画面击倒,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的笑容好可怕,在她没留意的时候,竟然如此收买了小千的心。 “雨桐,跟我进来。”宋子迁尽力对她笑得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 雨桐面容冷肃,死瞪着那只充满魔咒的手。 玉珠听到花园里传来汽车的声音,跑出来,意外地看到了小千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很快认出了雨桐的身份,欣喜不已:“少爷,你带小少爷和陆小姐回来,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呵呵。” 小少爷?雨桐的眼瞳再次缩了缩,质疑地看向小千。孩子什么时候来过宋家?对方亲切地喊他“小少爷”,难道也已经知道了孩子的身份? “陆千城!你给我过来!”雨桐失望极了,压低的嗓音里充满怒气。 玉珠跑近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很不对劲。宋子迁全身绷得发紧,视线一瞬不瞬落在雨桐的脸上。 小千轻轻松开手,从爸爸的怀抱滑落地上。 他低着头,走向雨桐。 这时,雕花铁门外传来了一声喇叭。宋子迁回头,是姚立言的车,温欣也坐在里面。自动门打开,他们火速下车,紧张地跑进。 宋子迁扫过两人,拧眉:“你们怎么也来了?” 温欣道:“办公室电话快被打爆了,我的手机也不敢开机。半个小时前,网上出现了你出现在幼儿园接小千的画面,还有小千喊你……”她看看雨桐阴沉难看的脸色,话没有说下去。 姚立言走到雨桐身边,温和劝道:“雨桐,事已至此,希望你能够接受。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帮你一起解决。” 雨桐从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其他人,眼睛只盯着小千。小千也不敢说话,抬着下巴直直望着她。 “妈妈……” “你说,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来过这里?” 小千扁扁嘴巴,眼睛没敢乱看。在美国时,干爹经常提醒他,千万不要惹妈妈生气,应该每天逗妈妈开心,妈妈笑起来最美,最幸福。 如果妈妈生气,她就会病倒,而且会病得很严重。 那么,妈妈现在是生病了吗?嘴唇和脸色都很白,眼睛里有亮闪闪的泪光。可是,他不明白,宋爸爸明明是爸爸啊!姚爸爸和欣欣阿姨都知道,为什么只有妈妈不知道? 他刚才只是希望妈妈早点知道,希望大家都知道啊! “陆千城,你回答我!”雨桐逼近他。 小千眼泪打转。她突然拉过小千,压在自己腿上,一手用力打在孩子的屁股上。小千闷哼一声,眼泪立刻吧啦掉下来。 众人吓了一跳,宋子迁看得心疼,上前抬起她的手腕,阻止。雨桐朦胧的眼睛盯向他:“放开!你最好不要插手!” 宋子迁手指紧了紧,沙哑地喊:“雨桐!” 雨桐甩开他,又一巴掌落在小气的屁股上。 “陆千城,你自己说,我平时怎么教导你?我不准的事情,你也敢做,竟然还瞒着我做!你存心让我生气,让我难过!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她哽咽着训斥。 小千抱着她的腿,终于张口说道:“妈妈……对不起,妈妈……” 雨桐一颗眼泪落在他脸上:“对不起,对不起!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为什么跟着外人一起欺骗妈妈,妈妈的心好失望好难过你知不知道……” “妈妈……千千错了,妈妈原谅千千吧!妈妈……”孩子无可抑制地哭起来。 温欣心疼地抹着眼泪,担心地拉姚立言的衣袖:“怎么办?雨桐好像失控了!” 姚立言紧握她的手,悄声道:“子迁希望能激起她的记忆。” “这……行得通吗?” “不知道,但是孩子就是她的命。” 那哭声同时绞痛了宋子迁的心,他幽暗的黑眸刻满了后悔。猛然上前拉开雨桐。 雨桐踉跄着甩开他,抬起幽冷的眼:“宋子迁,你什么时候带他来过这里?” 宋子迁上前一步,她戒备地后退一步,厉声再问:“回答我的问题!” 姚立言沉重地开口:“是我带他来的。” 雨桐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嘴角颤动:“原来三哥也有份?”她再朝温欣看过去,“这么说,你也早就知情,一起瞒着我了?” “雨桐……我们都是为你好。”温欣从她眼中看到了失望与愤怒。 “为我好?”雨桐冷笑一声,“你们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把你们当最信任的朋友,你们却不经过我的同意,带我的孩子认人家做爸爸,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这就叫做为我好?” 姚立言自责:“雨桐,对不起,但是小千确实是子迁的孩子啊!” 雨桐全身瞬间紧张地戒备,将小千抱进怀中。宋子迁靠近她,不允许她逃避:“雨桐,我们之间曾经互相深爱,子迁是我们的孩子。” “胡说!” “你可以忘记其他,甚至忘记我,但是如果你拒绝让我们父子相认,这对小千很不公平!” “宋子迁,你闭嘴!”雨桐额头冒出冷汗,心口紧致得无法呼吸。她微微弯着腰,听见小千紧张地喊:“妈妈,你病了吗?你不要生病……” 随即,她被带入一个宽广的胸膛。他抱得那样紧,身体因激动散发的火热毫无保留传递给她。她心惊地挣扎:“宋子迁,你放开我。” 宋子迁哪里肯放,手臂如钢铁般结实圈住她。任凭她捶打胸膛都不松开。 “冷静一点,陆雨桐,我让你冷静!” “一切……都是你处心积虑的阴谋,你故意的……我不会信你!” “我爱你!爱你啊!从没有想过要骗你!” 可是,越是激动,雨桐的眼前越是画面交错,脑子只被一个强烈的意识所控制。她喘息着推他:“放开!你这个虚伪的家伙……你卑鄙无耻,小千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永远休想夺走,休想!” 宋子迁无计可施,只好托住她的后脑勺,双唇牢牢地堵住她。她的话全数被吞下,张大眼睛,万万料不到这种时刻,他会当众强吻自己。 旁边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温欣脸红地贴近姚立言:“好像这个办法挺管用。”话刚完,响亮的巴掌声传入大家耳朵。 玉珠在旁早就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子迁脸颊发红,依旧牢牢抱住不放手。雨桐气息急促,双目喷出火焰,突然眼瞳放大,晕厥过去。 “雨桐!” “妈妈,妈妈……” 宋子迁慌忙抱起她,急步穿过花园,跑进屋子。 姚立言二话不说,在后面抱起小千,几人也跟着跑进屋子。 (第二更) 251 哪怕是毒药 无底的深渊,黑暗冰冷。 雨桐感觉自己一直坠落,坠落…… 终于眼前出现了白色的光圈,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景。转过身来,是夏允风。 —— “允风,你正要找你。” “你又想问宋子迁?” “是。你说他虚情假意,卑鄙无耻,可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到心痛?” “因为你曾经很爱他,为他付出一切,而他欺骗你、伤害你,你自然很心痛。” “真的吗?可是我观察过,他看我的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很真实,不像在演戏。” “雨桐,你太单纯。单纯的人才会一次次让自己受伤。你永远不要忘记,有的人天生擅长演戏,宋子迁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你,小千,是他趁你酒醉强-暴后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对小千是真心疼爱。那种爱,跟三哥表现出来的不一样,是父子天性!他也说爱我,我……” “不要再说了!他现在对你所有的好,目的只为带走小千。他与小千背着你相认,他故意在记者面前透出消息,你难道还看不清吗?” …… “小千,小千……”雨桐浑身冷汗,头痛雨桐。一只大手握住了她,她听到耳边出现另一个不同于允风的声音。 “雨桐,你醒醒。” “子迁?子迁……”雨桐紧紧抓住那只手,猛地睁开眼睛。 听到久违的呼喊,宋子迁眸中波澜翻滚,关心地双手握住她:“你终于醒了。” 雨桐一眨不眨看着他,好一会,眼珠慢慢转动,房内扫视一圈,再回到他脸上。 “这是哪里?” “宋家,我房间。” “小千呢?”昏厥前的意识骤然回归,她急切地抽回手。 宋子迁按住她:“在你旁边,刚睡着。” 雨桐回头,看到大床的另侧果然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千咬着手指头,睡得很熟。她看得心疼:对不起,千千。妈妈只是太害怕了才生气…… 宋子迁起身,从浴室里拿来一块温热的湿毛巾,递给她。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身子被定住似的许久没动。 宋子迁眉心微皱,在床边坐下,将毛巾敷上她汗湿的额头。“看你晕倒,我们都很担心。安静——”他伸出长指抵住她正欲开口的嘴,“知道你有很多话说,但是希望你能够保持冷静,我们再谈。” 毛巾细致地擦拭她的额头、脸颊、下巴。 她直直看着他的脸。这个男人,一举一动都如此深情温柔,看不出破绽,教人怀疑不下去。她内心交战,索性闭眼:“我……跟你无话可说,我要带小千离开。” 宋子迁看了孩子一眼:“现在是凌晨两点,小千因为你昏睡不醒,吓坏了,直到刚刚才哭着睡过去。你确定要现在带他走吗?” 雨桐心口抽动,伏到小千身边,果然看到睫毛下残有淡淡的泪痕。她顿时眼眶一红,俯身过去贴着稚嫩的脸蛋。 “小千,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宋子迁走到床另一侧,也俯身亲了亲孩子,而后抬头注视她。他离得那么近,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她怔怔失了神。只要他稍一向前,温热的唇便会碰到她。雨桐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了孩子,一动不敢动。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许久,宋子迁摸摸她的发丝,若无其事地起身;“我去帮你放水,你先舒舒服服泡个澡,然后安心睡觉,其他的我们天亮再说。” 雨桐望着他转入浴室的背影,嗓子干干的。这样一个商场上叱吒风云的大男人,竟然为自己放洗澡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子迁出来,见她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勾起浅笑:“浴室有干净的新浴袍,你可以慢慢泡,放松一下,什么都别想。我会帮你看着小千。” “宋子迁……”她抓紧被子,干涩地说,“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我爱你。”情之所至,爱语可以轻松地说出来。哪怕她只能感受到百分之一,他也愿意每天说一遍。 雨桐努力从那双深幽的眼眸里拔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毛巾。 “雨桐,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就会知道我的每句话是不是真的?你可以了解一个最真实的我!” 雨桐匆忙走近浴室。巨大的梳妆镜台前,她盯着自己苍白的脸颊,心乱如麻。为什么?为什么醒来之后无法拒绝他的靠近?不敢多看他的眼睛?为什么他的亲吻和表白,让她的心快要蹦出来? 宋子迁站在门外,凝望紧闭的门扉。小千说,妈妈每次一生病就会晕倒,要睡许久才能醒来。他担心地找来医生,医生检查后,说她因为心理因素而晕倒,以后小心不要让她再受到刺激。 而晚上,宋家大门外依然围满了记者,电视台和《凌江晚报》也播报了幼儿园门口的一幕。人们众口一词,而他也不想否认真相,让姚立言和温欣帮忙打发媒体。这样的方式公布真相,他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唯一不愿见到是她的抗拒…… “雨桐,你要让我等多久?至少,先给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小千还在宋家,雨桐确定昨晚不是一场梦。 小千睁开眼睛,钻进她的怀里呜咽;“妈妈……你的病好了?” 雨桐柔声道:“嗯,妈妈只是睡了一觉。” 小千不放心地摸摸她的脸,“千千又做错事,妈妈才会晕倒。要是干爹知道,肯定会批评千千……” 雨桐想起允风,心跳难安。要是允风知道自己还在动摇,肯定比上次更生气吧! 母子俩起床,宋子迁衣冠笔挺地在门外等待。 “今天没有特别的工作,特许你放一天假。”他蹲下抚摸小千的脸蛋:“千千听话,爸爸也跟幼儿园老师说好了,今天你跟妈妈在家休息!” 雨桐皱眉:“是不是一出门就会被记者围堵?” 宋子迁抱起小千,看着她:“很抱歉,但是就算没有记者,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也应该休息。” 雨桐垂下目光,没再多说,“我知道了。” 她,一夜之间变成了五年前的她。面容冷静,沉默寡言,只有面对孩子才有淡淡的笑容。一如当年,她对周边的人和事都冷漠疏离,只对青桐关心。 玉珠看到两大一小从楼梯口下来,欣喜地跑到餐桌旁,为他们拉开椅子。 “少爷,陆小姐,还有……小少爷,早餐都为你们准备好了。”昨天的风波吓坏她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那么强烈的感情。惊吓过后,她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相信要不了多久,少爷就会有妻有儿,这是宋家的大好事。 早餐吃得很安静。雨桐不说话,小千也不敢多嘴,偶尔听到宋子迁一人在叮嘱。孩子的勺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宋子迁温和地笑笑,亲自帮他拿来一只新勺子。孩子喜欢喝鲜榨的豆浆,宋子迁亲自帮他盛上。玉珠在旁想插手都没机会。 宋子迁去公司前,特意将雨桐拉到房间。 她早上沉默的反应,让他看到了从前的样子。但是,以前他对她绝对放心,相信她的忠诚和顺从,而今日的她让他摸不透,心中没底,担心牵挂。 “雨桐,答应我。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小千好好地呆在家里。” 雨桐只是看着他。 “任何麻烦,我都不允许入侵宋家大门一丝半毫。晚上等我回来,可以吗?” 雨桐将目光投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跟她的心情一样。 她低喃:“宋子迁,这种情况,我还能够说不吗?” 宋子迁从后面抱住她,在她有所挣扎之前,又飞快放开。 “等着我,雨桐。” 他走了。 雨桐耳边却不停回荡他这句话。 等着我,雨桐。等着我,雨桐…… 她认输了,人的心一旦动摇,便很难回到原点——哪怕记不起过去,哪怕宋夏两家势不两立,哪怕这个男人真是毒药,哪怕明知道最终会粉身碎骨,她也想试着去相信一次! 玉珠带她和小千参观房子,介绍这座宋家大宅的历史。 (第一更) 252 攻心 玉珠带她和小千参观房子,介绍这座宋家大宅的历史。 “陆小姐,听说你失忆了,忘记了很多往事。这宅子,你以前给少爷做秘书的时候,来过几次。唉!少爷这个人,有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喜欢一个人也藏得很深。要不是上次姚少爷带小千来做客,我还不知道你跟少爷这么有缘分。” 玉珠说着眼眶发红,抹着眼泪:“从当年老爷被害之后,他几乎不再相信任何人。陆小姐那时候每天跟在少爷身边,他必定是极信你的,要不然也不会爱上你。陆小姐,请你跟小少爷以后就留下来吧!” …… 下午,小千午睡。雨桐翻阅着日记本,眺望窗外。 ——允风,我决定留在宋家。留下来,不是因为想报复他,而是想试着相信他。因为小千,我不希望两家的恩怨继续下去。这样的我……你会不会觉得背叛,会不会很生气?对不起,允风,我也想弄明白自己的心。 宋子迁打电话过来,感觉她的沉默。 “用完午餐了吗?”他从家常开始问候。 “嗯。”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头有痛吗?” “没有。” “小千呢?在旁边吗?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已经睡了。” 宋子迁握着电话,也陷入短暂的沉默。雨桐没有挂线,安静地等待,决定学着相信他,她需要更加用心去感受。倘若……倘若最后证明允风是对的,这个男人真是做戏,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雨桐。”他清清嗓子,沙哑地问,“你一定很恨我吧?” “谈不上恨。” “唉!虽然不恨,你却忘记了曾经有多爱。雨桐……” “等你回来再谈吧!再见。”雨桐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办公室里,宋子迁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说不出滋味。 温欣推门进来,提醒他:“少总,开会时间快到了。我想,你跟小千的父子关系,除了董事会的股东们,全公司从高层到商场的售货员,都非常希望从你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你打算一会亲口公布吗?” 宋子迁起身,整了整衣领,大步走向门外。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有力道:“是,我会亲口公布!” 温欣微笑:“好,我支持你。” 宋子迁颔首,他决定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个人私事,该公布时公布,没必要成为那些好事之人的谈资。 “顺便帮我联系《凌都》杂志,我会接受他们的独家专访。其他媒体一律回绝。” “是。”《凌都》是本市最有影响力的报刊,不会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他的选择非常明智。 ** 宋家。 傍晚时分,姚立言突然来访,玉珠惊讶:“三少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姚立言往大厅里走,“我找雨桐,她应该还在这里吧?” “陆小姐,是的。少爷让她在家里等着,下班回来要跟她谈谈。” 姚立言停步,迟疑地问:“玉珠婶,雨桐醒来后……有没有跟子迁再发生冲突?” “没有。陆小姐看起来很冷静,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我记得五年前曾经见过她,有时候面冷的人更心软,你看我们家少爷也是。” 姚立言松了口气,没再冲突就好。光是她愿意留下来,他已觉得奇怪。 小千午睡还没醒,雨桐站在阳台上发呆。 宋家的阳台用“宽敞”不足以形容,上面修建了一个游泳池。天空阴沉灰暗,池水反被底部瓷砖衬得更加清澈碧蓝。 玉珠说,泳池是老爷在世时,专门为少爷所建。上次小千过来,跟少爷在这里游泳嬉闹,玩得很开心,整座园子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雨桐坐在池边,低下头。好像许久没听到小千咯咯的笑声了,都怪自己…… “雨桐。” “三哥?”雨桐站起身来。 姚立言走近,皱眉打量她,开口第一句便是道歉:“对不起,雨桐。” 雨桐心里沉重,望着他英俊眉宇间的那道浅痕。三哥是多么温和的谦谦君子,经常随时将微笑挂在唇边,如沐春风。何时起,眉宇间也染上了忧伤,追根究底仿佛也因为自己。 “三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为什么这样说?我瞒着你把千千带到宋家,让他们父子相认,让你受到刺激……你信任我,我却欺骗了你。” 雨桐的心更往下沉了几分,孩子依然是她不可碰触的痛。“三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千千跟宋子迁的关系?” 姚立言拉着她,在旁边的沙滩椅坐下。他认真地注视她:“曾经,所有人都认为小千是允风的孩子。但是,当小千真实出现在大家眼前,稍加观察,都不难发现他子迁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何况,你以前跟子迁那么相爱,有个孩子也说得通。” 雨桐抿着唇:“网络上那张宋子迁小时候的照片,是他自己故意传出去的吧?” “雨桐,他只是想早点认回孩子。” “他是个谨慎的男人,他什么时候开始确定千千的身份?”她记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尽量让孩子跟他保持距离了。 “他向来言行果断。一旦对事情产生疑惑,会立刻验证。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早就搜集千千的样本,到医院对比过NDA了吧!” 雨桐十指交织,悄然抓紧衣摆,“他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手段利落,霸道强悍,跟他作对的人很难赢吧?” 姚立言笑着安慰:“他只对敌人可怕,对你——是全心全意的爱。” 雨桐抓住他:“你回答我——宋子迁千方百计想认回孩子,他会不会意图夺走孩子?” 姚立言拍拍她的手背:“你担心也没用,只怕他要的不仅是孩子,还有你。” 雨桐颤了颤,低下头苦笑:“三哥,我决定了,不再逃避,想试着相信他一次。” 姚立言惊讶地看着她。 “还有,我说对不起三哥,是认真的。因为我,害得你跟千千都变得不快乐。我喜欢看你们笑的样子。” “傻丫头,我们何尝不是?小千常说妈妈笑起来最美,我也如此觉得。”姚立言揉揉她的发丝。 两人相视微笑。 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 宋子迁黑眸微微眯起,沉步走近泳池。 “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他的脸色有点冷酷。 姚立言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雨桐的手,男人的直觉,知道宋子迁是吃醋了。他起身笑着解释:“打扰什么?我来找雨桐道个歉,希望她不要怪罪我之前的隐瞒。” 宋子迁将锐利的视线落在雨桐脸上,“你呢?原谅他了?” 雨桐也站起身,点点头。不到下班时间,他怎么回来了?突然看到他,她心跳乱七八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子迁轻缓地勾起唇角:“原来你这么宽容大量,为何偏偏对我苛刻呢?” 雨桐皱眉,他一出现,身上长了刺一般扎过来。她对上那双幽冷的黑眸,恍然怀疑自己能否跟他和平共处? 气氛微妙,姚立言立刻主动调和:“子迁,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宋子迁哼道:“多谢三少爷关心。事情该怎样就怎样,小千是我的儿子,雨桐是我儿子的妈,我自然会全权处理。”说罢伸手揽住雨桐的肩,往自己臂弯拉。 雨桐不自在地推开他的手,他有时莫名其妙教人难以适应。 姚立言笑道:“那就好。知道刚才雨桐跟我说什么吗?她说,为了千千,想要试着相信你。” “三哥……”雨桐羞恼,这话怎么被直接说出来了呢? 宋子迁眸中闪过惊喜,悄然化解了前一刻的妒意。他扳过雨桐的双肩,嗓音暗藏激动:“是真的吗?” 雨桐按捺住心跳,望着他:“你听清楚了,我是为了小千。” 宋子迁眸中光芒闪烁。他以为,回来会面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甚至担心她带着小千不辞而别。所以刚开完会,就打电话给玉珠。听到他们还在家,稍微松了口气,马上驱车赶回。 没想到,她跟姚立言亲密无间的画面,让人嫉妒。转眼她又给他这么个惊喜。此刻,他不想追究原因,重要的是结果! 宋子迁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为了小千也行,反正只要你开始相信我就好。”趁着姚立言在,他得赶紧确定主权,于是趁机问道:“雨桐,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第二更) 253 她是我女朋友 雨桐被他抱着喘不过气来,推着他的胸膛:“什么提议?你先放开我再说。” “做我女朋友,我们谈一场恋爱,重新开始。” 雨桐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姚立言在旁,惊讶过后不禁浅笑,这才是宋子迁的风格。追女人和做生意一样,看重目标毫不迟疑夺下。 他建议:“雨桐,你不是想试着相信他一次吗?答应吧!” 雨桐脖子变僵了似的,点不下头。她只打算学着相信他,并没打算交往呀!如果做他女朋友,势不可免会发生更多意外之事。他可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宋子迁瞥了姚立言一眼,他追求女人不需要旁人说情,哪怕这个男人是兄弟。“雨桐,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和小千一个机会。你忘记的爱情,我们从头来一遍。” 雨桐睫毛闪动,眸光惊疑不定。他为何如此有把握? “你不怕被我发现最伪善的一面?” 宋子迁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拉近她的肩膀。“陆雨桐,不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又怎会知道真假?要是最终你仍感觉我是虚情假意,随时可以分手。” 她悄然震动:“随时可以分手吗?” 他无奈地扯动唇角:“是。”不过,她不用多抱希望,一旦答应,他不会给她分手的机会。 雨桐手指紧握,良久,干涩地说:“好,我答应。” 宋子迁再一次紧紧抱住她,胸膛起伏,眼角湿润。 她终于愿意朝他多靠近一步,不敢强求再多。五年深情不悔的等候,等来的是她的冷漠和忘却,在她心里,他宋子迁成了一个居心叵测的骗子。她处处防备让他无计可施,明明孩子都生了,还让他绞尽脑汁,非得以分手为前提才答应谈场恋爱。 这世上,也只有陆雨桐敢这么对他!但是,如果注定彼此要相爱相杀,他认了! 姚立言吐了口气:“恭喜你们。” 宋子迁在雨桐的额头上亲了亲,揽她一起面对姚立言。他伸出手:“立言,这段日子,谢谢。” 姚立言看看他,没有伸手,嘴角扬了扬:“说什么谢呢?我跟雨桐是好朋友。你以后好好待她。”他潇洒转身离开。 雨桐一手悄悄按住心口,奇怪,自答应他的那一刻起,心似乎少了些疼痛。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独家首发,谢绝非法转载——* 小千午觉睡了许久,醒来额头滚烫,小脸通红。 发烧了!雨桐着急,抱起他想往医院去。转而想到最近自己跟孩子正在风口浪尖,指不定一出门又被记者围堵,迟疑地停下脚步。 宋子迁刚回书房接了个视频电话,听说后,立刻出来,心疼地将孩子抱过来,“怎么会突然发烧?” 雨桐瞬间泪光隐现,这般大的孩子本来容易生病,想必昨天被自己揍了,加上晚上受惊……她自责不已:“他需要去医院。” 小千软软地趴在宋子迁肩膀上。宋子迁亲亲他,转身将他抱回房里,放在床上,“不用医院,你先给小千做物理降温,我去打电话,让医生马上过来。” 雨桐在门口拉住他,忍住酸涩:“以后也要这样吗?” “怎样?” “孩子病了,连医院都不敢去,只为躲避那些好事之人。” “不会。”宋子迁沉声保证,轻抚她的发丝安慰,“对不起,我承认跟小千相认这件事,瞒了你很多,让你受伤难过。但是,我必须给公司董事会和关心我的人一个交代。事情很快会过去的,我不是明星,记者们不会咬着我的私生活不放。” 雨桐垂下眼眸,返回床前。道理她懂,堂堂大集团老板突然传出“私生子”,个人形象会连累企业形象,也事关集团未来继承方向,他得站出来交代。可是,他在这盘棋里,最忽略的是她的心情…… “千千很难受吗?妈妈陪着你。” 小千摇摇头:“妈妈,我渴。” “来了,来了。”玉珠端来温开水,“陆小姐,这是体温计。少爷已经在打电话了,陈医生是我们的家庭医生,最多二十分钟会赶过来。” 雨桐给小千喝了水,体温计在他耳后一测,38度5。她皱眉,转身进浴室拧毛巾。“玉珠婶,家里有酒精的话找来。”稀释后为孩子擦拭有助于降温。 “有,我马上去拿。” “不用了,我拿来了。”宋子迁打完电话回来,手里拿着一瓶医用酒精。“你去准备晚餐吧!熬粥,清淡点。” 玉珠退下。宋子迁对雨桐道:“你在旁边休息就好,我来照顾小千。” 雨桐怀疑:“你会吗?” “学着相信我。实在不会你再接手。”他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低头温柔地看着孩子,“小千,爸爸帮你降温。” 小千张大眼睛,看看雨桐,再看看宋子迁,小小的心灵敏感察觉大人间的气氛不一样了。“爸爸……”他喊完,怯怯地看雨桐一眼。 雨桐脸色紧张,却没有反对。 小千顿时眼睛亮了许多,大着胆子道;“爸爸,老师说我很勇敢。” 宋子迁笑着摸摸他的额头,“当然,你可是我宋子迁的儿子!” 雨桐将酒精稀释,端着小盆过来。宋子迁拧起小毛巾,开始为孩子擦拭额头,脖子。他很细心,动作轻柔,神色专注,一边擦一边跟孩子聊天。 “小千现在还头痛吗?” “不痛……” “晚餐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你说吧!” “蜜糖鸡翅。”上次欣欣阿姨做的很好吃。 宋子迁抬头看向雨桐,雨桐正悄悄观察他,不期望被他捕捉到。她飞快转开目光:“想吃蜜糖鸡翅的话,就乖乖配合医生,等你好了,妈妈做给你吃。” 小千终于咧开小嘴,再三确定:“妈妈……你和爸爸和好了吗?” 雨桐瞥了宋子迁一眼,将毛巾夺回手中。“吵架太累,千千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 “以后你们都不会吵架了,对不对?” 雨桐迟疑的瞬间,宋子迁搂住她的肩,笑道:“爸爸保证,以后都不跟妈妈吵架。我们一家三口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耶!”小千拍起小手。 雨桐转头,在宋子迁耳边羞恼道:“什么一家三口?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子迁趁机将唇拂过她脸颊:“孩子开心,你不想看到吗?” 小千眼眸亮晶晶的,正从被窝里爬出来。雨桐慌忙按住他:“好了,还是乖乖躺着别动,小嘴巴也别说话了。” 医生很快到来,小千的体温已经降到38度。医生开了冲剂药,叮嘱了一番才走。走的时候笑着恭喜宋子迁;“这么聪明懂事的儿子,不是想有就有的,赶紧认祖归宗吧!” 宋子迁返回楼上,房门虚掩,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他从门缝里悄悄看去,小千服了冲剂,精神好了许多,正依偎在雨桐的胸口。 “妈妈,你早知道我爸爸是宋爸爸吗?” “还敢问?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对不起啦……我和姚爸爸都怕妈妈不同意。” “妈妈是不同意。” 话语一出,小千着急地蹭起来,两只小短腿跨在雨桐身上,攀着她脖子左右猛亲。宋子迁握拳,这臭小子可真敢占便宜,一只手正在玩袭胸,小嘴还啵啵啵亲他女朋友。 稚嫩的嗓音卯足力气撒娇:“妈妈,妈妈,我好喜欢爸爸哦!我喜欢爸爸和妈妈在一起。”说着又是一震猛亲。 宋子迁紧绷的脸色稍微松动,但是他得找机会跟小家伙谈谈,不是自己的女人不准乱碰,即便是妈妈也不行!他清清嗓子推门进入。 “咳!你妈以前不同意,现在已经同意了。” 雨桐迅速坐直身,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宋子迁先走到床前,握住小家伙的两只胳膊,将他从雨桐身上拎开,才不慌不忙回答她:“你说会相信我,也答应做我女朋友。” “我只说试着相信你,跟‘会相信’不一样。” “雨桐,你确定要跟我咬文嚼字吗?”宋子迁俯下身子,注视小千帅气的脸蛋,“还有你,千千同学听清楚了,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小千骨碌着眼睛,似懂非懂:“那你就是妈妈的男朋友了?” (第一更) 254 危机与契机 “是。我不喜欢任何其他男人跟我女朋友太亲密,乳臭未干的小男生也一样。” 小千听得一愣一愣,雨桐忍不住了。“宋子迁!”他满嘴酸味,幼稚地在跟小朋友吃醋吗? 宋子迁皱皱眉:“陆雨桐,你也听好。以后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注意点分寸!” “他是我儿子!” “儿子就可以乱摸乱亲?”宋子迁看向她胸前被扯开的衣服,半边雪白的肌肤袒露在外。他不自觉喉结滚动,艰难地别开视线。 “你……”雨桐低头一看,慌忙拉好衣服,不甘地回了一句,“千千可是母乳长大的!”言下之意,母子亲近是天性,小千做过比刚才更亲密的举动。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小子已经上幼儿园了,该知道男女有别了。如果不知道的话——”宋子迁靠近小千,“陆千城,爸爸有话要跟你单独谈谈。” 小千望着他:“爸爸要谈什么?”他迷糊了。爸爸妈妈是在吵架吗?感觉不像,可是他们俩也不笑呢! 雨桐伸手阻止:“小千烧还没退,需要休息。” 宋子迁朝她勾动唇角,意有所指地再次看向她的胸部。“你去洗澡。我们两个男人谈话,女人不方便听。”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雨桐拉紧衣服,只好起身。 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宋子迁靠坐床头,将孩子抱在怀里,拉高被子。 “爸爸做妈妈的男朋友,你开心吗?” “开心呀!” “知道什么叫男朋友?” “知道,就是你和妈妈爱来爱去,天天在一起。” 小东西,嘴巴说出来的话倒是很会逗人开心。宋子迁开启探问和教育模式。 “妈妈在美国时,有没有人想做她男朋友?” 小千想了想,“有啊!很多呢!但是干爹都不喜欢,说他们是坏人,不是真的喜欢妈妈,也不会喜欢我的。” “所以,你们身边一直只有干爹?” “嗯啊!干爹对我和妈妈可好了!”小千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抬起头,“爸爸,你不要让干爹知道哦!” 宋子迁点点头,眯眸沉思。他竟然看不透夏允风的心思,既然对雨桐一心一意,为何又舍得放母子俩回凌江?这背后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算了!不能跑题。 宋子迁单手托着小千的后脑勺,严肃道:“有的动作,男生不能随便对女生做,除非她是你女朋友,否则对妈妈也不可以。” 小千好奇:“什么动作啊?” “就是你刚才对妈妈做的。” 小千努力地想啊想,眨巴着眼睛:“抱抱吗?” “抱抱可以。” “亲亲?” “只能亲脸。”雨桐柔软的嘴唇,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哦……”小千大概明白了,“还有呢?” “不能随便摸女生的身体,妈妈也是女生。”宋子迁没看漏,刚才小家伙有意无意将手探进了雨桐的衣服里,哼! 他知道不该嫉妒自己的儿子,但是,他嫉妒儿子跟雨桐朝夕相处了四五年,嫉妒儿子可以光明正大拥抱、亲吻雨桐,而自己得小心翼翼,不敢太急进。天知道他多想能够随时随刻抱抱她,看到她胸前雪白肌肤的时候,多想爱抚一下…… 小千再问:“爸爸,还有呢?” 宋子迁自嘲地笑,点点他的小鼻尖:“暂时没有了。但是爸爸好不容易追到女朋友,你以后要多帮助爸爸,我们可都是男生。” “OK!” ** 因为小千生病,发烧引发了咳嗽,雨桐被迫一起在家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宋子迁俨然化身完美男人,每天按时回家。他对她温柔体贴,晚上亲自照顾小千,尽管对孩子的习性不熟悉,有时候显得笨手笨脚,但是极有耐心。 三天,雨桐有意自我逃避,忍着没看电视和网络新闻,也绝口没问八卦事件处理得如何。她带着小千,安安静静在家。做只鸵鸟,希望再跨出宋家的大铁门时,外面的一切风波已平息。 温欣给她打过电话,“放心吧,子迁已经将事件处理妥当,没人敢再打扰你们。听说你答应了跟他交往,雨桐,我真心为你们俩高兴。” 是吗?都处理妥当了?雨桐毫不怀疑他的能力,这晚安抚小千睡着之后,在阳台找到宋子迁。宋子迁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街灯默默沉思。 夜色朦胧,伟岸的背影映出几分孤寂。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没想到她会主动出现,不禁扬起唇来。 雨桐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堵住那些记者的嘴的?” 宋子迁凝视她美丽的脸庞,道:“我让《凌都》做了一场独家专访。” “说了什么?” “真相。” 雨桐紧张地望着他,屏息问:“什么真相?” 他浅笑,眸中翻滚着浓烈的感情。 “虽然那么多人感兴趣,但我没有义务全部解释给他们听。他们只要知道三点——第一,宋子迁的挚爱是陆雨桐;第二,孩子是我跟夏雪彤离婚之后才有的;第三,陆雨桐跟夏允风之间没有爱情,当年的婚礼注定失败告终。” 雨桐脸色发白,却无言反驳。她转身准备回房,宋子迁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拉,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上,嗓音蓦然沙哑下来:“生气了吗?” 雨桐双手握成拳头,搁在他的胸口。 “你凭什么说……我跟允风之间没有爱情?”虽然,允风后来说很庆幸在婚礼当天,知道两人同父异母的关系,但是,像他那样骄傲自信的人一定打击很大。 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因为你只爱我,怎么可能再跟另一个男人产生爱情?”他俯下头来,双唇缓缓靠近她。 雨桐突然推开,“我困了,先回房睡觉了。” 宋子迁冲着她罗黄热套的背影,大声道:“女朋友,我们这个周末约会吧!” 雨桐加快脚步,只是想试着相信他而已,怎么真的变成“男女朋友”,且随时要抵挡他温柔而霸道的攻势呢? ** 《凌都》的采访报道出来,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过,记者知道再跟踪追查也探不出新料,渐渐地不再疯狂围堵。 在宋子迁有意的安排和引导下,人们对此次事件的关注,很快转变为对“世兴集团”的关注。旗下所有连锁商场包括网商在内,全部进行前所未有的特惠活动,那些将他视为“单身贵族”偶像迷恋的女人们,从国际名品的最低折扣上找到了安慰。 雨桐忍不住浏览相关新闻时,发现全城的热潮已变成“世兴”疯狂抢购。她松口气的同时,不禁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他竟然成功将危机变成了商业契机。 而在美国的夏允风,接到雪彤的电话后,怒火冲天,气得砸了一只刚买进的清代古花瓶。 “该死的宋子迁,竟然跟我玩这招!” “哥,我已经认了。这辈子,只有跟宋家划清关系,才能得到一方平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陆雨桐?” “雪彤,你不懂!我们夏家被摧毁的那种恨,不是划清关系就能够结束的!” “哥哥这是何必呢?我曾经也想不通,不甘心,但是,到头来我发现很多事情根本敌不过天意,现在我只想跟阿棠一起平平淡淡生活。哥,你也忘记雨桐吧,不要再跟她有交集了。” “不可能。”夏允风冷笑,语气异常坚定,“不只是我,你跟雨桐也没办法撇清关系。因为有个秘密你不知道。” 雪彤莫名紧张起来:“什么秘密?” “雨桐——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是爸爸跟金叶子所生的女儿!” “这是……真的?” “所以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曾经深爱的女人、一夕之间成为妹妹的女人,最后跟夏家的敌人幸福恩爱吗?” 雪彤搁下电话,呆呆坐在沙发上,轻抚自己的腹部。她怀孕了,昨天刚得知消息,杜棠看着化验单,惊喜得不知所措,最后紧紧抱住她又亲又吻。她在这个不离不弃守护自己五年的男人怀里,对痛苦的过去突然释怀了。 人,想明白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哥哥怎样才能放下? (第二更) 255 好久不见 百叶窗透过的光芒,落在夏允风脸上,形成一道道阴影。他嘴角残酷地垂下,立刻电话给詹姆斯。 “詹姆斯先生,你得再跟我走一趟中国!” “怎么,陆小姐出现问题了?” “我必须要确认,雨桐在那个家伙身边,但依然完全听信与我,绝对不会动摇。可事实上,我回美国之前发现她已经产生了摇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给她植入全新的意识,她不该再记起半点往事才对!” 詹姆斯沉思片刻,“夏先生不用担心,我敢保证,被催眠者对重新植入的记忆深信不疑,陆小姐的认知里,这些就是真相。” 夏允风冷声道:“那她为何会动摇?” “我想,最可能的原因是——我们上次为她植入记忆之前,她脑内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复苏,且力量非常强大,在一定程度上自行抵挡了植入记忆。” 夏允风低咒:“SHIT!就是她先回凌江那一个多月发生的状况!詹姆斯,我马上订购机票,你随我再走一趟!” “唔……抱歉,美国这边还有位非常重要的客户,我至少一个月后才方便。夏先生可以用我赠送的幻戒试试,陆小姐看到它,那些植入记忆短期内会得到强化。” “短时间?是多短?” “得看陆小姐的潜意识有多强大。我想,比起之前两个月的稳定期,三五天或者一个星期应该没问题。” 夏允风转动手中戒指,戒指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阴沉地眯起了眼眸。 这些年,根据雨桐在蓝皮日记本里记录的点滴,詹姆斯先生为她一步一步慢慢植入记忆,唯独日记最重要的内容——她跟宋子迁之间的事情,只留下曾经被资助的部分。 他原本极有信心,才答应让雨桐回凌江。现在,他无法再安心了!不但不放心雨桐,更不放心宋子迁! 雨桐,你可以在姓宋的身边,但绝对不可以背叛我! ** 清晨朝阳下,雨桐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过今天是青桐回归的日子,她很快抛开隐隐不安。从小到大跟弟弟感情深厚,美国五年虽未经常见面,但心中总有一处时刻牵挂他。 宋子迁要跟她一起前往机场,被拒绝了。 “你在家陪小千。我不想青桐突然看到你,吓一跳。” 于是,向宋子迁借了车,在他不放心的叮嘱下离开宋家。这也是她发生八卦事件以来,第一次离开这座宅子。 汽车在马路上奔驰。手机作响,雨桐瞥了一眼号码,国际长途。她心口一沉,按下接听键。 “雨桐,这几天过得好吗?” 雨桐有些心虚:“你呢?美国的事情处理得怎样?” 她避而不谈,夏允风便不再拐弯抹角,“凌江的新闻我看了,你跟宋子迁发展不错啊!” 雨桐听不出他的心情,按捺住忐忑:“嗯……你让我走到他身边,我做到了。” “我还让你制造机会,一步一步让他为夏家赎罪!” 雨桐暗暗吸气,手心隐隐冒汗,“嗯,我没忘记。” “我相信你不会忘记。但是小千呢?为何这么快就让他们父子相认,你为什么不守住孩子?” “允风……他对小千很疼爱。” “没错!这就是他最擅长的手段,先让你们迷惑,再将他们一举毁灭!雨桐,你可要看好小千,时刻保持警惕,别到时候毁了孩子来找我哭诉……” “砰!”雨桐听得心惊胆战,一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车。 夏允风立刻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我要去机场接青桐,但是现在出了点意外,先不说了。”她飞快关闭接听,推开车门下去处理。 ** 机场。 青桐拉着行李箱走出闸口。他身材高瘦挺拔,脸庞斯文俊逸,一件简洁的白色衬衣却衬得优雅沉静,轻易让人联想起“公子如玉”的词儿。 人来人往的闸口处,他缓步前行,转头四望。 飞机晚点半小时,照理说,姐姐应该早到了机场,扫视一圈,不见她的身影。 一老太太经过身边,提着大包小包,他快步上前帮忙。老太太连声感谢,赞叹不已:“多好的年轻人哪!谢谢,谢谢。” 青桐扬起浅笑。阔别故里五年,一人一景乃至空气都倍觉亲切。继续拨打雨桐电话,终于接通。 “青桐,你到了?” “是,刚出闸口。” “对不起青桐,刚才路上跟人家的车撞了一下,可能会晚点才能到机场了。” 青桐紧张:“姐姐人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车子……你找个地方坐坐,再等我半小时。” “姐姐不用特意赶过来,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也好。我跟三哥说好了,你回来可以暂住他那里。” 青桐一时安静下来,三哥?也就是姚家。记忆里浮出一张活泼俏丽的面容,不知道她过得怎样?五年前说分手便分手,彼此都没有给回头的机会,如今想来,一切只因太年轻…… “青桐,你在听吗?如果不愿意,我再帮你找酒店。” 青桐抬起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用了。我自己找酒店就好。姐,我们晚点联系。”他拉紧箱杆,举步前行。 突然滚来一只五彩的皮球,他来不及收回脚步,正好踢中皮球,球骨碌骨碌滚下了前边的扶手电梯。 “哇……我的球球。”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小妹妹不哭,姐姐帮你捡哦!” 一个似曾相识的女音响起。青桐刚想回头,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掠过身边。她黑发如瀑,紧身牛仔裤加一件卡通T恤,身手灵活敏捷,几个快步便跑下电梯。 当她把球捡在手里,一甩长发笑着抬头时,青桐瞬间屏住了呼吸。 姚若兰? 那张生动俏丽的面容,仿似上个世纪见过,熟悉却陌生。她冲小女孩扬了扬手,快步踏进上行的电梯。 青桐挪开步子,悄然退到旁边。 若兰没看到他,笑嘻嘻将皮球放进小女孩手里,“小妹妹,你看姐姐帮你拿回来啦!笑一个。” 小女孩破涕为笑:“谢谢姐姐。” 若兰帅气地站直身,拉了拉双肩包,朝她挥手:“姐姐要走了哦!小妹妹拜拜!”她几步跑向对面,挽住一金发碧眼的年轻小伙,用英文道:“嗨,凯文,我们走吧!”凯文顺手揽住她的腰,两人一同离开。 青桐望着那对亲密的身影,怔愣。刚才那是她男朋友吧?看起来挺登对。五年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逐渐恢复浅笑,从另一道门走出机场。 机场门外,青桐想了想地址,招手拦出租车。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银灰色高级轿车。姚立言刚接到若兰,外国小伙子帮着把行李放入后备箱,两人进入车内。车门正要关上,姚立言转身看了过来。 “青桐?是你吗?”他惊喜,早听说青桐也是今天回来,想不到这么巧。 青桐又是一愣,只得走过去,“三哥,好巧。” 姚立言看向已经上车的若兰,笑了笑:“是啊,好巧!上车吧,你姐已经跟我说好了。” 青桐迟疑了几秒:“不用,我也跟姐姐说好了,会住酒店。” “住酒店做什么?雨桐跟小千在我那里都住得舒服,最近才搬出去。” “姐姐搬去哪了?”这个没听姐姐说起。 “呵,有故事的,回头慢慢给你说。”姚立言不由分说,将他行李放入尾箱,亲自拉开副驾的车门,“上车吧!” 青桐不便再拒绝,弯腰进入。他知道,若兰跟那个朋友就在后座,正注视着自己。 姚立言很快启动车子,状似随意地说:“很有缘分呀!青桐,你和若兰竟然都是今天回来,呵呵,今晚叫上雨桐一起,大家庆祝一下。” 青桐不得不回头跟若兰打招呼;“好久不见。” 若兰淡淡看向他:“好久不见。” 青桐转向一旁的外国小伙,伸出手,用英文道:“你好,我是陆青桐。” “凯文。很高兴认识你。”凯文礼貌地与他握手。 青桐笑了笑,坐正身子,直视前方。俊逸出尘的面孔看起来很平静。而后视镜里,他偶尔不经意瞥上一眼,若兰挽着凯文的手臂,双眸微笔靠在对方的肩上,似乎疲累的样子,与机场内帮小朋友捡球时的活力判若两人。 (第一更。好吧,青桐终于回来了。) 256 微妙的情愫 姚立言开车,也不时从后视镜看看若兰。这丫头明知道家里规矩,却不提前报备,一声不吭带个外国男朋友回来,等会其他兄弟看到,指不定怎么反应。唉! “咳!”姚立言清清嗓子,“若兰,你这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当然是念书时候了。”若兰懒洋洋开口,姿势没变。 “美国人?英国人?” “英国,很有绅士风度的。” “你还记得五年前离家的时候,大哥的叮嘱么?” 若兰终于有了点变化,眼睛微微睁开:“三哥,我记性没那么差。但是,你不会和大哥一样老古板吧?凯文温柔帅气,对我又好,你们可不要因为国籍存在偏见。” 凯文听到自己的名字,挑挑眉,英文道:“你们在说我么?” 若兰笑盈盈回答他:“我三哥夸你长得很帅。” 凯文咧开嘴笑起来:“你家三哥也很英俊,这位陆先生也是。” 青桐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自己,回头点了点头:“谢谢。” 姚立言难得地板起脸,他和雨桐都期盼这对有缘的小冤家能够重新开始,结果呢?莫名其妙冒出个黄头发的。他不古板,对外国人也没偏见,但是要挑选妹夫的话,这一票绝对只投给青桐。 “丫头,别怪三哥没提醒你,很久没回家,大家都想你这是一回事,但要欢迎你的外国朋友,是另外一回事。” “好啦!三哥,你什么时候变啰嗦了?我心中有数,你可不要让外人看笑话。”若兰瞟了前座一眼。 青桐嘴角笑容微僵,外人?是啊!自己跟她早已毫无干系,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他不自在地将视线投向窗外。 车子逐渐驶过熟悉的街道,路边的摩天高楼一如从前,巍然耸立。前方一酒店,他不假思索道:“三哥,我在这里下车吧!” 姚立言置若罔闻,车子笔直地驶过酒店。他微微一笑:“说好了,住姚家。” “三哥……” “不用多说了,你又不是外人。我打电话给雨桐和子迁,大家一起过来。” “子迁?你说的是宋大哥?” 姚立言点头;“你姐回来这两个多月,发生了不少事,晚上你会知道。” ** 雨桐处理完小车祸,已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不过,听姚立言说已顺利接到青桐,她稍微放了心。 返回宋家,宋子迁正带着孩子在游泳。小家伙身上套着泳圈,两只手开心地扑腾,不时咯咯笑出声。玉珠拿着浴巾和水壶站在旁边,随时准备为小家伙服务。父子俩不亦乐乎的样子,她每次看着看着,眼角忍不住悄悄地湿润。 雨桐进入阳台,便看到这幅画面。 “陆小姐。”玉珠笑道。 “妈妈,妈妈回来啦!”小千张开小嘴大喊。 宋子迁哗地钻出水面,抬头看过来,她一身小碎花无袖连衣裙,站在池边亭亭玉立。他问:“接到青桐了?人呢?” “被三哥接走了。若兰也回来了,三哥说,晚上一起去姚家参加接风宴。”雨桐说完,看向小千。小千因为她的到来,兴奋过度,突然泳圈一个倾斜,差点扑进水里。宋子迁飞快稳稳托住,咬牙道:“小家伙!让你别太兴奋。” 小千眯着眼睛,噗噗吐出一口水来。 雨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冲过去。“千千,你没事吧?” “妈妈,我已经学会游泳啦!”小千完全不以为意,一个劲地甩脑袋。 “小心点,别老是吓妈妈。”雨桐看他一脸淘气,无奈地叮嘱。 “嘻嘻,爸爸教我游泳,我已经会啦!我好棒!”小千玩得正欢,不愿意上岸。 宋子迁勾起笑,小家伙运动细胞还不赖,很快学会了蛙泳。不过池水深,让他套着泳圈才放心。他视线不经意落在雨桐白皙的腿上,笑容忽然停住。“你的膝盖怎么了?” 雨桐低头一看,左膝上有块淤青,怪不得刚才上楼时感觉隐隐作痛。 “应该是不小心撞的。” “哪里撞的?”青得发紫,拳头大一块,很是醒目。 “车上吧,没关系的。” “你撞车了?”看雨桐脸色掠过紧张,宋子迁眉头一紧,拉住小千的泳圈往岸上拖,“不游了,你妈妈才是真正不让人省心的那个。” 雨桐不自在地拉低裙子,道:“没那么夸张,只是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擦撞,我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对不起……把你的豪车撞凹了一块,我会负责修理费的。” 现在是车子的问题吗?宋子迁没好气地看看她,将小千举上岸,正色道:“玉珠婶,先把千千抱进去,洗个温水澡。”玉珠用浴巾将小家伙裹住,抱进屋内。 宋子迁双手一撑,上了岸,拉住雨桐的手腕也往屋里走。雨桐看着他精瘦而结实的后背淌着水,在明亮的日光下,肌理分明,蓄满男性的力量。她脸颊暗暗发热。 “走。你该擦点散瘀的药。”她突然踌躇不走,宋子迁转头盯着她。 雨桐努力不去看他半裸的身躯,转而看向他的脸。可这个男人发梢也滴着小水珠,从俊美的脸庞淌下,浓眉深目,将关心毫不掩饰刻在眸子里。她蓦然口干舌燥,缩回手。 “我没事……药,我现在就去擦。” 她低着头,近乎仓惶地跑开。宋子迁注视她快速消失的背影,不觉眯眸。她怎么了?低头看看胸膛,黑眸亮了亮,难道——她在害羞? 如果她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这倒是件大好事!毕竟,他对她的身体早已觊觎许久,最近每天眼睁睁看着而不能碰触,克制不住跟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吃醋,连自己都觉得幼稚。 宋子迁拢着眉,从沙滩椅上拿起浴巾,一边擦拭水珠一边构思着新的计划。 ** 房间,雨桐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口。不知道从哪一刻起,看着他从莫名心痛到现在的脸红心跳,从抗拒排斥到好奇探究,这情形究竟是好是坏? 她摸摸膝盖的淤青,一路上都没发现呢! 房门推开来。 宋子迁披了件大浴袍,手里拿着红花油进来。二话不说,将她按坐在床上,抬起那条左腿仔细检查。 “宋子迁……我自己来就好。” 宋子迁冷冷看她一眼,坐在旁边,将她的腿搁在自己大腿上。 “别动。” “这点小问题,伤都算不上,没必要大惊小怪……” “安静点!”宋子迁将红花油倒在掌心,开始按揉。刚碰到那处淤青,她痛得缩了缩,立刻收到他严厉的一瞥。雨桐不敢再动,任由他轻轻按揉。宽厚的掌心落在肌肤上,如火灼烧,一丝一缕传递到她的心上。 “说说看,怎么回事?” “不小心跟前面的车追尾。对不起,修理费可以从我工资里扣……” “陆雨桐,你明不明白,不是修理费的问题!”宋子迁稍微用力,痛得她暗暗抽气。他盯着她,“以后出门留心点,小车祸只差一点就是大车祸,你懂吗?别有事没事给我带伤回来!” 随时严厉的斥责,担心不言而喻,雨桐冲他淡淡地笑了笑。 宋子迁看着那抹笑容,失神,顺手拉过她往额头落下一吻。雨桐定住身子,听他低沉地叹气:“我最低要求,就是女朋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知道吗?” 暖意流淌全身,这么久以来,雨桐头一次真心实意地顺从:“知道了。” 宋子迁凝望她的眼睛,睫毛乌黑,眸子清澈美丽,里面开始渗出丝丝信任。他心潮起伏,欣慰中仍有难以剥离的痛楚。 “雨桐啊,不要让我等太久。”温柔的嗓音近似呢喃。两人对视,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娇艳唇瓣,呼吸逐渐急促,俯下头缓慢向她靠近。 突然,门口传来小千咯咯的笑声,打破室内微妙的气氛。同时听到玉珠道:“少爷,刚才二爷打电话来,有紧要事找你。” “叔父?”宋子迁面庞瞬间绷紧,“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玉珠抱着小千进门。小千只裹着大毛巾,扑腾跳到床上。 “好像跟欢欢小姐有关……”她神色奇怪地看雨桐一眼,“少爷马上回个电话吧!” 宋子迁轻轻推开雨桐的腿,将红花油塞在她手里。雨桐察觉他有些异样,没有深想,抱起小千放入被窝,“乖乖,妈妈帮你拿衣服去。” (第二更) 257 欢欢小姐 书房。宋子迁拨打电话给宋世邦。 “二叔,什么事?” “我这么急着找你,还能为了谁?当然是欢欢,唉!” 听得叹气声,宋子迁眉心一沉:“欢欢不是准备结婚?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我说就是,我会让她像亲妹妹一样风光出嫁。” “没婚礼了!这婚事已经告吹了!” “怎么回事?”宋子迁喉咙紧绷,做出最不愿看到的猜测,“莫非……因为当年那件事?她男朋友不是说不介意吗?” “可是男方出身书香门第,家里介意啊!那家妈妈可能跟欢欢说了难听的话,欢欢哭着回来,说不可能结婚了!”宋世邦又是重重一叹。 宋子迁眉心紧拧,深刻的自责写在脸上:“对不起,二叔。我该怎么帮她?” “欢欢想到你那里住段时间,散散心。我和你婶也这么想,正好让周棣再开导开导她吧!” …… 宋子迁挂断电话,默立窗前。 季欢是叔父的继女,名义上喊他一声“堂哥”。当初叔父假扮父亲七年,协助他扳倒了夏家,之后如愿与心爱的女人结婚。二婶闺名不知,大家都叫杜鹃,原本是剧团唱戏的,早年丧夫,留下一个女儿。欢欢聪明可人,能说会唱,大学临毕业最后两个月,进入世兴集团实习,暂住在宋家。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 宋子迁闭了闭眼眸,嘴角因愧疚而抽搐。 那晚,他应酬回来,发现欢欢还没回家,手机却收到一张照片。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震惊愤怒,有人绑架了欢欢,还卑鄙地拍下了裸-照。那样一个青春单纯的女孩,无端遭遇这种事,如何接受?虽然警方很快救出了人,也查明线索,但欢欢此后变得封闭内向。 归根结底,是宋家连累了她!因为凌夏集团破产,被殃及的一名股东怀恨在心,抓了她借以报复。 四年了,宋子迁无法不愧疚自责。叔父也因此被婶婶百般抱怨,夫妻开始不和,给他们多少优厚的物质都无法弥补。周棣帮欢欢做了许久的心理辅导,直到去年,她谈了男朋友,性格逐渐恢复开朗,最近已经谈婚论嫁,想不到又…… ** 雨桐久等不到宋子迁返回,好奇问玉珠:“欢欢小姐是谁呢?” “说起来算是少爷的堂妹。二老爷五十几岁才结婚,欢欢是那边的女儿。” “嗯。”雨桐没再多问。 玉珠道:“陆小姐,你们晚上都不在家里吃吗?” “去姚家。玉珠婶也一道去吧?” “我去做什么?呵呵,你们都不在,我倒自在,今晚不用做饭了。”玉珠笑道。 宋子迁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做吧,我今晚不去姚家。” 雨桐惊讶地看过去。 “欢欢要过来,我晚点去车站接她。”他走近雨桐,似乎怕她误会,扯开嘴角挤出笑,“二叔的女儿,有事需要在这里住段时间。” 雨桐望着他:“这是你的家,不用跟我特别说明。” “你是男主人的女朋友,算起来也就是女主人,应该跟你报备。” 他说得一本正经,雨桐轻声道:“我知道了。” ** 傍晚,宋子迁果然不参加姚家活动,但坚持把母子俩送到姚家大门外。 真真似乎知道小主人回来了,站在门口拼命摇着尾巴。小千对他的狗狗想念极了,迫不及待冲下车,把狗狗抱在怀里。 “我不进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晚上我再来接。” 雨桐点点头,他其实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三哥打算去接温欣下班时,顺便兜她跟千千过来。可他不让,坚持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自己护送。三哥说宋子迁固执起来,像头不可逆转的牛,这种小事上,就让他尽一个好男人的职责吧! 殊不知,他表现得越好,她的心越矛盾,来源于允风那处的不安越发强烈。 “子迁。”雨桐喊住他。 “怎么,舍不得我?”他迅速抬眼,温柔笑看着她。 “晚上……我跟青桐聊天,可能会很晚,你不用来接了。” “正因为晚,才必须要来。”否则他不放心。 雨桐说不过他,随口道:“开车小心点。” 宋子迁受宠若惊:“雨桐,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也不知为何关心的话语会脱口而出,面对他非要探究的眼眸,讷讷道:“我带千千先进去了,再见。” 小千抱着真真,跑过来贴着他的长腿,大声道:“爸爸,再见!我会想你的哦!” 宋子迁蹲下,亲吻他的脑袋:“我也会想你。” 傍晚的彤云辉映在父子俩身上,如同暖阳。雨桐看着他们亲密道别,不觉扬起笑意。 “姐!”姚家大门内,传出激动的呼喊。 雨桐欣喜地回头:“青桐。” 青桐高瘦挺拔,眉目清朗,一眼看去玉树临风。姐弟俩相拥,雨桐摸摸他宽阔的双肩,抬高下巴看他:“都二十几岁了,怎么好像还在长个子!” 青桐笑起来,颇有几分姚立言温润的味道。他细细观察雨桐,吐了口气:“这次见到姐姐,脸色还不错。” “可惜瘦了点,还得再养养。”宋子迁接话。 “宋……大哥。”多年没叫,连称呼都生疏。青桐抿抿唇,三哥为他打了心理伏笔,此刻见到宋子迁没过于惊讶。 宋子迁点头微笑,上前直接揽住他,拉到一旁。青桐这才真正愕然,因为耳边听得一声低沉而肯定的话:“我会尽快让你叫姐夫。” 雨桐听不见两个男人在嘀咕什么,抱起小千:“那是舅舅,你认不出来了么?” 小千咧开嘴:“认识啊,跟照片里一样,舅舅好帅的!妈妈好说过,舅舅超级聪明的哦!” 宋子迁朝青桐肩上用力拍了拍,交代:“你姐一直盼你回来,好好陪她。” “我会。” “好。今晚,雨桐交给你了。” 青桐目送宋子迁驱车离开,对雨桐低声道:“姐,宋大哥变了好多。” “才谈两句话就知道他变了?”雨桐将小千塞进他怀里,小千抱着他左右亲亲,不停喊“舅舅、舅舅”。她望着远去的汽车,眼底迷茫,“我很想知道他从前的样子。” 青桐安慰道:“在美国的时候,我以为你跟宋大哥再也不可能了。想不到……姐姐跟宋大哥是命中注定吧!” “青桐,有时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当然。”还有许久未见的妈妈。一旦回到这座城市,许多人、许多事必不可免要再见。青桐转向奢华的姚家雕花大铁门,里面七栋气派的小洋楼掩映花园之中,象征着姚家神秘而不可侵犯的势力。跨进这里,往事重现,他蹙眉,“姐,其实今晚这个接风宴,对我而言似乎不大合适。” “走吧!不为别的,三哥真心对我们好。”雨桐自然不能说出私心,希望他和若兰再续前缘。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姚家。 七公主回归,本该是热闹喜庆的气氛,却因为凯文的出现,让主楼大厅寂静无声。 姚家六位兄弟全部在场,老大姚立行端坐正前方龙头大椅上,一手撑着龙头扶手,双目如炬。其他几位或坐或站,全都瞪着客厅中央的凯文。 凯文一开始斯文有礼地跟他们一一问候,偏偏那几人沉着脸,目光都像刀子似的吓人。姚立言试图说情,老二不客气将他按在椅子上,不让再出声。 凯文何曾见过这般仗势?中文水平有限,此刻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若兰俏丽的脸蛋涨满怒气,大声道:“大哥,二哥,三哥,几位哥哥这么不给面子吗?凯文是我男朋友,你们不欢迎他,就是不欢迎我回来!” 老二站出来道:“七妹,一个叽里呱啦说话都听不懂的家伙,让我们怎么欢迎?” 若兰抢白:“二哥听不懂,是你英文不好。” 老五道:“姚家的家规你很清楚,那年你离家时,大哥特意叮嘱了,千万别带个洋鬼子回来。你倒好,把大哥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若兰不怕死地抱住凯文的胳膊,直视姚立行:“因为凯文对我好。” “他对你好,有我们几个对你好吗?”老五看不惯地上前拉她。 (第一更) 258 道是无情却有情 姚家就这一个女儿,若兰从小到大,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兄弟们早有默契,与其将来跟个金毛小子跑去国外,不如留在家里一辈子不嫁人。 若兰性子倔,受不得激,此刻更是挽住凯文不放手,“大哥,你们古板!封建!固执!不可理喻!” 姚立行一拳捶在龙头椅上,魁梧的身躯赫然站立,步步朝凯文逼近。 若兰看出大哥眼底的戾气,慌忙拦在前面,“大哥,现在可是文明社会,别妄想动用武力吓人!你要是敢动凯文,我……我……” “你怎样?”姚立行喷张着怒气,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凯文,别说洋人,就这么个斯文小白脸似的家伙,想迈进姚家大门? 凯文被他的寒气所迫,不觉退了一步。这微小的动作立刻引来众兄弟毫不客气的嘲笑。 若兰涨红了脸,跺脚道:“大哥,你们没风度!你们不懂得待客之道,丢了中国人的脸。你们这样子都不是真正地关心我,爱我!” “若兰!”姚立言沉默许久,温柔如他也难以接受,“你呢?很爱这小子?” “三哥……” “有多爱他?你回答三哥。”姚立言鲜少如此气势逼人。 若兰咬着唇,定定对上姚立言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气氛骤然凝固。 厅内剑拔弩张,青桐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踌躇不知该进该退。小千哪管大人间的暗潮汹涌,怀里的狗狗跳到地上,他便追着小狗跑。 “真真,你去哪里?乖乖过来陪我玩哪!你好顽皮哦!” 雨桐飞快将孩子拦腰抱进怀中,捂住他的小嘴巴:“噓——叔叔们在说话呢!” 小千骨碌着乌黑的大眼,懂事地点点头,也伸出小手指抵在自己嘴上:“噓——小朋友不可以打扰大人,对吗?” 雨桐不好意思地朝众人点点,抱着孩子先退下。青桐站在门边,想要走,却被三哥下一句定住了脚步。 姚立言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继续逼问:“若兰,你老实回答三哥,到底有多爱这个小子?” 若兰感觉门口两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投过来,顿时胸口憋了口气:“反正就是爱,我说了凯文对我很好,我爱他!” “打算嫁给他?” 若兰看向受到惊吓杵立不动的凯文,索性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如果我说是呢?” “够了!”姚立行听不下去,冷目一扫凯文,“把这小子请出去!” “不!大哥你野蛮,不讲道理!你们都不接受凯文,我干脆跟他走好了!”她拖着凯文转身,走了两步,一抬头正好对上青桐的眼睛。 青桐尴尬地笑笑,极有风度地侧身让路。 哪知,姚家兄弟们纷纷箭步冲过来,姚立行仅用一只粗壮的胳膊便扭住凯文。而若兰被老四老五拖住,一对恋人活生生被拆开的画面。 青桐悄然收起表情,此刻再有半分笑意就显得嘲弄了。眼前场景似曾相似,当年他也几乎受到这番考验,如今对比起来,要感谢姚家兄长们的手下留情了。 若兰俏脸涨得通红,眼眸因怒气而晶亮:“大哥,你真要这样不讲道理吗?” 姚立言缓声道:“若兰,三哥记得,当年你也亲口承认爱上某人,且打定主意要嫁给他,你都忘记了吗?” 若兰立刻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脸色从通红瞬间变得发青,窘恼地盯着姚立言:“三哥,你是在取笑我的幼稚吗?当年是当年,那时候我不懂事……” 青桐嘴角僵硬,情不自禁看着她。她长发几分凌乱,从肩头垂落下来,时光褪去了她的青涩,眉梢眼角增添了女人的韵致。 察觉他的注视,若兰打重逢后头一次将视线真正对准他,“看笑话吗?不关你的事!” 青桐眉宇微蹙,想解释,终是忍了。 “老大,七妹就算当年不懂事,也比现在挑得好!”老二的性子最为耿直,大刺刺地抓住正欲离开的青桐,“今天陆青桐也在,咱们索性给这两人办个订婚宴吧!” 订、订婚宴?若兰登时忘记了挣扎,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青桐清俊的面孔染上微红,“姚二哥,你不要开玩笑!” 老二道:“不开玩笑!大哥,你觉得呢?” 姚立行仔细打量青桐,多了分往日不见的欣赏:“很好!就这么办!” “不要,我不要!大哥,二哥,你们疯了。三哥,你快劝劝他们!我不要跟他订婚!”若兰激烈反对。被姚立行紧紧拽住的凯文,完全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白着脸担心地喊“罗琳,罗琳……” 青桐推开姚老二的手,严肃道:“对不起,大哥,二哥,我不能跟她订婚。” 若兰的声音一下子卡在嗓子眼,抿着唇死死盯着他。 青桐暗暗吸气,更为冷静:“恕我说句大胆的话。有喜欢的人是件幸福的事,何况两个人相爱呢?若兰跟凯文相爱,做哥哥的应该祝他们更幸福。” 若兰咬咬牙,双手握成了拳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两个哥哥,冲到青桐面前。她抬高下巴,揪住他雪白的领口:“自以为是的混蛋,谁让你多管闲事!” 青桐低头,看进她闪动怒焰的眼睛。头发长了,容貌美了,可这性子一点都没变,生起气来凶蛮泼辣,像团燃烧的火焰。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疾不徐地扬起唇角纠正她:“若兰,这事我也在其中,不叫多管闲事。” “你……” “爱他,就好好跟哥哥们说话,尽力争取。”他又轻轻放开她,温柔一笑。 若兰怔怔地望着,美丽的眼眸骤然红了一圈,蓄满泪水。 青桐对大家抱歉地颔首:“对不起,姚家的家务事,确实不适合外人参合。我先去陪姐姐了。”他笔直地走出大厅。 诺大的屋子仍是一片寂静,却跟初时有些不同。 若兰委屈地抹着泪水,无声哽咽。 姚立行摸摸下巴,夸赞老二:“办法不错!陆家小子看着越来越顺眼了。”而后浓眉竖起,扫了一眼凯文,吩咐道,“给这金毛准备份厚礼,别让人家外国人真看了咱们的笑话,然后即刻送去机场。” “大哥……” “丫头要敢踏出这个门槛一步,就即刻把陆青桐帮过来,当着老爸的牌位完成订婚礼!” 若兰望向空荡荡的门口,无计可施,推开挡路的哥哥们,冲回自己房间去。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转载。* 花园里,夜色笼罩,灯光宁静。 青桐坐在亭子里,遥望天空,想起大厅那一幕,手心有层薄汗。说不紧张是骗人的,逼婚的招数对于姚家兄弟来说,轻而易举,警察都没法管。 但是若兰…… “唉!”叹息声溢出嘴角。 “我弟弟也会有叹气的时候?”雨桐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刚才屋内的情况,她在外面听见了,想不到青桐会被卷入其中。 “姐,我看我今晚就去找酒店吧!” “被姚家哥哥们逼得落荒而逃?我弟弟不是那么胆小吧!” “姐姐,我没法开玩笑。要继续留下,说不定真被帮着跟若兰……订婚。” “跟若兰订婚不好吗?你对她完全没感情了吗?” 青桐眸光闪烁,抿了抿唇:“姐,还是说你吧!你又跟宋大哥在一起,夏大哥知道吗?”他清楚记得美国时,夏允风每次提到宋家,都难免迸发恨意。 雨桐眉心浅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允风知道。可我却不知道跟宋子迁在一起,是对还是错?” “姐姐还会为他心动吗?” “心动?”雨桐捂住胸口,每次对上宋子迁黑幽深情的眼眸,都会心跳加速。她轻轻点头,“先是心痛,而后心动……青桐,姐姐只想知道,以前的宋子迁真的很爱我吗?” 青桐脑海中浮过一幅幅画面,“应该是吧!姐姐那么爱他,他却伤害了你。在宋大哥结婚以后,你们很长一段时间不相往来,姐姐再也不提起他。” “后来呢?” “后来,我递交的国外大学申请书,一夜之间全部被拒,因此受到打击躲到了山里,而姐姐竟然跟宋大哥一起出现了。你不再排斥宋大哥,而宋大哥——让我感觉到身为一个男人,他是真心爱你的。总之,那一天你们俩在一起的感觉很微妙,好像突然打开了很多结。” (第二更) 259 冤家 “山上吗?什么山。” “凌江大学后面的那座山叫‘梧林’,连接梧叶山,顶上有座小寺庙。说起来好久没去了,很怀念。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姐姐虽然没跟我说,但我直觉,你跟宋大哥就是那段时间改进关系的。” 梧林。雨桐心中默念,有种说不出的悸动。难道,当初在梧林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垂眸看向花丛里的夜灯,脑子空白,想不出来。 青桐静静陪着她。从小到大,姐姐是家里的天,为他顶住一切风雨。他一直说要保护姐姐,却从未付诸行动。时至今日,才知姐姐二十几年里承受了多少。她那样一个沉静而勇敢的女子,眼中的坚定悄然换成了忧郁…… “姐。”青桐心疼地低喊,“你回来,见过妈妈了吗?” “妈妈?”雨桐轻颤了一下,摇头。 “去美国之后,你不再提起妈妈。我很早就想问,姐姐你真的连妈妈都忘记了吗?” 雨桐按住胸口,隐隐作痛。正是忘记了,所以才不懂,为何每次青桐提起“妈妈”的字眼,自己会心慌、害怕? “小时候,我们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忍受千辛万苦,是姐姐你说只要妈妈回来,一切就改变。我们日盼夜盼,等了一年又一年,虽然总是失望,但又总是抱着新的希望继续等待。因为妈妈,是支撑我们勇敢活下去最大的力量。可是到今天为止,姐姐还是没想起妈妈来吗?” 雨桐收紧手指,揪着领口突然喘不过来。 “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青桐……很奇怪,允风不断告诉我,宋子迁如何阴狠狡猾,我却只想探索过去的真相,而对于妈妈……我的心会不由自主地排斥,为什么会这样?” 青桐讶然,答不上来,难过地扶住她:“姐姐特别听从妈妈的话,心里爱的是宋大哥,却甘愿嫁给夏大哥,如果那场婚礼没有变故的话……姐,你跟妈妈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婚礼、变故……雨桐一把抓住青桐的手,“应该是发生了事情,可我想不来……青桐,我突然好难过。” 青桐轻拍她的背,“姐,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妈妈如果还住在教堂,他定要找她问个明白。 过不久,亭子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姐弟俩循声看去,姚家两个兄弟亲自架起凯文,推上了一辆车。 青桐惊得慌忙站起,“姐,他们不会对凯文怎么样吧?” 雨桐拉住他:“放心好了,你当姚大哥真是打打杀杀混江湖的么?他们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若兰交了外国男友,其实一个个打心底疼爱妹妹,不舍得让她伤心的。” “可是,他们刚才在厅里的仗势,跟当年一样吓人。” 雨桐看他难掩紧张,心情忽然好起来:“我弟弟却跟当年不一样了,今晚能够自己镇定地走出来。” 青桐有苦难言,他怕多留一步,真被姚大哥抓着跟若兰订婚。 雨桐道;“你不觉得很难得吗?姚家这么大产业,这么多兄弟,不但没有尔虞我诈,为利益不惜手足相残,反而齐心协力相亲相爱。青桐,你要是能成为姚家的一份子,姐姐就放心了。” 青桐睁大眼,脊背窜上一抹寒意。姐姐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把自己跟若兰配对? 正想着,听得姚立言问:“雨桐,青桐,你们姐弟在那边吗?” 雨桐应道:“三哥。” “都回主屋吧!接风宴马上开始。” 青桐怀疑,把人家一对恋人活生生拆散之后,这接风宴还能愉快地进行下去。 ** 事实表明,青桐太不了解姚家人了。 没有凯文的晚宴,更热闹。兄弟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的圆桌旁,美酒佳肴,说说笑笑,好似半个小时前的事件不曾发生过。 若兰绷着脸蛋坐在正前方,盯着满桌子美味生气。姚老二一见青桐进门,立刻将他按在若兰旁边的空位上,警告式的不让变动。若兰睫毛闪了闪,朝青桐瞥了一眼,小嘴抿得更紧。 而雨桐牵着千千进来,温欣和姚大嫂两名女性快步过来,抱起孩子逗弄了一会。 姚家六兄弟,目前只有老大成婚。温欣跟立言交往还算稳定,已被当作姚家三嫂。其他兄弟皆是单身,外头那些莺莺燕燕,决计不准带进家门。 说起来,雨桐跟青桐是例外。照姚老大的说法,他们的妈妈金叶子跟姚父是故交,不是外人。 一大家子,餐桌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 众人对若兰这个主角的生气视若无睹,吃吃喝喝照样聊得畅快。可青桐在她旁边,感觉明显的怒焰传递过来,有些坐立不安。姚家兄弟霸气而热情,他很快被劝喝了两三杯酒,白净的俊脸开始发红。 终于,姚立行威严开口:“若兰,吃菜!” 若兰根本不动碗筷,抿着唇不搭理。 “青桐,给若兰夹菜!” 青桐突然被点名,立刻身子坐正,只得硬着头皮拿起筷子。记得她喜欢吃烤鸭,他便夹起一块金黄的烤鸭肉片放进她碗中。若兰立刻狠狠瞪向他。 青桐无奈地扯动唇角,低声劝道:“大哥关心你,吃一口吧!” 若兰咬牙:“不要你管!” 小千带着手套,正在努力咬着鸡腿。见大人们突然安静下来,好奇地指着事件中心人物:“姐姐要乖哦,妈妈说多吃点才能长高。鸡腿好好吃,姐姐吃鸡腿吧!”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出,青桐忍不住冲小千笑笑。若兰看见他的笑,顿觉受到了嘲弄,啪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要吃你们自己吃,我吃不下!” 姚立行板起脸:“坐下!你再耍性子,别怪我让那个金毛小子连英国都回不去!” “大哥!你欺负人!” “大哥是关心你!”姚立行一句,众兄弟接连附和。 “青桐,拉她坐下!” 青桐暗暗叫苦,为什么又是自己?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大哥的命令不敢不从。他只好握住若兰的手臂,“你先坐下吧……” “陆青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若兰气呼呼甩开他,跑上楼梯。她冲进房间,扑倒床上,用力捶了下枕头。带凯文回来有预测过后果,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哥哥们食古不化,无法沟通,可这个讨厌的陆青桐又是怎么回事? 青桐尴尬地收回手,重新坐下。 姚立行脸色铁青,收回目光。“别管她!饿了自然会想吃。总之,姚家的家规不能动,明知故犯,还带个金毛小子回来气人,她该好好反省一下!” 老二举杯对着青桐:“来,小子,二哥敬你一杯。若兰被我们宠得娇纵惯了,以后多担待点。” 青桐的酒杯立刻被注满,不得不喝下,脸色更红。为何他听这话感觉心惊呢?以后多担待点?只怕今晚之后,自己跟若兰难有交集。 温欣观察了许久,悄悄凑近姚立言:“你们兄弟故意的吧?想撮合青桐和若兰?” 姚立言笑笑,为她夹起一块黄金蟹肉,“多吃点。” 雨桐看着弟弟,投去鼓励的眼神。她为小千擦擦嘴巴,抱在膝头,“千千还想吃什么,妈妈帮你。” 餐桌又恢复了热闹,何乐。 青桐被灌了好些酒,开始晕晕乎乎。后来大家又说了什么,全都不记得。只隐约记得自己被人扶上楼梯,进入一间客房睡着了。 半夜醒来,看到床头有干净折叠的睡衣和浴巾,便签条上写着:青桐,姐姐带小千先回宋家。你在姚家安心休息吧! 他忍着宿醉的头痛,洗了个澡,刚出浴室便听到阳台传来声音。 是姚若兰? “陆青桐,你在不在隔壁?有没有听到我说话?陆青桐!你听到了回答我!” 夜深人静,她刻意压低了嗓音,生怕被人听见。 青桐快速推开阳台的门,发现若兰站在隔壁阳台。不过,阳台之间相距三四米,无法跨越。她见他出现,立刻指着过来,“陆青桐,你听好,你必须帮我。” 青桐没出声,夜色中静静打量她。俏丽面容已不若之前充满怒气,她冷静了许多。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第一更。。) 260 不需要你的温暖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若兰加重了声音。 “听见了。”她要是再大声点,难保这栋屋子其他人也听见。 “帮我开门!” 青桐皱眉,没明白。 若兰将手合在嘴旁,一字一句道:“门被反锁了。你帮我开门!” “为什么?” “陆青桐,你到底帮不帮?” 青桐不慌不忙走到栏杆旁,“我要知道原因,为什么你的门会被反锁?” 若兰克制着提醒自己不要生气。大哥怕她去凯文,亲自将门反锁,没有他的命令,从二哥到下人,谁都不敢放走她。想来想去,陆青桐是这座屋子里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 她眼眸一转,道:“你不要想多了,门是被我自己不小心反锁的。” 青桐不由得哼了一声,他不信。 “是真的!我不好意思找其他人,不想让他们看笑话。” “三更半夜,你要出门做什么?” 若兰差点跺脚,这个男人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啰嗦了!她抓着栏杆强忍火气:“我饿了,还不成吗?” 淡淡夜色下,青桐注视她半晌,一声不吭转入房中。若兰伸着手:“喂!陆青桐,你竟然不帮我?” 青桐打开客房门,左右看了一圈,诺大的主楼共有三层,走廊两侧开着夜光灯,朦胧灯光中显得静谧。他不知道这栋屋子住了几人,但愿不会吵醒其他人。 那丫头说饿了?青桐转到她房前,轻轻敲门。 若兰正气呼呼地抱着枕头懊恼,忽然听到敲门声,即刻跑到门前。她试探地问:“谁?” “你说呢?”青桐低头,研究这道从里面也能被自己反锁的门。 若兰暗淡的眸子亮了几分,贴着门板说:“一楼客厅的大花瓶旁有备用钥匙,你去找来。”可是说完,许久都等不到他的回应,“喂,陆青桐,你还在不在?我说钥匙在客厅的大花瓶旁边。” 青桐缓步到一楼,趁着夜灯好不容易找到钥匙返回,却听见门后她赌气的话:“可恶的陆青桐,你是个超级没有同情心的坏家伙!不帮忙,干脆不要出现好了!做什么出个声又消失不见?人家好饿……都是被你这个坏家伙害的!” 青桐看看手里的钥匙,无奈地叹气。就知道这丫头是个天生的麻烦,这次重逢,她见到他浑身长了刺似的。也罢,男友被家人赶走这种难堪又难过的事,她肯定不愿意被他瞧见。 “陆青桐,你是个混蛋!” “陆青桐……你到底还回不回来啊?” “青桐,我真的好饿了……” 嗓音越发可怜,青桐拉回了思绪,淡淡地开口:“大小姐,找钥匙是需要时间的。” 若兰立刻吓得退开一步,瞪着门锁,“你没走?” “在你心里,我是那样见死不救的人吗?”这栋楼房间多,钥匙不少。他对着号码一一查找,终于看到与她房门对应的钥匙。 “咔擦”,轻微的声响带来了自由。 若兰走出来,意外地发现他依然穿着白色浴袍,黑发湿湿地垂在额前。看来他没有故意不理她。她掠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谢谢”。 青桐只是笑笑,不与她计较。看样子,她虽然嚷着饿,精神还不错,几步轻巧地下了楼梯。他跟着走到一楼客厅,将钥匙放回原味。 若兰进了厨房,拉开冰箱,再翻箱倒柜,难以置信地扭头问:“晚餐那么丰盛,竟然一点都没剩下?” 青桐摊摊手,他喝醉了,不知道。若兰不甘地又找了一遍,终于丧气地承认,大哥狠下心来比野狼还残酷。摸摸咕噜一声的肚子,这会连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一个高瘦的身影靠近。 青桐将她拉到旁边,打开冰箱,找出两只鸡蛋。她怔怔地看着他。 “不嫌弃的话,给你煎两只荷包蛋。”青桐微笑。 此刻,对着两只生鸡蛋都能幻想出香味,她还能开口拒绝么? 青桐挽起浴袍的袖口,打开抽油烟机的小灯,利落地架起了锅。 若兰退开,悄悄凝望他的背影。挺拔的身形,宽阔的肩,以及笑起来温润的俊容。五年异国他乡的时光,她已长成了真正的大女孩。以为能够忘记他,可仅是如此背后看着,为何都会眼眶湿润? “拿盘子来。”青桐忽然转身说道。 “什么?哦。”若兰从消毒柜取出盘子。 青桐熟练地将两只金黄的荷包蛋倒入盘子。他顺便取来勺子,一起送到她手中。 空气中飘散着香气,雨桐低下头。 “慢慢吃。”青桐关了小灯,然后穿过客厅,大步走向楼梯。 若兰呆呆注视着盘子,许久没动。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转载。* 宋家。 天亮,小千还在熟睡,雨桐睁开了眼睛。 昨晚,宋子迁临近十二点才来接他们。一路上,感觉他神色异样凝重。回到宅子时,她看见有个瘦弱的身影,在眼前晃了一下,没来得及打个照面,对方便进入了客房。 是欢欢吧? 后来她入睡前,隐约听见宋子迁的声音,语气异常温柔。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周日,不用上班。她有好多事要做,迅速洗漱拉开房门。刚走出一步,走廊上的画面,让她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退回。 宋子迁正站在隔壁客房门边,一个瘦弱的女孩紧紧抱着他,看不清容貌,只见一头柔软的长发倾泻,如墨莲般散在宋子迁的胸前。 “宋大哥……”女孩哽咽,似乎在哭。 宋子迁对上雨桐的目光,浓眉微微一拧,拉开怀中的女孩,“雨桐,她是季欢,二叔家的女儿。” 雨桐若无其事地扬唇:“我知道,你之前说过。” “她暂时住隔壁。我搬楼下住。你们住一层,互相照应一下。” “好。” 季欢没料到有人突然出现,肩膀瑟缩了一下,才调转脸来。那是一张极其小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眉宇间笼罩哀愁。刚哭过,眼睛水光潋滟,楚楚动人。 她不好意思地抹抹眼角,对雨桐道:“你就是陆小姐?” 宋子迁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欢欢,什么都别想。住到这里来,好好放松心情,有事随时找我。” 季欢看了雨桐一眼,才道:“麻烦宋大哥了。” “别客气,照顾你是应该的。对了,不用叫陆小姐,太分生。”他走到雨桐跟前,自然将她揽入臂弯,“雨桐是我女朋友,你可以叫她嫂子。” “宋子迁……”雨桐不喜欢他这样随意冠以名号。不过答应交往看看,未来在她心里太多迷茫和障碍。 宋子迁旁若无人亲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害羞了?欢欢是妹妹,应该叫一声嫂子的。” 季欢张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们。 雨桐从宋子迁的臂弯里走出来,“我等会有事要出去,可能晚点回来。” 宋子迁关心道:“什么事?我陪你。” “不用,我去找青桐。何况欢欢刚来,你还是陪她吧!” 宋子迁只得作罢,不放心地叮嘱:“自己出门小心点,别让我担心。” 这段日子,他已习惯将对她的关心挂在嘴上,随时随地都会叮嘱一句。雨桐想到了小千,“方便的话,你也照顾一下孩子。” “我会。” 季欢倚在门边,目不转睛看着两人,幽幽道:“宋大哥,陆小姐,你们很恩爱呢!” 雨桐笑笑:“我下去找玉珠婶,你们慢聊。”她走下楼梯,感觉后背两道异样的注视。 季欢?刚才为何趴在宋子迁身前落泪呢?她抹去脑海中残留的画面,在花园找到正在浇花的玉珠,“玉珠婶,我今天有事,小千拜托你照看。” “没问题。你尽管忙你的去。” 雨桐提起旁边的花洒,笑着帮忙浇花,不时打量屋内。她想,自己一定只是好奇而已,开口问玉珠:“我刚才看欢欢很伤心的样子,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玉珠动作顿了顿,心想没必要瞒着雨桐,便悄声将欢欢的遭遇告诉她。雨桐听得满心同情,也了解到一层关系——欢欢并非宋子迁的亲堂妹。 “唉!那件事毕竟是因宋家而起,少爷对此一直很自责,把欢欢的幸福看成了自己的责任。现在欢欢被夫家退婚,少爷只怕也跟着难过了。” (第二更) 261 定情之处 雨桐回想起来,怪不得昨晚宋子迁脸色凝重。背负枷锁的人,不能自由,也很难快乐。原来,他并非外表所见的那样无坚不摧,内心深处也有不为人知的痛处。 她望着季欢所住的那扇窗户,低声道:“没关系,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相信欢欢很快能好起来。” 玉珠却认真望着她,“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事,但不能改变一切。像是陆小姐,这么多年,你在少总心中的地位从来没改变过。” 雨桐手一抖,花洒的水落到到了地面。她掩饰道:“瞧你们……一个个把我说得多么辜负他似的。” 玉珠赶紧解释:“没有啊,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少爷说过,在这个世界能有个人爱,有个人等,总比心里空荡荡的,每天不知道为谁奋斗要幸福得多。” 雨桐震动,“他是这么说的吗?” “少爷有一次喝醉亲口说的。否则这么漫长的五年,陆小姐一点音信都没有,少爷怎么熬得过去呢?他是在绝望的等待里,找出了幸福啊!” “玉珠婶,不要再说了。”雨桐缓缓弯下腰,心口被压住大石般紧窒。 自己……是在感动么?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梧叶山,巍峨高耸,山巅浓云翻滚,一阵风吹过山间,庙宇橙红色的塔尖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雨桐站在山下仰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青桐本要陪她一起攀登,不料路过学校时碰见当年最器重他的导师。导师曾经把他当作首席得意门生,倾力栽培,在他遭遇国外名校退录事件时,像慈父般尽心尽力帮助和安慰。此番重逢,师生两人都喜不胜收,无数的话语要谈。 “你陪恩师去坐坐,慢慢聊。我一个人上山去看看!” “姐,改天不行吗?山边天气多变,好像要下雨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来了,不能徒劳而返。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带了伞。你放心去吧,导师那边等着呢!”她挥挥手,就此一人来到了这山脚。 许是要下雨的关系,登山的人不多。 绿林近在咫尺,空气清新,雨桐缓缓睁开明亮的眼睛,毅然前行。说也奇怪,每走一步,感觉心跳加速一分,好像前方有股莫名的引力,催人去探个究竟。 青桐说,那天起,感觉她和宋子迁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一定有发生什么事? 她急切起来,加快了脚步,脑海里牢牢抓住一个念头——记起来!记起来! 走着走着,头顶滚过一声惊雷,天色暗下,山雨欲来。 她立刻掏出伞,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可是,大雨说下就下,没带两分钟,豆大的雨点随着大风打在身上。根本无法撑伞,只能眯着眼四处寻找避雨的去处。 忽见前方路边有一处亭子,立刻不假思索地跑过去。 等她跑进去才发现,将此处称之为“亭子”太过抬举。这最多只是个有着四根水泥柱子支起来的雨棚。棚顶铺着塑料薄膜,雨点打在上面,啪嗒啪嗒作响。好在棚子虽小,供一个人避雨绰绰有余。 风声雨声拂过耳朵,雨桐坐在正中间的水泥凳上,默默眺望白色雨雾中的山林。忽然,眼前飘过一幅画面,像是幻觉,模糊地抓不住。难道是记忆?她忍住头痛,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好像画面里也是山,也是雨…… 可是过了许久,雨桐挫败地站起身,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瞭望四周,除了雨声和自己,杳无人烟,像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不经意间,发现水泥柱上刻着三个字——爱雨亭。 她不禁失笑,当真还有人正儿八经地将此处取名。尽管名字与棚子的简陋格格不入,但三个字刻得极其端正,是标准的隶书,甚至涂上了金色的油漆。 油漆? 雨桐惊讶地走近,抹去表面淡淡的污渍,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油漆,是一块块金色的半透明的水晶石。真水晶!天,什么人如此无聊,偏又如此费心地对待一座山间雨棚?而且既然费心,为何不将这水泥棚子好好修建一番,为登山路人提供更多便利呢? 她被勾动了心思,轻轻抚摸被奢华镶嵌的三个字。意外发现侧面还有几个小字,凑近一看,刻着“相思百转,唯有予同”。 “唯有予同,唯有予同……”雨桐喃喃默念了两遍,忽然心弦颤抖,“予同?”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沙哑而无奈的声音。 ——雨桐,认了吧!我们都逃不脱彼此的,这是命! 雨桐僵了僵,侧过身子往回看,这寂寞山林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傻瓜,说你爱我。 是宋子迁在说话。 雨桐张了张嘴,惊喜而震动,难道这是记忆中的声音吗?这是一句恳求,而不是命令,让她的心疼得快要碎掉。她无法回答,仿佛看到宋子迁的俊脸上尽是失望,眼眸深藏痛苦。 ——雨桐,难道……你已经不爱了吗? “不!”雨桐听见自己在说。 ——爱你!一直都爱!不管怎么痛,怎么怨,怎么恨,怎么狠狠压抑,就是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你!宋子迁,也许你说得对,这是命!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抗拒…… ——你听好,陆雨桐,我爱你,我爱你! 雨桐屏住了呼吸,心口抽痛。只是幻觉而已。可是,感觉格外真实,仿佛宋子迁就在耳边说话,让她的心头如有一把烈火焚烧,比生平所听过的任何一次表白都要剧烈。 她撑着水泥柱,不在乎风雨打湿了衣裳。身子已被脑海中强烈的画面定住,心里只剩下震撼。 她看到自己站在这座草棚里,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青山大喊——宋子迁,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你听到了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随着风声,飘回耳朵。 她感觉到宋子迁紧紧抱住自己,嘴角咧开稚气的笑,连声在说——听到了,听到了!但是,还不够,再说啊!雨桐,你再说一遍! ——宋子迁,陆雨桐爱你! ——呵,再说!继续说,不要停。 雨桐呆呆地站着,摸摸脸颊,一片濡湿,带着温热。 不是雨珠,是自己的眼泪。 “你这个女人,比孩子还不让人省心!”一个咬牙切齿的沙哑嗓音在身后响起。 孩子?幻觉还真是神奇,他的态度转变好大…… 雨桐来不及多想,被人从后面紧紧拥住。强劲的力道骤然打破了恍惚的神思,她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轻喊:“宋子迁?”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出门前叮嘱过你,独自跑山上来也不吭一声。这么大的雨,发生意外怎么办?”宋子迁不客气地斥责。 雨桐还是难以相信;“你……真是宋子迁?” “除了我,还有哪个倒霉的家伙会冒雨跑来找你?” 雨桐顿时完全清醒。拉开他的手臂,慢慢转身。她看到一张因担心而绷紧的脸,浓眉深拧,薄唇抿在一起。他脸上彰显着怒气,深邃的眸底却充满担心。 “该死的,你这是眼泪还是雨?”看她发丝占满水气,脸颊湿漉漉的一片,他无法不揪心,抬手朝她脸上抹去。 雨桐喉咙哽咽,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明明这么大个棚子,偏要站在边上淋得一身湿,你这个笨……唉!”他将她拉到亭子中心,按坐在水泥凳上。 “是我的眼泪。” “什么?” “你刚才问,是眼泪还是雨?我的回答,是眼泪。” “你……” “我刚才哭了。” 宋子迁停住动作,低头审视她:“为什么?” 雨桐胸口翻腾出一股热气,眼眶又红了,“因为……那个。”她指向旁边水泥柱上的三个字“爱雨亭”。 宋子迁顺着方向看去,眼神微变。 雨桐一字一字地低念:“相思百转,唯有予同。”她仔细察看他的脸色,“宋子迁,你有没有觉得这八个字的特别之处?” 宋子迁站直了身,低哑道:“怎样特别?” “唯有予同——雨桐,呵呵,感觉刻下这八个字的人,在思念一个叫‘雨桐’的恋人。” 宋子迁手指逐渐握紧,看着她的眼睛:“你还发现了什么?” (第一更) 262 最深切的惊喜 雨桐眼眸含泪,嘴角却上扬:“还发现这么个破棚子,偏有人特意为它取名‘爱雨亭’,说不定他的爱人名字里,也有个‘雨’字。” 宋子迁屏住了呼吸,心跳变得激烈,绷着嗓子道:“你倒是很会联想。” 雨桐站起身,歪着头看他:“难道不是吗?正巧我的名字里也有个‘雨’字。不过,我也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那人既然如此有心,为何不索性将这座避雨的棚子好好修建一番?” “可能……”宋子迁清清干涩的嗓子,“他想尽量保持原本的模样吧!” “为什么?” “因为原本的模样让人有着难以割舍的记忆。” “听起来,你好像知道一点关于‘爱雨亭’的故事,说来听听。” 宋子迁胸口压抑地起伏着,记忆在过去无数个夜里翻滚,揪痛他的心脏。曾经很多次,他一个人跑来这里,对着青山流云,默默诉说思念。也曾无数次幻想,她的身影有一天再次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不可能实现了,哪知青桐打电话给她,说姐姐一个人攀登梧林山,想知道过去跟他在山上发生过什么。他难忍心潮澎湃,将欢欢送到周棣那边,立刻马不停蹄赶来这里。 “宋子迁,我等着你说故事呢!相思百转,唯有予同……” 雨桐话未完,被宋子迁用力拽进怀中,灼热的唇不顾一切压了下来。这个吻来得迅猛,狂烈,他几近饥渴地将舌尖撞进她的口中,搅弄她的甜蜜。 她一瞬间被夺走了心神,完全无法思考。心跳如雷,快要蹦出胸腔,他的气息浓烈而霸道,席卷她,包围她。她闭上眼睛,自由意识地开始回应。 宋子迁如遭电击,难舍难分时,突然用最大的意志力放开。他急切地观察她的脸,激动中隐藏脆弱:“雨桐……你记起来了,对不对?” 雨桐泪眼朦胧,眼神却比平时都要清明。 “你记起来,这里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对不对?” “我……只记起一点点。” “天!”她终于记起来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宋子迁难掩狂喜,眸中迸出酸楚的热气,再次拉她入怀,紧紧抱住。 “雨桐,雨桐……”他反复低喊她的名字,恨不得将这副纤纤弱骨融入自己体内。 雨桐感觉他高大的身躯在轻颤,这一秒,她的心除了痛,还有更多的爱。 她无法不承认,自己以前一定很爱很爱这个男人。而此时此刻,她完全相信他…… 宋子迁低头,捕捉柔软的红唇。这次的吻,虔诚地倾注了他全部的爱恋。 相思百转,这五年,他对她的相思何止百转? 两人唇齿相接,热情如火,甜蜜中,两人尝到了淡淡咸湿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她泪水滚落,而他俊美的脸颊也悄然滑过一道晶亮。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雷声滚过头顶,到天边越离越远,而这方小小的世界,两颗脆弱孤独的心灵缠在了一起。 宋子迁将她按在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他需要深呼吸来调节此刻的激动。黑眸的泪光褪去,余下闪耀的光亮。 雨桐安静柔顺地贴着他的胸膛,聆听剧烈的心跳。她其实想起的并不多,就那几段宣誓般的话语,而更教人心动难以抗拒的是他真切的拥抱,以及触动灵魂的深吻…… 宋子迁轻抚她的秀发,嗓音暗哑:“你猜得没错。爱雨亭——为它取名的人,因为爱人的名字里有个‘雨’字。而他们跟雨也很有缘分,很多次,彼此深藏的感情都在大雨里迸发,就像今天……” 他抬起她的下巴,微笑着凝视:“雨桐,谢谢你。” 雨桐怔愣:“谢谢我做什么?” 他笑起来,俊美容颜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谢你来到这里,想起我们的过去。” “我说了……只想到一点点。” “已经足够。”他不敢一次奢望太多,一点点好的开始,带来了希望。 雨桐望着他,情不自禁抬起手,碰触他的眉毛、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双唇。“这么仔细一看,小千还真有几分像你。” 宋子迁捉住她的手,吻吻手心,“是我儿子,当然像!” 雨桐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发红,不安地皱皱眉:“我们以前真正交往过吗?” 他有些惭愧:“对不起,没有。” “那……我们为何会有亲密的关系?”孩子怎么来的? “没有正式交往,但是我们相爱,会情不自禁。” “我们……一直很亲密吗?还是只有一次偶然?”比如说趁她喝醉酒时,做出不轨之事。 宋子迁沉默下来,黑眸越发深幽,看得她心里发紧。 雨桐不想胡乱猜测,好不容易已经信任他,决计不愿听到允风说的情况是真的。 “唉!”他叹了口气,太阳穴因强忍而隐隐抽动,“雨桐,我实在不想把你这话当作诱惑。但现在我……你懂吗?” 雨桐低下头,“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样呢?”宋子迁猛地搂住她的腰,紧密贴近。某个硬物抵着,她惊骇地睁大眼睛,吞了吞口水。 他深深呼吸,认真道:“我们曾经彻夜缠绵,你在我怀里热情如火……” 雨桐慌忙推开他,脸蛋绯红:“我吗?”很难想象自己热情如火的样子。 “你喜欢我吻你的耳朵,锁骨,还有后背……你全身都很敏感,只要轻轻一吻,就会身体发颤……” “停!不要再说了。” “是不能再说了。”宋子迁闭上眼睛,挥去脑海中旖旎的画面,压抑地苦笑,“否则我会把持不住,就地要了你。” 五年,他都怀疑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他可是个相当正常的男人,与她重逢以来,好多次只要稍微碰触她、甚至只看她某个迷人的侧颜,都会止不住身体燥热。他对她身体的渴望,在许多个夜里喧嚣呐喊,为了不吓跑她,极尽所能苦苦克制而已。 雨桐飞快转过身去。她也不能看他,再看下去会误以为自己仍然很爱他…… 不知何时,风声渐小,雨停了。 两人刻意保持着距离,各站一方,仿佛都害怕就此打破那道防线。 山林寂静中,宋子迁的电话响起,周棣打来的。他吐了口气,接听电话。 “你人在哪里?我已经跟欢欢谈完了,过来接人吧!” “周棣,可能需要麻烦你把欢欢送回宋家。我现在在山上,不方便。” “山上?”周棣惊讶地提高嗓音,“好端端跑到山上去做什么?我今天没空,你自己过来接人。” “欢欢是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我跟雨桐回市区肯定时间不早,不能让她干等,交给你了。” 周棣更惊讶:“你跟陆雨桐在山上?她现在情况如何?” 宋子迁注视雨桐,目光温柔:“比上次跟你说的时候要好得多,她——今天记得了一些片段。明天我带她去找你。” “好吧,我也很期待看到她。”周棣赶紧补一句,“欢欢,暂时留在我家,你们下山后过来接她。” 宋子迁收线,见雨桐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解释道:“欢欢前几年遭遇了意外,留下了阴影,不敢一个人外出。她现在在周棣那边做心理辅导,等会我们一起去接她。” 雨桐想起季欢柔弱的模样,点头:“她的事,我已经听玉珠婶说了。你去接她吧,我自己直接回家。” 宋子迁上前,重新拥住她:“你这个女人,太不了解我的心情。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你也不了解一个妈妈的心情。大半天没看到千千,我想他。” “你只顾着想孩子,什么时候这样想我?” “宋子迁,你这是在跟千千吃醋吗?” 宋子迁抿抿唇,醋,他暗暗吃了好多,她不知道罢了。 “我是你男朋友。” “他是我儿子。” “……”宋子迁无言以对,索性用成年男人的吻来宣告真正所有权。雨桐双手攀住他的肩,抛去潜伏在心底的那些不安,用心感受他带来的甜蜜。 (第二更。) 263 进展太快 说不陪他去接欢欢,雨桐没有做到。宋子迁一脚油门将车开到周棣家楼下,她没有先行回家的机会,其实也不是真心想要先走。 正如一对才刚相爱的恋人,舍不得分开,只想分秒在一起。不过,雨桐并没有将这份热情表现出来。她一如既往地沉静,小心翼翼地守住心底的悸动。 宋子迁看她被雨打湿的衣服,懊悔道:“我错了,应该先送你回家。” “怎么了?” “怕你生病。” 雨桐心里温暖,认真地保证:“我身体很健康,没那么容易生病。” 宋子迁皱眉:“如果很健康,为什么小千经常问妈妈是不是又病了?” “小孩子,瞎紧张。你快上楼去吧,我在车上等你们。” “嗯。我会很快。”宋子迁下车前,拉过她的肩,索了个吻才走。雨桐摸着残有他气息的唇瓣,低头,不觉浅笑。 这就是恋爱的味道吧!他说过,做他女朋友,然后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恋爱…… 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会是怎样的感觉?她对着车窗自己模糊的剪影,开始期待。 周棣最近终于如愿以偿,追到了电台女主持。他赶着约会,将季欢安排在家里看电影,自己半个小时前离开了。 雨桐在脑海里搜索对周棣印象,模糊、空白,只得沮丧地放弃。不过常听宋子迁和温欣提起,名字已很熟悉。她想,既然周棣是宋子迁最信得过的好兄弟,想必也知道自己当年跟宋子迁的往事,应该约时间见见他。 她漫不经心地神游,逐渐感觉额头隐隐作痛,不会临一点雨,这么快真的生病了吧?回想起来,似乎是生下小千之后,体质差了许多,昏迷、失忆、头痛……很多的遭遇,下意识不希望宋子迁知道。 她深呼吸,吐气,终于看到楼里出来两个身影。 宋子迁扶着季欢走向车子。季欢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她很自然地直接走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 雨桐愣住,她也愣住,回头看向宋子迁:“原来陆小姐也在。” 宋子迁朝雨桐招手:“雨桐,你先坐后面去吧,让欢欢坐旁边。她容易晕车。” 雨桐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对季欢道:“晕车还是坐前面好点,你快上车吧!” 季欢点点头,上了车。 宋子迁笑着摸摸雨桐的长发,雨桐也笑了笑,没有多说,自己打开车门上了后座。 路上,一开始气氛比较安静。 雨桐刚对宋子迁敞开一半心扉,依然处在继续观察阶段。她话不多,在后面悄悄地关注他,也不时看看季欢。 宋子迁心情很好,嘴角挂着笑意。 季欢秀眉微蹙:“宋大哥之前着急离开,是为了去见陆小姐吗?” 宋子迁不隐瞒地答道:“嗯。幸好我去找她了,不找肯定一辈子后悔。” “陆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我们了两人发生了事情。”宋子迁神秘地勾起唇角,后视镜看向雨桐,眼里掩饰不住温柔的爱恋。 季欢轻叹:“陆小姐真幸福。” 雨桐听着每一声“陆小姐”,感觉别扭,“欢欢,我比你大几岁,你以后不如叫雨桐姐吧!” “哦……雨桐姐。你有宋大哥这样好的男朋友,很让人羡慕。” 宋子迁脸色蓦然沉重,在欢欢面前,他自认为担不起一个“好”字,是他连累了她,且毁掉了她该有的幸福。 只听季欢低着头,又是一声叹息。 宋子迁心中难受,安慰道:“欢欢,别多想。那个男人不珍惜你,狭隘浅薄!你不会理会他!以后宋大哥给你介绍更好的对象。” 季欢似乎不愿被雨桐知道自己的遭遇,飞快伸出一只手,抓住宋子迁的胳膊紧了紧,“谢谢宋大哥。我现在……不想谈那些了。” 宋子迁空出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好,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谈不想,只要相信再多的磨难,未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季欢咬咬唇:“嗯。” ** 宋家。 小千正拿着小铲子,在花园里跟着玉珠学除草。真真被他从姚家带了回来,在旁边跑来跑去,不时用爪子刨地,将草屑跟泥土刨得满地都是。 “哎哟!你也太淘气了吧!不是一条乖狗狗。”小千丢下铲子,扑过去一把捉住真真,拎了出去,威武地命令,“不许再来捣乱,挖个小坑坑,我明天要跟玉珠婶婶种花的!” 玉珠看得笑起来,小家伙下命令的时候,颇有少爷的风范。 车子驶进宋家,小千眉开眼笑跑过去:“爸爸回来了!还有妈妈!” 玉珠追着喊:“小少爷,车没停好,你不要太靠近了。” 雨桐下车,见孩子衣服上沾了不少草屑,拍了拍:“告诉妈妈,在家听话吗?都做什么了?” “我很听话,帮玉珠婶婶做了很多事情呢!擦桌子,除草,还有给花浇水。” 玉珠慌忙解释:“陆小姐,那些都是小少爷好奇,抢着要做,不是我……” “玉珠婶,没关系的,小孩子多锻炼好。今天辛苦你了。” 玉珠松了口气,她越发喜欢这位看起来冷冷淡淡,实则善良又大方的少奶奶。对,少奶奶,不知道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将人家娶进门? 季欢下车后,站在原地,宋子迁关心地问:“没事吧?晕车了吗?”他刚才特意将车速减低,希望她能舒服点。 季欢脸色有些苍白,挤出一抹笑;“还好,我先回房休息一下。”她看了看姿态亲密的雨桐母子俩,低着头进入屋子。 宋子迁走到花丛前,将雨桐和小千一起抱住。雨桐不自在,胳膊轻轻顶了他一下。他假装不知,笑着问小千:“有没有想爸爸?” “当然了!”小千闪亮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勾住雨桐和子迁,啵!啵!小嘴分别亲了亲,咯咯笑道,“想爸爸,也想妈妈。” 因为孩子的动作,雨桐跟宋子迁的脸庞离得格外近,不觉想到山上那炽热的吻,脸颊悄悄热烫起来。 “咳咳!”她咳嗽了一声,飞快止住,“好了,看你衣服脏的,妈妈先带你洗个澡去。” 宋子迁拉住她,大手敷在她的额头上,皱眉:“刚才谁说身体很健康来的?我带千千换衣服,你去泡个热水澡,否则真要生大病了。” “宋子迁,没那么夸张。” “你要跟孩子学习,听话一点。走了。”宋子迁抱过孩子,一手牵着她往屋内走。 二楼的阳台上,季欢站在窗帘旁,看着花园里的一幕,眼中流露羡慕。 宋子迁亲自为雨桐放水,特意将温度调高,又吩咐玉珠煮姜茶。雨桐坐在椅上,安安静静注视着他。 “可以了,你快进去泡澡。”宋子迁忙完,返回她身前,再次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雨桐拉下他的手,“宋子迁,你以前也是这样温柔体贴吗?” 宋子迁眼中闪过惭愧,“对不起,以前不是。” “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好?” 为什么?他轻抚她的脸颊,因为失而复得,因为害怕,所以患得患失,希望趁她在自己身边时,尽量给予幸福。 他没说出口,只是笑着拉她起身,送进浴室。“我终于知道,小千经常有十万个为什么,原来得自你的真传。” “不好吗?他可是我儿子。” “好,只要是你为我生的,怎样都好!” 宠溺的语气,让雨桐忘记了再开口。她惊讶的模样好可爱。宋子迁忍不住俯头吻上她。雨桐猛然回神,唇已被他捉住,细细密密地不允许她拒绝。 不行!进展太快了!这是在家里,家里有其他人,还有小千在…… 良久,她脸上泛着晕红,懊恼地喘息:“宋子迁,我得跟你谈谈。” “谈什么,都以后再说。快点,水要凉了。”他将她推进帘子内。 “不行!就谈一句话,以后不经过我允许,不能像刚才那样随便……” “先泡澡。”他打断。 “你明白我的意思,快点答应!”她将脑袋从帘子后探出来。 宋子迁还是那句,“先泡澡!” “宋子迁!” “在。叫这么急切,是要我帮你脱吗?我很乐意。”他笑眯眯往前走一步。 (第一更) 264 他心里有我 雨桐迅速缩回去,将帘子拉得紧紧的,声音不甘地从后面透出来:“反正就是……不要得寸进尺。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你不能乱来!” 宋子迁摸着下巴,眼眸闪烁;“雨桐,我们两个都很享受的事,怎么叫作乱来呢?”见帘子后面人影晃动,他立刻识时务地补充道,“好了好了,马上泡澡!回头,我也有事跟你谈。” 比如说,儿子的姓氏问题。 小千在房间的大床上打滚,呼喊:“爸爸,你怎么还不出来?你要给妈妈洗澡么?” 雨桐闻声,脸蛋几乎冒烟,好在有帘子隔着。她吸气冷静下来:“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嗯,慢慢泡。”宋子迁退出,将门带上。给妈妈洗澡?臭小子,一句话让他浮想联翩。他倒是十分愿意,只怕会被人一巴掌拍出来。 浴室里恢复安静,雨桐轻轻拉开帘子,松了口气。 ** 宋子迁为小千换衣服,拿出卡通T恤往他头上套。 “陆千城,咱们商量件事。” “又要商量什么?”爸爸好像很喜欢跟他谈事情。 宋子迁将他的两只小手从袖口拉出来,一脸严肃地问:“你姓什么?” 小千咧嘴一笑:“当然姓陆啊!这样简单的问题,爸爸竟然还要问我。” “第二个问题,爸爸姓什么?” “爸爸姓宋。” “没错。爸爸姓宋,你却姓陆,不觉得很奇怪吗?” 小千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摇头:“不奇怪。” 宋子迁皱眉:“孩子都是跟爸爸姓,爸爸姓宋,孩子也应该姓宋。” 小千不认同地反驳:“不会啊!妈妈说,陆家的孩子都姓陆,我也是陆家的孩子。” “陆千城!” “嘻嘻,爸爸,姓什么很重要吗?我是陆家的孩子,也是爸爸的孩子呀!”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将宋子迁问倒了。小千说得没错,姓什么,都是属于他跟雨桐的孩子。可是,陆家的长孙,认祖归宗是大事,将来要继承这庞大的企业…… 宋子迁掐断想象,事情扯太远了。 “爸爸。”小千软软地喊他,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爸爸,为什么我长这么大,你都不来找我?” 宋子迁惭愧地抱紧这小小的身子,“对不起,因为……爸爸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妈妈心里还有没有我?不知道她为我生下这么可爱的儿子。” 雨桐刚去美国第一年,他不是没派人去查过。得到的汇报是她跟夏允风生活在一起,即将临产。他痛苦愤怒,也差点一蹶不振,从此不再刻意打听她的消息。 说到底,怪自己,能为她等候五年,却没能继续调查清楚…… 看爸爸皱眉,小千也皱起小小的眉头,“我不怪爸爸,爸爸也不要难过。” “谢谢小千,爸爸的好儿子。“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干爹说过,妈妈心里住着一个人,住了很久,怎么赶都赶不出来。可是,人怎么能住到心里去呢?” 宋子迁悄然震动,眯起眼眸:“你干爹想把那个人赶跑?” “嗯。后来干爹终于想出了办法。他请了一个很高很威风的外国叔叔来,一起赶赶赶,然后妈妈心里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宋子迁心中莫名地咔擦一声,将孩子放坐在床上。“爸爸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外国叔叔?他们怎么赶的?” 小千歪着脑袋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他们每次赶人的时候,不让偷看的。我也不可以。” 宋子迁亲吻他的额头,故作轻松地笑道:“不知道没关系。以后我会跟你和妈妈永远住一起,谁也赶不跑。” “好耶!我爱爸爸。” 看着孩子开心的笑脸,宋子迁陷入沉思,夏允风跟那个外国佬究竟做了什么? ** 敲门声。 季欢怯怯地推开门,看着坐在床上的父子俩,“宋大哥……” 宋子迁关心道:“欢欢,什么事?” “我……”她欲言又止,鼓起勇气,“跟周大哥聊完之后,我总会不自觉想起当年那件事,心里很不安……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宋子迁点头,准备抱起小千。 季欢皱眉:“能不能只是你一个人?” 宋子迁看看孩子,迟疑道:“等一下,我让玉珠婶照看小千。” 小千懂事道:“没关系啦!我自己看书,等妈妈,保证乖乖的。”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当然了!我是妈妈的乖宝宝,新买的好多图画书还没看呢!”他爬到床头,将一叠绘本抱在手里,“我看完之后,讲故事给爸爸听。” 宋子迁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跟季欢离开。 浴室。雨桐泡完澡,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吹干头发,进入卧房,见小千独自趴在床上翻阅绘本。 她左右看了看,男人也不在阳台,“宋……千千,你爸爸呢?” 小千抬起头:“爸爸去陪欢欢姐姐了。” 陪季欢? 不知怎的,脑海浮现早晨走廊看到的一幕,季欢伏在宋子迁胸前抹泪。她甩甩头,立刻摁住心思:陆雨桐,你感觉不舒服,是在吃醋么?眼下不过试着跟他交往,可不要投入太多了! 如此一想,释然了许多。她坐到床上,陪小千一起阅读。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宋子迁还没回来。玉珠送来姜茶,雨桐假装不经意地问:“宋子迁喝了吗?” 玉珠道:“少爷……还在跟欢欢聊天,他让我先端来给你。” 雨桐眼中增添了光亮,看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还是念着自己的。 ** 且说姚家。 青桐被导师热情挽留,一起用完晚餐才回姚家。 夜色笼罩大地,青桐刚踏入姚家主屋,便感觉一股异样的气氛散开。老二冷着脸跨出大门,拽住他警告道:“小子,要是那丫头求你帮忙什么的,你绝对不许答应!听到没?” 青桐尚不知发生何事,但看二哥的气势,先点头再说。 后来,他回到自己住的客房,没来得及躺下休息,便听得隔壁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心里随之颤了一下。姚若兰是祸水,还是躲着点好。 若兰耳朵好使,听见隔壁的关门声,飞快冲到阳台,冲他喊:“陆青桐,你出来。” 他翻了个身,犹豫着要不要理会。 “陆青桐,陆青桐,陆青桐……”若兰向来有契而不舍的精神,他不应答,她就一直喊。他房间亮着灯,从窗户透出来,“陆青桐,你一天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陆青桐,陆青桐,出来呀……” 青桐吐了口气,推开阳台门。 她一见他出来,立刻趴在栏杆上,努力朝这边探过来。 看她大半边身子都探出,青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无法视而不见:“你小心点!摔下去怎么办?”虽是二楼,但也足够将人摔成缺胳膊断腿。 若兰不在乎地朝他伸手,“你帮帮我,帮我开门!” 又是开门?二哥才警告过他。他皱眉直视她:“上次是自己不小心反锁,这次是为什么?” 若兰的脸色在灯光下气得煞白,懊恼道:“明知故问!那几个家伙仗着比我大几岁,就蛮不讲理地把我禁足了。” “总有一个理由。” “喂!陆青桐,你很啰嗦啊!我被禁足的理由重要吗?我是让你帮忙开门,我要出去!”看他慢条斯理不打算帮忙的样子,若兰心中着急。 青桐环起手臂,定定地看着她:“求人帮忙,有你这种态度的吗?” 若兰憋了口气,硬生生将正要脱口而出的下文吞回去。她赔笑:“青桐,你心地善良,是最有爱心同情心的男人,你舍得看我一个可怜的弱女子被软禁吗?他们非法软禁我,知不知道?” 青桐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我要知道理由。” “陆青桐……好吧!我告诉你,他们把凯文绑到了机场。我偷听到是今晚零点的航班,我想去见凯文,他们不让……就这样子!”若兰委实不愿将自己跟凯文的事讲出来,不愿看到他的幸灾乐祸或嘲弄。 青桐听完,手臂渐渐放下。路灯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沮丧难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心软,“你等着吧!” 他转回屋内,若兰脸色立刻变得欣喜:“陆青桐,你答应了是不?你来救我了是不?” “笨蛋!智商堪忧,叫那么大声!”青桐暗恼,真该提醒她闭嘴。 (第二更。) 265 不听话的女人 青桐后悔了。 好事不是人人想做就能做的,尤其身在姚家。姚家人不需要讲道理,不用用法则,老大说的就是圣旨。 青桐如法炮制在客厅花瓶旁找到钥匙,刚打开若兰的房门,就被人用力推了进去。他甚至没察觉身后何时有人靠近。 这次是姚立行亲自动的手,他堵在门口,重新将若兰的房间反锁,沉声道:“姓陆的小子,你这么听丫头的话,就好好陪着她吧!” 房间里,若兰拍着门板,“大哥,你讲讲道理啊!” 姚立行道:“这个家,我讲的就是道理!” “不,你这是家暴,我可以报警告你的。”青桐自认倒霉,拽住她的手臂。她瞪着眼转头看他,“干嘛?” 青桐闭了闭眼,劝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里不是美国。你自己的大哥,还不了解脾气吗?” “哼!他仗着自己是老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脾气越来越臭,跟以前比简直臭到家了……” “咳咳!”门外传来刻意的提醒,是老二的声音,“七妹,你不要多说了,好好闭门思过。早点想清楚,早点得自由!” 青桐趁机道:“二哥,能不能让我出去?” 若兰用力扯住他,咬牙切齿:“陆青桐,你想抛弃我?” 本是无意出口的一句话,两人不约而同愣住。若兰飞快放开他,别过脸:“没义气,有难只顾自己逃!” 青桐无奈苦笑,轻声解释:“两个都困住,是死局。总要有一个先出去,才有机会。” 若兰抿抿唇,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可惜,门外姚老二不客气掐灭他们的念想,“大哥说了,陆小子现在住在姚家,就得照姚家的规矩来。小子,我出门前不是没提醒过你,谁都不能帮丫头,你偏不信邪。现在我只能说,你们俩好自为之吧!” 青桐怀着希望的俊脸迅速沉下去,若兰停止了动作,气呼呼瞪着那道门,恨不得瞪个窟窿钻出去。 门外,老二朝姚立行比了个手势,悄声道:“搞定!还是大哥高招,不过大哥,你怎能确定七妹跟陆青桐会擦出火花?” 姚立行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看,胸有成竹道:“男未婚,女未嫁,原本就是冤家恋人,关在一起怎会没有火花?” 他稳步走下楼梯,老二慌忙跟上去,急道:“可是不行哪!大哥,万一陆小子欺负了咱七妹怎么办?” 姚立行眼眸一眯,不怒反笑:“若兰现在为了金毛鬼子要死要活,还能让一个文弱书生给欺负去?他要有那个胆子,明天我就认他做妹夫,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老二惊怔后迅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没错!咱不就是瞧不上陆小子缺少霸气么?他要是长了胆子,这妹夫我也满意。” 姚立行点头。他看人向来很准,自家妹子性子倔脾气硬,冲动固执,跟陆青桐正好完全相反。以柔克刚,她再刚硬,碰到陆青桐这种软棉花也只有投降的份。两个人年纪不小,撮合他们发展未尝不可。 只是,这位兄台似乎忘记了,五年时间,若兰跟青桐都改变了不少。在冤家的世界里,谁负谁赢都是未知数。 比如这晚,夜黑风高。 若兰蹲在阳台,确定大哥二哥都离开这栋主屋之后,立刻抓住青桐。 青桐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被她突然冲过来吓了一跳。 “诶!我想到出去办法了!” “什么办法?”青桐睁开眼睛,涌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若兰眼眸一转,利落地绑起长发,从柜子里取出衣服。 “你要做什么?” “逃出去!等会再跟你说。”若兰抓起衣服,朝他努努嘴,“我先换衣服,你转过身!不许偷看!” “哦……”青桐配合地转身,沙发椅旁有电灯开关。他顺手按下,房间霎时变暗,只留下一盏床头台灯。 若兰嘀咕:“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关灯。” 青桐悄然扬唇,她脑袋瓜子从前不好使,国外学了五年,也没见聪明多少。目光不经意落在墙上。雪白的墙壁映出了一抹女性玲珑的身影。 她原本穿着裙子,此刻,抬手、脱衣、弯腰、拿衣服…… 青桐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想挪开视线,可是眼睛生了根似的,怎么都转不了。他手指抓紧沙发椅,白净的脸颊克制不住发热,最后咬咬牙,索性闭上眼睛。 原谅他!他只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如此宁静昏暗的环境里,她已不是当年的未成年少女,而是身材凹凸有致的美丽女性…… 几乎是本能,脑海里浮现出遥远似来自天边的画面—— 那年,暖阳映在房间的窗台上,红色的书桌前,他为她补习功课。 “青桐,我们接吻好不好?”她不认真学习,突然冒出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害他差点咬到舌头,惊骇地跳起来。 “我很认真的,我们接吻吧!这样以后你就不会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她飞快抱住他的脖子,将脸蛋凑近。那时,他也是如此窘迫,脸颊发热。推她,她双手力气大得很,死死抱着他的脖子。 “姚若兰,我警告你,你赶快放手。” “你不会没有从来没有亲过女孩子吧?” “当然有……” “哈,青桐,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呢!看你连耳朵变红了。” “那是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 她咯咯地笑:“不会亲嘴没关系,我教你啊!”说着,柔软的小嘴便亲了过来。直到今日,他依然记得当时四唇相贴的剧烈心跳…… “不管怎样,陆青桐,你已经跟我接过吻了,盖了印章,以后就是我姚若兰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不许否认!” 他没说话,紧盯着那张不断启合的小嘴。 “陆青桐,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想告诉你……”他终于沙哑地开口,“接吻这种事,男人天生不需要教。” 所以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住。 …… “喂,陆青桐,在发什么呆,我跟你说话呢!”玲珑有致的美丽女郎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他面前。 青桐飞快回神,好在台灯光芒微弱,遮掩了他的脸色。 “你说什么?” “我说——”若兰弯下腰,悄悄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女性的幽香若有若无飘散鼻间,青桐凛住心神,皱眉反对:“不行!” “行不行都得做!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凯文零点的飞机,去机场至少还得四十分钟。”她边说边从床上掀起床单,转头见他坐着不动,丝毫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忍不住生气。 “陆青桐,你今晚要是不帮我,我就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到时候伤了胳膊断了腿,你可要负责!” 青桐突然抿紧唇,冷冷地看着她;“这种玩笑能随便开么?姚若兰,你说话能不能先过一下脑子!” “我没有开玩笑!”若兰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语气。 青桐脸色更沉,大步走到床前,抓住床单用力一扯,床单便扯了出来。若兰见威胁成功,得意地笑笑,不怕死地问:“你是怕我断腿,还是怕要负责?” 他紧紧牙根,一个字都不想回答。 很快,两人将床单拧成一条巨大的绳索,走向阳台。青桐往下看了看,摸索着安全系数。二楼离下面的草地不算高,若是抓住床单滑下去,只要小心倒不至于太危险。 “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了,难道我刚才在玩床单搓绳游戏吗?” 青桐再往下楼看了看,将她拉到身后,“我下去。拿钥匙给你从前面开门就是。” “你?”她不信任地瞄瞄他。 青桐懒得废话,利落地将床单绑在阳台上,用力扯了扯,确定已经牢固,毫不耽搁地攀上阳台,顺着床单滑了下去。若兰看得目瞪口呆,他身手矫健地让人吃惊! 他稳稳落在草地上,抬抬下巴,那丫头,当他这么多年篮球白玩了吗? “老实等着!”他说。 若兰肯老实才怪,她立刻模仿他的动作,攀上阳台,看得青桐心惊胆战,还不敢大声喝止。像他这种好脾气的人,生平第一次想揍一个女人,让她永远记住教训! (第一更) 266 你是第一个 若兰本能地抱住他,脑袋撞上结实的胸膛。青桐闷哼一声,顺势搂住她的腰。两人身体相贴,她听到他的心跳,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下来。 “你能不能先起来?”青桐皱眉,轻轻推她。 “哦……”若兰掩饰心慌,立刻抬起脸,准备站起。 就在这时,几束白光射过来。光亮得刺眼,若兰眼睛一眯,飞快低下头。青桐则睁大眼睛,暗叫糟糕! 姚家几位兄弟,一个个手持特大号电筒,从四面围过来。 草地上,所有的焦点落在一对尚未分开的男女身上。青桐认命地叹了口气,若兰迅速有了反应,手忙脚乱起来。 “七妹,你们就算旧情复燃,也不必跑到这露天草地秀恩爱呀!”老四调侃。 若兰面红耳赤,指着他们:“你们怎么都会在这里?” 青桐嘴角僵硬,还用说吗?明显的守株待兔,有备而来。兄长们可真了解她! 姚立言看着青桐窘恼的脸色,忍住笑,他是被老二拽来凑热闹的。上前安慰地拍拍青桐:“我知道你是被逼的。跟若兰这丫头在一起,是得多担待点。” 青桐只是笑笑。若兰不满地喊:“三哥,我可没有逼他!” 姚立言将电筒关闭,揽着青桐的肩,“大哥,二哥,七妹交给你们教育。我跟青桐喝两杯去。” 青桐却走到姚老大身前:“大哥,若兰真的很想见凯文一面,不如让她去……” “行了!小子,你再帮她多说一句,这个月你们除了那间房子,哪都别想去!”意思是禁足一个月,姚立行言出必行。 青桐同情地看看若兰,对姚立言道:“三哥,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姚立言笑起来:“好,走!若兰,你自己好自为之。” 见青桐当真头也不回地离开,若兰忿忿地盯着他的背影:“陆青桐,你没义气!” 姚立行冷哼:“我看整个姚家,就只有他最讲义气!爬阳台跳楼这种事,竟然敢陪你做出来,刚才还妄想替你说情!” 若兰委屈地扁扁嘴巴,采取撒娇攻势,眼泪汪汪地抱住姚立行的胳膊:“大哥,从爸妈不在之后,你一直都是最疼我的。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姚立行继续冷哼:“如果是那个金毛小子,永远都没机会!” “大哥……” “不用说了!”姚立行抬手命令,“老二、老五,重新把丫头带回房间,你们亲自在门外看着。不到十二点不准出来!” 远远地,青桐听见背后传来若兰挣扎的哀呼,忍不住对立言道:“三哥……你们棒打鸳鸯,不怕若兰将来恨你们吗?” “你觉得若兰很爱那个凯文?”立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用担心,她以后会感谢哥哥们。” 青桐若有所思,敢为对方触犯家规,顶撞兄长,不惜跳下二楼逃走,只为见上一面,这样难道还不是很爱吗? ** 宋家。 九点多,雨桐哄着小千安睡后,坐在床头发怔。 宋子迁陪欢欢聊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隔壁房间出来。不知道他们聊些啥?雨桐发觉自己不仅好奇,而且有些在意。 她为小千盖好被子,轻轻离开,走到二楼的阳台。 今夜有月光,清辉浅浅,映在泳池的水面上。她蹲在池旁,伸手掬水,心不在焉。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听出了是他。 “怎么一个人到外面来了?上午才淋了雨,小心感冒加重。”宋子迁拉起她的手。 雨桐站起,与他面对面互相凝视,“没关系,泡了热水澡,喝了姜茶,感冒没机会发酵。” 宋子迁不放心,摸摸她的额头,确定体温恢复正常了,才浅笑着抱住她。“陆雨桐,你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女人。” 雨桐依偎着他,下巴搁在宽阔的肩膀,低声道:“你原本就是个很爱操心的人吧?” “我是操心,但不爱为女人操心。你是特例。”能让他关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女子,她是唯一。 “欢欢呢?”雨桐脱口而出,下一秒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欢欢?”宋子迁惊讶地拉开她,审视她难掩落寞的面容。本是让他感觉沉重的名字,因她的表情悄然减轻。他抬起美丽的下巴,黑眸闪动着欣喜的光芒,“雨桐,你是在吃醋吧?” 雨桐睫毛闪了闪,望着他:“如果吃醋,你会认为我心胸狭窄吗?” 他笑起来,重新抱住她。“不会,我就喜欢你这份狭窄!这也是身为男朋友,感到高兴的地方。” “你高兴?” “当然。吃醋,说明你在乎。”他说着,轻轻吻上她的唇。她闭眸,顺从地接受。 温柔的吻,宽阔的怀抱让人心安。在呼吸渐乱之后,宋子迁不舍地放开,雨桐也缓缓扬起唇角,坦然地承认:“我是有点介意,你陪她聊那么久,都聊些什么?” 他牵着她,走向旁边的沙滩椅。 两人躺在长椅上,右手牵着左手,一齐望着天空那盏明月。 宁静夜色里,听见宋子迁凝重的声音。“欢欢今天见了周棣,要帮她消除心理的阴影,谈话中难免会提起过去的那件事……这其实很残忍,相当于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重新撕开来。所以,欢欢回来后一直很不安,需要人不断陪她聊天,缓解紧绷的情绪。” 雨桐感觉惭愧:“对不起,我确实心胸狭窄了。” “都说了,我喜欢。” “可是我自己不喜欢。”她静默了半晌,“子迁,欢欢要怎样才能恢复?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不知道。这次被未婚夫退婚,对她而言雪上加霜。周棣说,她心中的阴影被放大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 他低沉的叹息让雨桐心口一抽,转过脸看他,感觉俊美的侧颜在月光下有种忧郁。她握住他的手,“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你不用太担心。” 宋子迁也坐直身,黑眸深沉,拉起她的手背吻了吻。 “知道吗?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担心的人。” 不愿气氛太沉重,雨桐努力将语气轻松一点:“宋子迁,你很会甜言蜜语喔!以前都是这样追女人的吗?” 宋子迁惊讶地看她一眼:“不。我从没追过女人,你是第一个,而且让我追得很费心。” “我不信。” 宋子迁终于扬起了唇角:“不信吗?你走到街头随便问问,凌江市有多少女人暗恋我?” “宋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负?” “自负是需要资格的。明天你也可以问问温欣,每次社交宴上,多少名媛千金对我暗送秋波,主动靠近,根本不需要我追。” “宋先生是在委婉地提醒我,做你的女朋友,应该很有成就感、危机感,并且随时做好应对无数情敌的准备吗?” 宋子迁侧过身,将脸庞靠近她,眸中笑意渐浓:“不,天底下能勾动我的女人只有一个——她叫陆雨桐。” 雨桐心口发热,讷讷地没有说话。 “真正有危机感的人是我,不知何时你会想起过去,何时才能得到你的完全信任,何时才能跟你……”大手稍微用力,将她扯入怀中。她慌忙抵住他的胸膛,一瞬不瞬与他对视。 他喉结滚动,嗓音蓦然沙哑;“何时才能跟你共度良宵?” 雨桐脸红:“宋子迁,你太直接了,会吓跑女朋友的。” “诚实是一种美德,你男朋友实话实说而已。从跟你重逢开始,每个夜晚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象。” 他说得太过认真,眸子温柔得醉人,雨桐不觉紧张起来:“宋子迁,我们现在还处在互相了解阶段。我希望能多了解一点你,多了解一点过去,我们只是试着先谈恋爱……” 宋子迁一指抵住她的唇,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只是说说。多久都愿意等。因为对于女人——”他凑近她耳朵,“我比较喜欢灵与肉的结合,那样才完美销-魂。” “咳咳!”雨桐面红耳赤,飞快推开他,“时间不早,我要先回房休息了。” “雨桐,你在害羞吗?”他拉住她的手不放,难得见到她羞涩窘迫的样子,原来如此动人。 “没有。”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红。” “天气太热了。好热……” 宋子迁笑着站起,扶住她的腰。 (第二更) 267 她隐藏的秘密 宋子迁笑着站起,扶住她的腰,“傻瓜,才几句话就把你吓倒了,要真的做起来,岂不是要吓得夺门而逃?” 雨桐坚定地往房间走,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有的话说起来,比做起来更让人难为情么? 宋子迁深情地目送她离开,抬头望向月亮,自言自语道:“宋子迁,老天待你不薄,终究把她送了回来。你该知足了。” ** 第二天上班。 办公室,雨桐对待宋子迁一如既往,表面冷冷淡淡,公事公办,但温欣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她狐疑的目光从上午观察到下午,最后按捺不住向宋子迁验证。 “少总,我看你今天春风满面,是不是又有好事啦?” 宋子迁从文件中抬眼,淡淡一笑:“温秘书可以改行做八卦记者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俩的进展么?话说雨桐今天心情也不错,你们晚上有约会?” “没有。约了周棣。” “周棣?”温欣惊讶,她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他了。 “雨桐昨天记起了一点过去的片段,想让周棣帮她看看。” “这可是大好消息。先记起一点点,慢慢地,就全部记起来了。”温欣轻叩他的桌面,半开着玩笑,“不过,你最好不要有太多前科,否则人家想起你曾经干过的坏事,嗯哼!” 本是无意的一句话,宋子迁笑容隐没。周棣说雨桐可能是选择性失忆。但凡被刻意遗忘的过去,其中必有痛苦的因素。他跟雨桐经历太多风风雨雨,最后的离别是在她跟夏允风的婚礼上…… “子迁,怎么了?” “没事。你先出去吧。”宋子迁按揉眉心,陷入矛盾。原本一心希望雨桐快点恢复,可是,这也表示她会拥有更多的痛苦。他不想看她痛苦。 总裁室里,宋子迁无法再静心。 他拉开抽屉,从底下抽出两份解约合同,手指轻抚尾页的签名——陆雨桐,宋子迁。 回想当年,她为了离开自己,不惜纵身跳下悬崖,眼睛明明已经看不清东西,依然坚决来到公司,跟他签下解约合同。若不是孙秘书发现端倪,她视力退化之事会永远隐瞒下去吧! 那时的她,该有多心伤?他伤她太多,却还要她记起…… 宋子迁英挺的眉宇间笼上忧郁。如果患得患失,不觉到了下班时间。他们约了周棣七点,一起晚餐。 雨桐敲敲玻璃门,他迅速收起情绪,对她温柔地笑:“等我几分钟,看完这份报告就走。” “没关系。我正想告诉你,明早开会用的计划我还没整理完,没那么快。” “嗯,慢慢整理。” 他望着她若隐若现的笑意,幸福中潜伏着莫名的不安。 ** 餐厅,某包房内。 周棣早已在座。雨桐见到他,很是惊讶:“你不是上次那位爱德医院的医生吗?” 周棣潇洒地耸耸肩,“陆小姐,你现在的记性相当好。” 宋子迁为雨桐拉开椅子,两人坐下。雨桐将外套搭在椅背,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周棣。“子迁从来没提过,他的好朋友是医生呢!周医生这么年轻,就能进入爱德坐看专家门诊,很不了不起。” 周棣得意地挑高浓眉:“多谢陆小姐夸赞。” 看两人交谈甚欢,宋子迁不冷不热道:“在我眼里,他还算不上真正的医生。” 周棣调转目光:“哦?那我在宋大总裁眼里,算什么?” 宋子迁笑而不答,转而对雨桐道:“这家伙是个另类,在医院纯属玩玩票,最擅长跟女人聊天,比常人多那么一小点洞察力而已。所以,你不用客气叫他‘医生’。” 周棣对雨桐眨眨眼:“说对了。我尤其擅长跟美女聊天,宋大总裁对这点羡慕嫉妒已久,不过,我绝不会传授秘笈给他。呵呵,雨桐,以后你直呼我周棣就好。” 宋子迁却道:“我看叫周公子最合适,夜场里的花花公子。” 雨桐听出两个男人唇枪舌战间的深厚友情,点头:“好吧!周公子。” 周棣朝宋子迁丢了个眼神,“行!你们厉害,夫唱妇随,我认输。” 雨桐莞尔。 气氛变得轻松愉快,点了菜之后,三人开始用餐。 周棣跟宋子迁一边喝酒,一边不动声色进入正题。“宋子迁,算起来,我也已经认识雨桐十二年了,却到今日才正式像朋友一样坐一起吃饭。你说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宋子迁老实承认:“好,我的错。我自罚一杯。” 雨桐抬起脸;“十二年?” 周棣指指宋子迁,“子迁没提过吧?十二年前,他从美国回来后不久,资助了几名学生,其中唯一的女生就是你。当时还给我看过照片,啧啧,大美人。” 雨桐疑惑地看向宋子迁:“我可以问吗?当初为什么会选中资助我?” 宋子迁心中一痛,眸光暗沉下来。真相往往是最残酷的!当初父亲车祸身亡,她母亲金叶子正在同一辆车上,他怀疑金叶子跟幕后主使有关,甚至就是主谋之一,所以千方百计找到她。他对她的一切资助和栽培,不过为了日后的调查和报复。 这些,教他如何启口? 雨桐不懂他为何脸色忽然变得沉重,自己笑笑:“我想,你可能看我当时自己才刚满十八,还要照顾小那么多的弟弟吧!” 宋子迁轻握住她的手,沉默地点头。当时让人调查出她的成长资料,她跟青桐一路经历种种,受尽白眼和嘲笑,依然如山雨中绽放的白梅,坚韧得让他震撼。倘若她不是金叶子的女儿,他想,自己也会出手赞助。 大约职业关系,周棣生平最不喜欢沉重严肃的氛围,他跟治疗者聊天时,首先注重的是心理放松。只有先放松,才能一步步敞开心扉。 周棣笑道;“雨桐,我知道原因。呵呵,说白了就是他看上你了,一见钟情,所以最多只给我看了看照片,害我今日才有机会跟你正式结交。” 他说得半真半假,雨桐不敢深想,但宋子迁的手指抓紧她,终于开口:“周棣说得没错。后来很多次回想起来,我对你第一印象非常深刻,或许……那叫作一见钟情吧!” 雨桐眸子晶亮,静静望着他。 周棣啧啧了两声:“腻死人了!宋大总裁,你这是要让我成为活生生的电灯泡。罚酒,罚酒。”他朝宋子迁端起酒杯。 宋子迁与他碰了碰杯,两人状似随意地闲聊。没过多久,再次将话题落在雨桐身上。 周棣感兴趣地问:“雨桐,你也在美国生活了几年,一直都在纽约吗?” 提起纽约,就不由自主想到夏允风。雨桐暗惊,自己竟如此迅速被宋子迁迷惑了,已有好几天没联系允风,沉溺于这边微妙而甜蜜的“恋爱”中。 “嗯。在纽约。” “纽约可是世界第一的大城市,要在那里立足下来不容易。你生了孩子之后,一定很忙,没时间出来工作吧?” “嗯,这几年,全部的精力基本用花在孩子身上。”小千是她的整个世界,但是当周棣聊起这些话题时,她心中逐渐涌出丝丝紧张。 周棣话锋一转,再次朝宋子迁端起酒杯,“宋子迁,你听好了。虽然宋夏两家从前有过不少恩怨纠葛,但是哪天夏允风回来,你真得好好感谢人家,五年里把雨桐和你儿子照顾得这么好。” 宋子迁喝着酒,目不转睛注视雨桐。他其实很清醒,却假装出几分酒意:“雨桐,为什么你后来没有嫁给夏允风呢?” 雨桐手指颤动,她答应过允风,两人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绝不说出去,尤其是凌江市的人。他们会震惊、嘲笑,会翻出五年前的旧闻…… 她低下头,说出另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有了千千。当我知道孩子的爸爸不是允风,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他的。” 宋子迁不顾周棣在场,拉过她,在唇瓣上用力一吻:“你做得对极了!如果再早一点回来,就更好了!”雨桐不好意思,慌忙推开他。 周棣将雨桐的每丝反应全看在眼里,断定她刚才有所隐瞒。他笑指着宋子迁:“是啊!你应该早点回来。要知道,这家伙盼星星盼月亮,不愿去找你,也不愿接受其他女人。后来,商界名流圈里都不敢把自家女儿介绍给他了。” 雨桐被勾起了兴趣:“为什么?” (第一更) 268 疑惑 周棣压低嗓音故作神秘:“因为他常年不近女色,民间传闻,宋总裁身体有隐疾,要么有断袖之癖。说真的,连我都忍不住要这样猜测。” 雨桐悄悄看向宋子迁,脸颊发热。她敢打赌,他两样都不是。 “咳!”宋子迁瞪向他。 周棣冲雨桐笑:“现在看来,我们宋总裁是个深情专一的好男人。他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已。” 雨桐听得心头暖意融融,周棣趁机道:“雨桐,这样的好男人,你想不想知道他过去是怎样的?”宋子迁瞬间僵了僵。 雨桐毫不迟疑地点头。正待开口,电话响了。 “青桐,什么事?”她边接电话边起身,不知道听见一句什么话,嘴角的微笑骤然凝固,停顿了几秒才转身走向房门。 她一离开,宋子迁和周棣的脸色同时变得严肃。 宋子迁道:“我动摇了,过去的记忆里太多痛苦,我不确定她想起后会怎样?” 周棣紧盯着门口,沉重道:“她的心有一道门,别人进不去,也困住了自己。她其实很想走出来,只要能取得她的信任,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她!” “周棣,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 “听到了!如果不找出她痛苦的根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你觉得你们的爱情完整吗?” 宋子迁手指紧握着酒杯,眼角抽搐着。是的,缺少记忆的雨桐不是完整的雨桐,可是眼睁睁看她回到痛苦中,又于心何忍? 他闭了闭眼,黑眸逐渐清明,“周棣,你有没有感觉到她不愿嫁给夏允风,可能有一些其他原因?” 周棣道:“我靠的不是感觉,而是察觉。我百分百确定,她跟夏允风之间有秘密。” 宋子迁眯眸:“我会找人去美国查。” “还有刚才那个电话,不知道陆青桐说了什么,她眼中有种痛苦。” “痛苦?” “回头你找陆青桐问问,说不定有新发现。” “还有一件事。小千说,夏允风在美国时找了一个外国叔叔,把住在雨桐心里的人赶跑了。虽然孩子说得不清楚,但我觉得很蹊跷。如果对方是医生,直接说看病就好,为何是赶跑雨桐心里的人?你帮忙想想,什么情况下会产生这种说法?” 周棣沉思,眼前不断晃过雨桐谈话时的表情。他忽然皱眉,紧盯着宋子迁:“除非,雨桐的失忆是人为造成!” “人为?”宋子迁蓦然颜色狠厉,他不能接受这种猜测,声音如寒冰般挤出来,“什么叫作人为?” “比如说药物控制,让一个人处于幻觉中,分不清虚实真假。不过雨桐的状况不像。另外再比如说,对人进行催眠……”周棣的话嘎然而止,脸色忽明忽暗。 “继续说!” 周棣语气多了些激动:“记得我上次给雨桐看诊后说过,她的眼神很奇怪。” “你说她心理防卫机制太强烈,对不信任的人本能戒备。” “不是,是谈及某些话题时,她眼神空洞,好像——被人夺去了灵魂,而后强烈的防备意识出现。对,我怀疑就是催眠!”周棣一拍桌子,说出自己的猜测。 宋子迁难以置信,浑身迸发出一种怒气:“究竟多高深的催眠,才能让一个人彻底忘记过去?” “如果被催眠者非常信任催眠师,心理又正好有弱点,那就很容易被虚假意识控制。不过现在只是推测这种可能性,催眠方面,我不专业,回头得找专家讨探。”周棣用力拉着他坐下,“你别急,尤其不要在雨桐面前表露出来。如果推测属实,我们也必须得到她的完全信任,才能有办法破解。” 雨桐接完电话回来,脸色很白。两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在喝酒聊天,宋子迁关心地拉住她:“怎么了?青桐出事了?” 雨桐勉强挤出笑:“没有。他说住在姚家不自在,想尽快找房子出来住。” 宋子迁与周棣对了个眼色,不再追问。 ** 当晚,雨桐没喝酒,她负责开车回宋家,路上很是沉默。 宋子迁明显感觉她有心事,旁敲侧击问不出来,他难掩失望。但想到周棣的推测,心中为她充满心疼和无奈。 睡前,他拨通青桐的号码。 “宋大哥?”青桐很意外。 宋子迁开门见山:“你晚上跟你姐打电话,说了什么?” 青桐迟疑了片刻,声音里透出苦恼:“我约姐姐明天一起去见妈妈,可是她好像不愿意……” “不愿意?为什么?” “不知道。这几年,每次跟姐姐见面,她都决口不提妈妈。我想……她可能连妈妈也忘记了。如今既然回到凌江,自然要去见见的,我希望姐姐能够早点想起来。” 关于金叶子和宋、夏两家的恩怨,青桐虽是儿子,但始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人刻意跟他解释,夏家覆灭之后,他很快也去了美国。 宋子迁隐隐觉得雨桐的反应非比寻常。妈妈曾是她二十几年生命里最重视的亲人,可能真是忘记了,但不可能抗拒去见面。难道,金叶子也像自己一样,曾经带给雨桐伤害过? 宋子迁一夜没睡,望着窗外的一方天空从黑到白。 清晨,他联系熟悉的侦探社。 “帮我去美国调查一个人,我要知道他过去五年的全部经历,包括身边的人和事!资料我随后邮件传给你。” 至于金叶子,人还在教堂,要见面并没那么难。 而睡在楼上的雨桐,一大早睁开了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 昨晚,她做了个噩梦,很多内容不大清晰,可以确定的是梦境跟妈妈有关。她记得自己很伤心,不停地奔跑。先是追妈妈,大声喊着“妈妈别走,妈妈别走”。后来不知怎地,突然变成了自己在逃,生怕被妈妈追上…… 为什么只要听青桐提起妈妈就会难受?为什么还会做噩梦?该不该找时间单独见见妈妈? “妈妈,你怎么哭了啊?”小千醒来,趴在她身上惊呼。 哭?雨桐抬手一摸,脸颊果然湿湿的。 小千鼓起腮帮子,对着她的脸吹了吹:“妈妈怎么了呀?大人也会哭吗?” 雨桐赶紧露出笑容:“没有,妈妈在笑呢!” “可是,你刚才有眼泪。” “喔……眼睛进了沙子,不舒服,眼泪就流出来了。” “不对,这是在房间,哪里来的风和沙子?”想骗他,没那么简单。 雨桐只好认真地解释:“妈妈醒来感觉眼睛不舒服,揉了揉,没想到揉出眼泪了。现在已经没事。你快点起床,一会要上幼儿园呢!” 小千半信半疑,但没再发问。 一个小时候,宋子迁送他到幼儿园门口,他忽然勾住宋子迁的脖子,悄声道:“爸爸,今天起床时妈妈哭了呢!她先说眼睛进了沙子,我不信,后来说是不小心揉坏了眼睛,所以掉眼泪。” 宋子迁愕然,立刻联想起昨晚青桐说的话。 “爸爸,你爱妈妈吧?” “当然,我非常爱你妈妈。” “嗯嗯。”小千用力地点头,“妈妈哭了,就交给你哄她喽!我进去了。爸爸拜拜。” 宋子迁目送他进校门,远远地跟方老师点头打了个招呼,返回车内。自那次在幼儿园门口爆出特大新闻之后,雨桐虽然承认他跟小千的父子关系,但也坚决提出要避嫌,两人不能同时接送孩子,以免再生风波。 宋子迁只好由着她,不愿看她辛苦奔波,于是每天早上自动抢着送小千。 有时候,感觉雨桐太过固执。全公司乃至全市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她依然坚持自行上下班不可。 这个问题,他们讨论过几次。 她说:“宋子迁,我只是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哪怕只是上下班路段。” 他说不过她。 或许,他也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比如说下班后去教堂找金叶子。 “雨桐,今晚我约了个朋友谈点事,不回家吃饭。” “知道了。我可能也不回家。” “去哪里?”宋子迁立刻追问。 “我……想帮青桐找房子。” 宋子迁释然:“不用找了。如果他真想从姚家搬出来,跟我们一起住也行。要不然,也可以直接住进你的那套房子。” 雨桐不解地看着他,自己在凌江有房子? (第二更) 269 迟来的忏悔 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发丝:“你确实不知道,当初你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我给你名下转了一套房子。青桐上大学时,每到周末都会回来跟你住。他很清楚地址,这个是钥匙。” 雨桐惊讶地看他从兜里摸出一枚钥匙,塞到自己掌心。 “你……你竟然随身带着我房子的钥匙?” 宋子迁没做解释。她的房子,每个角落也充满了属于他们的回忆,他经常一个人过去住。“房间每周有钟点工定时打扫,你陪青桐去看看。”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千说妈妈早上哭了,为什么? 雨桐握住钥匙,下一秒被他拉进了怀抱。“雨桐,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好好地,他忽然怎么了? “有心事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 “喔……” “任何快乐或不快乐,我都希望能够知道,可以吗?” 雨桐伸出手,抱住他的背,微笑道;“可以。” 他扬起笑,亲亲她的额头:“说到要做到!” ** 傍晚,天主教堂后院。 灌木丛旁一条长椅,金叶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逐渐下沉的夕阳。她不是修女,自认为没有资格做修女,只恳求能留在教堂做一名安静本份的义工。 每天,她会读一读《圣经》,会任劳任怨帮忙整理教堂的杂物,然后每到晚餐过后,独自坐在这长椅上发呆。教会里的人习惯了,久而久之没人前来打扰她。 宋子迁出现的时候,老修女惊讶地看着这位气度沉稳、俊逸挺拔的男人。“您找陆女士?”她再三确认,毕竟五年时间,几乎没人找过金叶子。 宋子迁礼貌道:“是的,陆叶衿女士。我知道她一直在这里做义工。” 老修女多看了他两眼,在前面带路。 后院幽静,宋子迁很快见到一抹消瘦孤独的背影。 “陆女士,有客人找你。”老修女离开。 金叶子缓缓回头,待看清从容走近的男人时,本无生机的眼眸突然透出光亮。“宋……子迁?”她飞快镇定,改了口吻,“宋先生。” 宋子迁细细打量,她的容貌看起来并无多少变化,刚才短暂的震惊过后,她迅速恢复平和,找不到半点当年狰狞扭曲的神色,以至于脸上那些疤痕不再可怖。 “您好,伯母,好久不见。”他在她旁边坐下。 “你……叫我伯母?”金叶子平和的情绪再次被打破。 宋子迁沉声道:“是的,伯母,您是雨桐的母亲。” 金叶子眼中一片复杂,“那么,想必你今天是为雨桐而来。” “是的。有些跟雨桐有关的事情,希望伯母给我答案。” “为什么?我记得五年前,你亲口说过就算雨桐回来找你,你也不能原谅,你……” “那是五年前!”宋子迁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光坚定,“因为爱,当年才会那样恨。同样的也因为爱,那种恨在等待中早已消亡殆尽,只要雨桐回到我身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金叶子震动,垂下眼化了个十字,喃喃道:“她是个幸运的孩子,我主庇佑。”她重新注视他,“青桐联系过我,我知道雨桐……失忆的症状,也知道她已经重新跟你在一起了。这是宿命,你们注定要彼此相守。” 宋子迁定定盯着她:“雨桐过去的生命里,最重视的人就是母亲和弟弟。可是,青桐现在约她来见你,她却不愿意。为什么?” 金叶子悄然捉紧了长袍。 宋子迁没错过她的紧张,追问:“为什么?她好像很抗拒跟你见面,好像很怕你。我想知道,当年她离开前,跟伯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叶子突然站起来,不停地在身上化十字。 宋子迁也起身:“雨桐最重视亲情,一定有十分重要的理由,才会让她如此。她后来没跟夏允风结婚,也明知道孩子是我的,却依然留在美国,兴许也跟这个理由有关。希望伯母能够告诉我!” 金叶子皱眉;“宋先生,你不是说,只要雨桐回到你身边,什么都不计较吗?” “是!” “那又何必追问?不管什么理由,你爱她,好好待她就是。” “不!她有心结,我要帮她解开。” 金叶子握紧了手指,脸上流泻无奈:“何必执着呢?宋先生请回吧,我无可奉告。” 宋子迁挡住她的脚步,不容拒绝道:“伯母,不管你我之间曾经多少恩怨,今日我尊敬您,不想逼迫您。我只恳请你,雨桐是你的女儿,为了她,请告诉我!” “正因为为了她,我才无可奉告!” “伯母!” “你走吧!” “得不到答案,我不会走!即便今日走了,明日还会再来!”宋子迁高大的体魄挡在前面,气势逼人,“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金叶子,你难道希望雨桐一辈子都抗拒你,不想见你吗?” 金叶子眼中很快集聚了泪水,“她若是想起过去,只怕更加抗拒,死都不愿见我……” 宋子迁捉住她瘦弱的胳膊,诚挚地恳求:“告诉我,我会帮你。” 眼泪在金叶子脸颊滚落,她唇角颤动,良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挤出一句话来:“雨桐……是夏国宾的女儿。” 宋子迁僵住了,眼角抽搐,而后双手用力掐住她。 金叶子痛得直抽气,拧着眉心摇摇欲坠,“宋子迁……你介意吗?介意雨桐也姓夏?” 宋子迁眸中迸发着火焰:“我介意!我该死的介意为什么你是她的母亲!” 金叶子脸色煞白。 “姓夏又如何?她依然是我爱的女人!也永远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你偏偏是天底下最冷血的母亲,干出了天底下最残酷的事!你明知她是夏国宾的女儿,竟然还狠心地逼她嫁给夏允风!”宋子迁狠狠推开她,胸口因激动愤怒而剧烈起伏。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褪去,暗色笼罩两人。 院子里灯光昏暗,他眼眸发红,双手紧握成拳。哪怕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也让人无法接受! 金叶子泪流满面,无力地跌坐在长椅上。 她忏悔哽咽:“我承认我错了……那些年,我被复仇迷失了心智,我恨夏国宾,连带她一起憎恨,所以……现在我不奢望雨桐能原谅我。她能忘记那些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抓住他的手,恳求:“宋子迁,请你以后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宋子迁眯眸俯视她,抿紧双唇:“我会一辈子照顾她,但绝不是因为你!” ** 夜灯繁华,霓虹灯闪烁。 宋子迁开着车,驶过一条条街道。 他的心震撼,疼痛。 难以想象,当初雨桐误以为怀了夏允风的孩子,又得知自己是夏家女儿时的心情。她最重视和珍惜的妈妈,才是待她最残酷的人…… 雨桐,雨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所以你才绝望地放弃记忆吗? 怪不得小千说,你早上醒来会流着眼泪,现实其实比梦境更残酷…… 他拿出电话,手指因激动克制不住轻颤。 听见雨桐愉的声音话筒里传来:“子迁,我已经找到了在美林物业的房子,青桐说里面摆设跟以前一模一样。你特意这样保持的吗?” “是的。”他喉头泛酸。金叶子说得对,也许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因为……一桌一椅都有你的影子,我思念时,可以在那里找到你。” 雨桐静默下来。青桐说以前住这里时,宋大哥经常过来,曾让他感觉是一家人。 “雨桐,怎么不说话了?” 雨桐清清嗓子:“宋子迁,你经常用甜言蜜语骗女人吧?” “真心话。” 雨桐再次安静,而后轻松道:“好了,不跟你多说。我在做卫生。” 前方路口,宋子迁将方向盘转动,“你现在还在美林?” “嗯。青桐刚走,他说能住回这里很开心,要尽快收拾一下从姚家搬过来。我看,他是害怕姚大哥和二哥再次逼婚。” “逼婚?” “那晚你去接欢欢,没机会跟你多说。大约就是姚大哥坚决反对若兰那个英国男友,接风宴上,差点把她和青桐绑在一起当场订婚。” (第一更) 270 介意 宋子迁眉宇间的褶皱松了几分,“你在屋子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浴室,水龙头吐出雪白的水柱,雨桐一边清洗毛巾,一边回想他电话里的那句思念的话语。谁说这个男人不会哄女人,下次她一定要反驳。她原本冷硬、抗拒的心,不知不觉被他勾动了。 雨桐继续打扫卫生,擦完桌椅、沙发,转身擦窗台。可是,脚步站在窗前定住了,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远处隐约的夜灯热闹繁华,近处是花园对面的街道,以及花园小区的大门,可以看到车辆的进出。 她静静地站立,夜风微拂脸上。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熟悉…… 宋子迁来到房子前,自己拿钥匙开了门。门推开,雨桐听到声音,从窗前转过头看他。他站在门口,不觉屏住了呼吸。 曾经多少次,他独自来到这里,屋内一片黑暗,冷冷清清。 后来,他做梦都不敢再想,哪天推开门能看到她又站在里面。 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她对他淡淡地笑:“这么快就来了。” 不是幻觉,眼前的画面如此真实。宋子迁将钥匙攥紧,冰凉的金属感提醒着他。 雨桐走过来:“怎么啦?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宋子迁飞快道:“别动!” “嗯?” “站在原地别动。对,对着那扇窗别动。”宋子迁换上拖鞋,主动走向她。雨桐不明他的意图,只觉身后传来温热气息,自己落入了他宽阔的怀抱。 宋子迁环抱她的腰,静静拥着她。 “宋子迁,你怎么了?” “也别说话。”他闭上眼睛,享受这久违的一刻。 雨桐逐渐放松,倚靠他胸前。许久,听到他暗哑的嗓音传出:“雨桐,你站在窗前的情景……我以为今生再也不可能看到了。刚才打开门的刹那,真感觉像梦。” “你不是早知道我在里面吗?” “是啊!可亲眼看见时,心里还是无法克制地感动。” 雨桐眺望窗外,神色恍惚;“我以前很喜欢站这个位置吗?” 宋子迁抬眼,也一同看向窗外,“很多次我过来,推开门,都见你站在窗前发呆。我好奇你在看什么?” “对啊,我看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你是在等我。” 雨桐转过身,抬头望着他:“宋子迁,你又自负了。” 宋子迁依然搂着她的腰,“如果不是等我,你告诉我,每天在窗前看什么?” “你欺负我不记得了,是不是?” “不敢。至少这五年里,我经常站在这里——是为了等你。” 雨桐震得无法言语。 宋子迁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如此美丽,如此善良,该死的金叶子为何舍得利用?只有经历了不知结果的等待,才知道等待的痛苦煎熬。雨桐对母亲等待了二十多年,金叶子竟然能狠下心…… 他加重了力量,将她拥得更紧。 雨桐顿时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子迁?”刚才还好好的,为何他眼中忽然风起云涌? “对不起,雨桐。”宋子迁低声道。当年她身受金叶子的威胁,而自己也冷血地施压。她所经历的痛苦,他要负一半责任。 雨桐被弄糊涂了,“你很奇怪,好好地突然说什么对不起?” “我为以前对你所做的,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会加倍补偿。”连同金叶子欠她的,一起补上。 雨桐狐疑地在他脸上搜索,他俯下头,细细密密地吻住她,吻得她没法思考更多。 ** 这个晚上开始,雨桐发现宋子迁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他对她更加体贴照顾,无微不至。但是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深沉,经常若有所思。 当她看向他时,他飞快扬起微笑,掩饰得极好。但是有几次,被她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痛苦。 他在痛苦什么呢? 雨桐想不出答案。 这天上午,她忙完手里的活,忍不住问温欣,有没有发现宋子迁不对劲?温欣却一脸羡慕地说:“他最大的不对劲,就是对你太好了!刚才开会时,他发言三分钟,平均每十秒看你一次,三分钟就是十八次。” 雨桐听得心虚,“欣欣,你也太观察入微了吧?” 温欣笑眯眯道:“何止我?所有高层员工都看出来了。大家都猜测,你很快就会成为世兴的老板娘了。” “欣欣,你可别乱说。我跟他……你知道的。” “知道啊,所有人都知道,你连儿子都给子迁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雨桐不善解释,苦恼得皱眉。 “呵呵,你烦恼什么?子迁无论哪方面都出类拔萃,堪称完美,你只管安心享受他给的幸福甜蜜就好。告诉你,刚才我发现几个经理在一起悄悄下注呢!” “什么注?” “赌老板何时向你求婚,有十天、二十天,一个月的。呵,你自己下哪注?” “不跟你开玩笑。”雨桐看向玻璃门内的高大身影,暗暗叹息。宋子迁是好得无法挑剔,可她为何如此不安呢? 温欣一本正经地叮嘱:“雨桐,身为好姐妹,我给你最诚恳的建议——如果子迁向你求婚,你不要顾忌什么失忆之类的,直接答应他,知道吗?” 雨桐看着她。 她很认真:“子迁这么完美的优质男,是多少女人觊觎的目标。你不要太固执,错过了会终身遗憾。” 正说着,门边多了个人影。 “请问,这里是总裁办公室吗?” “你是谁?” “欢欢。”温欣和雨桐同时开口,一个发问,一个直接喊出名字。 “她就是欢欢?”温欣立刻将季欢从头到脚打量一圈。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身材柔弱纤细,巴掌大的脸蛋有双汪汪水眸,是我见犹怜的那种类型。 雨桐已起身,走向季欢:“你怎么来了?找子迁吗?” 季欢点头,提了提手中的保温盒,“雨桐姐,宋大哥办公室是这里吧?我给他送午餐来。” 雨桐心中讶异,看着那份粉红色保温盒。季欢道:“宋大哥昨晚好像感冒了,今早听到他咳嗽。我特意为他做了几道清淡的菜式,还煲了猪肺汤。” 亲手做的?雨桐愣了几秒,扬起笑:“你真细心。他办公室在里面,我带你进去。” “没关系,我来之前已经跟宋大哥打了电话。我自己进去吧!”季欢朝温欣点点头,穿过秘书室,径自推开了那道半透明的玻璃门。 雨桐看了闭合的门一眼,返回办公桌前。温欣立刻跟过来,小声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欢欢是这样的女子?” “怎样的女子?” “你我都是现代都市女性,独立自强,而这个欢欢,是那种古典柔弱型,男人对这种最没有抵挡力。” “温欣,你想哪里去了?” 温欣踮起脚尖朝总裁室偷看了几眼,悄声提醒:“雨桐,我才说子迁是多少女人觊觎的目标,你看,马上来一个。” “你真的想多了。”雨桐不想花心思去胡乱猜测。子迁说喜欢她的心胸狭窄,可她自己不喜欢。这几日,在家跟欢欢的接触渐多,感觉欢欢是个单纯而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她不该对这种遭遇可怜的女孩有小心眼。 “你真的不介意吗?” 雨桐抬起眼眸;“刚开始,看到子迁对她好,我心里是有点小介意,现在不了,反而很同情她。再说欢欢是子迁的妹妹,现在也住在宋家。子迁关心她,她关心子迁都是应该的。” “她不是子迁的亲妹妹,准确的说法是叔父的继女,跟宋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好啦,温欣。我知道你关心我。子迁亲口说过只把她当妹妹,我相信子迁。”当“相信”两字若口而出时,雨桐愣住,随即对自己笑起来。取出一份文件,打开电脑文档,开始忙碌起来。 温欣见她不为所动,徒生一股闷气:“你呀!人家煲的汤都送过来了,你都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雨桐敲打着键盘,眼睛盯着电脑,“你快去工作吧!这个月全国各分店的销售数据要做统计报表,明天开会要用。” 温欣一把夺过她的文件,将另一份塞进她手里,“这份人事部的合同——你马上进去找子迁看看,要是没问题,让他签字。” “温欣……” “快进去啦!”温欣拉她起身。 雨桐被逼上梁山一般,叹口气,推开玻璃门。 (第二更) 271 她很依赖你 总裁室,三分钟前。 宋子迁见季欢进来,搁下手中的笔。 “欢欢,你不用特意跑来。公司有餐厅,我和雨桐她们会在餐厅吃。”他顿了顿,关心地看着她,“一个人坐车没事吗?说好让司机过去接你的。” 季欢提高保温盒指了指,“有些障碍,需要我自己努力克服。只要想到是为宋大哥送餐,我心里就少了许多害怕。宋大哥要拒绝我的锻炼机会吗?” 宋子迁走出办公桌,欣慰地笑:“你没事就好。” 季欢也扬起笑,环顾打量办公室,最后视线定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宋大哥,你这里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呢!” 宋子迁点头:“我这个人比较怀旧。” 季欢递上保温盒,“不说那么多了。宋大哥感冒,公司餐厅哪能照顾那么周到?这些是我亲手做的,都是清淡养身的菜式,还有汤。” 宋子迁接过饭盒,惊讶:“你亲手做的?” “是啊!玉珠婶夸我手艺很不错,宋大哥快尝尝。” “不急。”宋子迁看看手表,“午休还差半个小时,我等会再吃。” “等会吃就凉了。汤还是趁热喝比较好。”季欢拉他到沙发椅前。前方是暗红色茶几,她将保温食盒一个个摆放整齐,取出筷子递到他手上,一脸期待,“宋大哥,你喜欢哪道菜,试试看。” “这么丰盛?一定费了很多功夫。”看着她难得的笑容,宋子迁不再拒绝,接过筷子。 “有事情做才好,让我没时间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季欢眉间落寞,很快提起情绪,拿起旁边的汤勺,“来,宋大哥先尝一口汤。” 她舀了汤,小心送到宋子迁嘴前。宋子迁迟疑地笑笑:“放着吧,我自己来。” “先尝一口再说,试试味道合不合适。” 宋子迁只好张开嘴。 雨桐就在这时推门而进。 并坐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起头。宋子迁一口汤差点呛在喉咙,立刻起身走向雨桐:“雨桐,你来得正好,一起尝尝欢欢的手艺。” 季欢看了雨桐一眼,嘴角的笑容悄然隐没,也起身道:“是啊!雨桐姐,我做了很多,你也一起过来吃吧!” 雨桐迅速打量桌面,一双筷子一只勺子都被他们拿在手里,没有多余的餐具,分明是客套敷衍。她看着季欢,尽量保持着柔和:“不了,谢谢。你专门为子迁准备这么多,辛苦了。到了午休时间,我跟温秘书会去餐厅。” 宋子迁审视她的脸色,她保持冷静的淡笑,将文件递向他,语气也陡然变成公式化:“少总,这是人事部的合同,要是没问题的话,请您签字。” “人事部?”宋子迁疑惑地放下筷子,接过文件翻阅了几页,浓眉渐渐挑起,“雨桐,你是不是拿错了?” 雨桐接回,翻开第一页,脸颊窜上尴尬的热气。温欣根本是不负责任地推她进来。昨天宋子迁才在会议上明确表示,公司人员考核方面很多细节需要慢慢研讨,一个星期后再提交。而手里这份,正是人事部下半年员工考核初步方案,他已经签过名了。 “不好意思,不小心拿错了一份。”雨桐暗恼。 宋子迁眼中透出笑意:“没关系。过来,先坐下吃点!” 他拉她的手,她挺直腰杆,不着痕迹地避开:“谢谢少总,我这个人喜欢公私分明。现在是上班时间,外面还有很多工作,我先出去了。” 她对季欢笑笑,又换回柔和的语气:“欢欢,你们慢慢吃。我去忙了。” 玻璃门拉开,又关上。 宋子迁对着门,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季欢垂下眼帘,小声地问:“宋大哥,我给你送餐来,雨桐姐是不是不高兴了?” 宋子迁看着面前的五六个食盒,摸摸她的脑袋安慰:“没有。她不是小气的女人。” “可她看起来很冷淡,称呼你‘少总’,很有距离感的样子。” “雨桐工作起来都是这样,在公司只把我当作上司,随时保持距离。” “哦……那就好。”季欢松了口气,拿起勺子将汤盛到小碗里,“宋大哥快吃吧!” 宋子迁若有所思望向玻璃门外的两个人影,他可以猜到,温欣那个越来越八卦好事的女人,必定正在雨桐耳边嘀咕什么。不知道她怎么想? “宋大哥,好吃吗?” “嗯,好吃。”他心不在焉地点头。 ** 外面,雨桐刚出来,温欣立刻走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雨桐将文件按在桌上,抚着额头:“这份文件……估计他以为我故意找借口进去。” 温欣翻了翻,掩嘴笑:“一点都不丢人。你是正牌女友,就是要让他知道,男人有了女友之后,应该随时谨记身份,跟其他女人一律保持距离。” 雨桐只好再强调:“季欢是他妹妹。” 温欣也强调:“是名义上的,没有血缘关系。” “子迁把她当妹妹,没有其他意思。”刚才自己好像又小心眼了,看他和季欢挨坐在沙发上,心中隐隐不舒服。 “雨桐,你现在对子迁真的很信任呢!好吧,我也承认子迁对你情比金坚,其他女人想勾走他,难如登天。但是换成姚立言,我才不会让他喝其他女人煲的烫!” 温欣收回文件,转会到自己的座位。 提到姚立言,她蹙起两道漂亮的眉毛:“我最看不惯没事围着别人男朋友转的女人。像姚立言那家伙,身边莺莺燕燕不断,让他冷酷一点赶人,都不愿意。” 这是她跟立言之间经常冷战的主要原因。她爱吃醋,会霸道,自己的男人不喜欢别人盯着,立言几次说她小肚鸡肠,她一听就来气。这是爱的表现,他究竟懂不懂? 雨桐道:“三哥太温柔,不忍冷酷伤人。不过,他的心也只落在你身上,你不用胡思乱想。” 温欣咬着笔尖,突然迸出一句:“哼!我该狠心,让他体验一下我喝醋的心情!” 雨桐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温欣闪动美目,瞬间燃起了斗志:“没什么,我突然决定做一件早想做,而一直没做的事情。”比如说刺激一下某个温吞的男人,让他知道,温大小姐其实很有身价和市场。 温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雨桐则不时看看玻璃门,一时心情难静。 季欢离开已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她提着保温盒走出来。宋子迁送她到门口,亲自打电话叮嘱司机,一定要将人平安送回宋家。 温欣目不转睛瞪着他,努努嘴,为雨桐抱不平。而雨桐面无表情敲打着键盘,宋子迁返回走近她桌前时,她敲下最后一个字,起身。 “少总,午休时间到。我要跟温欣去午餐了。” “雨桐,你生气了?” 雨桐嘴角一扬:“你为什么会以为我生气?因为欢欢给你送餐吗?” 宋子迁拉起她的手,目光深情:“欢欢在我眼里,还是小妹妹。她为我送餐,因为在家闲着无事,跟玉珠婶一起做饭,正好分散心思。另一方面,她独自打车过来,希望能借此学着克服心理障碍。我没理由拒绝,是不是?” 雨桐耐心地听完,反握着他的手,“你把我看作多小气的女人了?我真的没生气,只是……” “什么?” 温欣插嘴道:“只是孤男寡女单独呆在一个空间,未免不妥。宋大总裁,雨桐宽宏大量,你一句解释她就不介意了。我这个旁观者可看不过眼,下次最好不要再这样子了。” 宋子迁皱眉,阴郁地看着她:“你又被姚立言刺激到了?欢欢的情况,你们都知情。她早点消除心理阴影,我才能安心。” 温欣见他板起脸孔,索性闭了嘴。雨桐与他十指相扣,用力紧了紧,“子迁,我懂你的心情。我也把欢欢当妹妹,只是……我感觉她对你很依赖。” 宋子迁语气沉重下来:“她本来是活泼欢快的女孩,但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她患上严重的忧郁症。周棣给她做治疗时,她住在宋家,我很照顾她,可能因为这样……” “不必多说了。我说了我懂。”雨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跟温欣去餐厅了。” 事后,温欣私下问雨桐:“你真不介意?” 雨桐笑得无奈:“介意有用吗?我相信子迁会把握好分寸的。” (第一更) 272 第三者的考验 所谓分寸,宋子迁确实心中有数。但是,他没办法拒绝季欢的要求。 第二天,第三天,季欢连续提着保温盒前来公司。 雨桐自第一次被温欣推进总裁室,再也没有特意进去过。她表现得冷静淡然,不像第一次那样心情起伏。反倒是宋子迁,当季欢来时,他亲手打开那道玻璃门,让总裁室与秘书室相隔无间。 温欣不时撇撇唇,在电脑上给雨桐发送短信。 ——雨桐,我很佩服你呢!不动如山。 雨桐回了个笑脸。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欢欢太缠子迁了。她在家里也这样吗? ——还好。 ——她打算在宋家住多久? ——不知道。 ——她这是雀占鸠巢,雨桐,你要留点心。 雨桐的手指在键盘上静止了几秒,抬头看了看温欣,输入字符——或许你说得对,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想相信子迁。 季欢的声音从总裁室传出。 “宋大哥,我来会不会影响到你工作?” “不会。不过你每天这样辛苦,还来回奔波……” “看宋大哥吃得这么开心,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何况,这三天,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宋大哥,你看我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嗯。你很勇敢。”她这几年不敢独自出门,最近确实大有进步。宋子迁沉重压抑的心,为此轻松了些许。 季欢笑道:“都是宋大哥的功劳,你一直鼓励我、陪伴我。我想总不能永远依赖你,要自己变得独立勇敢才行。” 温欣在外面清清嗓子:“咳!雨桐,好饿了。走,吃饭去。” 宋子迁起身,快步走出来。雨桐意外地看着他:“有事?” “今天我让玉珠婶特意做了你的份,欢欢一起带过来了。进来吃吧!” 雨桐更为意外,早上出门没听玉珠提起呢! 温欣凑过来:“玉珠婶没准备我的份么?” 宋子迁不客气地回答:“没有。不过,你可以让姚立言每天亲自给你送。” 温欣冷哼:“小气!改天我去找玉珠婶,让她专门为我做一大桌,让你眼馋。” 宋子迁不与她多说,牵起雨桐的手进入总裁室。季欢坐在沙发上,已经摆好了碗筷,道:“雨桐姐,这份是你的。” “谢谢。”雨桐看看餐盒摆放的位置,走到侧边的单人沙发椅前。 而宋子迁原本的位子就在季欢旁边,两人并排坐着,季欢不时为他夹菜。“宋大哥,你尝尝这个年糕。我好不容易在市场买齐材料,做了整整一个上午呢!” 宋子迁吃了一小块,点头:“不错。” 季欢笑了:“好吃吧吧?在老家每次逢年过节才有的吃。” 宋子迁夹起一块放入雨桐碗中,“你也尝尝。” 雨桐抿起唇角,笑了笑。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反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了他们之中。她品尝着年糕,不可否认,季欢的手艺很出色,可她似乎缺少了食欲。 ** 夜晚,卧房。 雨桐给小千洗澡时,依然想着白天办公室的画面,心里总觉得梗着东西。不小心错把沐浴露当作洗发水,引得小千眯着眼睛哈哈大笑。 “妈妈,你很粗心哦!我比你厉害,老师说我是全班最细心的小朋友。” “闭上小嘴巴,先别说话。”雨桐慌忙拿起花洒,对着他头发重新清洗。 泡沫洗掉,小千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小嘴吐着水花,根本停不下来。“今天老师教我们算数。其他小朋友还在学1+1,2+2呢,嘻嘻,我连100+100都会了。老师夸我很聪明,出了二十道难题考我,我全都答对了呢!一个都没错。” 雨桐见他神气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骄傲使人落后。陆千城小朋友,记住啊,其他小朋友不会,因为他们学得比你晚,你取得一点点小成绩不可以骄傲。” “知道啦!老师让我做小助手,一起教其他小朋友。可是有一个女同学好笨,教她摆小棒来计算,教了三次,她还是不会。唉!真没办法,孺子不可教也。”他像个小大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雨桐惊奇道:“你何时学会了‘孺子不可教’这种话了?” “昨天看的图画书里有写呀,我还学到好多成语呢!” “我儿子真不错!聪明。” “跟爸爸比呢?我和爸爸谁聪明?” “你聪明。有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是爸爸的儿子,当然要比爸爸更聪明才好。”雨桐看着小千帅气的脸蛋,依稀想到他长大时候的英俊模样,轻轻笑了。这孩子,将来肯定超过宋子迁。 “爸爸!”小千突然朝浴室门口兴奋地喊。 雨桐回头,见宋子迁噙着温柔的笑意走近。她连忙按住小千,“别乱动,头发得重新洗。” “爸爸,妈妈刚才好粗心哦!把沐浴露抹在我头上,哈哈。” “小家伙,闭嘴,闭眼,洗头。” “哇哦!妈妈今天好粗暴。”小千笑嘻嘻地不以为意,朝宋子迁伸出手,“爸爸帮我洗……” 一句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小小的身子往下倒。雨桐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眼疾手快拉住他两只胳膊。而宋子迁一个箭步冲过来,也是快速出手,可惜比雨桐晚了一拍,只来得及握住她的手。 花洒顿时倾斜落在地上,水花喷溅,瞬间将浴缸外的两人淋湿。 小千忍不住捂着嘴笑:“爸爸,妈妈,你们衣服也湿了。大家一起洗澡澡吧!” 两人一身狼狈,雨桐掩饰尴尬,飞快捡起花洒,将水喷在小家伙身上。“你这个小坏蛋,还笑!刚才差点把妈妈吓坏了。” 宋子迁抹去脸上的水渍,拉过雨桐,为她拂开额前湿漉漉的发丝,笑道:“你去换衣服吧!我陪小千洗。” 他的温柔与关心,却让雨桐微微皱眉。她起身,拉了拉衣角:“好,麻烦你了。” 宋子迁察看她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千千是我儿子,什么麻烦不麻烦。” 雨桐挤出笑:“抱歉,我不小心说错了。千千先交给你。” 宋子迁注视她离开的背影,转头问儿子:“你妈今晚拿不开心?” “没有啊,妈妈今晚是粗心。” 宋子迁脸色暗淡,他感觉下午开始,雨桐好像有了心事。 ** 夜凉如水。 小千已经入睡,雨桐独自站在阳台栏杆旁,眺望夜空。前几晚月光亮堂,此刻乌云蔽月,不时刮来一阵凉风。 “别着凉了。”宋子迁将外套搭在她的肩头。 “是啊,我要是着凉,可没人每天给我煲汤送饭。”雨桐半开着玩笑。 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睛,“你这话里有股酸味。” 雨桐拍开他的手,笑容掩饰:“实事求是,我要是感冒,你会为我煲汤送饭?” “会。”他毫不迟疑地回答,索性将她拥住。雨桐稍微挣扎了一下,不想表现得太矫情,只好安静下来,背靠着他。 两人沉默地望着天空,半圆的月亮隐隐藏在阴云后面。 “雨桐,我关心欢欢,但更关心你和小千。” 雨桐垂下眼眸:“我有说什么吗?” “你是没说,可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 “雨桐,如果因为欢欢让你不开心,我只能说对不起,请你……暂时包容她。我刚才打电话咨询过周棣,他说欢欢能自己一个人出门,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是个好现象。只有她主观意识上想克服,才能彻底从阴影里走出来。” 雨桐转过身,抬头对上他沉重的目光。既然他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她也坦诚一点。 “子迁,我说过我懂你的心情。我们都希望欢欢好,但是我不想瞒你,看她每天对你殷勤地关心,我在理智上是不会介意,但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尤其今天中午……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傻瓜,我喜欢你的在乎。但不要瞎想,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主人。” 雨桐低头,自嘲地笑。 宋子迁看得心疼,手指摩挲她的下巴,俯首给了个密密绵绵的吻。雨桐闭上眼睛,全心全意承受他的温柔。唇齿间的甜蜜,让她的心舒畅了许多。 他轻轻放开,她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唇瓣。 “雨桐……”他粗声低喊了一声,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 (第二更) 273心动 “雨桐……”他低喊了一声,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重逢以来,哪怕那次在山间她记起了一些片段,相信了他的感情,但依然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今晚,她竟然主动投入自己怀中。 他立刻反客为主,火热的舌探进她嘴里。两人忘我得投入,越抱越紧,纠缠着不愿松开。很快,体温升高,气喘吁吁。 宋子迁忽然松开她,定定凝视她半晌,再狠狠地用力地抱住,附在她耳边说:“今晚……可以吗?” 雨桐身子轻颤,闭着眼睛,许久没有出声。他胸膛因渴望而起伏,屏息等待她的答案。然后,失望一点点涌现,他叹了口气,慢慢地松开她。 雨桐低着头,在他准备掉头平复心情的时候,伸手拉住他。 “可以。”她轻声说。 宋子迁喉结急促地滚动,飞快转回身,双眸迸发出灼热的亮光。 “再说一遍!” “我说……可以。”这个男人,难以启齿的话非让她说两遍。 宋子迁定了足足三秒,而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屋子里走。他的动作迅猛而激动,雨桐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腾空在他怀中。 “子迁……” “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他下颌紧绷,眼角因隐忍而抽搐。 进入屋子,从二楼走廊这头穿向那一头。雨桐将脸埋进他胸前,天哪!平时沉稳冷静的宋大总裁,竟有如此猴急的时候。隔着单薄衬衣,完全能感受到他结实肌肤传递的热力。 她心跳如雷,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生吞活剥下去。可是此时此刻,被他感染了似的,她也呼吸急促,身体里奔流出一种热切,丝毫不后悔答应他。 “我……可以下来自己走的。” “不用,我一秒都等不下去!”男人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每个字引得胸膛震动。 过走廊时,雨桐隐约听见季欢的房门打开,有抹柔弱的人影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她不再多说,伸手抱住宋子迁的脖子,安心地依偎着他。 宋子迁几个大步走下楼梯。 “早知道,还是住楼上方便。”他嘀咕,一脚踢开门。 雨桐羞涩又觉得好笑,他的粗鲁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糟……玉珠婶也看见了!” 宋子迁终于进入卧房,反踢一脚将门关上,低头邪气一笑:“那她一定很高兴……”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他与她迫不及待的热吻里。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花园隐隐映进的灯光。 昏暗的光线,知觉更为敏感,雨桐完全被他带入了一个漩涡,无法思考,无法自拔。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剥除彼此的衣服,疯狂拥吻,火热的体温互相熨烫。 宋子迁尽量克制着不吓倒她,但是,他无法忍耐太久。 一切震撼人心的甜蜜都久违了!她的每寸肌肤,都让他心潮澎湃,高大的身躯和强大的心脏因再次拥有而颤抖。 “雨桐,雨桐……”他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 雨桐承受着他的给予,紧紧抱住他,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的脊背,最极致的时候,她突然抬起身,用力咬住他的肩膀。 宋子迁感觉到肩头陌生而熟悉的疼痛,眼窝里突然迸发出一股热浪。 久违了! 连她咬出来的这种疼痛,也如此教人怀念。 这个女人大多时候冷漠疏离,唯有这样的时候,热情才会尽情展现。她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陆雨桐,今生今世将是他牵手与共的妻子。 雨桐躺在他的胸口,气息短促,发丝被薄汗打湿。她闭着眼睛,默默感受激动过后的温馨。刚才,她疯狂了!几乎很难相信这会是自己…… 可是刚才的感觉,像在深渊里勾出来的梦境,恍惚遥远,却又觉得自己与他本来就是如此契合,是天生彼此相属。 “我们以前……”雨桐咬咬唇,黑暗里注视他的脸庞,“不是男女朋友,为何会这般亲密?” 宋子迁翻过身,轻抚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 “因为我们彼此深爱。”他肯定地回答。 雨桐睁大眼睛。这世上,很多人空有男女朋友名号,甚至是夫妻,却未必真正相爱。而相爱的人,也未必能够有机会交往。想到这里,她的心口骤然传出疼痛。 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心口正是这种的疼痛…… 她无暇多想,宋子迁没给她时间多想。 他重新将她嵌入怀中,开始了新一波的沦陷。 ** 清晨,阳光投进窗户。 子迁醒来,手臂一空,立刻睁开眼睛。床上只有自己,昨晚难道是场梦吗?他坐起来,不经意看到枕上一根黑色长发,怔怔地拿在手里,幸福的笑意在眼底蔓延。 着衣,迅速洗漱整理仪容,走出房间。在客厅对上玉珠笑咪咪的脸。 “少爷,恭喜你啊!”玉珠开口道贺。 宋子迁俊美的脸庞出现罕见的难为情,清清嗓子:“咳!雨桐呢?” 玉珠指指楼上,“陆小姐天没亮就上楼了。” “嗯。我上去看看。” “少爷。”玉珠喊住他,为他整了整衣领,“少爷赶紧找时间求婚吧!我们宋家,少奶奶的位置已经空缺太久了。” “我知道。” “宋家好久没热闹了,说不定啊,十个月后家里会添一个小少爷呢!” 宋子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愉快地扬起唇角,快步踏上楼梯。玉珠说得对,十个月,如果老天爷真要赐福的话,他倒希望多个小公主。 “宋大哥。”季欢站在楼梯口,脸色有些苍白。 宋子迁停住脚步,关心道:“怎么了?脸色不好。” 季欢咬着唇:“我今天……不去给你送餐了。” 宋子迁毫不迟疑道,“好,不用送,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帮你约了周大哥,他陪你好好聊聊天。” 他回答得太快,季欢一眨不眨看着他。 “欢欢,还有什么事,尽管跟宋大哥直说。” “没事。想说声谢谢,如果不是宋大哥鼓励我,我也不会变得勇敢。这几天我很开心。” “嗯,你继续努力,可以更勇敢。”宋子迁鼓励地冲她笑,“我去看看雨桐和小千。” ** 房间。 雨桐忙着给小千整理书包,小千自己换衣服,正专心致志与衬衣的小领结作斗争。 “妈妈,请帮我一下。”领结怎么看都歪歪的呢! 雨桐把他拉到身前,利落地将领结扶正,笑着摸摸他的头:“我家儿子真帅气!” “妈妈,你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哦!” “你怎么知道?” “因为妈妈一直在笑。我喜欢看妈妈笑。”小千嘟起小嘴在她脸上“啵”了一下,“妈妈笑起来最美。” “呵,小家伙!跟你爹一样会哄人开心。”她嘴角的弧度加大,冰山冷漠的容颜也有如此甜美的时候。 宋子迁站在门口,瞧见眼前的一幕,心口满是感动和幸福。母子俩在窗前,朝阳透进,她的笑容那样动人,一脸疼爱地注视着孩子。 “爸爸?”小千一回头,看到宋子迁高兴地扑过来,抱住他的长腿。宋子迁抱起他举高,逗弄了两下:“小千都准备好了吗?二十分钟后,爸爸送你上学。” 雨桐转过身,有种淡淡的羞涩,而后温柔望着他。宋子迁也朝她看来,两人的视线缠绕在一起,浓得不愿分开。 小千捧着他的脸庞,“爸爸今天心情也很好哦!” 宋子迁亲他的额头,“是啊!看到我家儿子这么聪明帅气,怎么能心情不好呢?”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爸爸妈妈说一样的话呢!看来,我是真的很帅气了!” “当然,你是我宋子迁的儿子。” “哈哈,爸爸好骄傲哦!” “如果千千多一个妹妹的话,相信会跟妈妈一样漂亮。”他情不自禁再将目光投向雨桐。雨桐察觉道一丝火热,心跳加速,慌忙继续整理小千的书包。 只听小千天真地欢呼:“好耶!爸爸和妈妈要为我生一个妹妹吗?” “咳!”雨桐走过来,将孩子抱回自己手中,“好了,小朋友快点下去吃早餐。否则来不及了。” 小千执着地拉住宋子迁,“爸爸,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妹妹啊?” (第一更) 274酸意 宋子迁顺势拥住雨桐的肩,当着儿子的面,在她脸上偷了个吻,“决定权在你妈妈手上,她要是点头,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实现心愿。” “妈妈……”小千眸子晶亮,充满期待。 “去吃早餐了!上学迟到别怪我。”雨桐瞥了宋子迁一眼,这个男人真狡猾!什么叫作得寸进尺,就是他这样。昨晚两人才……今天他竟然立刻想让她为他生女儿?被他偷亲的脸颊微微发热,她抱着小家伙往外走,走出门口,嘴角却忍不住泛开了笑意。 宋子迁紧追出门,道:“雨桐,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找时间好好商量一下。” 小千抱着雨桐的脖子,很感兴趣地追问;“是呀!妈妈,千千很想有个妹妹哦!” 隔壁房间,季欢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们。 雨桐笑着捏捏小千的鼻尖,终于开口:“妹妹的问题,我会跟你爸爸商量,你这个小家伙不要操心了!” 小千开心极了,念念有词地叮嘱:“我喜欢妹妹,但是弟弟也不错啦!妈妈,你跟爸爸商量好之后,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宋子迁在旁听得喜不自胜,代为回答:“好!” 季欢依然愣住门口,雨桐朝她点头:“欢欢,一起下楼吃早餐吧!” “哦,好……”季欢看向春风满面的宋子迁,“宋大哥,我今晚去周大哥家,你会送我吗?” 宋子迁笑道:“当然了。六点半,我会准备赶回来.。” 雨桐扫过他们,也说了一句:“子迁,等会我跟你一起送千千上学。” 宋子迁惊讶,她竟然愿意跟他一起出现了。他立刻高兴道:“最好不过了。”小千眉开眼笑,在雨桐脸上接连“啵啵”,欢呼雀跃。 ** 半个多小时后,小千跟两人拜拜,蹦蹦跳跳进入幼儿园。 宋子迁看着雨桐,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散发出动人的光泽。他差点情不自禁当众搂她入怀。 “走吧!快到上班时间了。”雨桐率先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我来开车吧。”宋子迁拉开车门。 “不了,现在是去公司,还是我为少总大人效劳比较好。”她坚持。 宋子迁只好绕到另一侧上车,笑道:“陆雨桐,你这个女人,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雨桐不慌不忙发动车子,拐入大道才问:“我怎么了?” “性子太固执。” “听起来是个贬义的评价?” “呵,算了。就算再固执,我也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宋子迁不开车,索性侧过头专注地看着她。 “不要那样盯着我,我会分心。” “所以说,刚才就不应该抢着开车。” 雨桐没反驳。昨晚跟他发生亲密的关系,到现在对上他的眼睛,仍会脸红心跳。主动做司机,是想借此注意力集中一点,不要像个投入热恋的少女,时刻为一个男人胡思乱想。 宋子迁舍不得移开视线,关心道:“雨桐,今天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才对。” “为什么?” “因为昨晚,让你累坏了。” 车子突然一个颠簸,雨桐飞快抓稳方向盘,保持镇定:“咳!还好……” 宋子迁将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笑意温柔:“抱歉,我应该克制一点。但是……”“咳!”这种话题,雨桐不好意思接话。他在炫耀自己精力旺盛吗?昨晚确实差不多折腾到天亮,让她惊异的是自己竟然沉醉其中。 宋子迁苦笑,夜深人静,心爱的女人躺在自己怀中,只要闻到她发尖熟悉的气味,都能轻易勾动他的本能,何况两人肌肤相贴,她又配合得那样完美…… “雨桐,你是一朵夜间绽放的红玫瑰。” “什么意思?” “只为我绽放,妖冶热情。” “咳!宋子迁,不能换个话题吗?” 宋子迁坐正了身子,黑眸透出深刻的爱恋,“好,换个话题。关于给小千生一个妹妹的话题,你觉得怎样?” 雨桐抿起唇,“不怎样。我没那个打算。” “可是,你已经答应小千了。再说,昨晚我们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换而言之,她肚子里说不定这会已经有了。 雨桐突然踩下刹车,停在了路口。心脏没来由地紧抽了一下。 “我只答应跟你商量而已,现在商量的结果是没我没打算。”楼道里,看到欢欢在场,她才不经思索跟小千说了那么一句。早餐时,脑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刻意的言辞有些幼稚了。 包括跟宋子迁一起送千千上学,她在刻意宣告,这个男人跟自己的关系。可此刻才发现,心底不安的理由不是欢欢或任何人,而是自己。自己的记忆尚未恢复,心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接受了宋子迁。 允风的叮嘱声声在耳,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很生气,也会很伤心! 宋子迁看出她突如其来的不安,柔声安慰:“好好好,听你的,暂时没打算的话,我们以后再说。” 雨桐拧着眉心,眸光闪烁不定:“子迁,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以后的事情充满太多未知性,我希望……” “傻瓜,不用跟我解释。我尊重你的意见。”他拉起她的手,亲亲她的手背。 “谢谢。”雨桐重新开动车子,心里却变得忐忑。 允风,是哥哥,是全心全意照顾她和小千五年的人。她无法不在乎他的想法。他生气,她会难过。只希望他从美国回来时,能够接受自己的改变吧! 宋子迁也沉默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她的心在害怕什么。 ** 办公室,雨桐工作告一段落,从包里拿出日记本。 翻看日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记录了。 笔尖在雪白的纸页上迟疑,她按了按紧缩了一个上午的心脏,深吸了口气,下笔写道—— 昨晚,许是介意欢欢对他的关心,我投入宋子迁的怀抱,跟他度过一个疯狂的夜晚。我不后悔。他让我感受到了爱情的酸甜。可是今天,我的心却出现许久未有的彷徨不安。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允风,因为我是夏家的女儿。 我似乎又爱上了宋子迁。 允风回来,我该怎么交代? …… 雨桐按揉眉心,将日记本放回包里 温欣感觉她神思恍惚,笑着递过来一杯咖啡。“雨桐,今天那位欢欢妹妹今天没来了,可喜可贺呢!” 雨桐挤出笑:“欢欢说,子迁感冒好了,她就放心了。” “呵呵,什么感冒?我只听见子迁咳嗽了两声而已,那朵小白花真会找借口。” “相比起来,我身为女朋友,是不是很不称职?他不舒服时,我没嘘寒问暖。在公司和人前,我都刻意保持距离……” 温欣俯身打量她:“雨桐,你怎么啦?这是你的性格和作风,难道子迁挑剔你了?” “没有。他从不挑剔这些。我只是忍不住怀疑,这种性格的我其实并不讨喜,他怎会爱上?” “呵呵,爱情没有道理可言。爱上就是爱上了,优点缺点都爱,子迁爱你的一切,这才是最大的幸福。” 幸福?雨桐暗叹在心。包里手机震动,“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温欣返回自己办公桌,“你慢慢接吧!我忙会,一起午餐去。” 摸出手机的刹那,雨桐似有预感,早上心神不宁果然灵验。来电显示是美国长途,允风打来的。 她脸色微白,匆匆起身,走进洗手间接听。 “雨桐,好几天没联系了,过得怎样?” 允风语调温和,雨桐不由自主联想起在美国的日子,他每天都这般关心她。可是如今,再听到这声音,她难以形容复杂的心情。 “嗯。我跟小千都很好。” “那就好。我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预计下周回凌江。” “下周吗?”她手指轻颤。 “是的。好久没见到你和千千,很想念。你们呢?有没有想我?” “小千昨天还问过,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干爹。” “一个星期,让他等着我。我给他带份好礼物。”允风传来轻笑,然后嗓音悄然低沉,“雨桐,你跟姓宋的如何了?” 雨桐抓紧衣襟,手指微凉,“还是那样子,你应该都知道……” “我是知道!所以雨桐,当你动摇的时候,一定想想我的话,想想自己姓什么!” …… (第二更) 275其实我也需要你 下午。雨桐想起允风的电话,心神难安。 宋子迁带她出去见一重要客户。两人陪客户打高尔夫,她一开始连连失手,后来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击出几球,立刻让客户刮目相看,连连夸赞。 合作商谈十分顺利,宋子迁心情愉快,回来刚上车时,忍不住对她偷吻了一个。 时间已过六点。 季欢打电话过来:“宋大哥,已经下班了吗?我在家里等你。” “好,我正在路上,尽快赶回去。”宋子迁看着马路上堵塞的长龙,却频频皱眉。 雨桐看向他:“前面塞车,估计没那么快。” 宋子迁眉毛拧得更紧,观察四周的道路后,做了决定,“雨桐,你拿着文件,自己回公司可以吗?” “你要直接回家?” “跟欢欢约好了六点半。如果先到公司再绕回去,会耽搁时间。我一会在前面路口把你放下,没问题吧?” 雨桐眼中闪过失落,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明天再……” “不行。这份文件得马上交给财务部,我已经交代他们加班,连夜核算资金。” 雨桐拿起文件袋,仍是看着他:“欢欢那边不能晚一点吗?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 宋子迁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对不起,雨桐。我帮欢欢约了周棣最迟七点,那家伙最近忙得很,安排时间不容易。今晚九点,他还要……” “没关系。”雨桐打断他的解释。她收回手,低头笑了笑,“没关系的,帮欢欢治疗比较重要。” “是啊!欢欢最近很勇敢,充满了斗志。她那么努力,我得帮她。”周棣说,欢欢能够独自出门,心理上已有很大的突破,应该趁着有起色抓紧治疗。但是他晚上十点的飞机去日本,参加催眠相关的学术交流会,至少一个星期才回来。 宋子迁目光沉了沉。催眠——美国那边的调查,暂时没有进一步消息,但愿周棣这趟去日本,能够有所收获。他转头看向雨桐,藏着难以言喻的心痛。 雨桐没再接他的话,迅速将文件装进包里,手指拉住门把。 “就在这里停吧!我现在下车。” 宋子迁停车,她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他抓住她的胳膊,“自己打车小心点。” “你走吧!不会迟到。”雨桐走到马路边,朝他摆摆手,目送车子缓慢消失在马路中。她按了按失落的心口,眉毛慢慢地蹙起。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这晚,宋子迁陪季欢回来时,差不多十点钟,两人似乎都很开心。 雨桐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一起下车,有说有笑地穿过花园。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房。 玉珠在客厅给两人等门,“少爷,你们回来啦!今晚欢欢小姐看起来状态很好,见周公子很顺利吧?” 季欢脸上挂着笑:“周大哥夸我做得很好,建议我平时多做点其他事,分散精力,保持心情愉快。说起来都要感谢宋大哥,每次在我最伤心最需要的时候,这样关心照顾我。” “说什么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宋子迁看着她的笑,面有惭愧。她何其无辜,被宋夏两家恩怨牵扯进来,不但没恨他,反而感谢他。如果没有那件事,她现在已经顺顺利利结婚,过着幸福的生活…… 季欢挽着他的手臂,“宋大哥,你不要自责。知道吗?我正是不想看你这样的表情,才努力想要克服障碍,是你给了我勇气和动力。” 宋子迁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做得很好。时间不早,去休息吧!” 季欢不舍地放开他,“那我先上去了。” 宋子迁大步跨上楼梯,“我也上去看看雨桐跟小千。” “哦……好。”季欢跟着他的步子,笑容逐渐消失。 卧房,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夜灯。 雨桐闭上眼眸,安静地躺着。小千在身旁睡得正香。 传来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听脚步,是他。 她保持着姿势没动,装睡到底,不想面对他。细想起来,其实也没对他生气,只是心里闷闷的,没有跟他谈话的兴致而已。 脚步声轻缓,越来越近,先到小千那边停下。她缓慢地掀开眼皮,只见宋子迁注视小千好一会,露出微笑,俯下身在孩子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帮孩子露在外面的小腿放进被窝。 雨桐怔怔看着,宋子迁稍微抬头,她飞快闭眼。 脚步声转到了她这边,床侧微微下陷了几分。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在看自己!雨桐悄然抓紧了被子,每个毛孔都全神贯注感知他的动静。 他伸出了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眉毛,动作很轻柔,却让不由自主地紧张,呼吸得小心翼翼。 她忍耐着,相信宋子迁很快就会离开房间。没想到又过了好一会,他似乎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睫毛闪动,几乎要忍不住张开眼睛。 这时,感觉眼前的光线变暗,一团阴影笼罩过来。她彻底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宋子迁俯下身,将怜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他竟然偷吻她! 雨桐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昨夜缠绵的画面……她心跳加速,手指越抓越紧。 这家伙,怎么还不放开自己?是想故意弄醒她吗?他故意流连于柔软的唇瓣,而后试探地想要进入唇腔内。她懊恼地抿紧嘴,岂料一双大手突然捧住她的脸颊。 “你……”一个字刚出口,觊觎已久的舌立刻如愿以偿,霸道而温柔地入侵。 雨桐猛地张开眼睛,如果不是担心吵醒千千,她一定会马上推开他。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正黑眸含笑地看着她。 “这时候,美丽的眼睛还是闭上比较合适。”宋子迁温柔地提醒,大手罩住她的眼皮,继续未完的吻。 直到室内气温升高,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他才不情愿地放开她。 “宋子迁……你是不是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 “知道……”雨桐咬咬牙,没说出口。 他好笑地轻啄她的眼皮,“早知道你在装睡?嗯,还知道你有偷看我。” “你怎么发现的?”她自认为装得很好。 “保密。”宋子迁不会告诉她,在花园里的时候,有瞥见二楼阳台上她的身影。前后不到三分钟,她明知道他回来了,怎可能马上睡着? “不说算了!”雨桐赌气地翻了个身,轻轻抱着小千,“麻烦你出去关上门,不要吵醒了孩子。” “好。晚安。”宋子迁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房间。 他回来,她装睡,今晚是不愿跟自己多说吧!女人的心思捉摸不定,唉! 雨桐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也是叹息,轻声问:“你会觉得妈妈小心眼吗?可是,妈妈感觉不安的时候,也想有他陪在身边……” ** 雨桐对宋子迁的感觉,进入了一个微妙不可言的状态。不过,想到睡前他特意来房间看望自己和小千,心中多少感觉温馨、安慰。 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 早上她依然与他一起送孩子上学,再坐同一辆车到公司。她冷静的姿态看不出太多甜蜜恩爱,但也不像从前那样刻意避嫌,这让宋子迁感觉开心。 再说青桐,他想尽快搬离姚家,但姚立言提出要借用他高超的电脑技能,帮忙为公司做一套全新的数据系统。他只好继续留下,方便跟姚立言随时探讨。 温欣对雨桐说:“这是立言的缓兵之计呢!希望青桐跟若兰住在同一屋檐下,日久生情。” 雨桐不禁想到季欢,同一屋檐下日久生情?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陆雨桐,你最近怎么回事?好好的又敏感了…… 下午,季欢一个电话打到了秘书办公室。 雨桐接起,“您好,世兴集团总裁办” “雨桐姐吗?” “欢欢?” “宋大哥在吗?” 雨桐看向总裁室,答道:“他正在进行一个视频短会,有什么事需要转告吗?” “怪不得打他电话没接。没关系,我一会再找他,谢谢雨桐姐。”她说得礼貌客气,雨桐笑笑:“没关系。” 大约二十分钟后,雨桐估计里面视频会议应该已经结束,推开玻璃门。 (第一更) 276 多情 宋子迁正好起身,看她进来,手里没有拿任何文件,笑问:“有事?” “之前欢欢打电话来,找你有事。” “我已经知道了,正要出去。”他从桌上抓起车钥匙,往门口走。 雨桐惊讶地看着他:“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丫头又在锻炼自己的勇气,一个人出门逛街,竟然忘了带钱包。” “所以,你特意给她送钱过去?” “别多想。她说还有其他事,让我一定过去一趟。” 雨桐让开步子,“去吧!我没多想。” 宋子迁摸摸她的发丝,飞快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回来。我在江边订了位子,晚餐一起带千千去吃。” 温欣在旁边调侃:“哟!你们这是秀恩爱,刺激我呢!” 宋子迁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她挑眉:“改天你和立言也秀秀恩爱,我们保证不眼红。”他摆摆手,离开。 雨桐杵在玻璃门旁,许久没动。温欣瞧出了异样:“雨桐,你怎么这副表情?” 雨桐摇摇头,回到桌前继续办公。忙了一会,终是说出来:“欢欢在逛商场,忘了带钱包。” 温欣一下子站起来,提高声音:“子迁就为这个特意出去了?雨桐,你怎么不阻止他?” 雨桐扯开唇角:“我该阻止吗?欢欢说还有其他重要事找他。” “在商场能有什么重要事?有重要事就不会悠闲逛街了!”温欣走过来拉她,“走,哪家商场?我们跟去看看。” 这种怀疑和跟踪的事情,雨桐断然不会做。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欣欣啊,三哥是不是经常这样?你一定觉得很委屈吧?” 温欣一手拍在桌上,不客气道:“姚立言最大的问题就是多情!一个男人太多情,就等于无情。” “子迁不是多情,而是内疚。说真的最近我很矛盾,我理解子迁,想跟他一起帮助欢欢。只有欢欢健康,子迁才会解开心结。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个性……不大懂得跟人相处,欢欢似乎也不愿跟我亲近。” “依我看,她是故意不跟你亲近,说不定已经在打子迁的主意。” “会吗?她才刚跟未婚夫分开没多久……” “她失恋失意,遭遇打击受伤,现在有子迁这么出色的男人在旁边,难保不会将感情转移到子迁身上。”温欣握握拳头,咬牙切齿,“雨桐,你信我不会错!这种小白兔角色我见多了,姚立言身边,我亲自赶走了两个,还为此跟他大吵过。” 雨桐难以想象三哥大吵时的样子,同情地看着温欣:“原来你跟三哥在一起,受了这么多委屈。” 温欣没一句都是切身之谈:“受点委屈不怕,只怕你这边气得要命,他那边认为你是无理取闹,小鸡肚肠。雨桐,今晚跟子迁认真谈谈吧!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他可以帮助欢欢,但不能有求必应。” 雨桐眸光闪动,笑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 ** 原本,雨桐觉得就此跟宋子迁交谈,太过小题大做。但是他失约了,不仅没回来接她下班,去江边的晚餐也取消了。 回家后,小千扑进她怀里,“妈妈,真的要跟爸爸一起出去吃饭吗?” 看着孩子兴奋期待的小脸,雨桐无比后悔,不该提前告诉孩子晚餐的事。 “爸爸有事去不了,就我们俩去吃,好不好?” “为什么?爸爸晚上要加班吗?” “嗯……妈妈知道有一家餐厅的料理特别美味,走,赶紧换鞋,我们马上出发。” 小千嘴巴嘟了嘟,不忍让雨桐失望,随即泛开灿烂的笑:“好,我跟妈妈去!” 母子俩打车到了江边,夜景璀璨,微风轻拂,雨桐心情舒爽了不少。她特意找了家有露天餐台的饭店,抛开不快,跟小千一起享受晚餐。 八点半,突然有一簇烟花升上天空,哔哔剥剥,照亮了夜空。烟花如星光映入眼眸,小千拍着手欢呼:“哇!好美啊!” 雨桐望着一朵朵绚烂绽放的烟花,眼前突然晃过几幅画面,莫名心动…… 这样的情景,以前好像跟谁一起经历过。是宋子迁吗? 她怔怔出了神。 “妈妈,你电话响了。”小千将手机递给她,“是爸爸打来的呢!” 雨桐接过电话,果然是他,问她带着孩子在哪里?她望着美丽夜空,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 “对不起,雨桐。今晚不是故意失约,欢欢突然不舒服,我陪她去了趟医院。” 雨桐静静地听着,没出声。 “雨桐,你在生气吗?” “还好,不至于生气。”她淡淡道,“只是,千千很失望。” “对不起,周末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宋子迁,以后不能肯定做到的事情,最好不要先承诺——因为等待的人会失望。” 宋子迁语气变得沉重:“你和千千现在在哪里?” 夜空烟花已逝,恢复平静。雨桐垂下眼眸:“你不用过来了。我跟千千已经吃完,一会就回去。” 没想到小千夺过了电话,对着话筒道:“爸爸,刚才烟花好漂亮!你都没看到,好可惜哦!” 宋子迁急切地问:“你跟妈妈在哪里?” 小千进门时,看过餐厅的名字,一口说了出来。雨桐想阻止已来不及。电话结束后,小千观察她的脸色:“妈妈,你不想让爸爸来吗?” “没有。爸爸那么忙,他可能刚回家,再跑到江边来会很辛苦。” “原来妈妈是在关心爸爸。没关系啦!爸爸说让我们乖乖等着,他很快过来。” 雨桐拿起餐巾为他抹抹小嘴,笑中有丝苦涩。 半个小时后,宋子迁还是出现了。 两人牵着孩子沿着江边散步。 雨桐低着头,宋子迁不时看看她:“对不起,欢欢突然不舒服……” “你已经解释过了。” 可你看起来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宋子迁将话吞回腹中,抱起小千,在他耳边低问:“妈妈今晚开心吗?” 小千看看雨桐绷着的脸,摇头又点头:“好像开心。” 宋子迁皱眉:“好像?” “就是一会笑,一会不笑。吃饭的时候有笑,爸爸来了,好像就……不笑了。爸爸,你让妈妈生气吗?” “好像是。”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妈妈很快就不会生气了。” “什么办法?” 小千抱住他,小嘴在他脸上“啵啵”地狂亲,“我每次惹妈妈不开心,就一直亲亲亲亲……” “陆千城!”雨桐停住脚步瞪着他。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当她耳朵有毛病吗?说得那么大声,让她想装聋子都不行。 小千被点名,朝宋子迁吐吐舌头:“妈妈生气,后果很严重哦!爸爸,你赶紧用我教的绝招吧!” “好!”宋子迁话音一落,不容雨桐逃走,一手将她拽住怀中。结实的手臂紧扣她的腰,她懊恼道:“喂!宋子迁,你赶紧放开。” 小千为了不碍事,灵巧地从他身上滑落。宋子迁立刻双手扣住她的腰,锁住她因怒气而灼亮的眼眸:“我想试试小千说的办法……”说罢,双唇凑过去。 雨桐飞快伸手挡住,他的唇落在她的掌心。她被火烫着似的甩开,脸红道:“赶紧放开,我说了我没生气。” “没生气,让我亲一下。” “喂!宋子迁!” “否则就是在生气了。” “你……” 宋子迁真的趁机吻上她,只不过跟小千说的办法不一样,他直接堵住她的嘴。 小千连忙捂住眼睛,又忍不住张开小手指偷看。啧啧,爸爸太酷了! 雨桐无言以对,被动接受了这一吻后,终于推开他。 “宋子迁,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雨桐看了眼小千,孩子也在好奇地等自己开口。她索性掏出手机,“我发短信给你!” 很快,宋子迁收到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我不介意你照顾欢欢,不会因此跟你吵架,让你为难。但是你必须明白,她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说我敏感也罢,身为女朋友,我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随传随到。你把她当妹妹,可是你确定,她也把你当哥哥吗? (第二更) 277 捍卫幸福 雨桐抱着孩子在前面走,宋子迁一字一字读完,心情激荡,快步追上。双臂将母子俩同时拥进怀中。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雨桐轻扬嘴角:“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还不赶紧抱孩子?小家伙最近吃得太多,越来越重了!” 她把小千送进他的臂弯。宋子迁稳稳抱住,空出一只手臂揽着她。她低头笑笑,直到此时,胸中的闷气总算纾解。 两人散步,小千趴在爸爸宽厚的肩头,兴致勃勃地聊了会,逐渐困意朦胧。 “欢欢情况怎么样?”心平气和下来,雨桐关心地问候。 “郁结成疾,医生说病的根源在心里,一时半会很难治愈。” “你打算让她一直住在家里吗?” 宋子迁侧头看她:“你觉得呢?” “喔……你对她那么关心、紧张,有求必应的样子。就算人家要一直住下去,你也没意见吧!” “不。”宋子迁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她住在家里,我也不自在。” “嗯哼!是么?” “真心话。”宋子迁无奈,他对雨桐正是爱火狂然之际,公司里不能随心所欲,家里恨不得多抱抱她,多亲密一下。可是,想到欢欢这次被人退婚遭受打击,他只得克制自己,尽量不刺激欢欢。 雨桐叹道:“子迁,我说过学着相信你,我很努力地在做,人如果有太多疑心,人会活得累,我不想让自己累。但是,欢欢现在感情脆弱,很容易对人造成依赖。我想……你最好跟她保持一些距离。” 宋子迁没有迟疑:“好。我答应你尽量做到。” “还有,帮助她克服心理障碍,不一定每次都要你亲自出手,我有个主意。她这两年不是基本忘记了那件事,可以跟人谈婚论嫁了么?如果你帮她物色一个合适的男人,对方不计较她那段过去,跟她谈恋爱结婚,兴许阴影会不治而愈。” 宋子迁黑眸灼亮,惊喜地拥紧她,“很有道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雨桐瞪他:“当局者迷。你心里只有自责愧疚,一心想着亲力亲为地帮她。我看,除非你做好了准备娶她,否则最好照我说的做。” “不!我这辈子只娶你!娶不到你,我宁可孤独终身。”宋子迁信誓旦旦。 “先做到了再说。”至于跟他结婚…… 允风的警告回荡耳边,他下周就要回凌江了。 “有点冷了。回去吧!”雨桐拉紧领口,主动挽起子迁,安静地将脸贴着他的手臂。她跟他之间还有巨大的阻隔,季欢这种问题,想一想,没必要放在心上。 ** 第二日。宋子迁要来公司全体职员的档案资料,仔细筛选。他要尽快为欢欢物色对象。温欣对此大为赞赏,跟雨桐一起加入筛选队伍中。 下午,三人意见一致,选定了四名各方面条件相当的男主角。 “人品,重要的是人品。”宋子迁铿锵有力地说。 雨桐道:“没错!这个男人应该是温柔体贴,宽容大度,富有耐心。还有家世,上次欢欢因为对方的家世所不容,这次我们帮她挑个民-主的家庭。” 温欣也积极表明态度:“人品、家世都重要,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对季欢一见钟情。如果没有喜欢做前提,所有的温柔体贴,宽容大度都可能是作秀。” 宋子迁认同,拿起手中的资料,按下电话内线,通知入选者来一趟总裁室。 雨桐提醒他:“子迁,你突然叫他们上总裁室,脸色这么严肃,会吓倒他们。放轻松一点,你绷着脸,他们难免紧张。” 温欣笑着附和:“是呢!说不定他们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被总裁大人盯上。” 宋子迁清清嗓子,正色道:“这件事本来就很严肃,他们如果坦坦荡荡,老板面前为什么要紧张?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亲自面试他们。” 这个男人,还真摆出了面试的架势,以为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从容冷静吗?雨桐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我拜托玉珠婶找到的照片,欢欢很漂亮,给那几个男人看看。如果不是必须的理由,我想跟温欣留下一起,帮你参考。” 宋子迁端详照片里的欢欢,明眸皓齿,巧笑怜兮,她曾经是那样快乐的女孩。他对上雨桐关心的眼眸,点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四名备选男主角进入总裁室。宋子迁端坐办公桌后,两位美女秘书赫然在侧,室内气氛古怪。他们从进门那一秒,便被三双雷达般的眼睛盯上,想自在一点都不容易。 “对不起,少总,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最近打算结婚。” “总裁……谢谢厚爱,欢欢小姐很漂亮,但我心有所属。” “照片上的女孩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总裁特意叫我上来,只为了给我介绍对象?”这一位徐英杰,对宋子迁的意图难以置信。 最后一位姓杨,看了照片后,直接表明:“看照片很有眼缘,我想见到她本人。” 将四人送走,宋子迁扯开领带,吐了口气。雨桐道:“最后两名很不错,我刚才查过他们进入世兴以来的工作表现,都很有潜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 宋子迁弯起唇角:“我已经订好了位,今晚先让徐英杰跟欢欢见面吧!” ** 晚上,季欢精心打扮了一番,宋子迁接她出去吃饭,她的喜悦都挂在脸上。 餐厅里早有一位年轻男士在座,看到他们出现,立刻礼貌地起身,“少总,季小姐,你们来了。” 宋子迁很满意徐英杰的装扮,显得人斯文英挺,介绍道:“欢欢,这位是我们公司营业部的主管徐英杰,年轻有为,大家认识一下。” 季欢脸色突变:“宋大哥是什么意思?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宋子迁笑着点头:“我已经考察过,英杰为人很不错,各方面出类拔萃……” “我不要!”季欢看都不看徐英杰一眼,手指抓紧皮包,“如果宋大哥嫌我麻烦,尽管说就是,何必这样做?” 徐英杰杵在一旁,面色尴尬。宋子迁拉住季欢:“欢欢,你这是什么话?宋大哥全都为你好,希望你多交朋友,早点忘记不愉快的……” “我不需要!”她转身就走。 “欢欢!”宋子迁回头交代徐英杰,“抱歉。” 季欢抹着眼泪,站在餐厅门外,正要招手拦车。宋子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欢欢,你说过要努力改变自己。认识新朋友,对你有帮助!” “帮助帮助!宋大哥觉得累了吗?所以打着帮助的旗号,帮我丢给其他人!” “欢欢!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现在不想交新朋友,不想谈恋爱。宋大哥不该骗我来这里!” 宋家。 小千在客厅画画,雨桐帮着玉珠做饭。她心不在焉,挂念着宋子迁那边的进展。他跟欢欢去餐厅一个多小时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正想着,门外传来宋子迁的声音:“欢欢,你不要激动,先听我说!” 欢欢快速跑进客厅,上了楼,砰地将门关上。小千停下手中的画笔,眼睛骨碌碌地望着追进来的爸爸。 雨桐飞快从厨房走出,拉住宋子迁:“怎么了?不顺利吗?” 宋子迁拧眉,透着烦恼:“她完全排斥,没落座直接跑了出来,怪我没经过她的同意,骗她到餐厅。” 雨桐也蹙紧了眉心:“我想过她可能会排斥,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我先上去看看她。” “别。”雨桐不放开他,“让她先冷静一下吧!等会我去跟她谈。” “你?” “是,我找她谈。你陪小千画画,也放松放松心情。” 宋子迁握紧她的手,叮嘱:“小心点,不要再刺激她。” 小千拿着画跑过来,“爸爸,你看我画了张全家福哦!还没有涂颜色,你来帮帮我吧!” 宋子迁被孩子拉到桌前,看着纸上的图画,蓦然涌出感动。“千千,这个爸爸吗?” 小千咧嘴笑道:“这是爸爸、妈妈和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没有爸爸,我只能画干爹来代替。现在我有自己的亲爸爸了,这个当然就是你啦!” 宋子迁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拿起画笔,“好,爸爸帮你涂色。” (第一更) 278 小手段 雨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负父子两人,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但目光转向楼梯,笑意消失在眼底。她解开围裙,上楼,轻敲季欢的房门。 季欢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宋子迁昨天为她买的裙子,眼眶发红。她看了门一眼,没有动作。 “欢欢,是我。”雨桐出声。 季欢意外,咬咬牙,把门打开一条缝,“如果你是为宋大哥来做说客的,不用了。我没兴趣交男朋友,也不想听。” 雨桐看着她含泪的眼睛,暗暗吸气:“不,是我有话对你说,可以先进去吗?” 季欢犹豫了好一会,才不情愿地让开。 “谢谢。”雨桐进入房内。 季欢盯着她的身影,闪过嫉妒:“有什么话,说吧!” 雨桐看向床上的新裙子,笑道:“裙子很漂亮,子迁送你的吧?” 季欢抿着唇没回答,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子迁很关心你。” “你嫉妒了?” “说实话,有点。”雨桐背抵着窗台,环起手臂,不慌不忙地打量她,“不过,子迁因为善良,有责任感才会关心你。这是他的优点,所以我也赞同他对你好点。” 季欢摸不清她的意图,“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子迁对你这种关心,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当然。宋大哥自己说过,是他欠我的。” “好。就算他欠你,你觉得怎样才算还清?帮你请医生,鼓励你照顾你,出门做你的司机,商场一个电话立刻跑去为你解除麻烦,你不是都欣然接受了吗?为什么帮你介绍男朋友,你却这么抗拒?” 季欢握紧了手指,道:“我不觉得……介绍男朋友,对我的康复有作用。” 雨桐弯起唇瓣:“是吗?我也不觉得他跑去商场为你掏钱包,帮你买裙子,就对你的康复有作用。” 季欢哑口无言,脸颊微微涨红。 雨桐换了个姿势,拉着旁边的椅子坐下。她直视季欢的眼睛,“尽管如此,我依然能接受子迁的做法,只是如果他的关心引出某些没必要的误会,那么,我一定会反对!” 季欢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 雨桐放柔了声音,她比季欢大四五岁,不想以大欺小。“欢欢,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的事,你怨恨子迁吗?” 季欢摇头:“从来没有……前几年,是宋大哥陪着我走出阴影,他真的对我很好。” “是,谁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妹妹出事。”雨桐刻意强调“妹妹”两字,果然看到季欢失望的脸色,“子迁希望你幸福开心。你呢?你也很关心子迁吧?前几天他感冒不舒服,你比我还细心。” “当然,宋大哥对我好,我关心他是应该的。” “他一心为你好,你知道怎样做才是为他好吗?他为了帮你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花费心思精挑细选,还亲自一个一个先面试。他这么用心,你体会到了吗?” 季欢眼眸暗淡下去,转头不看她,还是那句话:“我不需要男朋友。” “可我需要!”雨桐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季欢不得不重新回头看她。雨桐扬起笑,“子迁是我的男朋友,我需要他。他关心的人,我同样会关心。但是,如果看到他的关心得不到应有的回应,我——可能会阻止他继续付出。” 季欢嘴唇颤抖起来:“你想把我从宋家赶出去?” 雨桐起身,拉起她的手,真诚地说:“不,你毕竟是子迁的妹妹呢!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我跟子迁经历了太多,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希望任何人给他压力。” “你……你不是失忆了吗?” “是啊!我失忆,记不起过去。你却恰好相反,总抓着过去不去忘记。欢欢,如果过去的事情会影响到未来,倒不如彻底忘记,对不对?”雨桐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一会下来吃饭吧!” ** 当晚,季欢安静地下楼吃饭,主动跟宋子迁道歉认错。 宋子迁松了口气,非常好奇雨桐跟她聊了什么,雨桐只是笑叹:“但愿她真的已经想通。” 周末的早上,雨桐发现一件事,心中顿时如压了块大石。 原来,小千画好的“全家福”放在客厅桌上。那是他跟爸爸一起涂的色,很珍惜。虽然画风稚嫩,但画中父母牵着孩子的手,走在充满阳光的小路上,十分温馨。 宋子迁早餐的时候说,准备找人将画装裱起来,挂在他的办公室里。 结果,下午小千午睡起来,发现画被人撕破了,且揉成了一团,不由得伤心大哭。 宋子迁有事外出,玉珠在打扫卫生,绝不可能破坏画。雨桐想起早餐桌上季欢的眼神,几乎立刻确定是她做的。可是,没有人亲眼目睹,无法指证。 小千脸上挂着眼泪,雨桐心疼不已:“没关系,妈妈陪你把画粘起来就可以了。” “可是……画都给弄皱了。爸爸回来看到,一定会很失望。” “要不,妈妈陪你重新画一幅?” “那是爸爸陪我一起完成的,老师还给我评了最优秀奖。重新画,却不是原来的那幅了……”小千将画铺在桌面上,一边小心地抹平,一边哽咽。 雨桐心脏抽痛,咬咬牙,看向正下楼的季欢。“欢欢,请问你知道千千的画,被人弄坏的吗?” 季欢脸色发白,慌忙跑下来向小千道歉:“对不起,雨桐姐。对不起,小千,是我不小心弄坏的。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画,在帮玉珠婶收拾东西的时候,以为是没用的废纸……请你们原谅我。” 小千停止了眼泪,望着她:“是欢欢姐姐弄坏的吗?” 雨桐听得心中气恼。她是故意的!故意破坏再故意道歉,真有心思! 季欢显得很紧张,一个劲儿地道歉:“雨桐姐,你不要生气。千千,欢欢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小千扁扁嘴巴,看了雨桐一眼,点点头:“好吧!欢欢姐姐认错了,妈妈说认错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可以被原谅。但是……”他睫毛湿湿的,手指抚摸着画上爸爸妈妈的脸,“我真的好难过……” ** 晚上,宋子迁回来,察觉家中气氛有异。 雨桐拉着他进入书房,陪小千重新画了幅《全家福》。这次挑选了一张很大的画纸,一家三口合作。小千主笔画画,两个大人帮忙涂色。 “原来那张呢?”宋子迁问。 雨桐蹙起眉心没说话。小千被问得眼泪重新卷来,他吸吸鼻子:“那张被欢欢姐姐不小心弄坏了。不过,她已经认错,说了对不起。我和妈妈不怪她了。” 宋子迁观察着雨桐,趁小千上洗手间的时候,低声问:“怎么回事?” 雨桐抬眼看他:“如果我说,欢欢是故意的,你信吗?” 宋子迁震惊,脸色蓦然凝重:“欢欢怎么会……” 雨桐讥诮地扯动唇角,严肃认真:“抱歉,我没有证据让你相信。但是子迁,你最好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让她离开宋家。” 宋子迁放下手中的油画棒,“她目前的状况不大合适,至少等周棣下周回来后再决定。” “好吧!你的客人,随便你。” “雨桐……” “我始终秉着相信你的原则,不管她如何夹在你我之间,我都不想计较。但是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伤害到千千。”雨桐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我也不能接受!我会找她谈。” 雨桐不置一词,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如果她再伤害到千千,我绝对不会原谅她!你也一样!” 她冷然的目光,让宋子迁心口一阵冰凉。他慌忙起身抱住她,“雨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感到心惊。” 雨桐握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皱眉道:“对不起,我心情很糟糕,不是针对你。” 宋子迁亲吻她的发丝,轻轻放开,“我现在就去找她。” 雨桐拉住他的手,心中虽气恼仍是善意提醒:“她的情况似乎比我这个失忆症更糟糕,你……委婉一点吧!我不希望因此加重她的病症。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星期。” “嗯?” “一个星期内,最多一个星期,让她离开!” (第二更。) 279 破闸而出的真相 雨桐提出一个星期让季欢离开宋家。宋子迁心中为难,但也清楚,欢欢如果再出现状况,雨桐到时候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了。他迅速有了计划,市内有其他房子空着,准备把叔父和欢欢的母亲接到凌江,让他们亲自照顾女儿。 温欣听说图画被撕的事情后,完全赞同雨桐对宋子迁的要求。 “雨桐,我绝对支持你!你已经足够包容了,换成我,当天就赶她出去!” 雨桐看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感激地笑:”我念在子迁的份上,不想做得太难堪。但是忍让了一次,不代表还会有第二次。希望子迁能妥善处理。” 温欣道:”放心吧!这方面,子迁处理得比姚立言好百倍。五年里,他身边几乎没有莺莺燕燕,季欢是一个逼不得已的存在。” 雨桐想到小千伤心挂着泪珠的脸蛋,态度很坚定:”相比子迁,我更在乎的是孩子。一个星期,但愿子迁说到做到。” 宋子迁积极筹划将宋世兴夫妇接回市内住。 季欢知道后,难过地问他:”宋大哥,是雨桐姐让你这样做的吗?” 宋子迁道:”跟雨桐无关。你的治疗还需要一段时间,叔叔和你妈都很挂念,他们过来陪你住,方便照顾你。” 季欢瞬间眼泪汪汪:”我知道,雨桐姐不喜欢我,上次我不小心弄坏了千千的画,她心里恼我……” “欢欢,我说了跟雨桐无关!” “那么,是宋大哥嫌我麻烦了,对不对?” “唉!”宋子迁无可奈何,她眼中刻着忧郁,他不得不安慰,“不是,我没有嫌你麻烦。但是最近公司事情多,有个大项目在筹划,再过几天我恐怕忙得无暇分身了。欢欢,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周全的照顾,有叔叔和婶婶陪着,我最放心。” 季欢眼睛一眨,泪水滚落,楚楚可怜的姿态叫人怜惜。她咬咬唇,黯然许久:“好……我不会让宋大哥为难的。” 宋子迁将消息告诉雨桐,雨桐依偎在他怀里,“抱歉,让你做了恶人。” 他抚弄她的长发,道:“欢欢变成今天这样,我要负很大的责任。何况叔父很疼她,他老人家下半辈子终于认真地活,我不希望他因为欢欢,一家人陷入悲哀。” 雨桐抱紧他,“一切会好起来的。” 宋子迁微笑起来:“是啊!像你跟我,还有孩子,一切会好起来的!” 阳光下,两人亲密地拥吻。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美好无限。谁也没想到一场暴风雨毫无预兆地来临。 这天是周六。 宋子迁一早有事去了公司,青桐过来宋家,小千看到舅舅,开心不已,两人玩了许久,屋子里热闹得很。雨桐忙完手里的活,将青桐带到阳台。 阳台上有泳池,一角有小桌,玉珠端来了水果,让姐弟俩慢慢聊。 雨桐看着越发帅气的弟弟,斯文俊逸的面孔褪去了往日的青涩,温文儒雅,独有魅丽。她打心底觉得骄傲:“青桐,若兰是个好女孩,你要是还对她有意思,不要再错过。” “姐,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她心里有了凯文。” “她跟凯文才是真正的不可能!再说,以若兰的性子,要是凯文那么重要,她怎会继续安分地呆在家里?早已千方百计跑去英国了!” 青桐淡声告诉她一个事实:“若兰深夜从二楼跳下去,只为了去追凯文,这样算不算?” “深夜跳楼?她……” “所以姐姐和三哥以后不要白费心思了。我跟她已是过去,以后最多也只能做普通朋友。”他说得淡然,瞧不出难过或失望,“姐,你跟宋大哥怎样了?我到现在仍然难以置信,你最终还能跟他走到一起!” 每次想到未来,雨桐都心跳难安,“我跟子迁之间……还有很多的路要走。阻隔太多,考验太多,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事。我想……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这样曲折?” “三哥跟我说了很多宋大哥的事。宋大哥原来那么爱你,我就放心了!不过,刚才那个欢欢是谁?她怎么也住在宋家?” 雨桐不愿他担心,轻描淡写道:“子迁叔叔的女儿,有事过来小住一段,下周就走了。” 青桐没多想,“姐,你好好珍惜跟宋大哥的缘分吧!” 雨桐眼眸浮过忧伤,“谁知道是恶缘还是善缘呢?” “你跟宋大哥兜兜转转,经历了五年离别的考验,终于重新在一起,还有了可爱的小千,当然是善缘!” “青桐,你不知道……”雨桐欲言又止,不知道她姓夏,夏宋两家势不两立啊!子迁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允风绝不同意她跟子迁动情,这样复杂矛盾的关系,她没把握变成善缘,何况最近家里一个欢欢,惹得她胸中一股闷气。 “青桐,你年纪不小了。如果若兰不行,碰到其他合适的女孩子,试着交往吧!” 青桐看着她:“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妈妈!” 雨桐身子颤动,心脏不由自主地用力抽了一下。 “姐,跟我去见妈妈吧!那是我们的妈妈,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她。” “我……”她心慌得厉害。 “你跟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雨桐一眨不眨看着他,慢慢动摇。是的,那是妈妈,不可能逃避一辈子。正因为不明就里的抗拒,才应该弄个明白! “好吧!青桐,我跟你一起去见她。” ** 雨桐出门前,特别叮嘱小千在家听玉珠的话。小千追着她跑到花园,“妈妈,我想跟你去!” “千千是懂事的小朋友。一会爸爸就回来了,妈妈有重要事出门,你留在家陪爸爸,好不好?” 小千扁着嘴巴,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 路上,雨桐出奇地静默。她没对青桐提过,自己不记得了!对于妈妈,除了“金叶子”这个名字,模糊地只剩下一道影子。可仅仅那么一道影子,也足够教她心慌意乱。 为什么? 青桐说,两人从小到大最大的渴望就是见到妈妈。究竟为什么?自己变得如此抗拒,甚至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害怕,这绝对不是失忆造成的。 等会见到妈妈,就会知道答案了吗? 雨桐双手无意识地握紧,阳光从车窗透进来,她却指尖冰凉。 “青桐,妈妈长什么样子?” “姐……”青桐震惊地看着她,“你对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她是不是曾经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青桐更震惊,目光晦暗地闪烁。 “没有吗?如果没有,我为什么会莫名排斥她?” “姐……我们一出生,就被交给奶奶照顾。那不是亲奶奶,但是对我们非常疼爱。妈妈给了很多生活费,从没有真正丢下我们不管,所以我们也从没有真正怨恨她,相反地,我们日夜盼望着她。五年前,我们终于跟妈妈相见、相认,妈妈她……”往事历历在目,青桐突然说不下去。 “怎么不说了?” “对不起,姐……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说!”雨桐捉住他的手,握得十分用力。 青桐急道:“姐姐,你的手好冰!” “你说!什么事瞒着我?”她直觉答案非常重要! “就是……妈妈其实早知道夏国宾的真面目,她憎恨夏家,却依然让你嫁给夏大哥。我也想不明白……或许,她觉得夏大哥是真心爱你吧!” 雨桐的呼吸停止了,死死盯着他。一股巨大的洪流带着尖锐的疼痛,从胸口骤然迸发出来。同时,无数交替的画面闪过脑海,一片混乱,她额头痛得厉害…… “姐,姐!” “青桐……你先别说话!安静……”她大口地吸气,紧闭着眼睛。混乱之中,捕捉了几个凌乱的片段。 ——你嫁给夏允风,你们婚礼之时,就是我们母女相认之日! ——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嫁给夏允风,我就告诉你! ——妈,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告诉我,告诉我…… 雨桐的指甲陷进了青桐的手背,她听见他急切的呼唤,浑浑噩噩地张开了眼睛。眼瞳紧缩,充满了恐惧。 “姐,你脸色好白。要不要陪你去医院看看?” 雨桐抿着血色尽失的唇瓣,摇头:“不……我要去见她!” 去见金叶子!那个该称为“妈妈”的女人! (第一更) 280 我宁可 教堂。后院。 金叶子从接到青桐的电话,就一直站在这里等待。听见脚步声,她飞快转身,双眼发亮,脸色难掩激动。 “妈!”青桐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她。 金叶子拍着儿子宽阔的肩背,喃喃道:“青桐……这么高、这么帅了!” 雨桐站在灌木丛旁,看着欣喜相拥的两人,面无表情,垂在两侧的手指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终于看到了金叶子的面容,刹那间眼中风起云涌。 妈妈,那是她的妈妈!此时此刻,妈妈站在几步之外,让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惊慌恐惧,而是难以言喻的疼痛。头痛,心痛,连呼吸都痛! 越来越多的画面闪过眼前,她几乎站不稳,身子晃了晃,一手撑住旁边的灌木丛。 “妈,姐姐也来了!”在亲人面前,青桐永远是最单纯的孩子。他转回来拉住雨桐冰冷的手,低声恳求,“姐,你不是坚持要来吗?她就是我们的妈妈。” 雨桐缓缓抬起下巴,眼睛睁得很大,一瞬不瞬注视着金叶子。金叶子也看着她,却被她冰冷而尖锐的刺痛所震住。 “雨桐……”金叶子沙哑嗓音饱含更多的激动。脸上的疤痕因激动而微微扭曲,双目泪光涌现。 “青桐,我想跟她单独说话,请你回避一下。”雨桐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青桐看她胸口起伏,身子带着几不可察的颤动,不放心:“姐,你跟妈妈之间有什么话,我都不可以听吗?” 雨桐望着他清澈的眼睛,皱眉:“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会再瞒你,但不是现在。你先去外面走走。” 青桐看看她,再看看金叶子,只好掉头走出。 院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树叶飘落的声响。 雨桐僵硬地站立,脊背很直,许久没有开口。 金叶子主动走近,伸手想拉她。雨桐毫不迟疑地甩开。金叶子的手难堪地停在半空,失望道:“雨桐……听说你失忆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是吗?” 雨桐轻扬唇角:“我是患有失忆,但是关于你我之间,该记起的都已经记起了!” 金叶子惊呼:“雨桐!” “不管我五年前有没有问过,今天我都要问清楚——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雨桐……” “你亲口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明知答案,雨桐仍坚持亲耳听到答案。 金叶子掉下眼泪,极不情愿地点头:“是。” 雨桐倒退了两步,脸色如同白纸。她扶住身后的廊柱,压抑着呼吸:“那么,我真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金叶子脸上血色不见,跟她一样惨白。 “如果你有一天把我当过女儿……”雨桐深深地吸气,“又何忍亲手将女儿推进万劫不复的火坑!” “雨桐,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明知允风跟我同父异母的兄妹……却一再逼我嫁给他。你想报复夏国宾,可以有千百种办法,为何非要堵上我的幸福!”最后一句几乎嘶哑地低喊出来。雨桐身子抖得厉害,极力控制才没让眼泪落下。为这种母亲,这种悲哀,她不想哭泣! 金叶子嘴唇颤动,早已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雨桐。那些年,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一意只想用最痛苦的方式报复夏国宾……” “够了!我不想多听一个字!”雨桐抬起冰冷的眼,直直盯着她。而后挪动沉重的步子,转身走向院子外。 金叶子快步过来,抓住她的胳膊。雨桐甩不开,被她抓得死紧。 “雨桐,你怨我骂我都好……我承认是我错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忏悔,不该拿你的幸福做陪葬,但是我发誓,绝对没打算真的让你嫁给夏允风!那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它完成啊!” 雨桐心脏紧缩成一团,冷冷看着她:“婚礼是否完成,有区别吗?” “雨桐……” “请你放开!”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何其荣幸?”雨桐讥讽地挤出笑,将她的手用力推开,“何其荣幸有你这样的母亲!” 金叶子大受打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雨桐闭了闭眼,一字一字道:“我宁可——不曾与你相认过!” “雨桐……” 雨桐快步走向外面,撞上匆匆赶回的青桐。原来他悄悄站在院子门侧没有离开,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见。这一刻,看到姐姐强忍的悲伤,他胸口激荡如潮,也是一口闷气堵得无处宣泄。 雨桐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开。 青桐被金叶子拖住,她泪水弥漫:“青桐……原谅妈妈。妈妈知道错了!” 青桐紧了紧牙根,斯文的脸上浮现难得的愤怒:“妈妈!你究竟知不知道,姐姐有多爱你,你却……”他哽咽说不下去,眼泪也滚落。 金叶子抬手为他抹泪,他别过脸去,“如果可以重来,我也宁可——姐姐永远不要记起你!” “对不起,青桐……” 青桐挣着发红的眼,异常沉重:“如果姐姐是夏国宾的女儿,那我呢?我又是谁的儿子?” 金叶子望着他,所有的声音吞回腹中。 “你告诉我啊!我的亲生父亲又是谁?” “青桐……” “妈,你告诉我!难道我的父亲也是你憎恨的人吗?”青桐将她的胳膊抓得发疼。“不是!当然不是!”金叶子急促地否认,“你的父亲……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青桐停了下来,喉咙发紧:“是谁?” 金叶子矛盾交战,如果说出来,会毁坏那个人的名誉。如果不说……对青桐不公平,不可能永远瞒着他。 “妈,你说啊!” “他……他是——”金叶子低声吐出一个名字,青桐不可置信地眼瞳紧缩,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 车子奔跑在马路上,街边树影掠过车窗。阴影落在雨桐的脸上。 她一离开教堂,隐忍的情绪终于积聚到极限,化作泪水肆意奔流。出租车司机不时从后视镜看她,不敢打扰。 她垂着眼眸,睫毛濡湿一片。许久,泪水止住了,心依然堵得慌。包里找出电话,拨打宋子迁的号码。这个时候,她好想他!想他的的声音,他的怀抱,他温柔的安慰…… 世界上还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真好,真好! 她不要再去想妈妈,不想那些悲伤与痛苦。如果子迁不介意自己是夏家的女儿,那么以后,不管允风如何反对,她都会坚持留在他身边。因为,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她爱他! 忘记了过去,因为现在,她又爱上了那个男人!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回音,宋子迁没有接电话。 她耐心地等待,回音结束后,再次重新拨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搁在膝头,雨桐吸吸鼻子,有些失望。他还在公司忙碌吗?已是下午三点,他应该回家了吧! 宋家,二楼阳台。 季欢坐在沙滩椅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水面浮现出宋子迁俊美不凡的面孔。她眼中闪烁晦暗不明的光亮,时而忧郁,时而充满怒气。 怎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他从内到外散发着无恶抵挡的魅力,可偏偏只对一个陆雨桐深情不悔。陆雨桐有什么好?凭什全世界的幸福都属于她?不过是为宋大哥生了个儿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而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一次爆炸事故意外身亡,妈妈成了寡妇,生活艰辛。妈妈嫁给宋叔叔后,跟世兴集团攀上了亲家,本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不再忍受穷困和世人的冷漠,岂料遭遇了绑架和裸照,成为人生里抹不去的噩梦! 她第一次见宋大哥,一颗少女之心怦然心跳。但是她知道不可能,所以接受了后来的未婚夫,结果迎来的是负心和耻! 凭什么陆雨桐可以那样幸福?凭什么?宋大哥追着她,捧着她,她却经常给宋大哥脸色看…… “欢欢,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发呆?”宋子迁刚哄着小千午睡,来到阳台找她。从答应离开宋家,她变得静默,让人担心。 季欢回过神来,转头看他:“宋大哥,我过几天就走了。在我离开前,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实现。” “教我游泳吧!” “游泳?”宋子迁很意外。 季欢站起身,面对泳池,“周大哥建议我多运动,我想学游泳。” 宋子迁看她一脸恳求,不忍拒绝,微笑:“好啊!雨桐泳技很好,我让她安排时间教你,你这么聪明……” “不!”季欢拉住他的胳膊,毅然打断,”我只要你教,你刚才说过,能做到的一定帮我实现!” 宋子迁注视她写着恳求的眼眸,轻轻点头。 季欢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往屋内跑,“你现在有时间吧!马上就教!走,我们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泳池里多了两道身影。 季欢穿着一身蓝色的泳衣,年轻的肌肤阳光下透出晶亮光泽。她虽然瘦弱,但身材玲珑有致,胸前的雪白若隐若现。宋子迁目不斜视,站在池边,从基本动作开始尽职尽责地教导。 “啊……宋大哥,我还是不行,差点呛水了。你来帮我一下!”季欢双手撑在池子边缘,朝他求助。 “慢点,气息也要把握好。”宋子迁滑入水中,轻轻托住她的腰。 她的身体慢慢浮起来,双手依旧紧张地抓着池沿。 “抬头,放松。”宋子迁耐心引导,心无杂念。但季欢被他的大手托着,感觉腰间的肌肤传来一股热力。她情不自禁转头看他,忘了眨眼。 几滴水珠从他脸庞滚落,顺着视线往下看,他有着男人少见的性感锁骨,宽厚结实的胸膛。长期运动,是他的腹肌在手中清晰诱人。 “宋大哥……” “累了?”宋子迁察觉她的目光,脑子里突然想起雨桐的提醒。 你把她当妹妹,她呢?你确定她不会对你造成依赖,也把你当作哥哥? 宋子迁松开手,微微皱眉,“累了先休息一下。” “不累。”季欢抓住他肌肉分明的小臂,若无其事地露出笑,“看来周大哥说得对,运动确实可以让人放松心情。我现在觉得很开心。” 而真正开心的原因是可以如此近距离接触他。 宋子迁低头,俯视这张重展欢颜的小脸,心软了几分。也罢,游泳而已,这是她离开前最后的心愿,学会了,她才能安心地离开。 “宋大哥,我们继续开始吧!” “好。等会我让人买几块浮板过来,你练习的时候可以用。” “有宋大哥在,还用得着浮板么?”季欢看起来学得很认真,吸气呼气,很快又开始练习蹬腿动作。宋子迁随着她的动作,慢慢转移方向。 阳台门口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跑着向泳池前进。原来小千一觉醒来,身边没人,便自己下床找了出来。 (第二更) 281心惊胆战的一幕 泳池里,季欢不小心又被呛倒,幸好宋子迁及时一把拉住她。她抱着他的脖子,惊吓过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幸好宋大哥在旁边,否则我连下水都不敢。” “没关系,慢慢来。” “爸爸……”小千叫得小声,泳池里的两人都没听见,他迈着小腿离池子越来越近。 楼下。 雨桐快步进入客厅,玉珠在准备晚餐。 “玉珠婶,子迁回来没?” “回来挺久了,在房间陪小千呢!”玉珠擦干手上的水,走出厨房,“少爷问了好几遍你去了哪里,我说你跟弟弟出去,很快回来。” “我先上楼。” “陆小姐,你的眼睛……”有点红肿,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哦……眼睛进了沙子,刚才疼得很。”雨桐说着迅速跨上楼梯。恢复对妈妈的记忆,想起妈妈对自己冷酷无情的作为,心情一时半会没法平静。再多说几句,只怕玉珠婶要看出她的掩饰了! 子迁在哪里? 她热切地想要见到他!在他怀里,听着他爱的言语,相信能驱走那些可怕的情绪。 “子迁?”雨桐推开房门轻喊。 房间里空无一人,连床上都不见孩子的身影。 “千千?”她喊了一声,很快听到阳台传来季欢的笑声。不知为何,心脏疙瘩了一下,极速往下沉。 走廊尽头是阳台。 雨桐穿过走廊,刚走到阳台门边,眼前一幕吓得她魂飞魄散。千千小小的身子一个不稳,栽进了泳池里。而另一侧,那对男主正亲密搂抱,浑然不觉…… 有那么一秒钟,雨桐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千千!”伴随破口而出的惊喊声,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阳台,扑通一声跃进池子。 惊慌紧张的喊声,将宋子迁震得心口发颤。他回头,正好看见雨桐跳下的地方,掀起巨大的水花。他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发青,一股大力推开季欢,以最快的速度朝那边游去。 小千虽然会游一点,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完全慌了手脚,沉在水中扑腾。想叫,叫不出来,很快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雨桐一把抓住他的小手,用力抱起,一份劲儿往上蹬。好在泳池不算太深,她很快窜出水面,将孩子的脸蛋抬高。 “千千,千千……”她抱着他,焦急地喊。小千闭着眼睛,在她怀里软软地不动。 宋子迁已游过来,向来沉稳的面庞出现了恐慌。他迅速伸手,将孩子托到岸上。 雨桐心如火燎,一边喊孩子的名字,一边飞快爬到岸上,一边喊孩子的名字。宋子迁也快速上岸,跪在孩子的身边。 “让开!”雨桐愤怒地推开他,极力让自己冷静。 “雨桐……” 雨桐冰冷瞪了他一眼,连忙将小千的身子拉平。“千千……你绝对不能有事!千千,你应一下妈妈!应一下妈妈……”她双手交叠,小心地按压孩子的胸口,实施紧急抢救。 宋子迁被推得跌坐在旁边,懊恼、自责!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小千明明在房间里睡觉,他只是一时疏忽…… 该死的!现在想什么都没用!重要的是孩子平安。 小千,你绝对不能有事!否则,爸爸无法原谅自己…… 宋子迁撑着靠近,担心地看着雨桐。她脸色苍白,泪水滚落,嘴里不停地喊着孩子。可是,忙乱中,手里的动作显得那样镇定,节奏张弛有度,让他小心翼翼地跪在旁边,不敢打扰。 而水中原本高兴的季欢,显然被这意外吓坏了,呆呆地站在水里看着他们。 雨桐脸上布满了水珠、汗珠,还有泪珠,她的心里已没有其他,全是孩子! 终于,小千脑袋歪了一下,大口地吐出水来。 “千千……”雨桐哭中带笑,颤抖地抱住他。 小千连续吐了好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喊:“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妈妈只求你平平安安,再也不要这样吓妈妈了!” 宋子迁抹了抹发热的眼角,揪紧的心脏逐渐回到原位。他伸手想去抱,雨桐却先一步跪着站了起来。 ** 医院。 白色的床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雨桐最不愿来的地方。可是今天,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珍爱的孩子。 小千发白的脸蛋灼痛她的心,她守在床前,抚摸他的头发。虽然医生检查后,说小千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但她的手仍会害怕得发抖。 “妈妈……这是哪里?”小千张开眼睛。 他在泳池旁吐出水后,不久晕了过去。雨桐几乎吓得心脏快要停止,二话不说抱着他冲到楼下。宋子迁紧步跟随,牢牢抓住她的手,“我来开车!” 雨桐注视孩子清澈的眼睛,扯开笑容:“这是医院。千千不小心落水了,得在这里休息两天。” 小千很快发现自己手腕上插着针头,透明的液体沿着管子输入体内。他乖乖地没有动,眼睛却四处转动,在房间里寻找另一个身影。 “爸爸呢?” “他……”提起宋子迁,雨桐胸口传出碎裂的情绪,笑容挂不住。 宋子迁送他们到医院,她在下车的时候,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 宋子迁当然不可能回去,停好车,马上找来。 病房门口,她再次挡住他:“宋子迁,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对不起,雨桐,是我的疏忽……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让我看看小千。” “不需要!”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将病房门关上。 所以,宋子迁带着满心的懊悔与无可奈何,站在门外守候。刚才情况紧急,他甚至来不及穿上一条长裤,只在车里抓了件衬衣穿上。医院里人来人往,他的一张俊脸和奇怪的搭配引人注目。 “这位……好像是世兴集团的宋总裁?”隐约有人认出了他。 宋子迁狼狈地转身,看着紧闭的门板,心里沉甸甸的。车内常年有备用衣服,十分钟后,他一身笔挺的装扮归来,手里多了个纸袋,是女装。前几天为欢欢在商场买单时,帮雨桐也挑了两套,一时忘记送给她。 欢欢——他按着发痛的太阳穴。 雨桐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小千落水,他却正跟欢欢在一起,尽管只是单纯地教游泳,但雨桐会怎么想? 病房里。 小千失望地嘀咕:“我爸爸呢……” “妈妈陪着你不好吗?”雨桐拉高被子,转移话题,“千千想不想听故事?妈妈讲故事给你听。” “我想爸爸来看我。” “喔……他很忙,没时间。” “他在忙什么?跟欢欢姐姐游泳吗?” 雨桐抿紧了唇,眼中交错着痛楚与怒火。连孩子都看到了!宋子迁,他太令她失望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正在陪着其他女人嬉闹。在孩子发生危险的时候,他眼中只有其他女人。 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后果有多严重!是不是千千淹死了,他也无所察觉? 不不,不可以胡思乱想,千千正平安无事地躺在这里。 雨桐心有余悸,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妈妈提醒过很多次,小朋友不要自己靠近水边。今天,你又把妈妈吓坏了!” “对不起,妈妈……” “妈妈这颗心脏……得有多强大,才能应付得了你们这些人。”她侧过脸,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小千挣扎着想要坐起,雨桐按住他:“躺好,别动。你还要让妈妈担心吗?” 他扁扁小嘴:“是妈妈让我担心。你衣服都湿了,会生病的。” 雨桐低头,儿子的关心让她眼泪抵挡不住,终于滚落。 “妈妈,不哭,不哭!”小千哄她。 “妈妈没事。” 宋子迁站在门口,带着坚毅不拔的决心,敲门。就算她狠骂他一顿,他也认了! 雨桐开门一看是他,冷漠地一言不发,直接关门。 宋子迁迅速伸手挡住,手指差点被门夹住。他吃痛地缩了缩,趁机闪进病房。 “我帮你拿衣服过来了,先去换吧!”他提起纸袋。 雨桐退开一步,面无表情地与他保持距离,看都没看纸袋一眼。 “雨桐……” “爸爸!”小千喊他。 (第三更) 282 她的冷漠 宋子迁立刻冲到病床前,查看小千的脸色,确定安然,才吐出一口气。他俯下身亲吻孩子的额头,沙哑地说:“对不起。” 小千的声音很虚弱:“爸爸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宋子迁哽咽,回头看向雨桐。雨桐脊背僵了僵,走出门外。他难受地把话说完,“因为爸爸没照顾好你,让你遭遇了危险。” “不怪爸爸,是我自己不小心……” 多懂事的孩子。宋子迁握着他一只小手,饱含感情:“小千,爸爸爱你。” “你也爱妈妈?” “嗯!爱你和妈妈,你们是爸爸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但是妈妈看起来很生气。她让我不要靠近水边,我没有听话……” “你答应爸爸,以后不要靠近危险的地方。爸爸也答应你,以后听妈妈的话,好好照顾你。” 小千勾住他的手指,郑重地点头:“好,我们拉勾约定,以后都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病房外很安静。长椅上,雨桐低头坐着,思绪不能平静。匆忙的脚步来到她面前,青桐着急地喊:“姐,千千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知道的?”雨桐抬起干涩的眼。 “我见完妈妈,给你打了电话,没想到是玉珠婶接的,她说你们在医院。” 妈妈……雨桐头痛欲裂,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教堂跟母亲相见,让她心中的伤口被撕开,疼痛不止。 青桐担心道:“姐,你头发跟衣服还是湿的。赶紧回去换件衣服。千千我来照顾。是这间病房吗?” 雨桐点头。他上前推门,但是手刚碰到门板,犹疑起来:“宋大哥……在里面吗?”他闪过怪异的神色,雨桐沉浸自己的忧伤,没加留意,仍是点点头。 青桐暗暗吸了口气,“我去看小千。你先回家换衣服吧!” 门打开,宋子迁走出来,将纸袋塞进雨桐手里。雨桐没看他,纸袋推回去。两人一推一接,纸袋啪地掉在地上。青桐在旁看出了几分端倪,姐姐在生气! 宋子迁捡起纸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焦灼道:“雨桐,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拜托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会感冒的!” 雨桐轻抬眼皮,面无表情注视他。她不说话,但那种一眨不眨的眼神,看得他心慌。他突然想起当年她蹦极摔落悬崖,昏迷后醒来,正是这种眼神。 心中涌出不祥的预感,宋子迁小心翼翼地劝道:“你先去换了衣服,要打要罚,等会再说好不好?” “不好。”雨桐终于开口说话,她站得笔直,微微抬高下巴与他对视。 “雨桐……” “有句话,你说过——” 宋子迁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她。 “如果到头来发现是你虚情假意,随时可以分手。那么宋子迁,我们分手吧!” 雨桐说得清晰,宋子迁脸色煞白,眼角痛苦地抽搐。 青桐一步冲过来拉住她:“姐,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是在说气话!”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当年他对若兰因为一时之气,说出“分手”的话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雨桐道:“我现在很冷静。” “姐!” “雨桐,我们谈谈。”宋子迁握住她的手腕,交代青桐暂时照看小千。岂料,雨桐毫不犹豫拉开他的手,像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雨桐……”宋子迁痛苦地喊。 雨桐越过他身边,进入病房跟小千道:“妈妈换完衣服马上回来,舅舅先陪着你。” 小千嘴唇恢复了一些红润,朝青桐喊:“舅舅……” 雨桐冲孩子挤出笑容,“妈妈走了,拜拜!” 一转过身,她笑容变得僵硬,不需要再强装开心给谁看。宋子迁望着她决绝的背影,丢下一句“小千,爸爸去找妈妈,你乖乖听舅舅的。” 冲出门时,他脚步微乱。这辈子从未怕过谁,雨桐是唯一能让他滋生恐慌的人。因为爱,因为愧对,因为不能承受再次失去! 可是,他深知雨桐的固执与倔强,当年她为了离开,顶着恐高症不顾一切从悬崖跳下。他心惊胆战,后来接二连三做噩梦,她却一句后悔都不曾说过。 她决定的事情,经常比他意志更坚定,那种决绝……他真的很怕! ** 宋家。 雨桐是搭出租车回来的。宋子迁医院门口拦住她,她抿紧唇一言不发,只用那种坚定冷漠的眼神看他,他心如刀割,不得不颓然地让开,然后开着车紧跟在后。 玉珠见两人一前一后回来,隐约察觉不对劲,但对小千的关心让她无暇多想。听说孩子平安无事,才算放了心。 季欢听见车子的声音,迅速跑到客厅。她有点不敢面对雨桐的目光。雨桐冰冷地瞥她一眼,没有指责,仅仅只是各种眼神,足以冷得人心底发寒。 雨桐上楼,进入房间。 宋子迁浓眉紧锁,二话不说也追上了二楼。 “雨桐……” “砰!”雨桐将门关上,将他拒之门外。她不是没提醒过,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孩子的安全是底线,不可碰及。 失信的是他! 今天起,她不会再为他动摇,不想让自己伤心为他难过。 雨桐快速将湿衣服换下,从箱子里找出行李袋,随意挑出几件常用的衣服,塞进去。小千的衣服也是,简单折叠,放入行李袋。 拉开门,宋子迁如雕塑般站在外面,黑眸蕴满痛楚。他拉住她:“雨桐……拜托你不要这样!” 雨桐没开口,季欢走过来,道:“雨桐姐,是因为我才对宋大哥生气的吗?你不要怪他。他只是关心我,认真教我游泳才没留意到小千……” “没有必要解释!让开!”雨桐目光如冰,心中因她的解释更为刺痛。 “雨桐姐……” “还有你,宋子迁——”雨桐试图挣脱他的手,他紧握不放。她终于打破了冷静,“刚才我在医院说的话,如果你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 “雨桐!”宋子迁急了,额头青筋跳动,用力按着她的双肩往房里推。行李袋掉在地上,她的人被他的强行抱了进去。 “宋子迁,我已经说了分手!”雨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不会同意!” “公司,我也不会去了!”雨桐挣扎着跳到地上。 “雨桐,你先冷静,好不好?求你了!” “我已经冷静得不想跟你多说一个字!” 宋子迁无计可施,上前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她捶打他的胸膛,他闷哼着承受,抵死不放。 “雨桐,别这样,别这样!我爱你,爱千千,不能没有你们!” “但是……你让我很辛苦!我讨厌这种辛苦!”雨桐抽着气,体力的抗争和强忍的痛苦耗费了太多精力,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张大眼睛直直看着他,突然晕了过去。 “雨桐!”宋子迁失措地大喊,抱起她匆忙往外跑。 门外,季欢扶着墙壁,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脸上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 雨桐醒来,已是一天之后。 跟小千躺在同一张床上。病房里站着好几个人,姚立言、温欣、青桐都在,而宋子迁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 见她睁开眼睛,宋子迁欣喜地饱含泪光。 “姐,你终于醒了。” “雨桐,感觉怎样?你们这对母子,可把我们全都吓坏了。”姚立言和温欣关切地靠近。 雨桐看看怀中正在熟睡的孩子,再看向自己被握的那只手,沉默地抽回。宋子迁失落的眼眸变得黯淡,沙哑地说:“醒了就好……” 医生说她突然晕厥是受到了重大刺激,心理紧张加上疲劳过度所致。身体上应该没有大碍,不放心的话,跟孩子一起留院观察两天。 而青桐告诉他,昨天姐姐去见了母亲。她恢复了一些记忆,记起自己有一个多么残酷冷血的母亲,而后小千又遭遇危险,双重打击…… 宋子迁心疼地无以复加。 雨桐却不看他,干涩地开口:“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姚立言温柔地安慰:“现在任何事都不要去想,休息,身体为重。我们都关心你。”雨桐对他淡淡地笑:“谢谢三哥。” 宋子迁一步都舍不得离开,被温欣拉住:“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一更) 383 幕后主使 除了青桐留下照顾雨桐,另外两个男人被温欣一路拉到了花园里。 宋子迁在坐在长椅上,支着双手,低头注视着地面。姚立言叹气,坐他旁边安慰地拍了拍:“别急,雨桐只是一时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宋子迁睁着布满血丝的眼,轻轻摇头。他担心得一夜未睡,轮流照顾那对母子。忧心,焦灼,但是看到雨桐苏醒的瞬间,无数的话语哽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雨桐不是那种轻易冲动的人,怕只怕,冷静下来两人之间更加无法挽回。她现在身体虚弱,心理接连遭受冲击,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刺激到她。 他该怎么办? 温欣环着手臂,站在两人面前。她最理解雨桐的心情,直接反驳姚立言的话:“你错了!不要以为每个女人都像我这样能够一再忍耐。子迁自作孽,越过了雨桐的底线,我看她一时半会不可能原谅子迁!” 宋子迁双手握成了拳,抬起发红的眼。 “别怪我幸灾乐祸啊!季欢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好,界限不分!有嫂子在,哪怕亲妹妹也不能如此缠着大哥,那个季欢一看就是打着心理阴影的幌子,对你居心不良……”温欣没说完,姚立言起身阻止她再说下去。 温欣不依,继续道:“雨桐平时不愿意多说,并不表示心里完全不介意,她的每句提醒,你都该牢牢记住!” 宋子迁薄唇抿紧,沉重地闭了闭眼。 姚立言看不下去,将温欣的身子拉转。“子迁已经很后悔难过,你非要火烧浇油吗?你应该安慰他!” “安慰?因为你是男人,也犯过同样的错误,才惺惺相惜吧!” “温欣,我现在说的是雨桐和子迁!” “是说他们啊!你急什么?子迁应该受到教训,以后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我也希望雨桐不要像我这样心软,每次很快就原谅你……” 姚立言俊逸的脸孔微微发红,按住她的肩,“好好地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温欣一时动情,眼眸闪出委屈的泪光:“因为看到雨桐,就想到我自己。你不知道,每次我忍不住主动去找你时,心底都会把自己骂上一百遍,为什么不能做个有骨气的女人,狠心把你给甩了……” “不要再说了!”姚立言心疼地看着,拥她入怀,“你把我甩了,我一定会主动追你,逗你开心,请求你原谅。” 温欣飞快抬头:“真的?” 姚立言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道:“真的。像你这么感性可爱的女人,我怎么舍得不要呢?” “但是姚立言,你听好!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以后你再理会那些无聊的女人,我不会再原谅你,就算你主动来追我,我也不一定动摇!” “好,我知道了。” 两人痴痴相望,待回过神,愕然发现长椅上空无一人。宋子迁已经不知踪影。 ** 病房。 雨桐小心地下床,没吵醒孩子。 青桐站在窗前,满腹心事的样子,连她起身都没发现。她看着弟弟,何时开始生性单纯的他也有了忧郁? “青桐……咳咳……”刚出声,嗓子干嗓。 青桐连忙端来一杯温水,一脸关心:“姐,你当心点。昨天身体染了湿气,医生说你患了感冒,尽量多休息。” 雨桐喝完水,将杯子搁在柜子上。从小到大,相依为命,历经多少波折,妈妈、爱人……到头来陪在身边最亲的依然只有弟弟。 “青桐,不要为我的事担心。我很好。” “姐,你总是这么说。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还需要你照顾的小孩子了。你能不能稍微放松,在有需要的时候,让我这个弟弟也能成为你的依靠?” 雨桐的眼眸布上水气,淡淡地笑开:“是啊!你长大了,姐姐可以放心了。” “可我不放心你。你当真不打算原谅宋大哥吗?”提起“宋大哥”时,青桐脸上暗藏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雨桐没留意,黯然地垂眸:“我不知道……至少,暂时不可能!” “为什么?他爱你,全世界都知道!” “青桐,生活不是靠一句‘我爱你’就能愉快的。姐姐在他面前……感觉累了。” “累了,就什么都别想,只管接受不行吗?” “人有思维有感觉,怎么可能不想?从回凌江跟他重逢开始,我的心……”耳边想起允风的警告,她走到窗前背对青桐,单薄的背影透着哀伤,“我的心经历着彷徨、矛盾、害怕。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不知道姐姐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努力克服障碍,愿意给机会去相信和接受他……” “姐,你心里搁着的事情,不可以告诉我吗?”从妈妈口中得知那么多秘密之后,他恍然发觉姐姐柔弱的肩膀承受了太多。“不管我们是不是亲姐弟,这个世界上,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雨桐惊讶地转身,嘴唇张了张:“你知道了?” 青桐声音紧绷,沉重地点头:“妈妈都告诉我了。你跟夏家的关系……”还有他自己的身世。 床头传来震动,雨桐将话语咽回。她打开电话一看,手指悄然紧握起来。“青桐,我想吃提子,你去帮我买些来,好吗?” 青桐应声离开病房,雨桐才接通电话。 之前每次害怕看到允风的号码,怕他又威胁自己对付宋子迁,总是紧张难安,更不敢主动找他。可这一刻,听到他的声音倍觉亲切,不禁想起过去的五年,没有多余的记忆,脑子简单纯粹,身边只有他和小千,几乎没有烦忧…… 怀念单纯的岁月,心中酸楚。 她贴着话筒,尽量不表现出异样,“允风,美国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是,很快可以看到你和千千了。这两天过得开心吗?” “嗯……” “明天有空吗?” “明天?”雨桐睁大了眼睛,“你明天回凌江?” 夏允风轻快地笑:“怎么?明天就见到我,不好吗?” “好……好意外,没想到你这么快。” “挂念你和千千,一天都不愿耽搁。今天先告诉你一声,免得明天没时间见不到。” 雨桐搁下电话,坐在床头发怔。允风回来了,局面会不会更复杂?她侧身凝视孩子纯然无知的脸蛋,喃喃道:“千千,为什么大人不能像你一样,过得单纯一点?” ** 酒店。客房。 夏允风跷着腿靠坐在沙发上,一手在旁边茶桌上轻敲。食指的黑宝石戒指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詹姆斯从金色盒子里抽出雪茄,递给他一支。夏允风接过,打火机点燃,烟雾让他英俊的面庞多了几分邪气。 “夏先生,为何回来了,不直接去找陆小姐?”詹姆斯被强行从美国拉回来,听说雨桐恢复了些许记忆,这是对他催眠术的挑战,他迫不及待想验证。 夏允风眯起眼眸冷笑:“既然回来了,不差这一两天。有些情况我得先掌握了才方便行动。” 敲门声。服务员带进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孩。詹姆斯挑高眉毛,好奇地打量她。夏允风没有转头,依然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背对门口,却已从窗户的倒影中确定了女孩的身份。 “先生……” “说吧!他们现在关系如何?”夏允风紧盯着窗户。 “吵架了。陆雨桐提出分手,宋大哥……很伤心。” “分手?”夏允风坐直了身,流露惊讶,“原因?” “因为宋大哥教我游泳,小千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什么!小千掉进了水里?”夏允风重重一拳捶在茶桌上。茶桌震动,吓得女孩不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头。那张脸,赫然是季欢。 “先生请放心。小千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但是陆雨桐不肯原谅宋大哥,坚决要分手。”季欢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我全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那些照片……是不是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夏允风抽了口雪茄,“只要你记住保密,照片的事我自会帮你处理妥当!” “我……怎么相信你呢?”季欢咬紧牙根,悄悄从玻璃窗偷看他的面容,无奈雪茄的烟雾让她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双残酷如野兽的眼睛。 夏允风勾起冷笑:“你不信也得信,我可没有兴趣欺骗一个小姑娘。但是记住,懂得保密的人才最安全。离开这道门,一切不曾发生过。”他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季欢颤巍巍地走出房间,双腿发软,差点跌落在地。 (第二更) 384 冷战 房间内。 詹姆斯听不懂中文,不解地问夏允风:“刚才那位小姐是你安排的人?” 夏允风抽着雪茄,自负地一笑,不置可否。 最初让雨桐接近宋子迁,因为对詹姆斯的植入记忆满有把握,希望能激发她心底的恨意报复宋子迁。不料,她竟然很快对宋子迁产生了动摇,这让他愤怒又担心。 他怕自己强行阻止反引起雨桐的抗拒,正巧,无意中听说季欢被当年凌夏某股东绑架一事,稍加盘算,刚好拿来利用。可惜,季欢一开始并不愿配合,他只好将一叠照片发给她未来的夫家。之后,她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了。 詹姆斯哈哈笑起来:“我就说呢!夏先生怎么能放心地按兵不动,原来早有计划。” 夏允风瞬间收起笑意,犀利看过去:“若非你的催眠植入失败,我何须多此一举?” “这个不能算我植入失败,只能说陆小姐心里,对那个姓宋的记忆难以磨灭,即使表面忘记,潜意识里仍然牢牢地刻在那里。而夏先生你铤而走险,竟然把陆小姐送到姓宋的身边,所以才会出现意外状况……” “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了?” “呵呵,现在谁对谁错都没关系了。夏先生放心,明天见到陆小姐,我会使出看家本领,不会再让意外发生!” “你确定?” “确定!终极催眠术,她将会彻底听从你的。”詹姆斯阴沉地笑。 夏允风盯着他:“会有风险吗?” “最大的风险就是她可能永远活在植入记忆中,再也不会想起从前。呵呵,夏先生,你那么爱陆小姐,倘若最终结果如此,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夏允风起身站在窗前,注视自己模糊的影子,神色变得复杂。 ** 又是新的早上。 周一,小千本要上学,雨桐提前向老师请了假。孩子毕竟是孩子,发生溺水事件,身体虚弱了不少,输液之后昏昏沉沉,多休息几天做妈妈的才放心。而她自己不时咳嗽两声,感冒不重,但心事沉重。 宋子迁不管她眼神如何冰冷,坚持守在病房里。 青桐、温欣和姚立言等人商量好了似的,之前都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到晚上各找借口一齐消失。直到新一天开始,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宋子迁。 “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宋子迁立刻上前关切问候。 雨桐看向墙上的钟表,差十分钟九点。他不用去公司吗?还是打算跟她在医院一直耗下去?她没有胃口,懒得回答。 宋子迁为她递上一杯温水,“先喝杯水。” 雨桐看了看杯子,没有接过,径自下了床。 他跟在她身后,挫败地低喊:“雨桐,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么?” 雨桐正要拉开房门,手指停住,微微侧身,但依然没有看他的脸。她声音冷淡:“请不要吵醒孩子。” “雨桐……”他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 “放开吧!” “你要去哪里?” 雨桐抿抿唇,轻轻抽出了手。宋子迁掌心一空,若有所失。 下行的电梯里,雨桐低着头。每层楼都有医生或病人进出,她默默地退到角落,目光无意识地看着某个点。到了一楼,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回神,提起沉重的步子迈出。 走出住院部大门,暖阳照在身上,她思绪顿时清明了不少。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对宋子迁谈不上怨恨,只是两人继续在一起,未来会如何?不敢再抱有幻想了。不过有一点她确定,宋子迁很悔恨。 那又如何?她要的不是一个男人的悔恨,而是一份能够全心全意坦然信赖的爱啊!那种发生任何事情,可以让她和小千全然依赖的爱…… 唉!雨桐甩甩头,刚才睁开眼便看到他的身影,感觉房间的空气里都有他的气息。他的关心,让她无法应答,反而心慌意乱,没多想就离开房间,走出来透透气。 病房里。 小千醒了,看到宋子迁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发怔,软软地喊:“爸爸……” “千千,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子迁压下沮丧,朝孩子扬起笑容。 小千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看四周,“妈妈呢?” “妈妈……出去一会,马上回来。”宋子迁下意识看向门口。她离开房间已经二十分钟,没说去哪里,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小千“哦”了一声,朝他张开双手。他快步上前抱住,摸着孩子小小的后脑勺,心中酸楚。 “爸爸,你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呀?” “有吗?可能昨晚没睡好。”眼中布着淡淡的血丝,面庞有些憔悴。 “你为什么昨晚没睡好呀?” “因为……担心你和妈妈,看着你们睡好,爸爸才安心。” “爸爸对我们真好。”孩子由衷的话语,让宋子迁惭愧。他抚着孩子不若之前那般红润的脸蛋,心疼极了,“爸爸不是个好爸爸,很多地方做得不好……过去的五年,没能陪着你长大。现在你在身边了,爸爸却又没照顾好你……” 小千慌忙在他脸上亲了亲,“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最喜欢你做我爸爸了!” 宋子迁眼窝一热,含泪点点头:“谢谢小千。” “小千爱爸爸!” “嗯。爸爸也爱小千,还有妈妈。”可是,雨桐现在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让人完全无计可施。宋子迁看向放在椅子上的行李袋,她不会打算就此离开宋家吧?这个想法,让他感觉心脏抽得发疼。 “爸爸,我饿了……” “有这个。玉珠婶婶特别帮你和妈妈熬的粥。”宋子迁挤出笑,拿来保温盒,舀出一小碗,“别心急,很快就可以尝到美味的早餐了。” 病房的门,悄悄被推开一条缝。季欢探出头,迟疑地站着不敢进去。她凝望宋子迁的脸,那样温柔慈爱,正一口一口喂小千喝粥。 小千打了个嗝,宋子迁立刻抽出纸巾,为他擦嘴。小千淘气地吐吐舌头,咧嘴笑起来。宋子迁也笑:“让你别心急,慢慢喝。”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呀?”小千说着往门口看。季欢正想离开,却听小千喊:“是欢欢姐姐呢!欢欢姐姐,你怎么不进来?” 宋子迁动作僵了一瞬。小千落水以来,他还未跟季欢好好说过一句话。她这两天应该也不好过。 季欢硬着头皮进房,走到病床前,“宋大哥。” 宋子迁点点头:“来看望小千?他已经没事了。” 季欢笑得不自然:“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再看宋子迁,她心中生出一股怯意,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气氛无端地尴尬起来,小千不懂大人间的异样暗流,笑道;“欢欢姐姐,我没事啦!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季欢鼓起勇气对宋子迁道,“宋大哥,我打算明天就走。” “明天?”之前说好周四或周五,叔父跟婶婶搬进市内的房子。 “是啊!明天就走……还有我已经跟妈妈和叔叔说好了,他们没必要搬进市内的房子。我想回去郊区跟他们一起住。” 宋子迁站起身,为她突然的决定而意外。 季欢低下头:“这段日子对不起,让宋大哥为我-操了很多心,还有小千跟雨桐姐也因为我……总之谢谢宋大哥。” 宋子迁微微皱眉:“你决定了就好。必要的时候,我会让周棣过去看望你。” 季欢咬咬唇,终于对上他的眼睛,“但愿我没有给宋大哥惹太大的麻烦。” 宋子迁想起雨桐对自己的冷漠,苦笑:“是我做得不好,跟你没关系。你回去以后开开心心的,不要多想。有需要的时候,别忘记我是你的哥哥!” “好,谢谢哥哥。”季欢总算卸去了一些紧张,朝小千看去,“小千,欢欢姐姐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小千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跟爸爸妈妈已经重新画了一张‘全家福’,欢欢姐姐也早已经道歉啦!我原谅你了。” 季欢扯出了笑容,“那……我先走了。”她转身拉开房门。 雨桐手里拎着小千爱吃的面包和牛奶,走出电梯。不其然看到季欢从病房出来,她愣了愣,悄然在拐角处避开。 (第一更) 385 紧急情况 重回病房,雨桐假装没有看到过季欢,一字都不会追问。 宋子迁继续喂小千喝粥。不过小千看到她,开心道:“妈妈,你去哪里了?刚才欢欢姐姐来看我呢!” “是吗?”雨桐淡淡地应答,取出面包和牛奶,“千千,要不要吃点这个?” 宋子迁道:“玉珠婶天没亮起来熬的粥,给你和千千的,喝点吧!” 雨桐看了眼保温盒,正是之前欢欢每天给他送饭的那个,刹那间,不愉快的记忆涌上心头。 怕她拒绝,宋子迁飞快补充:“玉珠婶的心意,你也要拒绝吗?” 小千扬起脸蛋极力推荐:“玉珠婶婶熬的粥很好喝呢!香香的,妈妈你也喝吧!” 雨桐将面包放下。看她没反对,宋子迁迅速取出另一只碗,将粥倒出来,递到她面前:“尝尝,特意添了料,适合身体虚弱的人喝。” 雨桐看他一眼,接过,坐在床边慢慢喝起来。 她终于没拒绝他的好意了!宋子迁注视着她,疲惫的面庞浮现三日来第一个笑。他转身端起小碗,“儿子,爸爸再喂你。” 一声“儿子”,雨桐的手指颤了颤。抬头,看见小千喝粥时灿烂的脸庞,心里淌过复杂的暖流。 小千喝完一大口,抹着嘴巴道:“医院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我喜欢玉珠婶婶做的,还有妈妈做的也好吃。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明天,好不好?”宋子迁道。 “不可以今天晚上吗?”小千跪在床上,扶着他的肩膀。 宋子迁看向雨桐。留院观察到明天,是她跟医生说的,如果她同意今晚回家,他没意见。 雨桐放下碗,冷声道:“说好了明天。”她没多做解释,至于离开医院之后何去何从,也已经想好了。 小千失望地扁扁小嘴:“哦……好吧!那我多呆一个晚上,可是妈妈,住医院真的很没意思呢!”每天要输一次点滴,哪都不能去,躺在病房床上好无聊。 宋子迁柔声安慰:“多一个晚上而已,爸爸会陪着你,很快就过去了!” 喝完粥,雨桐收拾碗勺,他抢过,“我来吧!你床上休息去。” 他要献殷勤,她由着他,但别以为能轻易动摇她的决定。 雨桐转到椅子旁,拉开行李袋,取出衣服准备给小千更换。只听宋子迁故作轻松地开口:“刚才欢欢是来过了,她特意来看望你和千千,向你们道歉。” 雨桐置若罔闻,走到床前,把孩子拉着站起来,命令:“抬胳膊,换衣服。” 被有意无视,宋子迁除了叹气,别无选择。小千看他难过,抱住雨桐的脖子:“妈妈,爸爸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一直不理他?你为什么这么生爸爸的气?” 雨桐抓起他的胳膊,抬高,将衣服往他身上套。 宋子迁深深看着她,接着道:“她说明天就离开宋家,跟叔叔住回郊区去。” 雨桐手里的动作停了半拍,没吭声。可是,小千飞快把双手放下来,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将衣服推开。 雨桐抿起唇瓣,皱眉直视:“听话!把手抬起来,换衣服!” “妈妈……爸爸很爱我们。” 孩子说出这话时,雨桐感觉背后两道灼烈的目光。她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各种滋味,最强烈的便是酸楚和疼痛。 怔愣间,身子被一双熟悉有力的臂膀给拥住了。 宋子迁从后面抱着她,不敢太用力,也不想放手。他叹气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她抓紧孩子的衣服,一时没有动弹。 “你放开。” “千千说得对,我爱你们,很爱!” 雨桐心跳剧烈,无法逃避地说:“现在我不想听这个,你先松手。” “雨桐,我们好不容易能够走在一起……” 突然,电话响了。听铃声是他的。宋子迁胳膊微微一松,雨桐立刻挣脱开来。她抖开衣服,直接抓起小千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往他身上套。 宋子迁懊恼,这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他按下接听,冷声道:“说好今天天大的事也不要打扰我!” 那边是温欣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我知道你想一心一意陪雨桐和小千,但现在真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你说!” “有人匿名举报,说我们公司涉嫌做假账避税,现在上面派人过来调查了。你得尽快赶来公司处理!” “SHIT!什么人干的,简直就是陷害!”宋子迁气得眼角抽搐,“我马上过去!” 雨桐听到他愤怒的低咒声,总算抬眼看过去。向来注重仪表的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不像平日那样一丝不苟,额前垂落几缕,配上此刻狠戾的表情,显得危险冷酷。 他猛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她心口震动,克制地转开脸。 宋子迁大步走过来,按住她的肩。他目光深沉,语气若有千斤般沉重:“雨桐,不要再跟我呕气,可以吗?” 雨桐低着头。她不是呕气,是需要独立的空间冷静。 “我对你绝对没有虚情假意。如果可以把心剖出来,我一定会剖给你看!” 雨桐嘴唇动了动,缓缓抬头:“你……不要赶着去公司吗?” 宋子迁眼中迸出了愤怒:“我先去处理点事情,尽快回来陪你们。” “不用!”她脱口而出。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这比什么都重要!等我,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宋子迁紧了紧牙根,低头往她唇上用力吻了吻,然后放开,“我走了!小千,乖乖听妈妈的话。爸爸去公司了!” 他脚步匆忙,快速离开。 雨桐愣在原地,唇上留有他的气息,蛊惑她的心神。 ** 世兴集团被举报做假账,接受调查之事,温欣已在第一时间让公司上下全全保密。可是,记者们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知觉像狗一样灵敏,闻风而至。 宋子迁刚下车,一群手持录音笔的记者争先恐后围过来。保安全力阻挡,宋子迁冷肃着脸,目光坚定,铿锵有力地留给他们两句话—— “我宋子迁做生意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不管怎样的调查,最终结果只有一个——世兴集团是清白的! 说完,他快步跨进大厦。 此事摆明了有人背后搞鬼!宋子迁难掩怒色。 这些年,公司每个项目都是他亲力亲为,全程监管,尤其是每个月、每个季度的财务表报,都亲自审查,不可能出现做假账的问题!但是,不管举报真假,被调查的期间内,公司的声誉势必受到影响,公司的众多业务也会受到实际性影响,损失无法估算…… 他迈入电梯,注视镜子里的自己。 是谁呢? 风平浪静好几年,一切运行轨迹稳定而正常,无端端的是谁在背后突然陷害公司?又或者矛头故意针对自己? 温欣等在电梯口,如热锅蚂蚁,一看他身影出现,立刻急切汇报:“现在工商和税务都来了人,我联系了几名重要股东一起过来。财务总监正在跟他们汇报情况……” 宋子迁薄唇紧抿,沉声道:“不用慌,无愧于心就好!一切有我!” ** 午睡起来,三点多钟。 雨桐摸起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允风打来的。她没忘记,两人约好了今天下午见面。她回复过去。 允风嗓音温和:“雨桐,你在哪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和千千了。” 雨桐看向旁边熟睡的孩子,将他咬在嘴里的小手指拿开,小声道:“你说见面的地点吧!我带千千过去找你。” “要不就在世纪广场,怎样?广场热闹,千千肯定会开心。” “好,就世纪广场。” “五点,可以吗?” “可以。” 雨桐利落地收拾行李,请护士帮忙照看了一下孩子,赶去前台办理了出院手续。 小千跟她搭上出租车,好奇地抱着她的手,“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带你去见一个人。”雨桐看向窗外,离广场越来越近,隐约看到喷泉在阳光下喷出一簇簇白色的水花。 “谁呀?妈妈要带我去见谁?” “一个……照顾了我们好几年,也一直很疼你的人。”她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 (第二更) 386 刻在心里的全家福 小千嘟着嘴想了想,拍起小手:“是干爹对不对?妈妈,我猜得对不对?” “你为什么猜是干爹?” “因为妈妈刚才说,照顾了我们好几年。那就只有干爹喽!爸爸和姚爸爸都是我们回到家乡才出现的,干爹从我出生就开始疼我了。” “嗯……”雨桐将他揽紧,“千千喜欢在美国,还是喜欢回来之后的日子?” “喜欢回来之后。” 雨桐低头看他:“是么?为什么?” 小千眼眸晶亮,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这里有爸爸。” 雨桐的心被孩子的话拉扯着。 “我们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有干爹,但是爸爸不在呢!回来这里,爸爸在,妈妈也在,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很幸福。哎呀!”小千突然坐直身子,着急起来,“妈妈,我们跟爸爸画的那幅‘全家福’放哪里了?” 雨桐眼前浮现图画的内容——阳光下,父母牵着孩子的手走在美丽的小路上。旁边有池塘,有果园……作画的时候小千不停念叨,什么时候带他去这样美丽的地方玩?他可以和妈妈摘果子,可以陪爸爸到池塘边钓鱼。三人还可以在草地上做游戏,谁输了谁负责背他回家。 “妈妈,妈妈?”小千推推她,“我的画放在哪里了?” 雨桐被拉回思绪,按捺酸楚道:“在装裱店里呢!应该已经做好了,明天找时间,妈妈去拿。” “拿回来我要挂在房间里,天天看着!哈哈,可是爸爸说他要挂在办公室,每天上班也可以看到。” 雨桐突然想到,他们竟然从来没有拍一张真正的“全家福”。这次离开宋家,何时再回去?是否还会再回去?连她自己都没想过。 “小姐,世纪广场到了。”司机将车停下。 雨桐付了钱,带小千下车。她看看手里的行李袋,无奈地笑,允风若知道她跟宋子迁之间的问题,会怎么说? ** 天色尚早,未到下班高峰期,广场人流不多。 夏允风远远看到母子俩站在喷泉边,他勾唇扬起笑,张开双手,潇洒地朝两人走去,“雨桐,还有我的千千宝贝!” 小千听见声音,眼眸一亮。“干爹!”他边喊边跑着扑进夏允风的怀里。夏允风蹲着揉揉他的发丝,捏捏小脸蛋,突然将他举高转了两圈。小千咯咯地欢笑:“真的是干爹呢!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干爹会变法术。只要念一句口诀,马上可以从美国变到你们面前。” “骗人,呵呵。” 雨桐站在几步之外,静静看着他们,依稀感觉回到了过去。对孩子而言,跟夏允风是久别重逢,惊喜兴奋,但她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臭小子,几个月不见,长胖了不少呀!”夏允风抱小千坐在臂弯。 小千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没有长胖,是长高啦!” “喔,原来是长高了。有没有想干爹?” “当然喽!我天天想干爹。” “是么?小家伙可不能骗干爹。” “嘿,真的,我上次做梦都梦见干爹了。”此言不虚,那天他梦醒特意跟雨桐讲过,“不信的话,可以问妈妈。” “好吧,信你一次!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想干爹呢?”夏允风笑着看向雨桐。 “这个你得问妈妈,我也不知道。”小千朝雨桐挥手。雨桐微笑着上前跟允风打招呼:“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因为我归心似箭,不放心你们。”夏允风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手里拎的。雨桐突然后悔把行李袋带回来,掩饰地笑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会照顾千千。” “但是,谁来照顾你?” 一句话,把雨桐问到了。小千笑嘻嘻地说:“爸爸会照顾妈妈!” 雨桐脸色骤然变暗,夏允风眼中同时闪过厉色。 片刻后,两人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小千买了棉花糖,在医院闷了两三天,他闲不住,绕着喷泉开心地跑来跑去。 雨桐低着头,沉默注视地面。夏允风则一瞬不瞬看着她苍白的侧颜,皱眉道:“看你苍白的这样子,真教人心疼。拿着行李袋,是不是看清了姓宋的真面目?” 雨桐听见孩子的笑声,深吸一口气:“有时候真真假假,没有那么重要。允风,你就那么恨他吗?宋夏两家的恩怨,不可以就此了结吗?” 夏允风冷下脸:“听起来,你还在为他动摇!” “真正让我动摇的是千千。你看他无忧无虑,笑得多开心。因为……他说在这座城市有爸爸。” “但是,宋子迁配做爸爸吗?他对千千照顾周全了吗?还有对你,他对你能够做到无微不至、一心一意吗?”夏允风咄咄逼人地连问几句,见她神色流露痛苦,狠心继续道,“他能够像我一样,永远把你和千千放在第一位,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吗?” “允风……” “算了!那个可恶的家伙,我不想多说!以免破坏心情!”夏允风拉她起身,“走,找家餐厅边吃边聊。”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世兴集团。税务局的人员刚走,预计接下来几日会继续查账。楼下的记者极有耐心,守着不愿离开。 宋子迁召集各高层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团结一致,做好安抚,稳定军心。至于账本事件,他胸有成竹,可以向大家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 折腾下来已是夜幕降临,他忙得连口水都没喝,疲惫地坐在办公室皮椅上。 温欣推开玻璃门,亲自送上茶点和水果,“子迁,先歇歇。补充一下能量。”她知道,这个男人整晚都在医院照顾母子俩,没怎么休息。今天公司发生这么大件事,他赶来的时候,双眼布着血丝。身为朋友,她看着竟有一股心疼。 宋子迁一手按拧着眉心,正在打电话,雨桐的手机好几遍都无人接听。他只好找到医院的号码,请护士转接到病房。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突然站起身,浓眉打结。 温欣吓了一跳,紧张地看过去。 “下午出院了?谁允许她出院的?”冰冷的质问,让那边的护士战战兢兢。他啪地按断电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立刻拨打家里电话,玉珠接的。 ——陆小姐和小千都没有回来呢!他们不是在医院吗? 宋子迁脸色发青,心口被什么紧紧揪住一般,迅速抓起车钥匙往门外走。 温欣追问:“子迁,怎么回事?雨桐自己出院了吗?” 他双唇抿得死紧,大步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温欣,马上打电话问问立言,知不知道雨桐出院的事?” “哦,马上打。你冷静一点,不会有事的。”温欣慌忙找姚立言。 宋子迁如何冷静?他想起雨桐这几日的冷漠,晚上都不敢睡踏实,生怕一不留神,她就离开自己。上午听她亲口说明天才出院,他才放心先赶回公司。没想到……她还是趁机带着小千走了! 她不是突然冲动离开,而是心中早有决定。 宋子迁挫败地扶住门框,听见温欣打完电话,对他无奈地摇头。他闭了闭眼,焦灼忧郁刻在了眼底。 “立言正好和青桐在一起,不知道雨桐在哪。我让他暂时瞒着青桐,免得大家都着急。” 宋子迁听完,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温欣追到电梯口,急切地安慰:“子迁,你不要太担心了!如果雨桐是有计划离开,她必定事先想好了去处,不会有事的。兴许她冷静过后,很快主动联系你呢!” 正说着,攥在手里的电话震动。温欣一看,面露惊喜:“是雨桐!”宋子迁飞快抬眼,紧盯着她。 雨桐此刻正坐在餐厅里,夏允风哄孩子很有一套,带小千坐在对面座位,吃得不亦乐乎。她看到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宋子迁和姚立言打的,猜到他们在找自己。 “欣欣,麻烦你告诉他们,暂时不要找我。我跟千千很好。” “你们现在在哪里呢?子迁真的很担心。” 雨桐咬咬唇,起身离座,走到门外才开口:“跟他说没必要担心。没有跟他相认的时候,我一个人照顾千千,一样很好。” “雨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欢欢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看得出来,子迁在乎的女人只有你。给了他教训,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第一更。) 287 暗算 雨桐眼眸酸涩,泛动泪光。她没打算永远离开那个男人,哪怕是为了孩子,她跟他之间都断绝不了。出租车上,小千提到“全家福”的时候,她的心已经软化了。 只是最近真累,想放空思想,什么都不用顾忌,简简单单地轻松几天。 温欣等不到回答,急道;“雨桐,雨桐?你听到我在说话吗?” “嗯,听到了……” 宋子迁一把夺过电话,嗓子紧绷:“是我。你跟千千在哪里?” 雨桐手指轻颤,他怎会正好在那边? “雨桐,不管你怎么生气,先回家好吗?”她不在家,他怀疑自己晚上能否安睡? 雨桐咬着唇,刚要开口,立刻听到他沙哑焦灼的嗓音。“回家吧!你身体正虚弱着,小千也还需要休息。你这样带他在外面,存心折磨我吗?” 隐约听到温欣劝说“子迁,冷静一点。雨桐没说不回来,你也需要休息。” 雨桐按住疼痛的心口,终于说话:“我没有想要折磨谁。但是,我们两个确实都需要冷静。” “什么时候回来?” 她本来想直言不知道,但他痛苦的语气将一个个字敲进了她的心。她来不及思索,答案脱口而出:“两天吧……” “两天?” “嗯……”既然话已出口,她瞬间思绪清明起来,“希望两天之后,我们再见时,都能好好的。” 收起电话,返回餐桌。夏允风在喂小千吃点心,目光却悄然锁定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跟谁通电话?” 雨桐没有隐瞒:“宋子迁。” 夏允风眉心一拧,目光凌厉。季欢明明说,她跟宋子迁冷战之后,已经提出分手,为何还会通电话? 他的怒气那样明显,雨桐想忽略都难,但是由衷的话不得不说。“宋子迁很关心我和千千。” 小千大口地咽下点心,笑着附和:“你们在说爸爸吗?干爹,你认识我爸爸吗?他对我和妈妈可好了!” “是么?”夏允风眼眸泛过冷光,并未表现得太明显。 “是呀!爸爸又高又帅,爱我也很爱妈妈。” 孩子口无遮拦,雨桐听得忐忑,不安地看向夏允风。意外的是夏允风忽然话题一转,“雨桐,最近身体怎样?头还经常痛吗?听青桐说你恢复了一些记忆?” “嗯……恢复了一点点。”原来他和青桐有联系。雨桐想到山中记起了与宋子迁互表心迹,想到教堂跟母亲证实了那些愤怒而痛心的真相,顿感胸口充斥着各种激烈的情绪,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夏允风拿起叉子,在她的盘子里放了块点心。“先吃吧!有些话,现在不适合多说。”他刻意看了小千一眼,“詹姆斯也来了。听说你记起了一些往事,让他帮你继续治疗,争取早点康复。” 雨桐迟疑了片刻,“允风,这些日子我在想,一定要找回以前的记忆吗?忘记,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当初你坚决要回凌江,我阻止都没用。怎么现在又不想记起了?” “偶发感概而已。”雨桐自嘲地笑笑,眼中坚定,“现实是逃避也没用,该记起的始终会记起。”会爱上的人,也始终会爱上。谁都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餐厅里,开着电视机。耳边突然传来主持人的播报,雨桐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世兴集团涉嫌假账。 她身子僵了僵,缓慢回头盯着屏幕。镜头上,一群记者堵在世兴集团门外,宋子迁的身影匆忙走过。但是,主持人的声音清晰报出他的名字——据悉,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已进入世兴集团进行调查。其法定负责人宋子迁先生坦然表示,公司财务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愿意全力配合上级调查…… 夏允风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暗光,嘴角有抹得逞的笑意。 小千眼见看到了宋子迁的照片,指着道:“妈妈,那不是爸爸吗?” 雨桐手中的餐具落在桌上,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夏允风飞快起身拉住她,双目灼灼:“你要做什么?” “你看到了,公司出现了问题。” “你担心的是公司,还是宋子迁?” 雨桐屏住呼吸,粗眉看着他。夏允风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拉回座位,道;“我刚回来跟你们见面,很愉快,不想因为某人而影响气氛。雨桐,你懂我的心情吗?” “对不起,允风……” “你就这么担心他?你知不知道,我更担心你!” 雨桐被动地望着他的眼睛。 夏允风搁下筷子,招来服务员买单。他拎起她的行李包,一手抱起小千,沉重地叹气:“我想,那个人重新在你心里生了根,我没办法阻止你。但是在你回去他身边之前,先不要让我担心!走,跟我去见詹姆斯。” 雨桐跟上他的脚步,感觉惊喜来得太突然。 “允风,你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了?” “我坚持反对,你会听我的?” “我……是为了千千。” “不用拿千千作为借口!”夏允风快步走在前面。这是她逼他的!明明提出了分手,心中依然念着宋子迁,让他如何能忍? “算了,就算我也为了千千吧!詹姆斯是你几年来的心理主治。我只相信他!如果他诊断你身体无恙,不需要再定期治疗,那么——”他停下脚步,眸中闪烁着幽暗的算计,“不管是否恢复记忆,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再阻止!” 某种异样的感觉闪过脑海,快得让雨桐捕捉不住。她的心已欣喜占满。 ** 宋家。 宋子迁泡在浴缸里,闭着眼睛,许久没有动作。 忙碌一整天,到现在还能隐约听见外面手机在响。疲惫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兴许雨桐说得对,他的心也该趁机冷静,休息休息。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段日子习惯了身边有她和千千,每晚睡觉前先看看他们才能安心躺下。 他们母子不在,诺大的屋子变得如此空寂,孤冷…… 许久,他泡完澡,身体舒适了许多,心口仍是被沉重的大石压住似的。进入主卧房间,眼前浮现的是她跟千千一起坐在床头看书的画面。 来到客厅,想到每天一起用餐的情景,千千的笑声咯咯地传得很远。她在旁边温柔地看着孩子,美丽脸庞散发着让他羡慕又嫉妒的关爱。 阳台上,明月不见,只有弯弯的一道浅影。夜色显得格外幽暗,泳池里的水轻轻荡漾,好似在嘲弄他那日的错误。 一个人站在栏杆边,望向下面的花园,雕花大铁门前悄无动静。两天,她说两天才会回来,他却从此刻开始期盼能看到她的身影。 如果不是温欣和姚立言极力安慰和劝阻,他定会连夜找回他们…… “少爷,外面起风了。你辛苦了一天,还是早点回房吧,我给你做了宵夜。”玉珠从温欣那里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不敢多问,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 宋子迁冲她淡笑:“谢谢玉珠婶。” “呵,少爷突然跟我这么客气,我不好意思呢!” “这么多年,不管宋家发生多少变故,只有玉珠婶你始终陪着我。”他上前,突然给了她一个宽厚的拥抱,诚挚地说,“真的很谢谢。” 玉珠感动得快要掉泪:“少爷今晚像个孩子。” “玉珠婶看着我长大,我何尝不是你的孩子呢?” “呵呵,少爷今晚存心想让我弄哭吧?快别说了,吃完宵夜好好睡一觉。我听温欣小姐说了,陆小姐跟千千很快会回来。你可是一家之主,得保重好身体。” 这夜,宋子迁躺在主卧的大床上,枕头上依稀残有她和孩子的气息。他深深地呼吸,闭上眼睛想象他们就在身边。不知不觉,入梦。 酒店的房间。 夏允风与小千在房间聊天,从孩子天真无邪的嘴里,他可以了解到很多情况。而他更是随时留意隔壁房间的动静,雨桐正在接受詹姆斯的催眠治疗。 十分钟前,当雨桐坦然说出恢复的那些记忆片段时,詹姆斯特意跟他对了个眼神,不着痕迹问了一句“夏先生确定吗?” 他咬紧牙根,不容后悔地点头。 是!确定!确定对雨桐采用终极催眠,彻底压制她的潜意识,从此只生活在进入植入记忆中。她将一切听从他,再也不用担心她的背叛! 每一步,他都算得精准。错过了今晚,恐怕没有机会再掌控她! (第二更) 288 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宋子迁开车驶出家门时,看见一大一小的身影走来。他心脏差点蹦出胸口,急促刹车,不可置信地盯着两人。 “雨桐……千千?”不会一大早出现幻觉吧?说好了两天,她怎么可能带孩子现在就出现?宋子迁抓紧方向盘,用力甩甩头。 “是爸爸的车呢!”小千蹦跳着跑过来,拼命朝他招手。雨桐拎着行李袋,笔直地站在路边。 是真的!宋子迁心潮澎湃,火速跳下车。一天未见而已,他感觉失而复得,惊喜激动地把他抱住:“千千,晚上看不到你,爸爸好想你,知不知道?” “知道呀!我也想爸爸,所以跟妈妈一起床就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子迁摸着孩子的后脑勺,抬眼朝雨桐看去。雨桐也看着他,面无表情,似乎还没有原谅他。他抱着孩子走向她:“雨桐……我真的很高兴今天就可以看到你。” 雨桐眼神冰冷,道:“看到电视新闻,公司出了事情。” 宋子迁却流露出喜色,他不计较她的冷淡,因为说到底,如果她不关心自己,怎会推翻两天才回的决定,隔一个晚上就现身呢?她此刻一定是觉得难为情,不得已用冷淡来掩饰吧! 他弯起了唇角,拎过她的行李袋,“走!先进屋再说。” 雨桐站在原地,冷静看着他的脸:“公司那边不急吗?你还有时间进屋子?” “呵,公司的事不差这一时半会,你跟千千回来最重要!”宋子迁抱起小千大步往宅子走,“千千,今天好点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千攀着他的肩膀,凑上小嘴亲了一口;“我是健康宝宝,已经都好了。” “昨晚跟妈妈在哪里过的?” “我们……”小千差点说出见到了干爹,但想到干爹和妈妈两人的叮嘱,只好做个遵守诺言的孩子,“我们去了酒店。” 雨桐听在耳里,快步上前,执意从他手中抱回孩子。“小千今天留在家中休息,玉珠婶婶照顾。我跟你去公司。” 宋子迁闻言,嘴角的笑容扩大,连眸子也变得灼亮。她之前说以后再也不去公司了,果然只是气话。“雨桐,我很高兴你还愿意继续为世兴工作。但是,今明两天,你陪千千一起休息。” “我不需要。”她不假思索,断然拒绝。 “别固执,身体为重。”他昨晚睡前已经计划好,正好趁她这两日不在,将公司问题尽快处理妥当。 雨桐停住脚步,目光坚定地看他:“我没那么娇弱。既然决定继续工作,便不会无故旷工。” 宋子迁默叹,眸光无比温柔。她原来这么关心自己。或许这叫作“因祸得福”,公司出现状况,反而激发了她的心意。 他胸口一阵激流,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和千千一同拥入怀中。 “宋子迁!” “爸爸……” “噓——让我抱抱,抱一下。”他含着笑,紧紧拥抱着两人。雨桐挺直了脊背,没有笑容,也没有挣开。 花园的铁门打开,玉珠见到眼前的画面,惊喜地喊:“陆小姐,小千,你们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昨晚那哪里过的?有没有吃早餐?”她跑过来嘘寒问暖,上上下下看了一番,确定母子俩安然无事才放了心。 结果是几人返回屋内,但雨桐并未耽搁,将小千托付给玉珠照顾,很快跟宋子迁离开。 宋子迁开车,不时看向副驾位的她:“雨桐,公司方面我会处理。没事的。” 雨桐哼了一声,目视前方,“听说是有人匿名举报公司做假账,你真的做了吗?” “当然没有!你跟温欣都是总裁室机要秘书,应该十分清楚。” “如果没有,就是举报者有意针对公司,或者专门冲着你来。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生意场上明争暗斗难免,但是故意将我和公司针对到这种地步的人选,暂时想不出来。”宋子迁沉吟,脸色淡定,“说实在的,这几年我虽然一心埋首工作,致力于拓展事业,但采用的是公平竞争方式,跟合作商或者竞争对手以和为贵。他们不至于如此陷害我。” 雨桐调向他:“你看起来很自信,好像满有把握。”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是不能否认被人这么一闹,对公司的荣誉和生意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昨天有家银行董事已经打电话给他,世兴集团新项目所需要的贷款,因为此次事件可能要延后。而新项目原本商谈好的合作伙伴,签约在即,如今也要观望。 宋子迁感激雨桐对公司的关心,不想她也背负着压力,空出右手轻轻握住她,柔声安慰:“不用为我担心,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 雨桐手指冰冷,将目光转回前方,否认道;“我没有担心你。” “好,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公司,所以你回来了。” “的确如此。” 宋子迁淡淡地笑了,因为雨桐,他集聚在胸口一整天的那股郁结闷气,瞬间消散了不少。压力不再那样沉重,事件也不再那样可怕。 等税务局的人查完账,他也会好好查查,究竟谁在背后搞鬼?是个人还是对手公司?从最近几年的经历来排除,没有谁有必要如此针对世兴集团。而他宋子迁从接手公司以来,最大的敌人就是…… 他笑容微滞,眸子可疑地眯起。最大的敌人只有凌夏集团,但是那段恩怨已在五年前了结。凌夏的股东们,他全都有暗中关注,绑架迫-害欢欢的那名股东受到惩罚后,早已迁离凌江,其他股东也兽走鸟散,沉寂多年,不可能突然出来搅局。 关键人物夏家兄妹——雪彤怀孕了,杜棠将她捧在手心呵若至宝,听说她跟杜棠日久生情,真正爱上了他。 有件事,宋子迁从未跟任何人提起,杜棠离开世兴集团之后,自有主见地办了一家保全公司。哪行都有强大的竞争,事业起步总是面临许多困难。他在背后帮杜棠解决麻烦,如今那家保全公司已经稳定发展,足够他们夫妻过上安逸的生活。而这些如果他不说,杜棠和雪彤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帮他们,纯粹是于心不忍,也是对华叔为宋家效忠一辈子的馈赠。 至于夏家另个人——夏允风,人在美国,五年里不曾回来掀起过任何风浪,应当也不可能是他…… 车子里很安静,宋子迁沉浸自己的思绪。前方路口,雨桐一手按住他的手背,提醒道:“红灯!” 宋子迁立刻刹车,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你看,没有你在身边,我发生车祸也不一定。” 雨桐道:“命是你自己的,靠你自己珍惜。” 宋子迁正待说话,温欣打电话来,一开口便急促地噼里啪啦长串话:“子迁,你今天怎么还没到公司?刚才农光银行的老总也传话过来了,说世兴的贷款问题要重新考虑。新项目我们已经开始在做了,如果资金跟不上,就会面临当年夏家一样的危机。几位股东一早在会议室等着你,你说怎么办?” “冷静。”宋子迁自己先迅速冷静,“不怎么办,让几位前辈先喝喝茶,聊聊天。银行那边让他们别急,实在不行,我会找你夫家老大商议。” 温欣的夫家,不就是姚家?以他跟姚老大的交情,筹资没有问题。雨桐将宋子迁的对话停在耳里,不置一词。 温欣道:“总之你快点吧!税务部门的人也过来了,他们想将公司近三年的所有账目带回去查。” “知道了。先招待他们,我们大约十分钟左右到。” 宋子迁收线,前方刚好绿灯,他踩下油门冲过路口。紧绷的面庞笑容不再,眉宇间透着凝重。而旁边的雨桐正好相反,美丽眼瞳中闪过若有若无的笑。 公司。 温欣看到雨桐一起出现,惊喜不已。不过没时间多聊,拉着她回到秘书室开始忙碌。雨桐不慌不忙地一起整理资料,财务部的数据她电脑里都有拷贝。 “雨桐,你回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所有人都针对子迁,连公司几个老股东也生怕被影响了自身利益,一早跑来质问我,子迁到底有没有在账务上做过手脚?答案当然是没有了!但是没有公布结果的时候,口说无凭,我都快急坏了!” (今天全一更) 289 该来的总会来 “急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雨桐冷静地打开电脑文档。 “问题是这件事根本不该来啊!摆明了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说不定就是那个匿名举报的家伙。我很想把他揪出来问问,究竟为什么要造谣?”温欣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一摞摞文件夹,她看得头昏眼花,“不过雨桐,幸好你今天回来了!有你一起,我感觉安心很多。相信子迁也是,他昨天为了你和公司,两头忙,真叫一个焦头烂额,我看着都心疼。” 宋子迁此刻正在会议室,面对股东们的围攻,相信他能应付自如。只是遭遇突如其来的麻烦,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外部媒体也紧咬不放,着实劳心。 雨桐双眼注视电脑,“先别说了,干活吧!” 公司的财务资料主要分为两部分收藏,一份电子版存档,每月每季度数目详尽,一份是纸质文件保存,方便查阅。温欣歇了会,抱起一叠厚厚的文件夹,对雨桐道:“这些是公司今年的财务报表,好多啊!我先送去财务部,税务局的人在等着。子迁说电子版也最好整理一下,上边可能会过来拷贝。” “好。我来做。”雨桐应声。 温欣离开,她桌上还摆着十几本文件。雨桐眼眸闪过幽冷的光芒,起身走向对面,悄然拿起其中一本…… 两分钟后,财务部过来两名员工,礼貌地向雨桐请示:“温秘书让我们过来拿财务文件。” 雨桐正在敲打键盘,眼神指向对面,“都在那里,抱走吧!” 员工走后,雨桐停下动作,低头将某本东西塞入包内。 宋子迁开完会,股东们鱼贯离开。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快步返回办公室,见雨桐一人在忙碌,温柔凝望她:“累吗?累了休息一会。” 雨桐抬头:“现在不是献殷勤的时候,税务部门的人还在等着。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交代。” 宋子迁朝她露出浅笑:“看你这么关心我,已经是最大的安慰。呵,不用担心,公司虽大,但平时管理规范,这种突发事件还能应付得来。我们不需要多做准备,积极配合调查就好。” “你真的不担心?”若是调查属实,不仅公司岌岌可危,法定负责人难逃法律制裁。她不信他的内心,一如表面这般云淡风轻。 宋子迁耐心道:“当然,有人举报,照程序税务部门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调查是例行公事。不过,他们不至于刻意为难世兴集团。毕竟这么大企业,真要出现问题,对凌江市的经济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他们心中有数。” 雨桐看他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提醒道:“刚才温欣说还需要整理电子账本。我这边只有今年的帐,需要我帮你吗?” 宋子迁上前拥住她的肩,轻轻拍动:“我电脑里有完整数据,你能帮我再好不过了。不过三年的帐,核对起来会很费劲,我怕你累。” 雨桐起身,对他扬起红唇:“能帮到你,我不累。” 宋子迁看着她的笑容,怔怔失神,心中涌出暖流,一把将她抱住。“雨桐啊,感觉好久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笑了。有你在,真好,真的很好……” 雨桐的嘴唇扬得更高,只是他看不见的是——她美丽清澈的眼瞳空洞而冷漠。 *《微雨千城》江菲作品,红袖添香网站独家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某酒店顶层高级套房。 夏允风端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身后传来电视里的新闻播放,世兴集团涉嫌伪造假账,正在接受密切调查之事,无疑成为近两日的头号话题。 他举高手臂,与玻璃窗轻轻碰杯,黑眸渗满得逞的冷笑。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宋子迁,这都是你欠我的。”举杯将酒饮尽,嘴角淌下一滴鲜红的液体,使得俊美的面容看起来有种嗜血的残酷。 詹姆斯也端着一杯酒走过来,道:“恭喜你,夏先生。事情正向你所计划的那样前进,看样子要不了多久,我们可以召开庆功宴了。” 夏允风伸出一指,缓缓抹去嘴角的酒渍,大笑起来。 “跟夏先生合作这么久,有个问题很好奇。陆小姐已经完全被我们掌控,你尽管带她回美国重新开始,为何非要在凌江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詹姆斯不知道宋夏两家的陈年恩怨,只道宋子迁是一般的情敌。对情敌发出如此致命的狠招,难得一见。 夏允风优雅转身,瞥了眼电视里宋子迁的身影,笑中透着危险:“詹姆斯先生,故事太复杂,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等雨桐回来我身边,只管等着一起庆祝便好。” 他跟宋子迁注定彼此势不两立!最痛恨的不仅是宋子迁辜负雪彤、逼死父亲,还有让他误认为可以娶到雨桐,误认为孩子是自己的骨肉,最终化作一场泡影,成为不可抹灭的终生耻辱! 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以雨桐丈夫的名义存在,又怎甘心将她拱手送还到宋子迁身边?还有小千,他精心养育了五年,努力忘记那是宋子迁的野种,打心眼去疼爱,可是昨晚听见一声声“爸爸”从小嘴里发出,犹如一记记重拳击在心上…… 他夏允风得不到的,宁可毁灭! 这些,就算说给詹姆斯听,他也不会懂! 詹姆斯笑道:“夏先生不愿多说,我也不问了。陆小姐非常聪明,以后她只会听你的指令,你身边不失为多了一个好帮手。” 夏允风突然皱眉:“这次不会再出意外吧?你确定完全封住了她的记忆?” 詹姆斯拿起红酒,不慌不忙为他倒上,笑得十分自负:“是。终极催眠没有退路可言,会让她彻底以另外一种方式生存。” “没有退路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遵循过夏先生的意思,终极催眠难度高,存在相当的危险性。好在夏先生暗中安插的棋子发挥了作用,陆小姐因为情感受挫,心理防备机制降低,才能让我有机可趁。之后陆小姐会逐步丧失思维,不再情感用事。重要的是她所有记忆里,只对夏先生印象最深刻,换而言之,只会听从于你。” 夏允风捏紧了酒杯,冷声道:“也就是说,她会成为一尊木偶,一个傀儡?” 詹姆斯没坑声。 夏允风目光凌厉起来:“将来有可能恢复吗?” “这个……很难,我本人也没有把握。” 夏允风闭了闭眼,沉重地坐在沙发上,从西装内袋摸出一本蓝皮日记,默默地翻阅。很快,他脸上充满了冰冷与讥诮,眼前这些饱含深情的文字,也终将毫无意义! 这样很好,很好! ** 总裁办公室。 雨桐坐在大皮椅上,正在操作宋子迁的电脑。他的电脑防护措施十分周全,几重密码才能进入,而每个分区盘也有不同密码。 “雨桐,辛苦你了。你主要负责核对三年里各分公司的数据,看有没有遗漏。” “好,我会认真核对。” “立言过来帮忙了,我先去财务部看看。”姚立言是财务高手,此刻也来到了世兴集团。同来的还有青桐,他听说世兴发生了这种事,着急地一定要前来帮忙。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雨桐眼睛被满屏的文档吸引,他果然是个工作细心的人。全国各地的商场分店、网络商城的营销账目都按照年月日分类,一目了然。 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一口:“谢谢,你和小千是我的能量源泉!”他无暇耽搁,温柔地笑了笑,快步离开总裁室。 说完全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此次事件可大可小,万一发生纰漏,公司可能会就此破产,世兴将成为第二个凌夏集团,他会像夏国宾一样被送进监狱。但是,为了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他绝对不容许丝毫纰漏发生! 雨桐最先点开世兴百货总部的文件,细细查阅。看着看着,抬眼朝紧闭的玻璃门看去。办公室内外只有自己一人,她唇角扬了扬,迅速敲打键盘…… “姐,我来帮你。”玻璃门突然推开,青桐的声音传进来。 雨桐美目暗光一闪,摸着鼠标的手指飞快点下。 “你怎么也来了?” “宋大哥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三哥都来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青桐直接走到她身后,看见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姐,你一定眼睛都看花了吧?快起来,需要怎么做,我来帮你!” (第一更) 290 你是我最大的安慰 雨桐疑惑:“宋子迁让你过来的?” 青桐没多想,顺口道:“是啊!宋大哥忙得无法分身,心里还是惦记你呢!特意让我过来协助一下。” “他是让你帮忙,还是监督……” “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你来了就好。”雨桐起身将位置让给他,指着电脑叮嘱,“主要核对每家分店每个月的账目是不是完好无缺,不能有遗漏。细心点!” 青桐坐在皮椅上,对她笑道:“姐放心吧,别的不敢说,这种工作我保证圆满完成!”自从教堂跟母亲谈完之后,他心中多了个秘密。如今事关世兴集团的发展,他说什么都不会掉以轻心。 “你慢慢核对。我去给你倒杯茶水来。”雨桐退出总裁室,回头看了玻璃门一眼,嘴角抿出一丝笑。 ** 税务部的工作人员将一摞摞账册带走,告诉宋子迁,如果审查无误,则事件可以就此了结。若账目存在问题,则需要他进一步配合,到时候情况怎样,现在都无法多说。 宋子迁亲自送走工作人员,立刻返回楼上。姚立言等着他,安慰:“他们审核至少需要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不如我帮你查查,谁在背后这样陷害你。” 宋子迁感激道:“多谢信任。我昨天第一时间已经托人开始了调查,对方是用公用电话匿名举报。我也根据举报号码查了一下,那处共用电话位置偏僻,鲜少有人使用,四周没有摄像头,暂时查不出什么。” “如果对方有意针对你而来,总会留下线索。” “我也这样想。只是目前不确定对方到底有何意图?是单纯想给我制造一点麻烦,还是想要置我宋子迁于死地?”宋子迁黑眸闪出斗志昂扬的光泽,“走吧!差不多午餐时间,我请你们出去吃。” 温欣迎面走来,“这时候还有心情请我们吃饭哪?总裁大人可真是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教人佩服。” 宋子迁一边走向总裁室,一边答道;“酒足饭饱才有精力继续战斗。话说我其实今天心情还不错。”因为雨桐和小千回来了。 “对了,温秘书。通知财务部,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可能还会忙碌一阵子。从昨天算起到事件结束,每个人都算双倍加班费。” 温欣开心道:“不愧是老板,加薪是激励士气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她朝一旁的姚立言眨眨眼,“看到没?我们总裁这叫大将风范。” 姚立言揽着她的肩,“那我呢?” “你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英雄好汉吧!” “评价还不错。” “姚先生,请问你可以放手了吗?这里可是本小姐工作的地方,不谈儿女私情。”姚立言立刻松开手臂,温欣笑起来,发现学习雨桐公私分明的风格感觉不赖。 宋子迁推开玻璃门,见青桐正目不转睛注视电脑,忙着核对数据。雨桐半俯着身子,指着屏幕一起查看。两人聚精会神,连他走进都不知道。 “咳!”宋子迁清清嗓子,“午餐时间到!我们先去填肚子。” 青桐转过脸:“宋大哥,你那边忙完了?” “暂时告一段落。你们也先停下,吃饭重要。”宋子迁看着雨桐,有她站在这个办公室,他感觉整个房间变明亮了。回想昨天这时候,他忙完连说话的兴致都没,全无胃口…… “雨桐,饿了吧?”他上前拉起她的手,关心地皱眉,“脸色不好。下午还是休息,剩下的工作我自己来做。” 雨桐任他握着手,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青桐起身,“宋大哥,我也可以做!让我帮你,好不好?” 宋子迁看向这个美国归来,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小伙,拍拍他的胳膊:“难得你这么热心特意过来帮忙,我很高兴。不过,公司的业务比较复杂,做起来……” “不!虽然复杂,但核查数据这种事,我相信自己可以胜任,希望宋大哥也相信我!” 宋子迁惊讶。五年前发生了太多变故,青桐跟他之间始终存在一些隔阂。但是今日,他明显感觉青桐的态度变了,那种隔离奇迹般不见了。 他笑起来:“以你的资质和能力,我怎会不相信呢?今天最让我高兴的除了一早见到雨桐和小千,还有就是感觉你突然长大了。” 青桐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透出兴奋的灼亮:“真的吗?你觉得我长大了?” 宋子迁肯定地点头;“是,假以时日,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了。” “宋大哥,等我帮三哥做完那套系统,就来世兴集团帮你工作吧!” 宋子迁更惊讶,看向雨桐。雨桐神色淡漠,目光在两人之间,并不发表任何言论。“好吧!这个回头再说,立言和温欣还在外面等着,先吃饭去!” 他俯身亲手关闭电脑,拥着雨桐走出。 ** 愉快的时光过得快,繁忙的时光同样流逝得悄无察觉。 下午,雨桐仍是负责电子账目核对,青桐在旁辅助。 宋子迁与温欣忙于各种紧急会议,联系几家合作银行的负责人,争取新项目能够按照原计划贷款。同时,他们也约了与姚立行见面,做好后备工作。 姚立行是爽快豪迈之人,几年下来与宋子迁已情同兄弟,二话不说满口答应,让大家晚上到姚家聚餐。 傍晚临下班前,宋子迁将聚餐之事告诉雨桐,没想到雨桐会拒绝。 “抱歉,我不想去。” “怎么了?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身体没事,我没兴致去人家家里凑热闹而已。” 宋子迁直觉地将手背探向她的额头,难道还在发烧吗?雨桐退后躲开,冷淡道:“我说了身体没事!” 宋子迁的手愣在半空,安抚道:“好好,没事就好。” 青桐走过来,“姐,以前每次去姚家,你都不会拒绝的。” 雨桐也冷冷地看着他:“以前是以前,不表示以后也得一样。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陪小千。” “我也回去。”宋子迁握住她的手臂,转头跟青桐交代,“你姐不去没关系,正好在家休息。你先去姚家,说我大约七点半到。” 两个男人都没少见过雨桐冷漠的模样,加之忙碌了一天,对她的反应都没有深想。 宋子迁很快送雨桐回家,小千开心地跑来迎接。父子俩刚抱在一起,他兜里的电话响了。 “先跟妈妈进去,爸爸接个电话。” 宋子迁一看到是国际来电,脸色霎时紧绷。派去调查夏允风的私家侦探终于有了消息。 “宋先生,你让我调查的人十分狡猾,在纽约有好几个身份。我把已经查到的资料发到了你的邮箱,请留意查看。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尽快回复我。” 夏允风——宋子迁脑海闪过这个让人沉重的名字。他快步奔上楼梯,进入书房。 雨桐牵着小千刚站在客厅,见他形色匆忙地掠过身边,不禁疑惑。 书房。 宋子迁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内容不少,附带了几张夏允风不同风格的照片。原来他刚去美国时,利用朋友关系跟人做足球外围生意,捞了一大笔后改名换姓搬离了原本的地区,开始找人做金融投资。不得不说他是个人才,借用几家小公司炒作转手之后,成功跻身于纽约赫赫有名的大公司。 宋子迁仔细查看跟夏允风有过交集的人,粗略一看,至少二三十。私家侦探没有白拿报酬,资料里清楚显示夏允风不管做哪份工作,生活焦点都是围绕雨桐和小千。 突然看到一张照片,宋子迁被定住了似的,整个人不舍挪开目光,心中泛起汹涌的嫉妒和羡慕。那张照片里,小千最多两岁的样子,被雨桐和夏允风一左一右同时抱着,三人都笑容灿烂,俨然像亲密的一家人…… 侦探在下面附了一段字:该照片在X先生曾住过的旧居拾得。另有邻居反映,照片中的女子常年身体虚弱,常有家庭医生出入。 以下又一张照片,是个有着金色长发鹰钩鼻的美国男子,四十来岁,名字不祥,初步确定为家庭医生,与X先生关系甚密。 宋子迁紧盯照片,心头涌出强烈的怪异感觉。凭直觉,这位就是一直帮助雨桐做记忆治疗的医生。 (第二更) 291 触摸不到的心 宋子迁紧了紧牙根,立刻拨打周棣电话。 周棣那头听到轰轰的声响,说话不太清晰,语气却是高亢:“喂,宋少爷,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啊?才下飞机,刚开机就被你找到。” 宋子迁浓眉紧锁:“你回来了?” “是啊!网络上看到关于世兴集团被查的消息,我最后一天交流会没顾得上参加,直接订了机票飞回来。这样的兄弟够义气吧!” “回来得正好,我刚收到美国传来的资料,有事情拜托你。”宋子迁滑动鼠标,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刻意压低嗓音,“你之前说雨桐可能被催眠过,现在我手里有一张经常进出雨桐住处的家庭医生照片。我怀疑他不是正规医生,否则不可能连名字都查不出来。你在那边医学界朋友多,帮我探探!” 周棣却叫起来:“噢,现在信号不大好,有点听不清楚。有什么等我到家再说。” 宋子迁只得作罢,叹道:“好吧!到家再联系我。” 书房门外,雨桐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将她的话听在耳里。小千先跑回房间,见她没跟着,又跑出来,“妈妈,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雨桐想关门已来不及,宋子迁抬头看到了她。她硬着头皮扯动嘴角。 宋子迁不着痕迹关闭电脑页面,冲她温柔地笑:“雨桐,有话跟我说吗?” “没有。” “爸爸,我有话跟你说哦!”小千挤进门去,三两下爬到他大腿上,“爸爸,我想跟你去姚爸爸家。” 宋子迁捏捏他的脸蛋,“妈妈不想去,你在家陪妈妈,好不好?” 小千有些失望,掉头看雨桐:“妈妈,你为什么不想去?姚爸爸家屋子又大又热闹。”小家伙就喜欢凑热闹。 雨桐道:“你想去,跟你爸爸一起去就是。” 小千嘟嘟嘴巴,一脸为难:“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在家休息,不需要你陪。” “好吧!我还是在家陪妈妈吧!”小千见她脸色沉下,慌忙滑下宋子迁的大腿,跑回门边。 宋子迁远远打量雨桐的面容,她怎么了?就算对自己生气,何以对小千也变得冷淡?他对小千笑道:“我家千千真懂事。爸爸去姚家,是要找姚伯伯谈事情,谈完了就回来。下次有时间再陪你和妈妈过去玩。” “好。”小千拉住雨桐的手指,努力抬起下巴仰望她,“妈妈,我不去了。” 雨桐没应答,牵起他往卧房走。 宋子迁望着书房空荡荡的门口,陷入沉思。直到姚立言的电话来催,才匆忙关闭电脑,起身离开。 ** 晚餐后。卧房里传出这样的对话。 “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爸爸的气啊?” “没有,别胡说。” “可是你对爸爸说话都不笑的……” “我要是生他气,就不会回来了。” “哦!”雨桐靠坐床头,小千趴在她胸前,捧着她的脸颊,“我最喜欢妈妈笑了,妈妈笑起来最好看。” 雨桐拉开他的手,别开脸:“我现在没心情。” 小千嘟嘴:“为什么没心情?”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快点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然后洗澡睡觉!” “妈妈……” “又怎么了?” “我觉得妈妈今天变得好凶哦!我不喜欢……” 雨桐瞪着他:“不喜欢,要不让你爸爸给你找个新妈妈?” 小千慌忙张开双手抱住她,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只要你,什么新妈妈都不要!” “知道就好。别缠我,马上去做作业!” “今天老师布置的是手工,可以剪纸,可以捏橡皮泥。放学的时候忘记买橡皮泥呢!怎么办?” 雨桐起身下床,“在家等着,老实听玉珠婶婶的话,我出去买。” 楼下客厅。玉珠听说后,笑道:“剪纸我拿手啊!小时候我们家乡很流行各种剪贴玩意儿,让我来教小千好了。” 雨桐将小千交给玉珠,准备返回楼上。玉珠突然想起来了,快步走桌台前。“陆小姐,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今天装裱店送画过来了,正是你们跟少爷一起画的那幅‘全家福’,呵呵,你快看看。” 雨桐接过白色的纸盒,拆开,用金色条纹边框装裱的图画展露眼前。小千开心极了,“哇!真的好棒哦!”他抱起画框放在胸前,“妈妈,你看是不是很棒?” 金色边框配着那幅画,阳光显得更为温暖,似有无数道暖阳照着画中的三人。孩子眉眼,笑容灿烂,满满地透着幸福。 “玉珠婶婶,这是我和爸爸妈妈。下次我要再画一幅更大的,里面会有玉珠婶婶哦!” “哎呀,还有我啊!”玉珠受宠若惊,连声对雨桐夸赞,“千千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孩子,比少爷小时候可爱多了!” 小千问:“爸爸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玉珠认真地回想,笑起来:“少爷小时候就酷酷的,不怎么爱笑,但是很聪明,也很孝敬长辈。呵呵,不过小嘴巴没有你的甜。” 小千骄傲地咧嘴一笑:“我将来要画的大图画里,除了玉珠婶婶,还有舅舅、欣欣阿姨、姚爸爸和夏爸爸。” “夏爸爸?夏爸爸是谁?”玉珠疑惑地问。 雨桐拿过画框,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小嘴巴不要说那么多,该学剪纸了。我把这画拿到书房去。” 看她上了楼梯,小千对玉珠做了个“噓”的手势,小声解释:“夏爸爸就是我在美国的爸爸呀!说不定玉珠婶婶很快也能见到他。” “我?” “嘻嘻,这是秘密。夏爸爸交代谁都不能说,等以后能说的时候再告诉你听吧!” ** 书房。 雨桐将画随手搁在桌上,快速绕到书桌后,启动电脑。 糟糕,电脑有密码保护,无法进入。 她皱眉闭眼,回想白天在宋子迁办公室见到的密码。可是,在键盘敲打输入了好几次,都不成功。难道……家里的电脑跟公司的密码不一样? 雨桐只得放弃,刚想离开,不小心碰到画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身捡起,拿在手里不由得怔怔端详起来。 “妈妈,这个是我,这个是爸爸,我们三哥要永远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哦!” 孩子稚嫩的嗓音响在耳边。她抿紧唇瓣,美丽的眼瞳闪过幽暗的光芒,将画框放在书桌上,毫不犹豫地走出。 没过多久,夏允风打电话来。 雨桐站在阳台上,夜色漆黑一片,她的脸色十分模糊。 “雨桐,让你做的事情完成得怎样了?” “顺利完成。” “呵呵,做得很好!”话筒传来夏允风快活的笑声,“我知道宋子迁去了姚家,你现在出来,我在酒店等你。记得把东西带上!” “好。” ** 半个小时后,酒店房间。 夏允风坐在沙发上,雨桐从包里抽出一本账册带给他。他认真翻阅了几页,黑眸闪动阴沉的笑。 “雨桐,我就知道只要你出手,绝对不会失误!” 雨桐面无表情,看着账册道:“我仔细看过了,这本是世兴集团旗下第一家商场的账目,记录了今年一季度的营业数据。” 夏允风将账册握在手中,笑着摸摸她的长发,“做得很好。就凭这个册子,金额稍有调整,已足够公安部门请他过去喝茶了!不过,电子账册那边如何?” 雨桐直直看着他:“不出你所料,宋子迁对我没有防备。下午核对他电脑里的账目时,我修改了部分数据,包括这份一季度的记录。” “呵呵,好!相信税务部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世兴上交的账册有遗漏,进一步核对电子数据就会发现问题所在。”到时候由不得宋子迁狡辩,必然会立案调查。 夏允风来到洗手槽,将账册一页一页撕下来,点燃了打火机。 红色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雨桐站在门边,抿着唇注视着火焰,一言不发。火焰似乎跳进她的眼瞳。她面无表情,眼神看不出半点融化,直到火焰渐渐熄灭才冰冷开口:“接下来要怎样做?” 房间里弥漫着烟雾,夏允风打开窗户,夜风吹乱他的短发。他回头,嘴角噙着笑意:“世兴那么大的公司,各种帐真要查起来,少说也得半年。我没耐心等那么久,所以打算帮忙减轻一下税务部门的负担,呵呵。” (第一更) 292 制造亲密 “你要怎么做?” “雨桐,我怎么做自有打算。但是按照法规来看,就算公安局请他喝茶,最后也不过是罚款了事。” “你想让他坐牢?” “没错!我就是想让他坐牢!”坐一辈子永远别出来!夏允风咬紧牙根,眼眸阴沉地眯起。 雨桐看着他的面庞,直言不讳:“你现在的样子很可怕!” 夏允风蓦然回神,笑容掩饰:“雨桐,别怕,他是我们夏家的仇人,只要想起他曾经怎样毁灭夏家,我就难免怒火攻心。但是对你不一样,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雨桐扯动唇瓣:“我们夏家不是还有一个妹妹雪彤吗?” 夏允风脸色顿时变得复杂,流露一抹哀伤:“我跟雪彤自小相亲相爱,兄妹情深。但她被宋子迁狠狠伤害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士气全无,连为爸爸报仇的心思都没了。我跟她分开五年,恐怕早已无话可说。” “你回到凌江,没有去看她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她怀孕了,连主婚人都没有,就那样嫁给一个穷小子!一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我怕我看到他们会忍不住生气!”实际上,光是想一想,他已气得想揍人。雪彤毕竟是从小呵护的亲妹妹,如此不争气,他看着既心疼又气愤。 房间里的烟雾逐渐散去,雨桐对于雪彤的状况并未多言,“没有别的事情,我回去了。” 夏允风握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字道:“雨桐,你绝对不要像雪彤那样,辜负我的爱!” 雨桐望进他的眼睛,点头。“我走了!” 她离开。夏允风想起她漠然的表情,冲到隔壁詹姆斯房间。 詹姆斯刚洗完澡,披着浴巾开门。 夏允风推开他,进屋,劈头质问:“为什么雨桐跟我对话时,脸色和眼神都那样冷淡?” “这个嘛……不是早跟夏先生说了吗?她现在是被植入意识控制,是一个傀儡人,自然会缺少一点正常人的感情。” 夏允风一把揪住他的浴巾,厉声道:“一直会这样下去?” 詹姆斯赔笑,无奈地摊手,“这是终极催眠里最大的风险,结果早已预知的,不是吗?” 夏允风脸色铁青,一把推开他。返回自己房中,打开红酒,狠狠灌了好几杯。是!詹姆斯是说过后果,但今晚真正面对雨桐淡漠的眼睛时,他竟然有点不能接受…… ** 夜凉如水。 雨桐回到宋家洗完澡不久,宋子迁回来了。他习惯性地先进楼上主卧看望母子俩。 推开门,雨桐正在吹头发,小千趴在床上看图书。 “爸爸,你这么早就回来啦!”小千跳起来,兴奋地从床上跑过去。快到床沿时,宋子迁一把抱住他,用力亲了亲小脑门:“爸爸心里挂念你们,跟姚伯伯谈完事情就马上回来了。” 雨桐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风筒呼呼地转动,继续吹头发。 宋子迁放下孩子,走向她。“要不要我帮你?”他从镜子里注视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柔软娇嫩,脸颊白皙粉嫩地让人想要捏一把。 “不用。” “还是用吧!我很乐意为美女效劳。”宋子迁按住她的手,轻松夺过吹风筒。 小千拍手道:“是哟!我妈妈是大美女!爸爸是大帅哥!” 宋子迁按动风筒,拨弄指间湿润的长发,没忘记回头逗小家伙:“那陆千城什么?” 小千在床上翻了个跟头,哈哈地笑:“还用说吗?陆千城当然是小帅哥喽!” “小小年纪,就知道吹牛和臭美了!” “我可不是吹牛哟!方老师说,我长大了肯定比爸爸还帅。” “方老师真这么说?” “嗯!”小千用力地点头,“她说因为我的妈妈是大美女。” 宋子迁勾起唇角,目光温柔地看向镜子。雨桐端坐着,没有反对他帮忙吹头发,但她绷着脸,没有一点笑意。 “雨桐。”他微微俯下身,“我跟千千一样喜欢看你笑。如果你已经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就笑一笑可以吗?” 雨桐不但没笑,看起来反而更加严肃。但她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与头发的香气融为一体,若有若无飘向他的鼻息。他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心猿意马,差点要丢下风筒,抱她入怀。 他飞快站直身,屏住心神,继续为她吹发。 雨桐轻抬眼皮,吐出的是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跟姚立行商谈很顺利?” 宋子迁只得作罢,她问公司的麻烦事,也是关心自己的另一种方式吧!他微笑起来:“姚老大凭着‘义气’二字,在黑白两道畅行无阻。他把我当作亲兄弟,你说呢?” 雨桐交叠在身前的手指悄然一紧,问:“他打算怎么帮你?” “税务局光是清点所有分公司的账本,估计得花上一星期。真到核查各项税务的话,一年半载也说不定。但是这一年半载拖下去,公司受到的损失不可估量。而姚老大仗义地承诺,哪家银行不放心贷款,他亲自去帮我谈,最不济直接从姚家产业里抽资金支援我。” “姚老大跟你的交情真是非同一般。” “对,莫逆之交不为过。” 雨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身前,不再与他搭话。 宋子迁俊容挂着沉思,湿软的长发在指尖逐渐变得柔滑,丝丝发扬。他收起风筒,怔怔注视着她。 “爸爸,你来看,这是今晚玉珠婶婶教我剪的贴画。是不是很漂亮呀?”小千从床头取出剪纸,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拎起来给他看。 宋子迁恋恋不舍地挪动脚步,在床边坐下,“爸爸看看!是牡丹花?很漂亮!” 小千立刻献宝似的拿起另一副,“爸爸猜这个是什么?” 宋子迁一看便知,这张手工粗糙的作品出自小家伙之手。他故意反方向捻着,看了好一会,摇头道:“爸爸猜不出来。” 小千咯咯地笑:“你拿反啦!应该这样——这样你就知道了,是只大公鸡哦!玉珠婶婶教我,我亲手剪的。” “原来是只公鸡?爸爸还以为是只小鸟。” “哈哈,爸爸笨!妈妈一下子就猜到了。” “嗯,看来爸爸的确没有妈妈聪明。”宋子迁往雨桐那边看。雨桐拉拢浴袍,淡淡地瞥过他们,道:“玉珠婶做了宵夜,要喝的话都自己下楼。“ 她走出房间,宋子迁贴着小千耳朵道:“儿子,爸爸有个小小的心愿。” 小千惊讶,极感兴趣地勾住他脖子:“什么心愿?” “需要千千帮我,才能实现。” “好啊!我一定帮爸爸。” “我……”他压低了嗓音,说出一句久违的心愿。 ** 喝完宵夜,夜深。 床头一盏灯光,小千窝在雨桐的怀里辗转不睡。 “妈妈,我要听故事。”他很少这样黏人。 雨桐皱眉:“刚才已经听过两个,我不会再讲了。” “我想爸爸讲给我听。” “不行。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不听爸爸讲故事,我睡不着……”小千委屈地扁起小嘴,乌黑大眼悄悄望向门口。爸爸怎么还不来呢?明明约好的呀! 门锁突然响动,他眼眸发亮,欣喜地抓紧被子,嘴里继续哀求:“妈妈,我要听爸爸讲故事嘛!否则我真的睡不着……” 话未完,房门被推开,宋子迁高大的身影出现。雨桐惊讶地张了张嘴,霎时明白了什么,看向怀中的孩子。可小千顾不得她,火速钻出被窝。雨桐一把揽住他的腰,不让他爬起来。 小千只好伸出两只手表示欢迎:“爸爸,你来得太巧了!我正好想死你了!” “小家伙,这么想爸爸?”宋子迁扬起笑,感受到雨桐冰冷的注视,立刻指指衣柜解释,“我来找件睡衣。” 雨桐不客气道:“你身上不是睡衣么?” “雨桐,你不知道。我夜晚有心事的时候,一定得穿那套睡衣才能安心入睡。” 雨桐冷哼。 小千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爸爸,你跟我一样呢!今晚没听到爸爸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 雨桐双手合抱,将他拉进被窝,板起脸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哪天晚上给你讲过故事了?你哪天晚上不是睡得香香的?” (第二更) 293 想看懂她的眼神 小千努力辩解:“可是今天晚上真的睡不着呀!因为昨晚不在爸爸身边,今天就非常非常想了!” 宋子迁打开衣柜,又合上,两手空空,走向床边。“既然千千想听故事,爸爸就给你讲一个吧!” 小千眉开眼笑“好耶!”,但偷瞄雨桐脸色不佳,只好小声道:“爸爸来我这边吧!” 得到儿子的支持,宋子迁大刺刺地在床头坐下。 小千将小小的身子往里面挪,道:“爸爸也躺上来吧!到我旁边。” “好。” “不行!” 宋子迁和雨桐同时出口。他看着她冰冷戒备的眼神,笑得温和:“别紧张,我只在千千这边。难道你忍心拒绝儿子的要求?” 雨桐抿紧唇,索性捂着小千的眼睛,威胁道:“闭眼,睡觉!” 小千拉开她的手,改为撒娇攻势:“妈妈……爸爸爱我们,我爱爸爸,你难道不爱爸爸吗?我们是一家人,要妈妈和爸爸都在身边,我才能睡着……” 雨桐无言以对,宋子迁掀开被子,躺在小千身边,将孩子抱入自己怀中。“别为难妈妈了。爸爸给你讲故事,你现在闭上眼睛。” “哦……”小千不甘地应答,紧紧抱着他。 宋子迁低缓的嗓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小千没听几句,很快睡着。而讲故事的男人也轻轻闭上了眼睛。雨桐哪里能安心入睡?她也坐了起来,怀疑地打量他。 感受到注视,宋子迁睁眼。昏黄的夜灯下,她一双眼睛像闪动着火焰。他轻拍怀中的孩子,对她伸指“噓”了一声 “宋子迁,你可以走了!” “好累……”他假装没听懂。 “千千已经睡着了。” “还没。我一动,他就会醒来。”宋子迁小心扶正小千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这几日,事情多,好疲惫,睡在有母子俩的房间里,感受他们的气息,他的心才能安定踏实。 面对这种无赖行为,雨桐竟然没有办法。 宋子迁伸出长臂,轻柔握住她的胳膊,笑道:“你也累了一天,睡吧!” 雨桐看一眼他的手指,“有外人在,我没法睡。” “雨桐,我对你而言是外人吗?” 雨桐推开他的手,“至少不是自己人。” 宋子迁嘴角的笑容轻抽了几下,他从不知道,她生起气来时间会这么长久。“好,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我,我就马上离开。” “你说。” “你是不是还在为千千落水的事情生气?” “没有。” “那么,白天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才不顾休息跑来公司帮忙?” 雨桐迟疑了几秒,目光转落到他的胸前,“是。” 笑容重新在他脸上浮现,他心满意足地叹气:“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冷淡?好像……在排斥我。” 雨桐抬起下巴:“因为我需要时间。” 宋子迁对她的回答似懂非懂,探索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可惜房间里灯光有些昏暗,他看不清她乌黑的眼瞳里究竟蕴藏着什么。 雨桐垂下眼帘:“好了,你说问完就离开。我不想吵醒孩子。” 宋子迁言出必行,不舍地亲吻小千的额头,慢慢地松开胳膊。他离开大床,雨桐立刻拉高被子,松了口气。 ** 第二天。 宋子迁中午抽时间约周棣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将邮件里詹姆斯的照片发给他。 周棣沉思了许久,皱眉摇头:“这个人我不认识。但看他的面相,怎么有种奸佞的感觉呢?心善仁慈的医生不会有他这种眼神。” 宋子迁也盯着手机上的照片:“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点我跟你看法相同,直觉此人并非善类。如果我猜测没错,他是雨桐主治医生的话,只要找到这个人,就可以了解很多雨桐的事情。” 周棣将手机关闭,安慰道:“别太紧张,雨桐回你身边这两个多月,状况不是越来越好吗?这位所谓的美国医生,我会尽快让那边的朋友帮忙调查,一有结果马上告诉你。” “谢谢。” “呵呵,宋子迁,我们兄弟这么多年,啥时候需要客气了?”周棣喝了口咖啡,“这趟日本之行才不到一星期,你身上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我怎么感觉……” “感觉什么?” “有人正在背后实施某种重大的阴谋,而且目标专门针对你。” 宋子迁拿勺子搅拌咖啡,苦笑:“这个还用感觉么?摆明了就是,否则谁会匿名陷害世兴集团?” 周棣道:“不,我的意思是各种状况集中在短短时间内发生,说不定其中有关联。” “我不是没怀疑过。可欢欢的结症你很清楚,并非近期才出现心理障碍。小千落水纯属意外,更加扯不上阴谋论。唯一让我无法安心的是雨桐——她气我对欢欢有求必应,气我没照顾好小千,让孩子遭遇危险。但是这两样问题都解决了,她依然态度冷淡。” 看他苦恼,周棣忍不住打趣:“也对,可能是我职业习惯,总爱联想。这次让你记住教训也好,女人咱得罪不起,真正惹她们生气啊,后果很严重!” 宋子迁大方承认:“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是……总感觉雨桐冷淡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不像我认识的她。周棣,你说会不会真如你所说,跟催眠有关?” “明天把她带过来看看吧!这趟在日本学到不少,催眠术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是初学者,行不?”宋子迁表示怀疑。“要不要找一两个资深的专家?” “别小看我,先帮雨桐做个初步断定肯定没问题。倘若着急请来专家,引起她的反感排斥怎么办?我说过,被催眠者的首要条件是对医生的信任。” 宋子迁没心思再喝咖啡,看一眼手表,站起身来,“我等不了明天,就今晚八点。我带雨桐去你家。” “看样子你真的很急。公司那边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雨桐最重要。” ** 税务部门将账册一摞摞搬走,闹得沸沸扬扬的世兴集团内部突然变得冷清。 宋子迁拒绝所有媒体采访,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他找了人密切关注税务局那边的动静,只要有进一步消息,随时会通知他。 但电视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的新闻,仍是播报不断,引发了全民热议,甚至有世兴集团即将倒闭的流言传出。一时间,对宋子迁本人的各种质疑也纷纷出现。 午餐后休息时间。 温欣在电脑前浏览新闻,看着看着,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可恨!这些家伙是怎么了?根本不了解情况,就在网上胡说八道!散播谣言不需要负责的吗?” 雨桐翻阅着文件,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对她的义愤填膺无动于衷。 温欣看着她淡然的神色,皱眉:“雨桐,你如何能做到这样冷静?他们这样诋毁公司,中伤子迁,你看了不生气吗?” 雨桐抬眼:“生气的话,不要看。” “但是,有的人实在可恨至极,对子迁进行人身攻击,真想把他们的号都查出来,看看是哪些阴险小人在背后作恶!” “人性不就是这样么?他风光的时候,也受过很多赞誉和追捧,现在就当作两两抵消好了!再说我刚才有看到,那帮宋少总女性后援团的力量还是很坚定,正在不遗余力地为他喊屈。” 温欣烦恼地抓了抓长发,叹道:“雨桐,我终于知道公司的人以前为什么那样佩服你了。你跟子迁身上有一种相同的特质,泰山压顶而不形于色。我要向你们学习!” 雨桐抿起唇角:“最急的应该是老板,而不是我们。我们做好份内的工作,不添乱,就是帮他。” 温欣慢慢地展开笑颜:“说得有道理。我跟姚立言在一起这两年,他性子越来越缓,我反而越来越急了,真不知是传说中的互补还是相克。” 宋子迁大步从外面走来,在雨桐桌前停步,俯身认真注视她的眼瞳。 “今晚跟我去见一个朋友。” “谁?”雨桐和温欣同时发问。 “周棣。”宋子迁转头看看温欣,“他学习回来了,你要有兴趣,晚上可以一起。” (第一更) 294 你还爱我吗 雨桐发现,宋子迁这两天很喜欢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他想看出什么?想探索她的心吗? 洗手间,她对着镜子,面无表情注视自己的眼睛。清澈、明亮,眼神却也一片淡漠。 总裁室,温欣拿起一份文件跟宋子迁讨论。公司目前有种四面楚歌的意味,新项目需要做出多方面调整。好在宋子迁并非急功近利之人,生意场上沉浮这么多年,他的宗旨是金钱赚不完,每笔生意的利益尽量最大化,但若不能满钵而归,就当是玩一票增加历练。 温欣收起文件,道:“你和雨桐的心态都是少见的冷静,谁以你们做对手一定感到很害怕。” 宋子迁搁下钢笔,黑眸凌厉,透着嘲弄的笑:“我宋子迁接任公司以来,从未惧怕过任何人。但是,现在对手胆敢主动找上门来,绝不可小觑,冷静应对是最起码的心态。你觉得呢?” “我认同,可我做不到你们那样。” “好了,离税务局公布调查结果还有一段时间,我有足够的信心解决眼前危机。” 温欣点点头,转身看到墙上新挂的画框,不禁仔细地端详:“少总大人,这一定是出自千千的手笔吧?你可真有心,这样稚嫩的图片都敢公然挂到办公室里。” 宋子迁抬眸看向墙壁,画中的阳光似乎将整个办公室都照亮了。他眸光变得柔和:“不,你错了。不是千千的手笔。” “不是?” “是我、雨桐和千千三人一起合作完成的。” “啧啧,怪不得当宝贝一样还要裱起来。”温欣仔细打量图画,不得不说,画里有种温暖流泻出来,“宋子迁,我以前如果就知道你是这么个爱家的好男人,在美国时,说什么都要死追你。” 宋子迁笑看着她:“只怪你没有一双慧眼。不过,如果当初你追上我,我的雨桐怎么办?” “好办!就让姚立言跟她凑一对。哈,说不定雨桐冷冷的性子正好治住那个……” “好了,玩笑不可以乱开!”宋子迁突然板起脸孔。温欣发现原来雨桐的身影映在了玻璃门上,她吐吐舌头,小声道:“你以后百分百妻管严!” 宋子迁从桌后起身,凝望雨桐转而离开的身影,暗暗叹气。妻管严,得先有妻子才行。雨桐何时答应嫁给自己,还是未知数。 门外,听得温欣的声音:“雨桐,赶紧关电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去周棣家去。” ** 汽车在马路上行驶,下班高峰期,走走停停。 雨桐在温欣的强力参合下,被推进了副驾驶位,坐在宋子迁旁边。温欣很识趣地独自在后座,但她很快又发现三人行气氛怪怪的,自己活像个电灯泡,于是在红灯口时,随便找了个理由提前下车。 车上少了一个人,雨桐悄然绷直身子,目视前方。 宋子迁侧头看她:“你好像很紧张?” 雨桐双手交叠膝头,十指握紧,“你为什么特意带我去见周棣?” 宋子迁伸手握住她,“你都知道了,周棣不仅是我信任的好兄弟,也是位很出色的心理医生。这次去日本交流,他学到了一些新方法。你不是很想恢复记忆吗?周棣可以帮你。” 雨桐飞快抽出手,对上他的眼睛:“谁告诉你,我很想恢复记忆?”原本以为他单纯地只带她去见朋友,上车后,听他和温欣闲聊,立刻察觉不对劲。他把她当作失忆症病人,去找周棣治疗。 “你不想吗?那时候你去梧叶山上,不是为了记起往事吗?”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需要了。”雨桐一手按住车门,“开锁,我要下车!” “雨桐,好好地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开门!” “你明明就是心里有事,不愿意告诉我!我们以前约定过,快乐一起分享,困难和痛苦一起承担。你都忘记了吗?” 雨桐置若罔闻,用力拉了拉车锁,“让你开门!” “雨桐,你说过没有再生我的气,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样了?我说不想记起过去,不想去见你那个什么医生兄弟,这点自由都没有吗?”雨桐回眸,这次眼中多了抹怒气。 宋子迁望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身后接二连三响起喇叭催促声,前方绿灯亮了。他一咬牙,踩下油门。 “好!不去见周棣,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车子直行,再拐过一道又一道弯。宋子迁脸色沉重,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行至凌江边上才找位停车。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雨桐看向车窗外面。 “下车吧!”宋子迁主动帮她解胸前的安全带。雨桐无处避让,只好接受他的殷勤服务。他离得好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脸庞几乎要挨在一起。她发现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心中有种莫名的紧张。 紧张什么呢?怕他突然转头,稍微那么一碰,嘴唇就碰到自己? 安全带刚解开,她立刻推开他。下了车,江边空气清新,深呼吸一口,胸口顿时舒缓很多。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雨桐再次问。 “跟我来。”宋子迁抓住她的手,往凌江大桥走去。 “你能不能放开,我可以自己走。” “能放,但我不想那样做!”他手指更紧,不容她挣脱。 雨桐只好跟着他的脚步。江边的人行道用暗红色石板砖铺就,绿树成荫。每过一百米,便有一处艺术风味浓厚的雕塑。 两人沉默地走着,距离大桥两三百米的位置,宋子迁突然停了下来。 她不解地看着他。 人行道旁有白色的护栏,宋子迁一手撑着护栏,对着宽阔的江面问她:“看看,这里美吗?” 雨桐朝四周看了一圈,天色渐黑,江面显得深沉,凉风吹来浪花的细响。她摇头:“灰暗,深沉,眼下而言,实在没看出哪里美。” 宋子迁勾起唇角,不慌不忙捂住她的眼睛,“你在心里默数十下,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雨桐直觉要拉开他的手,他飞快道:“别动,开始数数。”她不想听从他,心里却自作主张,真的默数起来。 七、八、九、十…… 宋子迁慢慢放开手,雨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左边的大桥上,一盏盏向日葵形的路灯骤然一齐亮起。沿江餐厅的广告牌、霓虹灯也依次绽放出光芒。江面波光粼粼,辉映着各种绚丽的倒影,五彩缤纷闪闪发光。 “现在觉得美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时候都会亮灯?” 宋子迁用身后环住她的腰,黑眸似乎也被灯光点亮。“雨桐,你连这个也忘了吗?凌江大桥方圆一公里的所有街灯,包括餐厅都统一要求六点半亮起,带给这座城市美丽。” 原来如此,雨桐隐约有印象,没有刻意记起而已。 宋子迁下巴贴着她的发丝,沙哑道:“有一段日子,我们经常过来,一起倒计时看千万盏明灯一起闪烁。你……也忘了吧!” “宋子迁。”雨桐咬咬唇,“你带我过来的意图是什么?想让我记起吗?” “是!我希望你记起,尤其是我们之间的点滴。我想让周棣帮忙,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但是来到这处我们曾经约会与订情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够记起来!”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很爱我,记起过去又有多大意义?” “雨桐……”宋子迁低沉的嗓音参杂了痛苦,双手扣住她的腰肢,“你知道我爱你,但是你呢?这几天,我的心有多煎熬,你知道吗?” 雨桐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我依然住在宋家,也继续为世兴集团工作,你煎熬什么?” “让我煎熬的是你的态度!”他将她的身子扳正,两人面对面,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如此美丽的眼睛,眼瞳透出来的目光如此冷漠,兴许如周棣所言,还有几分空洞? “雨桐,你心里一定还有其他想法,才表现得这么冷淡,对我若即若离。雨桐,你还爱我吗?” 最后一句话,十分不甘心地问出。他别无选择,让自己变成一个讨糖吃的小孩,非要得到那颗心仪的糖果才能安心。 雨桐目光闪了闪,回答了一个字:“爱。” “真的?” “宋子迁,你不相信我?” “我希望这颗心能够更真切地感觉到你的爱。它为你惊慌迷茫,需要安抚!”说罢,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住。 (第二更) 295 宋子迁,你卑鄙 雨桐闭眸,安静承受他的吻。 片刻后,宋子迁抬起头,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从医院短暂离别之后,她不一样了,嘴里说着“爱”,两人拥吻的时候却少了热情。 这不是他熟悉的雨桐…… 他心口一痛,再次紧紧抱住她,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合而为一。这样,他可能就会知道她的心到底怎么想? 雨桐站得笔直,声音从他的胸前传出:“风很凉,我想回去。” 天气马上要进入十月,江边的夜风寒意渐浓。她只穿着单薄的工作套装,最温暖的地方是他的怀抱,但她无心留恋。 “是我疏忽了。”宋子迁立刻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暖和了一点没?” 雨桐不置可否,掉头离开栏杆。宋子迁飞快牵起她的手,“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跟我来。” 雨桐被动跟随他的脚步,朝着凌江大桥一路前进。很快来到桥上,他揽住她的肩,指着侧方:“那边下去。” 雨桐才发现大桥两侧有台阶下去,可以走到江边大坝。 “这里我们也曾经来过?”她一边走下台阶,一边察看四周。下面有桥洞,避风处顿感风力小了许多。 宋子迁与她十指相扣,沿着大桥高耸的墙壁走着,好一会才回答她:“来过,不止一次。” “我为什么会跟你来这里?约会吗?” “算是吧!那段时间,我们刚坦诚面对彼此的心意,但是我跟雪彤离婚的消息尚未公开,你身边……也有夏允风,我们要见面不太容易。大约江边夜景太美,所以我们经常来这里。” 雨桐停下脚步,盯着他:“原来不是约会,是幽会偷情。跟你在一起,我原来是这种女人。” “对不起。那时候我们都有很多逼不得已的苦衷,最大的责任在我,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有一点千真万确,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世界很多人打着‘爱’的口号,却不惜一切伤害别人!我那时候一定让允风很受伤,失忆或许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雨桐,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看来,幸好你没嫁给他,否则……”宋子迁的话嘎然而止。 “否则怎样?” 否则婚后你们才发现是兄妹关系,人生还要怎样过下去?宋子迁咬牙忍住,挤出笑意:“你说呢?要是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怎么可能幸福?雨桐啊,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带给你幸福,还有千千。” 雨桐心中明白,话题没再继续。她拉了拉肩上的外套,眸底闪过讥诮。这个男人兴许可以给她遮风挡雨,但宋夏两家势不两立,他温暖不了她的心,她不稀罕! “不想走了,我要回去!” “好吧!”宋子迁一次不敢奢望太多,大步追上,揽住她的肩。“雨桐,我们再商量个事。不,不是商量,是我决定做的事。” 雨桐皱眉:“你说。” “今晚,我想跟千千一起睡。当然,还有你。” “宋子迁!” “我认真的。最近心情有些低落,烦躁,我想在你们身边睡个安稳觉。” “怎么,今晚不再利用孩子做借口了么?”昨晚看穿了他的把戏,让她对他的印象更加恶劣。 宋子迁脸上透出坚毅,解释道:“我没有利用千千,而是千千跟我一样的想法。雨桐,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一家三口。你刚才也承认爱我,为什么还非要分房睡?” 雨桐冷下脸色:“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不想!” “但是我想,我很想!除非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 “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又如何?”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一辈子。等税务局确定世兴集团做假账之后,她就会带着千千离开。 宋子迁为她冷漠的言辞刺伤,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扣在怀中,大步朝水面走去。 雨桐察觉他走的放心不对,惊问:“宋子迁,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一起跳下去,怎样?” “你疯啦?” “听好!公司那点麻烦,我没放在眼里。但是叫陆雨桐的女人,态度反反复复,心意让人摸不着,是快要让我疯了!” 离水面越来越近,雨桐只好攀住他的肩膀,身上的外套悄然落下。冷风立刻钻进单薄的套装,她手脚开始发凉,“宋子迁,你最好是开玩笑,赶紧放我下来!” “除非你的态度也是在开玩笑,否则不要质疑我的认真。”宋子迁面不改色,抱着她慢慢走到最低的台阶。只要再往前两步,江水就会漫过他的鞋子。 雨桐听见了江水扑打台阶的声音,眼底的冷漠终于被打破。她用力抓住他的肩膀,警告道:“你快点放我下来!用这样的招数对付我是没用的!” 宋子迁低头,深情地与她对视:“我想跟你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再口是心非,能够坦诚相待。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实现,生不如死,就当我真的疯了吧!” 她张大眼睛,紧抿着唇。 “以为我夸张吗?不,我只是爱惨了你。” “你卑鄙!” “不少人这样说过我,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格外伤心。”宋子迁手臂紧了紧,用力吸气,“雨桐,你知道自己的体重吗?如果再不答应,我想……就这样一起跳吧!” 说着,手臂突然滑动,雨桐吓得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答应吗?” “疯子!”她气得咬牙切齿。 见她美丽的脸蛋有了久违的生气,他莫名觉得开心,怎样都比面无表情或者冷冷淡淡要好。 “雨桐,我只是想跟你和孩子一起睡觉而已。你不要磨蹭,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答应吗?” 她咬牙,发白的脸上写满了挣扎。 “最后三秒,三——二——……” “够了!我答应!”雨桐不甘地吼出来。 宋子迁大大喘了口气,吻吻她的嘴唇,展开迷人的笑。 “你快点放我下来。” “嗯。” “喂!小心点!”真想把她扔到江里吗?家中有千千,她舍得全世界,但舍不得孩子。 宋子迁反身,一步一步稳稳迈上台阶,总算重回大坝处。雨桐双脚刚着地,突然手指握拳,对准他的腹部狠狠凑了一拳。 “宋子迁,你卑鄙可恶!”揍完,她快步跑开。 宋子迁吃痛地弯下腰,按住腹部。这个女人,他怎么忘了,她凶狠起来拳脚功夫绝不是小儿科。“诶!雨桐,等我……等等我!” 雨桐跑上台阶,跑回大桥。 宋子迁卯足了力气才追到她。她正在招出租车,他气喘吁吁用力拽住她。 “放开我!” “都答应一起睡了,当然要一起回去。”他揉了揉仍然隐隐发痛的腹部,强行拉着她往餐厅方向走,“相爱的人还要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分享和承担……” “疯子!” “为你而疯,所以你要负责治疗。” “你……”雨桐气恼地瞪着他的大手。从回凌江到现在,她忽然亲身体会到一件事——这个男人耍起无赖时,手段狡猾卑鄙!不愿意放手时,力气也大得惊人。 怪不得允风每天提醒她要小心防范,千万不要掉入宋子迁的陷阱。如果跟他硬拼,她很难有取胜的机会。也罢,暂时妥协无所谓,反正他和他的公司很快要倒大霉了! ** 这个晚上,宋子迁如愿回到主卧,如愿躺在了有母子俩的大床上。 小千惊喜地在床上蹦跳,跟头从这头翻到了那头。然后八爪鱼一样贴着宋子迁,小声地问:“爸爸,你是怎么让妈妈答应的?” “秘密!不能说。” “可是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奇呢!爸爸,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 宋子迁将他往被子下塞,哄道:“快躺好睡觉,明天再说。” “不嘛!我要是不知道答案,今晚肯定睡不着。” 宋子迁不禁好笑。臭小子昨晚嚷着要听完故事才能睡着,结果才听了几句就叫不醒。“乖,你要是还不睡,妈妈又要把我赶出去了。” “妈妈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不可以出尔反尔的!” 宋子迁瞄了眼刚从浴室出来的雨桐,凑近小千的耳朵:“女人都很善变,她们说过的话经常可以不算的。” (第一更) 296 让人看不懂的他 小千嘟起嘴巴:“妈妈也这样吗?” “当然,你妈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爸爸,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宋子迁暗暗叹息,不到五岁的小家伙怎么这么难缠?十万个为什么,遇到问题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雨桐坐在桌前抹护肤品,不动声色将父子俩的对话听在耳里,脸色难看。 “爸爸……”小千抱着宋子迁,开始使出看家本领,在他的脸上不停地亲亲。 “到点了不睡觉,你想知道什么?”雨桐的目光扫过来。 小千吐吐舌头,妈妈用这种目光看人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小心地拉拉宋子迁的手,乌黑的眼睛用力眨了眨。 宋子迁心情极好,清清嗓子,突然改变了主意,主动回答雨桐的问题:“儿子刚才问我,你为什么愿意让我睡过来了。” 雨桐停下拍脸的动作,悄然咬紧牙。因为宋子迁这家伙卑鄙地威胁你妈妈,妈妈要不是挂念你,早就主动跳江了! 小千巴望着宋子迁,等待答案。 宋子迁捏着孩子的脸蛋,笑道:“其实我用了上次你教的绝招,想不到这么灵。你妈妈果真答应了。” 小千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得意笑起来:“哈哈,我早说了吧!那是绝招,我都不告诉其他人的。” 雨桐转过头,冷冷地直视两人,逼供:“什么绝招?” “就是跟妈妈一直亲亲啊!每次妈妈生气的时候,我亲亲亲,妈妈就不生气了。我把这个绝招告诉了爸爸……” 小千说到这里,被宋子迁捂住了小嘴,因为雨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可不想立刻被赶出去。 下一秒,雨桐起身站在两人面前,冷声道:“宋子迁,你不要教坏我儿子。” 宋子迁无辜极了,“你刚才应该听得很清楚,绝招是儿子教我的。” “但是你骗千千,你明明没有……”她说不下去。 “没有的话我随时可以补。” “宋子迁!”雨桐死死瞪住他,双手握拳,而后走出了卧房。她需要静一静,跟那个男人说话,心里怎么像梗了根刺似的? 小千眼睛睁得老大,用力拉开宋子迁的手,“爸爸,妈妈很生气呢!你说谎了吗?” “没有。爸爸刚才给你的答案还没说完,其实爸爸一直跟妈妈说爱她,很爱她,想跟她在一起。”宋子迁靠在床头,幽暗黑眸注视着紧闭的房门,低沉嗓音里感情逐渐浓烈,“想跟她一起吃饭,工作,睡觉……” “爸爸,那我怎么办?” “傻孩子,你当然也要一起啊!一起画画,一起讨论问题,一起生活。我跟妈妈看着你长大。对,还得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家里热热闹闹的……”宋子迁按着胸口,今天的心跳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平稳有力的,他坚定地知道接下来什么最重要! 雨桐在生气,但至少让人感觉真实。他喜欢笑的她、哭的她,为她开心为她心疼,唯独再也不要猜测她的心事。 渐渐地,小千趴在他身上睡着。 他正要起身去找雨桐,她推开了门。他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不回来睡了。” 雨桐直接走到大床的右侧,清晰道:“如果不睡这里,就是我离开宋家的日子。” 宋子迁心脏惊跳:“雨桐!” “睡觉!不许吵醒孩子,不许越过中间位置,不许再说废话……” “是不是拿条绳子绑住我,再把嘴巴堵上,你才放心?” “好主意!”她冷笑,作势真要去找绳子。 宋子迁服输:“好好,我全答应,保证不犯规,行了吧?”能躺在这张床上,他知足了,其他的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最好说到做到!” 宋子迁变得安静,躺在右侧。雨桐轻轻躺下,伸手想把孩子拉过来。可小千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需要他配合才能松开。 “千千这样睡不舒服,让他平躺。” “我看小家伙倒是睡得很香。” “宋子……” “好好,我帮他。”宋子迁对她勾起温柔的笑,小心拉开孩子的手。岂料刚把孩子抱开,小家伙的双脚突然不安分地踢了一下,不偏不倚正好踢到宋子迁的腹部。他霎时拧起眉毛,轻抽一口气。 雨桐狐疑地看过去。 他苦笑:“拜你所赐,那一拳毫不留情。” “活该!” “是,一拳达成了心愿,我觉得值。” “宋子迁,不许废话!” “喔……好,睡觉。”宋子迁抚摸着孩子柔然的发丝。 “你——背过身去,不许看这边。” “雨桐,有这个必要吗?你的睡衣捂得严严实实,我就算想看……” “不许废话!背过去!” 宋子迁怔怔看了她几秒,嘴角扬起笑:“好吧!女王大人。” 夜深人静,房间只留着一盏小夜灯。 雨桐面向孩子,将他不听话的小手放回被褥里。双眸忍不住看向咫尺距离的男人,他的脊背显得格外宽厚,使得大床狭窄了许多。 她暗恼,怎么就屈服妥协了呢?竟然让他跟自己同床共枕!还有千千,千千跟他的父子感情如此融洽,日后离开的话怎么办? 宋子迁突然翻身,转回面对她。两人四目碰在一起,雨桐抿紧唇:“说了让你背过去。” “是你让我转回来的。” “胡说八道!” “有。你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背,心里在喊‘转过来转过来’,难道我说错了?” “宋子迁你真是无赖!” “噓——说了不要吵醒孩子。”宋子迁支起一只胳膊枕在脑后,柔和光线中,他深幽的黑眸散发出难以抗拒的柔情,“你为什么怕正面看到我?” 雨桐将目光转开,不为他所惑:“不要得寸进尺,如果你想逼我现在就离开,尽管试试看。” “OK!”宋子迁妥协,再一次背过身。不过,脸上却挂着几不可察的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夜,他睡得很踏实,因为旁边有她。 而雨桐无比辛苦,闭上眼睛,不时又睁开盯着他的背,再强迫自己闭上。如此反复折腾,不知不觉已是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 清晨,她醒来,对上宋子迁温柔含笑的黑眸。 “早安。”他问候。 她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看样子昨晚没睡好,眼圈有点发黑,真让人心疼!” “是啊!有良心的话,今天回你自己的床上。” “那怎么行?雨桐,这种事习惯了就好,否则我们以后漫长的一辈子怎么过?” 谁要跟你一辈子!雨桐懒得回答,迅速起身洗漱。宋子迁听见浴室的流水声,心底流淌的是阵阵暖流。他抚弄孩子娇嫩的脸蛋,默默道:谢谢你,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妈妈,她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难关,你一定要帮爸爸。 一连几夜,宋子迁都直接登堂入室,躺在有雨桐的大床上。每夜,都是先难忍心猿意马,再被她的冷言冷语浇灭。半夜等她和小千睡沉,他悄悄地转身,默默看着他们,舍不得转移视线。 白天,他精神抖擞,在公司里淡定自若地指挥工作,还不时流露一丝笑容。这让下属们既疑惑,又感觉吃了定心丸,他们的老板如此镇定,想来被税务局查税的麻烦很快能解决。 一时间,在老板这种诡异的振奋下,下属们竟然莫名被激励了起来。 最惊讶的是温欣,不止一次敲着雨桐的桌面探问:“他怎么了?假账的事情并没有进一步消息,反倒是各家商场分店频频传来坏消息。可你看他,不以为忧,好像完全不在乎商场大面积受到影响,竟然还能笑出来。” 雨桐只是扬起嘴角:“他怎么了,我不知道。你直接问他就好。” 她了解公司最近的情况,外界对世兴集团充满了质疑,顾客们也变得难伺候。事件发生以来的这一周,光是市内总店的营业额就已经达到历史新低,其他分店销售额全都大减,状况堪忧。 那些被带动士气的下属,估计看完这些数据报告,一个个要垂头丧气了。 温欣疑惑:“你跟子迁天天生活在一起,没看出异常吗?” 雨桐摇头,却忍不住望着玻璃门陷入沉思。难道,他因为晚上能入住主卧房而改变吗?她飞快否定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第二更) 297 背后的危机 子迁的轻松心情只维持了不到十天,税务局那边打探到一个沉重的消息。 那位匿名举报人再次给税局部门打了电话,这次,对方知根知底似的提供了具体调查导向。大约是世兴集团靠经营商场起家,在短短几年内崛起,生意迅速扩展到全国各一线城市,其中仅是漏逃的营业税便数额庞大,建议税务局从第一家商场总店查起。 税务局根据举报人提供的线索,火速着手调查,专门侧重营业税账目。没想到真给查出了问题! 秘书室电话响起,第一个正式接到消息的是雨桐。她握着话筒,安静地听完,嘴角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知道了,我会马上转告总裁。各位几点钟过来?相信我们总裁大人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 雨桐起身,对上温欣探问的眼神。她道:“税务局打来的,情况有点糟糕。” 温欣嗖地站起,“怎么回事?” 雨桐走向玻璃门,没有直接回答:“具体不详。我先跟老板报告。” 总裁室,宋子迁十指相抵,搁在办公桌上,沉默地注视着某处陷入思考。见雨桐的身影出现,他回神:“什么事?” 雨桐走到他桌前,公式化地语调说:“税务局那边刚才通知,说世兴第一家商场总店的账册不对,我们上交的有所遗漏,主要是今年的内容。他们一个小时后会有人过来调取,顺便要跟你谈谈。” “知道了。”他轻挑了一下眉头,表现得很淡定。 雨桐观察他的表情,疑惑:“你已经知道了?” 宋子迁扬起唇角:“一直有找人密切关注动静,想不到这么快。” 雨桐点头:“也对。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事先安排人打探是你的风格。” 宋子迁沉吟:“我费解的是那个幕后举报者,究竟是谁?看起来目标专门针对我,而且他对公司内部似乎很了解。” 她试探:“会是公司的员工吗?” 这一点,他满有把握地笑:“肯定不是。世兴集团给员工的待遇和福利是业中翘楚,我接手这些年,员工管理方面从未出现过问题。退一步说,就算有人对公司不满,也绝不至于用这种手法闹事。” 雨桐看着他:“不是内部人,那就只有对手了。” “的确。我也这么想,通常说最了解彼此的人除了朋友,就是对手。可惜我想不出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让对手如此痛恨。” 宋子迁眼中闪动思索的光芒,目光落在雨桐脸上。雨桐不躲不避迎视,讥诮道:“想不出来么?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分不清是谁了?” “雨桐,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应该安慰我。”他从桌后走出,准备抱抱她得个安慰。雨桐似乎察觉他的意图,后退了两步,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安慰人这种事,我不擅长。税务部门的人正在过来的途中,你准备准备吧。” 转身,发现温欣站在门口,她越过温欣身边,回座。温欣走向宋子迁,瞥了眼外面笑道:“我还以为你早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呢,大家都忧心忡忡,你每天反倒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原来也需要安慰。” 宋子迁道:“只有她的安慰才有效。” “OK!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可惜雨桐真的很不擅长逗人开心,你忍了吧!” “我早已习惯。”雨桐是冷美人,如今晚上逐渐接纳他的靠近,已是最大的安慰。他到沙发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开水,眼眸逐渐严肃,“税务局说上交的账册有遗漏,怎么回事?我记得此事是你和财务部负责的。” 温欣皱眉:“有遗漏么?不会啊!虽然三年里各子公司各部门的账册堆积如山,但我们管理很规范,所有的账册都分门别类收藏有序,当时一本不落全都送走了呀!” “马上跟财务部的人一起再去找找,一本都不能漏。” “好,我马上去。” “等一下。” “少总还有什么吩咐?” 宋子迁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纤瘦的肩:“温欣,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果实在找不到没关系,我补交一份电子存档给他们也行。” 温欣拍开他的手,夸张道:“啧啧,突然这么客气干嘛?害我一身鸡皮疙瘩。”她大步走到门口,突然甩头回看,“宋子迁,我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贴上了姚立言的标签,包括这只肩膀,以后不要随便乱碰哦!” 宋子迁端着杯子愣在当场,这家伙,在开玩笑吗?玻璃门打开,他看见雨桐抬头看过来,不禁尴尬。 温欣朝雨桐眨眨眼,俯身小声道:“别误会哈!我看他的心情似乎受到了影响,故意逗他玩的。不过,最能安慰他的人是你,你对他多笑笑。” 雨桐看看宋子迁,埋首回到工作中。她也有满腹思索,背后的匿名举报人是允风吧?一定是他!可他未跟她提过半句。 ** 半个小时后。 温欣返回总裁室汇报,有些丧气。 “少总,我和财务经理亲自查找了资料室,确定所有账册没有一本遗漏。尤其是总店今年的账册,怎么可能弄丢?” “你先出去准备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安排好接待室,等他们过来。” “可我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是我的失误。”温欣懊恼地咬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件事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好了,欣欣,不如你先去喝杯咖啡,调节一下心情。” 温欣回到座位,不甘心地民四苦想。雨桐拿起咖啡壶冲泡,倒上一杯递过来,道:“别急。看宋子迁那么镇定,相信这点麻烦对他来说没什么。” 温欣喝着咖啡,跟她讨论:“雨桐,你离开五年,很多事情不知道。子迁为了这家公司真的付出了很多,无论作为下属还是朋友,我都想尽力帮他守住。” 雨桐怔怔望着她:“你对他很不错。” 温欣耸耸肩,“多年朋友应该的。但是朋友再怎么关心,也比不上你的只言片语。雨桐,有时间多陪陪他。” 宋子迁正好走出来,雨桐注视他,想起他每天清晨注视自己的深情眼眸,冰冷的心意外地闪过忐忑,不自觉转开视线。宋子迁直接走向她:“雨桐,我跟欣欣接待税务局人员,你帮我再核对一下电子版数据,侧重检查总店方面,以防万一。” ** 接待室,税务局来了两名工作人员,从牛皮文件袋里取出资料,资料上罗列着最近审查的明细。宋子迁接过资料翻阅,脸色严肃。 “宋先生,目前有问题的是世兴商场总店部分,今年第一季度的数据缺失。其他方面,我们还在继续调查。今天过来,主要想取回那部分遗漏的账册。” 宋子迁没开口,温欣起身,朝两人抱歉地说:“对不起各位,那部分账册……我们暂时也没找到,能不能多给几天?我们找到了会马上送过去。” 工作人员道:“如果方便的话,不妨提供相关的电子账本,也可以作为参考依据。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一旦其中某个部分出了问题,会关联到其他。我们都希望早点查清真相。” 宋子迁笑答:“没问题。温欣,你现在就去,总店三年内的经营账目,都拷贝过来。” “是。” 总裁室,雨桐对着电脑仔细核对,一份份表格和数字,密密麻麻。她不时点动鼠标,轻轻敲打几下键盘,脸上露出笑容。 温欣推门进去,边走边说:“雨桐,少总让我过来拷贝。” 雨桐的手指突然弹了一下,惊愕地转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吓到你了?呵,你太专注了。” “没事。”雨桐掩饰地拢了拢长发,“你刚才说什么?拷贝?” “暂时只要总店的数据,税务局的人等着。” “好,我还差一点就核对完毕,眼睛看花了,你帮忙检查一下。我去找张空白拷盘过来。” 雨桐匆忙起身,温欣不疑有他地坐在总裁电脑前。没过多久,温欣拿着拷贝好的资料离开,雨桐靠坐在皮椅上,盯着半透明的玻璃门,掏出了手机。 夏允风这个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 “今晚我会过去找你。”雨桐简短地说。 “怎样?他这几天是不是日子很难过?” “晚上再说。”雨桐挂线,将通话记录删除。 (第一更) 298 为什么 晚上。 宋子迁有应酬。雨桐以小千为由,先行回家。 晚餐后,她跟玉珠交代了几句,准备出门。刚走到花园,被小千发现。小千急急追过来:“妈妈,你要去哪里?” “在家听玉珠婶婶的话,妈妈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 小千抱着她的手臂:“去超市买什么?我陪妈妈去吧!” “你在家乖乖的,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妈妈……我想去,自己在家好无聊呢!” “听话,在家做作业。” “今天老师没有布置啊!” “那就画画。” “可是人家今天没有灵感,画不出来。”小千许久没跟雨桐去过超市,此刻有种不达目的不放手的架势。雨桐怎不了解儿子?他黏起人来像牛皮糖一样,扯都扯不断。但是她约了允风见面,不能带小千。 “妈妈……带我去嘛!好不好?” 雨桐拉开他的手,“听话,我就答应你把真真接过来。” “真的?”小千顿时双眼发亮。上次去姚家时说好要抱真真回来,结果走的时候睡着了,大人们压根没人记得要帮他带小狗。他想念得要命! “真的。” “好,成交!”小千跟她拜拜,又蹦又跳地回到了客厅。 雨桐无暇多想,松了口气,立刻赶往约见地点。 一家西式咖啡厅,角落,夏允风已然在座。他带着一顶帽子,戴了副金框眼镜,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低头正在翻阅杂志。 雨桐在他对面坐下。 “来了?”他勾唇一笑,将餐牌推给她,“想吃点什么,先点。” 雨桐直接招来服务员,随意点了杯果汁,便目不转睛看着他,进入正题。 “允风,我问你一个问题,如实回答我。” “这么严肃?你问吧!” “世兴集团的幕后举报人,是你吧?” 夏允风合上杂志,搁在膝头,身体微微前倾对上她的目光:“你就为了这个特意找我?很容易猜出答案,不是吗?” 雨桐道:“我只想亲耳确定答案。” “呵呵,没错,是我。” “除了举报,你还做了什么?我是指我不知道的事情。” 夏允风挑挑眉,将杂志摆在她面前,笑而不答:“雨桐,好戏在后头。你看,我们为凌江市人民提供如此新鲜***的话题,是不是感觉很开心?” 雨桐瞥了杂志一眼,赫然是宋子迁的照片。她面无表情:“我只想知道,此事解决之后,我跟千千是不是需要重回美国?” “不一定啊!到时候看你们喜好,如果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在其他国家找个新地方安家也不错。比如瑞士,冬天可以带千千一起滑雪,你觉得怎样?” “解决这件事情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你很急?”夏允风轻眯眼眸,“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姓宋的又让你动摇了!” “没有。”雨桐抬起下巴,目光坚定,“我不会动摇,但是千千是他的儿子。我担心时间越久,千千越是离不开他。我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夏允风一边优雅地将水果沙拉搅拌,一边回答:“雨桐,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你要是想早些离开,不必等到事情结束。我明天就可以替你安排。” 雨桐眼眸亮了几分:“好。不管事件有没有结束,我都希望能在半个月内离开。” 正说着,宋子迁打来了电话。她看到来电显示,脸色紧绷,看了夏允风一眼。夏允风眸光霎时凌厉:“是他?” 雨桐轻轻点头,电话接通。 “在哪里?”宋子迁低沉的嗓音透着疲惫。 “外面。” “哪个外面?” “超市。”雨桐冷静地回答,顺手抓起包站起来,朝夏允风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夏允风注视她笔直的背影,突生一股怒气,将叉子狠狠扎进水果里。 宋子迁跟两名合作老伙伴用餐出来,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听她在超市,不知为何,脑海中意外闪过温馨的画面。超市这种地方,他鲜少自己去,即刻产生了兴趣:“哪家超市?” 雨桐站在街边,冷声道:“问这么多,宋子迁,你在查勤么?” 宋子迁听见她这熟悉的冷淡语气,疲惫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爱上一个人,真是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仿佛喜怒哀乐全系在了对方身上。而他,听见她的声音便觉得美好,没有任何难关克服不了。 “别误会,我想陪你一起采购而已。” 雨桐看了看方向,继续往前走,“不用了。我买完东西很快回去。” “好吧,我在家里等你。”宋子迁不再勉强,挂断电话后,专注地开车。 汽车沿着街道行驶,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他不经意抬头,突然黑眸疑惑地睁了睁,目光紧随一个熟悉的人影移动。 雨桐低着头,走在一条条白色的斑马线上。 宋子迁一瞬不瞬看着她,待回过神来,准备推开车门叫她,前方绿灯突然亮起。他不得不收回手,启动车子。 电话重新拨通。 雨桐已过到马路对面,寻找超市。她看到号码,不禁皱眉:“还有什么事吗?” 宋子迁回头捕捉到她的身影,问:“你现在还在超市?” “嗯。” “家附近的那家百荣超市吗?” “嗯。你要来确认吗?” “不用。怕你走远了,不安全。”宋子迁笑着按断了信号。车子靠街边停下,他迅速下车,转头寻找她。但是这一次,雨桐纤细笔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而街道另一侧路口,夏允风悄然挺立。他目送雨桐路过人行道时,也是无意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车牌。扶了扶眼镜,仔细看向车主,果然是宋子迁…… ** 半个小时后。 雨桐拎着几袋子物品回到宋家。玉珠一看,惊呼:“陆小姐,买这么多啊!你一个人提回来,好重的!应该叫我过去帮忙才对。” 雨桐将袋子放在桌台,“玉珠婶在家照顾千千,也是帮忙。” 小千兴奋地跑过来,“妈妈,你说让真真回来陪我,是真的吧?” “是。明天让你舅舅找时间送过来。” “那我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舅舅吗?” “现在?”小家伙真是性急,雨桐点头。 “哦耶!我很快就有真真陪了。”小千抓起客厅的电话,自行拨打青桐的号码。雨桐朝屋内看了一圈,问玉珠:“他还没回来吗?” 玉珠很快明白过来:“少爷啊?回来好一会了,在楼上。” 二楼书房。 宋子迁对着电脑屏幕,沉默地点燃了一支烟,眉宇笼罩一抹忧色。刚才路边看到的人分明是雨桐,去超市与否根本不是问题,有什么必要说谎呢? 再看看屏幕上的资料照片,周棣已经让朋友查出线索了。美国那位所谓的家庭医生本名汤姆斯,的确是个催眠师,验证了周棣之前的推测。詹姆斯是个催眠高手,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曾经因为欠下巨额赌债,被人追到就职的诊所。此后改名换姓为詹姆斯,利用催眠技能专门从事地下交易。 按照这种情况来推测,夏允风为了不让雨桐回到凌江,极有可能请他为雨桐进行了催眠,从而造成记忆衰退的假象…… 雨桐从接完宋子迁电话之后,心跳总有些不安。 她上楼,到卧房一看,他不在。阳台也不在,她试着敲响书房的门。 宋子迁关闭页面,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才清清嗓子:“进来。” 雨桐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烟味窜入鼻息。她顿感胸闷,难受地咳嗽起来。奇怪,以前对烟味并不这么敏感,这会才闻到竟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捂着嘴望过去去,宋子迁的前方似乎隐隐飘散着白色烟雾,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显得模糊。 “你没事吧?”宋子迁立刻推开窗户,大步走向她。 雨桐吐气,吸气,皱眉:“你一个人在吸烟?” “偶尔抽一支。抱歉,没想到让你吸了二手烟。”宋子迁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雨桐到走廊,胸口终于舒适了许多。她定了定神,“你刚才打电话找我有事?” 宋子迁轻抚她的发丝,淡淡地笑:“没事,当时想你了。” (第二更) 299 父子天性 雨桐别开眼睛。他近来总是如此,用这种语气、这种眼神和这种笑容来迷惑他,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心有多坚定,因为他曾经对夏家的所作所为,她不可能再动摇。 “没事就好。”雨桐转身准备下楼,手腕被宋子迁握住。 “雨桐,陪我聊聊天吧!” 她犹豫了片刻,点头。他牵着她来到阳台。夜空中隐约有几颗星星,月色朦胧,她看着他:“你想聊什么?” 宋子迁带她在泳池旁的沙滩椅坐下,侧身凝望月色下皎白的美丽脸庞,“雨桐,我们之前约定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对方,还记得吗?” 雨桐对着微波荡漾的池水,道:“记得。” “那你现在有心事吗?” 雨桐的手指悄然握紧成拳,转过脸注视他:“为什么这么问?” 宋子迁弯起唇角,眼神却凝重:“我感觉你有心事,说出来听听。” “我没有心事。是你说想要聊聊,难道有心事的人不是你?” “我最近的麻烦,你很清楚。反正清者自清,很快会过去,现在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从医院回来之后,让我放心不下。” “抱歉,让你费心了。”雨桐生硬地说着歉意,话题很快回到假账事件上,“宋子迁,要是税务局真查出了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最坏的后果可能会令公司倒塌吧!现在公司已经受到影响,造成了不少损失,不过经济方面的问题都不算问题,钱财身外物,损失了可以再赚回来。但是,让我不解的是匿名举报人的身份和目的!” “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没有。我思考了很多可能性,排除下来,几乎都不可能。”宋子迁握住她的手,轻轻攥着,“雨桐,我并不怕躲在阴暗中搞鬼的人,反而期待他早点现身,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雨桐嘴角扬了扬:“当年你摧毁夏家,用的也是类似的手法吧?暗中布局,让夏家父子往里钻,关键时刻你揭开真相,完成最后一击!” 宋子迁浓眉蹙紧,她语气中隐藏着愤怒和尖锐,刺得他心口发疼。他能说什么?金叶子说过,她已经知道身世,她是夏国宾的女儿,所以这番话语是为夏家抱不平吧! 如果她还能记得,他一定马上问:当年你一声不吭跟夏允风去美国,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身世吗? 当年他介意,特别痛恨夏家人,现在不是了!一切都改变,尤其是她。 “雨桐,关于宋夏两家一言难尽,说到底属于上一辈的恩怨,已经结束了。时至今日,我想不出来,究竟谁怀有那么大的仇恨来对付世兴集团,除非——”宋子迁话语一顿,除非夏允风恨他。 “除非什么?” “雨桐,夏允风还在美国吗?” 夜色下,雨桐的眼神看不分明,只有声音格外清晰:“是。让他跟我和千千一起回,他不愿意。” “你很重视你和千千,照顾有加,怎会舍得跟你们分开?” “原本是舍不得,我和千千也舍不得。但是我坚持,瞒着他订了机票,而他在美国有自己的事业和朋友,你说,怎么可能陪我们一起回来呢?” 她回答得如此流利,宋子迁心中的疑虑消除了一半。他抬起她的手背,亲了亲,“谢谢你,雨桐,幸好你和千千都回来了!” 雨桐与他深沉的眼眸对视,定定纠缠了几秒,她站了起来;“千千得早点洗澡睡觉,先进去了。” 宋子迁独自坐在阳台上,怔怔注视着水面,许久未动。 ** 卧房。 小千让宋子迁讲故事,不厌其烦地反复想听爸爸小时候的经历。宋子迁由着他,耐心地讲了一遍又一遍,不时关注躺在大床另一侧的雨桐。有时候,父子俩会随意闲聊,像是今晚。 “爸爸,爷爷疼你吗?” “嗯,疼我、关心我,他是位难得的好父亲。”宋子迁脑海中回忆着父亲的形象,但想起金叶子跟父亲之前的关系,眸底掩饰不住黯然。 “爸爸小时候要是淘气,爷爷会揍你吗?” “不会,从来没有过。他很有耐心,会跟我分析是非曲直,教我做人处事的道理。” 小千的眼眸被点亮,趁机道:“爸爸,我要是淘气惹你生气了,你也要跟爷爷一样,不许揍我哦!” 宋子迁微微失笑,捏了捏他的脸蛋。小家伙,原来故意套自己的话,寻找护身符呢!“小千这么可爱懂事,就算淘气了,爸爸也舍不得揍你。” 雨桐闭着眼睛假寐,在旁不轻不重补了一句:“我会!” 小千的脸蛋顿时跨下,往宋子迁怀里钻,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问:“爸爸,爷爷长得帅吗?” 宋子迁听见雨桐主动出声搭话,心情好了许多,笑道:“比爸爸帅,但是没有我家小千帅。” “我帅是因为妈妈长得漂亮,奶奶一定没有妈妈漂亮。因为……”小千原本面对宋子迁,扭着身子转向雨桐,“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雨桐无动于衷,每晚父子俩聊天时,她都极少插嘴,除非被小千逼急了才偶尔回应几声。她非常讨厌床上多个男人,身体不由自主地紧张,一整晚神经紧绷难以入眠,到今晚仍没有适应。只要想到宋子迁躺在旁边,就浑身不安。 此刻,听见孩子的夸赞,宋子迁单臂支起一只胳膊,光明正大欣赏她的面容。 “雨桐,儿子夸你呢,你不表示一下感谢?” 被人指名道姓,雨桐只好睁眼,冷哼道:“别以为拍马屁有用。犯错时,该罚的还得罚。” 她此刻的模样很是可爱,宋子迁眼中闪出笑意。千千在她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一直以为她对孩子温柔宠溺,但不得不承认,惹她生气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雨桐将小千的双手拉进被窝,警告道:“已经十点了。陆千城,你自己说,是不是超过了睡觉时间?” 小千一听时间,立刻老实地闭上眼睛,小嘴却不甘地嘀咕:“陆千城最喜欢跟爸爸聊天了,时间为什么要这样快?” “不准再多说一个字!” “可是……我要尿尿。” 雨桐沉下脸:“快去快回!”小家伙心眼越来越多,她一眼便能看穿。 小千飞快从被窝爬出来,越过宋子迁的身躯,咚咚咚往洗手间跑。 诺大的床上,突然只剩下两人。 宋子迁侧身翻过来,双眸直向雨桐。雨桐也正好看过去,目光碰撞在一起,怪异的不自在感霎时涌出。跟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间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再冷漠的心,也不可能没有感觉。此事她没跟允风提起,白天工作时,也不愿意想起这种暧昧而尴尬的画面…… “雨桐,你最近对千千好像变凶了。” “宋子迁,你不知道他这么大的小孩子,九点钟需要入睡么?” “抱歉,是我的疏忽。” “从你进入这房间以来,千千每晚都延迟了睡觉,你确实应该负责!” “好,明晚开始绝对不会了。”宋子迁像个乖孩子,向她保证。 雨桐盯着他:“转过去,不许看我!”之前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千千,即使发现他偷偷转身看她,也不觉此刻这般难堪。 宋子迁没来得及转身,小千咚咚咚从洗手间跑了出来。他爬上床,直接在外侧躺下,“爸爸,今晚我要睡你的位置。” 宋子迁惊讶:“你要睡外面?” “嗯。睡爸爸睡过的位置,暖暖的,我喜欢。” “我不喜欢!马上换过来。”雨桐撑起身子命令。 “不要,我就想睡这里。”小千飞快拉起被子,闭上眼睛,“爸爸妈妈不要打扰我了哦!我要睡觉,马上睡觉。” “陆千城,你给我爬过来!” “陆千城已经睡着了。听不到你们说话。”小千紧紧闭眼,脸上挂着掘强的笑意。 雨桐只好伸出一手,横过去想拉他。可惜中间挡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她刚抓住小千的睡衣,小千一扭,她立刻不稳地晃动,不小心趴在了某具坚实的胸膛上。 宋子迁怎会错过机会?迅速抱住她,“噓,孩子已经睡着了。” “你……”雨桐咬牙切齿,他竟然帮着孩子睁眼说瞎话! (第一更) 300 怀孕了吗 “是你说的,时间不早,不要影响孩子睡眠。”宋子迁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 雨桐目瞪口呆,如此堂而皇之的理由,亏他说得出口。 无赖!宋子迁是个十足的无赖!她不死心地继续伸手,他唇角一扬,顺势拉回她的手臂,身躯稍一侧转,轻松将她压在身下。 雨桐涨红了脸,分不清是怒气还是羞恼:“宋子迁,你放手。” “噓,再说话会吵醒孩子的。”这一次,他的唇从耳畔移到了她唇边。 “你……”她一动不敢动,瞪圆了眼睛。 “嗯?我怎样?” “你……你压到我了!”男人的身躯对她而言显得太过沉重庞大,两人胸口相贴,随着呼吸的频率默契地起伏。这夜深人静之时,彼此的心跳分外清晰。而每天腽晚上为了防范他,她睡衣里面穿着内衣,此刻被他压着,强烈的束缚感让人难以呼吸。 宋子迁皱眉,支起身子稍微抬高,但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她让他迷惑不解,让他担心不安,让他意识到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她根本不愿意主动靠近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明明两人真心相爱,互相吸引…… 雨桐吃力地将两只手挪到胸前,抡起拳头,想要隔开两人身体的空间。宋子迁的胸膛却又往下一压,成功地将她两只手也困住。 他是故意的!故意的! 雨桐气息短促,再也无法忍耐,一咬牙,拳头顶住他的胸口,威胁道:“宋子迁,还想再吃拳头么?” 宋子迁愣住,他被身下柔弱的女人给威胁了!是不是该笑? 在旁遭遇无视的孩子立刻紧张地爬起来,迷迷糊糊擦着眼睛:“妈妈,你要揍爸爸吗?还是不要了……我乖乖睡中间好了。” 宋子迁这次真的笑出来声来。夜灯的映衬下,他的脸庞看起来那样俊美迷人,温柔笑意散发致命的魅力,与前一刻的无赖形象判若两人。 雨桐忽觉口干舌燥,被定住似的不能动弹。待她回神,慌忙别开目光,用力推开男人,冲多事的小家伙怒道:“快点!还想耍花样,信不信我把你们俩都踢出去!” 小千缩了缩脖子,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手忙脚乱往里爬。 但宋子迁没打算让开,稳稳躺在中间,纹丝不动。小千无奈了,坐在床上愣愣地望着雨桐。雨桐也坐起身来,快要被这对父子折腾得大吼,最终化作冰冷的声音:“喂!宋子迁,你究竟想怎样?” 宋子迁一左一右握住两人的胳膊,笑道:“躺下吧!今晚就这样。”说罢,双手同时用力,让母子俩跌落自己臂弯,立刻紧紧拥住。 “宋子迁!” “孩子他妈,快点闭上小嘴巴,否则孩子真要彻夜不眠了。” “你……”雨桐的脑袋被一只大掌强行压下,脸蛋贴在了他的右肩上。而孩子这会实在乖巧,自动蜷缩着窝在爸爸的左肩,闭上眼睛:“爸爸,妈妈,晚安。千千爱你们哦……”最后几个字,呢喃地消失,小家伙竟然飞速入睡。 “爸爸也爱你们。”宋子迁低声回应。 雨桐只觉鼻息间都是属于男人的气息,味道清爽舒适,但她每呼吸一次都心跳加速。不行,不能这样!他太危险了,之前就是这样产生了动摇。最可怕的是小千的心已经向着他,不惜违背她这个妈妈的话。 她要带千千离开,离开他,离开这里…… 想着想着,她开始挪动身子。察觉她的意图,宋子迁长臂悄悄扣紧,不许她挣扎。 “宋子……” 宋子迁稍微刺头,准确堵住又要直呼他名字的娇唇。她睁大眼怒视他,他顺势将霸道的舌尖探入她口中。不过,在她发怒之前,他机敏地放开,柔声劝慰:“睡吧,我的女人。” 雨桐心颤,死死瞪着他。 “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怕我会情难自禁,万一失控你可要全权负责。”沙哑的嗓音充满了暗示。 雨桐懊恼地承认,自己被威胁了。紧扣在腰后的大手热力十足,宣告着他的暗示绝非随便开开玩笑。对于卑鄙无赖的男人而言,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旁边的孩子就是证据! 她挫败地闭上眼睛,最近总感觉胸闷心悸,身体疲惫,实在没力气继续跟他耗下去。宋子迁吻吻她的额头,嗓音夹杂了叹息:“女人啊,这样抱着你,是煎熬,更是幸福。” ** 早上醒来,雨桐发现自己被男人的两只胳膊圈在怀里,像一个结实的港湾。她挥开不该有的遐想,火速推开他。而孩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外侧,好似随时会摔下床,她看得心惊,克制不住窜升怒气。 宋子迁在她醒来时,同时睁开了眼睛。面对她的怒目,他转头也看到孩子的状况,心疼地快速将孩子带回臂弯。 雨桐下床,脸色难看到极点:“今晚起,你不许再踏进这里!” 宋子迁道:“我倒觉得房间足够大,可以添一张儿童床。” “休想!”他的意思是以后只有他跟她同床共枕。 “爸爸,妈妈,早啊!”小千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 雨桐看向桌上的钟表,不敢相信竟然已经七点半。 “陆千城,如果不想上学迟到的话,快点起床洗漱,换衣服,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昨晚那么晚睡,现在能清醒才怪。她嘴上说着,双腿自动走向孩子的方向,准备给他换衣服。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雨桐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床上。 宋子迁飞快地起身,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雨桐深呼吸,摇头:“没事……” “你脸色苍白,是不是又感冒了?” “我没那么娇弱。”雨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但是从你进来之后,我就没安心睡好过。”白天工作强度大,心理承受与他对抗的压力,晚上还睡眠不足,能好么? 小千爬起来找衣服,“妈妈,我自己穿。” 她走过去,“你动作慢吞吞的,再磨蹭可真要迟到了!” 宋子迁歉然地接过衣服,对小千道:“过来,爸爸帮你。” 这个早上,父子俩都手忙脚乱,一会牙膏挤在了地上,一会袜子穿反了,一会书包漏掉了铅笔盒没装。 雨桐在客厅帮玉珠婶做早餐,看一大一小跌跌撞撞从楼梯下来,催道:“十五分钟内不出发,铁定迟到。陆千城,老师是不是说迟到一次,要扣掉一朵小红花?” 小千嗖嗖跑到餐桌旁,爬上椅子,一边喝粥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扣小红花没关系啦!我次次考试一百分,上课多回答问题,可以加好多红花的。” 宋子迁走向餐桌,帮他擦嘴:“扣分事小,面子事大,对吧?快点!” 玉珠看着父子俩温馨的画面,笑道:“男人都不擅长照顾孩子,不过我们家少爷真不错呢!陆小姐,你什么时候跟少爷结婚啊?” “以后再说吧!”雨桐掩饰地转回厨房,又一阵眩晕袭来,胃部同时涌上一股酸味。她站在洗手槽旁,突然干呕起来。 玉珠惊讶地跟过来,“陆小姐你不舒服?” “没事……” “你在干呕,难道……” “不是!”雨桐飞快否定玉珠的猜测。就在几秒钟前,这个可怕的念头才窜过她的脑袋。 “可是你的症状好像是呢!”玉珠惊喜地打量她。 雨桐一只手死死扣住洗手台,脸色苍白如纸,另一只手用力抓住玉珠,挤出笑:“玉珠婶,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己还能不清楚么?这几天太多事情操心,可能感冒了。” 玉珠仍是细细打量她。 “不要告诉子迁,他最近为了公司忙碌操劳,我不想让他还为我担心。” “哦,我还以为陆小姐有喜事了。”玉珠有些失望,将她推向厨房外,“不是要赶时间吗?你快去跟他们一起早餐吧!” 雨桐忍住胃酸,暗暗吸气,力持镇定地走向餐桌。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三天,雨桐变得格外安静,没心思再跟宋子迁斗气。她心事重重,无人的时候对着空气发怔,眼中透着苦恼和悔恨。 而就在第三天早上,税务局传出最新消息,世兴集团目前已确定账目有问题。仅是最先着手的商场经营额方面就涉嫌巨额数据伪造,其他税务方面还得进一步调查。 (第二更) 301 冰冷抉择 宋子迁接到电话时,话筒几乎被捏碎。 “不可能!希望你们认真查清楚,我世兴集团能拥有今日的实力,绝非依靠任何弄虚作假的手段得来,所有税收完全按照国家规定……” “宋先生,请勿激动,我们也想相信您,但事实摆在眼前,请抽时间过来一趟。不过您最好有心理准备,知情人举报加上账册,证据十足,我们可能会择日移交公安部门立案调查。” 宋子迁脸色铁青地挂断电话,匆匆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往门口走。雨桐和温欣均已得到消息,不约而同看向他。 温欣担心地起身:“子迁,你现在去税务局吗?” 宋子迁沉声道:“背后的蹊跷,我一定要亲自找出来!” 温欣立刻走出办公桌,“我陪你去。” 雨桐跟着起身,忍住眩晕道:“不如我陪你去。” 宋子迁扫过两人,走到雨桐面前,拉起她的手:“别担心,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我不会有事的。欣欣随我去一趟,你在公司处理事情就好。” 雨桐双手冰凉被他握住,暂时没有挣脱,疑惑望进他的眼底:“你真的不担心?” “真让人担心的是你,脸色怎么比我的还难看?”他笑笑,紧了紧她的手指,“我先走了,很快回来。” 温欣朝雨桐眨眨眼睛:“他是怕你奔跑劳累呢!放心吧,我跟他去,有情况也会随时告诉你。” 两人离开办公室,雨桐手指留有宋子迁的余温。她立刻甩甩手,按揉发痛的额头,莫名烦躁起来。临近中午休息时间,迅速拎起包走出公司。她不能再自己一个人猜疑,必须去医院确定一件事。 医院。 雨桐戴着口罩,从B超室出来。手里拿着检查结果,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脸色苍白,双腿虚软,一颗心沉到谷底。 果然又怀孕了,两个月…… 怎么会这样?这孩子不该来啊!她跟宋子迁是恶缘,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从两天早上玉珠婶发现端倪之后,每天都在观察她。她知道,所以刻意小心地掩饰。如果让玉珠尤其是宋子迁知道的话,后果会很麻烦。 不知道坐了多久,眼前人影晃动让人恍惚,直到包里电话震动才惊醒。 “喂?” “雨桐,是我。吃完午餐了?”宋子迁的声音比以往都要低沉。 “嗯……”她哪有胃口吃饭,慌忙提起精神,“你那边情况怎样?” “跟预料的一样,对方似乎卯足了力气针对公司,费了不少心思呢!我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得需要一段时日了。” 雨桐低下头;“你不是清白的吗?慢慢来吧!” “只能这样。我跟温欣可能会晚点回公司,你一个人不要太累,午餐要好好吃。” “好……”雨桐搁下手机,按着心口做了个深呼吸,起身离开医院。 沿着医院旁的街道没走多远,背后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准备反击,却听到熟悉的嗓音。 “是我,跟我走!” “允风?”她无暇多说,快步跟上他的步子。 夏允风穿着一件蓝白休闲服,帽子与墨镜遮掩了大半。秘密回到凌江,他连亲妹妹雪彤都未联系,不想让人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附近的公园。中午,公园人少,绿树掩映。夏允风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她。 透过墨镜,雨桐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凌厉目光,甚至有些凶狠。想起包里的检查报告,她心虚地不敢抬头。 “为什么去医院?” “我……最近太累,肠胃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开了点药。” “是么?”夏允风明显地质疑。 雨桐咬咬牙,挤出笑:“当然,我怎么会骗你?” 夏允风上前一步,高大体魄形成一股强大压力,嘴角冷酷地勾起:“肠胃不舒服,看的怎么是妇产科呢?” 雨桐骤然变了脸色,笑容凝结。 “雨桐,跟我说实话。”他一手按住她纤细的肩,一手顺势扯开她的口罩,让她的紧张无处遁形。 雨桐力持镇定,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你跟踪我?” “不,我是关心你。”知道宋子迁上午被税务局找去,他特意到世兴大厦找她。没想到中午看她形色匆匆地出来,他便一路跟到了医院。 雨桐推开他的手,退后,摇头:“允风,我讨厌被人跟踪!你不信任我?” “雨桐,不要岔开话题!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又有了姓宋的野种?”夏允风极力压抑,但额头青筋凸起,表情甚是吓人。 雨桐近段本就因宋子迁的纠缠而心浮气躁,被他如此低吼,顿觉委屈气愤。她恼恨地背过身,不回答,打算立刻离开。岂料,胳膊被夏允风从后面狠狠抓住,痛得她直皱眉。 “你不愿直接回答,也就是真的了?你真的有了他的孽种!” “允风,你先放开!” 雨桐扳不开他的手,他冰冷地命令:“打掉!孽种坚决不能要!” 她抽了口气,眼眸闪动:“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不需要你插手!” “不!我必须插手,必须管到底!” “夏允风!” “对,我姓夏,你也应该姓夏!所以我绝不能让你错了第一次,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 雨桐被抓着不能动弹,却也无力反驳。 夏允风道:“本来给你和千千定好了机票,下周离开凌江。现在看来得延后了,我下午就帮你联系医生。” 雨桐用力拍开他,马上又被他抓住,墨镜后的眼眸危险地眯起:“雨桐,你竟然反抗我?不要说你又该死地动摇了,还想把第二个孽种再生下来!” 雨桐僵住了,良久,语气跟他一样冰冷;“我没有动摇,也时刻谨记宋子迁曾经的恶行。但是,你的态度也让我不能接受!我已经配合你删改了公司的账目,亲手让他付出代价,已经够了!孩子是我个人的事情,跟夏家无关,我会自己处理!” 夏允风抿紧严厉的薄唇:“你打算把它生下来?” 雨桐握紧了手指,忍住眩晕,而后面无表情道:“不会生下来!我不想让任何人再叫我的孩子为孽种!” 终于听见她的答案,夏允风松了口气,缓和了脸色:“雨桐,我都是为你好。” 雨桐闭了闭眼,再看他,眼中泛动泪光:“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可你刚才的话很让人伤心。不管千千的父亲是谁,他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再也不要听见那两个字从你嘴里蹦出来。” “对不起,雨桐……” “世兴商场的税务问题,宋子迁没那么容易解决,我最近很累,什么都不想继续下去了。下周的机票我自己会预定,然后带千千永远离开。”雨桐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公园。 ** 下午,夏允风回到酒店,气得把桌面的东西全部扫在地面,噼里啪啦,红酒杯破碎。 詹姆斯跑进来一看,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允风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厉声逼问:“你确定那个终极催眠有效?” “当然,难道又出状况了?” “你不是说她会完全听从于我?为什么她现在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 “这个……我说过很多次了,一点小小的后遗症吧!她以后会活在植入记忆里,对每个人都如此,而对夏先生你已经是最有感情的了。” 夏允风阴森地推开他,詹姆斯摸了摸被扯痛的脖子,道:“夏先生,陆小姐方面,我已经没什么可再效劳的了,想尽快回到美国。” 夏允风断然否决:“再停留一个星期,我必须确认雨桐安全离开后,你才能离开。” 詹姆斯无奈地耸肩:“好吧,听你的。” 夏允风不甘心地咬牙:“有什么办法,让她一辈子对我死心塌地?” 詹姆斯摸着下巴:“这个嘛,我再研究研究。” 世兴集团秘书室。 雨桐独自坐在里面办公,身心疲惫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工作。但电话此起彼伏,不少记者捕捉到了风声,不断过来打听。 室内外一片安静,安静得可怕。雨桐抚着额头,感觉一场狂风骤雨即将到来。可惜,她此刻不想多为宋子迁费心思。 (第一更) 302 我会永远地离开 包里的B超检查报告单,她轻轻抽了出来,手指颤抖却不敢再打开看。 脑海浮现的是宋子迁俊美的面庞,眼眸深邃,充满温柔。 “说了不能再为他费心,怎么还会想到他?”雨桐握紧检查单,猛地站起身。双眼一黑,她立刻撑住桌面,“那个男人是宋子迁,绝不可以!” 可是,眼前换成了小千帅气的笑脸,他一遍遍甜甜地喊着:“妈妈,我好爱你哦!我最爱的人就是妈妈啦!我要跟妈妈永远在一起。” 雨桐的手情不自禁按住腹部,这个孩子也会像小千一样慢慢长大,将来也会像小千一样可爱吗? “不!陆雨桐,你真是疯了!”抬眼,看见办公室角落的机器,快步走过去,闭上眼睛,将检查单塞进去。一分钟后,一条条被切碎的小纸片落入了垃圾桶。 她怔怔地站着,背后竟冒出了一层冷汗。 门突然被推开,同时传来温欣恼火的声音:“真气人!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一定扒了他皮不可!” 宋子迁脸色沉重,接着进门,一眼看到站在碎纸机旁的雨桐。他悄然变换神色,故作轻松道:“欣欣,这几年你跟着我也经历了不少风浪,这次事件就当作一场刺激的游戏,陪他们玩玩。” 温欣道:“游戏?哪有这样害人的游戏?摆明了就是有人要害你!不过太奇怪了,一定是公司出了内鬼。” 雨桐看着他们,皱眉:“情况怎样?是不是很严重?” 温欣环起手臂,咬牙切齿:“雨桐,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先是账本丢失,再是上交的电子存档被篡改,分明是连串阴谋,有人内外勾结早就设好了局。如果说账本丢失是管理不当,但是电子数据呢?那可是你亲自从子迁电脑里拷贝过去的呀,怎么会出现问题?” 雨桐抿紧唇瓣,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你们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你想哪里去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就是你啊!如果你有嫌疑,我也脱不了干系,你弟弟青桐也碰过电脑呢!”温欣说得情深意切,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真会是眼前这位好姐妹。 宋子迁拥住雨桐,轻抚她的发丝;“别多想,没事的。就算被人篡改了账目,我也依然相信公道。没做过的事不怕别人栽赃陷害,你说呢?” 雨桐僵硬地点头。 温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面对小人防不胜防,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宋子迁朝温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了。温欣立刻明白,这个男人凡事都以雨桐为先,不想让心爱的女人跟着操心。她叹了口气:“好吧,不说了,我去泡两杯咖啡来。” 温欣转去茶水房,宋子迁张开双臂轻轻抱住雨桐。 雨桐微微动了一下,他飞快扶住她的后脑勺,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呼吸。“别动,我只想抱一抱而已。” 她笔直地站立,感觉男人的胸膛压抑地起伏。他一定很苦恼吧?账目数据是她亲手建造的,有多大分量她十分清楚。相比于五年前他对夏家的致命一击,算得了什么? 如今,她只想离开,再煎熬一周就好! “雨桐,幸好有你在身边。”宋子迁放开她,手指碰触她的脸颊。 这次,她没有躲开,就当是给她最后的补偿吧!她轻扬嘴角:“我真有那么重要?” 他郑重地点头:“精神依托,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到,那样我会很失望。” “宋子迁。”她口吻严肃喊他的名字。 “嗯?” “太过依赖一个人,不像你的作风。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道理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懂。” “呵,可我就是依赖上你了,怎么办?”宋子迁心情舒缓了许多,“你这样一本正经地教育我,其实很关心我吧!” 雨桐看着他,他当真一点都察觉不到吗?她对他已经没有爱情和关心。 “今天我和温欣都不在,你一个人忙坏了吧!那些好事的记者有没有缠着你?” “还好。我都处理好了,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扰。” “对不起,害你最近跟我一起受累。早知道,我应该批准你辞职,在家专心照顾孩子就好。” 一提到“孩子”的字眼,雨桐心中犹如被扎进了刺,心虚地看了眼垃圾篓,快速转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瞬间换成公式化的脸孔:“相比于你遇到的麻烦,我在办公室里接接电话,算不了什么。我也希望此次事件早日结束,如果有其他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宋子迁察觉她的态度有着微妙的改变,早上出门时还冷漠相向,此刻言语中似乎多了些体贴。看来去一趟税务局最大的收获在此。 雨桐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狐疑:“你还笑得出来?” “当然。回来看到你,心情就好了。” “电子存档的数据出现问题,是怎么回事?”她故意试探。 说到正题,宋子迁眉毛蹙了一下:“跟温欣说得差不多,丢失的账本是商场总店的季度报表,但是电子数据全年的都被人改过了,尤其是国际名品的进出口税,数额不小。” “你一点都不怀疑我?” “傻瓜。”宋子迁只说了两个字,爱怜地戳戳她的额头。 温欣泡完咖啡回来,正好听到最后几句对话,开玩笑地接口道:“雨桐,如果是你的话,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直接一句‘我不爱你’,够让他没法好好活下去了。” 雨桐眸光闪动,望着宋子迁:“是么?原来我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宋子迁道:“因为我在乎。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冷淡,要珍惜我。” 雨桐抿唇笑了笑:“万一真是我做的呢?” “雨桐,你可别吓他。当然啦,你也吓不倒他。上午刚接到税务局消息,说电子存档账目对不上时,子迁已经命令公司网络部即刻调查,确定了近一个星期,公司的防火墙确实被人攻击过,尤其是财务部和子迁的电脑,都有被入侵的痕迹。” 雨桐垂下眼眸:“那就好。”她心下一想,又是允风,他果然在背后做了精密安排,连为她洗脱嫌疑的步骤都算计好了。 宋子迁道:“不多说了,先工作吧!” ** 夜里。 雨桐帮小千洗澡,小千站在浴缸里,自己抹着泡沫东搓搓西搓搓,嘴里不停地背诵老师新交的儿歌。 “妈妈,这些儿歌都太简单了!老师只念了一遍,我就可以背出来了哦,所以我今天又得了十朵红花,小朋友们都好羡慕呢!” “有成绩不能骄傲。” “我知道。妈妈,我再讲一个笑话给你听吧!是今天发生在我们班真实的笑话哦!” “嗯。”雨桐在旁拿着花洒,随时准备伺候他。因为怀有心事,小家伙讲笑话,她心不在焉,只听到最后一句。 “哈哈,妈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当时我们全部的小朋友肚子都笑疼啦!” “哦……是很好笑的。” “可是妈妈的脸上,好像没什么笑容呢?” 雨桐飞快扬起唇角,抬高花洒为他冲洗身上的泡沫。如此聪明又可爱的孩子,能拥有他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腹部,犹记得小千曾经说过,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一定会当一个好哥哥。 “啊呀,妈妈!水都洒到你自己身上了。”小千慌忙顶起脚尖,抓稳她手里的花洒。雨桐回神,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漉漉一片。 宋子迁踏进浴室,看她这副模样,立刻关掉水开关。他拿起大浴巾将小千包裹住,一把抱起,指责道:“你这个小家伙又调皮了吧?让妈妈弄得一身水。” 小千吐吐舌头:“不是我啦,是妈妈自己不小心。” 雨桐道:“刚才想事情去了,不小心就……不关千千的事。” 宋子迁俯下头,在她脸颊上偷了个吻,道:“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裤子都湿了,赶紧洗个澡。” 雨桐望着他宽阔的肩背,站在浴缸旁边失神。 这个夜晚,跟昨晚一样,宋子迁左手臂弯枕着小千,右侧躺着雨桐。让他高兴的是当他故意大刺刺躺在中间位置时,她竟然没有反对,而是安静地靠着他躺下。 (第二更) 303 反击 孩子早已睡着,他专注地凝视她的容颜。 “雨桐,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吧?” “什么气?” “上次千千落水的意外……” “那件事,你最好不要再提起。”她今天不再抗拒他,一来身心太累,无力抵挡,二来反正过一个星期就离开,再怎么煎熬也能忍下去。 “我发誓再也不会了。”宋子迁悄悄收紧臂弯,让她更紧密地贴着自己。 雨桐闭上眼睛,漫长的夜晚,难以入眠。不为他躺在身边,而在思考接下来短短几天里该完成哪些事情。 看她睫毛忽闪,宋子迁将大手轻柔按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问:“还没睡着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姿势不舒服。”雨桐趁机翻了个身,背对他。 宋子迁为她拉高被子,“好好休息吧。晚安。” 可是,他自己却失眠了。她最近两天,言行之间透着古怪,那晚说在超市,其实一个人在街口晃荡。白天在公司谈论假账时,她问了一句话,现在想起来都心惊。 她问:如果真的是我做的呢? 如果真是她做的,等同用刀子在他心口上剐!可他相信,她没有理由那样做。 打重逢以来,他毫不掩饰爱恋,唯恐她感受不到。尤其她跟小千搬进家里住,他恨不得分分秒秒给她幸福和温暖,希望能够挽住她的心。一切渐入佳境,梧叶山上的冰释前嫌,山盟海誓,两人间有着久违的恩爱甜蜜。就算因为欢欢引起了不愉快,千千落水让她伤心失望,她也不至于陷害他和公司。 身边的母子俩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子迁屏定心神,暗下决心,等公司的麻烦解决之后,立刻向她求婚。如此没名没分继续下去,感觉不踏实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清晨,阳光落在窗台上。宋家又开始了紧张忙碌第一天。 青桐昨天帮千千送了小狗过来,小狗一早窜上楼梯,在卧房外转来转去。千千打开门,惊喜地抱起它:“真真,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这么早来找我,一定很想我吧!” 雨桐催促:“快把狗狗放下。才洗完手,先下楼早餐,要是迟到后果自负!” 千千嘴里应着,却抱着小狗一路走下楼梯。 玉珠准备好早餐,正在收拾灶台。雨桐进厨房准备帮忙拿碗筷,敏感地闻到了一丝香油味,胃酸霎时翻涌,她飞快捂嘴背过身去。 “陆小姐,你……” “没事……我可能饿过头了,胃里有点难受。” 玉珠看她步子慌乱,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狐疑地嘀咕:“难道真是我想的那样?” 宋子迁帮小千拎着书包下楼,没看见雨桐的身影,找到厨房。玉珠悄悄拉住他:“少爷,我有话跟你说。” 宋子迁扬起笑:“难得玉珠婶也有这样神秘的时刻,什么事?” “少爷有没有留意陆小姐?这几天她身体好像不舒服呢!” “最近公司发生了很多事,她跟着我累坏了。”他早有留意到雨桐脸色不好,不过她睡眠质量不错,晚上睡得沉,早上也醒得晚。 “是累的吗?可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少爷,我猜……”玉珠欲言又止。 “猜什么?” “陆小姐是不是有了?” “有了?”宋子迁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联想到某种可能性,顿时心跳加速,激动地扶住玉珠,“你是说雨桐有了?怀孕了?” “少爷,小声点。我只是猜猜而已,不过这两天早上陆小姐一进厨房就干呕,分明是害喜的样子。她是生过孩子有经验的女人,可能自己已经知道了,暂时不想说出来而已。” 宋子迁只觉胸中烦杂的思绪豁然抛空,顷刻间被满满的喜悦所充斥。他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黑眸灼亮地笑看着玉珠:“没关系,她现在不想说,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吧!记得每天多炖点滋补品,在家里帮我多留意她。” 玉珠感染到了喜悦:“放心吧,少爷,我跟你一样盼着呢!千千这孩子着实聪明可爱,要是再添个弟弟或妹妹,呵呵。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宋子迁看向客厅,小千正蹲在餐桌旁,细心地给小狗喂食,嘴里一本正经地教育:“真真你乖点,我就让爸爸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可惜我上学不能带着你,你在家跟着玉珠婶婶不能调皮,知道没?再像昨天那样把院子里的花种给扒出来,我会揍你的,我是说真的哦!” 宋子迁看着,升起一股浓浓的幸福。小千定会是个好哥哥,以后一家人快乐生活在一起,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 雨桐洗净双手,拍了拍苍白的脸颊,从洗手间出来。宋子迁快步迎过去,“饿了没?玉珠婶特意做了你爱吃的早餐,趁热吃。” 是错觉吗?雨桐感觉他眼眸里多了些奇怪的情绪,显得格外深沉灼亮,让她不敢对视。 ** 世兴集团门前围堵了不少记者,宋子迁载着雨桐从地下车库直接进入,保安将记者们全部拒之门外。 得知电子账本被篡改的消息,姚立言跟青桐也一早来到世兴帮忙。姚立言统计出那份伪造的营业额数据,面色凝重。 温欣按捺不住,追问:“哎呀!快说啊,现在情况怎样?” 宋子迁站在窗前眺望远处,背影孤直。他双手插在口袋,听见温欣的问话,转过身来注视姚立言。雨桐坐在沙发的一侧,不时看宋子迁一眼,然后也将目光在姚立言脸上。 姚立言拿起手中的一页页资料,最后庞大的数字让人触目惊心。温欣夺过一看,美目慢慢睁大;“万、十万、百万……意思是我们公司逃税额超过百万?” 宋子迁抿紧了薄唇,眼眸迸出冷光。 姚立言叹道:“这是我统计的已发现的被篡改数据,主要集中在进出口方面。世兴集团经营的项目这么多,恐怕还有遗漏,到时候金额更庞大。虽然税务局方面暂时只发现总店一个季度的问题,但很快会全面铺开调查。这份数据估计要不了两天,税务局也会统计到,到时候……” 宋子迁缓缓挑起唇角,讥讽自嘲:“好一个巨额逃税,对方算准了,应该是连罚款补缴的机会都不想给我!只要再稍加推波助澜,我随时会被判坐牢,对不对?” 姚立言浓眉拢紧:“如果阴谋者有意置你于死地,这份数据确实很可怕。” 总裁室里一片寂然,人人眉宇紧蹙。 雨桐始终安静地听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温欣拍着桌子,率先爆发出愤怒:“可恶!子迁你放心,就算把公司从上到下上万名员工一一排查,我也一定帮你揪出那个坏蛋!” 姚立言拉她坐下,“稍安勿躁,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敌在暗,我在明,我们一举一动人家都掌握着,何况,对手肯定不止一个坏蛋那么简单。” 温欣瞪圆眼睛:“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没法反击吗?” 宋子迁眯起眼眸,声音跟表情一样冰冷:“反击之前,需要先查明对手。等青桐那边的检查结果出来,再做推测!” 青桐在网络控制室检查黑客入侵情况,他的技术绝不亚于专业电脑高手。 “我去网络部看看吧!”雨桐起身。坐得太久,脑袋有点眩晕,不由得轻晃了一下。 宋子迁快步冲过来,扶住她,冰冷瞬间化作了关心:“你坐着就好,跑腿的事用不着你。温欣,你过去看看青桐那边怎样?” 温欣疑惑地打量两人,“雨桐怎么了?” 宋子迁眸中浮现让人意外的笑意:“她……最近累坏了,需要休息。” 温欣更加疑惑:“她累坏了,你怎么一副高兴的样子?难道……” “难道什么?快去把青桐找过来,我们都等着他。” “好吧!老板大人,我马上就去。”温欣顺手拍了拍姚立言的胳膊,“看到没?学学人家温柔体贴好男人!” 雨桐被宋子迁拉着强行坐下,她抓紧沙发扶手,不安地心跳。他从早餐到现在似乎格外关注自己,态度热切,跟温欣的对话也是怪异,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雨桐飞快抬眼,查看宋子迁的脸色。不对劲,真的不对劲!立言刚表明了假账事件严重,他应该紧张担心,立刻研究对策才是,为何一双深沉的眼睛老盯着自己瞧? (第一更) 304 步步生疑 青桐回来,神色有些怪异。 宋子迁和姚立言齐齐看向他,等待答案。 雨桐坐直了身,双手搁在膝头,紧紧交握。她没想到宋子迁会把青桐叫过来,青桐在电脑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本领,他会不会查出问题所在? 温欣道:“青桐跟几名工程师一起排查了公司的网络系统,到底怎样让他说吧!” 青桐看了雨桐一眼,低下头:“对不起,宋大哥……目前检查出的情况,跟你之前了解的一样,确有黑客攻击过系统,但是……” 宋子迁查看他的神色,“但是什么?” “对方入侵的具体目标和范围还不能确定,宋大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下午想重新检查你的电脑。” “好,辛苦了。” “宋大哥。”青桐喊他,语气隐含激动,“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宋子迁笑着点头:“谢谢你,青桐。” “这是我应该做的。” 雨桐悄然吐了口气,双手慢慢放松。不过当她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青桐复杂的目光。她的心陡然一沉,生出不祥的预感。 莫非,青桐查出来了? 果然,下午温欣跟姚立言跑税务局,两人不在。宋子迁刚离开总裁室,青桐立刻拉开玻璃门,“姐,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麻烦你进来一下。” 雨桐停下手头的工作,忐忑地起身。 青桐坐在宋子迁的位置,对着电脑研究了足足两个小时。雨桐站在他面前,保持着冷静:“什么问题?” 青桐温和俊雅的面孔浮现罕见的忧郁,眼眸难掩苦恼:“姐,宋大哥的专用电脑,除非他允许,否则其他人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吧?” “这是当然。” “10月8日,还记得吗?” “有话直说。”雨桐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好,姐姐,我直说了。我早上跟下午已经认真查过两遍,虽然宋大哥的电脑有被黑客攻击过的痕迹,但对方入侵并不成功,一切只是障眼法,造成假象,让大家以为电子账目被篡改是黑客的杰作。” 雨桐直视他:“难道不是吗?” “不是。” “你确定?” “姐,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其实我早上就发现了问题,没有告诉宋大哥的原因是……” “是什么?” “我恢复了被扰乱的系统,发现记录篡改数据的日期是10月8日。那天我们俩一起帮宋大哥核对账目,事后我还特意为电脑升级加护,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问题才对!而后面连续两三天,记录上显示,数据文档被人继续篡改。” 雨桐目光渐冷,道:“说这么多,难道你怀疑我?” 青桐用力抿紧唇,走到她面前,沉重道:“姐,对不起。你跟宋大哥那么相爱,不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不说后面几天的问题,仅说10月8日,我跟你一直在电脑旁,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脚啊!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血色自脸色褪去,雨桐手脚冰凉,快要站不住。事已至此,她不想多说。 青桐握住她的手,带着恳求:“姐,你能不能解释给我听?” 她抬起下巴,敛起眼中所有的感情,冷声道:“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要是不信我,尽管告诉宋子迁去。” “姐,我知道不该怀疑你。但如果是你做的,为什么?我想不出任何你会这样做的理由啊!”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雨桐抽出手,转身离开总裁室。 青桐跌坐在椅子上,注视隔离在玻璃门外的熟悉身影,苦恼地抓抓头发。不是姐姐做的,还有其他人碰过电脑吗?不可能!宋大哥出门前,他特意不着痕迹地打探过,8日之后的两三天,也是姐姐负责核对电子账目…… 茶水间,雨桐端起杯子,望着饮水机发愣。 青桐刚才敢质问她,定是有了八成把握。他会告诉宋子迁吗?会把宋子迁看得比这个姐姐更重要吗? 罢了,就算说出来,宋子迁未必会信。如果宋子迁信了,她不承认,他们也无可奈何,正好借此机会离开。 如此一想,她松了口气。早上允风来过短信,已经帮她和千千订好了飞往美国的机票,时间下周五。算算只有八天,八天里安然度过便好。 明天得先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低下头,摸了摸腹部,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有的事情,由不得她选择,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这个孩子……不能留! ** 晚上,卧房。 小千早早入睡,雨桐打开许久未动的日记本,写下一行字——只有八天,撑过去,善缘或恶缘终将结束。 书房,宋子迁跟周棣通电话。 周棣连日拜访了几名催眠专家,做了番研究,准备明晚开始搬进宋家。他要跟雨桐同住一个屋檐下,方便随时观察和干预治疗。 宋子迁稍稍放了心,电话刚挂断没到半分钟,又响了。 “还有话没说完?” “宋先生,是我。”派去美国调查的私家侦探。 宋子迁霎时紧绷,“什么事?” “我查到一个重要情况,原来X先生在半个多月前已经离开美国。他从纽约先转到了罗马,再从罗马回去了凌江。” “你说他现在人在凌江?” “是的,宋先生。我特意在罗马找到线索,确定属实。” 宋子迁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许多悬而未解的疑惑突然有了答案,迷雾层层散开,他几乎立刻判断出最近世兴的种种麻烦,都是夏允风在背后搞鬼! 五年了,夏允风依然记恨宋家,他回来报复了! 雨桐知道吗?她那么信任夏允风,两人在凌江见面了吗?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那晚她说去超市,却在离家很远的路口让自己看到,难不成是去跟夏允风见面? 那么,她这段日子以来,嘴里说已经原谅他,不生气了,实则态度冰冷,若即若离也跟夏允风有关?夏允风设下的圈套和阴谋,她知情吗? “该死!”宋子迁越想越心惊,怒火窜升,又一拳落在桌面,桌子砰地重响。 雨桐站在书房外,听见不该出现的声音,推开门。只见宋子迁脸色铁青,眼眸阴鸷,如利刃般射过来。她心慌地抓紧门把,暗想是不是青桐已经告诉他了? “对不起,吓倒你了?”宋子迁脸色缓和下来,快步走到她面前。 “没有……”雨桐观察他的脸,不对,他的怒气并非针对自己,“你刚才怎么了?还在为公司的事情烦恼?” 宋子迁眸光幽暗,手指刮过她苍白的脸颊,“你最近气色很差,玉珠婶炖的补品,你多吃点,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身子最重要。你要是生病,心疼的可是我和千千。” 雨桐挤出一抹笑:“没什么事,我先去睡觉了。” 她转身,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雨桐……” 雨桐站得笔直,没有应声。 “你很久没见夏允风了吧?” 雨桐瞬间身子发僵,皱眉:“从回到凌江就没见过。” “你想见他吗?” “你……为什么突然说他?”她屏住呼吸,努力不露出破绽。 宋子迁扳转她,凝视她的眼睛,“这五年,他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我每次想起,都嫉妒得要命!我一直在想,只要你在身边,一切就充满希望。但是像我这样自信的人,却没有一点把握何时才能把失去的五年填补回来,何时才能让你像从前那样,义无反顾地完全信任。” 雨桐垂下眼眸。不可否认,他说这种话时,总给人情真意切的感觉。可惜,她的心被封在了冰山底下,动摇过一次,不会再动摇第二次。 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俯首轻轻吻住她的唇。 雨桐闭上眼睛,被动地承受。只有八天了,再忍忍,他放下戒心才好。 她许久没有如此顺从,宋子迁心中无数的猜疑和忐忑瞬间转为渴望,捧住她的脸蛋越吻越深。脚步声传来,他不舍地放开。 (第二更) 305 你让我心急如焚 “咳咳……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玉珠端着托盘上来,没想到会在书房门口撞见这一幕。 雨桐慌忙推开宋子迁,脸颊发热。宋子迁笑笑:“没关系。这是给雨桐的吧?” 玉珠道:“是啊,燕窝羹给陆小姐养身喝的。不过我也专门为少爷煲了养心健脾的三味汤,你最近公司那么多事,身体可不能垮下去。” “谢谢。”雨桐接过托盘,转回房间。 玉珠看着她进屋,悄声问宋子迁:“少爷,你有没有确认一下,陆小姐是不是真的有了?” “有了自然更好,眼下希望她身体健健康康才是真的。”宋子迁揽着玉珠的肩,“走吧,我想喝玉珠婶熬的参汤了。” ** 睡前,宋子迁给姚立行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找出夏允风的藏身之处。姚立行满口答应。接下来,他得着手一样一样解除心中的疑惑。 只是,宋子迁没想到事件会发展如此迅速。 第二天刚到公司,税务局和公安部门都来了人,请他过去协助调查。世兴集团重大逃税案已基本确认,法人代表如果愿意配合,并不严重,罚款补缴就好。但宋子迁想到背后夏允风的存在,预感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温欣难以置信,恼道:“怎么会这样?税务局这次莫名其妙的神速,这么快就立案调查了。子迁,对手是谁,现在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吗?” 宋子迁整了整笔挺的西装,模凌两可地回答:“快了,等着吧!” “你已经查到了?” “等我回来再说。”他看向雨桐,雨桐也抬头看他,“雨桐,工作不要太勉强,该休息时好好休息。我回来时,希望看到你精神饱满地迎接。” 雨桐道:“你把我当病人?我在公司没事,你自己小心点。” 温欣看得眼红:“子迁没把你当病人,而是当心肝宝贝疼着呢!无时无刻都不忘关心你,羡慕死我了。” 宋子迁迈出办公室,朝温欣招招手,“出来,有话跟你交代。” 温欣立刻跟过去。 雨桐望着空荡荡的门,心神恍惚不安。她甩甩头,压下纷杂的思绪,什么都不想。 宋子迁将温欣拉到茶水间无人的位置,低声道:“我不在公司,帮我陪着雨桐。她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告诉我。” “啧啧,宋子迁!我快要受不了你,干脆把她揣在口袋里随身携带好了。自己都被警察找麻烦,还心心念念雨桐雨桐。” 宋子迁拎过她,在她耳边吐了几个字。 温欣顿时换了表情,惊喜又兴奋:“真的?她、她又有了?” “小声!”宋子迁捂住她的嘴巴,“暂时保密。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她。” “安心啦!交给我放心。不过,警局那边,你真打算一个人过去?” 宋子迁拍拍她的肩,弯起唇角:“他们都在楼下等,我走了。” 在楼下等着的,何止两大系统的公务人员。媒体记者蜂拥而至,这次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记者们将公司大门堵得水泄不通,门卫挡差点挡不住。 一见宋子迁现身,人群涌动,闪光灯噼里啪啦刺得人睁不开眼。各种麦克风、录音笔争先恐后伸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门卫大喊。 宋子迁昂首挺胸,面色冷峻,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紧抿的薄唇一言不发。在几个门卫联手护送下,挤出包围,终于上了车。 车上,警察先生摘下帽子吐气道:“宋先生,你是凌江市响当当的大人物,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不得了,你看看这些媒体的架势,连我们警察都敢拦。” 宋子迁坚定的视线对准警察:“我是被陷害的,世兴集团从没逃过一分钱税收。” 警察道:“这个口说无凭,今天请宋先生过去调查,我们也希望能还原真相。” “好。我会全力配合。” ** 宋子迁被带走后,世兴集团上下员工们无心工作,悄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中午,雨桐看了看手表,跟医院预约的时间快到了,利落地收拾皮包。 一楼大厅,温欣刚从外面跑腿回来,看到雨桐刚想打招呼,被前台小妹喊住:“温秘书,总裁室有一份文件,请您带上去。” 温欣接过文件,再转身看雨桐,她已低着头,神色匆匆从大厅另一道门走出。 奇怪,这个时候雨桐不在餐厅吃饭,做什么去? 想起宋子迁的叮嘱,温欣马上将文件扔在前台,“先保管,我回来再取。”说完,立刻追到外面。 “雨桐,你要出去吗?” 雨桐听见声音,脊背僵直了一下,慢慢回头:“嗯。约了朋友办点事情,先走一步。” “什么事情?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再见。”她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欣欣,我下午可能不回来了。公司这边辛苦你。” 雨桐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车子缓缓前行。 温欣站在街边,回想雨桐刚才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朋友?她在凌江还有其他朋友么?下午可能不回来…… “等一下!出租车!”温欣慌忙拦截了一辆车,钻进去,“师傅麻烦你,帮我跟着前面那台车。” 医院。 雨桐挂号,进了五楼妇产科。患者不少,她坐在休息区等候。拿着挂号单,轻抚上面几个字,手指一根一根紧握起来。 尽管,那日跟允风说得冷静,真正走到这里,脚步有如千斤。 这是自己的孩子,也是宋子迁的孩子。那个男人,相处下来并不如记忆中那般卑鄙阴险,深眸中时常饱含让人心悸的浓情。 但是,她的理智依然清醒,时刻警醒着他是宋子迁,现在装得再好也不能抹灭五年前犯下的恶行。已有千千一个孩子牵扯不断,怎么能再来一个? “陆雨桐,你不许想,不许动摇,不许回头!还剩七天,你一定可以做到!”允风说,以后宋夏两家恩怨正是终结,天涯海角,她该彻底忘记宋子迁…… 温欣跟到医院,估摸着上到五楼,果然找到了雨桐的身影。她低着头,脸上带着口罩,盯着地面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位,陆彤。陆彤在吗?”护士在手术室门口呼叫名字。 雨桐猛然回神,起身。 温欣刚要打招呼,声音卡在喉咙里。陆彤?雨桐为何要隐瞒姓名,产检需要这么神秘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不好的念头,望向护士身后的大门——手术室? 轰的一下,她吓得僵立原地,眼睛惊慌地睁大。 雨桐不打算要孩子?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错了!可是,雨桐站在护士面前,隐约听见交代声:“先进里边准备,再过两个就到你。” 雨桐始终低着头,跟随护士走了进去。 温欣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紧张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拨打宋子迁的电话。糟糕!他估计还在配合警察调查当中,一直无人应答。 “哎呀,急死人了!宋子迁,你快点接电话啊!”重拨了两遍,准备放弃,突然听到宋子迁的声音。她急切道:“宋子迁,出大事了!你听好,雨桐确实怀孕了,可是她似乎不打算要孩子,现在正在中心医院准备手术,你最好马上过来阻止……喂?喂?子迁?” ** 警局,经济侦查处。 宋子迁接受案件调查,接到温欣的电话后,话没听完,抓起外套火速往外冲。被警察一把拦住。 “宋先生,调查还没结束,你要去哪里?” “抱歉,我有急事需要立刻赶去!调查明天再继续!” 这是警局,不管是何身份,都不可能来去自由。警察抓住不放手,提醒道:“不行!宋先生,正在调查中,当事人不能随意离开!” “放开!”宋子迁心急如焚,没心思多说半句废话,哪怕对方是警察。他飞快反扣,抓住警察的手腕用力推出去。 警察被推了个踉跄,登时窜升了火气,提高粗重的嗓音:“宋子迁,你想逃走,还要袭警么?” “我会配合调查,但是现在有急事,你们最好不要挡着!否则——”宋子迁脸色冰冷,快步往门口冲。 “否则怎样?”从旁边同时冲过来两个警察,身形魁梧,一起挡住他。 (第一更) 306 最后一刻的选择 “否则,我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了!”宋子迁边说边迅猛推开两人,卯足力气冲出去。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一名警察暴吼:“站住!”他怎么可能站住?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只怕去晚,雨桐已经做出了傻事。 雨桐,雨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舍得不要? 这一定不是真的!是温欣弄错了! 宋子迁眼神坚毅,不顾一切奔出经侦科。该死的!这里竟然是三楼,他没耐心等电梯,扭头朝楼梯间跑,一边快速按下手机:“温欣,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那样做?” 温欣的语气比他更急切,掩饰不住慌张;“没弄错!你快点来就对了,她已经进手术室准备了!我先尽力阻止……” 手机突然一股大力撞在地上,沿着楼梯砰砰往下跳。宋子迁掌心一空,刹那间握成了拳头,浑身紧绷,低吼:“谁都别挡我!” “抓住他!”两名警察飞扑过来。 宋子迁洪水般翻滚的焦灼化作了怒火,拳头不客气地挥过去。 狭窄的楼梯间,几个大男人展开凶猛的交战。 ** 医院。 “小姐,这里你不能进入。”温欣不顾护士劝阻,闯入休息室。雨桐已经穿上了手术服,正坐在角落闭目养神。 “雨桐,陆雨桐!”温欣冲到她面前。 雨桐惊骇地睁开眼睛,嘴唇发白:“温欣,你怎么来了……” 温欣抓起她的手往外走,“跟我走!” 雨桐坐着不动,温欣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起来跟我回去吧!” “温欣,我很清醒,我不能走。” “难道你真的忍心打掉孩子?这可是你跟子迁的孩子!” “我知道……你走吧!”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要。将来宋子迁知道她篡改了公司账目,也不可能原谅。既是恶缘,何必存有更多牵扯? “雨桐!” “我已经决定了。”她手指紧紧地捉住衣角,牙根咬得发疼。不能动摇,不能动摇…… 护士过来拉住温欣:“小姐,这里是手术区,不能大声喧哗。请你先出去好吗?”而后转身对雨桐道:“陆小姐,你要改变决定,现在还来得及。” 雨桐僵硬地摇头,抿着唇一个字都不说。 “雨桐,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不知道你跟子迁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定不要冲动!子迁非常爱你,上午离开前,特别叮嘱我照顾你。你这样做,想过他会有多伤心吗?” 雨桐睁大眼睛,颤声道:“他……知道?” “他知道!所以很开心,连公司遭遇那么大的麻烦都不觉得累了。可你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温欣,不要再说了!”雨桐不敢听下去,那一个个字尖锐地戳进她的心。她呼吸急促,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护士连忙过去掐她的手背,一名医生闻声过来,不可以将温欣请了出去。 雨桐虚弱疲惫,缓缓闭上眼眸。眸底深处,一片湿润。 “子迁正在赶过来!就算你不打算要孩子,也必须问问孩子父亲的决定!” 耳鸣之中,她好像听见温欣这样说,额头冒出了冷汗。宋子迁已经赶过来?怎么会……他怎会赶过来?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感觉前方一团白光。小千拍着手,眉开眼笑跑过来抱住她:妈妈,我最爱妈妈了!妈妈要是再生个弟弟或妹妹,我一定会很疼他哦! 可是,小千的笑容转瞬变成了哭泣,眼泪汪汪:妈妈,你为什么不要弟弟?他好可怜哦……他会很伤心,我也伤心,爸爸也伤心,难道妈妈不伤心吗? “小千……”雨桐模糊地呢喃,伸出手,试图抱住小千。 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是他!宋子迁!他要说什么? 雨桐不安地挣扎,他没开口,她已经害怕听到。接下来的话。 “陆雨桐,你听好,我不会允许你打掉孩子!没经过我的同意,你绝不能擅自做主,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么?也好,反正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也没打算原谅他。两人就此相恨终老吧!可是,孩子。孩子……哇哇的哭声在耳边,脸蛋竟然跟小千一模一样。 雨桐紧紧抓住旁边的人,抓得那样用力,胆战心惊生怕错过了什么,嘶哑地喊:“医生,不要……我不要做了!”说完,猛然睁开眼睛,虚弱的身子同时被人抱住,深深扣入怀中。她呆住,许久未能回神。 “雨桐……你让我差点想炸了医院。” “宋子迁?”她双眼空洞地眨了眨,而后震惊地推开他,刚才不是梦? 温欣站在墙角,抚着胸口:“雨桐,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真要把我们吓坏了。” 雨桐迷茫地皱眉,面前一切逐渐清晰。人已在病房,而非手术室。双手牢牢环住自己的身子的是宋子迁…… “你、你的脸?” “没事。”宋子迁满不在乎地摸摸脸颊。为了赶来阻止她,他跟警察发生冲突,眼角淤青,嘴角流血,腹部被揍得闷痛。现在病房外守着两名警察,他现在背负的可不只是逃税罪,而是袭警。但是看到她安然无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宋子迁抓起她的手指,爱怜却也无比气恼;“陆雨桐,你以后再敢这样试试看!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 雨桐哑口无言,嗓子被一团热烘烘的气流堵住,空洞的眼眸逐渐充满泪光。 ** 病房门外,夏允风的身影悄然闪过。他拉低帽子,快速走出医院。 幼儿园门外,方老师打量这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不放心地问:“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是陆千城的什么人?” 夏允风礼貌地笑道:“敝人姓夏,是小千的干爹。麻烦老师把小千带出来就知道了。他爸妈今天有事来不了,让我过来接他。” “可是,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 “麻烦你了,老师。想必您也知道,最近小千爸爸遭遇了一些事情……所以今天顺便要给孩子请假,下周开始,他可能暂时不会来上学了。”夏允风说得谦和诚恳,言辞中颇有为难。 方老师联想起近日世兴集团近日的新闻,心中了然了几分,不便多问。没过多久,小千背着书包出来,看见夏允风,惊讶地招手:“干爹,你怎么来了?” 夏允风捏捏他的脸颊,耐心地解释:“妈妈有事,让我过来接你。” “好!”小千向来对夏允风信任,不疑有他。 方老师问再次确认:“陆千城,你确定要跟干爹先走吗?” 小千甜甜笑道:“方老师,没关系的。这位是我干爹,在美国的时候,是干爹照顾我长大的,不是坏人。” “那行。”方老师终于应允。 夏允风替小千接过书包,礼貌地点头:“谢谢方老师。千千,跟老师再见。”而后两人一同上车离开。 方老师返回学校,想了想,心中忽觉隐隐不安。孩子下周起不来上学,似乎有点奇怪。她立刻找出了雨桐的电话。 ** 医院。 宋子迁被警察接连急呼,不得不先回警局承担后果。离开前,他握住雨桐的手再三叮嘱,语气透着坚定的警告:“答应我,不许再做傻事!” 雨桐靠坐床头,望着他脸上的伤痕,不由自主地点头。 温欣催促:“你快走吧!得罪了警察才是真麻烦,赶紧处理好。雨桐刚才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吗?我陪着她,不会有事的。” 宋子迁揽过雨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安心在这里休息,晚上我会过来接你回家。”医院人多嘴杂,已经有记者闻到风声守在了医院门外,只有病房暂时是安全的。 他离开不久,温欣坐在床边,看着她默默叹气。雨桐心思沉重,歉然道:“温欣,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但是这件事……我不想解释。” 温欣理解道:“我相信你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你真正对不起的是子迁。你看他刚才的样子……唉!我都要急疯了,更别说他的心情。” 雨桐垂下眼帘,脸上流露哀伤。 (第二更) 307 离开前夕(一) 温欣安慰:“听说孕妇容易闹情绪,这次就当你是一时冲动。既然已经过去咱就不提了,好吧?” “谢谢。”雨桐由衷感谢,眼眸闪动泪光,“欣欣,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几乎没有朋友……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在身边,觉得幸福,但也很惭愧。” “子迁呢?他对你一往情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坚定不移守护你,你不觉得幸福吗?” 雨桐静默片刻,声音凄然:“你可能不会相信,只要看到他,我总有种说不出的压力,像是有人在遏制我的幸福。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非常难过,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温欣想了想,道:“雨桐,你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人。乐观点,子迁对你的在乎,大家有目共睹,要是姚立言有他一半痴情就好了。” “三哥是难得的好男人,你每次拒绝他,他心里会受伤。要是下次他再求婚,你一定要答应他。” “到时候再说吧!”温欣起身,想为她倒杯开水。桌台保温壶空空如也,“你等着,我去打壶开水来。” 温欣拎着保温壶刚出门,雨桐放在床头的包里传出震动。她拿出电话,幼儿园方老师的号码。接通的瞬间,心脏莫名狠抽了一下。 “小千妈妈吗?我是方老师。五分钟前小千被他干爹接走了。” “干爹?”雨桐揪紧床单,允风怎会突然跑到学校接孩子?甚至没跟自己打一声招呼。 “是啊!他自称姓夏,小千也介绍说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干爹,应该没问题吧?” “喔……没问题,我会联系他们的。” “小千妈妈,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我知道宋先生的公司最近遭遇了些事情,但是没必要让孩子不来上学吧?学校的管理很严格,记者们不敢进来***扰孩子的学习,你们可以放心。” 雨桐更为震惊,心跳狂乱。允风在搞什么?虽说下周决定离开,但她原本打算亲自跟老师道别的,“谢谢方老师,小千上学的事,我会慎重考虑,谢谢。”挂完电话,她立刻联系夏允风。 夏允风在她出声之前,主动开门见山:“雨桐,小千现在在我这里。我帮你们的机票改了期,时间今晚十二点。你即刻回宋家,拿好护照过来,一起晚餐再送你们去机场。” 雨桐一把掀开被子,一边穿鞋一边激动道:“我说过离开的时间推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事先接走千千都不跟我商量?” 夏允风语气坚决:“别生气,推迟离开只会夜长梦多。现在没有时间让你犹豫,等宋子迁发现假帐事件跟你有关,你可能连走掉的机会都没有!” 雨桐心痛地撑住床沿,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宋子迁消息灵通,若非今日被警察带走,可能很快查出了线索,到时候他不会放过自己。 “雨桐,你做的事情已经不能回头。如果宋子迁知道,他会讨厌你,憎恨你,到时候夺走小千的抚养权,你以后想见孩子都难。” “别说了……”雨桐浑身颤抖,想到那种可能性,心如撕裂一般,“六点,我会去酒店找你。小千呢?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等一下。”夏允风走动,过了一会,耳边传来小千柔嫩的嗓音。 “妈妈,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呀?我现在跟干爹在一起哦!” 听见孩子的声音,雨桐心跳稍安了一点,答道:“小千,乖乖听干爹的话。妈妈会尽快赶过去找你。” “好……干爹现在陪我玩算术游戏呢!我们边玩边等妈妈。” 温欣打完开水回来,雨桐刚穿好鞋袜。 “雨桐,你怎么下床了?要去哪里?” 雨桐惭愧,眼前这双清澈充满关心的善良眼眸,她如何面对?喉头哽咽,尽量以平静的语调道:“对不起,欣欣,又让你担心。我想回家,不想再呆在医院了。” “可是子迁说晚上回来医院接你回家。” “不用麻烦他了。我想现在就回,马上。” ** 温欣一路将雨桐送到陆家大门外,才让司机掉头回公司。 雨桐站在大门口,望着车子绝尘而去,喃喃道:“欣欣,再见。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祝你和三哥幸福……” 四点半,玉珠见她这时候回家,很是意外。 “我回来取点东西,一会还要出去。” 玉珠没有多想,问:“噢!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了。”雨桐拉起玉珠的手,“玉珠婶,我跟小千搬来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哎呀,陆小姐好端端的突然客气什么?能为宋家照顾孙儿,是我玉珠的福分呢!要是亲眼看到你跟少爷正式结婚,玉珠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雨桐感动,更愧疚,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抱住玉珠:“玉珠婶,谢谢你,真的很谢谢。” 玉珠受宠若惊,回抱住她的肩,轻拍回应:“宋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女主人了。等少爷度过这次难关,你们赶紧举办婚礼吧!” 婚礼?不可能有婚礼,她跟宋子迁连相遇都是孽缘,如今事态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还有婚礼呢?对不起了,玉珠婶,抱歉让你失望。 雨桐眨去眼底的泪光,努力弯起唇角:“我先上楼取东西。” “好的,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雨桐凄然彷徨,不敢多说下去。毕竟是女人,非常时期难免多愁善感。这栋房子住了两个月,从陌生变得熟悉,从抗拒变成接受,真正要彻底离开,一景一物有种不舍。 她很清楚,打搬进宋家第一天起,便怀有目的,与宋子迁的关系曲折起伏,忽远忽近。上次为他动摇的时候,兴起了要永远留下来的念头。现在却再不敢贪恋他的温柔,是该走的时候了。 不敢引起玉珠婶的注意,她拿好护照,只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来到小千每天学习的桌前,目光落在一张未完成的“全家福”上。 小千说过,他要画一张比之前更大更幸福的“全家福”,里面会添加姚爸爸、欣欣阿姨、舅舅以及所有关心他的人。画好之后,请爸爸妈妈帮忙一起涂色。如今,这幅画完成了大半…… 看着画里孩子笑得灿烂,雨桐突然泪湿眼眶。冰凉的手指碰触画中孩子的脸蛋,痛楚无奈:“对不起,就这样离开,你一定会很伤心。请原谅妈妈的自私,因为没有你,妈妈会活不下去……”她飞快抹干眼角,将画折起来收入包中。 来到书房,拿起纸笔,想给那个男人留几句话。手握着笔半天,竟写不出一个字。两人宿命纠缠,到头来是爱是恨分不清楚。 恨他吗?好像不如最初那般强烈,每次想起他,就会想到夜里他深情的目光。 可是爱他吗?这个问题让她心口发颤,没有答案,只知道再留下去,所有的爱和恨都会灰飞烟灭,一起毁灭。 雨桐矛盾交战,最终发现无话可说,于是将纸揉成一团,钢笔放回笔筒。突然发现笔筒里似乎有东西,无意间一看,竟然是份叠得小小的信纸。 她好奇地打开,眼眸越睁越大。 季欢留给宋子迁的信,字迹写得密密麻麻,却情真意切。 ——对不起,宋大哥,这段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心对不起。五年前从知道妈妈要嫁的是宋叔叔,世兴集团赫赫有名的少总裁将成为我的哥哥,我不止一次窃喜。我其实是个虚荣的女孩,曾悄悄爱慕过宋大哥,发生那件事之后,想过要利用此事赖在你身边一辈子。可是,我很快发现你心中始终藏着一个人,没有其他女子能够替代。 我认命,决定忘记过去的阴影,做你的好妹妹,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却没想到最幸福的时候遭遇被退婚,人生再次受到巨大打击。我以接受心理治疗为由重新住进你家,也终于见到了雨桐姐,那个在你心中无可替代的爱人。我故意缠着你,试图离间拆散你们。看到小千落水,雨桐姐对你冷漠相向,你痛彻心扉的时候,我深感罪恶,却没有勇气站出来道歉。 宋大哥,请原谅我,重返宋家并非本意,有人在背后威胁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见到他的长相,只知他住在XX酒店,身边有一名高大的美国人。 宋大哥,此人有意针对你,请务必小心。 …… 雨桐怔怔地看着最后几行字,手脚冰冷。是允风!他在背后究竟策划了多少事情?竟然连欢欢都是他所控制。 “陆小姐,陆小姐?你的电话。”玉珠跑上楼来,“少爷说打你手机没接。” 雨桐飞快把信纸叠好,塞进口袋,一颗心乱了不少。 书房里有电话内线,信号转接过来。她立刻听见宋子迁担忧的声音。 “雨桐,你还好吧?温欣说你坚持要回家,怎么这样任性?应该在医院多观察一下才是!” “对不起。”道歉的话语不自觉脱口而出,雨桐很快定神,理智回到脑海,“你回到公司了?警局那边调查得怎样?” “现在在说你的问题!回到家就老实躺着休息,有什么事情让玉珠婶帮忙。” “嗯……” “说到要做到!” “好……” 听她回答得乖巧,宋子迁紧绷的语气缓和下来,透着疲惫:“今晚我约了几个朋友吃饭,可能会晚点回去。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雨桐咬紧唇瓣,闭上眼睛:“好。” 宋子迁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假账事件没那么简单,记者们知道他被警察带走调查,又在警局打架逃离,简直炸开了锅。短短半日,电视新闻、网络媒体已经被相关话题疯狂席卷。 还有太多后善需要处理,他特别交代玉珠不让开电视机,不要让雨桐看到新闻,不希望她跟着难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雨桐跟玉珠告别,提了个简单的袋子,就此离开了宋家。 “玉珠婶,我走了,千千会跟我在一起。子迁很忙,暂时不要告诉他,免得担心。” “好。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对不起,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谢谢你,玉珠婶,保重。 雨桐再次给玉珠一个拥抱,挤出笑:“回头会给你电话。” 走出宋家的大门,她转身看了一眼,泪光闪动。 ** 晚餐。 夏允风选择了一家低调的餐厅。小千是个快乐的孩子,吃什么都兴致勃勃。相较而言,雨桐格外沉默,偶尔扒几口饭,心事沉重,一言不发。 “妈妈,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跟干爹为什么不聊天啊?” “吃饭时说那么多话做什么?你管好自己的小嘴就是。” “喔……可是,妈妈你是不是没有胃口啊?看你的套餐都没动,要不要尝尝我这个海胆炒饭,香喷喷的呢!” 如此贴心可爱的孩子,雨桐摸摸他的脑袋,道:“香喷喷的,你慢慢享用。妈妈不饿。” 夏允风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眼中隐藏着阴沉。在医院,他亲眼看到她说出后悔的话语,她没有打掉孩子,而是决定留下宋子迁的孽种!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一更) 308 离开前夕(二) 怪异的气氛中,三人结束了晚餐。 夏允风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辆车,准备送母子俩去机场。 小千整个下午玩得太兴奋,九点半,雨桐抱他上车后不久,小眼皮往下垂,含糊地问:“妈妈……我们现在回家吗?” 夏允风转头,在雨桐开口前回答:“是的!回家,干爹现在就送你和妈妈回家。” “好。”小千扬起嘴角,很快入睡。 车子奔跑在路上,雨桐抱着孩子,望向前座的男人,“允风,你对他究竟要做到哪种地步才会罢手?” 夏允风不悦地拧眉,沉声道:“姓宋的?你又关心他了?” 雨桐脸色微变:“我关不关心他,都会离开,永不相见。但是你——对付他的计划中,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为什么还问?上次已经说了回凌江的计划和目标,你全都清楚,不是吗?” “你好像并没有告诉我全部!你最终要让他坐牢吗?” 夏允风眼中闪动利光,冷笑:“坐牢也是活该!雨桐,这个时候你不该再关心他!” 雨桐一阵眩晕,想起白天宋子迁为自己不顾跟警察冲突,匆忙赶来医院的样子,心脏慢慢抽紧,“你说过,只要让世兴陷入麻烦,公司崩塌就罢手。现在看来,你似乎非要将人逼上绝路!” “因为他毫不留情地把夏家逼到了绝路!” “允风,我已经不想去顾及跟宋家从前的恩怨。请你不要忘记,他始终是小千的爸爸!这种关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永生都不可能改变!” 夏允风突然踩下刹车,车子剧烈地晃了晃。雨桐慌忙抱紧小千,只听他尖锐地讥讽:“你说得对,现在你腹中不是还有一个吗?你这个做妈妈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放下他,对不对?” 雨桐咬着唇瓣,别过脸看向窗外,良久,幽幽地说:“是,我改变了主意,孩子我会生下来。反正已经养了第一个,不怕再养第二个。所以……” 夏允风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把她吓了一跳。 她坚持把话说话:“所以,允风,算我拜托你,对宋家的报复适可而止!我这辈子不打算跟他再有联系,但是看在小千的份上,我不希望将对方逼上绝路。” 夏允风加快油门,车子一路狂飙,吓得雨桐心惊胆颤。她小心护着怀中的孩子,“允风,你开慢点!” 夏允风发泄了一阵,才将车速慢慢降下,极度压抑道:“再过两个小时,你就要上飞机。我们不要因为一个夏家的仇人闹别扭!” 雨桐抬起惊惶未定的眼眸,“你要答应我,报复到此为止。不管世兴集团和他结果如何,都不要继续行动,可以吗?” 夏允风后视镜里瞪着她,咬牙切齿,冷酷的嘴角不情愿地吐出承诺:“我答应。” 雨桐不放心地追问:“说到做到?” “五年里,我对你尽心尽力,你现在竟然不相信我了?” “允风,从我恢复记忆那天起,已不期望这辈子还有幸福可言。我的生命中,珍惜的亲人和朋友寥寥无几,这几年习惯了信任你,真的很怕你让我失望……” “什么都别多想!凌江的一切当作是场梦,你做得没有错。以后我会陪着你和小千,给你们幸福!”夏允风说完,紧抿冷酷的薄唇,车子笔直地开往机场。 ** 十点。宋家。 宋子迁拖着一身疲惫回来,但在跨进客厅那一刻,立刻挺直腰杆,表现出精神饱满的样子。 玉珠见他脸上的伤痕,惊吓得连忙冲过来,“少爷,怎么了?跟人打架了一样。” 宋子迁摸了摸仍有些浮肿的嘴角,“小事,雨桐呢?还在房间里睡觉?” 玉珠眼神更慌,支支吾吾:“陆小姐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 “出去了?”他陡然沉下脸,“我之前打电话回来,你明明说她在休息!” “对不起,少爷。陆小姐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不要说,怕你会担心。” “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 “六点的样子,我以为她约了朋友吃饭,千千也没回来。可是我打她电话,一直关机……” “关机?”宋子迁摸出电话,火速拨打雨桐的号码,一声声冰冷机械的回复,果然是关机状态。他升起莫名的恐惧,不对劲!很不对劲! 白天,她自作主张去了医院,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要…… 现在又带走了千千,晚上十点都没音信。她早有准备,究竟想做什么? 宋子迁眼眸布着淡淡的血丝,沉重地问:“她从回来到出门前,都做了些什么?” 玉珠回想:“她在卧房里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在书房呆了一会,前后大概半个小时吧!” 宋子迁听完,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梯,玉珠在后面着急地喊:“少爷,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你一定要冷静点!” 二楼,他砰地推开卧室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被褥整整齐齐,雨桐根本没有回来躺过。再打开衣橱,她的行李袋和衣服还在,他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稍微落下,一手撑在柜门上深深吸气。 玉珠跟上来,惭愧道:“少爷,先不要太担心,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宋子迁摇摇头,走到门口,按住玉珠的肩膀:“玉珠婶,不要自责,不关你的事。”可是,话刚说完,黑眸猛地眯起,回头朝小千经常学习的书桌上看去。 那幅画不见了! 小千新作的那幅画,尚未完成,每天都平铺在桌面上,现在不见了! 他手脚冰冷,一颗心沉到深渊。 ** 十点。 机场,夏允风坚持要见到母子俩通过安检后才离开。雨桐行李很少,小千也只背着一个书包而已。 小千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尚分不清身在何处,就被雨桐牵着进入安检。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往前走,待坐在候机室里,突然彻底清醒过来。 “妈妈,这是哪里?”他环顾四周,很快明白,“妈妈,我们为什么会来机场?我们要坐飞机吗?” 雨桐摸摸他的头发,点了下头。 小千着急地站起来,抓住她的衣袖:“为什么?我们要去哪里?爸爸呢?” “我们去旅行,爸爸忙完公司的事情,就会赶来跟我们会合。” “真的?” “嗯……” “可是,为什么是干爹送我们过来?爸爸都没有跟我们告别,我今天还没有见到爸爸呢!” 雨桐低下头,心中说了无数次对不起。并非没想过把小千留下来,送给宋子迁,他或许曾经不择手段过,但对于小千,他是个百分百好父亲。只是,她舍不得! 小千摇着她的胳膊,“妈妈,我要打电话给爸爸。” “手机没电了。”雨桐掏出手机给他看。手机早在几个小时前关机,她不敢去想,宋子迁如果回到家,见她和小千都离开了会怎样? 他会不会疯掉? “妈妈,手机给我,我知道机场有充电的地方。” “听话坐好!”雨桐蓦然提高了嗓音,用力将他按在旁边的座位上。小千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生气,张着眼睛怯怯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雨桐忍住不适,握着他的小胳膊十分严肃:“现在起,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大人的事情自有安排,你乖乖地继续睡觉!” “人家舍不得爸爸,上飞机之前想跟爸爸聊几句而已……” “你爸爸很忙,现在还在跟叔叔们谈事情,你确定要打扰他?” “哦……我知道了。”小千扁扁嘴巴,垂头丧气坐着。 雨桐抚摸着腹部,刚才那一瞬,腹部抽痛,胸闷心悸,背上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哪有心思安抚小千。她靠坐在椅背上,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闭目养神。 母子俩安静地坐了一会,小千突然想起来了,急切地抱起书包,语气莫名变得兴奋激动:“妈妈,我有东西给你看!” 雨桐虚弱无力地看过去。 小千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本蓝色本子。 “妈妈,看见了吗?日记本!是你丢失的那本,我终于找到你的日记本了! 雨桐惊讶得睁了睁眼,半信半疑伸手。 (第二更) 309 离开前夕(三) 小千迅速翻开第一页,指着空白下方的名字,“妈妈,你看!这里写着‘陆’字,跟你粉色日记本的一模一样,日期是2012年呢,就是你丢的那本,对不对?” 雨桐接过,拿在手里,沉甸甸地,心跳顷刻间激烈起来。 是的! 熟悉的姓氏书写方式,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字体,五年前的日记,虽然忘记了内容,但真真切切是丢失的那本。 “这……明明是在美国弄丢的,你怎么会在凌江找到?” “我在干爹住的房间发现的。他放在枕头下面,不小心被我看到啦!一定是干爹帮妈妈找到,还没来得及还给妈妈。”小千说完,拍着小手惊呼,“哎呀糟糕,我把日记本装进书包,干爹还不知道,我忘记告诉他了。” 时间倒回四个小时前。 酒店。 夏允风陪小千玩游戏。小千情绪兴奋,笑笑闹闹,玩得满头大汗,最后躺在干爹的大床上直喘气。詹姆斯来找,夏允风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房间。 小千独自躺在床上无聊,滚来滚去。“哎呀——”一个翻身不稳,他差点滚到床底下,手忙脚乱地抓住了被子。 某样蓝色的东西在雪白的枕头下,格外引人注目。他好奇地抽出来一看,眼睛瞪得又圆又亮。 “是日记本!”他迫不及待翻开第一页,果然看到一个最熟悉的“陆”字,“真的是妈妈的日记本呢!我找到了,哈哈。” 他抱着本子在床上又翻了几个跟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是干爹先找到的。嘻嘻,我要给妈妈一个惊喜!”取过沙发椅上的书包,将日记本放了进去。 …… 雨桐抚摸着日记本上的名字,疑惑:允风回来这么久,为何一直没提起此事? “妈妈,你以前说过,这本日记比你的生命还重要。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呀?”小千忘记了急着打电话给爸爸,好奇心兴起,他凑过小脑袋想要一起看内容。 “妈妈也很想知道。” “说不定,妈妈看完,就能想起过去所有的事情了。” 过去?雨桐额头冒出冷汗,苦涩地挤出笑。她没告诉孩子,詹姆斯医生早已帮助恢复记忆。只是那些过往太残酷,宁可永远不要知道。这本日记里,会不会正好记下了那些? “妈妈,你快翻开看啊!要不,我读给你听。” “嗯。不过,日记本是一个人的秘密,属于隐私。妈妈想先自己看一会,可以吗?” “哦……好吧!”虽然失望,但小千懂得要尊重人家的秘密。他只好坐在旁边,骨碌着眼睛,不时悄悄偷看几眼。 雨桐无法解释此刻的心情,期待、害怕。期待自己曾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什么?却也害怕里面的内容比现实更残酷、更悲剧。 日记第一页—— 美国,距离那座生我养成的城市万里之遥,我终于来到了这里。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已有半个月,以为能够忘记过去,能够忘记那个男人,可是每天每夜萦绕在心头的,依然只有伤痛和悲哀。 爱和思念,不会因为距离变得消失,反而因为此生可能再也无法相见而更浓烈。 浑浑噩噩的日子,若非能感受腹中胎儿的跳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静止。 …… 子迁,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七年前,从你迈入校园第一次站在我面前,伸出手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帮我度过的时候,我已经怦然心动。 我如此深爱着你,以至于漫长的几年里,对你言听计从,甘愿为你付出生命都义无反顾。可是,我所表现出来的除了冷淡,竟然丝毫不敢让你发现。我从未奢望过你会爱上我,上天怜悯,赐予了一段矛盾而甜蜜的爱情。子迁啊,我们曾刻骨铭心地相爱过,是真的吧?我无数次怀疑只是一场梦。 因为,命中注定你我不会有圆满的结局。 你恨我,恨我的母亲,恨我那个连我都憎恶的父亲…… 而我,每次想到你心中的那些恨时,除了愧疚,只有心疼。对不起,子迁,真的对不起。你说不想再见到我,不可能原谅跟夏家有关的一切人和事,我心已碎,没有任何-勇气再站在你面前,这一生,我都无法改变血液里姓夏的事实。 今生不会再见,我不想忘记,害怕忘记。 那些与你一起的七年岁月,日日夜夜,点点滴滴,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说话的语气,你呼吸的气息,好怕将来某一天我在岁月里老去,记忆模糊而全部忘记。 我要把它们写下来,我们相识、相爱到相离的每件事,每一次的心跳与悸动,以及每一次笑容与泪水,全都寄予这纸笔。 未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当我即将死去,再翻开这本日记时,我相信依然会为你心跳。因为爱,我的生命曾因你幸福过。而我们的孩子也会知道,他的妈妈曾经有多爱他的爸爸…… …… 雨桐手指颤抖,似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呼吸,胸口好闷,眼窝里竟是热气。 这是自己亲手写的,不容有错。字字句句完全能感受到当年写下它们的心情。 宋子迁,她究竟爱他到了怎样的地步? “妈妈,你是不是要哭了?”小千勾住她的脖子,不安地问。 雨桐抹抹眼角,将小千抱进臂弯,喉头发紧:“没有,妈妈看到日记……太激动了。你先别说话,让妈妈静静地看完它,好吗?” “嗯……”小千打了个哈欠,时间太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妈妈,可是我好想爸爸哦!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啊?” “你先睡觉。睡完觉就好了。” 雨桐心潮起伏,胸中萦绕着团团难以排解的热气,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她快点将日记看完。 ** 另一方。 宋子迁找不到雨桐,心急如焚。 姚立言、温欣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帮忙寻找。雨桐带着小千突然失踪,大家才回想起她近日的言行举止,都觉得不对劲。 而青桐此时正在教堂。 幽静夜色中,他苦恼地坐在金叶子身侧。昨天发现宋子迁电脑数据被人篡改,操作者几乎可以认定就是姐姐时,他坐立不安,只好来到教堂。 “妈,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一个是最爱的姐姐,另一个也是我的亲哥哥啊!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变了,变得让我感觉越来越陌生,不再是之前那个表面冷漠内心柔软的姐姐了。” 金叶子默默抱着儿子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对不起,一切罪过因我而起,是妈妈造的孽。” “妈,如果告诉宋大哥……他会比我更痛苦吧?” “你有没有问过,雨桐为什么那样做?” “问了,可姐姐性子硬,不肯说。”青桐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进退两难的考验。突然,电话铃声在幽静的院子里响起。他掏出手机,意外是姚若兰打来的。跟若兰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见面却爱理不理,她有事吗? 姚若兰在电话里劈头只有几句话:“你姐姐带着小千失踪不见了,宋大哥他们急得要命,你躲在哪里逍遥自在去了?” “不见了?怎么会?” “还有,姐姐怀孕了你知道吗?可她下午竟然跑到医院不要孩子……” 青桐霎时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愣了几秒钟,然后拔腿往外面跑。 “妈,姐姐出事了!我去找她!” 院子里,树影在路灯下斑驳,照在金叶子半是疤痕的脸上。她隐约有听见若兰的话语,担心地喃喃自语:“雨桐这个苦命的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可能不要那个孩子呢?那可是她豁出性命都想守护的宋子迁的孩子!” 青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姚家,姚家主楼灯火通明。 他刚进门,宋子迁跟姚立言步履匆忙,正好上车。 “宋大哥,姐姐还没有消息吗?” 宋子迁面色灰白,眼底除了焦灼便是不敢让人直视的痛楚。 姚立言看见他,沉声问:“青桐,我问你,夏允风回来凌江,你知道吗?” “夏大哥也回来了?”他没听说。 原来姚老大刚好查到夏允风藏身的酒店,宋子迁直觉雨桐失踪与他有关,决定马上赶去找人。 (第三更) 310 不眠之夜 酒店。 夏允风跟詹姆斯在三个小时前已经退房,他满腹心计,回凌江一直住酒店,却三天两日换地方。最为狡猾的是他竟然花钱收买路人的证件登记入住。 若非姚立行在凌江势力庞大,关系众多,绝不可能一天时间查出夏允风的下落。 宋子迁跟姚立言赶过去时,扑了个空,两人失望又气愤。 青桐拿出手机里的照片,跑到前台询问:“请问你今天下午到晚上有没有见过这位小姐?” 服务员看了看,摇头。 “请你看仔细,真的没见过吗?” “对不起。这位小姐很漂亮,要是她来过我们酒店,我一定会认出来。” 青桐不死心地找出小千的照片,“这个孩子呢?大约五六岁,穿着幼儿园的黄色校服。” 服务员眼睛一亮:“孩子我下午见过,穿着黄色园服,背着小书包,跟你们要找的那位帅气先生一起进酒店的。” “原来小千真的跟夏允风在一起!”宋子迁灰白的面容忽然变得激动,急促地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服务员想了想:“六点左右,好像是出去吃饭,孩子很爱笑很活泼。” 三人离开酒店,宋子迁站在车子前,脸色忽明忽暗,拳头握得死紧。 姚立言安慰道:“子迁,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已经确定小千是被允风带走,雨桐应该也跟允风在一起,他们母子不会有事的。” 宋子迁的拳头骤然咔擦作响,“你凭什么说他们跟夏允风在一起,就是安全的?凭什么!” 姚立言不解,他此刻的模样比刚冲到姚家找人时更可怕。 青桐也不懂宋子迁突如其来的脾气,惊讶地问:“宋大哥……姐姐和小千有夏大哥照顾,你应该放心才是。” 宋子迁瞪着发红的眼扫过两人,胸膛起伏,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怎么能够放心?你们没人比我更清楚夏允风的真面目!” 青桐紧张:“什么真面目?”姚立言屏息等待答案。 “世兴这次被人诬陷做假账,如果我估计没错——他就是背后匿名举报者!” 青桐抽了口气:“什么?怎么可能?” 姚立言皱眉,质疑:“就算允风从美国回来神秘藏身,就算夏家跟你有夙仇,他也不至于五年后的今天才来报复吧?” 宋子迁冷笑:“是真是假,你大哥很快会帮我证明!” 姚立言摇摇头:“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他对雨桐和小千是真心呵护,就算看在母子俩的份上,也不该对你……”他说不下去,如果事实是真,夹在中间的雨桐知情吗?她该有多痛苦! 青桐俊秀的脸庞变得惨白,同样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联想起姐姐的作为,他心有戚戚。 姚立言为两人拉开后座车门,自己进入驾驶位,“上车。如果雨桐真的跟允风在一起,我想……安全是不会有问题的。” 青桐推着宋子迁上车,道:“我们先回去再商量吧!我也很担心姐姐和小千,但是现在担心也没用……宋大哥,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 机场,十二点。 广播一遍又一遍催促,念着雨桐和小千的名字。该登机口前的座位上,空荡荡一片,只剩母子两人。 雨桐一个姿势维持了许久,手里搁着蓝皮日记本。身子冰冷,快要僵硬,唯有眼窝里团团热泪。睫毛一闪,热泪沿着脸颊滚落。 小千趴在她的大腿上,早已入睡,小嘴不时蠕动几下,含糊地吐出“爸爸……” 检票口的空乘人员走过来,“请问是陆雨桐女士吗?本次前往纽约的航班还有十分钟就要起飞了,请问……” 雨桐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角,虚弱沙哑地恳求:“拜托你送我到医务室……我感觉很不舒服……” 苍白如纸的脸蛋抬起,额头一片冷汗,大眼里的泪水簌簌滚落,这模样把空乘人员吓了一跳,立刻呼叫医务组。雨桐轻抚小千的发,痛苦地闭上眼睛。 ** 夜色越来越深。 车子在马路上兜兜转转,找了好几家夏允风可能入住过的酒店,结果都令人失望。最后,姚立言只好将车开向宋家,“子迁,青桐说得对,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雨桐的事情交给我们。明天天一亮,公司还有那么多麻烦等着你,你要保重身体,绝对不能倒下!” 宋子迁双手始终握成拳头,沉重地搁在膝头。青桐看他忍耐的模样,心中难受极了,沉默了许久,鼓起勇气嗫嚅道:“宋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说了,我怕你会伤心,可是不说……” 宋宅就在前方,姚立言放缓了车速,道:“最近糟糕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不重要,以后再说吧!” “是跟姐姐有关的……” 宋子迁幽暗的黑眸忽的抬起,看向他:“说!” 青桐咽了咽口水,猛地心一横道:“宋大哥电脑被篡改账目的事情,很可能是姐姐做的。” 车子刚要停下,只听砰地一声,差点撞到宋家的大铁门。青桐已经不敢看宋子迁的反应,姚立言回头盯着他。这句话无疑是重磅炸弹,震撼力十足。 青桐低下头:“对不起。我知道宋大哥会很难过,但是姐姐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否则怎会陷害宋大哥呢?” 宋子迁死死盯着他的侧颜,本就充满担忧疲惫的心脏,被冲击得快要碎裂。姚立言难以接受,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青桐,你怎么能怀疑你姐姐?她承认了吗?” 青桐的头垂得更低,仿佛他才是那个做错事的孩子,“姐姐没承认,但也没否认。我跟你们一样,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 宋子迁喉结感动,脸庞在暗淡的车厢里显得黑沉。他轻轻伸出右手,按住青桐的手背,沙哑哽咽:“别说了……其实今天下班前,看到技术部送来电脑检测的数据,我已经猜到几分。” “宋大哥?”青桐震惊地抬起头,“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帮你恢复数据,还你清白!” 宋子迁用力握紧手指,思潮汹涌。他没担心过账目问题,清白之人,总能还以公道。但是,雨桐让他心如刀割。 “我从来没想过要怀疑你姐姐,可她最近太多怪异的地方,尤其是今天独自跑到医院去,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想要……”悲痛的话语说不下去。 姚立言听得心口纠结,一手拍在方向盘上,咬牙低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真是我们认识的雨桐吗?若说允风寻仇报复,我尚能理解,可是雨桐为什么?” 青桐颤声道:“是啊!我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失忆的缘故?” 宋子迁抬起眸子,嗓音像是撕裂:“她不是真正的失忆,而是被人催眠利用了。” “催眠?”姚立言跟青桐异口同声。 “你们可以不信,但这一切——也是夏允风的阴谋,我想,他早就以此控制雨桐了!让雨桐回到我身边,只是他报复计划的开始……”因为这世上,唯有雨桐是他的软肋,想要击倒他,雨桐便是最好的利器。 姚立言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背后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每件事串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幕后主使竟然是允风?如此说来,连他也成为了人家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青桐急了起来:“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么姐姐跟夏大哥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这才是我担心的根本原因。”宋子迁抿紧薄唇。雨桐可能有危险,也可能正在跟夏允风喝庆功酒。他觉得疲累,焦灼担心让心脏揪痛得快要麻木,却不能不继续打起精神撑下去。 雨桐,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没有比留在我身边更重要。你身子虚弱,现在还好吗?还有千千,应该已经睡了吧!你们在哪里?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这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玉珠在园子里来来回回走动,一听见汽车的声音,立刻按下大门开关,跑出来迎接。她以为雨桐和小千一起回来了,可看到的只是三个脸色凝重的男人…… 姚立言跟青桐在宋家留了下来,他们强迫宋子迁休息,玉珠悄悄抹着眼泪,自责:“少爷的样子看起来,比五年前更让人揪心……” 311 只要你 清晨,宋子迁睁开干涩的眼睛,从床上坐起。 诺大的床铺依然柔软舒适,可他的心冰冷沉重,隐隐作痛。就在昨天早上,家里还是热闹紧张的景象—— 陆千城,你别磨蹭。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后果自负! 哎呀,妈妈,我的彩笔盒不见啦!今天要上美术课画画,快帮我找找呀! 陆千城,你的衬衣扣子系歪了,还不重新系?再给你最后十分钟,马上下楼来,小朋友要学会遵守时间。 好吧!爸爸,你也要快点,妈妈说当老板更加不能工作偷懒,迟到也要被扣工资哦! …… 宋子迁甩甩头,耳边的声音消失,眼前只有紧闭的房门。他失望地垂下眼,敛去伤痛,迅速起身洗漱。 姚立言和青桐早早起床,坐在客厅相对无言。花园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原来周棣昨晚也帮忙到处寻人,一早过来交流情况。 宋家聚齐了四个男人,玉珠做好早餐,可惜谁都没有食欲,草草吃了一点。 宋子迁准备出门,被周棣一手拉住。 “子迁,眼前最麻烦的是那些碍事的记者们,昨天你强行离开警局,跟警察冲突,这事儿已经被人报道出来。你可以想象,现在外面有多少恶劣的传言,不知情的都以为你不但逃税,还试图犯罪逃逸。刚才我过来,发现外面有不少记者守着。” 姚立言脸上浮现罕见的愤怒:“那些记者唯恐天下不乱,落井下石最擅长!” 青桐听得心惊,马上拿出手机翻查网络新闻。在相关报道的下面,网民们果然各种猜测,不少人发出危言耸听的结论,说世兴即将倒闭。而本地经济论坛所谓的专家们开始分析,预言世兴集团一个月后的命运。 宋子迁狠狠吸了口气,眼神凌厉而坚定:“青桐,电脑修复数据,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我会尽力今天完成。”青桐不敢妄断。他发现姐姐是极其细心之人,在篡改数据时在系统里加入了某种编码,增加了修复的难度。 宋子迁环顾三位兄弟,“连累你们跟我一起辛苦了!”他穿上西装外套,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 客厅门口,悄然出现了一大一小母子两人。朝阳从他们背后照过来,在地板上落下两道身影。 宋子迁忘记了眨眼,其他几人惊愕地张大眼,一瞬不瞬看向门口。 “爸爸,爸爸!”小千清脆的嗓音犹如那道暖阳,刹那间照进每个人的心里,“还有姚爸爸、舅舅、玉珠婶婶,还有……帅叔叔,怎么你们都在啊!” 公文包从宋子迁手中掉落,他蹲下,满怀抱住小小的身子。小千环着他的脖子,左右亲了两口:“爸爸,我好想你哦!” “爸爸也是……好想你!” “你想妈妈吗?” “嗯。”当然想,寝食难安,快疯了。 “爸爸,你脸上怎么受伤了?”小千皱起眉头,盯着他眼角的淤青。 宋子迁弯起了嘴唇,笑着摇头:“爸爸很好,就是太想你们了……”嗓子被热气堵住,抬眼朝雨桐看过去。她依旧站在门口,一步未动,直直地好像一座雕塑。 姚立言几人旁边看着,只有青桐激动低喊了一声“姐”,便没再出声打扰。 宋子迁抱起小千,缓步走近雨桐。 雨桐面无血色,嘴唇紧抿,大眼闪过复杂交错的光芒。她回来了!带着孩子回来了,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皮日记本放在包里,字字句句已存入心中。事实上,她谈不上恢复记忆,读日记时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并不真实,反而更觉得像梦境。打动她的是字句背后深藏的爱,原来她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偏偏不能选择跟他在一起…… 读着读着,情不自禁落泪,胸口有种挥之不去的痛,痛彻心扉! 宋子迁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不敢用力,怕她是水中幻影,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雨桐……” 雨桐望着他,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宋子迁的手指抚过她的发丝、眉毛、眼角和脸颊,而后用力将她拖入怀中。他粗哑地斥责:“究竟去哪里了?你非得这样存心,是不是……”话语哽咽地说不出来,一只手臂紧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雨桐闭上眼睛,停靠在他的胸前。小千同时勾住两人的脖子,敏感察觉爸爸非同平常的情绪,慌忙解释:“爸爸,你在生气吗?本来我们准备上飞机了,可是妈妈突然不舒服,漂亮姐姐就把妈妈送去看医生……” 宋子迁的眼角连连抽搐了几下,飞快拉开雨桐,失声逼问:“飞机?你竟然想带千千就这样离开?” 雨桐望着他压抑的眼睛,心中跟他一样,涌出了排山倒海的情绪。 是的,她想带千千就这样离开,如果没有及时看到日记的话,此时此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她不能走! 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与日记本里的不一样?为什么她用生命爱着的男人,记忆里是个阴险卑鄙的邪恶之徒?为什么曾经所有的刻骨缠绵,会被抹杀,最后变成他趁人之危的酒醉强-暴?…… 太多的疑惑,她要查清真相! 能给予真相的人还在凌江!曾经守护她和小千五年的允风,为何每次在她面前编织与日记不一样的故事?他让她对宋子迁的所作所为,究竟还怀有多少目的? 她要留下来弄个清楚明白! 宋子迁等不到雨桐的回应,懊恼挫败,再度用力紧紧抱住她。这个女人,还要做出多少让他痛心的事情?他想狠狠地骂她、揍她,看能不能拉回她的心! 然而,愤怒再多,对上她泪光楚楚的双眸,顷刻间化作无可奈何的安慰:“回来……就好!” 忽然,雨桐的身子剧烈抖动,胃酸涌上,干呕着推开他。宋子迁一下子慌了手脚,青桐和姚立言也同时冲过来,想要扶住她。 “妈妈,你赶紧躺下!”小千从宋子迁的臂弯跳下来。宋子迁迅速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 雨桐干呕了好一会,眼泪逼到了睫毛上。 “是不是还没吃早餐呀!”玉珠连忙跑到厨房,给她取来温水和面包,“来,喝点水,吃点东西会好一点。” 宋子迁接过杯子,小心地递到她嘴边。 雨桐喝了几口,很快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看得宋子迁额头冒汗,朝周棣急道:“过来!赶紧给她看看!” 周棣道:“孕吐是正常反应,你不用太紧张。”他可是心理医生,对待孕妇这类群体并不专长,但是从刚才开始,他一直留心观察雨桐,感觉她有着某种微妙的改变。 “你没看她吐得很难受吗?”宋子迁握着雨桐的手,警告式地命令,“陆雨桐,听好!你的身体不只是属于你自己,你要对腹中的孩子负责,对我和小千、青桐、立言还有每个关心你的人负责!这一刻起,你哪里都不许去,只准躺在家里安心静养,听清楚没?” 小千从未见过爸爸如此严厉的一面,赶紧道:“妈妈,你快答应啊!” 雨桐的目光,慢慢扫过围在身边的每个人。他们的表情诚挚、坦然无私,将关心明明白白写在眼里。她无法不感动,说出进门来的第一个字:“好……” ** 卧房里,雨桐听话静养。家庭医生来过,给她开了一些调理的药,叮嘱多休息。 宋子迁被股东们一个接一个紧急电话催去,跟青桐赶往公司。 姚立言本想跟她多聊几句,看她疲惫地睡着,决定改日再说。周棣安慰他们,不用过于忧心,既然她自己选择了回来,就不会轻易再走,事情以后谈也不迟,先齐心协力帮子迁解决公司危机才是关键。 雨桐从昏睡中醒来,半天已经过去,下午的阳光落在窗台上。小千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房间。她从包中取出蓝本日记,默默地翻阅,努力想为什么会这样? 手机响起。 小千听见她的电话铃声,快速推开门跑进来,“咦?妈妈,你醒了!” 雨桐要起身,小千机灵地将手机递给她:“妈妈,给你。爸爸说,要看着你不能下床。” “嗯……”她打算留下孩子,自然会好好休养。接过电话,听见一个慈祥的声音,她不禁露出笑容。 (第二更) 312 拨开一层云雾 世兴集团大厦矗立前方。 孙秘书下了车,走在通往世兴的街道上。他手握电话,脸上透着轻松:“雨桐,你放心,公司这三年的全部营业数据,我已经顺利交给了税务部门,他们决定重新核对。这一次,不会有问题的!” 雨桐惭愧道:“谢谢孙伯伯,您做的事情,我绝对放心。对不起……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雨桐啊,你说这话实在太见外。你应该早点找我,我就可以早点回来帮忙了。”孙秘书近段正好跟老伴外出旅游,没留意凌江市的新闻。直到凌晨接到雨桐的电话,才知道发生了如此地动山摇的大事,立刻搭乘最快的航班马不停蹄赶回。 孙秘书又道:“今天见到子迁,唉!短短的时间,他竟然消瘦了那么多,真教人心疼。好在你还能记得孙伯伯的习惯,以前我认为财务部是公司的血液中心,每天巨大的金额流进流出,万一哪天数据有疏漏,找起来就麻烦了。所以每个季度的报表除了统计好交给子迁,顺便也会在家中电脑备份,以防万一。没想到在我退休后,这些旧文档真的用上了。” “所以说,孙伯伯你是公司的大恩人。”而我,是世兴集团的罪人。雨桐愧疚地低下头。 昨晚看完日记后,发现往事真相大有蹊跷。原来她从来没有恨过宋家,没有恨过子迁。再仔细一想,是允风趁她记忆空白的机会,故意利用夏家女儿这一点,刻意挑拨和夸大对宋子迁的仇恨,以至于做出这种栽赃陷害之事…… 为什么是允风?为什么他要拉着她一起跳入深渊? 五年的相处,难道所有的关心与呵护都是假的吗?雨桐痛苦地不愿想下去! 世兴集团大祸临头,她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先尽快想办法解决问题。当初破坏账目数据的时候,按照允风的要求给系统编了乱码,就算凭青桐的高超技术,一时半刻也难以修复。 幸好,焦急之中想起了孙秘书工作谨慎周全的好习惯。可以说,就算需要公司十年内的全部资料,他都可以如数提供。 雨桐握着手机,靠在床头,“孙伯伯,您辛苦了,有时间,我会亲自过去拜访您。”小千趴在床边,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她打电话。 孙秘书望向前方熟悉的集团大厦,清清嗓子:“雨桐,孙伯伯有一点不明白。你这么费心找我回来,为什么不愿意让子迁知道?” 雨桐抿紧唇瓣,自责写在眼里:“这事都是孙伯伯您的功劳,我只是给您打了个电话而已,没必要说出来。总之,孙伯伯,我非常感谢您。” 挂断电话,她感觉元气快速汇集到了身体,整个人精神清爽了许多。小千好奇地问:“妈妈,孙伯伯是我见过的那位戴着眼镜、两边头发有点白的那位伯伯吗?” “嗯。孙伯伯帮了你爸爸一个大忙,下次见到他,你也要记得说谢谢。” “好,我一定记得。” 雨桐摸摸他的脸蛋,望向窗外,满眼忧桑。她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 世兴集团。 孙秘书归来时,青桐刚好解开了混乱的编码,将宋子迁电脑的数据恢复成功。姚立言也在,几人坐在总裁室,纷纷吐了口气。 温欣开心地抱住孙秘书,“孙伯伯,您回来得真是及时。我们都不知道,您还有这一招呢!” “呵呵。”孙秘书笑笑,看向宋子迁,“现在你可以放心了。电子账目和那些账本一核对,工作人员很快会发现上次拷贝的那份有问题。我们也可以报警,让警察帮忙调查究竟谁在对世兴集团搞鬼!” “不用了!” “不需要!” “别……” 宋子迁、姚立言、青桐三人同时出声阻止,温欣疑惑地打量他们,皱眉:“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还是你们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青桐闭上嘴巴,不自在地背过身去。宋子迁回答她:“我们猜测是夏允风所为,但目前没有证据。” 温欣惊讶,瞥过姚立言:“你不是跟夏允风关系很好?怎么回事?” 姚立言握住她的手,一言难尽。孙秘书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他想替夏国宾那个老奸巨猾的父亲报仇么?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宋子迁脸色复杂地变了几变,“先不说这些,即刻召开股东大会!孙秘书,你也一同参加!” 会议室,孙秘书站在椭圆长桌的前方,最先发言,告诉大家能证明少总和公司清白的证据已经上交,要不了多久,“假账”与“逃税”事件的真相将大白。 宋子迁扬起唇角,笔直地站在主位上,铿锵有力道:“此次危机对各位和在下而言,都是一种严酷的考验。在下从未失去过信心,从未想过放弃!世兴集团乃家父一手创立,但是,它不仅属于宋家,也属于共同打拼和创造辉煌的你们!接下来的日子,考验将继续存在,希望大家能跟在下一起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向世人证明世兴集团绝不会轻易被打倒,未来还将更加辉煌!” 掌声响起。 宋子迁向众人点头,最后面对孙秘书,诚挚地九十度鞠躬。孙秘书激动地扶住他,眼含泪花:“别看我年纪大了,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需要,我孙大海随传随到,永远愿意为世兴集团效犬马之劳!” 掌声再度响起。 *《不嫁霸道冷总裁》江菲作品,红袖添香首发,请勿转载。* 天色渐晚,宋子迁忙碌整天,心中时刻挂念的是家里。 仍有不少记者守在公司门外,见到他,争先恐后冲过来。 宋子迁不再避开,面对各种问题,他站在台阶高处,索性接过一名记者的话筒,沉声道:“今天,在下强调重申几件事,希望大家听完以后不要再来打扰。第一、世兴集团从未做过投机取巧,违背法律法规之事;第二、在下做人做事从不违背良心,正当经营,合法买卖;第三、在下理解各位对世兴和本人的关心,但是,绝不允许谁再影响和打扰我的家人、朋友!” 宋家。 雨桐在手机上浏览刚报道出来的网络新闻,宋子迁的三点强调,如同指责,像针扎进她的心。 是的!他什么都没做过,申明是真实的。违法法律法规和良心的人,是她。 “妈妈,你在看什么?怎么眼睛红了?”小千担心地半跪起来,捧着她的脸仔细观察。 “千千,在你眼里,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小千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妈妈很漂亮,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笨笨的。有时候很温柔,可是不笑的时候又很严肃,我心里会觉得怕怕。不过,我知道妈妈心地善良,有爱心,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会伸手帮忙。而且,妈妈宽容大量,别人做错了事,你都不会责怪,如果我做错了……妈妈也会讲道理,很有耐心哦!” 雨桐苦笑,小家伙,评价得还真彻底,“妈妈有那么多优点?” “当然,我还没说完呢!妈妈很勇敢,生病了还坚持工作,碰到不舒服却总是先想到照顾我。我最爱妈妈了!”小千抱着她的腰,将脸蛋埋进她的胸前。 雨桐环抱着他,哽咽:“你说……如果妈妈做错了事,别人会原谅妈妈吗?” 小千抬起眼:“妈妈做错了事吗?” 雨桐扯了扯嘴角,点头:“错了很多。” “没关系,妈妈做错事,仍然是我的好妈妈。我不会怪你,爸爸不会生气,因为我们都爱妈妈。” 雨桐眼圈更红了,喃喃道:“可是……妈妈没办法原谅自己。” “妈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妈妈说——千千以后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害人,少犯错!”因为一旦犯错,就会有报应和惩罚。她不知道往后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再面对宋子迁。这个宋家,也不可能安心地留下来。 话刚说完,宋子迁推开了卧室门,看到床头母子俩相拥温馨的画面。他扬起笑,走向两人。 “爸爸!”小千开心地爬起来。 宋子迁坐在床头,抱抱他,视线落在雨桐的脸上。 (第一更) 313 求婚,不后悔吗 “怎么了?眼睛这么红,难不成刚才哭过?” 雨桐轻轻摇头,小千代为回答:“我猜妈妈怕有人不原谅她,难过得想哭。” “千千……”雨桐没料到孩子会一语说中自己的心事,想捂住小嘴已来不及。 “爸爸,如果妈妈做错了事,你会原谅她吗?” “得看错是什么事,如果相同的错误再犯第二遍,爸爸也会生气。”宋子迁看雨桐的脸色,心下明白了几分。他握住她的手,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心疼地叹气,“雨桐,如果你在担心公司的事情,大可不必费神了。今天孙秘书赶到税务局,原来他这么多年一直有个好习惯,把公司大大小小的账务数据都有保存备份。所以,就算有人做错了什么,只要危机解除,我也不想追究了。” 雨桐震动,手指轻颤,听他的语气,是知晓自己在背后的动作了?她动了动唇,闭上眼睛:“对不起……” 宋子迁抚摸她的脸颊,转头对小千道:“儿子,麻烦你下楼去告诉玉珠婶婶,今晚多做几道菜,爸爸很有胃口。” “好,我马上去。”小千手忙脚乱跳下床,咚咚咚跑出门。 宋子迁的目光重回雨桐脸上,抬起她的下巴,皱眉:“脸色这么白,有了身孕,却还这么瘦……陆雨桐,别说我没警告你,关于孩子的错误,我可不会轻易原谅的!” 雨桐抽了口气,手指握紧。像他那样爱孩子的男人,心心念念想给小千添个弟弟或妹妹,怎能原谅她曾经想把腹中孩子打掉? 昨晚到今天,只要稍一入睡,她就会做噩梦。 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每天多补充点营养,想吃什么,尽管告诉玉珠婶。还有,虽然公司的危机暂时缓解,但是你的危机还没解除!你必须每天乖乖地呆在家里,吃饭睡觉、散步听音乐都可以,不允许擅自外出,不允许做任何伤害自己和宝宝的行为,听见了吗?” 雨桐咬着唇,点头。 “说话!”宋子迁命令,她的沉默让他揪心,语气不自觉严肃,“我不是面对一个机器人,你是我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有耳朵有嘴巴有知觉有灵魂,我每说一句话,都希望你能听见,听见就得开口回答!” 那个霸气的男人出现了!感觉如此熟悉,凶恶的语气带来丝丝温暖。雨桐眨动眼眸,沙哑地说:“好,我答应你。” 奇迹般的一句话,宋子迁脸上的寒霜瞬间扫去,微笑挂在了俊美的脸上。“很好,这句话我爱听!”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打开。 雨桐眼瞳蓦然紧缩,定定地看着宝蓝色的小绒盒。盒子里,一枚璀璨的戒指,散发出淡淡的微芒。 “送给你的!”宋子迁取出戒指,拉起她的手。 雨桐屏住呼吸,完全没法动弹。 他在做什么?求婚?明明已经猜到公司的麻烦是她制造,竟然还要求婚?他当真如此爱她,爱到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彻底原谅她吗?还是仅仅因为腹中的孩子? 眼看戒指慢慢地就要套进无名指,雨桐蓦然生出一股恐惧和疼痛,手猛地缩回来,紧握成拳。 宋子迁失望地收起笑容,盯着她:“说实话,戒指准备了许久,也无数次设想过求婚时浪漫的画面。但是对不起,我等不及了。现在,你只要把手伸出来,然后点头说好。” 雨桐挤出声音:“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公司假账的问题,是我……” “好了,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没看到我在求婚吗?”宋子迁将她的手拉过来,准备重新为她戴戒指。可是,她的手指丝毫没有松开,固执地望着他。 他耐着性子低声诱哄:“听话,把这个戴上。” 雨桐毫不犹豫地摇头。 “你这个女人真是……”宋子迁紧了紧牙根,放弃了坚持,“是不是因为没有求婚词?好吧,你听仔细了——陆雨桐小姐,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雨桐飞快捂住他的嘴,双眼泪光闪动;“不!你先听我说,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宋子迁拉下她的手,温柔充满了黑眸:“难得你主动开口,说吧!只是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心,所以等会乖乖听我的。” 雨桐深吸一口气,屏息察看他的反应:“对不起,公司假账事情是我做的。” “我知道了。”他温柔未变,没有追问为什么。 “对不起,我差点不要这个孩子……” “我说过,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就好。” “我打算带着小千……永远离开凌江,再也不回来。” “很好,恭喜你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正确选择。不过,这一点我倒是好奇,为什么突然决定留下?”他向前俯身,逼近她的脸。早上太匆忙,没来得及问清楚,此刻想到母子俩差点永远消失,他心有余悸。 “因为……”雨桐舔舔唇,清楚看到他眼底的火焰。 “因为你发现其实很爱我,没办法离开我,舍不得,怕我以后难过生气对不对?” 雨桐垂下眼眸,睫毛闪动。他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个原因是允风。她必须留下查明记忆的真相,不能糊里糊涂过一辈子。 “宋子迁,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不是五年前的那个陆雨桐,她没有完整的灵魂,容易冲动偏执,犯过很多错误,曾经处心积虑想要整垮世兴集团,再差一点,就要害你坐牢……这样的女人,你真打算娶她?” 宋子迁一瞬不瞬凝视她,握起冰凉的小手,一根一根指头放在唇边亲吻。渐渐地,黑眸里渗出了浅笑。 “怎么不是我熟悉的雨桐呢?即使灵魂不完整,但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会坦然承认,遇到困难会勇敢面对,懂得为对方着想,不想看我伤心难过……你依然是你,是居心不良的人让你变成这样,我只会为你心疼,又怎会真正怨你呢?” “宋子迁……”雨桐震动地无法言语。 日记里满满地都是她爱他,可此时此刻,感受到的全部都是他爱她! “嫁给我!我会帮你把失去的那部分找回来!”宋子迁趁她愣怔的空挡,将戒指套住她的无名指,低头亲吻洁白的手背。 雨桐克制不住,浑身轻颤,大颗的眼泪滚落。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后悔五年前,没有及时去找你。那时候的我,被对夏家的痛恨和自己的骄傲所蒙蔽,一直想等着你回头来找我。早知道今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走!”宋子迁将她拉进怀里,吮掉她脸颊的泪珠,再缓慢移到芬芳的唇上,细细密密地吻住。 雨桐抖得更厉害,泪水簌簌滚落,朦胧地望着他:“我是夏国宾的女儿……身体里永远流淌夏家的血液,你也不后悔吗?” 那么多眼泪,宋子迁怎么都抹不尽,只好再次结结实实吻住她。良久,抬起头坚定地说:“以后你的身份只有一个——我宋子迁的妻子。” 雨桐努力控制泪水。 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的男人?自己真可以拥有么?为何内心如此惶恐不安,总觉得这样的幸福最终只会昙花一现,不可能永远属于自己? ** 接下来几天,雨桐足不出户,安心在家休养。她会浏览网络新闻,密切关注世兴集团的动态。 世兴那边的风浪小了许多,但经过前期一***巨浪,公司受损严重,要恢复昔日的辉煌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复。 宋子迁白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应酬一律推掉,尽量挤更多时间回家陪伴母子俩。他订购了一只精致的小床,摆在大床旁边。 小千想到自己要做哥哥了,拍着胸脯豪气地答应单独睡,并在那幅未完的“全家福”上增加了一个小女孩。他说:“妈妈,你给我生个妹妹吧!” 雨桐笑,弟弟或妹妹早已注定,由不得选择。 夜晚,躺在宋子迁的怀里,雨桐怎么都抹不去内心的不安。 一个人时,对着手上的戒指发怔,幸福会属于自己吗?从夜晚到白天,眼皮跳动得越来越厉害。 早上宋子迁刚出门,她的手机疯狂作响,让人听了莫名地心惊肉跳。她看到陌生的号码,却有种隐隐的预感,该面对的人和事,终究要面对了! (第二更) 314 一家三口的幸福 雨桐的预感没错,夏允风换了号码打过来,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她浑身绷紧。 “雨桐,这次你让我失望得彻底!” “我对你也是!” 夏允风却转而笑了,透着冷意:“既然还留在凌江,我们见一面。” 雨桐不想让小千听见,走上阳台,压低嗓音道:“我也有很多话要问你。但是,今天不行。”她约了下午去医院做产检,宋子迁说好会陪她一起。晚上周棣也会过来宋家,帮她做心理检查。 可惜,夏允风根本不给她机会,语带威胁:“今晚八点,我在上次那家咖啡厅等。你最好及时过来。” “不行,今天不行!明天……喂?允风?”那边已挂断电话。她再拨打过去,他没有接听,回应的只有一遍遍“嘟嘟”声。 雨桐回到房间,坐立难安。小千在书桌前画画,感受她的异样,“妈妈,你有心事吗?要不说给我听吧!” 雨桐欣慰地笑,儿子年纪小小,已经懂得贴心了。“妈妈没事,再休息一下,你继续画吧!”她靠在床头,抚摸腹部,神思恍惚。今晚该怎么办?子迁在家,决计不可能让她踏出大门半步,而允风固执己见,定好了八点难以改变,如果不去会面,不知道他还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她感觉头痛,拿起蓝皮日记本,默默地翻阅,心潮起伏。这几年,她和小千对允风都是全心全意地依赖、信任,界限一旦被打破,心里堵得慌。 这本日记,是允风在美国帮她找到的?还是根本被他藏了起来,故意隐瞒她真正的记忆?答案很明显,是后者!再回想允风最近一步步的计划,深觉可怕。 雨桐打了个寒颤,看向小千。孩子不知情,倘若有一天,他发现崇拜的干爹如此心机深沉,背后步步算计他最亲爱的爸爸,而妈妈是干爹的帮凶,会有多伤心…… 而子迁,并没有跟她提允风,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子迁已经知道一切。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允风啊允风,你要怎样才会罢手?你借口让詹姆斯给我催眠恢复记忆,实际上打算让我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吧!你为何要这样做?我们就算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至少也算得上风雨共渡的朋友,为何要怎样狠心?因为我深爱的人是子迁吗? “妈妈。”小千拿着画走到床前,指着里面穿着背带裤的小人,“我又画了一个弟弟哦!如果妈妈生的是弟弟,我就教他打球,骑自行车,好不好?” “当然好,妈妈相信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嗯,一定!”小千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小声道,“喂?BB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你的哥哥,以后我会跟爸爸妈妈一起疼你哦!” ** 下午,医院做产检。 宋子迁特意将时间排出了两小时,回到家中接雨桐。小千嚷着要一起去,雨桐笑笑,让他上了车。 彩超室,宋子迁被允许进入。电脑屏幕上显示画面,两个多月的胎儿只有小小的一团,随着母体的心跳一动一动,生命看起来如此鲜活。他激动地热泪盈眶,双手握成拳头,笔直地站在原地。 “宋先生?宋先生?”医生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雨桐躺在检查床上,目光始终只落在宋子迁脸上。他激动,她也忍不住泪湿眼眶。 “宋先生?” 宋子迁终于听见呼唤,连忙回神,抓住医生的手臂,一手指向电脑屏幕:“医生,现在看到的这个是孩子头部吗?还有这个,是他的小手小脚吗?什么时候才能看得更清楚?哦,还有是不是每个星期都需要来检查一次?” 医生清清嗓子:“咳!宋先生,你太紧张了,现在胎儿没那么明显。彩超照带回去慢慢看,产检暂不需要每周一次。不过胎儿有点不稳定,宋太太需要调理静养。具体情况我们一会再说。” 宋子迁有些尴尬,连声道谢。 医生看他那样激动,道:“宋先生想不想听一下胎儿的心跳?” “可以吗?”宋子迁惊喜不已。医生笑着点头,将仪器的听筒递给他。他小心翼翼戴上,立刻听见微弱的“噗通噗通”的声音。 “雨桐,我听见了!”他笑得弯起唇角,“听见了……真的听见了!” 雨桐望着他湿润的眼角,感动在心。他是真心喜欢孩子。他越喜欢,她越发惭愧,庆幸当初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小千在旁边忍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爸爸,我也要听!”宋子迁将听筒戴在儿子的头上,小千仔细地听了会,黑眸瞪着又圆又亮。 雨桐含泪看着他们,暂时抛开烦恼,享受这一刻的幸福宁静。 日记让她知道了小千出生前的事情——当年刚到美国,身边只有允风。没有朋友,心情抑郁,唯恐孩子生下来会受到影响。于是每天坚持到户外散心,晚上写日记,将满腔对子迁的爱意转为动力,记着与他相爱时的甜蜜,每天尽量保持着开心…… 如果那时候没有去美国,让子迁知道孩子是他的,会不会也像今日这样幸福?他们的故事会不会改写? 医院对面的马路上,悄悄停着一辆车子。夏允风压低帽檐,坐在驾驶位上,密切留意医院大门的动静。他从宋家一路跟来,亲眼看宋子迁陪着雨桐进去,小千牵着雨桐的手,一家三口看起来其乐融融。 他薄唇紧抿,黑眸阴沉,透出浓烈的危险气息。 那种幸福在美国时,完全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全心全意守护她,哪怕明知道小千姓他最痛恨的“宋”,依然强忍着选择忽略,学着照顾孩子。她曾经亲口说过,想忘记凌江的一切,一辈子跟他简简单单过下去。可是,从她决定回凌江那一刻起,已经背叛了他! 医院大门,宋子迁扶着雨桐走出来。雨桐的手自然落在腹部,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宋子迁一脸幸福。小千在旁蹦蹦跳跳,隐约听见他的欢呼:“我要做哥哥啦!我要做哥哥啦!” 夏允风双拳搁在方向盘上,勾起残酷的嘴角:“雨桐,是你背叛得彻底,可不要怪我!” ** 回到宋家,青桐在等待。 “姐,你身体还好吧?” “嗯。”雨桐心中突然有了打算。趁子迁不在时,她把青桐拉到房间,悄然委托:“今晚八点,帮我去见一个人。” 看她谨慎,青桐一颗心提了起来:“谁?” “允风。” “夏大哥?”青桐担心地握着她,“姐,破坏世兴集团的那些事,都是夏大哥让你做的吧?” 雨桐想到一直联系不上允风,拧紧眉心:“他今晚会在江田路XX咖啡等我。我去不了,也不想让你宋大哥知道,你替我去。告诉他,如果心中还念及彼此的情分,就不要做得太过分!我方便的时候,自然会找他。” 青桐对夏允风多年来感情颇深,近日心情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夹在几位最亲最爱的人之中,最能理解姐姐的矛盾心痛,左右难为,夜不安眠。 “姐,你放心吧!调养身体最重要,宋大哥每天忙着处理公司后善,暂时不要给他添麻烦了。我正好很想跟夏大哥好好谈谈,情况晚点打电话告诉你。” 雨桐叮嘱:“他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个夏大哥,你跟他说话要小心点。现在开始,防人之心不可无!” 弟弟去赴约,雨桐放不下牵挂。 书房,周棣过来帮她做咨询,宋子迁陪在旁边,黑眸蕴满关心。 周棣对她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尝试施展催眠术进入她的记忆。可是,她一双眼睛随着怀表转动,看了好久,思绪依然清晰,丝毫不见被催眠的迹象。 宋子迁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技术不够?” 周棣皱眉,紧盯着雨桐,“可能我技术问题,也可能你心思杂乱,注意力不集中。但是,不排除第三种可能性,之前那家伙对你长期的催眠中,施展了诡异手法进行记忆植入,像是电脑被设置了独特的密码,除了他本人,其他催眠师难以侵入那部分意识。” 雨桐坐直身子,紧张地问:“你说的是詹姆斯对我植入记忆?” 周棣问:“在美国时,那个詹姆斯每次怎样施展催眠的?有没有特别的做法?” (第一更) 315 雨过天晴 周棣问:“那个詹姆斯每次怎样对你施展催眠?有没有特别的做法?” 雨桐想了想:“詹姆斯有一枚黑色戒指,扭动时会发出旋转的五彩光芒,我每次看到那些光,很快会犯困。最初,催眠是每个月一次,后来两个月一次,还开了些药物辅助治疗,我心慌焦虑的时候可以服用一颗。” “幻戒?果然是特别的催眠手段!想利用催眠长期控制一个人非常不容易,估计那些药物会产生幻觉,强化催眠效应。药物你还有吗?拿给我看看!” “没有,很久没有服药了。” 宋子迁快要听不下去,牙根紧咬:“阴狠狡猾的家伙!他想完全控制你,让你只生活在他构建的故事里!” 雨桐痛苦地抽气,抓紧椅把,“我能真实感受到他对我和小千的关心,为什么……背后却这样做?” 宋子迁慌忙抱住她,拭去她额头的冷汗,柔声安抚:“放轻松,不要多想。放轻松,一切很快会恢复的!” 周棣继续道:“他们利用你失忆的空荡,将虚假记忆趁机植入。我不知道你在美国经历过什么,虽说一孕傻三年,但生孩子导致失忆,很值得怀疑。” “难道……这一点也是允风编造谎言欺骗我?”雨桐闭眸,努力回想,“他说我生小千难产,缺氧导致昏迷了很长的时间,醒来后大脑受到影响,记忆退化。医生诊断为阿尔茨海默,说最多三五年将彻底忘记过去。所以,他特意请了詹姆斯先生帮我治疗,希望能延缓记忆衰退的时间。” 周棣问:“理由牵强,你没有怀疑过吗?” “那时候,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虚弱,每天还要顾着照看孩子,没有过多精力。加上允风对我们母子极尽呵护,我怎会想到怀疑他呢?” 宋子迁握住她的手,心疼道:“不管怎样,幸好你回到了凌江,我们再次重逢。” 雨桐低下头:“我想在彻底忘记之前,回来看看曾经生活的土地,也想为孩子找到爸爸。” 宋子迁亲亲她的手背,点头:“嗯。我跟小千命中有缘,不用你刻意找就自己碰上了。” 雨桐看着他,眼中透着忧郁:“在梧叶山山腰的那次,我终于记起了一些零碎片段,发现自己跟你曾经海誓山盟,真心相爱。可是,允风和詹姆斯很快来到了凌江,说阿尔茨海默是被误诊,我只是失忆症,并非不可逆的思维退化。他们在酒店给我做了一场催眠,就是那次,我以为自己彻底恢复了记忆,明白了真相……”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道:“原来我是夏家的女儿,你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害得夏家家破人亡,小千……是被你强-暴后才有的。允风提醒我,再也不可以对你动摇!宋夏两家势不两立,你是谋害我们夏家的仇人。” 宋子迁眼角抽搐,低咒:“该死的夏允风!” “子迁,对不起……” “怎么能怪你?一切都是夏允风的阴谋!” 周棣耸耸肩,起身道:“今晚就到这里吧!依我看,再找人到美国的医院查查,小千出生时,雨桐当时到底什么状况?我先回去找几位大师讨论讨论,看有没有办法解除那份植入记忆。” 雨桐问:“如果不解除会怎样?” “很难说,心理上的事情没有绝对性。但是不破除的话,你始终会感觉那些记忆是种真实存在,也会加大一种可能,詹姆斯可以利用幻戒轻易地对你再次催眠。” 宋子迁眉心打结,眼里迸出冷光;“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允许有!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尽快找出詹姆斯,让他亲自为雨桐解除!” 周棣笑起来:“你说得对,詹姆斯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 洗完澡走出浴室,雨桐按住频繁跳动的眼皮,对着镜子发呆。 宋子迁从后面抱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又在想什么?” 她望着镜子里的英俊男人,忽然转身抱住他的腰,脸蛋埋进他的胸前。 “子迁,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做错了事,你都不生气?” “笨蛋,你希望我怒气冲天,揪着你狠骂一顿?” “你生气或者责骂,我会觉得好过点。” “难不成你这几天心事重重,因为我没有责骂你?”宋子迁捧起她的脸,温柔地苦笑,“我也气,但我更心疼。责骂你惩罚你,我的心会更难受。你希望我难受?” 雨桐连连摇头,不想,当然不想! 宋子迁蹲下来,抬头望着她,慢慢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这里有我们的小宝宝,他要是听见爸爸责骂妈妈,肯定要急了。呵,宝宝听话,让妈妈以后都乖乖的不再做傻事,爸爸永远爱你们。” “如果没有我没有怀上这个宝宝,你会不会……” “你想哪里去了?”宋子迁猛然抬头打断她的话,一脸的严肃,“都说孕妇容易胡思乱想,我可算体会到了。” 雨桐飞快闭嘴,不敢多说。搁在桌台的手机震动,她心跳加速,算算时间早该打过来了。她推开子迁:“你先去洗澡吧!我接电话。” “这么晚,谁找你?” “青桐。” 宋子迁放了心,摸摸她的发丝:“一会早点上床躺着,医生说要多休息。” “好。”雨桐看他进入浴室,才按下接听键,“青桐,怎么样?” 青桐的声音隐含激动:“姐,今晚我跟夏大哥聊了很多,才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姐姐你……竟然姓夏?你是夏国宾的女儿?” 雨桐呼吸静止了好一会,沙哑地说:“青桐,或许我们可以靠努力改变命运,但是身上流淌的血液却永远无法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青桐急促地说,“姐姐跟我一样,永远姓陆,我们是陆家的孩子!不管父亲是谁,你都是我最亲的好姐姐。” 雨桐泪花闪动,她从没问过青桐的亲生父亲是谁,一样的理由,不管他姓什么,永远都是自己最亲的弟弟。 “青桐,你们还说了什么?” “夏大哥说,当年宋家害得凌夏集团一夕崩塌,他始终放不下,才想要报复世兴。但是现在,看宋大哥对你跟五年前一样情深不悔,你又有了宋大哥的孩子,所以他决定放下过去的恩怨,让姐姐放心地享受幸福。” 雨桐听后,许久一字不发。 “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很好……他能这样决定,真的很好。”可惜,青桐啊,你终究太单纯,太轻信他了。允风花了五年时间精心布局,步步为营,怎么可能简单几句话说放下就放下?他跟你宋大哥的仇怨,连姐姐都没有把握如何才能化解…… ** 世兴集团的事件连日来平息了不少,公司声誉与业绩逐步恢复当中。 宋子迁在高层会议上做出决定,集团旗下所有的连锁商场包括网城统一大搞活动三天,预测将会引爆新一轮人气,迅速拉动公司经济。 而患难见真情,此次危机让宋子迁深刻体会到挚友可贵,姚家兄弟、温欣、周棣、孙秘书等,无不像亲人一样,每次在有需要时,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总裁室里。 温欣大刺刺地表明:“不用说‘谢谢’之类没营养的话。活可不是白干的,老板大人想要报答的话,记得给我加薪,真金白银小女子最喜欢,多多益善哈!” 姚立言听得尴尬,拉住她:“你这是多现实呢!喜欢钱就早点答应做姚家三少奶奶得了。” 宋子迁笑道:“立言,这一点你可要反省了。为何温欣迟迟不愿嫁给你?说明三少奶奶的宝座吸引力还不够,赶紧加筹码吧!” 姚立言道:“听说你已经向雨桐求婚成功,赶快透露一点秘诀?” “没问题!今晚七点在宋家大宅会举办一场快乐PARTY,特别邀请几位准时参加。” 温欣双手高举:“我一定参加!好些天没见雨桐,很多话想聊呢!” 宋子迁立刻郑重提醒:“只许聊开心的话题,过去的不愉快一字都不准说。” “啧啧,以后叫你宠妻狂魔得了。” 宋子迁不介意如此封号。公司与家里,皆是雨过天晴的景象,轻松愉快中,一场新的风波悄然来临。 (第二更) 316 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最先发现问题的是温欣,她经常浏览网络,尤其近段刷公司的相关新闻成了习惯。一条爆炸性消息让网民瞬间炸开了锅,短短时间内,被点击上万次。 原来,有知情人士爆出世兴集团做假账内幕——此次事件,是该公司内部人员蓄意策划,以打击宋少总为主要目标,意图摧毁世兴集团。 爆料同时例举了事件策划者的几个特征:曾是世兴高层人员,为公司立过汗马功劳;中途辞职,近期重返公司;与宋少总关系极为亲近,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此次行为属个人恩怨,向宋少总讨还昔日旧债。而最重要的特征,该策划者为女性! 一时间,猜测四起,如此鲜明的特征,只要稍微了解世兴的人都不难猜到一个名字——陆秘书雨桐,也是宋子迁向外界宣布的爱人。 除了媒体记者被激发出好事的潜能,宋子迁的女性粉丝后援团也蠢蠢欲动,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留言谩骂,难听的言辞不绝于耳。尖锐矛头直指雨桐,纷纷扬言要把她揪出来,绝不放过! 温欣看得心惊,气恼地关闭电脑,满腹怒火。 “混蛋!可恶!该死的东西!好不容易风平浪静几天,又阴险地搞这一出!夏允风,难道又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做的?”她涨红了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宋子迁十分钟前去了财务部,还没回来。温欣怒火无处发泄,拨打姚立言的电话。 立言听说后,温和的嗓音陡然犹如冰降:“又出事了?” 温欣气呼呼地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没错!你没看到网络上的传言现在多可怕,一个个针对雨桐,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让人实在没法看下去!可恶,我要马上去找夏允风,那家该死的家伙,我要替雨桐问问他……” “温欣,先冷静,先听我说!”姚立言仓促地阻止,生怕她冲动惹出麻烦来,“第一,当务之急不要让雨桐看到相关的消息,她有了身孕,受不得刺激。第二,马上跟子迁商量对策,尽快将负面影响消减到最低;第三,这次搞鬼的人……未必是夏允风。” “为什么?你凭什么人认为不是他?” “他虽然恨子迁,但是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伤害雨桐。因为,他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在乎雨桐。他不会舍得伤害她的。” 温欣静止了片刻,破口大骂:“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心理变态?明知雨桐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想要得到她,得不到就想毁掉!” “温欣……”姚立言发现对她竟然无从反驳。 “我第一次见他,就感觉此人不善。他对雨桐有着强烈的独占欲,雨桐偏偏爱的是子迁,他由爱生恨蓄意报复也说不定!”温欣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有理,虽然不可思议,但身边知晓事件内幕又见不得子迁雨桐幸福的人,除了夏允风,还能有谁? 姚立言道:“好了,我先查看网络上的情况,马上找公关处理。估计世兴上下员工看到消息,又要掀起波澜。你帮子迁应付公司那边吧!” 的确,世兴集团人多嘴杂,这种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温欣匆忙去找宋子迁,一路经过好几个其他办公室,故意不动声色往里探了探,果然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看来,守在电脑前工作的员工们已经知情。 财务部,宋子迁刚跟财务经理交代完,迈出门口。温欣迎面而来,紧张地拉住他。 “怎么这副表情?” “出事了,大事。”宋子迁被她快步拉回总裁室。 温欣将电脑打开,让他浏览。不到半分钟,宋子迁脸色铁青,拳头重重地顶在桌面上。 “子迁,这些消息绝对不能让雨桐看到,否则她心里肯定很难过。公司这边,也需要尽快解决,否则谣言指不定会变本加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宋子迁黑眸凌厉,闪动怒火。他拿起电话拨打雨桐的号码。 不一会,雨桐接了,“子迁?这个时候找我,有事吗?” 听见她平静的语调,宋子迁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极力温柔道:“没事,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问问你在家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刚才跟千千一起看书,听音乐,等会准备跟玉珠婶准备晚餐。” 宋子迁眼前想象她说的画面,叮嘱:“不要太累,注意休息。” “我知道。不过这几天像个病号一样,每天卧床休息,躺多了也难受。孕妇其实很需要适当活动筋骨的。” “好,总之身体为重,保持心情愉快。有时间除了想宝宝,也要记得想我。” “嗯……” “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忙完会早点回家。” “嗯。”雨桐微笑,隔着电话线,却隔不断他的温柔。 宋子迁接着又打电话找玉珠,交代她在家里不要开电视,帮忙监督雨桐不要碰触电脑、手机,想办法让雨桐做点其他事。玉珠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少爷如此特意叮嘱必有原因。 宋子迁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半。 “温欣,立刻召集各部门主管级以上人员。十分钟后,礼堂会议室,我会亲自先向内部人员澄清,绝不允许谣言扩散,伤害到任何人!” “好,我马上发通知。”温欣利落地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忙碌起来。 ** 宋家。 雨桐端详小千画好的新“全家福”,嘴角荡漾着笑意。 “妈妈,等爸爸回来,我们三个再一起涂色,好不好?”小千很满意自己的画作,喜欢跟大人一起合作的感觉,很幸福。 雨桐点头:“好。”如果那晚在机场的最后时间里,小千没有拿出日记本,自己已经带着他离开,便再也没有今日的幸福。 “千千,你是上天赐给妈妈最珍贵的礼物。” “上天?爸爸说,我是他送给你的礼物呢!” “呃……爸爸这样告诉你的?” “不对吗?” “对,你的确是爸爸送的。”悄悄地送,她这个收礼者许久之后才弄知道。 小千张大好奇的眼,一本正经地问,“可是很奇怪,爸爸怎么把我送进妈妈肚子里的呢?” 雨桐脸色微红:“这个问题,你回头问爸爸。他比妈妈更清楚。” “好吧!希望爸爸快点下班,我想他了。”小千指着画上的宋子迁,咧开嘴角,“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好幸福哦!” 幸福,雨桐以为自己永远没有资格拥有的东西,最近却感觉越来越真实。 昨晚家里聚会,立言、温欣几个全都过来了,其乐融融,满屋子尽是欢快。连日来的阴霾被阵阵笑声扫空,她原本心情沉重,但面对大家的真切关怀,体会到了生平最强烈的幸福。 她爱他们,珍惜他们。生命里有他们,何其有幸? 将来腹中的宝宝出生,一定要拥有更多的幸福快乐才好,千万不要像妈妈一样…… 雨桐低头抚弄手上的戒指,想起他求婚时那股与众不同的霸道。她不敢马上答应,心有愧疚,害怕未来,是他毫无保留的爱给了她勇气。 拿出日记本,她含着笑,记录此时的心情—— 子迁,你一定不知道,直至今日,我依然不敢奢望可以成为你的新娘。这一生,不管是否在你身边,是否携手共度晨昏,在与你相识的那一刻,已注定我的心不再属于别人。 子迁,对不起,过去的五年我竟然忘记了我爱你。未来我希望能用五十年来补偿。 子迁,谢谢,谢谢你没有忘记我,谢谢你在上千个孤单难熬的日子里,没有放弃。谢谢你的爱,请允许我用现在这个尚有残缺的灵魂说一声: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一颗泪,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字迹。 雨桐抹抹眼角,笑了起来。 ** 宋子迁向下属们发出公然宣告。 “各位不用私下质疑,公司假账事件确有人幕后精心策划,意图击垮世兴集团,但主谋绝非陆雨桐,而是与宋家有夙仇的对手。陆雨桐也是事件的受害者!对手知道我在乎这个女人,便以她为攻击目标,试图打倒我,动摇公司。但是,我宋子迁绝不会被阴暗小人得逞,也发誓会保护好心爱的女人!” 诺大的会议礼堂,数十人坐在下面,鸦雀无声,目不转睛望着他。 宋子迁扫过他们,语气沉缓;“大家心中都有想要守护的人,见到最亲最爱的人受到委屈和伤害,会心疼会愤怒,现在,我就是那种心情!我心中很愤怒,有一把火想立刻揪出那只幕后黑手,但是我必须冷静地站在这里,亲口告诉多次与我并肩作战的你们——公司的稳定繁荣需要你们,我宋子迁也需要你们,请你们一起保护那个正在被伤害的女人!” 温欣听得感动地鼓掌,全场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她大声道:“看到没?大家以前老觉得少总冷酷无情,现在他却能站在这里,跟大家说出这么多肺腑之言。为什么?因为少总心中有爱!爱家人,爱朋友,也爱公司的每个人。” 宋子迁没料到温欣会冲上台,如此慷慨激昂地评价自己,俊容浮现一丝窘意。 温欣义正言辞道:“雨桐为世兴集团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跟少总真心相爱,即将成为我们的少总夫人。如今有人恶意中伤她,作为同事和朋友,我会尽全力保护她!你们呢?你们会怎么做?” 台下主管、经理们纷纷表态。 宋子迁勾起唇角:“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各位知道怎么做。” 走出会议室,温欣对宋子迁刮目相看:“少总大人,说实话,你刚才在下属们面前那样袒露心声,又带给我惊讶。看来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把雨桐摆在第一位。” 宋子迁道:“失去才知道珍贵,我没有办法再容忍丁点失去她的可能!” “放心吧!我们世兴的员工团结着呢!保管几分钟之后,大家都会齐心协力为雨桐说话的。” 宋子迁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如果爆料者真是夏允风,只能说明他已经疯了!疯到不在乎伤害雨桐来达到目的,雨桐的处境恐怕有危险了! ** 雨桐没想到宋子迁会这么早回家,刚到六点半,他准时踏进屋子。 她正在给幼儿园方老师打电话,解释了这几天的情况,说小千明天会照常上学。 “爸爸,你今天回来好早哦!”小千放下狗狗,咚咚咚跑过去为宋子迁接包。父子俩来了个拥抱,宋子迁大步走向雨桐。 雨桐笑看着他:“你不会是一到下班时间,就马上走人的吧?公司应该很忙才对。” 宋子迁藏起担心,不着痕迹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番,确定安然无恙才笑道:“只猜对了一半,下午跟华发银行的汪董见面,一到六点,我就走人。” “不怕汪董认为你没礼貌,缺乏诚意,不愿意贷款吗?” “呵,这个你不用担心。汪董是出了名的爱家好男人,跟妻子结婚三十年,恩爱如初。所以我告诉他,你现在有孕在身,下个月我们会举办婚礼,他马上催促我早点回家。” (第一更) 317 婚期 “我发现,宋少总有投其所好的专长。”雨桐目光在他俊容上徘徊,眉心多了丝忧郁,“不过,下个月结婚……会不会仓促了点?” 宋子迁搂住她,一手摸在她的腹部,“下个月,孩子已经三个多月,再不举办婚礼,恐怕没有婚纱能遮住肚子了!” 雨桐低头,把玩他的手指,“子迁,我并不畏惧任何人的目光,孩子是我们的,他们要怎样想随他们,只要你不嫌弃我大着肚子穿婚纱难看就好。” “大着肚子嫁给我,我高兴都来不及,这叫做双喜临门。” “可是……一个月,公司一堆麻烦事等着你收拾,还要筹备婚礼,你忙得过来么?” “五年前,我错过了。如今你在我怀里,我一天都不愿意多等,懂吗?”他环起手臂将她圈进怀里,“一个月,是我能等的极限。” 雨桐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那些世俗礼节,我一点都不在乎。不如取消婚礼,像昨晚那样请几个亲朋好友过来聚餐,为我们庆祝好不好?” “你想低调地嫁给我,我却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宋子迁终于娶到了心爱的女人,此生此世,陆雨桐就是我的妻子。怎么办?” “这……”她陷入苦恼。 宋子迁执起她的手,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温柔地笑:“雨桐啊,我真心想为你举办一场盛世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加入宋家,让所有人感受我对你的爱。但是,我更尊重你,你想低调就低调,想请哪些亲朋好友就哪些,都依你。” 雨桐惊喜地抬眼:“真的?” 他郑重点头:“全听你的。初步预计,世兴集团威风凛凛的总裁大人,以后会是妻奴。” “你现在有后悔的机会,我嫁不嫁无所谓的。” “不行!”宋子迁慌忙抱紧她,用力吻了一记,“做妻奴,在下甘之如饴。” 两人四目相对。他假装网络上没有那些不堪的指责,她忽略眼皮让人心惊的跳动,不想让对方担心。 小千见两人亲昵坐在沙发上,费力挤进两人中间,爬上宋子迁的大腿。“爸爸,我也要亲亲。” “好,赏你一个。”宋子迁俯下头,亲吻孩子的脸颊。雨桐也情不自禁低头,亲吻孩子的另一半脸颊。 小千抱着两人,咯咯地笑。 玉珠透过厨房的窗口看过去,一家三口的画面温馨动人,她竟然一股热泪冲上眼眶。少爷的性子多少年里保持着冷酷如冰,生活行尸走肉,若非亲眼看到他的转变,真的很难相信这是几个月前的少爷。 厨房里传出诱人的香气,玉珠心中默默祈祷:老爷,夫人,你们在天有灵,可要保佑宋家的子孙后代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 晚餐后,雨桐觉得困倦,上楼小觑。 宋子迁陪在左右,捧着《育婴》宝典仔细阅读。 卧房里宁静,雨桐侧身,默默注视着他。他抬眸微微一笑:“不是困么?赶紧闭上眼睛休息。” 雨桐目光不变:“你没有公事忙吗?看这些书,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宋子迁放下书本,“一般人工作为了什么?挣钱养家对不对?” “嗯。” “就算公司最近遭遇危机,以后我失业没有工作,但之前这些年挣的钱,已经足够我们一家人两辈子衣食无忧。”他坐到床前,俯身凝视她,表情逐渐严肃,“错过了小千的出生,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雨桐静静地不说话。 “雨桐,你记住,没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公司垮了可以重新创立,项目没了可以重新再做,但是错过了孩子,却没办法重来。”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我以为你很冷血无情,利益至上,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的男人。” “怎样的男人?” “温柔,深情,爱孩子,爱家……” “还爱老婆。”宋子迁俯身亲吻她柔软的唇瓣,不经意瞧见她睡衣前袒露的肌肤,暗暗抽了口气,大手却不由自主抚过去。 “子迁……”雨桐睁大了眼睛,他的掌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胸上。怀孕之后,上围大了些,身子也比以前敏感。他这样轻轻一碰,她竟忍不住颤栗。 宋子迁轻笑:“好像有点变化了。”说罢故意用你手指圈起来量了一量。 雨桐憋红了脸:“变大……是正常反应。” “是么?喔,书上好像没有提到呢!让我好好看看。” “子迁……” 宋子迁拉开她的领口,白皙浑圆的肌肤立刻展现眼前。她想躲避来不及,只好红着脸闭上眼睛,“看好了吗?” “好像是大了些。”他喉结滚动,深幽的目光扫过她红通通的脸蛋。 雨桐难为情地拉开领口,岂料被一双大手挡住。下一秒,他埋下头张口含住。一股酥麻立刻扩散到四肢百骸…… ** 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旖旎。 “少爷,外面有客人来访,说要见你。”玉珠站在门外。 宋子迁挫败地抬起头,满眼失望不舍。“我先下去看看。”他为她整理好领口,大手贪恋地摸了一把才起身。 雨桐目送他出门,脸上羞涩久久未退。 宋子迁下楼,客厅只有小千在看动画片,不见客人。 玉珠道:“那位客人在大门外,连花园都不愿意进,有点奇怪。不过,她说有事情想亲口告诉你。” 宋子迁心中疑惑,快步穿过花园,走到雕花大门前。透过黑色的铁门,路灯下看到一个穿着修女长袍的身影。 “是你?”毕竟是雨桐的母亲,宋子迁脸色温和,“既然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金叶子长袍的帽子遮住了半边脸颊,“不用了。雨桐不会愿意见到我。” 宋子迁不勉强,“你找我什么事?” 金叶子眼中流露出关心:“世兴集团遭遇的祸端,我都听说了。下午青桐告诉我,他姐姐篡改公司账册的事情,被人爆料到网上。现在大家都指责雨桐是罪魁祸首……我想问问,你怎么看?” 宋子迁抿起唇角,眼神坚定:“我爱她,她犯太多的错误,我都能理解和原谅。” “真的?” “别说那点麻烦我没放在眼里,就算公司因此倒闭,我也不会怪她。有她在我身边,没什么不可以重来!” 金叶子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宋子迁,雨桐有我这个母亲,是她一生最大的不幸。但是她遇到你,是她最大的幸运。” 宋子迁眸光闪动,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仿似就在昨日。“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该感谢你生下雨桐。没有你,就没有我跟她的相识。” 金叶子激动地连连点头,眼中浮动泪光,“听说雨桐又怀孕了,恭喜你们。” 宋子迁笑了笑:“谢谢。” 金叶子抹抹眼角,低下头:“我怎能担得起一个谢字……过去我对雨桐太残忍,她恨我,可能有生之年再也听不见她喊我一声‘妈’,我也没资格认这个女儿。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忏悔,不奢望她的原谅,但求她能过得幸福。” “你的心意,我会转告给雨桐。我们定在下个月结婚。你放心,我会给她幸福。” 金叶子的泪水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好啊!结婚,你们终于要结婚了。” 宋子迁扬起笑,紧了紧手中的项链,“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发请帖。” 金叶子嘴唇抖了抖,哽咽着没说出话来,准备离开时突然又转回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塞进宋子迁手中。 “我差点忘了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了。这个……我准备了三十年,始终没有交给雨桐,现在请你帮我转送给她。希望她和孩子都能够平安健康。” 宋子迁一看,是枚小小的玉佛,“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进屋,亲自送给她。” “不,她看到我肯定会受到刺激。”金叶子往屋子里看了看,视线落在他脸上,“我还想告诉你,明天是农历九月十八,雨桐的生日。” 宋子迁惊讶。 “都是我不好,那孩子长这么大,连自己哪天出生的都不知道……全是我的错!”她抓着他的手,还想说出青桐的身世,终是忍住,决定下次找机会再说。 (第二更) 318 在一起的距离 宋家大宅灯火明亮。 雨桐躺在卧房,许久没等到子迁上来,不禁好奇来了哪位贵客?她起身,悄悄来到楼梯口,客厅空无一人,电视播放着动画片,小千竟然也不在。 想要下楼一探究竟,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 她返回拿起电话一看,陌生的号码,直觉又是夏允风。 “喂?”紧张将话筒贴近耳朵,果然听见允风的声音。 “明天下午五点,我们见面。这一次,不准再让青桐代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雨桐深深吸气,保持镇定:“为什么非要见面?有话现在就说!” “呵呵,雨桐,你难道打算一直躲着不见我?” 雨桐手指撑在墙壁上,知道逃不了,但是看到允风,只怕自己情绪激动,影响腹中的胎儿。她想再调养一阵子才见。 夏允风冷硬道:“记住时间,明天下午五点!如果不准时出现,我不介意麻烦点再去接一次千千。” 雨桐脸色发白:“允风,你现在竟然威胁我?” “你怎么说都好,总之我就是要见到你!至于千千,他应该还是很喜欢我这个干爹吧!呵呵,能接到第一次,自然成功第二次、第三次……” “别说了!”雨桐喘息,掌心冒出冷汗,“我去!地点哪里?” “老地方,不见不见。”夏允风带着笑声挂断电话。 雨桐的心被扰乱,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阳台。清亮夜风吹不散满心的不安。 大门外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是来访的客人么?她暂时收起心思朝外面看去,可惜中间隔着一座花园,树影绰绰,看不见铁门外的情况。 铁门外。 小千在金叶子准备离开时,突然从后面蹦蹦跳跳出现,清脆的嗓音问:“爸爸,你为什么不邀请客人进屋里坐坐呢?” 金叶子的脚步被孩子天真的话语定住。是千千,是自己的外孙!曾经听青桐提过好几次,这是个聪明可爱又帅气的孩子。 宋子迁道:“爸爸请她,她推辞了。要不,你试试?” 小千快步跑到金叶子身后,拉住她那件特别的长袍,“嗨!客人你是谁呀?来我们家做客,要不要进屋喝杯茶?我们家的茶香喷喷的,可好喝呢!” 金叶子僵硬地摸了摸布满疤痕的脸颊,不敢转身。小千等不到回答,坚持不放手,索性绕到她面前,仰起小脸蛋打量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如果不想喝茶的话,也没关系啦!但是,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样子吗?下次你要是再来,我一定会记得。”她越是神秘,小千的好奇心越强。 金叶子拉低帽子,清清嗓子:“婆婆的样子很丑,怕吓到你。” “婆婆?你的声音好年轻,怎么变成老婆婆了?就算你是丑婆婆,我也不怕!”小千放开她,两只小手扯着嘴巴和眼皮扮鬼脸,“婆婆有我丑吗?” 金叶子心潮激动,被稚嫩可爱的声音吸引,不禁低头看他。 路灯下,她的半张脸凹凸不平,有些可怖。小千刚看见时,扮着鬼脸好几秒没动,而后慢慢放开双手,一眨不眨注视她:“婆婆的脸……怎么了?” 金叶子慌忙把领口拉高,彻底遮住脸颊,匆忙对宋子迁道:“我先走了。” 小千望着她仓促凌乱的步子,眉头皱起:“爸爸,那位婆婆的脸,是不是受伤了?” 宋子迁弯腰抱起孩子,问:“你不怕她吗?” “为什么要怕?婆婆的样子比动画片里的巫婆,要漂亮多啦!” “这位婆婆以前很漂亮,跟你妈妈一样漂亮。后来遭遇车祸,脸受伤了,脾气也变得很糟糕,过了许多年,她才慢慢恢复过来。”宋子迁抱着小千走进花园,此刻说起金叶子的故事,心中平添了些许同情。 人做错事,迟早会受到惩罚,对于金叶子来说,失去美貌,在精神病院装疯卖傻度过七年,这样的折磨足够了吧!回想起来,那些恩怨仿佛已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 “儿子,以后你心中多记快乐的事情,不开心的全忘记,知道吗?” “知道,妈妈也这么告诉我的,说多记住快乐的事情,身边的人也会快乐!” “嗯,你妈妈说得对。” 雨桐站在阳台上,看着父子俩穿过花园,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听见风中不时飘来的笑声。她的心,因明天要与允风见面而沉重。 ** 卧房。 雨桐假装入睡,宋子迁回房,站在床前若有所思看了她好一会。 小千蹑手蹑脚靠近床边,“妈妈睡着了呀?” 宋子迁将食指抵在唇上,小声道:“快去洗澡,明天得回到幼儿园。” “喔……我马上去。”小千乖乖地跑去浴室。 宋子迁打开手心,注视那枚小小的玉佛,晶莹剔透,再看看睡得恬静的雨桐,心疼地做了个决定。 明天九月十八,她真正的生日。 想到这一点,他对金叶子无法不厌恨,天下哪有这样狠心的母亲,生而不养,甚至连生日都未曾让孩子知道…… 他在床头坐下,亲吻雨桐的额头,低声道:“雨桐,我知道你再痛再恨,心中始终把她当作妈妈。因为你的心太柔软,怎么可能永远恨一个人呢?要不是看在她生下了你,让我们有机会相识相爱,我不可能原谅她!” 雨桐睫毛闪动,被褥里的手指悄然抓紧。 刚才不愿进门的客人是妈妈?她来做什么? 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她的发丝,她屏住呼吸,努力没让他看出异样。 宋子迁将玉佛收回口袋,起身。明天,他要好好计划一番,陪她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至于这个小东西,明天一起送给她。 ** 第二天。 雨桐列了张清单,算好了时间,四点多拜托玉珠帮忙购物。玉珠前脚一出门,她后脚悄悄走了出去。 网络上关于雨桐出卖公司、蓄意打击宋子迁的新闻并未平息,一波接一波。世兴的员工们纷纷帮雨桐说话,然而越是这样,越有欲盖弥彰之嫌。本是集团内部的家务事,流入公众视野后一发不可收拾。除了各种难以入耳的咒骂,有人起哄,誓言要揪出她送警局接受惩罚。 雨桐对这些情况浑然不知,她沿着宋家大宅前的林荫路往外走,到前方路口才能打出租车。 一会跟允风见面,会是怎样的状况?应该直截了当问清楚真相吗? 之前满腔激动和热血在近几天的休养下,冲淡了不少,整个人逐渐冷静。她欠他,还是他欠她?蓝皮日记本装在包里,无形散发着让她勇往直前的力量。 突然,一个硬物砸在额头上,生疼。 雨桐低头一看,一只鸡蛋落在脚前,在地上裂开。她疑惑地抬头,又一只鸡蛋砸过来,再一只,再一只…… 怎么回事?莫名其妙!雨桐本能地伸手接住两只鸡蛋,但那些砸在脑袋上、脸上的疼痛感如此强烈,她朝鸡蛋来源看去。 几个身着休闲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女子围拢过来,她们手上还攥着鸡蛋。 “你们是谁?”雨桐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为首的女子冷笑:“你是陆雨桐没错吧?” “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做?”雨桐抹去发丝上的蛋黄,寻思着她们的目的。 “我们要为宋少出口气!” “子迁?”雨桐没反应过来,子迁身边何时有这样的一群女子? “陆雨桐,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今天姑奶奶要好好教训你!”说罢,为首的女子冲过来,趁雨桐没留意,一手扯住了雨桐的头发。 雨桐吃痛,怒道:“放开!” “不放!不狠狠教训你,姑奶奶绝不放手!”其他几名女子围攻过来,将雨桐拖到墙边,乱拳砰砰落在她身上。 雨桐一心顾及腹中的孩子,不敢大动作还击,只能一次抓住一名女子,用力推开。但她们人多势众,一个刚推开,另一个紧接着扑上来,扯头发,拉衣服…… “宋少对你那么好,你忘恩负义,无情无义,阴险毒辣,竟然想要害宋少!可恶,你根本不配得到宋少的爱,你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想害我们宋少,没门!我们绝不会让你的轨迹得逞!” “不知道你这个狐狸精给宋少喂了什么迷-药,他竟然会爱上你?” (第三更) 319 永生难忘 雨桐听得耳朵嗡嗡作响,终于听出了端倪,张口却无从解释。 包,被扯落在地上,日记本滑落出来。 一名女子眼疾手快捡起了日记,想要翻看。雨桐冲过去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还给我!”。对方紧紧抓住不松手,雨桐忍无可忍,一拳击过去。 “啊!我的下巴……”女子捂住下巴,痛得跌倒在地。其他女子一看,叫嚣着冲过来。雨桐不再犹豫,迅速将日记本放进包中,频频出拳。不到一会,女子们一个个捂着脸不敢靠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陆雨桐……你竟然当街打人,我们要去警局告你!” 雨桐只觉额头有隐隐的冷汗冒出,没心思多加理论。她依然握着拳头,目光冰冷:“旁边就有摄像头,我也很想让警察看看!” 为首的女人心虚地抬头看了看,果然几米之外就有街头摄像机。她啐了一口,带着几人立刻跑开。 短短两分钟,雨桐感觉耗费了巨大的力气,靠着围墙喘息。 一辆车子笔直地驶进林荫道,急速停下,夏允风冲出来。见她一身的狼狈,担心地喊:“雨桐,发生什么事了?” 雨桐眨眨眼睛,很是意外:“你怎么……来这边了?” “特意过来接你。刚才是些什么人?她们为什么欺负你?” 雨桐苦涩地笑笑,几名女子说得很清楚,因为她做出了背叛公司、伤害子迁的事,她们要替子迁给点教训。一切咎由自取,子迁不怪她,她心中总有自责,被人突然围攻,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但是,腹部突然一抽,传来疼痛。她慌忙弯腰,眉头紧拧。原本想今天跟允风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现在已经不行了。 “允风……我们下次再见!我现在得去医院……” “医院?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找120……”她沿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手机。 夏允风眸光闪动,夺过手机,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放入车中。 “我说我送你去医院!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车子启动,火速拐向路口。雨桐虚弱地靠在座椅上,背上也淌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闭上眼睛,双手护着腹部,调节呼吸。这孩子不能有事,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出生! 夏允风不时看看她,目光落向她的手上。一枚银色的戒指骤然刺伤他的眼,阴冷的光芒乍现。他方向盘一转,车子朝另个方向奔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雨桐睁开眼,发现已到地下停车场。夏允风打开车门,扶着她走向电梯。 雨桐观察左右,心中疑惑:“这是什么医院?看不到标志。” 夏允风道:“进了电梯就知道了。” 然而,进了电梯,雨桐发觉更加不对劲,紧张起来:“允风,你带我到了哪里?我要去医院……去医院!” “你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动气。”夏允风笑得迷人,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她发上的蛋清,“去医院只会招来苍蝇一样的记者,这里是我最近落脚的地方,我可以马上为你找医生过来。” 雨桐挥开他的手,狭小的电梯空间使人无处可逃。她抵着墙壁,快速按动开门键,可是电梯依然一路上行。 “允风……这样的你,我怎么还敢信任?我要出去,我要马上找医生。”下腹的坠胀感越来越沉,她蜷缩着身子蹲下去,拼命按着开关。 终于铛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夏允风握住她的胳膊,“不信任也罢,你现在只能听我的!” 雨桐无力地扶住门,刚挪动步子,双眼惊恐地睁大,一股冰寒从脊背传到指尖。 腿间逐渐传出模糊的湿意。 她脸色煞白,死死抓着夏允风的手,恳求:“允风……算我求你!帮我保住这孩子,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夏允风拧眉,抓住她的身子,紧抿着冷酷的薄唇。 “求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你也是孩子的舅舅……救他!” 夏允风却忽然抱起她冲向某间房子,咬牙切齿:“该死的!姓宋的孽种,我为什么要救?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求你……求你了!”雨桐嘴唇泛白,难以呼吸。 夏允风踢门,大喊詹姆斯的名字。很快,詹姆斯一脸惊疑地开门,见雨桐虚弱狼狈的模样,吓得连忙让开。 雨桐躺在沙发上,只觉腿间温热的液体往下流。她急得眼泪簌簌滚落,趴着抓起旁边的座机拨打120。 夏允风一手按住,对詹姆斯命令:“看住她!我去找医生过来。” 雨桐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好怕,好怕……身子颤抖,丝毫不敢乱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哪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都要护着这个孩子。 夏允风幽暗的眸子盯着她:“等着!我马上回来!” 他跑了出去,她直直瞪着门,喃喃道:“为什么对未出世的孩子都要残忍……夏允风,为什么最终要逼我恨你?” 詹姆斯头一次看她泪流满面,手足无措地安慰:“夏先生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他很快会回来,你不会有事的!” ** 世兴集团。 宋子迁向花店订了九十九朵玫瑰,象征幸福团圆的蛋糕约好在晚上七点送到。不过,他觉得远远不够,鲜花与蛋糕似乎有些老土。美丽的礼服,钻石项链,这些身外之物,不知道雨桐会喜欢么? 宋子迁按下内线,“温欣,进来一下。” 温欣推开玻璃门,好奇道:“看你从早上开始,一脸春风笑意。有什么好事?” “你们女人收到什么礼物会最开心?” “啧啧,想给雨桐送礼物?” “她今天生日。”宋子迁眼中藏着一抹忧郁,“生平第一次过生日,真正的生日。” “什么意思?” “金叶子从来没告诉过雨桐是今天。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让她在今天多些开心。” 温欣沉默了片刻,眼睛热热的:“雨桐真是个命运坎坷的女子,不过她现在有你,苦尽甘来,下半生满满的全是幸福。” 宋子迁坚定道:“一定会!” “鲜花蛋糕很老套,但是女人收到都会很开心。放心啦,雨桐那么爱你,根本不会介意你送什么,有你陪她一起度过最重要。” 宋子迁点头:“早知道,我应该选择今天求婚。” 温欣扬起笑:“这样吧!你跟雨桐和千千先来个一家四口小庆祝。我呢,跟立言、青桐和若兰几个也都准备准备,十二点前过去凑个热闹,现场为你们准备一个订婚仪式,怎样?” “我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而他,打算向雨桐学习,亲手写一篇日记,记下他对她的心意。 ** 这一天,注定在雨桐的生命里难以忘怀。 孩子没了…… 夏允风带医生过来时,已经晚了。 雨桐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眼无意识地注视天花板,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 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药水沿着输液管流入她的体内。她太虚弱,面无表情,嘴唇跟脸色一样惨白,如果不是偶然眨动的眼睛,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死去…… 孩子没了,没了,没了…… 半个消失前,孩子还好好地在她腹中,再过几个月,就会生下来,会发出响亮的啼哭,或许也会像哥哥一样咧嘴咯咯地笑。孩子说不定长着像她一样的眉毛眼睛,跟爸爸一样有着温柔的心。 可是,孩子不曾真正来到这个世界,就没了…… 雨桐全身颤抖,嘴角动了动,止不住抽泣起来。 夏允风看得心惊,拿起毛巾为她擦净脸和头发,安慰:“别这样,雨桐,是我不好。你不要这样!” 雨桐的眼睛终于有了转动,一瞬不瞬盯着他,挤出字眼:“现在……你高兴了吧!” 夏允风低声道:“看你这样,我心里并不好受。” 她冷冷地笑:“是么?” “雨桐,我关心你!” “滚!”雨桐沙哑地怒吼,“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这个世界,我最关心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你感觉不到吗?” “所以……你想掌控我的生命和意识,连我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是不是?”雨桐用尽力气吼出来,眼泪湿了一脸。 (第一更) 320 挖掘被埋藏的真相 夏允风想碰触她的脸颊,雨桐愤怒打开,翻身坐起,“如果你还有一丝悔意……请你现在出去!否则,我现在就走!”她作势要拔掉手背的针管。 “别!别……”夏允风急忙阻止。是的,他憎恨宋子迁,憎恨宋子迁的孩子,但是,他无法眼看着雨桐受伤难过。“雨桐,我先出去。你把点滴打完,身体好一点了,我们再谈。” 雨桐双眸迸发着悲痛的火焰,目光像刀子一样充满指责。 “我先出去了。”夏允风起身,詹姆斯跟着出门。 雨桐却飞快出生:“詹姆斯先生……你留下!” 夏允风惊讶地转头,詹姆斯也是不解,指指自己:“陆小姐,你叫我?” “是……你留下,我有问题请教詹姆斯先生。” 詹姆斯谨慎地看向夏允风,夏允风点了一下头:“好,我先出去。有问题随时叫我。” 确定夏允风离开,雨桐紧了紧牙根,让詹姆斯将门反锁。詹姆斯忐忑不安,完全搞不懂她的意图。 “陆小姐,你想问什么?” 雨桐坐起来,眼神冰冷:“你是不是听从夏允风的指示,对我进行了植入催眠?” 詹姆斯嘴角撇了撇,耸肩。 “帮我解除,马上解除不属于我的记忆!” “陆小姐,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为什么?你做不到吗?我不信……我让你马上帮我解除那些该死的记忆!” 詹姆斯缩缩脖子;“OK!陆小姐,你先不要激动。你现在很清醒对不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催眠解除,你的主观意识已经凌驾于潜意识……” “什么意思?说具体点!” “心理范畴的东西,怎么说好呢?反正就是在下虽然利用催眠术,给你植入过记忆,但是你现在意识完全清醒,很清楚现实与虚拟梦境,根本不像被催眠状态,所以……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自己恢复过来?”詹姆斯看看她平坦的小腹,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因为你受到重大刺激的缘故?” 雨桐道:“好!那你告诉你,夏允风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他跟你之间有什么交易?当初他第一次请你来催眠时,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詹姆斯欲言又止,看了门口一眼,“夏先生特别在乎你,一心为你着想,其他的我不知道。” 雨桐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截然相反的信息。不!这个四年时间里一直跟随允风身边,长期对自己进行催眠的家伙,一定知道! “说!詹姆斯,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夏允风瞒着我,在背后还做了多少事情?” “陆小姐,在下真的不知道!”詹姆斯话刚完,惊骇地瞪大眼睛。 原来雨桐蓦地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从旁边桌上抓起一把餐刀冲过来。她的动作那样利落,前一刻明明虚弱地不能动弹,下一秒冰凉的餐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听好!我现在一样一样来问——第一次催眠时,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是因为难产而失忆吗?” “这个……” 雨桐将刀子逼近了几分,双眸微微发红,闪动跟刀子一样的寒光。“詹姆斯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失去了孩子……我现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杀了你!” 詹姆斯身材高大,她单薄清瘦的身子在他面前显得娇小柔弱。詹姆斯似乎不以为然:“陆小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夏先生如果知道我说了,他不会放过我。我看,你最好躺下安静地休息,你杀不了我的。” 雨桐嘴角讥讽地扬起,餐刀瞬间对准自己,退到沙发后,“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有把柄被他抓住,不敢说。如果这样呢?他回来看到我死了,你觉得会放过你吗?” “陆小姐……你冷静点!”詹姆斯这才真的变了脸色。 ** 时间六点。 花店的工作人员准时将九十九朵玫瑰送来。宋子迁抱起大束鲜花,闻了闻,芬芳扑鼻。女人都是花,陆雨桐就是值得他用一辈子呵护的玫瑰。 他将花束小心地放进车后座,温欣跟上来问:“你直接回家吗?” 宋子迁道:“不,为了制造惊喜,我中午特别打电话告诉她,今晚公司有应酬,会晚点回去。” 温欣笑起来:“真是用心良苦。好吧!你说说,我跟立言他们什么时候过去凑热闹方便?” “十点,给你们两个小时一起庆祝。” “好,就这么定了。我也要准时下班,让立言陪我准备礼物去。”至于小千,立言早帮忙去了幼儿园接人,晚点再将孩子送过去。 宋子迁坐进车子,驶出停车场。他包了一家高级餐厅,安排了提琴手。 属于她的日子,他想邀请她一起烛光晚餐,一起跳舞。等会先去服装店为雨桐和小千取礼服,自己顺便也得整装一番,度过隆重而幸福的夜晚。 至于网络上那些恶劣的指责,暂时不想理会,只要她没看到就好。 车子里散发着玫瑰的芬芳,宋子迁面含微笑,想象她收到鲜花时的表情。一定很惊讶吧?到时候让她猜,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红灯口,他就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他只好找玉珠。 玉珠婶从商场超市出来,将手中大袋小袋搁在地上,摸出手机。 “少爷,有什么事吗?” “家里没人?你和雨桐都不在?” “陆小姐应该在楼上睡觉,没听到电话吧!我刚从商场购物回来,还要一会才到家。少爷有什么事需要转告吗?” “没事,让她先好好睡吧!晚点我再找她。” “好。”玉珠重新拎起购物袋,站在路边拦车。难得雨桐亲口交代,让她把清单上的物品买齐,就算跑遍整个商场,她也要完成,“不过时间不早,家里还没开始准备晚餐,不知道大家饿了没?” ** 房间里气氛紧绷,雨桐的脖子上抵着餐刀,目光坚决。 詹姆斯被逼得无可奈何,开始回想:“我第一次见陆小姐,不是催眠。那时候你躺在病床上,医生正在帮你拆额头上的纱布。” “纱布?” “是的……”詹姆斯仍有一丝犹豫,可是想到如果面前这位小姐真有个闪失,夏先生会如何对付自己,他莫名寒颤。 “快点说!我没有耐心!”事实上,她也没有体力支撑太久。 “好,我说我说!”詹姆斯立刻加快了语速,“陆小姐不是因为难产丧失记忆,而是生产之前发生了车祸,伤及头部,导致昏迷。据说当时离预产期没几天,孩子是你在昏迷时破腹出生的。” 雨桐握着餐刀的手指轻轻颤抖,眼瞳紧缩:“你说的是真的?” “当时我在那家医院找夏先生,无意中听见医生和护士说的。毕竟昏迷产子极为少见,大家谈起来都觉得特别。” 雨桐吸着气,克制着激动;“继续说!他为什么要让你为我植入记忆?你利用催眠术,帮我恢复正常不可以吗?” 詹姆斯摊手:“夏先生怎么可能告诉我原因?但是有一次,他喝多了,不小心透露了秘密。大约是如果陆小姐想起失忆之前的事,可能不会原谅他。所以他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你永远不要记起过去,我提议可以试试植入记忆……” 雨桐气息虚弱了不少,冷声道:“然后他就编造了一个故事,让你照着故事改变我的意识,是不是?” “夏先生希望你永远记不起来,因为他不想失去你,他爱你!” 雨桐嘴唇动了动,嗓音变得尖锐:“我是她妹妹!” 詹姆斯很肯定地强调:“不,我知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他爱你!男人对女人那种爱。你们不可能结婚,你也生下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他愿意忍受一切,只因为他觉得有你在身边,一辈子过下去也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餐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雨桐双手撑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痛苦地吸气。 允风爱她?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雨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记得两人五年前差点结婚的事情,可自从去了美国,他对她的体贴照顾,并没有越矩之处,明明一切表现得像亲哥哥一样啊! (第二更) 321 费尽心思 还有,为什么允风害怕她记起过去?怕她想起深爱的人只有子迁吗? 不……不对!他应该很清楚,如果那时候的她对子迁还抱着一丝希望,就不会远离故土。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詹姆斯说允风担心她不会原谅?他做过什么?难道跟那场车祸有关? 车祸? 雨桐太阳穴阵阵抽痛,身子无力地滑到地上。詹姆斯慌了神,连忙将她抱上沙发,打开门叫夏允风。夏允风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听见门锁响动,立刻冲过来。 “陆小姐她……” 夏允风冲到沙发前,见雨桐闭眼昏迷,手背的针管已被拔掉,不由得怒火中烧:“SHIT!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刺激到她?” 詹姆斯被他阴森的脸色吓坏,极力解释:“不关我的事……陆小姐,陆小姐让我帮她催眠,想要忘记今天失去孩子的痛苦,我还没开始施展,她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自己拔掉了针管,说要马上回家,结果刚起身就晕了过去。” 夏允风将信将疑,猛地想起了什么,揪住詹姆斯的领口,厉声逼问:“你保证过,她接受终极催眠之后,会对我言听计从,只相信我一个人说的话!结果呢?不到半个月,她又对姓宋的动摇了!不仅动摇,反而对我变得怀疑和排斥,该死的家伙,你竟然敢耍我!” 詹姆斯被他揪着,双手做投降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终极催眠是成功的,否则陆小姐怎么会听从你的命令,去对付世兴集团?我想……她可能失去孩子,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突破了催眠的作用……” 夏允风眯着眼:“说这样吗?” 詹姆斯闪过一丝心虚,硬着头皮点头:“是!陆小姐自我的心理意识越来越强大……以后要控制她,恐怕很难。” 夏允风狠狠推开她,弯身抱起雨桐往外走。不管怎样,他不会让她有事。 ** 高级餐厅。 宋子迁将一切准备就绪,鲜花、香槟,水晶吊灯散发璀璨的光芒,空气中飘散浪漫的气息。只要女主角到达,美好夜晚正式开始。 他突然捂住胸口,皱眉。 “宋先生,还有哪里没布置好吗?请尽管吩咐。”餐厅经理见他状态有意,快步过来。 宋子迁摆摆手,“布置得很好,辛苦了。”他没事,只是胸口从开车离开公司时,不时传来细碎的疼痛,感觉闷闷的。跟天气有关吗?外面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宋子迁担心雨桐过来时会下雨,站在餐厅的窗前,拿出手机拨打号码。不知道她睡觉醒来没?手机竟然关机了。 家里座机,玉珠接起,听见又是宋子迁的声音,有些意外。 “少爷,您一个小时打了两通电话回来呢,要找陆小姐吗?” “她还在睡觉?” “应该是。我采购回来,楼上房间很安静。” “得麻烦玉珠婶叫醒她了,十五分钟后会有司机到家里接她,准备一下。” “好。我马上转告她。” 宋子迁收起电话,眺望窗外。此处看出去,城市在夜色中灯光闪烁,煞是美丽。他不自觉拍了拍胸口,奇怪,心跳比刚才剧烈了…… 一分钟后,手机震动。 玉珠着急地说:“少爷,少爷……陆小姐不在房间,也不在宅子里,她不见了!” 宋子迁身躯僵了僵,保持冷静:“玉珠婶,你慢慢说。” “我一直以为陆小姐在房间睡觉,但是刚才看床上整整齐齐,根本没有躺过的痕迹。” “别急,看看她的包还在不在?” 听见玉珠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她气喘吁吁道:“包不在。她应该出门了,可是为什么没告诉我们呢?” “你在家里守着,雨桐一回家马上告诉我。我也马上找找她。”宋子迁表面说得镇定,其实心急如焚,终于明白胸口细碎的闷气为何而来。 雨桐…… 你去了哪里?为何一声不吭,连电话也关机? ** 一家小医院,简单的病房。 雨桐的脸色跟床单一样白,安静地躺着,药液重新注入她的体内。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一抹高大的身影。 “子迁……”含糊的嗓音听不清楚字眼。 但夏允风知道,她叫的一定不是自己。他攥着拳头,紧了紧,缓缓松开,握住她的手,“雨桐,你醒了。” 她昏迷了将近半小时,他一直心优地陪在旁边。不敢带她去大医院,容易招惹没必要的麻烦,更容易被宋子迁找到!他不想宋子迁带走她! 雨桐眨动眼睛,看清了他的样子。英俊的五官充满担心,夏允风是公认的帅气,可此时此刻看在眼里,五官竟显得狰狞可怕。 她想推开他的手,但他握得牢牢的,嗓音很温柔:“别动,你现在很虚弱。如果不想折腾自己的身体,就安安静静地躺着。” 可惜,他的温柔背后,藏着太多让人触目惊心的目的。她无法不去想詹姆斯所透露的信息,车祸?催眠?明知道是兄妹,他竟然以男人的心情爱她? 太荒谬了!雨桐打了个寒颤,用力抽回手。 夏允风失落,随即扬起苦笑:“雨桐,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会怨我没及时送你到医院。我无话可说,你先好好休息。” 孩子……雨桐干涩的眼睛蓦然湿润,心脏疼痛地缩成一团。 孩子没了,没了! 多希望只是一场噩梦,不曾发生过。闭眼再睁开,有人告诉她,孩子依然安然无恙。可是,现实为何如此残酷? 子迁说过,永远不要犯相同的错误。上一次,是她的错,产生要放弃孩子的念头,现在是老天的惩罚吗?子迁多么期待这个孩子,如果他知道没了,一定会怨她没保护好…… 雨桐咬着哆嗦的唇瓣,身子因痛楚不停地轻颤。不敢想象子迁知道后的表情,不想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痛苦,不想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雨桐……”夏允风重新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思绪。 “放开!” “你的样子,让我很担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讥讽冰冷:“收起你虚伪的担心,我不需要!” 夏允风似乎下定了决心,眸光灼烈:“你要是恨我,就恨吧!” 雨桐强忍着泪水,她更恨的是自己。长期以来自以为是地生活在谎言之中,轻易被夏允风欺骗。明知腹中孩子承载着多少人的爱,却没有好好保护他。 或许,她今天根本不该出门。如果不出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窗外天色已黑,不时传来一阵雷声。要下雨了吗?几点钟了?子迁要是知道自己不在家,一定会着急到处找自己。 怎么有脸见他?怎么对得起他深情不悔的爱? 雨桐撑着坐起来,夏允风阻止,“点滴还没打完,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打电话!”她伤心悲痛,但此时此刻,不能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担心。至于对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疑惑,暂时没有时间理会。 夏允风摸出自己的手机,雨桐指着门口:“你出去!” 夏允风不情愿地看着她,最后妥协:“好,我在外面等着。” 雨桐颤着手指,按下一串最为熟悉的数字,可是,“拨出”的键钮却怎么都按不下去。她害怕听见子迁的声音,怕自己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好一会之后,她重新按下了另一串数字。 “温欣,是我。” “雨桐?”温欣的嗓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急道,“你在哪里?电话关机,联系不上,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尤其子迁,生怕你又遭遇了什么意外,快要疯了!” 她的描述毫不夸张,虽然没跟子迁见面,虽然子迁跟他们说起雨桐失联时,口气显得平稳,但是网络上针对雨桐的谩骂依然铺天盖地,这档口,她擅自出门怎能不让人着急? 雨桐咬着唇,揪着衣襟深深地吸气:“对不起……我手机没电,就是怕大家担心,借路人的电话打给你。” “你在哪里?直接打给子迁吧!最担心的人是他。” “嗯……温欣,麻烦你帮我转告子迁,我现在很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想一个人静静,明天早上就回去。” “明天早上?不行,你要是今晚不出现,子迁的心思全都白费了!” (第一更) 322 害怕相见,更怕错过 “什么意思?” 温欣那边,隐约传出姚立言的声音,好像在提醒什么。然后温欣道:“哎呀,不管了!雨桐,子迁让大家都先瞒着你,但是我告诉你吧!今天其实是你的生日,子迁费了很多功夫精心安排,包下了云天西餐厅,现在正在那里等你!” 雨桐屏住呼吸:“我的……生日?” “对,金叶子亲口告诉子迁的,你真正的生日。子迁想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所以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马上赶过去!否则会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手机无力地滑落,一***热浪冲袭着雨桐的胸臆。她捂着脸,止不住哭出声来,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夏允风听见哭声,慌忙推门进来,看了看手机号码:“怎么回事?你刚才给谁打了电话,宋子迁吗?” 雨桐止住抽泣,抹干眼泪,准备掀开被子。可是一阵眩晕袭来,手脚虚弱无力。 “你要去哪里?” 雨桐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吐出三个字:“我要走……” 见她又要自己拔掉针头,夏允风连忙喊来护士。护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雨桐叮嘱道:“小姐,您打完这瓶点滴,还有一瓶,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您现在的状况最好卧床休息,不要走动。” 护士为她换了一瓶药水,离开病房。夏允风道:“听见没?你需要卧床休息。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雨桐望着他,回答轻柔但异常清晰;“很多……比如我的孩子,还有——子迁!” 夏允风顿时脸色发黑,起身,阴沉的眼眸看向窗外,道:“好,我知道你的个性,不敢勉强你。但是现在外面大雨,你身体太虚弱,至少打完这瓶点滴,我亲自送你回宋家!” 雨桐还要再说,夏允风继续道:“先不要说话,听我最后一次!打完点滴,我一定送你去见他!” ** 餐厅。 宋子迁听完温欣的电话,坐在椅子上,焦灼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温欣说,雨桐一个人在外面购物散心,现在已经知道餐厅地址,应该很快会赶过去,让他不用担心。 宋子迁留在餐厅,不敢离开,怕自己跟雨桐错过。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九点,她怎么还没有出现? 他越想越不安,按捺不住找温欣:“把雨桐之前联系你的号码告诉我,我不放心!” “雨桐还没到?”温欣查看了号码,发给他,“她说是跟路人借的电话,你不一定能找到她。” 宋子迁顺着号码拨过去,耐着性子等待。 医院。 雨桐双眸紧闭,躺在病床上安静地沉睡。她哪料到夏允风让护士在药水里添加了镇定剂。他根本不会让她离开视线。 夏允风看着手机来电,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五年,宋子迁的号码未曾变过,他一眼能认出来。两人终于要正面交谈,不过他并不打算让宋子迁认出自己。 “你好,在下姓宋。一个小时前,有位长头发的小姐向你借过手机,对吗?”宋子迁礼貌地询问。 夏允风冷笑更浓,刻意压低了声音:“是的,一位很美丽的小姐呢!有什么问题吗?” 宋子迁语气添了担忧:“请问你在哪里遇见那位小姐,她走了多久?” 夏允风坐在床头,抚摸雨桐柔软的发丝,不疾不徐道:“在路上偶遇而已,打完电话就走了。” “什么路?”宋子迁想知道雨桐之前大概的位置。 “什么路啊……”夏允风故意沉吟,“我是凌江市的游客,对这里的路不熟,好像叫什么江路吧!抱歉,没留意。” 宋子迁失望极了:“好的,谢谢,打扰了。” 夏允风握紧电话,得意地笑起来。他俯身亲吻雨桐的发丝,眼眸闪动着迷恋:“那家伙在找你呢!可惜,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呵呵,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放心地睡吧!” 雨桐浑然未觉,沉睡中不时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 她在做噩梦,梦见孩子的哭声,有人不停地喊自己。很多指责的声音响在耳边,无数道声音交替,大家都在骂她,用手指着她—— 陆雨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宋子迁对你那么好,你竟然陷害他! 你对得起宋少吗?像你这种女人,根本配不上他,没有资格拥有他! 对,宋少太善良,心慈手软,他不追究你,我们要替他讨个公道!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应该得到惩罚! …… 那些声音突然变成了宋子迁的,他俊美的面孔逐渐清晰,黑眸透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恨意:雨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不配做一个母亲!不配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子迁……不要……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雨桐晃动着脑袋,哭泣。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孩子可以回来吗?你太让我失望了!孩子会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子迁,不要……我也很难过,真的很伤心……”她哭着,眼泪肆意奔流。 忽然,雨桐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医院里,针管已经拔下。她飞快坐起身,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允风不在。 窗外漆黑一片,雨好像停了,世界格外安静。 墙壁上挂着一只钟表,时间显示十一点。 天啊!她记得护士换了一瓶点滴,允风说会亲自送她去见宋子迁。可是,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十一点,子迁还在餐厅等吗?她现在去,还能见到他吗? 雨桐感觉体会恢复了不少,悄悄地起身,护士正好进来查房,看到她醒来有些讶异:“陆小姐,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我醒来很奇怪吗?” “不是,那位先生希望你好好休息,让我添加了有助睡眠的药剂。我还以为你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呢!” 雨桐瞬间明白了!允风又在欺骗她,他压根没打算送她回去! “那位先生人呢?” “有个外国朋友找他,他们在外面聊天。” “喔……”雨桐不自觉再看一眼墙上的时间,心脏紧揪,下了决心,“护士小姐,我去一下洗手间。” 护士没有怀疑,上前准备扶她:“我送你过去?” 雨桐笑了笑:“谢谢,我自己可以。” ** 餐厅。 铺着雪白餐布的长方形桌台上,透明的高脚杯,瑰丽的葡萄酒整齐摆放。玫瑰花的芬芳悄然散去,水晶吊灯映照着蛋糕,蛋糕共有五层,像一朵层叠绽放的花,最上面用红色的酱汁写着几个字——桐,生日快乐,爱你永远。 诺大的厅堂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几只彩色气球落在地上。水晶灯熄灭,只留下几盏小灯,蛋糕上的两行小字在昏暗中透出落寞。 雨桐蹒跚地出了电梯,深吸一口气,冲进餐厅。看见眼前的景象,她扶着旁边的椅背,脚步僵硬地无法动弹。 如此精心布置的画面,一切如同童话般与梦境,每一样都是他亲手准备的吧!她记得自己无意中说过:女人,都想做公主吧!不过,我生来没有公主的命,所以只能给你做秘书。 雨桐提起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餐桌。手指拂过雪白的台布,抱起那束黯然失色的玫瑰,目光落在蛋糕上。 她定定地看着“爱你永远”四个字,视线一点点模糊。 子迁,你在哪里?对不起,我来晚了,又让你失望了…… “子迁,我也爱你,永远。可是……”雨桐颤着嗓子几乎说不下去。她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准备找服务员问问。花束刚放下,意外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叠成心形的小信纸。 她莫名激动起来,飞快抹干眼角,打开信纸。 宋子迁写的!熟悉的字体跟他的人一样俊逸潇洒,刚劲中透着温柔。他写给她的! 雨桐忘记了呼吸,迫不及待往下看—— 雨桐,我宋子迁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向女人表达心意,写信在我看来是件浪费时间也很老土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会喜欢。只要你喜欢,我便甘之如饴。 (第二更) 算一算,我们竟然已经认识十二年了!十二年,彼此的生命如骨血般早已融合,注定此生不可能分开。你说你现在只有残缺的灵魂,可曾想过没有你的五年里,我根本没有灵魂。 323 我们的孩子 长久以来我始终不敢承认,你我的相识源自一场精心的算计,因为父辈的仇恨,故意接近你们姐弟,以伪善的面孔骗取你的感恩戴德。你多么坚强,又多么单纯,也许永远不会想到那夜的醉酒,也是我刻意伪装,只想借机占有你,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从此死心塌地为我所用。 有些事你可能永远想不起来,我该向你坦诚和忏悔。 曾经的我冷酷自私、专制霸道,不信天不信命,不信任何人。训练你使唤你,看你像忠诚死士般毫不犹豫卖命,我一度引以为乐。周棣曾提醒过我小心后果,我自以为是嗤之以鼻。 当年你跳崖昏迷,我心惊胆战却不愿承认。你眼睛失明,我们擦肩而过陌不相认,我心如刀割。你决然离开,我痛彻心扉了无生趣…… 雨桐啊,对不起,原谅我的迟钝,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早知那些为你挥之不去的疼痛和不可思议的独占欲就是爱,我绝不会浪费心思娶另一个女人,不会看你遭受世人讥讽谩骂而袖手旁观,不会浪费你还在身边时的每分每秒。 现在我信命,天地轮回,因果相报。上天终于开出了罚单,绝望坚守,我终于等回了你。你说,这辈子我怎么可能不珍惜?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坚韧的女人。没有父母庇佑,你没有怨天尤人,努力让弟弟成为出类拔萃的优秀青年。没有父爱陪伴,你将小千也照顾得健康活泼乐观。 很想说一声“谢谢,辛苦了”。再过不久,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将出世。我发誓,以后的生命里,你跟孩子们永远第一,我会倾尽此生让你们幸福快乐! 我爱你,陆雨桐。 …… 泪水,无声地落在信纸上,钢笔字迹被打湿,晕开淡淡的痕迹。 雨桐一手撑着桌台,信纸从无力的指尖飘落地上。她咬着唇努力不哭出声来。 子迁,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从前伤过、痛过,因为我们都不懂爱,都不够勇敢,才会一次次误会和错过。 日记里有着你我之间所有的故事,我不想忘记啊!哪怕是痛与泪,也全是我们相爱的证据。我也爱你,比你更早更爱!明知道那时候你的心冷酷无情,不可能与你有未来,我依然义无反顾。 不是因为对你感恩戴德,而是我爱你啊! 雨桐低下头,一只手缓缓落在平坦的小腹上。想起他信里的句子:再过不久,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将出世…… 子迁,子迁,对不起……我要怎样才能告诉你? 一阵轻风从门口吹来,地上的地球悄悄地滚动。 宋子迁站在那里。餐厅里只留几盏淡淡的小吊灯,照着他疲惫黯然的面庞。 她的身影映入黑幽的眸子,他整张脸骤然恢复了生机,明亮起来。 “雨桐?”他喃喃地开口,生怕只是错觉。再眨动眼眸,餐桌旁的纤细人影分明还在。顿时胸口热浪翻腾,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得更清楚点,而后疾步冲过去。 雨桐刚要转身,整个人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抱住。 她不可置信地僵立,他还没走? “你去哪里了?快让我担心死了,知不知道!”宋子迁懊恼地吼道。 雨桐颤动,不敢看他,不敢回抱,只能颤声愧疚道: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好一会后,亲吻她的发丝、额头,再度用力抱紧,胸口激荡起伏。唯有怀里真实的触感才能安抚焦灼担忧。“你这个女人……总有一天,会让我心脏病发而死掉!” “不要!”不要提那个触目惊喜的字眼,雨桐心慌害怕,赶紧抬头捂住他的嘴,“对不起……子迁,对不起……” 宋子迁这才看清楚她泪痕交错的脸,飞快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哭成这样?” 雨桐哪敢对上他的眼睛,痛苦地别开目光,颤着唇没说话。 “告诉我啊,一晚上联系不上,去了哪里?身子这么凉,尤其这些眼泪怎么回事?” 雨桐拼命地摇头,除了“对不起”,所有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别摇头,我也不要听道歉,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模样看得人心疼,让他五脏六腑都要灼烧的感觉。 雨桐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如果不是被他牢牢抱住,她虚弱的双腿几乎站立不住,跌落地上。 宋子迁挫败地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放柔口吻:“好了好了,别哭,是我不好,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定是我刚才太凶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真的很担心……” 他没说完,雨桐再也克制不住,所有的情绪迸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宋子迁这回真的吓住了,认识十二年,何曾见过她如此脆弱痛苦的模样?他手足无措,慌忙捧起她的脸:“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哭……哭得我的心全乱了!” 雨桐也想停下,可压抑一晚上的悲痛哪里收得住?眼泪迸流,她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不怪,不怪。傻瓜,你做什么我都不怪,只要你赶紧收起来眼泪,我什么都答应你!”宋子迁不停地为她抹泪。听说孕妇情绪多变,容易激动,但这样子是不是太夸张了? 雨桐无法回答。他越温柔越体贴,她便越难过…… 宋子迁无计可施,索性吻住她的唇。柔软的颤抖的唇瓣,被他细细柔柔地爱恋。唇齿交缠,他尝到眼泪咸湿的味道,好生心疼。 雨桐抽噎,热吻让她难以呼吸,只能张开嘴拼命吸气,却让他有了更多可趁之机。一时间,他舍不得放开,疼惜而又贪婪地探入甜蜜。 这是一个漫长的吻,雨桐昏昏沉沉,内心惊恐不安,几乎要晕厥在他怀中。 宋子迁轻轻放开,抚摸她肿胀的唇瓣,无奈地笑:“原来这个办法止哭很有效。” 雨桐垂下眼眸。 “唉!眼睛都红成这样了……”宋子迁亲了亲她的眼皮,握住她的手,“知道今天什么日子?还有最后二十分钟,不能浪费时间了,有什么等会再说。” 餐桌,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他拥着她站在桌旁,微笑:“笨蛋,本来想看到一个最美丽的女寿星,给她最浪漫的夜晚,现在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 烛光摇曳,雨桐眼前满是星星点点。 “要不要听我唱生日歌?”宋子迁认真地清清嗓子,略带沙哑的嗓音唱了起来。 雨桐看向他,泪水迅速蓄满。 宋子迁慌了,生怕她再哭出来,立刻扶住:“不用这么感动吧?赶紧吹蜡烛,还来得及许愿!” 雨桐闭上眼睛,默默地许了个愿,低头将蜡烛吹灭。 宋子迁为她鼓掌,握着她的手一起切蛋糕。他亲口喂她吃了一块,再端起红酒杯,两人碰了碰,喝了一口。 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吐了口气,静静拥着她。突然看见地上的信纸,弯腰捡起来,露出苦笑:“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别告诉我,是看完它才哭得那样伤心。” 雨桐呆呆地望着他,手脚冰凉。 “对不起,过去的我真的很糟糕。但是现在和以后的我,会让你舍不得再离开。” 她用力抿着唇。早已舍不得,舍不得……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温欣和立言都做了准备,结果现在只有我赶在最后一点时间为你庆祝。看样子,搞惊喜是有风险的,主人公随时可能出岔子呢!”他故意说得轻松,捏捏她的脸蛋,从衣兜里掏出某样东西。 雨桐的手心多了一股冰凉,竟然是尊小玉佛。 “昨晚你妈交给我的,说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已经准备,一直没机会送给你。”他今天特意抽空,专门为玉佛配了副细链子,“这个可以保安康,来,我为你戴上。” 雨桐安静地望着他。他为她戴好,打量了一番:“嗯,虽然没有珠宝首饰漂亮,但是心意最珍贵。我想你会喜欢。” 雨桐抬起手,握着玉佛,眼前浮现金叶子的脸。上次两人在教堂不欢而散,可毕竟是妈妈,她烦闷的心绪久久不散。 宋子迁看她脸色,“雨桐,你是不是心里很怨她?” 雨桐没有说话,脸色复杂。仔细想来,怨念似乎已经远离。 (第一更) 324 要怎样才能说出口 宋子迁心疼地抱着她,一起坐在旁边的皮椅上。“我懂,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被最亲最重要的人算计,所产生痛胜过任何时候,伤口也很难愈合。但是雨桐……你可能不懂,作为亲手算计最亲最重要的那个人,心里也不好过。” 雨桐一瞬不瞬注视他,他在为妈妈说话吗? “对不起,因为我也不择手段做过一样的事。那些年我一直怀疑害死爸爸的幕后黑手,金叶子也有份。我恨她,发誓要找出真相,所以把你和青桐都囊括在算计中。后来我爱上了你,每天最担心害怕的是无法得到你的原谅,害怕伤害一旦造成,后悔自责都没用,害怕你永远不给我弥补的机会……” 雨桐垂下眼帘,她原谅他,因为爱情。她也没有再恨母亲,因为这次怀孕之后,突然明白像妈妈那样骄傲美丽的女人,在夏国宾那里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和耻辱,依然选择生下自己,该是多么艰难的选择。 妈妈一定想过打掉孩子,可她最终没有那样做…… 宋子迁劝慰:“雨桐,只要有爱,这世上就没有化解不了的恨。金叶子的心情一定跟我以前一样。你爱她,不是吗?” “你……”雨桐终于干涩地开口,“好像突然站在了她那一边?” “因为她是你妈妈,而你永远无法割舍自己的妈妈。” 雨桐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攥着颈上的玉佛。 是啊!妈妈,一生命运波折不堪,将内心的伤痛深深埋藏。此时此刻突然好想妈妈,如果她在,一定能够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可以告诉自己能怎么办? 宋子迁揉揉她的发丝,“笨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动不动就哭。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今晚去哪里了?” 雨桐打了个寒颤,唇上的血色褪色。 这时,宋子迁的电话响起,传来小千稚嫩的嗓音。 “爸爸,你和妈妈在一起吗?什么时候回来?你们都不在家,我睡不着呢!” 宋子迁飞快看了眼时间,刚好距离零点最后三分钟。刚才被雨桐前所未有的哭势打乱,忘记了让儿子一起庆祝。 “陆千城,你听好。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赶紧跟妈妈送上祝福!” “咦?妈妈的生日?爸爸跟妈妈是出去开PARTY了吗?” “小家伙别废话!再不说,妈妈生日就要过完了。快点,我现在把电话给她。”宋子迁把手机塞给雨桐,“儿子跟你说话。” 雨桐贴着话筒:“千千?” “妈妈!”千千的声音清脆好听,雨桐眼窝又湿了。“妈妈,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哦!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一定给妈妈准备礼物。” “妈妈不需要礼物……”雨桐飞快清清嗓子,撑起虚弱的笑,“看到千千越来越懂事,每天健康快乐地生活,对妈妈而言就是最珍贵的。” “只有两分钟了哦!我祝妈妈开心美丽,永远不跟爸爸分开,还有我要做哥哥了,祝妈妈身体健康,早点生个可爱的BB。” “妈妈也想……”可惜,不可能了!大家都要伤心失望了。雨桐把电话还给宋子迁,低头咬着手背,防止自己再度崩溃。 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惊疑的目光在她脸上审视探索:“不对劲,你很不对劲!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雨桐,你告诉我!” 雨桐一手紧紧捉住衣摆。 宋子迁扶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自己。该死!刚才看到她平安出现,激动得没有想太多。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网络上针对她的流言蜚语并没有消失,她一个人出门,随时可能遭遇记者围攻。又或者被人认出遭遇指责,还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 “子迁……”雨桐望着他,吸气再吸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下某种决心。 宋子迁屏息,莫名紧张,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子迁……” “你说。我在听。” “对不起……” “别,我不想听这样的话。即使道歉,也先把理由告诉我。”他尽量温柔,甚至露出鼓励的微笑,“说来听听,为什么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雨桐突然颤巍巍地站起来,挪开步子,与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然后,她闭上眼睛,声音像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好,我告诉你。如果我没有出门……” “等一下。”宋子迁打断她,他的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是温欣打来的,大家一晚上都在帮忙找人,操心劳累。 温欣电话里很急切:“子迁,找到人没有?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雨桐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对不起,温欣。我代雨桐向大家道歉,她没事,现在在我身边。” “已经找到她了?实在太好了,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明显听见温欣的吐气声。 “嗯。抱歉,刚才最后一点时间,赶着给她过生日,没有及时告诉你们。” “没关系。雨桐没事就好,生日嘛,呵呵,有你陪她就够了。” 宋子迁看向雨桐,真诚地对电话里说:“谢谢。” “谢什么就太见外了!好朋友本来就该互相关心。好啦,我不啰嗦了,你继续陪你亲爱的,明天见面再聊。”挂断电话之前,温欣飞快补充了一句,“等等,我就不跟雨桐直接通话了,虽然时间过了,但是请帮我们补上祝福——祝她美丽健康,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女人!还有你,要永远珍惜这个女人,知道吗?” “好。”宋子迁看向雨桐,将温欣的祝福传递。 雨桐扶着椅背,指甲在皮椅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看到子迁充满关心的眼眸,她喉咙发紧,刚才想要告诉真相的勇气,悄然消失。 “子迁……” “嗯?继续说吧,今晚怎么了?” “对不起……我可以改天再说吗?现在感觉很累……我想回家。” “好,先回去再说。”宋子迁站起来,她的脸色实在教人心惊,扶着她才走了两步,竟然脚步虚软地往下滑。他慌忙将她打横抱起,加快步子,“什么都别说了,回家休息!” ** 雨桐再度醒来,天色已亮,她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昨晚好像在回家的车上迷迷糊糊睡着,隐约记得被宋子迁抱上楼,他还帮她擦了身子…… “妈妈,你醒了呀?”小千另一头爬过来,原来他也在床上。 雨桐掀开被子,让孩子一起躺进被窝。 小千立刻双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住她,脑袋只往她怀里钻,“好久没跟妈妈一起睡了呢!好想妈妈哦!” 雨桐抱着他软软的身子,满心酸楚。 “爸爸呢?” “爸爸在楼下,他说要亲手给你做早餐。不过我怀疑爸爸行不行啊?他做的早餐能吃么?” “你爸爸是个很出色的人,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 “我在书上看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那个爸爸很糊涂,经常把糖当作盐放,结果做出来的菜都是甜的,哈哈。” 雨桐看到孩子的笑脸,心里暖暖的,“这个放心,你爸爸很细心,如果分不清糖跟盐,他一定不敢亲自下厨。” “是哦,爸爸最爱妈妈,才舍不得让妈妈吃不下早餐呢!” “千千……” “嗯?” “如果……你做不成哥哥了,会不会很伤心?” 小千眨巴眼睛,紧张地放开她,“为什么做不成哥哥?妈妈肚子里不是有BB吗?等BB出来,我就是哥哥啦!” 泪水凝聚,雨桐抱紧小千,无声哽咽。 宋子迁端着餐盘上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被窝里,母子俩抱在一起,她眼中的晶莹剔透的东西是什么? “陆千城,是不是你把妈妈给吵醒啦?” 听见声音,雨桐悄然抹干泪水。小千从被窝里做起来,“不是,妈妈自己醒来的!” “好吧,醒来的正是时候。爱心早餐已经完成。”宋子迁将托盘放在旁边,笑看着雨桐,“要不要我拿毛巾给你擦脸?” 雨桐准备下床,被他按着推回去,“还是坐着别动吧!难得我今天没事在家,正好有机会伺候一下老婆大人。” “公司没事吗?” “没什么大事,可以不去。好了,你等着,我去拿毛巾。” “我自己去。” (第二更) 325 宠溺 “我自己去。” “昨天没有及时给你过好生日,今天不给我机会献殷勤吗?”宋子迁不容拒绝,让她老实坐着,回头对小千道,“陆千城,赶紧行动,给你五分钟时间洗漱,然后下楼跟玉珠婶婶一起吃早餐!” 小千拉长了声音:“哦——我加油吧!” 浴室。 宋子迁打开热水,拧着毛巾。 镜子因热气变得模糊,他的视线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脸色一丝丝变得凝重,难掩心伤。手里的毛巾拧得死紧,而后撑在洗漱台上,沉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黑眸浮现水光。 昨天半夜,她一直梦呓,嘴里梦含糊地喊着:“孩子……孩子……对不起……”睫毛被泪水浸湿,满脸尽是痛苦。 一开始,他以为她做了噩梦。刚想叫醒她,却忽然听见清晰第一句:“允风,我的孩子没了……你都不可以放过我吗?” 他震惊得无法言语,等反应过来,她陷入更深的梦境。整个晚上,他抱着她,细细安抚,心思因纷乱的猜测而难以入眠。 今天一大早,姚立行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已经查到夏允风的下落。最让人心惊的是夏允风晚上送了一名年轻女子去医院。医院方面消息,据说女子遭遇流产…… 原来,这才是雨桐真正伤心的原因。 宋子迁心痛得无以复加。想起她莫名失联,之后在餐厅肝肠寸断的哭泣,加上夜半的梦呓,这一切的一切狠狠揪住他的心脏。 夏——允——风! 他牙根紧咬,一个字一个字从心底怒喊这个名字。深幽瞳孔迸发出浓烈的仇恨,目光快要把镜子射穿。 “咳咳!咳咳……”房间里传出咳嗽。 宋子迁猛然回神,快速拧干毛巾,返回床前。 雨桐的眼睛雾蒙蒙的望着他,伸手接毛巾。他扬起笑,握住她那只手,“刚才说好,今天给我一个机会伺候你。” “你说伺候?” “是啊!把你当作公主一样伺候,我甘愿做骑士,为公主效劳。”宋子迁说着,毛巾往她的脸颊擦去。他动作轻柔,眉毛眼睛鼻子,擦得很细心。 雨桐心中有愧,嗫嚅道:“哪有骑士为公主擦脸的?” 宋子迁凝视她美丽但苍白的脸庞,道:“骑士在公主有危难和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守护在她身边。雨桐,你就是我的公主,守护你是我的荣幸。” “很难相信,你竟然能说出这些话。” “为什么我不能说?你不喜欢?” “一般是十几岁的小妹妹,才想着做公主,渴望有骑士陪伴……我早过了做梦的年纪。” 宋子迁继续给她擦拭双手,宠溺地笑:“我也以为自己一辈子不可能说出这种肉麻的话,不过温欣说,不管多少岁的女人,都希望被人捧在手心哄着做公主,对好听的言语百听不厌。既然如此,我为你多说一些又何妨?” 雨桐感动,讷讷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子迁吻了吻她的唇:“不想做公主也可以,做我老婆就好。下个月我们就举办婚礼,过几天我陪你去挑婚纱。” “子迁……” “好了,擦完脸,人是不是清醒多了?尝尝我亲手做的早餐。”他将毛巾送回浴室,将桌上的餐盘端过来。 雨桐感觉他今天格外温柔体贴,黑眸里盛着满满的宠溺,像要将人溺毙似的。她只好将悲伤的心事藏好,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 宋子迁将她难以掩饰的忧伤看在眼里,除了心疼,他完全无法指责,连问都不敢问出口。 “尝尝看,燕窝粥。我按照玉珠婶教的方法,加了一些红糖补补血气。你看合不合胃口?”他端起碗,勺子拌动,舀起送到她嘴巴。 雨桐不自在地看着他:“还是我自己吃吧!” “不行,我就是想喂你。来,张嘴。” 她看只好张嘴,喝下一口。宋子迁立刻满意地夸赞:“真乖,这样安静柔顺的样子很可爱!” “咳……”雨桐咳嗽,他慌忙抽出纸巾为她擦拭嘴角。雨桐好一会才平息,“我还是自己来喝吧!你这样子,我不习惯……” “习惯很简单,同样的事情做多做几次就习惯了。我喂一口,你吃一口,吃到第十口的时候,应该已经习惯了。” 宋子迁坚持起来,谁都拿他没辙。雨桐忐忑不安地接受他的殷勤,如他所言,第十口的时候确实已经习惯,勺子送过来,她便自动张嘴喝下粥了。 一碗粥很快喝完,宋子迁放下碗,深眸锁住她:“雨桐,我一直有个心愿,以前有说过,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嗯?”她疑惑。 “十二年,你为我生下小千,现在终于要嫁给我了。但是,我们从没有像其他恋人一样,轻轻松松地漫步街头,吃饭看电影逛街,做普通情侣都做的事情。” “你……想要跟我做那些事?” “想啊!事业、财富我都拥有了,普通男女间的恋爱,我却不曾好好体验。我想放下脚步,跟你一起经历。”他手指摩挲她的脸颊,“可惜你现在身子太弱了,赶紧好起来。” 雨桐眼睛湿润了。从昨晚开始,她的泪腺经不起任何刺激,而眼前这个男人,不断地送来感动。 “雨桐,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多想。有我在,你该做的就是好好休养,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嗯……”她沉重地点头,愧疚地垂下视线。对不起,子迁,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无法不多想。就算这身子再怎么休养,都换不回我们的孩子了! *《不嫁霸道冷总裁》江菲作品,红袖添香首发,请勿转载。* 宋子迁言而有信。他先送小千去幼儿园,回来后一心一意陪着她。 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清新,阳光透过云层洒出来,落在窗台上。 雨桐想要说出真相的话语在舌尖滚动了好几次,都因他异常的温柔而退缩回去。 “子迁,你今天……真的要在家里呆一天吗?” “怎么,难得我为自己放一天假,你不想全天候看见我?” “不是……” “就算是也无所谓,反正我想二十四小时陪着你。”宋子迁剥了一只香蕉给她,“来,吃一点水果,等会午睡。” 雨桐吃香蕉时,他到隔壁书房接了个电话。返回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 “在想什么?” “在想……公司账目的问题,还要多久才能解决。” “呵,不用操心。等税务部门那边全部查完,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送去的账目不存在问题,我们安心等结果就好。”宋子迁换上家居服,站在衣柜旁转身,“话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雨桐心惊:“什么……什么事?” 宋子迁岂能看不出她的紧张,他淡淡一笑:“是谁最了解孙秘书保存文档的习惯?孙秘书人在国外度假,为何会刚好在凑巧的时间里赶回来?雨桐,你知道吗?” 原来说的是这个。雨桐交握着手指:“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宋子迁掀开被子也坐上床,凑过去贴着的脸:“是啊,孙秘书都告诉我了。” 雨桐低下头:“我犯的错,差点害了你,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做得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宋子迁拥着她,扶住她的身子慢慢往下躺。 “子迁……你想做什么?”他并没有午睡的习惯。 宋子迁勾起唇角:“陪你一起休息。” “子迁,你今天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不是感觉特别有魅力?”他故意亲吻她的脸,锁住她的眼睛,“我觉得你今天也很不一样。” “是么……” “是,像只容易受到惊吓的小鹿,格外脆弱,脆弱到让人心疼。” 雨桐咬咬唇,怔怔望着他:“子迁,我想告诉你……” 他抵住她的嘴,“噓——先午睡。不知是不是起太早的缘故,我竟然有些困了。让我体会一下,抱着老婆午睡的滋味有多幸福。” 宋子迁扶她躺好,起身拉上窗帘,再度回到她身边。手臂结实,宽广胸膛如安全的港湾。 雨桐依偎着他,双手悄悄抓住他的衣襟。 如此温暖、幸福,却也如此伤心、害怕…… “睡吧!睡醒了,所有不愉快都会远离。”宋子迁有一下没一下轻啄她的额头,“记住,一切有我,有我!” (第一更) 326 男人的对决 倦意朦胧,雨桐在他催眠似的低沉嗓音里,沉沉闭上了眼睛。 宋子迁深情凝望,眼眸流露比她更浓的担忧,低喃:“傻瓜,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有第三个,第四个……你没了,这世界我从哪里去找第二个陆雨桐?” 她的心情,不需要多说。切肤之痛,感受身受,他明白,全都明白!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好端端的为何会失去,他不想她回忆起那些伤痛的经历,但是具体真相,他一定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是夏允风所为,那么他不会再心慈手软,哪怕背上整个世兴集团,都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宋子迁小心翼翼地起身,到书房接听。 “宋先生,您早上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确定X先生住在龙尾路的一栋大楼里。五分钟前X先生出门,同行还有前段时间美国调查到的詹姆斯。您要现在过来吗?” “不。”宋子迁收紧拳头,眼中迸出狠厉,“继续帮我盯着他们,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知道了,宋先生。” 宋子迁僵直地站了好一会,来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医院报告。那是上次陪雨桐去产检时,胎儿的彩超照片。 轻抚照片上的阴影,眼角闪动泪光:“孩子,不要怪你妈妈,只能怪我们今生无缘……” 他按揉眉心,点燃一支烟,站在窗前默默地抽着。 过了会,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回到卧室。雨桐侧躺在被窝里,眼角有着泪湿的痕迹。宋子迁忍住叹息,抬起胳膊,轻柔地将她圈进怀中。 ** 夜晚,温欣过来探望雨桐。她不知雨桐惨失孩子的事,陪雨桐聊完天,以汇报公事为由,单独跟宋子迁进了书房。 “子迁,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后,你答应我务必要冷静!”温欣拿出手机,点开视频。 视频里很快传出嘈杂的声音,有女人尖锐的叫骂。而画面上赫然有着雨桐的身,她被人用鸡蛋攻击,一身狼狈,随后是几个女人的纠缠、推搡…… 宋子迁一把夺过手机,不可置信地盯着。视频有好几分钟,他强忍怒火看完,手机重重拍在桌上。他眼中充斥着迅猛的火焰,太阳穴连连抽搐。 “该死!”原来是这样! 无辜可怜的孩子……就是这样失去的么? 他心痛地吸气,极力克制情绪,瞪着发红的眼:“哪里来的?” 温欣愣住,预想过子迁会愤怒生气,但没想到他的情感会如此强烈,眼中有种看不懂的伤痛。 “子迁,你怎么了?” “我问你,哪里来的!” “一位路人昨天下午经过你家附近,无意间拍到的。他也看到了网络上雨桐的照片,觉得相似,所以……找到了我。” 子迁咬牙:“这群女人哪里来的?” 温欣面有难色,指指他:“好像是你的粉丝后援团,也就是网上一直叫嚣着要为你讨回公道的人……” 子迁高大的身躯变得僵硬,低头撑着桌面。 说到底,原来是自己害了雨桐,害了孩子么?可怕的谣言比利刃更甚,杀人不见血,如果自己早点处理好网络危机,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场灾祸? “对了,雨桐是不是什么都没说?” 宋子迁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说?受到再大的委屈和屈辱,她都会选择咬牙一个人挺过。 温欣握住他的手臂,劝慰:“你不要太生气。视频里这些女人,太偏激太自以为是了!我会负责一个个找出来,让她们给雨桐赔礼道歉!” 宋子迁残酷地冷笑:“赔礼道歉?只怕她们赔不起!” 温欣听出了异样:“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宋子迁指关节紧得发白,薄唇死死抿着,良久,挤出悲痛的字眼:“雨桐她……” “她怎么了?” “孩子……没了!” 温欣睁大了眼,震惊地后退一步。终于知道他为何一整天不到公司,看完视频为何会怒不可泄。昨天明明应该是快乐幸福的一天,那么多浪漫的生日惊喜,结果却迎来这样巨大的悲剧。 她身为朋友,也不能接受! 温欣张开双臂,抱了抱宋子迁:“你别难过。我……我再去看看雨桐。” “温欣!”宋子迁喊住她,“雨桐昨晚情绪很激动,并不知道我已经知晓此事。我想等她身子调养好一点,情绪平复一些再谈这个。所以……” “我知道怎么做。” ** 卧房。 雨桐手里拿着子迁写的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字熟记于心。 他说,相识十二年,如今即将结婚,还不曾像普通男女那样轻轻松松恋爱过。为何他们俩的爱情,如此曲折,荆棘丛生?因为缘于一场错误的开始么? 敲门声。温欣探出头:“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雨桐准备起身。 温欣快步冲到床前,“你坐着就好,我陪你聊天。” 雨桐笑了笑:“感觉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最近跟三哥发展得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不过最近为了公司的事情,爱情暂时抛到一边,没时间顾及。” 雨桐嘴角凝固,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害了大家……” “干吗这样说?我们大家都是最好的朋友,亲如一家人。就算你真的做过什么,大家也都相信不是你的本意,没人会怪你。” “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 “好啦!公司的麻烦已经顺利解决了,都过去了,谁都没必要把自己钻进死胡同。我们心中的雨桐勇敢坚定,是最爱子迁的女人,也是世兴集团功不可没的功臣。” “温欣……你这么说,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温欣拉起她的手,笑道:“你知道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爱憎分明。我刚才说的句句发自肺腑,立言和子迁对你的信任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啊,我们都绝对相信,子迁或者公司一旦被人伤害,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的肯定是你。对不对?” 雨桐抬眸,用力点头:“是!或许我早已不是过去的陆雨桐,但是,将来不论是谁做出对子迁或者公司有害的事情,我不会放过!” “就是嘛!雨桐,对于子迁来说也是一样,你才是最重要的。”温欣无意中看到她手中的信,惊讶好奇,“这个是……” “子迁给我的生日礼物。” “是情书呢!虽然有点老土,但是现代几乎没有人再亲笔写情书,别有一番浪漫呢!我可不可以看看?实在太好奇,子迁写的情书会是什么样子?” 雨桐脸颊微红,将信递给了她。 温欣欣喜地接过,兴致盎然读起来。 ** 九点半。 宋子迁接到私人侦探的紧急电话,据说夏允风开车到了教堂,行踪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宋子迁一听地址,正是金叶子所在的教堂。他来不及向雨桐说明,对玉珠交代了几句,火速出门。 很快,他来到教堂外面,刚要停车,发现夏允风从里面匆匆出来,驾驶一辆银灰色轿车离开。 宋子迁悄然调转方向,紧跟上去。 夏允风开车在前,本没有留意到后面有人跟踪,但是拐过两个路口,后视镜里总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他警觉心向来极强,意识到了什么,勾起冷邪的嘴角。 夜晚的街头,道路显得宽敞许多。 没过多久,两辆车一前一后飙逐起来。 宋子迁明白,夏允风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两人该正式面对了!他油门一踩,加速追过去。 夏允风灵活地打动方向盘,偏不让他追上。银灰色车子宛若游龙,在马路上蜿蜒疾驰。 街灯在车窗外极速倒退,树影留下模糊的黑影。他们穿过隧道,很快来到凌江大桥,再一路向下坡方向飞驰。 有时候,夏允风故意放缓速度,让宋子迁能够并列驾驶。 车窗打开,夜风吹乱两人的短发。 仿佛到了江的尽头,灯光渐稀,人迹渐少。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夏允风陡然停了下来。 宋子迁车轮重重地滑过地面,稳稳扣住方向盘,差点直撞过去。 两个男人一齐跳下车,缓步走向对方。 (第二更) 327 刺激 同样凌厉的视线,在冰冷的夜里紧紧对视。 随后,夏允风环起手臂冷笑:“好久不见,妹夫!”久违的称呼饱含讥讽,提醒着彼此曾经的关系。 宋子迁笔直站立,黑眸阴沉,语气更讥诮:“好久不见?我以为夏公子一直在背后,像阴暗洞穴里的生物每天盯着我们呢!” 夏允风不以为意地笑:“呵,你误会了!那不叫盯,叫关心。我关心的是雨桐和小千,并非阁下。” 宋子迁浑身防备,警告:“那是我的女人和孩子,不需要你关心!” “啧啧。”夏允风摇头,往前又走近一步,近得两人能够看清彼此眼底的危险,“Ok!小千跟你的关系,我否认不了。但是雨桐,你确定她最终会是你的女人?” 宋子迁不慌不忙道:“你也否认不了,雨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别忘记,她姓夏——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夏允风箭步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额头凸起了青筋:“宋子迁,我听好!我夏允风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宋子迁猛地眯起眼眸,反手也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有种尽管冲着我来!跟雨桐和孩子无关,我不许你再动她分毫!” “无关?在美国照顾他们五年的人,可是我!” “该死的照顾!你不择手段利用催眠企图永远控制雨桐,简直该死!”宋子迁抡起拳头毫不犹豫地攻过去。 夏允风躲避不及,下巴硬生生吃了一拳。他反应足够敏捷,迅速反击。 两个男人化身为两头猛兽,你一拳我一腿,又凶又狠,打斗起来。 不一会,两人下巴、眼角都挂彩。宋子迁扭动手腕,瞪着冰刀似的眼眸:“劝你最好离开凌江,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永远不准再出现在雨桐面前!” 夏允风退到车字旁,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姓宋的,你凭什么命令我?” 宋子迁紧了紧拳头:“你尽管试试看!” 夏允风狞笑,嗓音瞬间低沉下来:“我如果不再见雨桐,你可知道后果?你能预想雨桐身上会发生什么事?你能保证永不后悔,不会到时候想尽办法来求我么?” 阴沉的话语透着一丝诡异,让宋子迁莫名窜过寒意。 “什么意思?难道你对雨桐……还做了什么?” “呵呵。宋子迁,今晚我们就玩到这里,下次再见。”夏允风得意地笑,慢条斯理地整理凌乱的衣服,转身准备上车。 “站住!”宋子迁从后面抓住他,恼怒地低吼,“说!你对雨桐还做了什么?” 夏允风耸耸肩:“我只能说,雨桐如果不定时来见我,她可能会死!” “你再说一遍!”宋子迁眼瞳急促地收紧。 “再说十遍也一样,不妨直接告诉你,五年里雨桐没有记忆,完全只听我的话,前不久世兴集团内部账目被篡改,也是我让她做的。对了,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昨晚开始,已经不存在了,你知道吧?” 宋子迁胸口深沉地起伏,用尽生平最大的意志力克制着怒火,嗓音如爆发前的火山,极度压抑:“孩子失去……果然跟你脱不了关系!” 夏允风盯着他的眼睛,冷笑:“怎样?失去孩子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苦?我厌恨那孩子,所以她决定打掉它!昨天也是一样,原本可以到医院及时挽救,但我说不想看到又一个孽种生下来,雨桐便毅然放弃。” “不可能!雨桐绝不可能那样做!” “不信你回去问问,胎儿是否安然无恙?宋子迁,她是爱你,是不愿意,但还是做了!”夏允风见他脸色惨白,心中有数,变本加厉地刺激,“不怕告诉你,从五年前雨桐决定跟我去美国那天起,她的命运便由我来掌控!除了催眠,我还特意请专家专门为她调配了健脑补身的药物。呵呵,她得定期服用,否则……” “怎样?” “要么疯,要么死!”夏允风如同嗜血的撒旦,吐出六个字。 宋子迁僵硬地定住,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这种荒谬的事。可夏允风脸上那股胸有成竹掌控一切的笑,让他毛骨悚然,不得不去相信。 夏允风推开他,肆意狂笑,笑声在夜风里飘散。 宋子迁眼中布上血丝:“我不信!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控制另一个人!哪怕是魔咒,雨桐也已经走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夏允风耸耸肩,拉开车门,“试试看,雨桐再过不久会怎样,希望结果你能够承受就好!” “夏允风!”宋子迁怒吼着,一拳捶在他的车上。 “对了。一个星期内,让她离开你身边,只要你对她放手,我不会再为难。毕竟……她也是我最在乎的女人!” ** 夜深。 宋子迁将车驶进花园,却久久没有下车。他抬头,望向宅子二楼的窗户。温馨的光芒透出窗帘,他能想象此时此刻,雨桐躺在床上休息的模样,或许千千正依偎在她怀里。 他闭上眼睛,沉痛地伏在方向盘上。 玉珠没睡,听见车子进来,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的身影,不禁疑惑。穿过花园,她轻敲车窗。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每天一进门,来不及放包,就大步往楼上冲。今晚如此反常,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 宋子迁听见声音,抬起头,对上玉珠关心的脸。 他迅速收起各种复杂痛苦的心绪,推门下了车。 “少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只是太累。”宋子迁大步跨进客厅,往楼梯看了看,“他们都睡了?” “没有呢!温欣小姐走后,陆小姐一直在等你。刚才还下楼一趟,看你回来没。少爷,陆小姐好像心情不大好……”玉珠话没说完,抬头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痕,惊呼,“天啦!少爷,你出门跟人打架了?” 宋子迁抹抹略带发麻的嘴角,拳头收紧。 “我马上帮你拿药来。”玉珠手忙脚乱跑向储物间。 宋子迁站在客厅中间,感觉楼梯口传来异样的注目。抬头看过去,对上雨桐的眼睛。 客厅灯光明亮,她远远看见他脸上的伤,先是一愣,而后快步奔下来。 她奔得那样急,长长的睡袍差点绊倒,整个人踉跄地往前扑。 宋子迁心惊胆战,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掩耳不及雷鸣之速冲过去接住她。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用力扶住她的腰。 雨桐急切的目光在他脸上搜索,嘴唇轻颤:“怎么了?你跟谁打架了?” 宋子迁拉开她的手,耳边反复响起夏允风的话。 不是相信,而是不敢有丝毫疏忽。夏允风那种卑鄙小人,为达目的经常无所不用其极,难保他为了控制雨桐使用一些非正常手段。 万一,万一雨桐真如他所言,不定时服药就会…… 宋子迁心口灼痛,不敢看她的眼睛。 “没事,小伤。”他坐到沙发上,交握双手,死死盯着地面。 雨桐无暇思索他奇怪的眼神,快步跟到沙发前,“子迁,告诉我,你跟谁打架了?” 宋子迁抿紧双唇,没有回答。 玉珠拿出了医药箱,雨桐接过,麻利地取出棉签和药水。 “子迁,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追问。把脸抬起来,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宋子迁僵着没动,内心在挣扎交战。 雨桐叹了口气,一手扶住他的脸庞,轻轻扳正面对自己。眉骨处竟然咧开了小口子,血珠凝固在眉毛上。眼角上次在警局冲突受的伤才刚退,短短几日又添加了淤青。 她心疼不已,慌忙将棉签沾上消毒水,道;“子迁,你躺下吧!” 宋子迁深眸幽幽注视她,一眨不眨。 雨桐被看得不安,索性将视线转到他的伤口,棉签擦拭过去,“你躺着,处理起来会方便一点。” 宋子迁躺下,将头靠在扶手上。他依然目不转睛凝视她,沙哑地开口:“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雨桐手指颤了一下,消毒水差点沿着他的眉毛往下淌。她慌忙拿起大块棉花球擦拭,“我……是有事想跟你说,但是,明天可以吗?” 今晚看他受伤,担心紧张,不想再增加两人的疼痛。 宋子迁闭上眼睛,沉默地思索。 (第一更) 328 他的决定 雨桐小心翼翼地将伤口一处一处细心处理,皱眉叹息:“你这样子,明天怎么去公司呢?下属们看到……不知道又得引起多少议论了。”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好像从我回到公司后,连累你太多,害你受了这么多伤……” “我可以趁机继续休息。” “明天,你也不去公司吗?子迁,你老实跟我说,今晚跟谁打成这样?” “与你无关。”他跟夏允风许多年前第一次认识,就互不对眼。宋夏两家恩怨至深,即使没有她,夏允风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今晚所见,他赫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夏允风对雨桐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绝不亚于自己。最可怕的不是夏允风的威胁,而是那种强烈的控制欲带有致命的毁灭性,让人不容忽视地感受到……如果得不到,就会疯狂毁灭! 疯的不是雨桐,而是夏允风! 他爱着雨桐,用男人的心情爱着她!或许,在当年与雨桐举办婚礼之前,他已经深陷情网,以至于后来明知道雨桐是妹妹,也无法改变那份感情。 无可奈何的关系,已经让夏允风扭曲。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择手段也要得到雨桐,否则……恐怕真的会一起毁灭。 “雨桐……”宋子迁突然睁开眼睛喊她。 雨桐刚拿起一块创口贴,准备贴在他眉骨的伤处。手腕被他握住,随后用力一拖,她跌倒在他的胸膛。 “子迁,你先放开。伤口还在渗血,得赶紧贴住。” “你爱我吗?”他紧绷着嗓子。 雨桐愣住,趴在他胸口不动,“当然……这还用问吗?我爱你啊!” “有多爱?” “从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爱。不……现在比以前更多更多的爱。”但是,她真怕这份爱会带给他更多的伤害。刚才为他消毒时,她脑海中窜过一个猜测,他不是跟允风打架了吧? 允风已经不是以前的允风,他从回到凌江之后,变得越来越可怕!如果他继续处心积虑对付子迁,子迁势必会大受其害。要怎样才能阻止允风呢? 宋子迁看出她心思恍惚,抱住她的腰,“在想什么?“ “想你跟谁打架了?” “上一秒说你爱我,下一秒走神,这就是你的爱么?” “子迁……”雨桐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又重新取了一块创口贴,仔细贴在他的眉骨,“我们等会再说。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先告诉我。” “有。拳头很痛,胳膊差点断了,还有腹部,挨了人家两拳。” “怎么不早说?我看看!”雨桐抽了口气,立刻掀起他衬衣的袖口。 宋子迁推开他,宽大的掌心包裹她的手指,“跟你开玩笑的。身上完好无缺,胳膊也不会断。” “你……我迟早也会为你担心而死。” “别跟我说那个字!”宋子迁心脏猛抽了几下,不得不痛恨地承认,夏允风威胁道他了! 雨桐后悔,望着他淤青红肿的嘴角,俯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再亲吻他红肿的眼角、贴了创口贴的眉毛,将脸蛋贴在他的胸前。 他的心跳格外剧烈,强劲有力。温欣不止一次说,能找到宋子迁这样的男人一定要珍惜。他知道公司账目是被她篡改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责怪,而是为了她,就算真要赔上整个世兴集团又如何? “子迁,时至今日,你我之间的爱还需要用言语表明吗?” “要。我喜欢听你说,你爱我!” “你喜欢听,我愿意天天说——子迁,我爱你。”爱,却不能保护你,不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只能给你如此虚幻的话语。子迁啊,我该怎么做? 宋子迁突然翻身坐起,将她打横抱起,布上楼梯。 玉珠从房间走出来,收拾好药箱,看向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人,默默祈祷:老爷夫人,你们在天有灵,千万要庇佑少爷。他跟陆小姐如此相爱,希望不要再经历任何磨难了。 ** 卧房。 小千早已自己乖巧地躺进一旁的小床,睡得香甜。 宋子迁抱着雨桐,来到柔软舒适的大床旁。她勾着他的脖子,两人四目相对,舍不得放开。 “抱得不累吗?”雨桐示意他放下自己。 宋子迁勾起唇角,眸底滚动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不累,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抱着,天荒地老多好。可是,想到夏允风的威胁之辞,他心有不安,想要探个究竟。 “你……现在有伤在身,赶紧放我下来吧!” 宋子迁弯下腰,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双手却没有松开。 “子迁,答应我,以后不要跟人发生冲突,不要这样子受伤,可以吗?” “如果碰到卑鄙阴险的混蛋,我不会放过!” “可是……你受伤,我很难过。” 宋子迁锁住她的眼眸,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呢?你可有让自己受伤?还是哪里受了伤,却瞒着没有告诉我?” “子迁……”雨桐心虚望着他,呼吸悄然紧促。 “呵,你说得对,其他事情明天再说。今晚,我想跟你做点其他的。”宋子迁将所有的烦杂狠狠压下,目光变得专注。 雨桐屏住呼吸,他眼中的情愫不知何时转成了***,那样明显。她脸红心跳,但是想到自己的身子,不禁黯然地别开眼睛。 眼角,湿润。 失去的孩子……是心头无可抑制的痛。 宋子迁的吻落了下来,沿着她的发丝、眉心、鼻子到唇角,一路往下。 大手掀开她的家居服,从下摆悄悄探进,准确罩住一方柔软。 房间里灯光朦胧得恰到好处,雨桐双眸紧闭,在愧疚不安中,感受到他所带来的一***颤栗。 吻,落在细腻的颈间,然后在柔软的顶端徘徊许久,流连往返。 雨桐眼角淌出泪珠。 他火热的大手滑过平坦的小腹,她突然惊醒了一般,睫毛飞速闪动,张开眼,及时阻止他再往下游走。 “放心,你身子不舒服……我只是想亲一亲,抱一抱。”宋子迁咬着她的耳朵沙哑道。他只是做了个难舍的决定。不知道过了今晚,多久才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爱抚她。 雨桐松开了手,任由他的掌心继续滑动。 然而,他只是在她的腹部轻轻抚摸,俊美的脸庞逐渐往下,最后将耳朵贴在了她的肚皮上。 雨桐咬着唇,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 宋子迁双手扶着她的腰,闭眼。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一片朦胧。 “子迁……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不能再欺骗下去了。 “噓——”宋子迁起身,“我今天太累,明天早上再说。” 今晚,他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地拥抱她入眠。 ** 清晨。宋子迁打电话给姚立言,让他过来接走小千。 小千奇怪地问:“爸爸,我为什么要去姚爸爸家住啊?” 宋子迁将儿子抱在腿上,亲自喂他吃早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姚爸爸?舅舅和欣欣阿姨都住在姚爸爸家,你过去住几天,爸爸再接你回来。” “可是,爸爸还是没有说为什么呀?” “爸爸最近公司很忙,没时间陪你。妈妈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也没精力照顾你。你正好去姚爸爸家,乖乖地,可以吗?” 小千想到妈妈最近每天都卧床休息,乖巧地点头:“好吧!说好一个星期哦,否则我会很想很想爸爸的!” “好,就一个星期。” 没过多久,姚立言开车过来,将小千送去幼儿园,顺便将小狗一起接走。宋子迁没有多说原因,用力拍着姚立言的肩:“辛苦你!” 姚立言注视他脸上的伤,微微皱眉:“我大概猜到原因了。小千交给我,你尽管放心。但是雨桐……你打算怎么办?” 宋子迁眼眸变得冷酷,将伤痛彻底隐藏。“你照顾好小千,其他的我会尽快解决!” “有需要随时找我。”姚立言驱车离开。 雨桐站在房间的床前,目送花园外的大门开启,疑惑:“是三哥的车子,他怎会一早来这里?” 没过多久,卧房门被人推开。 宋子迁西装笔挺,高大的身躯朝她走近。 (第二更) 329 你走,我们各自冷静 雨桐飞快收起眼中的异样神色,悄然将手机放进衣兜里。 几分钟前,她终于接了允风打来的电话。 之前从医院逃走,没跟允风打声招呼。他非常生气,一大早连续打了五个电话,她本想选择无视,可他契而不舍,着了魔似的逼得人无处可逃。 允风已经不在乎对她隐藏愤怒,威胁的言语更是强硬而直接,不在乎伤到她。 她从未决定允风如此可怕过! ——雨桐,你记住了!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我要让宋子迁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 此刻,宋子迁站在面前,她无法假装不知道允风的威胁。 “在想什么?”宋子迁的脸色比往日要冷,脸上的伤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怖。 雨桐掩饰慌乱的心情,提起轻松的语气:“子迁,刚才那是三哥的车吗?今天早上为什么让三哥送千千上学?昨晚没听你说起。” 宋子迁道:“不只是送去上学,千千会在姚家暂住一个星期。” “暂住?”雨桐意识到事情远不如自己猜的那样简单。昨晚他与人打斗,不肯透露半点情况。今早突然把孩子送走,“子迁,发生了什么事,我有权知道。” 宋子迁直直盯着她,走到距离一步时停下,双手抓住她的肩。他避而不答,反问她:“昨晚,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是……”可他这样子,教她如何说得出口? “我现在要听!你想告诉我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雨桐脸色惨白,虚弱地倒退了一步。但肩膀被他很快用力扣了回来,她身子剧烈晃了晃,睁大眼眸。 宋子迁沉声逼问:“我现在想听了,你说啊!” 雨桐美丽的眼瞳急速收缩,映着他的面孔。 不对,子迁的表情不对、眼神不对、语气统统都不对!难道昨晚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他跟允风发生了冲突?一定是!一定是允风说了什么,打破他引以为豪的冷静。否则,他不会像此刻这般对自己冷酷而暴躁。 雨桐下意识捂住腹部,垂下眼眸。 “子迁……你昨晚是不是去见了允风?”允风是不是告诉了你,关于孩子的事?后一句她没敢问出来。 “允风?你在说夏允风吗?”宋子迁抬起她的下巴。 “嗯。” “夏允风回凌江了?” 雨桐僵着脖子点头:“是……他回来了。” 宋子迁声音粗哑,恼道:“所以,那个家伙早就回来了,你一直知道是不是?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雨桐,为什么一句都不告诉我!” 要是早点告诉,就可以避免发生很多悲剧。他会早点防备,会更周全地保护她和孩子! 雨桐许久没听过他如此严厉责怪的语气,怔怔地望着:“我……” 宋子迁陡然话锋一转:“你说得没错!昨晚,我见到他了!”他抹了抹嘴角的淤青,眸中聚起寒意。 雨桐手足冰凉,屏住了呼吸。 宋子迁眯起眼:“他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你隐瞒没说的事情!”他暗暗吸气,目光刻意地看向她的腹部。 雨桐惊恐地后退,跌坐在床上,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按住腹部,低下头。 他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子迁,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孩子,都是我的错……” “确实是你的错!”宋子迁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她,“一开始你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终于如愿了!” 雨桐飞快抬头,不可置信睁着朦胧的泪眼:“为什么这样说?我承认一开始不该有错误的念头,但是后来,我跟你一样珍爱这个孩子……” “如果真的珍爱,你怎会一再瞒着我,偷偷去见夏允风?明知道他就是陷害世兴集团的幕后黑手,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竟然还去见他!陆雨桐,这些你要怎样解释?” 雨桐张了张嘴,无从辩解,双手揪着床单自责道:“是……我知道允风策划的一切,我也是帮凶。是我害了你,应该受到惩罚,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啊!我爱他,我不希望发生这种意外啊!” 宋子迁听得心脏绞得发痛,不忍看她泪痕交错的脸。他强迫自己转过身,直直注视雪白的墙壁,冷声道:“你爱他,却没保护好他!陆雨桐,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什么意思?” “上次在医院,我清清楚楚说过,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唯独孩子不可以再发生任何意外!否则,我会怪你!” 雨桐打了个寒颤,是的,她记得,所以才会害怕,内疚得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来。 宋子迁背影孤直,“一个小时后,请你离开这里。” “子迁……” “我暂时不想看见你!只要看见,就会想起无辜的孩子。我的心会痛!所以——”宋子迁牙根紧了紧,转身直视她,“请你暂时离开!” 雨桐无法呼吸,死死看着他,颤抖地伸手捉住他的袖口。 “子迁……” “我依然爱你,可惜发生了这种事,我需要时间冷静。” “对不起,子迁,你的失望和伤痛,我都知道。但是我想陪着你,不想离开……”她相信他的爱,相信彼此终会还在一起。可怕的是允风现身了,跟他发生了正面冲突,她不能走! 最了解允风的人是她,她要留下来阻止允风可能有的疯狂行动! 宋子迁却心意已决,拉开她的手,“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任何人陪!看到你出现在眼前,带给我的是痛苦,你想要天天让我痛苦吗?” 雨桐咬着唇,连连摇头。 “子迁,我做的错事,会想办法弥补,让我留下帮你……” “不需要!”宋子迁陡然尖锐地打断她,那股暴躁重回脸上。他紧握她的手腕,霸道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听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尤其是你!你连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能做什么?” “子迁!” “如果真想弥补过错,最好服从我的命令!我命令你什么都别做,老老实实呆着,直到我能够放下,原谅你为止!” 他眼眸太过深沉,雨桐看不真切。她急道:“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会劝服允风……” 宋子迁真的怒了,额头青筋凸起,手指加重了力气,握得她发疼。 “陆雨桐,给我闭嘴!不要跟我提姓夏的!我只跟他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不许你插手!如果不听从我的命令,就给我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听见没?” 如此狠厉决绝的话一出口,把雨桐震得像雕塑一样没有动弹。 宋子迁将她的身子提起来,用力勒在胸前:“我说最后一次,也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会亲自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里每天好好反思,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做!” “子迁,我很清楚以后该怎么做,我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我……” “不许反驳,不许违抗!除非——”他拉长声音,审视她白纸似的脸孔,“你希望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雨桐抿紧唇,不再出声。 他的眼神、语气无一不在宣告决心,如果她违抗,他势必会说到做到。 两人的目光紧紧对视,她小声地问;“如果我都听你的,是不是……我们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宋子迁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捧起她的脸蛋,深深地吻住。 雨桐闭上眼睛,颤抖地承受这个吻。 他吻得肆意,狂乱而深刻,想要把她的心窝逃出来似的。她心灵震动,勾住他的脖子,不顾一切地回应。 子迁,子迁……我不要让你痛,全听你的!什么都好,只要你能够放下这份悲哀。以后,如果还有以后,我一定不会让历史重演,会尽所能让你幸福快乐! ** 一个小时后。 宋子迁将黑色行李袋放进车子后尾箱。 雨桐穿着简单的牛仔裤、衬衣默立旁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宋子迁忙完,快步返回客厅。玉珠手里也提着一个小行李袋,正要走出来。“少爷,我真的要跟去吗?我走了,你跟小千谁照顾?” 宋子迁接过她的袋子,看了车旁的雨桐一眼,低声道:“千千这段时间会住姚家。我接下来会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回家,不需要玉珠婶照顾。” 玉珠已经知晓孩子不慎失去的事情,担心地望着宋子迁,“少爷,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陆小姐离开不可?身为母亲,遇到这种事最难过的是她,她的身子也需要调养,需要你陪在身边。不,这种时候,你们俩互相陪伴和安慰才好。我不信少爷真的生陆小姐的气。” 宋子迁轻扯唇角,挤出一丝苦笑:“总之,雨桐……就拜托你了。” 玉珠叹气:“少爷你有时候就是脾气倔,明明都要结婚了,现在闹成这样。唉!玉珠我看不明白,你们俩还年轻,孩子将来多添几个都不成问题,大不了我帮你们带……” “好了,玉珠婶,该走了!” “但愿你早点把陆小姐接回来。” 花园里,雨桐侧身看着他们走出屋子。她抬高视线,落在宋子迁的脸上。宋子迁察觉到注视,原本尚有一丝柔和的面庞骤然绷紧。 雨桐黯然低头,拉开车门,一声不吭坐了上去。 不知道他要送她去哪里? 如果不想见到,为何不答应让她住进姚家?千千正好在那边,见不到千千,她会想念…… 宋子迁很快将车驶出大宅。 玉珠很安静在后座,体贴地不打扰两人。 雨桐不时转头看他,几次欲言又止。这段日子,不论她失忆或正常,他说得最多的是“没关系,我爱你。只要你在身边就够了。” 可今天,他却不需要她在身边,亲自将她送走…… 雨桐忍住眼泪,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样忐忑彷徨,不敢揣测他的心。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道,穿过一个个十字路口,奔上高速,渐渐远离市区。 雨桐不安地望着车窗外,忍不住问:“你要送我去哪里?” 宋子迁勾起唇角:“到了自然知道!” 雨桐手指抓紧衣摆,听见玉珠在后面开口:“少爷,是不是去海边别墅?” 雨桐惊讶地回头,玉珠解释:“少爷前两年在海边傍山的地方,买了套别墅。那里环境清静,确实很适合休养。” 宋子迁不置可否,方向盘一转,熟练地拐了个弯。车子已然奔驰在海滨公路上,远处蔚蓝的海岸线出现眼前。 雨桐看过去,眼前不其然浮现一幅幅画面—— 五年前的某一天,宋子迁抓着她一路疯狂驰骋,来到这片海域。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他疯了般吻她,两人在沙滩上翻滚,纠缠。她愤怒地打他巴掌,挣扎着将车子开走,将他遗弃。 然而,她再多的屈辱和痛苦,最终抵不过对他的担心。 车子折返回来,看见天地之间那抹异常孤独落魄的身影,她绝望地承认,无论多少怨恨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爱他!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天,他知道父亲宋世兴的死是由夏国宾造成。而夏国宾正是他当时一心要娶的夏雪彤的父亲! …… (第一更) 330 分离 雨桐收回心思,往事已矣,想起来像是前世之事。 夏雪彤、夏国宾,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却也是这个世界相距最遥远的人。如今加上允风,明明大家流淌着相近的血液,为何最后也要相怨 只有身边这个男人宋子迁,真实地带给她爱恋痴缠,带来生命里最大的希望。 “子迁,还记得这里吗?”雨桐情不自禁地开口。 宋子迁瞟了一眼海滩,默然以对。 “我全记得。”她轻叹,眼眸笼罩忧虑。 没过多久,车子盘上了半山腰。一栋栋别墅伫立在绿树之间,面向大海,视野开阔。宋子迁在其中一栋前停车。 玉珠道:“陆小姐,到了。”她赶紧下车,为雨桐拉开车门。 雨桐感谢道:“玉珠婶,我自己可以来。” “还是小心一点好,我带了很多食材,这段日子好好给你调理身子。”她贴近雨桐耳边,悄声道,“我想少爷很快会来接你。到时候,你们也会有新的宝宝。” 雨桐黯然地点头,希望那天早日到来。 宋子迁将行李取出,率先走进别墅。 别墅外面有半圆形的围墙,上下共两层半,顶上半层可以作为眺望台,辽阔蔚蓝的海洋美不胜收。雨桐环顾室内,房间都很宽敞,虽然搁置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但窗明几净,装修简洁大方,有种入住豪华酒店的感觉。 玉珠快速整理沙发,将雨桐扶过去坐下。“陆小姐,你先休息。我上楼整理房间。”她看看宋子迁,劝道:“少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陆小姐更难过。你陪她好好说会话吧!” 玉珠上楼,宋子迁环着手臂默立窗前,目之所及,正好能看到那片海滩。终有一天,他会告诉她之所以在这里建别墅的意义。 雨桐自沙发上起身,走向他。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将脸蛋贴在宽厚的背上。 宋子迁闭了闭眼,道:“不要怪我!化解心里的伤痕,你我都需要时间。住在这里,玉珠会照顾你。你什么都别想,心会变得平静。” 雨桐轻轻点头。 宋子迁皱眉,眸底集聚起伤痛。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背,“我只是暂时没办法面对你。等我安抚了自己,会来接你。” 雨桐双手抱得更紧,低低地应答:“好……” “但是,如果让我发现——”宋子迁语气立刻转变,冷硬而坚决,“你违背我的意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他转身,正面对她。 雨桐抬眼:“不该做的是什么?” 他眸光闪烁:“玉珠婶会告诉你。” 说完,他拉开她的手,毅然举步走向大门。 雨桐慌忙追上,“你现在就走吗?” 宋子迁背对着她:“我看见你就难过!” 她咬着唇,手指紧紧扶着门框,不敢再挽留。待他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外,她一股心酸涌上,快步飞奔过去,在车前挡住他。 “子迁,你……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忘记?” “忘记了自然会过来。” “时间,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时间……” “不知道!”宋子迁拉开车门,丢下一句警告式的叮嘱,“不管多长时间,在我来接你之前,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否则,就算我依然爱你,也不会原谅!” 车子发动,雨桐眼睁睁目送他离开。 后视镜里,宋子迁注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心口被一只手揪得发疼。他低声道:“对不起,雨桐。只有这样,你才会听话。我不能让你有丁点儿危险。” 雨桐定定地站在门外,海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望着远处,熟悉的车子早已消失不见。 玉珠跑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停车位,“少爷就走了?哎呀,陆小姐,你快进屋。海边风大,不要吹坏了身子。” 雨桐被她扶着进屋,失神好一会,思绪一点点汇聚起来。 “玉珠婶,这房子什么时候买下的?”五年前,宋子迁的名下并没有这套房产。 玉珠道:“据我所知,好像是少爷先买下了地皮,附近其他的别墅都是少爷投资开发的。不过,咱们住的这一栋视野最佳,前面正对着大片海滩。” “想不到他竟然在这种地方投资房地产。” “就是啊!当时孙秘书也一直说奇怪,世兴集团主要做商场经营,少爷就算想进军房地产,也应该选择市中心的位置。后来我想,按照少爷的行事风格,他不会无缘无故选择开发这里。” 玉珠来到窗前,站在宋子迁刚才的位置,朝远处望去。 玉珠看看她,大胆地猜测:“陆小姐,以前很多事情我不明白,后来慢慢发现少爷这些年所做,大抵都是为了你。或许,他购买投资这一片,也跟你有关系呢!” 雨桐胸口怦怦跳了几下,注视着美丽的沙滩,心下有了顿悟。 子迁,你究竟还要给我多少感动?前面那些年,就算你欠我,也都已还清。而我欠你的这份深情……要何时才能回报? 你让我住在这里,真的因为不想看到我吗? ** 宋家大宅,安静地只听见盘子与餐具相碰的声音。 宋子迁随意吃了几口,搁下勺子,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怔。 家里住着四个人的时候,不觉得多,但每天将心装得充实,真正一个“家”的感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孤寂。 可惜,为了这个家,为了爱的人,他必须忍受这暂时的孤寂! 花园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拉回他的思绪。 宋子迁拿起餐巾,飞快抹抹嘴角。 姚立言来了,他送完小千上幼儿园,放心不下,刚办完事情立刻转回宋家。看到空荡荡的宅子,连玉珠都不在,他明白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把人都安排到其他地方,一心准备跟夏允风应战。” 宋子迁取出两只酒杯,倒上,递给他一杯。 姚立言道:“为什么不让雨桐也住进姚家?我可以绝对保障她的安全,也能够照顾她!” 宋子迁弯起唇角,向他举了举杯,道:“我希望雨桐这段日子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安心休养。” “姚家可以给她足够的清静。” “但是姚家人多口杂,一些话难免传入她耳里。网络那些似乎永不停歇的攻击,分明是有人背后挑衅。你可以确保若兰忍得住,不告诉她吗?” 姚立言想到若兰,无奈:“那丫头确实嘴快,不过叮嘱一下不会有问题。” 宋子迁抿了一口酒:“我需要万无一失!这次要面对的是夏允风,从关系上他是雨桐同父异母的哥哥。人情上,他跟雨桐朝夕相处五年,就算雨桐现在对他失望,但真正面临对决的时候,雨桐肯定会矛盾痛苦。” “唉!雨桐就是这么个外冷内热的女子,凡是对她好过的人,她最终都会心软不忍。”姚立言探问,“你把雨桐送到哪里了?”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她没有网络,看不到电视,电话也只有固定号码。你说,是不是很适合养心?” 姚立言惊讶:“简直与世隔绝!” “我不能让夏允风找到她!如果在姚家,夏允风阴险狡诈,一样会有机可趁。还有一点!”宋子迁盯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我的女人,我希望自己来保护。你帮我照顾好小千,感激不尽。” 姚立言端着酒杯愣了愣,哑然失笑:“宋子迁,你原来这么会吃醋!以前真没看出来。” 宋子迁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话语转到正题。 “夏允风那边帮我查得怎样?有没有进一步消息?” “他跟詹姆斯住在一栋年代较久的小区,地址已经明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宋子迁握紧酒杯,痛心道:“我也打探到,雨桐那天下午被一群女人围攻之后,是被他带走的!而他将雨桐送到医院之前,雨桐她……已经没了孩子。” 姚立言眼中浮现悲哀,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 “别难过。夏允风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宋子迁眼中迸发凛冽寒意:“我需要尽快找出他的弱点,让他无法翻身!” 姚立言将酒一口抿尽,“好,这一次我全力帮你!” (第二更) 331 相思难眠 夏允风有弱点吗? 他的弱点只有一个,便是雨桐。 大早电话找了雨桐,告诉她网上满满都是对她的诋毁和攻击,那群让她失去孩子的女人也已经找到。别人敢欺负她一分,他会十分替她要回来! 雨桐竟然没听他说完,就挂断了线。 屋子里,桌前摆满了啤酒罐。 詹姆斯递上一支雪茄给他,他点燃,眯起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 “雨桐,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让你知道,我做这么多全是为了你!” 詹姆斯听不懂中文,但知道,他自言自语所说的话,必定跟陆雨桐有关。 夏允风搁起长腿,交叠在桌上,冷笑着向詹姆斯道:“你知道吗?我跟她在一起有悖常伦,可我偏偏爱上了她!我夏允风不信命,偏偏这就是命!其他女人再多再好,一个都入不了我的眼!你说说,我能怎么办?” 詹姆斯耸耸肩,英文道:“我现在帮不到你什么了,陆小姐早已不受催眠控制。我想……我能否回去美国?” “美国、美国!别跟我说该死的美国!在我没有把她带回身边之前,不要再跟我提美国!” 詹姆斯只好举手投降。 夏允风吐出烟雾,道:“只有除掉姓宋的,一切才可能结束。” ** 天色渐晚。 海风从窗户吹进来,雨桐站在窗边看了一下午,几乎没动。 玉珠从厨房里连忙过来,关闭窗户,“陆小姐,你怎么又把窗户打开了?你要是吹感冒,少爷指不定要怎样责怪我呢!” “对不起,玉珠婶。” “唉!你可得好好保重,有了健康的身体才能谈得上其他。”玉珠顺手帮她把帽子拉好,“我知道,整天呆在这里会闷,但是少爷的脾气你也清楚,他既然这么吩咐,我们最好还是服从了吧!” 雨桐扬起笑:“我没事的。走,我到厨房帮你。” “不用不用,你躺在沙发上看看书。少爷特别捎了很多书来,我估计十天半个月看不完。”玉珠将她拉到沙发前,随意拿起一本书递到她手上才放心。 雨桐翻阅着,心潮却起伏难以平静。 她没想到子迁会如此吩咐玉珠,连手机都被限制。屋子里没有电视机,只有一台座机。如果要出门,估摸着至少走上两公里,才有车子,想擅自回到市区十分不易。 她很快想明白,不是子迁不愿看到她,而是有意隔绝。 他是不是有计划,怕她知道? 夜晚,喝了玉珠煲的鸡汤,雨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过去的数个晚上,她跟子迁同床共枕。虽然他鲜少越界,但每个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稍微一翻身,两人的肌肤可能相贴…… 房间里除了子迁,还有千千。从千千单独躺自己的小床之后,她睡觉前,总会侧身注视着他,确定他已经入睡才放心。 可今晚,耳边隐约听见远处的潮声,其他一如死寂,安静得可怕。 她坐起来,打开台灯,无法安睡。 玉珠住在隔壁房间,黑乎乎的,不时传来香甜的轻鼾声。 雨桐披上外袍,轻轻下楼,蜷缩在沙发上,抓起电话。 不知道千千在姚家过得怎样?他从早上起没有看见妈妈,有没有想念? 子迁,一个人睡在诺大的宅子里,会不会跟自己一样感到孤单?习惯了身边彼此相陪,突然分离后,如此难熬。 雨桐咬咬牙,鼓起勇气拨打了熟悉的号码。 他只说不相见,没说不能打电话。 ** 宋家。 子迁从书房里出来,准备洗澡,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他心口紧张地抽了一下,刹那间涌出不祥的猜测。 这么晚找自己,难道雨桐发生了什么事? “玉珠婶,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听见雨桐迟疑的声音:“是我。” 宋子迁握紧手机,靠在床头。“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已经接近零点。 雨桐耳朵紧贴着话筒,第一次发现原来只是听见他的嗓音,便能安心。 “没什么……我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努力睡,自己克服!” “没有我跟小千在身边,你一个人能安然入眠?” “没什么不可以!”天知道,他正是因为一个人难以入睡,才跑到书房工作。 雨桐轻轻“哦”了一声,抿紧唇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宋子迁等待她的下文,等不到声音,有些失望:“挂电话吧!以后睡不着,不要再打给我。” 如此冷酷无情,雨桐感觉酸楚:“子迁,你是真的不想见到我,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你认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现在跟你多说一句话,我心里都觉得难受,懂吗?” “对不起……”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无用的废话!三分钟之内,马上回房,闭上眼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以最快的速度给我睡着!” 雨桐却紧紧抓着话筒不放,也不吭声。良久,听见宋子迁提高了嗓音:“怎么还不挂断电话?” “我有疑问。” “说!” “你说不想见到我,我应你,来到这么偏远的海边。但是,为什么连手机都不能使用?” 宋子迁按揉发痛的太阳穴。如果用手机,外界便能随时找到她,尤其是夏允风。何况,手机可以联网,他不希望她在网上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陆雨桐,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的话?” “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绝对服从!如果违背要求,我不会再原谅你!” “子迁……可是这个不合理。” “我说合理就是合理。后果你自己想清楚,别说我逼你!”宋子迁冷冷地补充了一句,“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你连这点惩罚都不能接受么?” 雨桐无言以对。他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可她直觉所谓的“惩罚”只是借口。他究竟在防备什么?允风吗? 宋子迁看了眼时间,一字一字催促:“立刻去睡觉,不要惹我!” 雨桐只好妥协,“好吧……你先挂。” “不行!你先挂!” “子迁……” “别废话,马上!”他甚至开始用数数的方式来威胁,“一、二、三……” “三”字刚出口,雨桐无奈地按断线。她认输。 宋子迁靠在床头,长长舒了口气。没人比他更体会思念的滋味。不见她,不听她的声音,他需要心无旁骛。只有跟夏允风的恩怨了结,他跟雨桐才能真正安然在一起。 起身,来到桌前。 小千将新的全家福已经画好。画里有三个孩子,一个是小千自己,他左右各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 “爸爸,你看哦!如果妈妈生个妹妹,就是她。生个弟弟的话,就是他喽!”小千指着画里的小人儿介绍。 宋子迁抚过小人儿的脸,沉痛地握紧了拳。 ** 第二天。 雨桐发现别墅里的电话竟然停机了。 玉珠说:“我不清楚。少爷让我每天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准时跟他汇报。刚才十二点,我跟少爷通话时,一切都没问题。” “可是现在有问题!”雨桐懊恼,早知道昨晚应该再给温欣打个电话,打听一下情况。怎么会真的乖乖上床,三分钟入睡呢?现在可好,他一定是联系了电话公司,故意设置了这条线路的通话时间。 子迁啊子迁,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雨桐看向玉珠:“玉珠婶,六点你跟子迁通话时顺便问问,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屋子里,电话都打不出去,万一出现坏人,我们俩要怎么办?” 不料,玉珠满有把握笑起来:“陆小姐你放心吧!少爷怎么可能没想到这点呢?他有安排人保护我们,只是不知道那些保镖藏在哪里而已。” 雨桐彻底无话可说,这的确像宋子迁的作风。他决心做一件事,往往滴水不漏。 如此一来,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在悄悄进行着某个计划,不想让她参与。而那个计划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与允风有关! 若是那样,她怎能袖手旁观? (第三更) 332 对方的弱点 如果可以看到他,她真想大声问:“子迁,你不相信我吗?经历了这么多,我心中最重要的男人只有你!允风的心早已扭曲,我跟他连朋友都没法继续。你要跟他做出了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不会偏袒他,而是坚定不移站在你这一边啊!” 时间变得漫长。 雨桐在屋子里看书,心思却不在,满脑子都是回忆。从当年第一次认识允风起,到今日他与子迁之间的纠葛,他们还有可能和平共处吗? 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两个男人本就势不两立,如今中间隔着父辈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还有化解的余地呢!看现在,允风被心魔掌控,变本加厉,别说是对待子迁,就连对待自己也已找不到昔日的温柔和关怀,以后的局势会发展到哪一步,该怎么办呢? 雨桐放下书来到窗前,环顾四周,只见远处的海灰蒙蒙一片,杳无人烟。她撑在窗台上,紧咬唇瓣。许久之后,混沌的心思逐渐清明,有了主意。 傍晚时分,雨桐终于等来了机会。远处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原来另一栋别墅的主人出现了,大约也是来此度假。玉珠正在厨房忙碌,雨桐悄悄打开门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她如愿借到了电话,火速联系姚立言。立言听到她的声音非常惊讶。 “雨桐你还好吧?你现在哪里?子谦不肯说出你的下落。我正担心你。” “我没事。这电话是借别人的,只能长话短说。子迁为了保护我,故意把我隔离起来。但是……他忽略了他担心我,我也同样担心他,担心千千和你们每个人。他让我一个人躲在这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我做不到!” 原来如此,姚立言明白了。 “雨桐,子迁为你着想是对的。其他事,我们会处理,你好生休养吧。” 雨桐急促道:“立言,我没有别的请求。因为我答应过子迁,不会离开这里,直到他来接我为止。但是我无法忍受在这种关键时刻,被你们彻底隔绝,屋子里没有电话也收不到广播电视,我只会整天胡思乱想,睡不安稳。所以拜托你送一台手机过来,可以吗?这样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们也能第一时间联系上!” …… 第二天,雨桐的请求实现了,是姚立言亲自送来的。他查看了别墅四周的环境,稍微放了心。他就知道,子迁绝对舍不得让雨桐有一丁点儿危险,此处很安全。别说夏允风难以找来,就算找来,藏在暗处的保镖也会保护她。 雨桐关切询问了小千的情况。听见立言说孩子晚上想妈妈睡不着,不禁眼眶发红。 立言将手机塞到她手里,安慰:“别难过。我保证,只要你想找小千随时都可以找到。” “谢谢你,立言。”是的,有了手机她心安了很多。 ** 宋子迁很快收到保镖传递的消息,知道姚立言到别墅见雨桐的事。他未置一词,淡淡交代“知道了,继续留意”,随后却是眉头紧蹙。 姚立言开车特意绕到世兴集团,进入总裁室。宋子迁正按揉眉心,见人进来,他松开鼠标,交叠着双手直盯向立言。 姚立言并不拐弯抹角,“我去见了雨桐。” 宋子迁只是微微颔首,“我知道,你还好心顺便送给她一台手机。” “因为她需要。你这样隔离她,可有想过她的心情?” “她是我孩子的妈,什么心情我很清楚。你这样不问我一声,直接跑去见她,可有想过我的心情?” “宋子迁,你……”立言走近,注视宋子迁布满阴霾的脸,“你不会在吃醋吧?我心里可只有欣欣。” 宋子迁冷哼了一声。他感谢姚立言照顾小千,也真心把姚家兄弟当哥们,只不过关系到雨桐,他难免紧张,希望自己能全程把控她的事。 姚立言认真观察他的脸色,凑上桌前,“不会真生气吧?我知道你在别墅附近安排了保卫,但雨桐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万一发生危险,她有手机可以随时联系上我们啊!” 宋子迁弯起唇角:“我有说什么吗?”电脑传来“叮咚”提示声,他飞快按住鼠标,点开一份新邮件。 姚立言刚松口气,却见宋子迁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 宋子迁豁然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我让人查到了詹姆斯的踪迹,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道去逮人?” 姚立言毫不犹豫跟上,“跟夏允风狼狈为奸的那个詹姆斯?” “就是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总裁室,谁知温欣在外面刚接完电话,焦急迎上。 “子迁,不好了!总店那边有人在闹事,顾客砸了一个柜台。” 宋子迁目光一紧:“让徐经理立刻去处理!” “哦……好!”温欣抓起电话,准备拨给徐经理,想起了什么,“子迁,最近两三天各分店连续出现事故,你都没有怀疑吗?” 姚立言抢先开口:“莫非又是夏允风的手段?” 温欣恼道:“我看就是他干的!那个混蛋把雨桐害成那样,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宋子迁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冷光。世兴集团自创建以来,何曾如此密集地祸端频生?除了夏允风幕后主导,不做第二人选。斗争已经开始,他片刻不能耽搁。 姚立言握住温欣的手,紧了紧:“你冷静点,多顾着自己。天大的事有我们男人顶着,知道吗?” “知道。你们现在去哪儿?” “去找遏制夏允风的法子!”宋子迁如同一道旋风闪出门外。 “先不说了,我得跟子迁一道走。你最近也小心点。”立言将温欣拉过来,飞快在她唇角偷得一吻,追上已出门的宋子迁。 温欣摸摸唇瓣,感受他的气息,忽觉心里冷静了许多。 ** 海边别墅。 雨桐站在窗前,攥着手机浏览新闻。几个红色标注的字体吸引她的眼球—— 世兴百货信誉危机。扫视正文加图片,报道的都是近期商场发生的事端,一则是商场售卖假名牌,一则是商场打折特价的旗号,价格却高于其他店。此外,商场服务态度有所下降,引发顾客的严重不满…… 雨桐脸色暗了下去,转回到沙发上,半天没有出声。玉珠看她神色有异,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雨桐抬起头:“玉珠婶,你知不知道公司出了事?” 玉珠先是一愣,很快安慰她:“没事的,有少爷在,什么困难他都能顺利解决的。少爷本事大着呢!你只要安心在这里休养身体,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忙。” “我知道……”雨桐一叹,视线落在手机上。如果说事情都跟允风有关,那么她要在这里继续坐以待毙吗?难道除了等待,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吗? 她想了想,拨打子迁的电话。 子迁正在开车,看到陌生号码,疑惑地瞥了旁边的姚立言一眼。 立言探头一看:“是雨桐。” 电话接通。 雨桐尽量语气平稳:“子迁,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嗯,你说。” “这两天我反复思考,知道很多事是允风搞出来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冲突,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 “我从没觉得你是个脆弱的女人。”子迁严肃表态。 姚立言忍不住插嘴:“雨桐,子迁是舍不得你有丁点不开心,他用心良苦才把你留在别墅。” “谢谢你,立言,我怎么能不懂他的心思呢?”雨桐停顿了几秒,清清嗓子,“子迁,你应该也懂我的心。如果你跟允风必不可免正面冲突,我会站在你这边。” 子迁抓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嘴角上扬了起来。他的女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子迁,虽然我站你这边,但是要恳请你对允风手下留情,只要他以后不再跟你和世兴作对,只要他不再干扰我们的生活,就放过他好不好?” 子迁的眸光重新暗沉下去,铿锵有力地回答她:“可以放过他,前提是他愿意放过我们!以你对他的了解,觉得可能吗?” “可能!我去跟他谈……” “绝对不行!”这一句,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那……” “好了,我跟立言有要事去办,你乖乖休息,先挂线了。” 333 陈年真相之一 “等一下!”雨桐急声阻止,“允风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对他的秘密,我想詹姆斯多少知道一些,你们去找詹姆斯……对!那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喜欢逛夜店,上次听允风提醒过他不要再去酒吧。你们可以从詹姆斯身上下手。” “我知道怎么做,你安心等着,等我把事情了解立刻去接你回家。”子迁果断中藏着不舍。结束电话,姚立言瞥向他:“雨桐现在很清醒,不是吗?” 子迁没有半点松懈,吐出的每个字跟脸色一样紧绷:“我要的是她的安全!绝对安全!”耳边回荡夏允风近乎疯狂的警告——一个星期内,让她离开你身边,只要你对她放手,我不会再为难! 让雨桐离开?做梦!这辈子都妄想! “立言,姓夏的只给我一个星期时间,逼我离开雨桐,否则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我们现在时间不多,还有三天!我们必须找到詹姆斯,找出夏允风的弱点!”公司被破坏他不在乎,但是雨桐和千千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他不想赌。 “好,我会全力以赴帮你!” ** 夜色降临,灯红酒绿。一家酒吧里,詹姆斯端着玻璃杯,贪婪的目光盯着池子里美艳的女郎们。耳边充斥着强烈的音乐声,这是一处热闹之地。 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詹姆斯转头,对上夏允风阴沉的眼。 “我警告过你,不要擅自出来!”夏允风不客气地拉着他往外走。 詹姆斯刚喝出几分酒兴,就被他打断,很是不满。“这里不能去,哪里不能去,只能每天躲在破屋子里见不得人……”他打了个酒嗝,晃悠悠地站起身,“夏先生,我最近帮你出了不少力,今晚就通融一下,让我玩会再回去!” 夏允风戒备地扫视四周,脸色阴沉:“立刻回去!” 詹姆斯被激起了脾气,甩开他:“别威胁我!今晚老子不醉无归!”两人如斗牛般凶狠地对视,夏允风不想引来旁人注目,压低嗓子警告:“记住,别给我惹出麻烦,否则我保证,后果比你预想的更可怕!” 夏允风离开后,詹姆斯甩出一叠钞票,呼来几位美艳女郎左拥右抱,尽情享受。不过风流快活过后往往会付出代价,乘着酒兴踉踉跄跄走出酒吧没多久,忽然脑后被人拿砖头重重一拍,顿时晕头转向。从旁边的小货车上窜出几人,火速将他抓进车里。 一间偏远废旧的货仓里,詹姆斯昏昏沉沉歪倒在木椅上。一盆冰冷的水泼下去,惊得他浑身哆嗦,瞬间清醒了过来。 宋子迁端坐在对面,环着手臂冷冷盯着他。姚立言一手插在口袋,嘴角也挂着罕见的冷笑。 詹姆斯很快明白了什么,脸色发白:“宋先生……你们抓我没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想起身,双肩立刻被旁边两名高大的保镖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什么都不知道?呵,那要怎样才能让詹姆斯先生想起一点事情呢?”宋子迁不慌不忙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小簇火焰照亮他的眼,眼中有股浓烈的杀气看得人不敢对视。 姚立言不介意扮演坏人,直接威胁:“据我所知,阁下这些年可干了不少大事,不会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吧?需不需要我们请国际警察帮忙查查呢?” “你们……你们……”詹姆斯舌头打结,他跟夏允风接触多年,深知夏的行事手段。夏的对手,他怎敢小看?“你们想知道什么?” 宋子迁打了个响指:“詹姆斯先生果然是明白人,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我想知道,夏允风在美国的经历,比如说他如何积累资本开辟天地,又或者说,你为何会如此听命于他?莫不是他有特别的本事让阁下臣服?” “这个……夏先生他……”詹姆斯犹豫半天,没吐出完整的字句。 姚立言道:“阁下尽管说,你若有什么把柄在姓夏的手上,我们兴许可以帮你。但是如果阁下不配合,那么夏允风做得出来的事,我们也不在话下!” 詹姆斯眼中闪出光亮:“真的?你们愿意帮我?” 宋子迁吐出烟雾:“帮不帮,全取决于阁下的决定!” 詹姆斯知道逃不过,只得吞吞吐吐地道出与夏允风相识的经历。 “那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有一次我输得精光,心情烦躁,为了泄恨,我悄悄对一名玩家实施了催眠,结果他产生幻觉跳楼自杀。没想到……我做的事情都被夏先生一五一十拍了下来。更没想到那名玩家竟然是……美国一个帮派老大的独生子……” 宋子迁和姚立言对看一眼,懂了。若是那段录像泄露出去,这位催眠大师恐怕难逃被人全球追杀,怪不得他对夏允风言听计从。 “宋先生,姚先生……如果你们能够帮我取回录像,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继续说。” “后来,夏先生提出合作,经常让我假扮他的助手或朋友,利用催眠术去跟人谈生意。当然……正儿八经的生意需要资本,他做了不少走私,中国的古董、珠宝什么都做,大约就是这样。” 宋子迁抬起幽暗的眸子:“你没有借此反击他?” “有……” “证据呢?” “做走私的过程,我有悄悄***,可是夏先生谨慎又精明,很快被他发现……我差点被私货老大扔进海里喂鲨鱼,后来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条线索一时问不出更多,宋子迁转到自己最想探知的话题:“陆小姐呢?我查过,她在美国生孩子前处于昏迷状态,后来被你实施催眠术,当时真相到底是怎样!”他忍不住豁然站起,将烟蒂用力踩在脚下。 詹姆斯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说!”宋子迁上前抓住他的领口。 “那个……陆小姐昏迷是因为发生了车祸……” 宋子迁见他言辞闪烁,怀疑他有所隐瞒,“把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快点!” “其实有一次我偷偷给夏先生催眠,进入他的意识空间,发现了一件事,但不确定是否就是真相……那时候陆小姐应该快生了,肚子圆鼓鼓的,她跟夏先生在同一辆车上发生了争执。陆小姐特别生气,坚持要下车,夏先生不肯停,陆小姐就侧过身子抢夺方向盘……然后发生了车祸。” 宋子迁额头青筋跳动,双手几乎将高大的詹姆斯提了起来:“你想清楚,他们当时为什么争执?” 姚立言听得激动,也逼近道:“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以雨桐的性子,决计不会怀着身孕跟人执拗。” 詹姆斯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好像在吵……” —— 五年前,美国,一辆奔驰中的汽车上。 雨桐气得脸颊发红:“夏国宾死了多少是他罪有应得,你将一切归结在子迁身上,本就不应该!现在竟然还做出想买凶杀人的罪恶行径,夏允风……我看错了你,信错了你!停车,我要下车!” 夏允风见她要打开车门锁,一把按住她的手臂,“雨桐,你做梦了吧?” “我很清醒!想否认吗?很抱歉,刚才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手机短信,要拿出来证明清白吗?” 夏允风的脸色骤然沉下,将手机迅速扔到另一边,口气变得严厉:“雨桐,我只问你一句,你信得过我吗?夏国宾再怎么坏,始终是我父亲,也是你亲生爸爸,他死了,做儿子女儿的不应该尽孝道吗?” “他有把我当过女儿吗?允风,你变了,变得冷酷自私,或者你原本就是这种人,打着尽孝道的旗号竟然连犯罪的事情也做……” “闭嘴!”夏允风终于暴怒,将她的手臂抓出几道指印,“说来说去,到了美国你还是心里只有那个该死的家伙!” “夏允风,你停车……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停车啊!”可是夏允风非但不停,反而将车开得更快,雨桐痛苦地皱眉,伸手去夺方向盘。 车子开始摇晃。 随后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车厢里传出夏允风惊慌的呼喊:“雨桐?雨桐你怎么样了?” 雨桐双手捂着肚子,头靠在车窗,几道殷红的血丝从额头淌下。 …… 听完,宋子迁双眼红得骇人,慢慢松开了手指。 詹姆斯跌回椅子,咽了咽口水道:“这些场景是我在他意识里看到的,极可能是真实发生的记忆,正好跟陆小姐后面进医院相吻合。” 334 懂你 姚立言难以置信:“该死!想不到夏允风竟然还想买凶杀人!” “宋先生,姚先生……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有没有办法帮我取回录像?” “录像?阁下慢慢等着吧!”宋子迁拳头咯咯直响,要不是眼前这家伙助纣为虐,雨桐怎会在幻境中生活几年?他踢开椅子,丢下命令,“一个小时后放人,别忘记顺便给夏公子打个电话,让他为好搭档压压惊。” 詹姆斯难以置信地叫起来:“你们……说话不算话?” 姚立言回头笑问:“多谢詹姆斯先生的配合,不过我们有答应过什么吗?” “你们……你……” “我们先行一步,詹姆斯先生保重!” ** 回来路上,宋子迁专注开车,一言不发。 姚立言不断察看他的脸色:“看样子雨桐并没有恢复全部记忆,她并没有提起那场车祸。” 宋子迁牙根咬紧,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深夜的街头狂飙。当年那场车祸想必惨烈,伤的不只是雨桐的身,还有她的心。她将残酷的真相封存,或许潜意识里仍不愿相信夏允风是狠辣歹毒之人。好在不幸中之大幸,老天让她们母子健康地活了下来,否则…… 姚家。 小千在温欣的体贴照顾下早已入睡,宋子迁进入卧房,看见孩子熟睡中皱着小眉头,心情酸楚。他俯身,轻柔抚摸孩子的额头,落下疼爱的亲吻。 温欣说,小千从放学到睡前,不时喃喃念着雨桐。也难怪,母子俩何曾分开这么多天?可想而知,雨桐也想极了孩子。 宋子迁跪在床前,大掌包裹着孩子小小的拳头。 对不起,小千。爸爸不知道你跟妈妈受了那么多苦……爸爸发誓,再也不会了,爸爸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过几天你就可以跟妈妈团聚,以后我们一家人永不分开。 有所感应,小千嘴巴扁了扁,模糊地吐出声音:“妈妈……”稚嫩的呼喊充满渴望,宋子迁亲吻那双小手,低声道:“爸爸答应你,尽快让你们母子团聚。” 小千似乎听到了承诺,喊了几声后,嘴角渐渐松开。 一个小时后。 雨桐恍惚间听见别墅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她骤然惊醒,睁大眼睛。 车子熄了火。 一会后,钥匙开大门的声音。 她飞快起身,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如此熟悉,沉稳中带着一点急切,又怕惊醒了梦中人似的,到她房前悄然放缓。 房间里一片黑暗,她的心却看得清楚。 是子迁,三更半夜,他竟然来了! 宋子迁小心地推门,一具温软的身躯毫不犹豫投进他的胸膛。他愣怔,闻到独有的迷人芬香,不禁无奈地扬唇。 “这么热情投怀送抱,不怕是小偷闯入?” “嗯。不怕。”雨桐依偎着,脸蛋在他沾着雾气的外套上蹭了蹭。 宋子迁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吵醒你了?” “本来就没睡着。”心事繁多,怎能安睡? “对不起……” “最辛苦的人是你,说什么对不起呢?”双手合抱他的腰,抬起脸,“小千怎样?还好吗?在姚家住得习惯吗?有没有天天念着我?” “放心,小千很好,我刚看过他。小家伙这会睡得正香。” “那就好……”她知道有立言和温欣在,会把小千照顾得无微不至,但这些都无法阻止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想念。 “今晚为什么突然过来?” “想你。”两个字,道尽心思。宋子迁吻吻她的唇瓣,面孔埋进她的颈窝。良久,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雨桐充满感情地回应:“我也是,你抢了我的台词。” 宋子迁脱下外套,挨着她躺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她侧过身与他面对面,万分不舍得重新抱住他的腰。他怕压着那只手,轻轻抽出来,贴在自己心口。 雨桐调整姿势将脑袋枕在他肩头,一手抚摸他的脸。他瘦了,为公司、为她和小千操心,消瘦让人心疼惭愧。 “迁,对不起。” “傻瓜,你有什么对不起?” “我很愧疚给你招惹了很多麻烦,愧疚让你如此操心,愧疚不能与你并肩面对……” “笨蛋!”宋子迁适时抵住她的唇,两人静静相拥,体温慰籍彼此。 “陆雨桐,我不管你过去忘记多少,这句话你记好了——该是男人承担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就不要强出头。” “喔……” “我的肩膀不够宽?我的胸膛不够厚实吗?” “没有,很宽很厚实,足以为我遮风挡雨。”雨桐整个人彻底蜷进他的怀抱。与他高大结实的身躯相比,她格外娇小。 可他知道,从初相识时便知道,她不是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寻求保护的弱女子,有困难阻碍时,她会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满心算计,刻意将她打造成冲锋队员。她的勇敢无畏,曾让他骄傲欣赏,如今反而成为他最担心的弱点,生怕她不计后果去找夏允风。 “老实说,把你隔离在这里,是不是很怨我?” “如果我说怨呢?” 他的胸膛起伏了两下,沙哑道:“等事情过去,任你处置。” “好,我记下了。”黑暗中,雨桐目不转睛注视他,“第一天来这里,发现你有意让我与世隔绝,连小千都没法联系,真有些怨气。” “原谅我逼不得已,为了你和千千,必须这样。但是我答应你,事情很快会结束!” 她亲了亲他紧绷的下巴:“没关系,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怕我越是听到孩子的声音,越是克制不住跑到他身边。你怕因此泄露蛛丝马迹,怕允风找到我。有危险的时候,你把我们母子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希望我们连风声都不要听到……” “因为我爱你,爱你和千千。”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允风?”盘旋许久想问的,终于问出口。 宋子迁敏锐地察觉她问这话时,呼吸是屏住的。 同父异母的哥哥,居心叵测却又在生活上尽心照顾母子俩的家伙,她的心多少有些不忍吧? “允风做错了很多事,过分,甚至疯狂,但……”雨桐睁大眼,矛盾犹豫,“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他愿意就此罢手,你也不要太追究,可以吗?” “我尽量。”说完,宋子迁深深吻住她。 陆雨桐,这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敞开心房走在一起。我真的无法忍受再失去,丁点的风险也不要有! 雨桐全心全意承受这载满爱的吻,担惊受怕,苦涩与甜蜜相融。 他们都很清楚,以夏允风的个性与作风,就此罢手的机率几乎为零。她只是寄着一厢情愿的希望,不愿看到鱼死网破的结局。 “此时此刻,想我就好!”宋子迁翻身覆上娇躯,温柔褪去彼此的束缚。 肢体交缠间,两人的心跳一样坚定而热烈。 许久,天色渐亮,远处的海浪声隐约传来。 宋子迁睁开眼,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他立刻起身。 一楼的厨房里,传出诱人的味道。 玉珠看到这位不约而至的主人,讶异过后,了然地笑起来:“少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怪不得雨桐小姐大早就跑去买海鲜,回来亲自做早餐,还非不让我插手。” 宋子迁笑了笑,快步进入厨房。 灶台旁的盘子里已有份金黄的蚝仔烙,一只锅子正在煮水饺,另一只锅子冒着白烟,鲍鱼与海参独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 雨桐低着头切姜片,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他来了。 她微微转头:“怎么不多睡会?” 宋子迁自后面环住她的腰,轻笑:“这次是你抢了我的台词。” 昨晚,耳鬓厮磨。他无比疼惜地要了两次,虽是极尽温柔,但她依然被耗得筋疲力尽,欢愉过后在他臂弯里昏然入睡。 “傻瓜,昨晚累坏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真正累坏的人是你。” “你不知道吗?男人做完这种运动,往往更加精力充沛。” “咳!”他想歪了,她的意思是最近公司频频出事,又要应付允风,怎能不累?她想做早餐给他吃。这边离市中心太远,所幸能够买到各种新鲜的海鲜。 335 只为相见 雨桐往客厅看了一眼,玉珠在布置餐桌,正好抬头冲这边笑。她不好意思地低头:“一早就没正经,玉珠婶在笑话咱们呢!” 宋子迁亲吻她的发丝:“玉珠婶看到我们恩爱,开心还来不及。”不过,她脸颊没有红润,明显也消瘦了许多。 他动手解她的围裙。 雨桐飞快按住:“你做什么?” “做早餐。我也想亲手做早餐给你吃。”他将围裙系在自己身上,推着她坐到客厅沙发上,“玉珠婶,帮我看着她。早餐没好之前,不许她靠近厨房。” 玉珠立刻附和:“好的,严格执行。” 雨桐笑着叫起来:“诶!哪有这样子的,我才做到一半呢!” “剩下的一半刚好我来做主。”宋子迁打开被蒸得咕噜咕噜的锅盖,闻了闻,眼底掩不住温柔。 玉珠给雨桐端上一杯热奶,感叹:“印象里,没见过少爷系围裙下厨的样子。雨桐小姐,少爷真的爱惨了你。” 她弯起唇角,毫不掩饰心意:“我也爱惨了他,却仍然觉得不够……” 玉珠双手合十,喃喃道:“真希望风浪今天就平息,大家能够早点回家团圆,以后的日子每天都和和乐乐。” 雨桐的笑悄然凝固,望向厨房伟岸的背影。人生无常,相守不易,她决心跟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都尽量让对方轻松快乐。 早餐丰盛,却吃得匆忙。 没吃几口,宋子迁接到电话,脸色骤变。雨桐正好起身为他盛汤,没察觉异样。待她回头,他以用最大的自制力保持神态自若。 百货公司出事了。 一早保安打开商场大门,竟然发现了一枚炸弹。来不及报警,炸弹已经爆炸,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如果再晚一个小时,顾客入内,后果不堪设想。 不做二想,夏允风干的!那个卑鄙的家伙想整垮世兴集团。 雨桐细心,很快发现他眼神里微妙的转变。 “怎么了?刚才的电话……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宋子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温欣特地提醒我早上的重要会议。时间差不多了,抱歉不能多陪你一会。” 他没有说真话,雨桐明白,但没再追问,体贴地帮他取来外套。 别墅门前,看他拉开车门,她忍不住上前抱住他。 “迁,你一心保障我跟小千的安全,同样的,我们也要你平安无事。记着,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安心等我,很快!”宋子迁低头,允诺般落下深吻。 车子开走,雨桐定定地站在屋前。安慰的话语不过想让对方少担心而已,两个男人的战争里,自己能做什么?真的只能被动等待吗? ** 宋子迁一路上吩咐孙秘书等人做紧急公关,尽量阻止消息扩散。疾驰赶到商场,已有警察在做笔录,另有闻讯赶来的记者,一见他现身,立刻围拢过来。 “谢谢各位关心,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们会尽快排查所有隐患,保证不会再有相同的事件发生。”温欣代为发言。 背后,宋子迁神色凝重,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记者们伸长了脖子,大声发问:“宋先生要如何保证顾客的安全?” “发生这种事,世兴百货还会正常营业吗?” “宋先生,近日世兴连连发生意外,是有人故意针对吗?” 宋子迁扫过他们,铿锵有力地保证:“鄙公司向来顾客至上,定会不遗余力保证顾客安全。至于今早的意外,会交给警方处理。若查出真有人故意所为,法律绝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锐利的黑眸,对准镜头。 夏允风在警告他,而他透过镜头,表明绝不手软!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看到号码,宋子迁幽暗的眼瞳瞬间紧缩,迸出杀气。 “宋大总裁,怎样?对这份礼物还算满意吧?”某酒店房间,夏允风好整以暇端着酒杯。詹姆斯脸青鼻肿地躺在一旁大床上,痛得直哼哼。 宋子迁咬牙:“奉劝你适可而止!这是我最后的敬告!” “呵呵,敬告吗?多谢。好好等着,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可不止这些。”他夏允风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雨桐跟任何男人一起都不至于如此,偏偏是宋子迁! 所谓的礼物,宋子迁果然很快收到了其他。 刚回办公室,没喝一口水,孙秘书抹着冷汗奔进。 “少总,糟糕了!公司官网商城遭遇黑客攻击,昨晚开始整个系统接近瘫痪。股东们得到消息,对最近接二连三的事件十分不满,现在都齐聚在会议室要见你。” 宋子迁按揉额头,低咒出声,大步转进会议室。 股东们不知从哪听到风声,“战乱”皆由一个女而起。“陆雨桐”三个字当即成为枪靶,众人逼迫宋子迁给出交代。 会议室外,温欣拉住前来的姚立言,气得跺脚:“那家伙指不定还要做出更可怕的事,我们直接报警,让警察去抓他吧!” 姚立言按住她的肩:“夏允风太狡猾,没有证据,报警也拿他无可奈何。” “那就赶紧找证据啊!坏事做尽,怎么可能没留下线索?难道就任由事态继续恶化吗?现在连炸弹都敢放,姓夏的已经彻底疯狂了!” “好了好了,你冷静点。再大的事,我跟子迁都会处理好的。”姚立言叹息,证据,他们已尽力在找。美国那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消息。 怕只怕,夏允风处心积虑搞出这么多乱子,目的是为逼出雨桐。 子迁立场坚定,哪怕公司倒闭都有信心东山再起,不怕牺牲一切,誓死保护雨桐,可雨桐呢?看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 海边别墅。 雨桐刷完手机新闻,愣了许久。 商场出现炸弹……直觉联想到允风。跟他有关系吗?他现在连无辜的人都要伤害吗? 世兴集团内外流言纷纷,恐慌蔓延。短短几日,生意一落千丈,股票持续大跌,危机四伏。她了解商业之道,生意经营犹如食物链,一旦某个环节出现断裂,不能及时解决应对,势必影响全盘。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再大的公司也会濒临破产。 允风,你究竟要怎样?是为夏家而报复,还是因为我? 按下一串号码,雨桐犹豫了,手指落在拨打键上。 允风找不到这里,而她能够随时联系上他。只是,答应过子迁,要安心等待,不会妄自行动。 怎么办? 这通电话要拨吗? 天底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阻止允风的疯狂?再被动耽搁下去,会不会将子迁和公司都至于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咬咬牙,手指一动,终于按下拨打键。 夏允风等的就是这通电话。给宋子迁一个星期期限,他却把人给藏起来,简直可恨! 听见熟悉的清脆嗓音,夏允风泛开笑。 “雨桐,最近过得好吗?”唯独对她,冷酷中还能找到一线温柔。 “你是真心希望我过得好吗?你精心策划这么多坏事,难道不是怕我过得太好?” “雨桐,怎么这么说我呢?我做什么坏事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少来了,夏允风!”雨桐极力忍住怒气。她在楼上卧房里,不希望玉珠听见。“你说清楚,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夏允风喝着酒,笑容那样冰冷,看得一旁的詹姆斯心惊胆战。 “我想见你。”很难相信,此刻他的声音还能保持如此温柔。 雨桐吸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跟我去美国,我们像以前一样生活。不,我们也可以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允风,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是你妹妹,即使我不想承认,但我们身上同样流着夏家的血!” “所以我有多要求什么吗?我只想剩下的半辈子,跟你一起好好生活。”他顿了顿,眸光暗下,缓慢地说,“以兄妹的身份也行……” 雨桐抓紧衣襟,语气变得急促:“允风,算我恳求你,不管是为夏家而报复,还是因为我,都到此为止吧?好吗?算我求你。”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我……” “要等到下一个意外发生,你才愿意现身吗?” “好!我见!” (结局已近) 336 致命的赌局 中午,日光被厚厚的乌云遮掩。 悬崖之巅,极限运动者蹦极的地方。这几年,来此挑战的勇士越来越多。此时大约受天气影响,山巅只有一个单薄柔弱的身影。 雨桐站在距崖边两三米的位置,一动不动。风声在耳畔,掀起了长发。 恐高症属于生理症状,不可抗,即使日历翻过五年,站在高处依然感觉寒意阵阵。 约在这里相见,是她的意思。 夏允风很惊讶,电话里重复问了一遍“你确定那里见”? 是的,她很确定! 风中传来脚步声。 雨桐闭上眼睛,他来了。 “雨桐……”夏允风一个快步,将她扯进怀里。 不知是被山风吹得太久,还是本能地抗拒,雨桐站得笔直,没有犹豫地推开他。 “你比我预想中来得早。”她面无表情望进他的眼底。 夏允风直直凝视她:“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你。”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她冷笑着拍开。 转身,往悬崖边上走了一步。 “别过去!危险。”她明明恐高,还非要选择此地。她想做什么?让他莫名不安。 雨桐没有回头,声音飘进他的耳朵。 “允风,这个世界你最珍视的是什么?” “明知故问。”这些年,他的生命里只有她。 “我吗?”她苦笑了两声,“那你知道我心里最珍视的是什么?” 夏允风抿紧了冷酷的唇。 她慢慢转身,一瞬不瞬对上他的目光。 “我珍视的人很多,青桐、妈妈、小千……但最最珍视的是跟子迁在一起。点点滴滴,每件小事每个细节,每个片段每个回忆……” “住口,我不想听这些!”他暴躁地打断她,神色变得狠厉。 雨桐微笑,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但凡带有子迁印记的东西,我全珍视!我爱他,当年离开他,跟你去美国,我其实痛不欲生,是跟他的回忆让我撑过最煎熬的日子,而你——却故意夺走了它!你是个小偷,骗子,毁了我最珍视的一切!你知道吗?” 语气轻柔,笑容美丽,字字句句却薄如刀刃,充满指责。 夏允风上前抓住她的肩:“我知道,你恨我!” 雨桐轻轻摇头:“不恨,甚至一心一意感激过。但如今……无法不怨。”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该死的宋子迁!” “是为了他,为了千千,也为了你。我不希望你再错下去,就此罢手吧!允风,算我求你。” “你答应跟我走?” “你明知道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夏允风手指变得用力,抓得她双肩发疼。 雨桐努力挺直脊梁,不死心地恳求:“如果你真心在乎我,就此罢手!你跟子迁斗个你死我活,我终会从怨变成恨,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原谅你!” 夏允风死死盯着她,她目光坚毅,无所畏惧。 他气恼极了:“要恨就恨吧!反正你心里从没有我的位置,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雨桐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嘴角颤了颤,却没有说话。 她挣脱他的手,转向悬崖。 看她被山风鼓起的衣角,夏允风不安扩大。她是烈性女子,不会想要…… “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一切是不是可以就此了结?” “雨桐……”他浑身紧绷。 “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答应放过宋家?” 夏允风没有回答,额上的青筋剧烈抽动。刚挪动脚步,被她喝止。 “别过来!”雨桐迎风而立,脸上没有笑意。她是认真的!“当年,从这里开始欠下你。今天,我把一切都还给你。” 夏允风再也无法忍受,失声厉吼:“陆雨桐!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 “就如何?你亲手毁掉我珍视的一切,我为什么不能毁掉你的?”雨桐不甘示弱地回敬。 若非必要,她何尝愿意使用这一招?绝境才能逢生,他逼她,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拿自己做赌注,孤注一掷,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 夏允风双手攥拳,指关节咔嚓清响。 她的心思,他看得透。想逼他答应吗? 等不到回答,雨桐绝望地闭了闭眼,荡起苦涩的笑。看来,赌局要输了,夏允风,比所了解的更加顽固。 夏允风站在原地,从齿缝里挤出字眼:“你宁可死,也不愿跟我走?” “你何尝不是一样?宁可看我死,也不愿成全我!原来在你心中,我根本不是最珍视的人。所以夏允风,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同行!” 崖边风大,吹得她纤弱的身子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一头俯栽下去。 “陆雨桐,你要跟我赌命是吗?好,我跟你赌!”夏允风抓起一旁的安全绳索,发了狠地朝她腰上绑去。 雨桐抹去眼角的泪,决然一笑。她从没打算真正跳下去,赌他的不忍。眼下却已无可选择,这最后一把,必须赌。 安全带绑好,夏允风也为自己系上了绳索。 “跳下去!这一次,我不会抓住你!” “怎样才算赢?”她要赢。 夏允风眯起阴鸷的眸,极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安然无恙!” 他抓起她的手臂,往跳台方向推。 跳台位于两岸悬崖之间,与当年完全一样,犹如一座横跨的桥梁。最佳的蹦极位置处在桥梁正中,下面空旷,但深不可测。 雨桐心跳开始失去该有的频率,后背冒出冷汗。腿软,心悸,不能退缩,一步一步小心向前。 子迁,等着我,我不会输! 还有我的千千宝贝,妈妈很想你,想极了!跟爸爸一起等着,以后我们只有快乐和幸福…… 夏允风眼角抽搐,目不转睛瞪着她的背:“放心,你若是死了,我会陪着你!” 谁也没留意,悬崖边悄然多了个身影。 身影疾速冲过去,张开双臂牢牢箍住夏允风。 夏允风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对上金叶子那张扭曲可怖的面孔。 她双目迸发着强烈的怒意,嘶声吼道:“雨桐怎么可以死?该死的是你!” “金叶子!” “妈……”听见声音,雨桐回头。 金叶子死死抓住夏允风:“孽债!跟夏家纠缠不清的孽债我来还!”她拽着他往崖口走。 雨桐一颗心快要蹦出来,慌忙扶住跳台旁的铁索,大喊:“妈,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不要管!” 金叶子哪肯放手?世兴集团的风浪,她全看在眼里,听闻始作俑者是夏允风,便查到他的踪迹,暗中关注。今日一路跟到这里,爬上山巅看到眼前景象,心中深藏的那份愤怒瞬间被激发。 如果非要用死亡来解决,就由她来! 夏允风试图扳开她,无奈金叶子卯足了力气,死活不松手。 “过去三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悔恨!恨你父亲的冷血残酷,恨自己不该生下夏家的孽种,恨不能早点让害我的家伙们得到报应……但今时今日,雨桐对我而言何其珍贵!我怎可能允许人再伤她分毫!” “雨桐也是我最珍贵的人!我爱她!”夏允风一股蛮力,终于将金叶子震开。 金叶子不依不饶,索性扑过去。 “你没有资格,你不配!只有你死,才能还雨桐安宁!” 悬崖本就在眼前,两人一拉一推,状似扭打,跌跌撞撞站到了崖口。 跳台上,雨桐冷汗湿了一背。这次不是恐高,而是那随时可能滚落峡谷的两人。 “不要啊!妈……”颤抖的声音被风打散。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双腿虚软地抖动,她无力地跌坐下去,一只手拼命地伸长,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互相纠缠的两人滚落。 好几秒之后,谷底传来砰砰的重响。 雨桐重新张开嘴,嗓子已瞬间嘶哑:“妈!允风……” 她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谁真的付出生命代价啊! “妈,你回答我啊!妈……” “夏允风,你还活着,是不是?你不会就这样死掉,是不是?” 山谷空幽,跳台上,匍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悬崖上空,一遍又一遍回荡破碎的呼喊。 她撑起了身子,努力往回爬。手机在哪?求救,谁来救救他们? 337 谁欠了谁 远处,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宋子迁焦灼的声音在耳畔。他冲到跳台前,一把抱起她,回到安全地带。 “雨桐,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半个小时前接到金叶子电话,得知夏允风来这里见她,他几乎不敢相信。 无暇顾及公司那堆烂摊子,他立刻驱车赶来。姚立言正好也在,二话不说,跳上他的车。 两人一秒不停跑上山巅,却只看到雨桐独自趴在跳台上,山风中,柔弱的身子仿佛要坠入谷底。 宋子迁惊恐地抱着她,一颗心仍然高悬。 “说话啊,雨桐,发生什么事了?” 雨桐睁大眼睛看清他的脸庞,“迁……”眼泪夺眶而出,僵硬的手指向悬崖。 姚立言奔到崖口,边缘陡峭,有一条安全带直直垂落深处,他惊疑:“难道夏允风那家伙在下面?” 雨桐抓住宋子迁的手臂:“还有我妈!他们一起掉下去了……迁,不该是这样结局啊,我不要他们有事!” ** 半年后,一个周末。 天晴,阳光万丈,温暖洒落在公园的草坪上。转眼已入冬,草地在一片萧瑟中残存着几丝绿意。 雨桐推着轮椅,漫步前行。一棵大树旁驻足,在轮椅前蹲下,为座上的女人整理帽子,衣领和袖口。 “妈,最近天越来越冷,我下午去商场帮你添置几件冬衣。对了,医生刚才打电话来,提醒明天是复查的时间。我跟子迁说好,明天一早就送你过去。” 悬崖跳落,大难不死已是奇迹。失去了双腿,后半生需轮椅度日。金叶子反倒释然,她说这是报应,报应她之前对儿女的亏欠,尤其亏欠雨桐。身为母亲,曾被仇恨蒙蔽双眼,一次次将女儿推至险境。车祸不死,跳崖不死,是她命不该绝,还是上天故意留她性命来赎罪? “雨桐,对不起。最终……我还是拖累了你。”行动不便,非但不能为子女减压,反而增添了他们的负担,连生活都需要人照顾。 雨桐握住金叶子的手,轻轻包裹,笑着抬头:“妈,怎么还说这话?什么拖累不拖累,您最近帮公司整理的财务数据,子迁说比我做得还好呢!” 金叶子扬起一抹笑:“好在这脑子没摔坏,还能帮你们干点小活,否则真变成废人了。” “知道吗?对我和青桐而言,只要您安然活着,就是最大的欣慰。” 短短半年,那些恩怨,感觉已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从小渴望着的妈妈,没什么比她健康活着更重要。 金叶子眼角泛泪:“我前世修来的好福气,今生才有你和青桐这样的好孩子。如今看你跟子迁恩恩爱爱,小千那样聪明懂事,我总算放了心。要是能早点看到青桐结婚生子,我这一生再没有遗憾了!” 雨桐不由地安慰:“可能青桐的缘分还没到。别急,他才二十五岁,年轻得很。” 弟弟头脑过人,外貌上也继承了陆家人最引以为傲的基因,俊朗优雅。加上近年来的磨砺,举手投足增添了几分成熟魅力,若他有心,排队等着嫁他的女子可以装一火车。 金叶子叹息:“唉!二十五岁结婚是算早,可这些年,我看他连女朋友都没交过……” “妈,您尽管放心好了。感情方面青桐是宁缺毋滥,您没看见,他现在走到哪里都高人气。子迁公司里那些未婚女青年,只要看到青桐出现,一个个恨不得扑过去大献殷勤。就说昨晚,他带千千去看电影,还有女孩主动索要电话号码呢!” “他肯定没给人家。”金叶子一语中的。 雨桐重新推起轮椅,嘴角扬着笑意:“或许,他心中等待的人,从来只有一个。” 金叶子疑惑:“若兰那丫头吗?两个人要是还喜欢对方,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谈恋爱?我看哪,没戏了,唉……” 说到青桐,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出现。看到大树下的两人,他快步走过来。 “妈,姐姐,原来你们在这里。”青桐从包里取出一条围巾,体贴地替金叶子未上,“妈,明天我有空,陪你去医院复查。” 金叶子摸了摸围巾,心底暖融融的。 “有空,不如去交女朋友吧!”雨桐打趣,朝他眨眨眼睛,“真关心妈妈,就帮她早点实现抱孙子的愿望。” 青桐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我答应你们,有合适的对象,第一个带回家见你们!” 女朋友,他曾经交过,那一年十九岁。若兰十六岁。 不知道那算不算爱,只是一经数年,他和她依然经常见面,甚至因公事不时到姚家小住几日,两人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轨迹。 ** 医院的病床上,安静躺着一个人。 他真的很安静,半年了,没有开口说过半字,没有睁开过眼睛,甚至手指头都未动一下。唯有轻浅的呼吸以及羸弱的心跳,证明他还没有死。 雨桐跟宋子迁并立站在门边,默默看了一会,一起转身,轻轻掩上门。 “可能,他会这样一直睡下去吧!”雨桐感叹。 宋子迁揽住她的肩,薄唇吐出两个字:“活该。”语气里终究流露出些许无奈,即便夏允风做出那么多疯狂的行为,现在看他没有知觉地躺着,他也感觉不到痛快。 是个男人的话,姓夏的就应该起来,背负他该有的罪责,而不是活死人一般逃避。 “不管怎样,在最后的危险关头,他选择了放弃自己,救了我妈……我想,过去那些孽债,就算抵消了吧!”雨桐挽住宋子迁的胳膊,望向他冷峻的侧颜,“别这样嘛!公司现在回到了正轨,我和千千都安然在你身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宋子迁脸色稍微缓和。 他并非真要跟一个活死人计较,而是每每想到当日悬崖边的景象,难免后怕。 如果跳下去的是雨桐,后果会怎样? 岳母大人说,那时她打算跟夏允风同归于尽,情急之间忽略了夏允风身上扣着安全带,跳下去死的只会是她。两人一同坠落,夏允风却敏捷地抓住了她,抓得那样牢固。 “金叶子,你想让我死,看来是不能如愿了。但是,我不得不救你,因为……你如果就这样死掉,雨桐会伤心,然后真的一辈子不会原谅我!” 悬在半空,夏允风拼着一口气,抛下将安全绳索套住金叶子的腰。 他坠了下去,撞在石头上。 “如果有来生,我绝不要跟她生在同一家!雨桐……你为什么要姓夏?” 这是夏允风最后的话语。 金叶子全凭绳索支撑,终于等到救护人员前来。但是在将她拉向安全地带的前一刻,意外发生,腰间绳索脱落,她跌在十几米高的半山看台上,造成瘫痪。 …… 夜色宁静。 宋家大宅二楼的天台,游泳池里的水泛着晶亮,波光粼粼。 雨桐站在栏杆边,眺望远处星空,吐出一口气。 “晚上寒凉,不多穿件衣服就出来,存心让我担心。”一件大衣从身后披上她的肩头,而后整个人被宋子迁拥进怀中。 雨桐笑了笑,依偎在他胸膛。 有他在,她连感冒的机会都没有。 “在看什么?”宋子迁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没什么。想起很多过去的事,不知不觉我们相识已经十二年了。” “可我们却分开了整整五年!”他口气哀怨,顺势收拢手臂。 “是啊!五年……好在最终我还能跟你如此相依相偎。” “还敢说!当日我千方百计把你送到海边别墅,不愿看你受到半点伤害。你可好,胆大包天,竟然擅作主张冒死去约夏允风,你……” 雨桐飞快转身,伸手挡住他后面的话。 “好啦!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不好,让你担心,我发誓我从没打算置自己于死地,有你和千千在,我怎会让自己有事呢?” 这个问题,半年里他追究了不下十遍,每次都咬牙切齿。她哪敢顶嘴,只能像现在这样乖乖道歉,安抚他受伤的心。 宋子迁抓起她的手指,惩罚性地咬了一口,重重冷哼。 “反正……以后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雨桐环抱他的腰,笑着将脸埋进他胸前。 338求婚大作战(一) “你没有别的选择!今生今世,不管用捆的绑的,都别妄想再分开!”男人霸道起来,后果很严重。他从口袋掏出一枚戒指,不由分说想套上她的手指。 雨桐慌忙缩手,灵巧地退开。 “陆雨桐!别挑战我的耐性,孩子也生了,婚宴酒席全都订好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宋子迁挫败地握紧戒指,试图再抓住她。 距离岳母大人康复回家又有一个月,冬天过了一半,他计划在过年前把老婆娶回家。可这个女人…… 雨桐闪动亮晶晶的眼眸,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十二年,我们却从没好好谈过恋爱。如你所说,孩子都生了,我实在太亏了!” “你究竟想要怎样?”明明一切雨过天晴,两人早已海誓山盟,心心相印,她毋庸置疑会成为他的妻子,可每当拿出婚戒,她却死活不答应。 雨桐笑着后退:“我想要跟你谈恋爱!” “结婚后再谈!” “不要!谈满意了才结婚,我要享受爱情!” “喂,女人,你什么时候也变矫情了?不可爱!” “好啊,单身的某人正好还有选择权,欢迎去找不矫情的……啊!” 她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 宋子迁捧起她的脸,对准小嘴不客气地吻下去。 雨桐也不客气地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然后别开脸蛋,咯咯地笑出声。 “今晚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没得选择!”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挣扎,戒指往那根白皙的指头上套。 “千千,快来救妈妈!”雨桐高声喊道。 说救兵,救兵马上到。 宋千城小小的身影从泳池那头出现,咚咚咚跑到宋子迁面前,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不可以欺负妈妈!爸爸快点放开妈妈。” “小子,该放开的是你。我在跟你妈商谈重要事情!” “有这样子商谈的吗?”雨桐和小千异同口声。 宋子迁无奈极了,这对母子兵可真默契。若小千没出现,他这一刻已经将“爱妻”扛进房间,用恋人间最特别的方式来让她屈服。 ** 连续阴雨了几日,难得露出太阳。动物园人声鼎沸,大门口已挂上喜迎新春的彩球,好不热闹。 宋子迁远远望向动物园大门,脚步踌躇。 昨晚小千提了一句想到动物园看猴子,雨桐不假思索立刻答应。她牵着孩子站在他身边,催促:“快去买票啊!我跟千千就在这里等你,快点。” 售票处排着长队。宋子迁勉为其难:“好,你们原地等待,不想走开。我马上回来。”他拉高衣领,戴上墨镜,大步走过去。 这地方,儿时来过一次,印象已经不深。可惜临进大门前,父亲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公司,留下他跟母亲两人,对游园参观便少了兴致。没想到快三十年了,动物园热闹依旧。 公共场所亲自排队买票,还是头一遭。 宋子迁鹤立鸡群,不时朝母子两人回看。 雨桐抬起千千的胳膊,笑眯眯地朝他挥手。这个男人一定觉得很无奈,他说让温欣帮忙办园卡,她不让。他说,那就网上订票吧,她还是不答应,非得让他亲自来现场排队。 她故意为难他。 最近世兴集团打响了“年庆”的头炮,旗下各商场及官网的销售额不断刷新,在百货业独占鳌头,彻底摆脱半年多前的困境。 创造奇迹的人是世兴少总宋子迁。他夜以继日亲自策划一个个方案,挽救岌岌可危的残局,全程把控,让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站上不败之地。 电视杂志媒体、网络平台随时有关于他的消息,各种专访接踵而来。然而,人们最最关注的话题,连日来已转为“宋少总的婚礼”。 雨桐迟迟不答应结婚,他决定先斩后奏,借用舆-论造势,想促成婚礼如愿进行。 所以,她好像生气了,故意为难他。 宋子迁觉得为难,另一方面却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像别的普通家庭那样,将周末时间排出来,陪老婆孩子出来游玩。不享用有钱人能得到的特权,而跟大部分平凡男人一样,踏踏实实为爱的人付出。 阳光下,暖意融融。 小千扯扯雨桐的手指,仰起脸蛋:“妈妈,为什么刚才爸爸的脸色好像很不乐意呢?他不想跟我们出来玩吗?” 雨桐看向宋子迁,他正随着长长的队伍往前挪动。墨镜遮掩了大半表情,但平日紧抿的薄唇此刻是微微扬着的。 “这个问题嘛,你等会亲自问爸爸。要是他敢说不乐意,我们立马抛弃他,好不好?” “不好。”小千直截了当地否决,再次扯扯她的手指,“妈妈,你为什么不想跟爸爸结婚呢?” 雨桐蹲下,捏捏孩子帅气的脸蛋:“我没有不想啊!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那怎样才是时机到了?” “喔……得看你爸爸的表现。” “噢!我知道了!”小千双手一拍,挑高了俊挺的小眉毛,“爸爸在别人面前聪明绝顶,回家却是个傻爸爸。我看过人家求婚,都是捧着超大束超漂亮的玫瑰花,还有鸽子一样大的钻石戒指,然后跪在女朋友面前问——” 雨桐听得惊奇,没打断小家伙。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亲爱的陆雨桐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呵呵,臭小子,哪里看来的?” “电视剧里啊!” “又偷看电视了,那是女孩子才喜欢的八点档。我儿子不是最喜欢看科学探索和动物世界的吗?” 小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妈妈故意转移话题。算了,爸爸也真是的,我得找他好好谈谈,看是不是真的朽木不可雕。”说罢,他迈开两条小腿,咚咚咚朝宋子迁跑去。 雨桐没拉住,只好叮嘱:“慢点,小心摔倒。” 售票厅前的长队伍,很快将轮到宋子迁。 小千大声喊道:“爸爸,我有话跟你说。” 宋子迁掏出钱包,正准备购票。被儿子这么一叫,立刻惊讶地低头:“怎么跑过来了?想说什么?” “爸爸,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不答应嫁给你吗?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因为你对妈妈的求婚方式不对!” 孩子两句话,如平地一声雷,在原本嘈杂的人声中格外清脆。四面八方聚拢惊异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宋子迁身上。 “咳咳……”宋子迁手一抖,钱包差点落在地上。他飞快捂住小千的嘴巴,悄声道:“嘘,这事咱们等会再谈。” 小千扒开他的大手,用力喘了口气,声音更响亮了:“爸爸,这么重要紧急的事情,不可以拖!” “好儿子……” “爸爸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否则今天咱们别玩啦!” 宋子迁看着小家伙一脸霸气,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他不自在地扶了扶墨镜,担心小家伙嘴里还会蹦出更惊人的话来。 果然,小千挺起胸膛戳戳他的胳膊。 “上一次,你把求婚戒指放在妈妈的蛋糕里,万一她不小心吞下去怎么办?在凌江大桥那次也是,你安排的烟火求婚,妈妈刚好上洗手间压根没看到,反倒是旁边的叔叔告别成功了。还有……” “宋千城,动物园你还要不要进了?” “爸爸,让你先别说话,你还说!逛动物园改天都行!”小家伙的霸气与他一脉相承,怨谁呢? 前后的游客都暂时停下动作,有人认出了他,悄悄议论“那不是世兴集团的宋少总吗?他竟然会来动物园排队购票?” “哎呀,原来他还没有求婚成功呢!” “真好奇,孩子他妈为什么不答应?难不成还有内幕?”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围观,更有好事者附和:“宋先生,好爸爸不应该打断孩子的话,要给孩子自由发言的权利!” 宋子迁硬着头皮朝雨桐看去,发出求救的信号。雨桐环着手臂,似笑非笑站在几步之外,俨然等着看好戏呢! 好,他忍。 暗吸一口气,他索性抱起小千:“行,你说!” 小千咧开嘴:“那我不客气了哦!昨晚,我看到你趁妈妈睡着时,悄悄把戒指塞进她手指,结果被妈妈梦里摘了下来。爸爸,这样做真的很笨耶!不能学学电视剧吗?捧着世界上最漂亮的花,然后跟妈妈说‘我爱你’就好啦!” 339求婚大作战(二) 宋子迁头痛。 电视剧里的招数,他第一次求婚便用上了,结果换来雨桐的两个字“俗气”。 之后的日子,他把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的甜言蜜语说尽了。 她依然坚持,能怎么办? 小千看宋子迁眼底写满苦恼,安慰地摸摸他的头。 “哦,爸爸,说实在的我很同情你。但是你知道,妈妈是个特别坚定的人,一旦她打定主意就很难动摇。对了,也许可以试试我以前说的老办法。” 小千抱住他,左右脸颊到嘴巴用力亲了亲:“这样啵啵啵,妈妈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哦!” 这一招,是撒娇,也是赖皮,身为儿子的他百试不爽。 至于老爸大人,用此法效果怎样不好说。毕竟,他每天都有看到爸爸抱着妈妈啵啵啵啊! 围观者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有人嫌热闹还不够,高声起哄:“宋先生,你儿子说的办法很不错!建议马上试试看啊!” “是啊!我们大伙儿为你见证,说不定孩子他妈就答应了!” “咦?那边那位美女就是宋先生的爱人吧?我好像在网上见到她的照片,陆小姐,对吗?” 这回,轮到雨桐尴尬脸红。她悄悄朝小千招手,用嘴型暗示:赶紧回来,再说下去,妈妈要被闹笑话啦! 小千接到信号,却假装没看到,慧黠地咧开嘴。 他俯在宋子迁耳边小声提醒:“爸爸,求婚戒指你今天带了吗?” 宋子迁点头,他随时随地都准备着。 “现在就是个好时机哦!看旁边的叔叔阿姨都站你这边,我也是!”小千从他臂弯里滑落,咚咚咚跑回雨桐身边。 雨桐想带他赶紧离开人群,岂料小家伙抓住她的手,不断对宋子迁使眼色。 售票窗前,连工作人员都探出头,好奇观望。 宋子迁理了理外套,拉高领口,抬起头,从容不迫地走向雨桐。 眼眸深沉幽亮,饱含深情。 雨桐被那浓烈的目光定住,双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俊容含笑,步步走近,终于停在她面前。 两人视线交缠。 雨桐莫名感到紧张,喉咙发干:“迁……你不会当真吧?” 宋子迁展露生平最迷人的笑:“儿子这么严肃的好建议,为什么不当真?不论结果,试试总没错。” “宋子迁……” 宋子迁已捧起她的脸,先是左右两颊开工,再对准嘴唇。 雨桐飞快推开,脸颊火烧一片。 大庭广众之下,他、他竟然来真的! “亲啊,亲,亲亲,亲下去!”起哄者不止一两个,众人鼓掌怂恿,连小千都拍着小手兴奋地附和。 宋子迁深眸含笑,慢条斯理将雨桐抓回臂弯。 “亲爱的,如果不顺从民-意的话,恐怕会引起公愤呢!” “胡说……什么民-意、公愤,是你……”雨桐生性不喜成为注目焦点,羞得结巴起来。 “呵呵。”宋子迁凝视她亮晶晶的眼眸,大大方方往她嘴上偷到一吻。 雨桐恨不得将脸埋进他胸前,再也不要起来。她暗暗警告:“够了啊,宋子迁……劝你马上停止,否则别说今年,明年我都不会答应……” 这一次,他结结实实堵住她的嘴,右手顺势摸进口袋,掏出一只红色绒盒。 周围掌声变得热烈,小千捂着双眼,从小小指缝里偷看。 “啧啧,爸爸加油!妈妈好像快招架不住了哦!”他不失时机帮忙打开绒盒,戒指递给宋子迁,“爸爸,给!” “乖儿子!”关键时刻,小家伙终于站在自己这边。宋子迁握住雨桐的一只手腕,轻而牢固,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将戒指套进指尖。 第五次了! 如果她再敢摘下来,他马上立刻将她扛上车,直奔法院去领证。 不过,心里想得再威武霸气,吐出来的话语却无比温柔:“亲爱的,给点面子。好歹我也是鼎鼎大名的世兴总裁,对你忠实体贴,有聪明的头脑,英俊的外表,还有……” “噗——厚脸皮,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羞恼中,雨桐不觉笑出声。 “还没说最重要的!我爱你,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再说,我们早有了爱的结晶。”宋子迁拉过大腿旁眨巴着眼睛的小千,态度近乎虔诚,“你说,今生不嫁给我,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没有。”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没犹豫。”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他不放心地确认。 “算是吧!”笨蛋。 雨桐无奈地叹口气,看他每日绞尽脑汁也不容易,不玩了。 宋子迁愣了两秒,激动地将她横抱起来转了两圈。 “大家做个见证,这女人刚才答应了啊!她说答应嫁给我,不能再反悔了啊!” 他从未如此开怀大笑过,小心将她放落地面。 雨桐捶了捶他宽厚的肩膀,笑骂:“丢人。” 证人们十分给力,纷纷点头。 “是,都看到了!这位陆小姐如果反悔,我们帮宋先生讨公道。” “没错,我刚才特意录下全过程,可以送给宋先生。”有人高举手机递过来。 “傻子才会反悔呢!要是这么出色的男人向我求婚,我立刻飞了他。”一女孩打趣地推了一把身边的男友。 小千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不起眼,他努力宣告自己的存在—— “爸爸,妈妈,这里可以举办婚礼吗?要不,你们就在这里结婚吧!” 宋子迁弯腰,一把抱起儿子,朝众人道:“好不容易等到佳人点头,婚礼可不能草率!谢谢各位的见证,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欢迎前来参加鄙人的婚礼,谢谢!” 动物园门前,气氛欢快极了。 雨桐含笑,低头抚摸手上的戒指,眼眶悄然湿润。 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宋子迁惊喜地看着她。 “我也爱你,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她说。 ** 宋家少爷这场婚礼总算在年前成功举办。 按照宋子迁的计划,原本要来一场盛世婚宴。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想借此一洗而尽。但结婚得听老婆的话,雨桐不想张扬,幸福与否自己知道就成,何必故意做得人尽皆知? 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早晨,宋家、陆家、姚家众兄弟以及动物园前的各位“红娘”如数相聚教堂。 教堂的钟声响起,新娘子身着雪白的婚纱进入。 新郎宣誓会一生一世守护爱人。 盖头掀开,他亲吻着她。 一只小手扯扯新郎的衣角。 “爸爸,我也要!” 宋子迁低头,吻吻儿子的额头:“放心,爸爸也会守护你。” 哪知小家伙没领情,指着漂亮的新娘子:“我说的是我也要亲妈妈。” 雨桐自动弯下腰,脸颊赢得一个响亮的吻。小千双手勾住她的脖子,再也舍不得松开。直到教堂门前拍合家欢,也坚定霸占妈妈的怀抱。 宋子迁一脸无奈。 大总裁叱咤商业圈,如今在婚宴上吃了儿子的瘪,宾客们见状莫不暗笑。 姚立言将温欣揽在臂弯里,贴着她的耳朵:“你呢?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 温欣嘴角扬了扬:“看你的表现。” “我表现还不够好吗?子迁五次作战失败,我这都不下十次了。温大小姐,你到底想要怎样?” “哎呀,新娘要扔捧花了!”温欣掩去眼底的一抹苦涩,借故跑开。 姚立言咬咬牙,紧张地注视雨桐手里的捧花。 如果欣欣能接到,他决定效仿子迁,马上当众跟心爱的人求婚。 雨桐捧着花,站在台阶上,笑意盈盈扫过身后的女孩们。 温欣被推到正中间,旁边站着姚家小公主若兰。若兰眼眸晶亮,双手半扬,早已做好全力以赴的接花准备。 不远处一声冷冷的嘲弄:“某人男朋友都没有,竟然不力量力争着去抢花,简直瞎凑热闹。” 没有指名道姓,但若兰就是知道此话针对自己。她眉眼一挑,不甘示弱地瞪向陆青桐:“哼!关你什么事?先抢花再找男人也不迟!” 青桐冷冷地一瞥,调开目光,不再看她。 反观姚立言,只差没有冲过去拉开自家妹子。就是,男朋友都没有,凑什么热闹?没看到三哥早在半年前就准备好婚戒、婚房,只差一个新娘子了吗? 雨桐仰起头,将捧花奋力往后抛去。 那个瞬间,所有目光随着捧花转动。 花,不偏不倚落向温欣。 然而最后那一秒,温欣却闪身躲开。花束在她胳膊上弹起,稳稳落入若兰的怀中。 “耶!我接到了!我真的接到了!”若兰笑着跳起来。 温欣低头,不着痕迹退出人群。姚立言快步追上…… 青桐转过脸,看着阳光下若兰那张灿烂的笑脸,俊挺的眉毛一点点拧紧。 关于他和她,他和她,又将是另外的故事了。 冤家从来路窄(一) 凌江边上,一家高档咖啡厅,环境优雅,门内隐约传出清脆钢琴声。 若兰今日刻意做了打扮,精心描眉,桃色口红,还特地花大价钱买了一顶波浪大卷发。说话间,微微侧头,有意无意拂过发丝,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乔先生,非常感谢您赏脸接受采访,请放心,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她展露生平最娇媚的笑。 对面沙发椅的乔向恒微笑回应:“没关系,《凌都》的记者我信得过。” “咳!”若兰端起咖啡,心虚地啜了一口,抬头,笑容更媚,“乔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客气了。第一个问题——听说乔先生已有准备步入礼堂的未婚妻,不知道她跟我比,谁比较漂亮呢?” 意外这样的问题,乔向恒抬起眉毛,将她审视一番,目光定在她胸前的工作证上。 “乔先生可不能说谎,即使你说未婚妻漂亮,我也不会生气的。” “不,老实说,何小姐你漂亮许多。” “呵呵,乔先生真有君子风度。我有预感,今天的交谈定会很愉快。”若兰换了个姿势,再次拂过瀑布似的美丽长发。 咖啡厅外,陆青桐在某经理陪同下阔步走来。透过玻璃窗,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姚若兰?定睛一看,又不像她。 那个平日素面朝天,一条马尾加牛仔裤的家伙,此刻竟妆容精致,且正以千娇百媚的姿态对着男人发笑? 应该认错人了! 不过……陆青桐往前走了两步,眯起黑眸,慢慢倒退回去。 这一次,确认无误,真是那丫头! 若兰全副注意力都在乔向恒身上,压根没留意背后充满狐疑的目光。桌上摆着录音笔,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呵呵,原来乔先生是这么幽默的人,可惜呢!要是您没有女朋友的话……” “要是他没有女朋友,你想怎样?”青桐硕长的身影悄然出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若兰笑容僵在嘴角。 “公众场所,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青桐拉起她的胳膊,不慌不忙转向乔向恒,“乔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被宠坏了,没事喜欢搞点花样玩把戏,你不要见怪。” “喂!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你女……” “难道今天不是姚大小姐的新把戏?”青桐手指一绕,轻松揭起她那头美艳假发,“这个算什么?” 迅速反应过来的是乔向恒,脸色惊疑:“姚大小姐?”工作证上分明写着“何诗芸,《凌都》杂志社记者。 若兰忙赔笑:“乔先生,您不要误会,听我解释……” 陆青桐瞄一眼她的记者证,毫不留情将真相揭露到底。 “证件是假的,乔先生随便去《凌都》打听便能明辨真伪。至于解释,呵呵,她需要解释的人不止一个。失礼了,乔先生。” ** 咖啡厅外。 若兰双手握拳,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随时要扑过去撕咬他的架势。 陆青桐无辜地耸肩:“别误会,要不是凑巧碰上,我才懒得多看一眼。全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我不能让姚家最得宠的小七妹在外面上当受骗。”其实依他看,外人不被她祸害才是万幸。 若兰揪住他的领口:“骗你个大头鬼!谁稀罕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假惺惺,专坏我好事!” 乔向恒,本市知名化妆品牌LANCIR的市场总监。被称为花花公子不为过,天生一双男人少见的桃花眼,曾与旗下模特传过不少绯闻。 但是,她见乔向恒因为受人所托,此次会面并不容易。不料关键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陆青桐搅局。 看乔向恒刚才的反应,下次再想约到,难上加难。 陆青桐盯着她气得发红的脸颊:“看样子,话不投机三句多。刚才的事,不如留着晚上跟你哥哥们慢慢解释吧!”他拉开她的手,转身朝车子走去。 “陆青桐,给我站住!” 他配合地驻步。 “你……”若兰冲上前,望着他笔挺的背,“刚才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女朋友?” 陆青桐皱眉,转头看她:“一时大意,漏掉说‘以前的’三个字了。放心,下次不会再错。” “对,是以前的女朋友,前女友!陆青桐,我们早分手八百年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没有八百年,五年而已。”他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过,我也郑重提醒姚小姐,下次三更半夜喝醉酒,请直接拨打110或者电台热线,我不希望再接到***扰电话!” 若兰双眸几乎喷出火来。他有着与俊雅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酷心脏,跟他多说一句话,随时可能气出内伤。 五年前,她卯足全力追的他,分手这么久,偏偏心里还对他…… 陆青桐看看乌云密布的天色,打算再行一善:“怎样?要不要我顺便送你一程?” “不要!”谁稀罕他的假好心。 “正好,我只是随口问问,再见。”他头也不回地进入车内。 车子绝尘而去,若兰惊跳起来。 可恶的家伙,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竟然真的抛下她离开。 糟糕,那个乔向恒……她飞快往咖啡厅内看去,窗前座位上已空无一人。 ** 一栋单身公寓楼房里。 若兰躺在地板软垫上。练完了两套瑜伽操,仍觉心浮气躁。 “悠悠你说,陆青桐那家伙是不是可恨至极?这次可称得上我们社的大案要案,竟然这样硬生生被他给搞坏了!” “好啦,你从踏进门起,已经强调十二次了!”悠悠为她送上一杯温开水,“别气了,先休息会吧!” 若兰翻身坐起,接过茶杯。 “才十二次吗?说一百次也不为过。他害我出师不利,简直扫把星!” “别这样说啦!上次那个客户的爱犬惨遭横祸,委托我们找一条一模一样的狗狗,如果不是陆青桐在宠物网络社交中心搜寻,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完成任务呀!” “拜托,那是我先找三哥想办法,三哥太忙,转而交代他帮忙的。否则,以他的自私冷漠,怎么可能好心出手?”若兰难以认同,那桩委托她前后花了一个月时间,岂能最后将战果都归功于陆青桐? 悠悠理解她的心思,“好吧!总之咱俩做的这些事,要让你那些哥哥们知道,说不定就玩完了。” 两个女孩自高中时代起便是闺蜜,兴致相投,十分要好。若兰美国念书五年,回来后两人一合计,悄悄开了家名为“如意帮帮社”的网店。与一般网店不同,帮帮社不售卖任何实体商品,而专帮人解决各种生活中的“疑难杂症”。 店主与客户双方均采用网名或代码,以便保护隐私。收费根据案件难易程度而定。 譬如上次,一位网名“单身贵妇”的客户,痛失爱犬,委托她们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狗狗。 还有上上次,某女性客户说经常遭遇上司性***扰,碍于工作无计可施,委托她们帮忙教训渣男上司…… 而这回,委托人“美丽妖精”有些不一样。她因为妹妹对LANCIR化妆品总监乔向恒一见钟情,痴迷得茶饭不思,所以想打探乔向恒的资料信息,尤其关于个人喜好和情感方面的状况。 乔向恒花名在外,实则非常善于隐藏,传闻已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即将结婚,却鲜少有人见过他未婚妻的模样。 “美丽妖精”希望能确认乔向恒的为人,究竟是对未婚妻一心一意的好男人,还是脚踏几只船,乱搞男女关系的公子哥。无论哪种,只要有真凭实据,都可以借以劝妹妹死心。 所以,若兰才费尽心思乔装打扮,创造机会步步接近乔向恒。她原本已有一套完整作战计划,却青桐直接拆穿她的西洋镜。 她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水,咬牙道:“我会小心的,也绝对不能让姓陆的发现,那家伙最擅长向我哥打小报告!” 悠悠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姚若兰小姐,我记得你以前对陆某人痴迷崇拜得不行,为了见他一面,甚至枉顾老师警告偷偷地翻围墙跷课……” “打住!那是我年幼无知,少不经事才不幸误入歧途。” “你赞他是学习天才,头脑聪明,人也长得俊美,你……” “慕容悠悠,你够了啊!非要揭我的陈年糗事,哼!本小姐早已走出泥沼,再不会重沓覆辙了!” 341 冤家从来路窄(二) 悠悠挑高漂亮的眉毛:“真的?陆某人比起五年前,可不止成熟帅气了一丢丢哦。他现在是红遍网络帝国的绝顶高手,那么多大公司争着要聘他,他随便研发一套安防系统,收益至少七位数。姚小姐,你真的完全不心动了吗?” 若兰别开脸,嘴硬道:“不心动!” “那就好,我上午刚接到一单新CASE,客户咨询能否帮忙策划追求陆公子呢!” “真的?”若兰霍然绷直了身。 “哈哈哈,假的啦。看你口是心非,逗逗你罢了。” “好你个慕容悠悠,竟敢耍我!”若兰笑着扑过去,两人在瑜伽垫上打闹起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一看,陆青桐打来的。 若兰犹豫了一下,接听。 “姚若兰,我代你大哥传话。别忘记今晚家宴,务必七点准时赶回,不许迟到,不许缺席。” “喂!你什么时候又变成我大哥的传声筒了?你……” “转告完毕,还有二十二分钟,祝你顺利赶到。” 电话挂断,她立刻手忙脚乱换衣服。 慕容悠悠了然一笑,姚家长辈早逝,若兰上有六位哥哥,平日对这位小七妹呵护有加,但家规森严,尤其当家的姚大哥说话如圣旨,没人敢违抗,否则后果严重! 如此大家庭,贵在手足齐心。 姚老大将每月的最后一天定为“团圆日”,家中成员不论何事,都不许擅自缺席。 而若兰上上个月忙什么事来着?落了个无故缺席。 上个月又临时被朋友骗去海边野营,等想起日期,飞车赶回也来不及,聚会已散。 可想而知,若是今晚她再有差池…… “都怪可恶的陆扫把,害我气晕了头。”若兰抓起背包,一边套鞋一边冲出屋门。 “悠悠,乔向恒的案子回头再跟你讨论。要是那个‘美丽妖精’发消息过来,你看着回复啊!我先走了!”只剩二十分钟,预计要打飞车了。 ** 初春的天气,小雨淅淅沥沥,夹杂着丝丝寒意。 路灯在雨雾中显得朦胧,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陆青桐坐在驾驶位上,单手支着下巴,心中默数倒计时——十、九、八、七……四、三、二、一! 果然,熟悉的身影一秒不差出现在公寓的大铁门前。 他为自己的准确判断扬起满意的笑,顺手按了按车子喇叭。 若兰急匆匆跑下楼,才发现外面下雨,自己忘记带伞。没有时间回头了,她冲到铁门前,祈祷等会能够顺利打到车。 忽听“叭”地一声,抬头看去,怀疑眼睛出了毛病。 那是他的车?雨天眼神不好,可车牌尾号的确是098没错。 这说明刚才通电话他就在楼下,难道他打算送自己? 若兰狐疑而谨慎地打量着。不知何时起,他每次跟她通话都不超过两分钟,极没耐心,怎会好心做接送司机? 就知道她会这种反应,陆青桐将车子开过去,落下车窗。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姚小姐,这是今年流行的开场白吗?” “……” “杵着做什么?赶紧上车!”不知道时间很宝贵吗?等会迟到,姚老大生气,可别怪他见死不救。 若兰不再多想,飞快钻进副驾。 “坐后面!”他命令。 “啊?” “啊什么?你难道打算这副模样见各位兄长?我好心提醒一句,你大哥最希望看到一个端庄的名门淑女!” “要你管!”若兰不服气地扁扁嘴,却无可反驳。 后座放着漂亮的服装纸袋,她偏不走寻常路,直接将副驾的座椅往后放倒,然后反身爬了过去。 陆青桐冷下脸,想斥责,忍住。 他火速发动车子,驶进笔直的主干道。 后座传来若兰的惊叫:“喂!这种恶心的裙子是你挑的吗?我不要!” “好啊!换不换,请自便!” 裙子,姐姐雨桐送的。姐夫宋子迁是世兴集团总裁,旗下多家百货连锁商场。今日正好某大牌春季新款发布会,雨桐特意挑出这件草绿连衣裙,说适合若兰。 他不觉得。 姚若兰天生好动,何曾正儿八经穿过这种文雅的裙子?一点都不适合。 但是,总比她身上那件深咖色休闲棉外套要好太多! “喂,你是故意来刁难我的吧?明知道我最讨厌带蕾丝花边的东西!” “我再说一遍,换不换,大小姐自便!” “喂……” “还有,在下不叫‘喂’,有名有姓陆青桐。” “我偏要叫喂喂喂!”她就这性子,吃软不吃硬,激不得。尤其跟他在一起,心口总似埋了十斤火药,随时会被引爆。 陆青桐懒得再搭理,专心开车。 若兰捧着裙子,心神交战。若是哥哥们看到自己淑女打扮,应该会满意,然后对自己前两次的犯错格外开恩吧? 可是…… 陆青桐自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差点忘了,你可能更喜欢下午那身清凉装扮,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等会,你不妨也对你大哥抛个媚眼试试看!” “陆青桐,你威胁我?” “不敢。” “你……其实还没有把乔先生的事告诉我哥,对吧?”她难得态度软下来,若是因此暴露“如意帮帮社”的秘密,不是闹着玩的。 陆青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若兰从后面抓住他的肩:“你给我保证,不会告密!” “这样做,我有什么好处?” “我好端端的计划都被你搅黄了,还想要什么好处?看我生气,不就是你最大的乐趣吗?” “如果你愿意换上新裙子,我可以考虑看看。” “不许反悔!”若兰豁出去了,穿就穿。 陆青桐灼亮的黑眸中闪过笑意:“放心,我不会偷看!” ** 豪华大宅近在眼前。 陆青桐朝后视镜看去。若兰已换好裙子,正别扭地拉扯滚着蕾丝边的袖口。 听到车子的声音,姚家保安快步出来,将雕花大铁闸徐徐打开。 陆青桐下车,撑起一把黑色雨伞,绅士地拉开后门。 若兰仍在拉扯裙摆,嘴里嘀嘀咕咕。 “下车吧!” “你……不一起进去吗?”这半年,大哥的管教越来越严厉。如果青桐在场,大哥兴许会给点面子。 陆青桐却冷冷道:“你们姚家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去做什么?快点下车,现在已经七点十五分。” 迟到这么久了? 若兰迅速钻出车子,往大门跑,胳膊被人一把抓住。 “这个!”陆青桐将伞塞进她手中,弯腰取出后座的棉外套,披到她肩上,“丢三落四,我不想改天上门张贴招领告示。” 若兰哼了一声,拉紧外套,不死心地再问:“真的不一起进去?” “不了。我没空,你自求多福吧!”他回到车里。 “不陪就不陪,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大哥还能吃了我不成?”她赌气地调头就走。 姚家,拥有凌江最大的私人住宅区,由七座独立的洋房组成,绿林掩映,独成一格。 早年,人称“老大”的姚宏威接连喜得六子,笑得合不拢嘴,特意请风水大师精心设计,形成众星捧月的园林格局,以他自己所在的主楼为中心,其他六座布阵似的交错排开。 姚宏威靠经营物流运输起家,海运航运路路顺通。虽有传言说姚家涉嫌走私,明里操正业,实则捞偏门,黑白两道通吃。但多年过去,证明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姚家的声名和地位巍然不动。 姚宏威教导六个儿子要齐心协力,将家族生意发扬光大。可惜,他跟妻子不幸遭遇空难, 若兰刚满十岁便失去父母,哥哥们莫不宠爱疼惜,将她捧在手中长大。直到她违抗家规,从美国带了个洋鬼子男友回来,才自寻死路地走上失宠之路。 如今的姚老大,是排行第一的姚立行。后面依次立仁、立言、立孝、立威和立德。 若兰打小跟三哥立言的关系最为亲近,而立言跟青桐的姐姐、姐夫关系非同一般,如此一来,兄妹俩共同话题就更多了。 陆青桐目送她的背影,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给姚立言拨了电话。 342 他与她的关系(一) 陆青桐目送她的背影,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给姚立言拨了电话。 “若兰已经进屋了。她有点紧张,担心大哥会责问。” “呵呵。看到了,破天荒穿了条文雅的裙子,一定是你的功劳。”姚立言愉悦地轻笑,“你呢?到门口都不肯进来?” “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青桐,你这话说得太生分了!这些年,我们兄弟从没谁把你当过外人。” “我知道。” “知道还不赶紧进来?我让那丫头亲自帮你添碗筷。” “别!我还有事赶着办,改天。”陆青桐忙结束通话,启动车子。 第一次踏进姚家大门的情形,记忆犹新。 那时他完全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在一众久经历练的姚家兄弟面前,紧张得不知如何应对,一言一行都如履薄冰。 除了姚立言态度相对温和,其他人个个目光犀利,带着苛刻的审判,像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他连喝口水都觉如芒在背…… 这半年,他虽然成了姚家常客,但每次那丫头惹麻烦时,兄弟们就一个个蹦出来说:干脆把她绑起来跟陆小子结婚吧!结了婚,大家都可以省点心。 听得他心惊肉跳,没事哪敢轻易再登门? 姚若兰—— 他与她的关系该如何定位? 前男女朋友?那段青葱恋情已过去许久。 当时,她十六岁,高中生。 他十九,以高人一等的资质连连跳级,别人刚上大学的年纪,他已轻松修完硕士课程,成为导师们最引以为傲的门生。 感情上,他属于后知后觉晚开窍的类型,加之醉心于各种课题研究,除了姐姐,几乎不曾关注过身边的女生。 若兰像一只动力十足的小火车,不顾他的意愿,凭着一股脑的热情横冲直撞,撞进他的生命。 从此,他的平静被打破,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青桐竟然交了个未成年小女友呢! 听说了!那女孩很笨,学习差劲,长相也不出众,陆青桐怎么可能看上她? 应该是被胁迫了吧?那可是姚家七小姐,鼎鼎大名的姚家啊,在凌江财大势大,谁敢得罪? 怪不得!被姚家人看上,该说陆青桐是幸运还是不幸? …… 各种流言蜚语传入耳朵,他想假装忽略都难。 导师找他谈话,循循教诲。 姐姐在家旁敲侧击他的真心,然而最大的麻烦还是那个始作俑者。 她完全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一有时间就来缠他。 “姚若兰,拜你所赐,现在整所学院都疯传你是我女朋友。请你站出来澄清谣言!” “不是谣言,我本来就是你女朋友呀!”她早已自动贴上“陆氏”标签,巴不得全世界知道。 “胡说!我根本没答应!” “你答不答应都一样,反正我不会变心,会一直等到你答应为止!” “姚若兰!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没脸没皮?” “对自己喜欢的人,脸皮厚一点无所谓啦!重要的是可以跟你在一起。” 她脑子不笨,但学习马虎,不求甚解,做起事来三心二意,嘴里经常歪理一大堆,从头到脚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所以说,打最开始,他真心讨厌她,生气赶过她。 她逼他打破了向来极好的修养,不惜说出尖刻难听的话,只为让她知难而退。 可她不依不饶,像块牛皮糖,总有办法黏住他。 每天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宣告—— 青桐,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啦!你怎么忍心不理我? 青桐,知道吗?你是我心中最聪明最厉害的人,比我六个哥哥都了不起呢! 青桐,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了,这辈子只跟你一个人谈恋爱,再过几年我大学毕业,就跟你结婚! 打住! 结婚?她简直想太多了! 不过同样的话反复听,会麻木,也会不由自主变成习惯。他逐渐习惯了她随时随地的热烈告白,习惯了旁人异样不解的目光,习惯了懒得跟任何人再做解释。 事实证明,两个人的缘分并非靠习惯就能维持。 姚若兰跟他根本来自不同的星球,性格喜好、言行准则、理想和价值观都截然不同。 年少气盛的时代,他孤傲,她火爆,能为对方迁就低头太不容易。 她爱起来,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不顾一切席卷着他。而他,从未仔细思考过对她的感情,只知道分分合合的事经历多了,会觉得疲惫。 最后一次闹分手,彼此态度都很坚决,谁也没再回头。 五年里,他们同在美国,却几乎未曾联系。 她回来,违反家规带了个金发碧眼的男朋友,不惜跟兄长们闹革命,甚至深夜从二楼阳台跳下来,只为赶去见对方一面…… 这应该才是真爱吧! 十六岁的爱情早已消逝。碍于两家关系,他们避不开彼此,以至变成了现在这般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不可能再做恋人,也不可能假装陌路。 ** 夜灯闪烁,大街如白天一样热闹。 陆青桐开着车漫无目标转了一圈,决定打道回府早点休息。 雨桐正好打电话过来。 “姐,什么事?” “问你,你没跟若兰一起回姚家吃饭啊?” “你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是知道才特意问你的。刚才三哥跟我说,你把若兰送到大门口都不进去,什么意思?” “没什么。姐姐给她挑了条裙子,我顺便给她送过去而已。”姐姐跟姚家兄弟们一样,总想撮合他跟若兰再续前缘,很抱歉,只能让大家失望了。 雨桐这才想起来,问道:“怎样?裙子,若兰喜欢吗?” “姐姐认为呢?要不要我把她的评价如实复述一遍?” “呵呵,不必了。你应该直接说明是姐姐送的。” “我没说。”快到住宅区,陆青桐将车速放缓,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她还是穿上了。” 雨桐电话里意外地惊叫起来:“真的?快说来听听,那丫头怎会愿意?难道她以为是你送的礼物,所以……” “姐,你觉得这可能么?女人怀孕后是不是会变笨?”没错,他已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外甥小千千,现在亲爱的姐姐再度怀孕,结果却连正常的理性判断都不见了。 若兰想必很清楚,他不可能送那种裙子,否则别说甘愿穿上,说不定直接扔出车窗。她之所以妥协,不过想借此假扮乖巧,避过哥哥们的数落。 “好啊,陆青桐,竟然学会调侃姐姐了!我可是为你好,昨天妈妈才问,你跟若兰丫头什么时候正式在一起?” “那么请你转告她老人家,我另外找个女人结婚还来得快。” “好啊,你倒是赶紧找,大伙儿都等着呢!” “不说了,改天有空过去看你们。”陆青桐拧着眉,打转方向盘,进入小区。 小时候,姐弟俩随着哑巴奶奶住在郊区,不知亲生父亲是谁,对妈妈的记忆也很模糊,成长中饱受各种奚落和嘲弄。但是,他们自强自立,学业上出类拔萃,敏感的内心绝不愿诶人看低。 寻找妈妈,母子团圆是两人从小到大的梦。 后来,奶奶过世,他才十二岁,姐姐刚考上大学,半工半读,拼命将自己训练成“十项全能”的女子,一力撑起属于两个人的家,保证他心无旁骛地学习。 美林物业小区,姐弟俩相依为命,在此住了多年。 后来姐姐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好在终于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妈妈。兜兜转转,她也嫁给了真心相爱的宋子迁,住进了宋家的豪华大宅。 姐姐总说:“青桐,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不,他坚持己见,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这套两室一厅的套房里。 ** 第二日。 若兰跟悠悠约了一起午餐,见面开口便问:“怎样?那个美丽妖精有没有上线?有没有问起乔向恒的事?” 悠悠道:“有啊!说她妹妹拿着乔先生的照片,晚上舍不得睡觉,花痴得不行,还嚷着要去人家公司找工作呢!这样就可以每天看到心上人。” “唉!真可怜。”若兰托起下巴叹了口气。 那种吃饭、睡觉都念着某人的心情,她懂。 343 他与她的关系(二) 那种吃饭、睡觉都念着某个人的心情,她懂。 曾经的她,可能比人家更走火入魔,恨不得随时巴在某人的身边。 悠悠拿起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有没有感同身受?想当年,你好像也差不多呢!” 若兰投去一个大白眼,作势起身掐她:“慕容悠悠,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揭我的疮疤了!再说一遍,那是本小姐年幼无知,才会误入泥沼。” 悠悠咯咯笑起来,乐意将真相揭个彻底。 “难道我说错了?如果误入泥沼只是年少时的错误,那去美国的事怎么说?” “什么去美国……”若兰假装听不明白。 “你最想去的是法国,足够浪漫,还打算学珠宝设计。但是,听说陆某人去了麻省理工,你就突然改变主意。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们俩已经分手多时了。” “那是因为我家跟美国那边有生意往来,大哥说美国的朋友比较多,方便照顾我,否则不放心。” “啧啧,你的理由还真是足够充分。”悠悠搅动汤勺,不慌不忙又冒出一句,“那么,那个金发凯文又怎么解释?” “咳!”若兰差点呛住,马上喝了口水压惊。 “被我说中,心虚了吧?你跟凯文根本没有交往过,人家跟你来中国主要想观光旅游,结果一下飞机,突然莫名其妙成为你男朋友。天上掉馅饼,一直暗恋你的凯文倒是高兴了,但这件事,我想来想去没明白,直到后来无意中听你三哥说了一句话,恍然大悟。” 若兰脸色微变:“什么话?” “三哥说,你跟陆青桐明明很有缘分,相隔五年,竟然不约而同在同一天回国,搭乘的还是同一班航机。”而这种巧合的机率太低,除非有人特意为之。 “别说了。”若兰低下头,鼻头发酸。 不愧是闺蜜,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只有慕容悠悠。 悠悠看她眼眶红了一圈,心疼地伸出手,拍拍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难过。只是每次听‘美丽妖精’说起她妹妹,我就不自觉想到你。若兰,既然你对陆青桐如此放不下,为什么不努力再争取一次?” 若兰许久没说话,而后轻轻摇头:“你了解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我跟他……从头到尾只是自作多情。当初能交往,是我不计后果一头扑上去,他可能从来没真正喜欢过我。” 人年少时,做事不会深思熟虑,反而多一份勇气。一切跟着感觉走,失败也会很快爬起来。可渐渐地,越来越害怕失去,学会小心地隐藏自己,避免受伤。 跟青桐的交往,不知何时算开始,过程中自然有过甜蜜。但她被人宠惯了,一不小心就会任性。 她生气,他不会哄她。 她使性子打冷战,结果他比她更冷。 第一次闹分手,其实是她赌气提出来的。可后悔的、主动求和的也是她。 “若兰,现在大家都长大了,陆青桐也成熟了很多。不止在你三哥的公司,在他姐夫的世兴集团里,女性对他的青睐程度不用我例举了吧?趁他还没交女朋友,赶紧试试吧!我无条件支持你!” “好啦!不提他了,我还想跟你好好享受这顿午餐呢!”若兰收起复杂的心思,挤出一抹灿烂的笑,“说乔向恒的问题吧,我想尽快把这桩委托完成。” 两人打开手机,浏览关于乔向恒和LANCIR的信息。 看到其中一条,若兰计上心来。 “本周五LANCIR化妆品将举行春季新品推广活动,我调查过,乔向恒身为市场总监,之前每季新品上市,他都会亲临现场调研,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后天我要把握机会,跟他来个不期而遇。” “周五?我手里那桩关于情人节的委托,正好定在周五施行第一步计划,恐怕不能陪你了。”悠悠表示可惜,CASE多的时候,两人只能分头行动。 “没关系,这个案子是我接的,自然该由我来负责。”若兰仔细看完LANCIR活动的详情,微微皱眉,“地点设在世兴百货旗舰店呢!那里是陆青桐姐夫的地盘,我不会那么背运又被他拆局吧?” 悠悠愣了愣,反而笑起来:“姚大小姐,如果这次还能碰到他,你可真的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他重新发展。” “明知是恶缘,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 星期五。 世兴百货大门外,专为LANCIR搭设了宣传舞台。台上,美丽的模特儿手持新品礼盒,踏着音乐节拍,向顾客们尽情展示。 围观者不少,很是热闹。 若兰不知从哪换上了一身商场员工服,手里拿着LANCIR的广告册,正大力向围观的女孩们介绍。 “大家都来了解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盈润’系列。春天阳光逐渐强烈,盈润粉底液轻薄透气,完美遮瑕,防晒指数恰到好处,是美女们的裸妆首选哟!还有我们的盈润唇彩,抹上去嘴唇就像饱满的水蜜桃,男朋友见了会心痒痒忍不住咬一口啊!……” 若兰不遗余力地宣传,将广告册派给围观的女孩们。 “全套系列专为爱美的妹子们精心研发,大家可以跟我过来,这边有限量版试用装领呢!”女孩子们被吸引到展柜前,跃跃欲试。 若兰将她们转交给展柜导游后,转身,借机偷瞄舞台侧方的乔向恒。 不出所料,乔向恒果然亲自前来督察现场。 乔向恒被她的伶牙俐齿吸引,投来注目,随口问身边的主管:“那位女职员很机灵,口才不错,新来的?”他问身边的专柜主管。 主管打量了几眼,摇头:“不是。我也觉得面生,还以为是总监您带过来的人呢!” 乔向恒疑惑地走向若兰。 若兰拢了拢发丝,主动笑眯眯地打招呼:“乔先生,你好。” “是你?”乔向恒差点没认出来。这次,她没戴那头妩媚的波浪长发,而是跟其他LANCIR女职员一样,将乌黑秀发盘在脑后。 “是我。乔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姚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从咖啡厅带她走的男人这样称呼她。 “对不起,乔先生。关于上次的事……我今天十二分诚意特来道歉,”她扬了扬手上的广告册,努力赔笑,“希望乔先生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乔向恒却双目严肃而犀利;“很抱歉,虽不明白姚小姐接近在下的动机,但没有解释的必要。今天是LANCIR推介专场,姚小姐想玩新把戏的话,请另找地方。” “乔先生,我尽心尽力帮你们产品做推广,就是为了……” “Lisa,这位姚小姐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请她马上离开这里。”乔向恒打断她,而后不再理会,转头忙其他去了。 主管拉住若兰的胳膊:“姚小姐是吧?这边请。” 若兰委屈地咬唇。被请到一旁的角落凉快,她实在不甘,目不转睛观察着乔向恒。 就外表跟气质而言,这家伙的确很出众,工作起来不乏魄力,自有让女人着迷的地方。但是刚才自己的态度如此虔诚,他却冷酷得不近人情,真过分! “美丽妖精”的妹妹对乔向恒了解有多少?到底痴迷他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展台上突然传出麦克风的声音。 原来,品牌特约化妆师来到现场,要邀请女顾客为她们做新品妆容体验。 若兰快步过去。她不是天生的雪白玉肌,但天生底子好,脸蛋光滑细腻。倘若她愿意尝试,平时只有出席重要活动时才化妆。不止一个化妆师夸过——姚小姐非常适合上妆,稍微打点粉底腮红,立刻整体提升,判若两人,是一副活脱脱的广告呢! 可惜,有两人已冲到台上抢了座位。 刚要泄气,忽见另一侧的面膜柜台也开始呼吁。在场的女孩大多化了妆出门,试用面膜需要先彻底清洗面部,在目中睽睽之下展露真容。 工作人员麦克风里招揽了好几次,竟没有一个人愿意过去尝试。 好极了,机会来了! 若兰先走到乔向恒面前,重新扬起笑:“乔先生,你说,如果我这张脸使用LANCIR面膜,能有几分广告效果?” 344 他与她的关系(三) 乔向恒接触化妆品多年,不是女人,却算得上半个行家。一看她的肌底和肤色,便知很难找到比她更适合的模特儿。 一般白皙的女子敷完面膜,叫做锦上添花,显得水嫩许多。而她这种蜜色皮肤,倘若使用一张自己公司的美白面膜…… 不,半张最好,他可以拍胸脯保证,效果将非常惊人。 若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希望,开心地伸手握住他:”我现在就上去体验。乔先生,这次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诚意哦!” 掌心片刻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乔向恒闪神,不禁对若兰多了丝好奇。 怎样的女孩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执意接近自己?又一个爱慕者吗?看样子不像,她的眼眸里并没有特殊感情。 从上次到现在,她的言行很是刻意,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咳!”若兰抓起麦克风,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各位亲爱的美女们,我有话想跟大家说。” 众人纷纷看向她。乔向恒环起手臂,疑惑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先澄清一件事,大家别看我穿着导购服装,就认为我是LANCIR的职员,我其实是LANCIR的忠实粉丝!自从闺蜜推荐了这个品牌之后,我这两年一直用它。说真的,以前的我又黑又长痘,难看死了!幸好遇见LANCIR,春夏防护,秋冬补水,它让我从此走上了变美之旅。大家看,我现在的皮肤是不是还不赖?” 若兰说得激昂,让人分不清真假,还大方地伸长脖子,不介意围观群众用放大镜察看自己。 “呵呵,是不是痘印、毛孔都看不出来?全得感谢LANCIR。听说它家今天推出新品,身为忠粉的我怎能不来捧场?一大早乘了两小时的车才赶到呢!好了,废话不多说,美白一直是我的最大梦想,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变白天鹅啦!” 若兰对乔向恒笑眯眯地点头,快速坐到体验区。 主管Lisa忍不住问:”总监,这个姚小姐怎么回事?” 乔向恒若有所思:”她像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姚若兰,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 世兴百货门外,围观的顾客越来越多,几乎清一色的女性。 陆青桐站在商场出口处,远远注视台上刚敷上半张面膜的若兰。 刚才麦克风那么响亮,她的声音、说话的语调,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转头一看,真没认错! 那丫头最近在折腾什么?上次戴假发,故作妖艳,这次一身售货小姐装扮,还说美白一直是她的梦想。不,他很确定,她从没介意过肤色问题,甚至不止一次自夸健康的蜜色多么与众不同。 三哥说,她在美国念书破天荒地用功,学习成绩大有长进,总算没丢姚家人的脸。但回来后始终不愿正儿八经去工作,一天到晚往外跑,神神秘秘,不知在忙什么? 陆青桐将视线移向展台右侧,暗下眸光。 又是乔向恒。 上次咖啡厅之后,他闲着无事查过这家伙的资料,LANCIR公司年轻有为的高管,深得老板器重。尤其是女人缘,好得教人嫉妒,随便一打听都能听到关于他的绯闻。 不过这一年,圈子里的人说极少见他泡酒吧,大约交上女朋友,转性了。 莫非……若兰看上了他? “青桐,怎么还在这里?”宋子迁在秘书陪同下走出商场,看见小舅子杵在门边,”要不要跟我一道回家?你姐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 什么好久没见,几天而已。 陆青桐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笑道:”不了,我等会还有事要办。麻烦姐夫转告姐姐和妈,就说我星期六过去。” “好吧!谢谢你专程过来帮忙,商场这套天眼系统早该升级,之前出现过几次问题,今天总算一并解决了。辛苦你了!” “姐夫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行,那我先走了!明晚回家再聊。”宋子迁跟秘书离开,没留意那边正覆着面膜的若兰。 青桐重新看向台上。 他得看看,那丫头在玩什么把戏? **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 不等一旁的导购小姐开口。若兰自动起身,到台前拿起麦克风。 “各位美女们,看着我脸上的这张美白滋润面膜,是不是很好奇?呵呵,究竟会有怎样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呢?我非常期待,并且对LANCIR有绝对的信心。”她做了个手势,尽力吸引全场所有人的注意,”铛铛铛铛铛——答案马上揭晓,各位睁大眼睛看仔细哦! Lisa在乔向恒身边,小声地说:”这位姚小姐真是个怪人,总监,瞧她这样子,顾客们会不会认为她是咱们请来的托啊?” 乔向恒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反倒是站在远处的陆青桐,心中瞬间涌出了不祥的预感。 照他的经验来看,大凡若兰这般积极过了头,结果总会事与愿违。她就是那么个习惯凭热情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他悄悄观察乔向恒。如果若兰此举只为吸引乔向恒的关注,那么她成功了!对方显然已经勾起了兴趣。 面膜揭下,四周忽然传出几声惊呼,顾客们的脸色有些异样。 陆青桐飞快回看若兰,当下拧起浓眉。 若兰仍是笑嘻嘻的,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 “美女们,有那么夸张吗?看你们的反应,难道我真的变成了半只白天鹅?哈,我要马上照镜子!” 陆青桐咬咬牙,朝她走去。 台侧的乔向恒更快,三两步跨上展台,一把抓住若兰的手腕往后走。 若兰没回过神来,惊讶地望着乔向恒:“怎么啦!我正要照镜子呢!” 乔向恒脸色十分难看,难掩怒气:“这一次我希望姚小姐能给一个明确的解释!” “乔先生,好好的你为何突然这样说?”她给弄糊涂了。 好好的?乔向恒将她拖到后台,顺手拉上帘子,然后直直盯着那半张红一块白一块的脸蛋。 “这就是你的目的,是不是?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就是为了今天来拆LANCIR的台,是不是?老实交代,你究竟是哪家公司派来的?” 本以为她真有诚意,愿意给她一次机会,想不到一时心软竟招来这么严重的麻烦。 若兰被连串指责问得发愣,伶牙俐齿变成了结巴:“什么拆台……什么哪家公司派来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话间,手不自觉抓了抓脸,有点痒。 “别抓!”另一个声音插进来。陆青桐现身后台,审视她微微肿胀的脸颊。 “陆青桐,怎么又是你?”冤家路窄,每次重要时刻都撞见他。 “闭嘴!笨蛋!”陆青桐没好气地骂道。皮肤过敏了,她都没感觉吗?围观的人不是瞎子,面膜揭开那一瞬,看到的根本不是白里透红的如玉肌肤,而是红白交错的小花脸。 乔向恒经验丰富,一看自然知道问题所在,她再晚一点离开公众视线,只怕模样儿吓坏大家。 此刻,展台前方正为刚才的一幕闹得沸沸扬扬。主管Lisa忙着做应急处理,只有这个笨蛋自己竟然还不知情。 “跟我走!”陆青桐拉着她,打算立刻去看医生,却被乔向恒挡住。 “陆先生,你女朋友还欠我们一个说法!” “说法?”陆青桐冷嗤,“我女朋友这张漂亮的脸蛋差点毁容,究竟谁该给谁一个说法?” 女朋友?漂亮脸蛋?若兰怔怔地望着他,脑子罢工,自动忽略了最最关键的“毁容”二字。 他的语气好严肃噢!这次又忘记说明只是“以前的女朋友”,害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乔向恒冷声打断她的遐思:“鄙公司如此重要的新品推广会被破坏,我想请问姚小姐什么居心?” 若兰眨巴着眼睛,被问得云里雾里:“什么……什么居心?” 陆青桐将她拉到身后,直视乔向恒:“使用贵公司产品出现问题,乔先生身为负责人,不但没有马上安抚受害的用户,采取补救措施,反而各种质疑与推托,是不是需要我们立即打维权热线?” “陆先生,话可不能乱说。LANCIR是知名大品牌,质量与口碑自在人心。姚小姐刚才满口冠冕堂皇,说自己是LANCIR的忠实粉丝,可惜现在,我非常确定这全是她的谎言!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好端端地为何说谎?” 这句话竟然让陆青桐无可反驳,他瞪了若兰一眼:“你自己解释清楚。” 若兰拉拉他的衣袖,嗫嚅道:“我之前的确没用过LANCIR,刚才是想帮他们宣传才……”万万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啊! 乔向恒丝毫不为所动,犀利追问:“非公司员工,也不是忠实用户,姚小姐却这么费心来做免费的宣传,为什么?” “一切为了你啊!”懊恼之中,若兰脱口而出。 两个男人同时皱起了眉,在场的几名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看过来。 糟糕,他们好像误会了!若兰急得直往脸上抓,奇怪,为什么皮肤越来越痒?难道……难道自己过敏了? 她睁大眼睛,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陆青桐一把掀开帘子,不由分说抓起她的胳膊往外拖。 “喂,陆青桐……” “闭嘴!” “青桐……” “姚若兰,你喜欢谁、想追谁都跟我没关系,没必要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但是,你刚才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成了什么鬼样子!” 若兰委屈地扁扁嘴巴,没吭声。 她说一切为了乔向恒,并没有参杂个人感情因素嘛! 好吧!就算他很无所谓,很不在乎她喜欢上谁,可是用这种冷冰冰的态度来堵住她的解释,有点伤人呢! 陆青桐一口气将她拽到地下停车场,直接将她塞进车里。 “青桐,你要带我去哪里?” “医院!” “不用了吧?不过是一点过敏而已,等会就没事了。”她从小到大健康宝宝,就算不小心患感冒也是请家庭医生过来,几乎没去过医院。提到医院,莫名害怕。 陆青桐拉低前座上方的镜子,对准她的脸。 “自己看清楚,到底该不该去!” “啊?这这这……”若兰到抽了口凉气,好可怕的阴阳脸,自己都不忍多看一眼。”怪不得乔向恒那么生气,我分明是帮倒忙,差点砸了LANCIR的招牌……” “姚若兰,你还有心去担心别人!” 若兰捂着红肿发热的脸颊:“反正……我就是不要去医院啦!坚决不去!你要是敢强迫我,我马上跳车!” 敷个面膜就得送医院,传出去丢死人了! 陆青桐对女性化妆品毫无研究,但知道她倔起来,很难说服。 他叹了口气,从后座取出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 “把脸抬起来。” “喔……”若兰乖巧地抬起下巴。 他将纯净水倒在面巾纸上,轻轻敷上她的脸颊。 若兰微微仰着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345 既然心动,就试试(一) 若兰微仰着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车内空间不大,他与她如此靠近。 悠悠说得该死的对极了!五年,陆青桐帅了不止一丢丢,以前是白净俊雅的玉面书生,现在五官的菱角越发分明,长期运动让他在斯文中平添了野性和霸气。 虽然,他依旧说话难听,有时候堪称刻薄,但每次她遇到困难,他仍会毫不犹豫挺身相助。 就像今天—— “对了,今天你怎么会出现在商场?” “别动!”陆青桐命令。 “我没动……”她只是想挠痒痒。 “那我面前是鬼在在动啊?”明明就是不安分,大眼睛忽闪忽闪,闪得他不能专心为她处理红肿。 “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是。” “跟鬼一样丑吗?” 陆青桐屈起指关节敲敲她的额头,没好气道;“知道就好!不肯去医院,要是真毁容了,别怨我!” 若兰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人家不想事情闹大嘛!万一让哥哥们知道我进医院,说不定会去砸了LANCIR柜台。” 她想再照镜子,被陆青桐托住下巴固定住。这个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该顾忌的不顾忌,不该担心的瞎担心,说得好像几位兄长都凶神恶煞似的。 “行了!闭上眼睛,先什么都别废话!” “青桐……我不会那么倒霉吧?只是过敏而已。以前班上有同学也是化妆品使用不当,第二天睡完一觉醒来就全好了。所以……我不会真毁容吧?” “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过敏问题可大可小。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如果十分钟后症状没有减轻,必须去医院!” 面巾纸平铺敷在受伤的脸上,陆青桐帮她调整了椅背。 “往后仰着,不许再动,也不许再多说一个字!” “喔……” 他拿着纯净水瓶,小心翼翼往纸巾上添加水分。冷敷是消除红肿的常见方法,但愿能有点效果。 “青桐……” 陆青桐狠狠瞪她,面露威胁。但手里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碰到她的脸。 若兰闭了闭嘴,可没到一分钟,仍是没忍住:“你刚才说我很漂亮呢!” “我有说过?” “有!” “你竟然当真?” 若兰失望地垂下眼眸。只要是他说的,她从来都很当真啊!只不过有时候怕伤心,自动过滤一些难听的话而已。 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你刚才还说……我是你女朋友。” “大小姐,当时我只是顺着姓乔的话而已。别人误会也罢,你是当事人,关于咱俩的关系,你不会也弄错吧?”陆青桐看看手表,转移话题,“还有八分钟。” 若兰彻底沉默下来。 自己又想多了,为何就是做不到心如止水?总那么轻易被他的某句话挑动心绪。 能在所有人面前否认对他的感情,但……身为当事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足以引起悸动,其中酸楚和心痛没人比自己更清楚。 陆青桐,要怎样才能终究对你的眷恋? ** 十分钟过去,敷了好几张纸巾,一瓶纯净水用完了。 那半边脸蛋上的浮肿消退了不少,但红印依然鲜明。 “还是去医院。”陆青桐发动车子。这档子事他没把握,谨慎一点好。 若兰正对着镜子仔细察看,忙按住他的手背,用力摇头。 “拜托你嘛,真的不要!”真的不想被发现,尤其是大哥,严厉归严厉,最见不得她在外面吃亏的也是大哥。万一顺藤摸瓜,牵出“帮帮社”的事,悠悠定会骂死自己的。 她扭头推开车门,打算溜之大吉。 陆青桐一手将她扯了回来,“去医院。我保证,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她咬咬唇,天人交战。其实很想趁机跟他多相处一会,可是…… 陆青桐侧过身子,为她拉上车门。 不经意间,他的手臂拂过她胸前,她紧张地靠在椅背上,半天没有动弹。待恢复镇定,车子已经驶出停车场。 陆青桐疑惑地瞄她一眼:“为什么那种奇怪的表情?” “咳!没事……”如实告诉他才怪。 “就算长得不漂亮,毕竟是女孩子,以后不要拿自己的脸去冒险。” 若兰欲哭无泪,他到底是贬她还是关心她? 两人来到一家专业的美容医院。 医生看了看若兰的症状,从容交代:“小问题,吃药打针都用不着。最近换季,很多人皮肤容易敏感。我给姚小姐开一支擦涂的软膏,现在擦一次,晚上睡前再擦一次。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恢复如初了。” 陆青桐蹙着的眉心悄然松开。 “呵呵,谢谢医生。”若兰扬唇笑起来,蹭蹭旁边人的胳膊,“瞧吧,就说你大惊小怪,完全小事一件。” 医生一边开药方,一边笑道:“过敏现象不可大意,有个别患者症状严重,处理不好的话,真可能导致毁容。” 陆青桐胡乱揉揉她的头发:“听见了?你该庆幸自己没有很严重!” 若兰不满地把头发理顺,朝他扮鬼脸:“男人懂什么?就你啰嗦。” 医生写好药方子,递给她:“呵呵,我倒觉得姚小姐的幸运,在于有个这么紧张你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不是他男朋友!” 难得一回,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却又表情各异。 医生看看他们,爽朗地笑起来。 ** 车子在路上缓行,陆青桐看一眼手表,已经下午一点了。 悠悠打来电话,若兰碍于某人在场,不便多说。 “哎呀,总之一言难尽。我回头再跟你慢慢聊。” 悠悠会意,鼓励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如果你今天再碰到陆青桐,说明缘分不浅,你定要把握机会再争取一次。” “真要这样吗?”若兰偷看陆青桐的脸色,他正在专心开车。 “要,当然要!大千世界,碰到一个让你如此心动的男人,因为年少时不懂恋爱,说放弃就永远放弃了吗?姚若兰,你这个胆小鬼!” 若兰赶紧握住听筒,生怕她的声音太大,让身边的家伙听了去。 “好了好了,我会考虑啦!现在好饿,准备找地方吃饭去。” 她匆忙挂掉,一颗心因为悠悠的几句话闹得扑腾起来。 “会考虑什么?”陆青桐状似随口问。 “没什么……” “跟你关系好的那个叫慕容悠悠?” “嗯。”若兰怕他再寻根究底,从包里摸出一只口罩戴上,遮住一脸的表情。 两人进入一家较为安静的西餐厅,中午人不多,陆青桐刻意挑选了角落的位置。 “医生说过,最好不要戴口罩。这里,也没人会留意你的脸。” 若兰只好摘下,其实她最想防备的,是他那双想要把人看透的锐利眼眸。 重逢半年多来,她跟他几乎没有单独吃过饭。 她难免有些小激动,不愿被他看出心思。 陆青桐拿起餐牌,没有问她的意见,直接给点了一块抹茶味蛋糕,一份沙拉,自己要了一份意面加牛扒。 “医生交代,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品,冷水洗脸,一个星期内不要化妆……” “知道了啦!医生说话时,我都在场,耳朵好使得很。”这人,冷起来硬梆梆的,转眼又变得啰嗦。 陆青桐皱眉,视线一动不动落在她脸上:“你什么时候学会化妆了?” “这用学吗?化妆是女人与身俱来的天赋。” “还真是大言不惭!”他懒得揭她的陈年糗事。 当年学校搞周末舞会,她临时才知道,怨他没早通知她。来不及找化妆师帮忙,她便自己在家抹上了胭脂口红眼影。结果见面时吓了他一大跳,那模样简直不忍直视。最后没好意思参加舞会,他索性拉她到自己宿舍洗了个彻底。 他说:姚若兰,闲言闲语我听得够多了,你还要再创一条新的么?以后别整什么吓人的彩妆,不会化就不要东施效颦。 餐桌对面的若兰大约也想到了同样的往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青桐还要再说,侍者正好送蔬果沙拉过来。 他拿起叉子将沙拉搅拌了几下,然后装了一小碟推到她面前。 若兰忽然有些感动,“青桐……你今天好像很关心我呢!” “笨蛋!不是饿了吗?赶紧吃。” “你对我好,是因为三哥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 若兰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那是?” “还因为你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六哥……” “别说了。”若兰咬咬牙,拿起叉子忿忿地戳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她要多吃点,填满心中这块空荡荡的空间。 陆青桐递上一块纸巾,黑眸含笑;“又不是小孩子,吃得满嘴都是。” “要你管!” “赶紧擦擦。” “不稀罕你的关心。”若兰另外拿起一张纸巾,用力抹抹嘴巴。 她低头,不想再对上他的眼睛。 悠悠啊悠悠,你只知道我是胆小鬼,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难接近。我走不进他的心,曾经那么倾尽全力都未曾如愿,现在的他,更加出类拔萃,更加坚定冷静,我怎么可能还有信心? 陆青桐定定看了她半晌,笑意悄然敛起。 “我关心你,除了因为你的几个哥哥,还有我姐、姐夫的关系。对了,小千也很喜欢你……” “陆青桐,你烦不烦哪?说了不想听。” “话没说完当然要继续,我关心你,还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若兰猛地抬头,一块雪梨卡在嘴里,“你把我当朋友?” 陆青桐长臂越过桌面,摸摸她的脑袋:“姚小姐,曾经的男女朋友分手后,去掉‘男女’两个字,剩下的不就是朋友吗?难道你觉得没有爱情,我们就该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作为朋友来关心我,我……很高兴。” “很好。看来你也认同我们是朋友。” “嗯……” “那么,你跟乔向恒之间怎么回事,是不是可以说给朋友听听?” 他用朋友来步步下饵,最终是为了套她的话?陆青桐变了,变得好腹黑!若兰重新埋头苦战沙拉,偏不回答:“我饿了,抹茶怎么还没上来?” 这顿中餐不太愉快。 陆青桐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一时没再追问。但是席间,不时用深沉的目光注视她,看得她满身不自在。 刚买完单,他接到一个电话。 “我有事要去办。你自己搭车回家吧!” 若兰站在街边,目送他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马路那头。她失落地低下头,一步一步踏着人行道的方格地板,默默前行。 他忽冷忽热,时而温柔,时而冷淡,捉摸不定,她丝毫不敢胡乱揣测了。 346 既然心动,就试试(二) 晚上,慕容悠悠的单生公寓里传出苦恼的哀怨。 “好烦哪!悠悠你说,我是不是该去请相术大师帮忙算算,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才刚到二月份,怎么就事事不顺呢?” 乔向恒的CASE毫无进展,反而弄巧成拙。 她心有惭愧,下午特意跑回百货商场,LANCIR新品推广会已结束。打听了一下,据说由于用户面膜过敏事件,LANCIR这次活动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专柜主管和市场总监亲自善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现场的各种议论。 悠悠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没闲心安慰她。 “你不是打听到乔向恒的电话了吗?打去道歉试试看。” “打过了。他一听到是我,立刻冷冰冰地说——”若兰粗着嗓子,模仿乔向恒的语气,“不管姚小姐是何目的,从哪里得到我的电话,我暂时没空追究。但是,以后不希望再见到你!” “可怜的乔先生,我对他深表同情。” “慕容悠悠,你不同情我吗?” “你啊!”悠悠炒完最后一道青菜,端上餐桌,顺便凑近她脸蛋看了两眼,“我知道姚大小姐不时犯糊涂,但没想到,这种重要场合也不懂三思而后行。” “我三思过了……” “那只说明三思远远不够,须得四思五思,才不至于自讨苦吃。” 若兰气呼呼地撅起嘴巴,窝在沙发上闷不吭声。她真的很烦恼耶!如果这次事件被记者或围观的群众发布出去,LANCIR声誉势必进一步受损,事情不就闹大了? “好啦!过来吃饭,难得本姑娘亲自下厨,专门慰劳你这颗委屈受伤的心。” 悠悠拿出两套碗筷,体贴地为她盛好饭。 若兰没什么胃口,脑子有些混乱。一会想到乔向恒方面如何继续,一会想起陆青桐白天对自己的态度…… 悠悠将她拉到餐桌前,筷子塞进她手中。 “乔向恒的案子暂时放几天,不如先想想,今晚回家怎么面对那几位护妹狂魔。” “还很明显吗?”若兰摸了摸脸颊,快步冲到镜子面前。过去大半天了,浮肿已消,但稍微细看,不均匀的红色斑点依然清晰。幸好,她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转头朝悠悠眨眨眼睛。 “亲爱的慕容美女,今晚借贵宝地让在下借宿一宿吧!” “想都别想。今晚我弟要带他女朋友过来,我得跟他女朋友住一间。” “你这是变相插足。人家男女朋友,凑一起正好。而我们是好姐妹,睡一间也刚刚好。” “好什么?”悠悠严肃而坚定,“他们才刚满十八,我可不希望太早做姑姑。” 若兰返回餐桌,不认同地嘀咕:“哼,十八岁已经成年了。你这边防着挡着,说不定人家两个早就木已成舟了。” “你跟陆青桐木已成舟了吗?” “咳咳……当然没有!我们以前交往都很纯洁的!”最多就是KISS,你亲我,我亲你,吻来吻去……哎呀,光是那些回忆的画面就令人脸红心跳。 “正好,今晚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什么意思?” 悠悠抛出一个暧昧的笑:“意思是你吃完这顿,立刻去找那位纯洁帅哥借宿呀!” “我……我去住酒店好了!” “呵呵,真的?” ** 美林物业小区。 若兰走出电梯,站在一间套房前,抬手想敲门,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会,慢慢放下。 她禁不住悠悠的游说,终是来到这里。 或许,她心中本就很想来,一直有的是理由,只是缺少勇气,需要人用力推一把。 时间已过十点,陆青桐看到自己突然出现,一定很惊讶吧! 可能会不留情面地赶人,心情好的话,也可能亲自送自己回姚家…… 望着眼前暗红色的防盗门,若兰深吸一口气。 五年了,既然已经来到他家门外,无论如何得试试! “姚若兰?你怎么会在这里?”熟悉的台词从电梯口传来。 他们最近每次相遇,开场白都充满了意外。 陆青桐大步走到她身后,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若兰落在门铃上的手指僵了僵,飞快收回。她转身与他面对面,展露灿烂的笑:“特意来找你啊,怎样,见到我有这么惊喜吗?” 惊吓差不多!陆青桐不予她争辩,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脸还疼不疼?” “本来就不疼。”没想到他第二句话是关心自己,若兰顿时忘记了他冷淡时的刻薄,整颗心都甜滋滋的。 “红斑还是很明显。” “嗯……”若兰心虚地低下头。 其实医生开的药效果非常好,晚餐后又擦了一次。离开悠悠家时,红印已基本消褪。但为了有足够的理由来找他,她刚才特意在洗手间加了一点特效——将腮红补在了红印上。 走廊路灯朦胧,陆青桐自然没察觉异样,皱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没有。” “那就好,我送你回去。” “青桐!”若兰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陆青桐疑惑地盯着她:“有重要话想跟我说?还是打算把乔向恒的事情,解释给我听?” “如果都不是,就不可以进去吗?” “这个时间点,一个女孩出现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门口,并坚持要进入对方的屋子。姚小姐,你不怕被人说闲话,我却不得不慎重考虑你的动机。” 若兰跺脚,指指脸颊:“我说因为这个行不行?要是回家,哥哥们看到我的样子,后果你知道的!” 陆青桐微微俯身,平视她的眼睛:“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地方可去,想在你这里住一个晚上啦!” “你的好闺蜜慕容悠悠呢?” “她不方便!” “你认为我这里就一定方便?” 若兰睁大眼睛望着他,怔怔地挤出一句话:“难道……你屋子里藏着女人?”如果是那样,她更要进去看个明白。 陆青桐屈指弹弹她的额头,这脑袋瓜子转得够快,想象力够丰富,偏偏每到关键的时候就智商罢工。 “我不管了,反正我不要流落街头!”若兰往下瞄了瞄,他习惯将钥匙放在裤兜里,应该没改变吧? 她飞快伸手插进他的裤兜。 陆青桐一时没防备,想阻止时,小手已伸了进去。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感觉到纤细的手指多么柔软、温暖。 “姚若兰!”她这样乱摸,知不知道可能引发什么后果? “不在这里,难道在另一边?” “够了!”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腕,推开。 若兰抬头,对上他难看的脸色,刹那间败阵下来。 “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我自己另外找地方好了。” 她没敢再看他,沮丧地往电梯口走。脚步挪动,被陆青桐狠狠拽了回来,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麻烦的家伙,只需一次,下不为例!” “你是答应了?” “嗯哼!看在三哥的面子上。” “谢谢三哥,回头我会请三哥吃饭。”若兰瞬间笑容重现,生怕他反悔,紧紧贴着房门。 陆青桐看着她红白相间的脸蛋,叹了口气,从随身包里摸出钥匙。 ** 屋内的摆设与当年一模一样,只是主卧从前是雨桐住,现在青桐搬了进去。而他原本住的客房彻底变成了书房,除了角落那张一米二的床,大半个空间都摆满了书。 若兰站在客厅,环顾室内。还好,没有藏着憋的女人,可她鼻头突然酸酸的。 多么熟悉的场景,一桌一椅,都很熟悉。当初拍拖时,他固定在周末回家陪姐姐。而她身为女朋友,只要能在他身边,哪里都无所谓。 两人经常一起学习,因为她笨又不专心,他常被惹得心浮气躁,忍不住批评她,她也忍不住还嘴。结果,很多次两人打打闹闹,从书房闹到客厅,再从客厅闹到厨房…… “别发呆,我今天很累了,洗完澡打算睡觉!”陆青桐打断她的思绪,将一套女性睡衣扔给她,“姐姐留下的,你将就着穿一晚。” “谢谢。”若兰捧起睡衣,姐姐的眼光真不错,衣服美美的。 347 既然心动,就试试(三) “还有,两个房间,你自己挑一个。” “真的?我挑哪间都可以吗?” 陆青桐不自在地点点头。 书房的床已有许久没用过,床板相对比较硬,怕她不习惯。可自己的大床……让她躺上去,想想有些别扭。 若兰徘徊在两个房门之间,难以抉择,索性笑眯眯地看他:“我可不可以申请跟你睡同一个房间呢?” “姚若兰,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瞧把你吓得……这种反应很伤人哪,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跟你一起睡,你难道不该窃喜吗?” “是,身为男人我该窃喜。你还可以把话说得更OPEN一点,比如要不要脱光了一起睡?” “呃……” “可惜,姚小姐好像太高估自己了。可爱?抱歉,我没感觉出来,麻烦才是真的!至于漂亮OR性感——”他的目光毫不客气从她布满红斑的脸蛋扫到胸前,啧啧地摇头,“比可爱更难感觉到。” 姚若兰气呼呼地涨红了脸:“自作聪明!谁说要睡一张床了?逗你玩玩而已!就算同一间房,我宁可睡地板也不稀罕跟个臭男人挤一起!” 她抱紧睡衣,冲进浴室。 陆青桐那道望着砰然紧闭的门,吐了口气。 若兰对着镜子,欲哭无泪。其实非常稀罕啊!好想躺在他旁边,枕着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身子,在静夜里诉说自己的心意。 这幅画面,她悄悄想了好久好久了…… 陆青桐打开电视机,倒了杯红酒,心不在焉地品尝着。 忽然,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据悉,今天上午在世兴百货旗舰店举行的LANCIR新品推广活动上,某女顾客现场试用一款美白面膜时,出现意外过敏症状。为此,我们的记者特意对LANCIR相关负责人进行了采访——” 陆青桐倏地眯起眼眸,盯着电视机。 被采访的是乔向恒。 “爱美的女士们很清楚,护肤品、化妆品都含有特定营养或化学成分,我们不排除个别人士使用后,会产生异常现象,所以产品上市前,会进行成千上万次脱敏试验,在产品包装上也明确标注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今日有顾客在体验过程中,的确出现问题,这一点LANCIR不否认,但该顾客的状况是真意外,还是另有隐情,我们公司也正在调查。” “乔先生能说具体一点吗?您的意思是LANCIR产品本身没有问题,而是那名女顾客……” “不,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便妄作猜测。如果最后证实是LANCIR品质问题,公司愿向所有信赖和支持LANCIR的朋友们道歉,并承担一切相关后果。” …… 陆青桐重重地放下酒杯,升上一股火气。 好在电视里没有镜头拍到女顾客的脸,否则姚大小姐可以一夜成名了。 LANCIR公司打算调查什么?想证实女顾客是对手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若兰在温热的水雾中小心翼翼擦洗脸颊,苦恼等会要不要再补个特效妆。 算了,不折腾了。反正已经登堂入室,只要想留下来,他便赶不走她。 磨磨蹭蹭走出来,已是半个多钟头后。 “青桐,你不会是后悔了吧?脸色很臭哦。” 陆青桐起身,面无表情走向她。 “你放心,我等会就乖乖睡觉,绝不给你惹半点麻烦。”若兰慌忙转进书房,指指角落的蓝色床铺,“我想好了,今晚睡这间,不侵犯你的主权地位,行了吧?” 他抿着唇没说话,仍是定定注视她。 若兰掩饰地挤出笑:“呵呵,原来洗个热水澡比什么药膏都有用呢!你看,我脸上的红斑是不是快没影了?” 他伸手,稳稳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 “呵呵,你该为我高兴……本来以为至少得明天下午才能复原呢!” “姚若兰,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陆青桐突然恼火地吼出来,当他傻子吗?这半张脸肤色已基本均匀,透着淡淡的红晕,与进浴室前判若两人。 用小指头想,都能猜到这家伙之前故意做了什么? 若兰被吓了一跳,讷讷道:“我可没惹你,过敏消退难道还要挨骂么?” “医生怎么交代的?冷水洗脸,不许化妆!” 原来,他猜到了。 可是,他决计猜不到她为何要这样做…… 陆青桐将她拉到床前坐好,拧开早握在手里的药膏,挤出小块往她脸上抹。 他眼神冰冷,好在手指还算温柔,大约怕弄疼她。 “其实……我自己可以擦。” “那就自己擦!”他将药膏丢在床上,转身回到客厅。 若兰若有所失,悄悄捂着心口。 刚才,他靠她那么近,害她快不能呼吸了。如果再近一点,噗通的心跳一定会被察觉。 她不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至少,现在不要! ** 时间分秒流逝,两人一个房内,一个房外。屋子里十分安静,只听见电视机里足球比赛的声音。 若兰心情平静了不少,要不要出去跟他聊聊天呢? 刚探出脑袋,便听见脚步声走来。她赶紧缩回头,老老实实坐在原位。 陆青桐拿起一块干毛巾,扔在她手上。 “把头发擦干,别弄脏我的床。” 若兰侧着头擦拭微湿的发梢,笑道:“其实你担心我生病感冒吧!” 他倚靠在门边,待她擦完才开口:“你怎会认识乔向恒?” 话题转换得太快,若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别告诉我,你真对他有意思。” “是的话,又怎样?” 陆青桐冷笑一声,没怎样,只是不相信罢了。 若兰暗暗抓紧毛巾,半真半假道:“乔向恒英俊帅气,那双电眼简直迷死人了,每次只要跟他对上一眼,我的小心脏啊就噗通噗通的……” 他不客气再度冷笑:“肤浅。” “对啊,我是肤浅,外貌协会的。从小被我哥哥们养刁了眼光,看人先看表面,所以对你才会看走了眼。” “姚若兰,别动不动把我们以前的关系扯进来!看走眼,你大可以马上回家。”他这种小地方,招待不了这种大小姐。 若兰听出他压抑的怒火,识时务为俊杰。 “OK,不说以前,就说乔向恒。他不是虚有其表,工作上的能力与手腕都很出色,在LANCIR除了很受女性欢迎,老板也很器重他。” “他有未婚妻了!” “我知道,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 陆青桐的脸色阴沉下去,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心情极度不爽。 “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不顾对方意愿,拼命倒追。之前是对我,现在对乔向恒,还有那个凯文想必也是大小姐你的猎物吧!” 每个字包涵讥讽,若兰也听得难受,张口反驳:“恭喜你,全答对了。喜欢当然就要追到手,不止你们,在美国时我可从来没空窗过。” 陆青桐猛地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俯视她的眼睛。 两人靠得好近,灯光下,对方的睫毛一根根看得清楚。 糟糕,又是那种要命的窒息感,鼻息间闻到的是他清新而充满诱惑的气息。她必须屏住呼吸,努力不陷入他深幽的视线里。 他缓缓低头,靠得更近了。 她紧张地吞咽口水,这样的姿势好像……好像要接吻一样。 可惜,他的话语充满嘲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原来姚小姐现在这么有本事,除了刁蛮任性脑子笨,还三心二意把感情当游戏,太了不起了!” “你……你是不是在生气?” 不生气,他只是太失望! “今晚我会把房门上锁,以防有人太随便半夜闯进来。我陆青桐的床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睡的!” 陆青桐用力抽走她手里的毛巾,走出房间。 看来,他真的生气了。 若兰咬着唇,一声不吭望着他冷淡的背影。 因为自己说喜欢乔向恒吗?若这样,是否表示他心中有点在乎自己? 不对,他跟自己经常话不投机,说着说着会变脸,有没有乔向恒都一样。唉!早知道刚才应该管住嘴巴,不胡乱瞎说。万一他真的误会…… 348 很想赖着你(一) 万一他误会又能怎样,她不可能跑出去大声解释:不是,只有你,一直只有你!其他所有的男人都是借口,是我害怕失败故作骄傲的借口而已! 若兰抱着膝,闷闷地坐在床头。 唉! 到底谁的问题,每次说不到几句就闹成这样。两人如同火星撞地球,注定不能在同一条轨道上么? 客厅里,陆青桐拿着电视遥控器,一连换转了几个台,都看不下去。 那丫头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情。 起身走向浴室,他果决地朝客房丢下警告:“姚若兰,你跟姓乔的什么关系,我没兴趣再过问。但是,明天起你遇到任何麻烦,不要找我!” “不找你找谁呢?”若兰火速跳下床。 “爱找谁找谁去!” “可是没有人比你更懂我啊!”她追到浴室。 陆青桐不留情面地关上门,却站在门口好一会没动。 不,他不懂她,越来越越不懂了。 这个夜晚。 两人各睡一房,都辗转难眠。 玻璃窗透进淡淡的月光,若兰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了无睡意。 窗前的枣红色书桌,夜色里显得陈旧,但书桌前的记忆,她记忆犹新。 他们经常在这里温习功课。每次考试,都成为她最好的借口,可以光明正大跑来赖着他帮忙复习。 人说“名师出高徒”,可惜名言到她身上不适用。 看到考试成绩,他会生气,瞪着眼睛说:姚若兰,你纯粹在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这种行为很可耻,你知道吗?下次再这样,我绝不会再教你! 这时候,她会抱着他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摆着世界上最无辜的笑容撒娇。 亲爱的青桐,别生气啦!要怪就怪题目太难,人家也很想考出好成绩给你惊喜嘛! 如果他脸色还绷得紧,她通常赶紧伸出手指头:我保证下次一定很用心,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不丢你的脸。 于是乎,他大约为了自己的脸,气过训过之后,仍旧一次又一次帮她补习。 她承认自己记性不够好,但有一次的情形,这辈子永远记得。 因为,除非失忆,否则没有哪个女孩会不记得自己宝贵的初吻—— 时光倒退。 枣红色书桌前。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青桐第五遍讲解同一道题时,终于失去了耐性,啪地放下笔。 “姚若兰,你能不能多用点脑子?” “我有用啊!” “学习要懂得举一反三,可是相同的题目,相同的思路,我已经跟你讲了五遍!你还是一问三不知。” “第五遍还没有讲完,不算……” “姚若兰!”青桐生气时,清亮的眼眸闪动火焰。 若兰缩缩脖子,突然站起来,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直直看着他。 “干什么?不想学了是不是?说好不完成作业,不能出去玩,你要让姐姐和三哥都失望等着吗?” “青桐,我们接吻好不好?” “什么……你、你说什么鬼话!”青桐差点咬到舌头,惊骇地跳起来。他叫她学习,她脑子竟然在想这个? “我很认真的,我们接吻吧!这样以后你就不会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她飞快抱住他的脖子,脸蛋凑近。就知道会吓到他,所以她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青桐白净的俊容染上一抹暗红,推她,她双手力气大得很,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他只好别开脸,“姚若兰,我警告你,你赶快放手。” “你不会没有从来没有亲过女孩子吧?” “当然有……” “哈,青桐,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呢!看你连耳朵变红了。” “那是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 若兰咯咯地笑,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不会亲嘴没关系,我教你啊!” 青桐蓦然睁大了眼,意思是她很有经验?突生一股莫名的火气,他转正了脸庞盯着她,她柔软的小嘴便不客气地亲了过去。 时光仿佛静止,他们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若兰突然放开他,暗恼地咬住唇。亲眼看过五哥、六哥跟女人翻滚,吻得死去活来,怎么到自己这里,学的东西一招都用不上来呢? 不敢看青桐的眼睛,她盯着他的下巴,拿出镇定的口吻:“不管怎样,陆青桐,你已经跟我接过吻了,盖了印章,以后就是我姚若兰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不许否认!” 青桐没开口,黑眸异样深沉,紧盯着那张不断启合的小嘴。 “陆青桐,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想告诉你……”他终于沙哑地开口,“接吻这种事,男人天生不需要教。” 说完,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住她。 …… 春日的阳光洒进屋子。 陆青桐自床上坐起,烦躁地扒了扒浓密的短发。 他做梦了。 竟然梦见跟若兰第一次接吻时的情形。记忆力太好未必是件好事,当时的每个细节、她的每丝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的他们太过青涩,四唇相贴,热气同时在脸上窜升。一个看似大胆,实则怯怯不安,双眸紧闭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睁大黑眸,心跳如雷,僵着不知如何反应。 最后,他顺着本能带着她一起探索。 不得不说,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姚若兰的甜美,唇齿相接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她有时候很不知羞,之后大大咧咧在他耳边说:青桐,我很喜欢跟你接吻耶! 咳!就算喜欢,也不用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青桐,你喜欢吗?” “我喜欢矜持一点的女孩。”身为男人,这种事他更喜欢用直接行动来表达心意。 姚若兰,姚若兰…… 现在想来,这是她的招数。做错事受教训时,她嬉皮笑脸,左耳进右耳出。想讨好他时,什么肉麻的甜言蜜语都能讲出口。 而他,只怪自己意志力不过坚定,不知不觉中了她的糖衣炮弹。 咚咚咚—— “青桐,你醒来了吗?”若兰敲门,顺便按了按门把,他竟然真的防贼一样把门给反锁了。 陆青桐看看床头的闹钟,才刚六点半。 “起这么早干吗?继续回去躺着!”他没打算起身。昨天帮她处理麻烦花了大半天,后来为姐夫公司的事情忙到深夜,谁知睡觉还连连做梦,此刻眼皮困得很。 若兰迟疑了一下:“可是,我饿了!” 在悠悠家晚餐时没什么胃口,睡到半夜已经饿得胃疼。 “饿了到冰箱里找,找到什么吃什么。” “我找过了,只有生鸡蛋,还有半块又干又硬的面包,还有……” 话未完,房门忽然打开。 陆青桐冷眼看着她:“以为大小姐独自在国外呆了五年,已经学会了基本的生活技能。现在看来,把你扔出去,依然随时会饿死街头。” 若兰悄悄退开一步,低头没辩驳。 其实他很清楚,姚家那几位怎可能让小公主受丁点苦?她这边飞美国的机票尚未订好,那边已经让人安排好舒适的大房子,且挑选了一中一西两个工人,专门负责打理她的日常起居。 “脸色这么难看,昨晚见鬼了?”他微微弯腰,仔细察看她。过敏的红斑已彻底消退,近距离也几乎看不出异样,但嘴唇跟脸色一样苍白怎么回事? 若兰的头更低了:“我说了很饿……” “麻烦鬼!”他拧了拧眉心,将她拉到沙发前坐下,转身到冰箱取出一盒鲜奶。鲜奶太冷,他又用微波炉稍微加热。 “先喝了它。” “谢谢。” 陆青桐没跟她多废话,过去打开冰箱,如她所言,真的只有几只鸡蛋和半块无法食用的面包。他拉开储藏柜,取出一包龙须面。 若兰将奶盒捧在手里,注视厨房里的修长背影,情不自禁扬起笑。 他嘴里有时说得恶劣,其实很心软。倘若能一辈子做个柔弱女子,相信还有机会绑住他,可惜脾性是骨子里天生的,改不了。 好希望有一天,他能接受和喜欢真实的自己…… “鸡蛋面,吃不吃?”陆青桐转身问。 “吃,吃!我不挑食,只要你做的,我都吃!” 她三两口喝完牛奶,跑到厨房门口,近距离痴痴地看着他。 349 很想赖着你(二) “坐客厅安分等着,别站这里碍手碍脚。” “知道啦!我保证不踏进半步,不说话,不打扰你。” “你……”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不算打扰么?罢了,跟她说不通。 锅里的水煮开,咕噜咕噜冒起白烟。若兰忘记了片刻前的保证,趁他一转身,快步来到灶台前。 陆青桐一把拎起她的胳膊,皱眉:“你刚才保证过什么?” 若兰吐吐舌头:“人家想学习怎么煮面条嘛!” “想学,改天请大酒店的高级名厨去家里教你。” “不,我想跟你学。” “我可没资格做姚大小姐的老师,能伺候好你的脾胃已是荣幸之至。” 若兰摸摸肚皮,尴尬地笑笑。 陆青桐忽然双手一合,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 “青桐……”若兰来不及脸红心跳,已被扔了出去。 “老老实实呆两分钟,做不到吗?”厨房小,锅子里的水烧得滚烫,她做事毛毛躁躁惯了,打破碗儿碟子都不是问题,万一被水烫着,势必又要引发一堆麻烦。 若兰闪动着晶亮的眸子,满心满眼里全是他。 他刚才抱了自己,可惜前后不过几秒钟,还没回过神来体会就放下了。唉! 对,她迅速跑到书房,抓起手机马上跑回来。 陆青桐拿起鸡蛋,在锅沿轻轻敲了一下,利落地掰开蛋壳…… “哇!我已经闻到香味了。青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下厨的动作这么娴熟,连葱花都切得好漂亮,味道一定超级棒!”若兰举着手机,一边拍摄一边像小馋猫般皱皱鼻子。 青桐暗吸了口气。又来了,随时发射糖衣炮弹真是姚大小姐的专长。好在他早已练就了超能防弹衣,对这种虚伪的赞美之辞自动抵御。 但是,被人拿个手机拍来拍去,很不自在。 现在的她,似乎连两分钟都静不下来了。 “青桐,你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其实称得上贴心大暖男呢!” “多谢抬举。但是让大小姐失望了,鄙人不是哑巴。”青桐说完冷冷瞥了她一眼。 若兰自讨没趣,注意力转向锅子。 “可以吃了吗?好香啊!” 煮好的面条被盛进大碗里,配上两面金黄的荷包蛋,最后撒上青绿色葱花撒,大功告成。 “你怎么只下了一碗?”若兰跟着他来到餐桌前。 “一碗够你吃了,吃完再说!” “不是啦,只有一碗,你呢?” “管好你自己就行。”他不饿,打算回房间继续睡会,起来再考虑温饱问题。见她杵着不动,他索性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筷子递到手中。 “大小姐,慢用。” “青桐……” 陆青桐皮笑肉不笑地撑开嘴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若兰只好低头开吃。 陆青桐看向被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嘴角的弧度加大,顺手拿起它。 待若兰发现哪里不对劲时,刚才精心拍摄的“暖男下厨记”已被悄然删除。 “陆青桐,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她失声叫起来。 “知道什么叫个人肖像权?未经许可,擅自侵犯他人隐私,当事人有权做出防卫处理。” “什么侵犯,隐私,胡说八道,我拍你又没打算拿去卖钱,只是想……” “想做什么?” 想留下来以后慢慢欣赏,这可是相隔多年,他难得主动贴心一次的证据。偏偏真实想法说不出口,她跺跺脚,满脸通红。 陆青桐收拾完厨房出来,见她懊恼的样子,眸底露出一丝笑意。 “我去补觉。你吃完记得洗碗,洗碗总会吧?” “会!”她孩子气地大声应答,敢情在他眼里真成废物了? “洗完后,自己早点回家去。不用说再见了,免得打扰我好梦。”他摆摆手,大摇大摆回到房间,没忘记把门关上。 ** 若兰离开时,走到他房前,敲了敲门,没听到动静。 她忍不住拧开门把,悄悄推开一条缝。 陆青桐侧躺着,面朝门口。她一眼就看到那张清俊脸庞,看了好一会舍不得眨眼。 “青桐?陆青桐?”试探地轻喊了两句,陆青桐睡着一动不动。她胆子大了些,捺不住渴望走到床前,蹲下去深深地注视他。 此时的他,看起来好温和,轻易让人联想起“君子如玉”四个字。英挺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曾经与她忘情相吻过的嘴唇…… 她耳根一热,赶紧转开视线,落在他紧闭的双眸上。 一个大男人睫毛竟然这么长,害她每次看到,都深觉不平,羡慕嫉妒恨好久了!还有健康平滑的皮肤,年少时白净清透,如今晒黑了些许,却依然完美得令人发指,半颗痘印和痕迹也找不到。 她摸摸自己昨天过敏的半边脸,突然沮丧地想哭。 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竟然送上门让他瞧见自己最丑的模样。他过目不忘,一定记永远记住了…… 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若兰吓得跳起来,慌忙捂着包,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 床上,陆青桐缓缓睁眼,一片无奈。 “什么新闻?你是说我昨天的事,上电视新闻了?”后面的话语听不清楚,她大约怕惊醒他,往卧室看了看,将门重新拉紧。 “好,我马上去找你,见面说。” 而后,陆青桐听见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再过了一会,整座屋子变得安静。 她走了。 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慕容悠悠来电,LANCIR和乔向恒方面会不会找她呢? ** 悠悠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兼职模特,为了挣钱养家,有活就接,时间上比较自由。跟若兰合开“如意帮帮社”,算是另一份工作了。 她今天要参与一组平面广告的拍摄,大早赶到公司,正好听见其他几名模特在议论LANCIR面膜事件,便立刻给若兰打了电话。 若兰打车赶去,两人简短地碰了个头。 悠悠看她皮肤已经恢复正常,稍微放了心。 “悠悠,哪家电视台播的新闻?乔向恒真的说,要追究过敏事件的后果吗?” “我没亲眼看到新闻,不过刚才连广告公司的经理也在议论,说LANCIR方面会找出你是间谍的证据。” “哈!间谍,太夸张了!怪不得乔向恒昨天说什么故意拆台,逼问我有何居心。我的居心,天底下恐怕只有悠悠你知道。” “所以问题来了,我们不可能说出‘美丽妖精’的委托,但说你纯粹一股热情真心为LANCIR做推广,人家又不信。现在网络上很多人热议这件事,LANCIR为了品牌声誉,肯定会采取措施。姚大小姐,搞不好,这次麻烦可能会闹大……” 若兰马上掏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LANCIR面膜事件。 她手指快速滑动,翻查了好一会,眉毛越来越紧。 悠悠看着她:“怎么了,情况很糟糕?” “不是……” “你脸色很奇怪。” “是……是我怎么都搜不到任何一条相关新闻。” “输入LANCIR面膜就会自动弹出多条链接的。”悠悠疑惑地拿过手机,连续搜索了好几次,脸色也逐渐变化,“奇怪,早上我才打开查看过,LANCIR很多忠实用户留言,希望尽快查明真相,还有人嚷着要把你人肉搜索出来,给个明确的交代。” “那么可怕?可是你看,现在真的一条新闻都没有。” “就是啊!太奇怪了,我早上明明看到的……” 两个女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言以对。 陆青桐的书房里,某人轻点鼠标,关闭电脑,起身时顺便伸了个懒腰。 这么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少一点麻烦。 重新躺回大床,他看看手表,调好闹钟,安心闭上眼睛。 刚迷迷糊糊入睡,床头柜传来强烈的震动。他摸到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按掉。可过了几秒,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大小姐……扰人清梦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拜托你不要……” “青桐,有事问你。”若兰不管三七二十一,快速打断他。 “又有什么事啊?” “在什么情况下,网上的一些消息和帖子会突然全部消失?” 陆青桐勉强撑开眼皮,含糊道:“发生灵异事件的时候。” “我是很认真问你的,别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这么诡异的问题,等我做完梦再回答你。”他挂掉电话,对着手机低低骂了句,“笨蛋!” 350 很想赖着你(三) 悠悠忙着拍摄广告去了,若兰回家换了身衣服。好在兄长们白天各自忙碌,跟她没打照面,否则免不了要应付大串问题。 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若兰独自苦恼。 该不该主动去找乔向恒说个明白呢?两次误会,他对她成见已深,解释有用吗? 想起昨天面膜揭开后,他用力抓着自己避进后台的情形。当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完全没顾及她是受害者,第一反应竟然责问质疑。 “不行,太可恶了!过敏我可以不计较,算是自找的,但他这样质疑我的人格,我得为自己讨个公道!”若兰咬咬牙,当即做出决定。 乔向恒在办公室,看到她的号码,有些意外:“姚小姐,想不到你还会主动找来。” 若兰答得坦荡:“我又没做错事,有什么不敢找的。何况,这次事件的主要问题在于LANCIR产品,该讨个说法的是我。” “很好,看来咱们有必要马上见一面。” “世兴百货旗舰店旁边,有家花雨咖啡厅。半个小时后,我们那里见。” 花雨咖啡厅。 若兰到达时,乔向恒已然在座,他挑选了最角落的雅座。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点了杯咖啡。 乔向恒察看她的脸颊,道:“恭喜,姚小姐恢复得很快。” “乔先生也该感到庆幸,如果我这半张脸还像昨天一样见不得人,你们公司恐怕又得上新闻了。” “姚小姐是敏感体质吗?” “我说以前从没有发生过敏,你信吗?” 乔向恒扬了扬唇,不发表看法。 若兰冷嗤一声:“所以,像你们这种人,一方面希望得到顾客的百分百信任,另一方面却又不轻易相信别人。” “姚小姐只说对了一半,让我相信一个人,首先得看对方可不可靠。比如自称‘何记者’的姚小姐,我有保留信任的权利。” 若兰闪过尴尬,拿出早跟悠悠一起商量好的说辞。 “假扮记者是我不对,在这里正式跟乔先生说声对不起,那是我们公司设计的一个特别活动,想对一些社会成功男士进行趣味采访。” “姚小姐在什么公司?采访活动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若兰想不到他会追根问底,眨眨眼睛,“不好意思,这是商业机密。总之除了你,还有宋子迁先生、姚立行先生,你肯定都认识。他们也被采访过,而且相当配合呢!” 她在心底悄悄扮了个鬼脸,搬出宋大哥和自家大哥的名号,足够唬住他吧! 乔向恒皱了皱眉。 世兴集团的宋子迁和百通世纪的姚老大,都是赫赫有名的商贾巨头,年纪轻轻却已在凌江经济圈占有不可估量的地位。 “你真的采访到了他们?”那样的大人物,除非LANCIR老板相约才有机会见到。 “当然。”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若兰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我还存有他们的联系电话,乔先生要是不信,可以拨打试试看呀!” 她笑眯眯地低头喝了口咖啡,掩饰紧张。万一他真的拨打可糟糕了。 乔向恒目光犀利:“姚小姐跟姚家有什么关系?” “咳咳!”若兰忙用纸巾擦擦嘴角,含糊道,“同姓的本家关系……姚老大看在本家的份上,从万忙之中挤出时间接见了小女子。” 乔向恒盯着她,似乎在衡量这话的可信度。 “好了,上次假扮记者的原因我已经解释完毕,昨天为了向乔先生道歉,我才上台试用面膜,结果完全脱离预期。反正,我绝对不是其他公司派来的间谍,你也不可以再质疑我的人格!” “不论真假,其他公司已经在借题发挥了。” “什么意思?” 乔向恒打开公文包,取出钢笔和一张支票,刷刷填上数字。 他过来见她,主要代表公司。 LANCIR上市以来,产品开发和广告宣传方面都做足了功夫,信誉口碑飞速高升,一举超越了许多老品牌,同时也受到这些老品牌的竞争与挤压。 LANCIR一出现状况,就立刻被有心之人当作把柄,恶意扩大负面影响。 商业圈明争暗斗的手段太多,姚若兰是否真的无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LANCIR需要她。 “姚小姐,听完解释,我选择相信你。但是,事情毕竟因你而起,如果你愿意帮忙解决后善,这笔钱将作为补偿和报答的酬劳。” 若兰看一眼推到自己面前的支票,睁圆了眼睛。 十万块呢!戏码怎么突然换了一出,她脑子快要转不过弯来。 “怎么帮?” “下午我会请记者过来,姚小姐只要表态,昨天的事情确实有人在背后指使……” “不!明明没有人指使!”她不假思索地否决。 “请姚小姐听我说完。你不需要具体交代对方是谁或是哪家公司,也不用出镜,录音会经过特殊处理……”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听完。”若兰起身,把支票推回去。 乔向恒一把按住她的手,“酬劳不合适,我们可以商量。” 若兰深深吸了口气,甩开他。 “乔先生,虽然我之前没用过你们公司的产品,但我非常相信LANCIR的口碑并非浪得虚名,也相信昨天的过敏纯属偶然,可能跟我个人最近皮肤敏感的原因。一直到刚才见到你之前,我其实还在自责,很抱歉弄巧成拙给你和LANCIR带来了麻烦。可惜这个——” 她把支票拿起来,扬了扬,不客气塞回他胸前的口袋。 “乔先生自己请收好。十万块,或许你觉得可以挽回LANCIR的信誉,可惜买不到我心中的公道。消费者需要真相,而不是商家为了利益而包装的谎言!” 两人像是争吵,引来咖啡厅服务员的侧目。 若兰拎着包站起,准备走人。 乔向恒拧紧眉心,直直注视她:“姚小姐不是很擅长说谎吗?” 若兰脊背蓦然一凛,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我是说过不少谎言,但不为一己之私,不伤天害理,更不违背良心道义。”后面几句属于姚家家训,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他说生意想做大,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但绝对不能违背以上几点原则。 乔向恒被她的义正言辞震住,恍惚间,她好似变了个人。 “托乔先生的福,我对LANCIR的信任,从你开出支票那一刻起,开始打了个问号。而乔先生……也让我很失望。” 乔向恒注视她离开的背影,眸底意外地多了种激赏。 ** 若兰大步走在马路上,难以平静。 悠悠忙着拍摄,没空陪她聊天。 这件事不能跟哥哥们提,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她肆无忌惮地倾诉。 可是,陆青桐这家伙怎么不接电话呢?还在睡懒觉么? 第二次踏入美林小区,她勇敢了许多,到他家门外直接按铃。 叮咚——叮咚——门铃循环响了几次,等不到应答。 “到底是睡得太死,还是压根不在家?” 若兰又用力按了几下,才丧气地将包抱在怀里,在门前蹲下。她心情有点糟糕,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快点看到他。 洗手间,陆青桐在忙着洗头,听见门铃一个劲儿地响,只好三两下冲净泡沫,随手拿了块毛巾擦拭。 打开门,外面空荡荡的。低头一看,门边有个可怜兮兮的家伙,眼巴巴望着自己。 “干嘛这么久才开门?”若兰慢悠悠地站起。 “你说呢?”他洗个头发才花了不到三分钟。 “哦,可是我真的感觉等了好久好久,差点以为你不在家。”她走进屋子,自顾窝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发呆。 陆青桐满腹疑惑,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像蔫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说,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了祸?” 若兰嘟嘟嘴:“我在你心里,永远只会闯祸吗?” “那你自己说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擅长的?” 她竟然答不上来。 陆青桐扔开毛巾,搬来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说吧,把话憋着不适合你。”他习惯那个噼里啪啦的话匣子,让她安静,她偏偏不闭嘴的姿态。 “那我真的说了哦!”若兰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 他郑重点头。 351 步步靠近(一) 他郑重点头。 若兰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嗓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度。 “乔向恒那个混蛋,刚才我跟他见面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皱眉,原来她不是去见悠悠,而是见了乔向恒? “他说只要我在记者面前说一番话,承认有人指使我试用LANCIR面膜,故意造成过敏,他就给我十万块。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 陆青桐再次郑重点头。 “最可恶的是他觉得我擅长说谎,以为十万块可以买到我心中的公义!” 与她的激昂愤慨相比,陆青桐显得格外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泡了杯咖啡才开口。 “我觉得吧,姓乔的后面一半大错特错,十万块在姚大小姐面前,根本是种耻辱!” “对,就是耻辱!” “十千万倒可以考虑看看。” “十千万……”若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调侃,不满地挥了挥拳头,“陆青桐,你嘲笑我。你是不是跟他一样认为,我擅长说谎?” 谎言,每个人都会说。善意或无伤大雅的谎言,制造者往往能光明正大地自我接纳。不过,看她一幅随时要扑过来的架势,陆青桐识时务为俊杰,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我认为你天真烂漫,撒谎不需要打草稿。” “陆青桐!” “因为打草稿也没用,你撒谎的技术实在太差,傻子才可能被你瞒过。”她太单纯,心事常常一眼能被看穿。至少,在他面前如此。 “那乔向恒是个傻子?” “我可没说。” “哼!” “呵呵,说了这么多话,渴不渴?”他好心为她端来一杯温开水。 乔向恒当然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个相当聪明的男人。只怪若兰自己有前科,假扮记者,行为古怪,换成其他人也会产生质疑。 但是,乔向恒同时犯了致命的错误。 身为品牌负责人,不该无视顾客所受的伤害,没有及时道歉补偿,此是其一。其二,他更不该妄图用钱来收买若兰,让若兰出面背黑锅,欺骗消费者。 若兰捧着水杯,表情严肃:“青桐,我真的很生气。” “看出来了。不过你今天做得很对,奖励一颗糖。”陆青桐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棒棒糖。 “真的有糖啊!哪儿冒出来的?” 陆青桐笑了笑,为她剥开包装纸。 上次超市买单时,收银台正好没有零钱,便抓了几颗棒棒糖作为找赎。这丫头来了,算她的口福。 若兰将棒棒糖含在嘴里,语气轻松了不少:“今天的事,让我对乔向恒很失望,对LANCIR也一样。” “失望是因为原本对他们抱着期望吗?” “可能吧!” “你昨天才说乔向恒不但长得帅,电眼迷人,还很有本事……” “我收回。”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好了啦!人家不要聊乔向恒了,聊灵异事件吧!悠悠早上明明有看到网上的一些新闻,可是莫名奇妙竟然都不见了。我好不容易翻页找到几条,可是链接打不开。青桐,真的不知道原因?” 陆青桐耸耸肩。 “周公没有托梦给我,不知道。” “你可是网络帝国的绝顶高手,当真不知道?” “大小姐,谁规定网络高手就得无所不知?”陆青桐眼眸含笑,摸摸她的脑袋,“别多想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不见了,是好事。” “好吧!”若兰咕哝了几句,死心不再追问。 ** 两人不讨论LANCIR的事,屋子里突然静下来。 陆青桐看着若兰,若兰也看着他,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活泼好动,叽叽喳喳,满嘴歪理,一点小事总喜欢跟他据理力争。看她坐在沙发上乖巧的姿态,他也很不习惯。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陆青桐索性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不跟她争。 谁知,经过刚才这一出,若兰反而忘了要说什么。她尴尬地别开目光,不经意看到他的卧房,瞬间有了想法。 “我有点困了,想借你的地方补个觉,可以吗?” 陆青桐已到嘴边的话语,吞了回去。他本想提醒她,已到午餐时间,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不如先回家去。 “昨晚没睡好……我真的很困,眼皮开始打架了。不行了,我得马上去补觉。” 似乎看出他眼底的犹豫,若兰飞快起身,朝目标方向走去。 “你走错房间了。”陆青桐大步追上,在自己卧房门口堵住她。 “我没走错。昨晚没睡好,就是因为那张床太硬,不舒服。” “意思是你现在要上我的床?” “呵呵。”若兰干笑两声,望着他微微紧绷的脸庞,“说得好暧昧哦!我只是稍微借用一下你的床而已,一个小时就好。” “姚若兰,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你是主,我是客。客人来了,主人当然应该拿出最好的一切来招待。我大哥说,这才是待客之道。” 忽略他难看的脸色,若兰一鼓作气,大刺刺地进入房间。 他才起床没多久,被褥尚未来得及整理,有点凌乱,可她丝毫不介意。 陆青桐僵立在门边,眼睁睁地看她脱下外套,钻进自己的被窝,然后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好舒服啊,主人床果然大不一样!” “姚若兰,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随意了?” “一点不会啊!” “好女孩不该主动爬上男人的床!” “那么在你心里,我已经是坏女孩子了吗?” 陆青桐咬咬牙,走到床前。 她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眼底却有抹让人看不懂的光亮。 “怎样做个乖巧的好女孩,怎样在男人面前保护好自己,这些话题,从小到大,六个哥哥轮流跟我开讲座,我耳朵早已听得磨出老茧了。” “事实证明,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因为这是你的家,是你的床,我才放心。” 陆青桐悄然愣住。 “呵呵,因为你不敢欺负我!”她甜甜地笑着,挑衅地冲他眨眼。 真心话,不敢说。 她相信他是正人君子,不会对自己做出无礼之事。然而,正是这一点也使人倍感失落,君子之礼恰好说明对她没兴趣…… 悠悠说,爱情有时是一种习惯,日久生情则是习惯的最好诠释。 她要重新站在陆青桐身边,让他重新习惯自己。 被窝暖暖的,还残有属于他的体温与气息。 她笑着闭上眼睛:“青桐,我真的睡了啊!” ** 客厅的沙发上,陆青桐喝着咖啡,嘴里丝丝苦涩。 短短半天时间,姚若兰竟已成功入侵到他的私人空间。 她可真够厉害!从客厅到客房,厨房再到卧房,处处留下了身影。 此刻,屋子里明明安静得要命,他却感觉跟自己独自呆着时,气氛很不一样。 五年前,他们是男女朋友,现在这样子,算什么呢? 电话响起。 他快速捂住声孔,到阳台接听。 “青桐,在家呢?” “嗯,三哥找我有事?” “前几天跟你提过的,黎氏企业跟姚家有多年的生意往来。今年他们要拓展网络运营,想请你帮忙研发一套理财系统。这个我是外行,具体说不清楚。你要是答应的话,找时间跟黎氏那边负责人一起见个面。” 陆青桐单手撑着阳台护栏,扬起唇:“有三哥出面,我一定尽力而为。” 姚立言笑了起来:“好小子,真给三哥面子。放心,黎氏向来阔绰,等这套系统研发出来,你可以考虑换套大房子了。” “谢谢三哥照顾。”房子,住久都有感情。他一个人住两室,够用了。 回头看了眼主卧,心里突生不详的预感,那丫头不会就此赖进自己这里吧? “青桐,青桐?”姚立言连喊了两声。 “不好意思,三哥,还有什么交代?” “若兰最近神神秘秘,有点古怪。你要是碰到,悄悄试探一下,看她到底在忙什么?那丫头怕被唠叨,对我们遮遮掩掩,只有在你面前最坦率。” “好。”陆青桐笑得无奈。 351 步步靠近(二) 若兰这一觉睡得香甜,说好的一个小时,她像条毛毛虫蜷在被窝里全然未醒。他伸出手指,在她眼皮前晃了好一会,最后选择作罢。 到附近超市转了转,买了日常用品和食材,进屋时发现门边的女鞋不知去向。 卧房的大床上,只剩下铺叠整齐的被子。 这家伙竟然还会收拾,不过太没礼貌了,他去出门前特意给她留下纸条,而她离开却连个短信都没有。 也罢,麻烦精走了就好,他乐得自在。 ** 若兰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原来,委托人“美丽妖精”上线,嘀嘀嘀地接连发来信息。 她顿时睡意全无。 美丽妖精:你好,多啦爱梦先生。请问我委托的事情进展怎样了?Q先生究竟是专情还是花花公子,找到证明了吗? 多啦爱梦——若兰在如意帮帮社对外使用的名号,性别标注为男。 Q先生——乔向恒姓氏的简称。 多啦爱梦:非常抱歉,您委托的事件正在紧张跟进中,请耐心等待。我们会在约定的期限内给您满意的答复。 其实,上午与乔向恒不欢而散后,若兰心里有点没底。 美丽妖精:能否尽快呢?昨天LANCIR新品推广会,我妹妹不顾感冒高烧,拔掉点滴从医院跑到旗舰店现场,只为能见Q先生一面。她像是走火入魔,完全听不进我的劝告,除非将真凭实据摆在她面前才能死心。 多啦爱梦:好的,我会尽快。有消息第一时间跟您联络。 下线后,若兰没法安心再睡,眷恋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才叹息着起身。 空气里满满都是属于陆青桐的气息。 床头柜的相框下压着一张纸条——我去超市,很快回来。开头还画了只呼呼大睡的小猪,好像在取笑她。 她扬起笑,抓起相框,指尖抚过他俊美的面庞。 “青桐,总有一天,我会让房间里挂的、床头摆的都是咱俩的结婚照,让你一睁开眼就看到我。” 刚起身,接到悠悠来电,她已经结束拍摄,正好开车经过美林小区。 ** 若兰上车后,一对好闺蜜立刻拉开了话匣。 “悠悠你说,这种为了利益而恶意欺骗消费者的行为,是不是很奸诈可耻?他难道不怕我宣扬出去吗?” “他们肯定早有对策,不怕你宣扬。不过乔向恒这样做的确很过分。” “没错,所以我一口回绝了。刚才美丽妖精问我情况时,我恨不得直接告诉她,姓乔的人品有问题!” “幸好你没说。美丽妖精只想打探乔向恒的感情生活。现在你跟乔向恒闹成这样,我们得好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悠悠显得淡定许多,熟练地开着她的小红车。 若兰用力点头,为了挽救那个可怜的妹妹,她会坚持完成CASE,再说半途而废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对了,你怎么中午又跑回陆青桐家里,住了一晚,舍不得了?” 真的很舍不得呢!若兰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从包里摸出手机。 “糟糕,你来接我,我赶着下楼,忘记跟青桐说一声。” 悠悠啧啧感叹:“春天来了,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气息。” 谁知,若兰接通电话,没说几句便宣告结束,脸色瞬间变得黯淡。 “什么恋爱的气息……始终只有我自己一头热。” “陆青桐说了什么?” 若兰低下头:“他说,回来看到麻烦精走了,实在太高兴了,终于回归清静。还说昨晚收留我因为特殊情况,情非得已,下次没事还敢去打扰他,他要向我大哥告密。” 悠悠拍拍她的胳膊,笑道:“相信我,陆青桐对你是与众不同的,他刚才故意开玩笑吧,你别放在心上。” “不,他说得很认真,我听得出来。” “换个角度想,他不想你去打扰,或许是不敢,他怕自己抵挡不住你的魅力,深深爱上你。” “这个可能吗?”若兰不敢轻易奢望了。她有自知之明,一直以来,自己确实惹出许多麻烦,青桐可以数出百十个理由讨厌自己。 悠悠肯定地说:“绝对有这个可能!他如果真的讨厌你,完全可以避开与你见面,怎么还会每次在你遇到困难时,好心帮忙解决。” “那全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 “好啦,姚若兰小姐,只问你一句——你打算就此放弃吗?” “当然不会!除非我死了!”若兰坐正了身子,一脸宣誓般地坚定。 ** 她试过,很努力很努力地试过。 五年里,不止一次尝试跟其他男生交往,努力挖掘其他男生的优点和魅力。 那些男生,撇开家庭条件不说,有不少比陆青桐长得帅气、比他温柔体贴的,可不管怎么努力,她就是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那种只要靠近,或者对视,甚至躲在旁边悄悄看他一眼,就能脸红心跳的感觉…… 那种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看他对自己笑一笑,一句关心问候,便会立刻忘记饥饿疲劳,从头到脚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至少目前为止,唯有陆青桐有本事,让她变成这样一个大傻瓜。 她个性大而化之,什么事都不上心,对他的感情却清清楚楚——今生今世,自己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可惜,这种撕心疼痛的觉悟,两人闹分手互不搭理时,都未曾体会到。 直到得知他跟姐姐飞去美国,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惊恐绝望的滋味。 她熬夜查找了跟麻省理工同一州的所有学校,跟大哥保证会用心念书,绝不惹是生非才被许可出国。 哥哥们应该都猜到了她的心思,默许她这份选择,所以在后来她带凯文一起回家时,他们才那样雷霆大怒。 其实她跟青桐的学校相距很远,费尽心思才打探到他的课程和作息安排。她经常找各种借口跑去偷看他,却小心翼翼绝不敢被发现。 美国第二年,他身边多了个美丽文静的中国女同学时,她第二次感到绝望。 一个人的骄傲和自信,就这样一次次逐渐消磨掉。 悠悠问过她:“既然千辛万苦才追到他,又爱得这么死去活来,为什么总闹分手?” “我只是赌气,又不是真的想分……而且每次闹完,没过几天就会和好啊!” “姚若兰,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你不知道恋人之间,切忌轻易提分手吗?分得次数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这个道理,她在再也没有机会复合之后方才彻悟。 ** 两天后。 陆青桐跟姚立言见面,主要商谈黎氏企业研发理财系统的事。 黎氏来了代表,竟然是个年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 “恩雅,黎氏总裁的千金。”姚立言如此介绍,特别补充了一句,“青桐,恩雅跟你一样是IT界高手,堪称网络帝国的女中豪杰。” 黎恩雅身材高挑,一头及腰长发,笑起来充满时代女性的自信,但言辞之间透着谦虚。“陆先生是我崇拜已久的偶像,当着偶像的面,三哥这么夸我,我可要惭愧得钻地洞了。” 陆青桐与她握手,赞赏道:“很少有女孩子对IT感兴趣,黎小姐很了不起。” “哪里,我很多地方都不懂,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跟陆先生拜师学习。” “拜师可不敢当,黎小姐在电脑方面遇到问题,欢迎一起探讨。” 姚立言在旁快要听不下去,道:“行了,都是年轻人别那么多客套。青桐已经答应接手黎氏这个项目,接下来你们俩会一起合作,大家直呼名字就好。” 黎恩雅笑容明艳:“好,那我不客气了。青桐,谢谢你答应帮忙,我代表爸爸和公司感谢你。今晚这顿饭我做东,还要特别感谢三哥。” 陆青桐不是外向擅长交际之人,但黎恩雅落落大方,说起话来脸上笑盈盈的,十分讨喜。加上姚立言在其中穿针引线,不到片刻,席间气氛变得轻松随意。 黎恩雅毫不掩饰对陆青桐的崇拜,交流了一些IT方面的问题后,话题转了方向。 “青桐,你有女朋友了吗?” 陆青桐正在切牛扒,刀叉悄然一顿,“没有。” 353 她的可爱(一) “真的?以你的条件,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排成长龙,难道就没有一个中意的?” “没有。”第二个回答刚出口,陆青桐立刻感受来自三哥的异样目光。他假装看不懂,微笑应对。 黎恩雅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看着他:“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可以透露吗?” “随缘就好。”陆青桐言简意赅,与刚才对网络的侃侃而谈截然不同。私人情感上,他通常不愿多说,何况对方是才刚认识的新朋友。 姚立言端起鸡尾酒,笑问:“恩雅,你这么问,不会是喜欢上青桐了吧?” 黎恩雅直言不讳:“青桐聪明帅气,就算我对他一见钟情,也不足为奇呀!不过看青桐的反应,应该没瞧上我,呵呵。” 现在的女生都如此勇敢直白么?陆青桐不敢自恋,却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姚立言在,巧妙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恩雅,今晚突然发现,你跟我家那丫头竟然有不少相似之处。” “哦?什么地方相似?” “一样是好奇宝宝,满脑子问题,一样热情直率,有话就说。” “有话当然要说出来,憋在心里很难受的。尤其是喜欢一个人,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 青桐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这番论调跟某丫头一模一样,确切说,是曾经的若兰,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得肆无忌惮,每天在他耳边重复相同的爱语。 ——够了,姚若兰,我快听到吐了。 ——你敢吐出来试试看!哼,我偏要说,亲爱的青桐,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噢!你也喜欢我吗? ——你很烦! ——好吧,你觉得我烦,我还是一样喜欢你喔! 她经常满脸委屈,边说边抱住他的胳膊,甚至八爪鱼般抱着他的腰,甩都甩不开。 ——青桐,我怕哪一天不说,你就忘记了! ——拜托,我可不是你,听多少遍都能过耳就忘。 ——那……换你每天说十遍喜欢我,好不好?这样我才不会忘记。 结果是他从未正式表白过一次,那段恋情已宣告破裂。 “青桐,你一定也认识姚家小七妹。怎样,我跟她很多相似吗?”黎恩雅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青桐迅速回神,眼前闪过若兰的模样,沉吟道:“谈不上多相似。她是急性子,平时大大咧咧,说话做事空有热情,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任性加迷糊,整天不让人省心……” “咳!”听见亲妹妹被如此批判,姚立言忍不住发声制止,“青桐跟丫头呆一起时间久了,说起话来也变得格外直率了。” 陆青桐对上他隐含不满的黑眸,淡淡地笑了笑:“那丫头从头到脚一身坏毛病,但是习惯了就好,慢慢地也觉得挺可爱。” 最后几个字,让姚立言顿时松开眉头,开心地拍拍他的肩;“来,这杯酒我敬你。有你帮忙看着若兰,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委实轻松了不少。” 黎恩雅羡慕道:“听起来,青桐跟小七妹感情很好的样子。” “呵呵,当然。青桐可是我们姚家挑中的准妹婿。” “三哥……”陆青桐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当着恩雅的面,暂且将否认的话语吞入腹中。 他们心知肚明,妹婿——似乎不可能了! ** 当晚,姚家。 临睡前,姚立言将一句最关键的话转述给若兰听时,若兰哇哇大叫。 “三哥,你骗人的吧?他真的有说觉得我挺可爱?” “嗯!”至于青桐前面说的一长段真实点评,姚立言决定忽略不计。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从来都嫌我麻烦,说我是闯祸精,还说将来谁娶我谁倒霉。” 姚立言摸摸她的脑袋,笑起来:“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他说得没错。不过,凡是习惯了就好,哪怕是个天大的麻烦,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也会失落舍不得。” 若兰只听懂前面半句,郁闷极了:“哼,原来三哥也这么认为。” “那你有没有想过改变呢?” 若兰委屈地扁扁嘴,有啊!她努力在改变,开始思考许多以前不曾思考的问题,尝试做以前不曾做过的事,为人处事也学着收敛自己。 可是,包括三哥在内,似乎都没人发现她的改变,太让人丧气了! 姚立言再次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不想改变也没关系,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三哥,我最爱你了!”若兰感动地抱住他。 “呵呵,别这么大声,今晚老五老六都在家,让他们听见会吃醋的。”姚立言看看手表,已接近零点,“好了,时间不早,乖乖去睡觉。” “等一下。”若兰拖住他的胳膊,眸光闪动,“青桐……他真的有说我可爱?” “当然,三哥不骗你。” “好好的,他怎么突然说我可爱呢?” “想知道前因后果,改天自己亲口问他。不过,如果我亲爱的妹妹心里还在乎人家,可要努把力了,青桐在外面很受女生欢迎的。” 若兰脸上的惊喜瞬间被紧张取代,她极力掩饰:“我才不在乎呢!就是好奇问问而已,睡觉去了。三哥晚安。” 姚立言无奈地摇摇头。 不只是青桐,自家丫头的心事也越来越看不明白。她当初明明为了青桐去的美国,回来却带了个金发男朋友,还为人家闹得个鸡飞狗跳,差点上演私奔的戏码。大哥狠下心罚她禁足,到现在都余气未消。 这半年,她跟青桐接触不少,可两人似乎八字命盘不合,见面总免不了闹点别扭。 好在青桐嘴硬心软,最后总会让着她。 他跟雨桐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过,这两个家伙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呢?旁敲侧击竟没得出个所以然,不过有一点十分肯定——青桐若兰若能再续前缘,绝对是两家人最喜闻乐见的事。 ** 若兰失眠了。 半夜把悠悠从被窝里挖出来,跟她聊电话。 “悠悠,陆青桐跟人家夸我可爱,你信么?” “不信……这话谁传的呀?”悠悠睡意朦胧,声音含糊。 “我三哥。” “哦……可信度增加百分之五十吧!” “我就那么不可爱吗?” “NO,不是你的问题,而是陆青桐没事夸你,这事儿太蹊跷。这样吧,你先好好睡觉,醒了之后直接去找他问个明白……”悠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慕容悠悠,你敷衍我!” “大小姐,我白天忙拍摄,晚上为了那桩情人节CASE奔波,现在真的很困哪……就这样,有什么明天再说。” 若兰独自干瞪着天花板,眼睁睁等到了天亮。 七点。 陆青桐被急促的门铃声催醒。 叮咚叮咚,这按门铃的方式,他直觉只能想到一个人。 从猫眼里往外看去,果然是那个不按理出牌的丫头。大清早的,她不请自来,究竟搞什么鬼?他的手落在门把上,犹豫要不要打开。 放她进来,代表自己别想再继续睡了,可是不开门,万一她真有重要事呢? 姚若兰,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精! 若兰失望地靠在门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她拍拍脸颊,才想起自己脸都没洗,竟然就跑来了。 不行,还是先回去梳妆打扮一下再来。 走人,刚走到电梯,房门却突然开了。 “站住!”陆青桐沉着眼,憋着一肚子床气,“把人吵醒后打算不负责任地走人吗?” 若兰背脊莫名一寒,慌忙用手指理了理头发,慢慢转身。 “对不起……没想到你还在睡觉,没想到你会真的开门。” “你那笨脑袋能想到什么?” “又骂我笨!你以为天底下就你最聪明吗?依我看,天底下你最懒,是懒猪!天都已经亮了这么久,你竟然还好意思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若兰不服气扮了个鬼脸。 陆青桐不怒反到笑起来,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陆青桐,你干吗?” “这才是一只真正的猪啊,呆头呆脑,我在捏猪鼻子。” “该死的陆青桐,你太过分了,放开啦……” 陆青桐索性捂住她的嘴巴,望着她睁得滚圆的眼眸:“你再大声点,想把左邻右舍全吵醒啊!” 若兰清澈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咕哝道:“都怪你,是你招惹我的!” 她说话时嘴唇一动一动,柔软的触感抵在他的掌心,传出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他受惊似的飞快放开她,那只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行了,废话少说。到底有什么事?” “是有事想问你……”若兰咬咬牙,冲进他屋里,“还是进去再说吧!” 于是乎,陆青桐独自清静的空间再次被打破。 若兰盘腿坐在沙发上,用最轻松的语气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昨晚跟我三哥一起吃饭了?” “是。”陆青桐环着手臂,倚在卧房外的墙壁上,冷冷看着她。 “听说,一起晚餐的还有位漂亮的黎小姐?” “是。”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姚若兰,我见了谁、跟谁吃饭、都聊了哪些话,何时需要向你汇报了?” 若兰干笑两声,换了个姿势,“身为前女友,我对你表达关心呀!说实话,你觉得那位黎小姐人怎样?” 陆青桐皱眉,戒备地盯着她:“多谢关心。我觉得她除了漂亮,还聪明能干,知书达理,学识丰富,跟某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若兰的眼角抽了抽,暗暗吸气克制地问:“某人指的是我?” “嗯哼,有时候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你……”她憋红了脸,气得跳下沙发,“她那么好,你是不是打算跟她交往了?” 哪里跟哪里,陆青桐没法跟上她的思维,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上前捏捏她胀鼓鼓的脸颊,被她赌气拍开。 “陆青桐,你不敢回答我,难道真的看上她了?” “看没看上,都没有必要跟前女友交代吧!”比如说,她跟凯文拍拖,还有最近对乔向恒感兴趣,就从未提前通知他一声。 她心里,他已是前男友,吃准了他看在哥哥们的面子上,会包容她的无理取闹。可惜,他也有心情不爽的时候,不会无条件地放任她。 “姚若兰,你有需要时,我会尽量帮忙。但是在下的个人问题,不劳你操心。” “我……我说了是关心你。” “受不起。大小姐如果是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来,现在可以走了。门在那边,走好不送!” 若兰抓起沙发上的枕头朝他扔过去,“走就走,以后再也不要关心你了!”她离开,大力把门关得砰地作响。 陆青桐望着怀里的抱枕,同情地摸了摸:“小枕啊小枕,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他把它抚平整放回沙发,给姚立言打电话过去。 姚立言已经在吃早餐,听说后惊讶中有几分了然:“看来若兰真的很关心你,你至少应该表示一下感动。” 354 她的可爱(二) “我也想,但消受不起。那丫头脾气可不是一般的火爆,跟姚大哥绝对是亲兄妹。” “青桐,你这是变相赞我脾气好吗?不过,我估计丫头是昨晚没睡好,心肺火旺,你别跟她计较。” “我要是跟她计较,早被气死多少回了。”陆青桐想着若兰离开时的样子,有丝好奇,“三哥知道她为什么过来找我?” “可能是想亲口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她很可爱?” 陆青桐瞬间沉默下来,清清嗓子:“这个……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吧。” 姚立言叹道:“希望她变得可爱更多一点,有一天能得到你的喜欢。” “三哥……” “青桐,这些年你越来越优秀。若兰是我妹妹,我很想偏袒她,但是如果要成为跟你匹配的女孩,她有许多地方需要改变。” 最大的问题却不止于此,而是若兰对青桐的这份感情,她自己清楚吗?她愿意像以前一样努力和付出吗? 陆青桐无言以对。 他若喜欢一个人,并不希望对方刻意去改变。 喜欢上原本的她,才叫做真正的爱情。 而他心中完美的爱人,是像姐姐跟姐夫那样风雨与共,心灵相通。 不管面对怎样残酷的考验和波折,依然不离不弃为对方坚守。在有需要的时候,无需言语也能理解和懂得彼此,互相扶持,携手一生。 姐姐跟姐夫是真正的灵魂伴侣,十二年里,聚散离合好几回,终于修成正果。他毫不怀疑,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动摇这对夫妻的感情。 他羡慕姐夫,也梦寐以求想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知心爱人。 若兰可能吗? 想象不出若兰什么情况下才能变得善解人意,她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需要人陪着哄着照顾着,喜怒哀乐都以自我为中心。 即使五年前,她天天满嘴说“喜欢”的时候,也从没真正理解过他的心情…… 陆青桐搁下电话,挥开这些恼人的儿女情长,开始洗漱,准备一天的新生活。 ** 若兰三入青铜家,心中涟漪阵阵。 不过,她没耽搁“美丽妖精”的委托,继续调查乔向恒的事儿。 关于LANCIR过敏事件,在网络上的相关链接要么打不开,要么始终被屏蔽,而电视台也不再做相关报道。 她跟悠悠猜测,应该是LANCIR公司做了危机处理,无论如何风波平息值得庆幸。 只是乔向恒企图用十万块收买她的事,想起来依然觉得气愤。 “我看你需要改变作战计划。”悠悠建议。 “嗯,我已经重新计划好了,今天开始将行动由明转暗。白天姓乔的忙工作,应该搞不出什么花样,我就趁机休息。晚上和周末,我要进行全面大追查,相信很快能抓到他风流滥情的证据!” 但是,之前得到的消息显示,乔向恒已许久没有泡酒吧,没有跟不同女孩约会,连旗下的模特主动相约都视而不见。向他身边的朋友打听过,说他变了,被未婚妻套牢了。 若兰坚持自己的看法:“道德有问题的人,对待爱情又怎会真诚专一呢?我要撕破他虚伪的面具,让美丽妖精的妹妹早日解脱,也要救那位被蒙在鼓里的未婚妻于水火。” 悠悠不忍打压她的士气,只得鼓励:“后天情人节,这是绝佳的机会。如果我手里的CASE提前结束,就去帮你。” 白天一晃而过,到傍晚下班时间,若兰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银色小轿车,停在LANCIR集团大楼外。 这次,她依然进行了乔装,戴了顶蓬松短发,黑框大眼镜,还特别在嘴角点上一颗大痣。 一辆辆轿车从LANCIR地下车库驶出。 美丽妖精提供过乔向恒的车牌号码,若兰仔细比对,至少等了大半个小时,目标车辆才出现。 街灯有些暗淡,她眯起眼睛,确定开车的正是乔向恒本人,立刻跟了上去。 乔向恒未察觉有人跟踪,过了几个红绿灯口,进入一家便利店,没多久拎了两个速食包装盒返回。随后车子一路开进住宅区,再也没有出来过。 若兰的第一晚追踪行动,一无所获。 她独自在车里啃了个面包,坚定地等到十点钟才放弃。 第二晚,事情有了让人惊喜的进展。 乔向恒准时下班,约了一名女子吃饭,看两人亲密的状态,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餐厅里,若兰不敢跟得太近,心不在焉吃了点东西,悄悄观察着他们,顺手拍下几张照片留作参考。 乔向恒看起来温柔体贴,席间不断为女子倒茶夹菜。 若兰留意到一个细节,吃鱼时,乔向恒先挑出鱼刺,将肉撕成一块块送到女子碗里。可惜,女子背对着这边,看不到真容。 若兰好奇心起,假装上洗手间,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庞…… ** 晚上十二点。 若兰买了几罐啤酒来到陆青桐家。 陆青桐挡在门口,皱眉盯着她。 “不请我进去?没关系,我们可以上楼顶的天台,一边看星星一边喝酒聊天。” 陆青桐没吭声,脚步也没挪动半分。 “你不愿意吗?我特意买了酒来请你,给点面子嘛!” “我正在写程序。” “所以,我打扰到你了?” “知道就好。” “好吧……那我自己一个人去。等我喝完,直接走人,不来打扰你了。” 若兰拎着塑料袋转进电梯,被他一把拽住。 “自己去哪里喝?” “天台。”她伸手往上指了指,讨好地甜笑,“青桐,你真的不要一起吗?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夜空好多星星,好漂亮。你有多久没看过星星了?” 陆青桐对看星星没兴趣,但是,她若喝下这几罐酒,醉得稀里糊涂,万一从天台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丫头,只要出现从不让人省心。 他顶着一脸无奈,夺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冷冰冰地警告:“你那酒量,只许喝一罐。喝完立刻回家去!” 若兰眉开眼笑,得逞得抱住他的胳膊:“哼!你的酒量很好么?每次跟大哥喝一杯就开始脸红,三杯已经醉得说不出话了。” 对此,陆青桐不予解释。 他喝酒容易脸红,但不代表酒量不好。姚家兄弟面前,三杯装醉能够避开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天台,夜凉如水,空中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几颗星子。 两人并坐在一块水泥板上。 若兰兴奋地指着天空:“看,没骗你哦!真的有星星。” 陆青桐看她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决定先回房给她拿件风衣。 若兰飞快阻止:“不用啦!此时此刻,我的心是火热的,一点也不冷。”她拉开啤酒扣,递给他一罐。 陆青桐喝了一口,沉着眼看她:“说吧,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若兰吐吐舌头,小心试探着往他身边挨近了几分。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啊,单纯找个伴喝酒不行么?” “如果没有重要事——”他看看手表,“五分钟后,我继续工作,让三哥来接你。” “别……别这么无情嘛!”若兰抓起啤酒罐喝了一大口,神色逐渐变得认真。她侧头望着他:“青桐,你说一个长得很帅、综合能力也很强的男人,有没有可能真心爱上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女生?” 陆青桐不假思索道:“为什么不可能?” “可是他们仅从外表上看,就让人感觉很不登对。女的太平凡,丢在人群里很难被发现,男的比不上明星那样耀眼,但魅力指数没法忽视。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很奇怪吗?” “你认识那男的?” “不是……”若兰对上他质疑的目光,只好点头,“刚认识没多久,并不怎么了解他,所以才想问问,你们男人的眼光和看法。” 主人公是乔向恒和他的未婚妻。餐厅里,见到女子容貌的瞬间,她太惊讶。怪不得之前扮记者采访乔向恒时,他说“何小姐漂亮得多”。 那女子五官很一般,衣服比较讲究却撑不出气质,与乔向恒在一起完全两种不搭的画风。偏偏乔向恒言谈举止间对女子异常体贴,笑容也如情人般温柔…… 太怪异了! 若兰无法不疑惑:“青桐,你觉得呢?” 陆青桐沉吟:“每个男人不一样,至少,我不认为男女之间的感情深浅取决于外表。任何建立在表象上的感情,都不该称之为真爱。” 若兰拿起酒罐与他的碰了碰,道:“话是这么说,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希望找个帅气或者漂亮的对象?当初我对你一见钟情,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陆青桐直直盯着她,话语多了丝讥诮:“也对,像姚大小姐这种肤浅的人,世界上还有很多。哪天对方横祸毁容,或者碰到更英俊帅气的男人时,定会毫不犹豫地移情别恋吧!” “青桐……我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不需要跟我解释。我既没毁容,现在跟你也没那种关系,只是话题说到这里,好心奉劝大小姐一句,真正的爱情贵在相知相惜,两人患难与共,心心相印。这些,估计你是懂不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情绪激昂,一口气将酒喝完,紧紧捏着啤酒罐霍然起身。 若兰眨巴着眼睛,讷讷地无言反驳。以为他要走人,慌忙抓住他的衣角。 “青桐,你要回屋了吗?我的酒还没喝完……你答应至少陪我喝完一罐的。” 陆青桐拧了拧眉心,低头看她:“那就快点喝。” “喝快了会醉。我醉了,会赖皮,赖在你家里不走。你打算负责吗?” “麻烦!”他重新坐下。 若兰不着痕迹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拿在手里的酒舍不得喝。 “青桐,我承认自己看人有点肤浅,但是对你不一样啊!一开始被你的样子吸引,后来发现你那么聪明,什么考试都难不倒你,就算忘记复习也能考第一,我打心眼里崇拜。” 朦胧夜色下,她眼底闪动着异样的光亮。 可惜陆青桐没看见,他低哼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她只好垂下眼眸,捧起啤酒罐,挤出笑容:“喂,我有点冷了,能不能从你身上借点温暖。” 这不是问句,在他打算脱下外套时,她鼓起勇气靠在了他肩上。 他的动作停在半空中,低头轻喊她:“姚若兰,你别给我装醉。” “小气,这里没人看到,不用怕被误会。”若兰闭上眼睛,借势再往他怀里蹭。 熟悉的久违的体温,她该死的想念极了!也只有这样夜深人静,喝了两口酒才敢借题发挥。 夜风吹过,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 痒痒的,他只好把那些不安分的发丝一根根捋好,替她固定在脑后。 “姚若兰,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过了零点,已是情人节。若兰故意不懂:“什么日子啊?” 355 情人节风波(一) 陆青桐抿抿唇,没说话。 她睁开眼睛,嘴角缓缓扬高:“我想起来了,2月14日。呵呵,你现在单身,我也还没找到新的男朋友,咱俩正好临时凑一对,否则两个孤零零的人多寂寞,你说是不是?” “不是,我比较喜欢一个人清静地呆着。” “哎呀!你说话真冷,讨厌!”若兰抓起他的衣角,迅速钻进他的外套,紧紧裹住自己。 陆青桐倒抽了口气,她……她在做什么?两人共用一件外套,彼此体温慰籍,这种亲密的举止连兄妹都不可以,属于情人之间独有,而他与她不该如此。 料到他想拉开自己,若兰趁机伸出双手环抱他的腰。 “姚若兰,你别得寸进尺!” “陆青桐,你也不要太小气,借抱一下会死啊?” 是不会死,可是他浑身别扭。 她已不是十六岁的黄毛丫头,而他也不是未解情事的青涩少年。他们已是身体成熟的男人女人,虽然隔着衣服,但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在暗夜中格外清晰。 “我数三下,你赶紧放开。”陆青桐憋着气,刻意忽略掉窜入鼻间的女性幽香,“一、二……” “我偏不放!”若兰从他胸前抬起头,盯着他紧绷的下巴,“你好像很害怕?是不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对本小姐心动?” “好笑,我会害怕?姚小姐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像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美气质的麻烦精,投怀送抱多少次,也没人会心动的!” 这话听起来真伤人,若兰暗恼,不甘心地咬牙:“口是心非。当年只要我靠过来,有人就会忍不住亲吻我,还说……” “姚若兰,矜持两个字怎么写?”陆青桐喝止,胸膛深深起伏了几下。他试图将她从怀里推出去,她十指紧紧勾在一起,还扬起一张充满挑衅的脸蛋。 “哈,你心虚了?我有说那个人是你吗?”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他低头威胁。 “怎样?” “我就——” 不行,两人实在贴得太紧,她的脸蛋和小巧的嘴唇近在眼前,只要他稍微再低下两公分,就会碰到。 这些年,不,应该说姚若兰之后,他身边没再有过其他亲密的女性,接吻这种事得追溯到五年前。 五年前,他血性方刚,曾一度沉迷于吻她的甜蜜滋味。 有几次差点把持不住,濒临失控,用强大的自制力才做到悬崖勒马。因为她还小,而他不想被姚家兄弟们绑上礼堂。 “怎么不说啦?你就怎样?”若兰双手悄悄转移了放心,改为搂住他的脖子。 陆青桐耳根窜上热气,嗓音沙哑:“松手,这个玩笑有点过了!” “呵呵,分了手的情侣一起过情人节,不觉得很有趣吗?” “无聊可笑!” “我不觉得呀,我们还可以做很多一个人无法实现的事。” 听她语气透着古怪,他心跳莫名加速,紧紧盯着她。 “像这样……”若兰抬起下巴,像两人初吻时那样,主动凑上双唇。 陆青桐彻底愣住,柔软的触感跟记忆中一样甜美。可是,这样是不对的,这丫头简直放肆,他应该推开她,然后狠狠地教训她。 可是,他的手怎会捧住她的后脑勺,唇舌自有主见地回应她? 不行不行,一定是那罐啤酒肯定有问题! 他找到这个唯一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却无法克制渴望,深深地与她唇舌纠缠。 若兰早已天昏地暗,心脏激动地快要跳出来。 她浑身虚软,只觉得被他抱得好紧好紧,两人吻了好久好久,几乎窒息…… ** 这晚,若兰没回家,挤在悠悠的香闺里。 “悠悠,你赶快帮忙分析一下啦!青桐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她趴在枕头上,摇晃身边的悠悠。 悠悠给了个大白眼:“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夜色朦胧,两个都喝了酒,你还主动出击,他要是没感觉就太不正常了!” “意思是他对我有感觉?” “有,但此感觉和彼感觉是否一样,我可不知道。” “哎呀,你别说绕口令,把我的头给绕晕了。” 悠悠翻了个身,也学她托着下巴,趴在枕头上。“姚若兰,你是我见过最迟钝的女人!男人有没有真心喜欢自己,凭直觉多少能感应到吧?” 若兰垮下脸蛋:“我直觉他不喜欢我啊!” 悠悠摇头:“那没办法,谁让你主动了,一主动自然看不出他的心意。” “是你让我让我主动一点,再说不主动的话,以他的性子定把我隔离在千里之外,压根不可能有发展。” “我只建议你多接近他,让他慢慢习惯生活中有你。可没让你这么猴急扑过去。” “人家当时情不自禁嘛……”若兰捂着心口,直到此刻依然感觉与青桐拥吻时,那种狂烈的悸动。可是吻完,他受到惊吓似的推开她,还说了声“对不起”,谁稀罕他道歉了? 悠悠重重地叹气,同样的问题跟若兰已经讨论了几年,直至今日仍是谜团。答案恐怕只有陆青桐本人才能解答。 “说说乔向恒,他的未婚妻真那样差劲?” “我知道人可不貌相,但是,我始终无法将她跟时尚帅气的乔向恒联系起来。” “呵呵,你这单CASE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情人节晚上,你肯定能挖到更多的惊喜。” 若兰脑子想的却是陆青桐,倘若他抱着红玫瑰过来表白,那才叫天大的惊喜。 ** 书房。 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夜深人静,每个细小的声响都像要敲进心里。 陆青桐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推开鼠标,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 凌晨三点,他了无睡意,思绪纷杂,静不下心来写程序。 胸口被什么堵住一般,闷闷的,难以形容。 那个吻很深入,很放纵。他不知道其他女孩的唇,是否一样柔软香甜,那丫头的像是抹了毒药,碰上后竟然有点舍不得放开。 奇怪,五年了,气息和感觉怎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停!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今晚是个意外,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以后也不能再犯!否则三哥他们知道,说不定要负责一辈子。 跟姚若兰绑一辈子,太可怕了…… 他想找心灵相通的灵魂伴侣,而不是一生甩不掉的大麻烦。 陆青桐抹抹唇,快速冲进浴室,哗啦啦洗了个热水澡。 姚若兰说:不需要道歉,这个KISS我也很享受。 她还笑他:哟,你是紧张还是害羞啊?怕我找你负责,哈哈,放心吧!区区一个KISS而已,在美国那么多年,你还没习惯么? 意思是她很习惯?对,该学的没学,美帝开放的一套倒是全会了。中间男朋友不知换了多少个,经验丰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女方都不在乎,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损失,干什么放不下? 他甩甩头,如此一想,堵在胸口的那团闷气意外地舒坦了。 一觉迷迷糊糊睡到天亮,雨桐打电话过来。 “姐,什么事?” “今天情人节,你姐夫安排了跟我过二人世界,你三哥忙着第N次求婚作战,誓言晚上定要温欣答应他。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没时间,千千只能交给你这个闲人舅舅带了。” “没问题。”他不闲,刚接的黎氏理财CASE至少需要忙上一个月。 “千千下午四点半放学,别忘记准时去接。晚餐你们自己决定,对了,记得叫上若兰,千千跟她合得来,可以一起玩。” “免了,我跟她合不来。有她在,我得照顾两个。” 雨桐不认同地笑道:“有一种负担叫做甜蜜。若兰身上有很多优点,你要懂得欣赏,就这么说定啦!” 所有人看得出来,他跟若兰并不合适,偏偏所有人不死心,想尽办法撮合他们。 情人节,陆青桐不可能约若兰,发生失控的事情后,冷静是必要的。 若兰也没时间跟他约,她要追踪乔向恒。 转眼白天过去,真正的浪漫情人夜到来。大街小巷充满罗曼蒂克,随处可见爱情主题的宣传广告,霓虹灯下,广场的喷水池旁,丽影双双。 356 情人节风波(二) 华灯高照,若兰开着车,亦步亦趋紧跟乔向恒。 他的车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下,人走进去,过了约莫十分钟,抱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出来。 若兰扶了扶镜框,飞快数数,猜测应该是21朵。 她有些羡慕,自己长这么大还未收到过半朵玫瑰呢!不过……摸摸嘴唇,脸蛋泛起了笑。情人节偷到一个激动人心的KISS,暂且知足好了。 乔向恒倚在车边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从隔壁商场出来一个女孩,对他招招手。 女孩打扮时髦,身材玲珑有致,一头栗色长发在灯光下煞是引人注目。 乔向恒也朝她招手。绅士地拉开车门。 女孩看见座椅上的花,欣喜地抱起来,闻了闻,笑容美丽灿烂。 不知道乔向恒说了什么,女孩撒娇似的嘟嘟嘴,抱着花钻进车里。 “花花公子,可算让我逮到了!”若兰兴奋地眯起眼,迅速按下相机快门,咔嚓拍了好几张。 莫非这个才是姓乔的未婚妻?不对,昨晚他跟那位平凡女子举止亲昵,做着恋人才做的事,关系绝非寻常。 若兰满脑子问号,迫不及待要弄个明白。 宽阔笔直的马路上,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开着。不知不觉来到凌江边上,霓虹灯耀眼,映照着牵手漫步的情侣们。 大桥那头,是新开发的高档住宅片区,一栋栋自带花园的独立别墅,成为凌江动人的风景线。 许多有钱人看准了这里,纷纷抢购。 乔向恒显然也是有钱人,将车直接驶入一座花园内,带着女孩进了别墅。 别墅亮起了灯。 情人节夜晚,孤男寡女一起进入屋子,会做些什么呢? 若兰将车停在对面,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等候。 十分钟过去,她咬咬牙,开始犹豫。守株待兔也费劲,不如悄悄溜进去看看…… “悠悠,你说,我要不要索性冒个险?” “不要!你这一说,我就眼皮直跳,肯定没好结果。” “慕容悠悠,你太小瞧我了!” “我认真的,你千万别冲动。乔向恒已经怀疑你的动机,你要再露出马脚,这单CASE彻底玩完。” “好吧!”若兰收起手机,坚持忍耐,又过了十分钟。 她耐心已尽,顾不了那么多,抓起围巾套了两圈,戴上口罩和帽子,准备行动。 别墅大门忽然有了动静。 乔向恒竟然出来了! 若兰赶紧蹲下身子,小心拉开车门,返回座位。她吐了口气,暗骂:“算你运气好。不过,今晚你这个滥情的花花公子,定会栽在本小姐手上!” ** 街上的车流和行人逐渐多起来。 乔向恒终于发现了异样,不时朝后视镜看上几眼。遇到路口,他故意兜了一圈,证实猜测没错,后面那辆银色轿车的确在跟踪。 只是,夜色不明,对方似怕被人认出,围巾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完全看不出面貌。 不知为何,乔向恒脑海里闪过姚若兰的身影。 “不会又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吧?” 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竟然看不透她的目的,只能用“奇怪”来形容。可惜这两天忙处理过敏事件的后善,忙情人节安排,暂时没空研究她。 他看看手表,七点十分,约会应该不会迟到,先甩掉这个尾巴再说。 若兰没察觉乔向恒已发现自己,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目视前方。 他要去哪里? 前面的行人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宽,他忽然加速。 若兰来不及多想,一踩油门,跟着加速。 手机响了起来。她本不想接,瞄了一眼号码竟然是青桐,心情霎时跟车速一样激动起来,立刻按下接听键。 “节日快乐哦!”不待青桐开口,她愉快地问候。 青桐的语调很冷淡:“不是我找你,是千千。” 随即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若兰姐姐,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呢!”哪有时间吃,车厢里准备了干面包。 “若兰姐姐是不是跟男朋友在一起呀?” “臭小子,你在取笑姐姐么?明知道我现在孤家寡人,没有人陪。” “正好,我和舅舅也没有女朋友。今晚我们两个都陪你,好不好?” “当然好,哈哈……”若兰笑声未完,电话骤然断掉。 同时,空气中传出“砰”地巨响,车身猛烈一震,有股强大的力道反弹回来,撞进她的心窝。 她本能地抓紧方向盘,无济于事,心窝发痛,整个身子差点被惯性甩出座椅。 乔向恒没想到自己故意减速拐弯,会引发车祸,飞快停下车,跑过来察看。 若兰头晕眼花,吃力地抬起脸,看到乔向恒焦急地在敲车窗。而自己的车,似乎撞上了路边的围栏…… ** 某寿司店。 一大一小两位帅哥正在享用美食。 “怎么没说拜拜就挂电话?要做个有礼貌的孩子。”陆青桐将手机收回。 千千摊了摊小手:“我不知道,若兰姐姐先挂断的。” 这不符合姚大小姐的风格,陆青桐表示怀疑:“她说了什么?” “她就哈哈,这样。”千千模仿若兰的笑声,咧开小嘴,“听起来很开心哟!当然啦,我是小帅哥,舅舅是大帅哥,我们俩一起陪若兰姐姐过情人节,比其他所有人都浪漫,她当然要开心。” 陆青桐摸摸他的脑袋,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隐隐作怪,因为姚若兰突然挂断的电话吗? 小家伙抓起一块鱼片寿司塞进嘴里,没忘记分享:“舅舅,这个好吃,给你一个!” “谢谢。慢慢吃,男孩子用餐也要注意礼仪和风度。” “知道啦!对了,若兰姐姐说,她还没吃饭,我们等会要不要请她吃顿大餐?” “你还能撑得下?”小家伙已经消灭了八个寿司,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千千肯定地点头:“能!我要做哥哥了,得快点长高长大。” 陆青桐微笑,也拿起一块寿司。 “舅舅,要不你再给若兰姐姐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来呀?” 陆青桐迟疑了一下,拨出熟悉的号码。 无人接听。 他皱眉。 重拨,一会后,终于有人接了,竟然是个男人! 他眉毛皱得更紧,几乎打结。 “你是哪位?我找姚若兰。” “我是——”对方没回答完,换成了若兰的声音,“他是我朋友。抱歉,今晚没时间去见你和千千了……祝你节日快乐!” 陆青桐盯着关闭的电话屏幕发怔。 千千跳下椅子,推他的胳膊:“舅舅,若兰姐姐怎么说?” 陆青桐抿起唇角:“不用管她。你吃好没?咱们去游乐厅玩。” 她就是这么不甘寂寞的女人,情人节第一个小时,约他喝酒,向他索吻。 情人节最后一个小时,兴许早计划好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话说回来,刚才接她电话的何方圣神?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凌江附近的某条道路,交警赶来处理车祸现场。 救护车里,若兰躺在担架上,一只流血的手正被医护人员包扎,另一只手却紧握着电话。 乔向恒盯着她:“你怕男朋友担心?” “如果是男朋友就好了。”若兰叹息,扬起微微发白的唇,“你呢?陪我去医院,不怕耽误跟女朋友约会?” “我会跟她解释,她会理解的。”乔向恒庆幸她看起来没有大碍,按医生的初步检查,外伤只有右手掌被座位旁某硬物挂伤,开了道大口子。但是当时车子撞击力猛烈,围栏被冲断了好几米,人有无内伤得到医院详查后才放心。 不管怎样,他脱不了干系,没法丢下她。 “昨晚那个吗?”若兰脱口而出,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昨晚……我路过一家餐厅,恰好看到你跟一个女孩在用餐。那是你女朋友吧?” 乔向恒何其精明,心知肚明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倒也不点破她。 “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我跟她快要结婚了。” “喔……真好。看来,你们感情很不错。”若兰望着他,试图找出一丝虚情假意。昨晚是未婚妻,今晚送花加带进别墅的女子什么关系? 357 情人节风波(三) 她也有点担心,乔向恒应该猜到了自己在跟踪,可他不但没质问,态度还前所未有的温和,好奇怪! 正想着,一股腥热感涌上喉咙,她气喘地咳起来,咳得脸蛋通红。 护士忙上前扶住她,提醒:“小姐,你最好闭眼休息,不要再说话。”她没见过这么不安分的伤患。 若兰捂着胸:“我……突然觉得气闷……咳咳……” 乔向恒担心道:“医生,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 护士拿起氧气面罩为她戴上,语气多了丝责备:“先生,伤者情况不明,你还跟她那么多话。好在马上就到医院,希望没有严重的内伤。” 若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 好可惜,如果不发生意外,今晚可以再见到青桐,跟他一起度过。 他若知道自己受伤,会担心的吧!也会趁机数落几句,但他心地善良,刀子嘴豆腐心,说落也是因为担心。 而她,不愿他担心。 再说万一被哥哥们知道…… 意识逐渐变得昏沉,再次清醒已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房间里只有乔向恒一个人,他站在门边打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依然听得清楚。 “对不起,玉玫。我跟你说了,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一个朋友的车被撞了,现在陪她在医院。” “放心,等联系上她家里人,我马上过去找你。安心等着,我还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你定会喜欢。” 乔向恒语调温柔,字里行间透着爱意。 若兰暗暗寻思这个叫“玉玫”的,会是两名女子中的哪一位。“啊呀……”不经意侧身,谁料扯到了手背上的针管,她这才发现床头挂着点滴瓶。 乔向恒闻声看向她,对电话里道:“玉玫,先不说了。节日快乐!” “你醒了?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 若兰想阻止,他已大步走开。 医生很快过来,抬起她的眼皮查看,再听她的心跳。 “医生,我除了手掌有点隐隐作痛,其他一切感觉还OK,打完点滴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医生摇头:“不用心急。具体的检查报告没出来,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伤情,病人最好留院观察三天。” 医生叮嘱了几句离开,让乔向恒去办理住院手续。 乔向恒道:“姚小姐,需要我帮忙通知你家人吗?” “不用!”若兰飞快阻止,要让大哥知道还得了? 看她如此紧张,乔向恒狐疑:“真的不用?” “绝对不用!我家里人都很忙的,通知他们也没空理会,我不想被打击。”若兰赶紧转移话题,想起他刚才的那通电话,“乔先生,容我说声对不起,情人节连累你在医院,刚才遭未婚妻埋怨了吧?” “没有,她很善解人意。我做什么,她都能支持理解,从不乱发脾气。” “这么好?听起来是我这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呢!身边人说我急躁、任性、自我,整天闯祸惹麻烦……” “没错,在我眼中,姚小姐正是如此。” 若兰一副饱受打击的表情,重重叹气。 乔向恒笑了笑:“不过,我也发现了姚小姐身上的可爱之处。” 若兰双眸瞬间发亮:“快说快说!” 乔向恒的笑容迅速隐没:“你先说,刻意接近和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 “有难言之隐不可告人吗?我想过,在接受所谓的采访之前,确定从未见过姚小姐,也就是说你我未有宿怨,那么你这样做或许是受人所托?” 若兰紧闭嘴巴不说话。 各行都有职业道德,她宁可CASE失败,重金赔偿客户,也不可泄露客户信息。 乔向恒变得严肃,俯身盯着她:“坦白说,我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做事起码坦坦荡荡,最痛恨背后鬼祟之人。” 若兰忍不住反驳:“企图拿钱收买我,不惜损害消费者利益,也叫坦坦荡荡吗?” “说到这事,姚小姐可知道,因为你,给我们公司造成了多少损失和影响。” “产品有问题,受损失活该,还想栽赃到我头上,我才不服呢!”一时激动,若兰撑着想坐起来,却碰到了受伤的右手,痛得龇牙咧嘴。 乔向恒忙握住她的手腕,小心放好。 “姚小姐确实一辈子也达不到我未婚妻的境界。我很同情你的男朋友,想必每天操了很多心。” “我才同情你未婚妻呢!不择手段,阴险卑鄙,外加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她肯定是被你虚伪的表象所蒙蔽,才愿意跟你在一起。” “跟踪了几天,就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乔向恒似笑非笑。 若兰再一次闭嘴。 她差点忘了,她跟他连朋友都谈不上。 乔向恒看向只剩小半瓶的点滴,站直了身。 “行,这问题先搁着!今晚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要不要通知家人随便你。” “噢……你就这样走了?”她付出了车祸的代价,想查的问题还没答案呢! “我未婚妻还在等。” “刚才明明听你在电话里说,等联系上我家里人才去找她。” “行,你家里电话多少?随便报个亲戚朋友的都可以。”乔向恒掏出手机,等着她报数。 若兰转过脸,索性不看他。 乔向恒目光一转,拿起她搁在床头的手机。 若兰发现已经来不及。 “乔向恒!”她急得大吼。 乔向恒飞快翻查通话记录,准确回拨了陆青桐的号码。 ** 游乐厅。 陆青桐陪着侄子玩完碰碰车,进入射击区玩枪战。 两人各持一把玩具枪,在充气城堡里玩得不亦乐乎。棉花糖般的子弹打在身上,软绵绵的。 除了砰砰砰的声音特效,到处充满孩子欢快的笑声。 “哈哈,我又打中喽!舅舅,赶快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投降!”千千端着枪,瞄准前方的人影。 陆青桐听话地投降,慢慢转身,而后以迅猛的速度飞扑过去,将小家伙抱住,轻易夺走他的机关枪。 “舅舅犯规,舅舅犯规,你明明已经输了!” “呵呵,这叫做兵不厌诈,懂不懂?” “不懂不懂,我们再战一次!” “小家伙,这么好胜,脾气还挺倔,跟某人有得一比。”陆青桐感叹地放开他。 千千人小,身手倒很敏捷,飞快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他:“从实招来,某人是谁?” “呵呵,某人就是某人。” 玩累了,两人钻出城堡决定休息一会。 陆青桐摸出手机想看时间,意外发现两个未接来电。 十几分钟前,若兰打来的。 他迟疑了。 她不是另有男伴,今晚怕被他们打扰吗? “舅舅,你说我爸爸妈妈现在在做什么?” “忙着恩爱甜蜜吧!” “我姚爸爸和欣欣阿姨又在做什么?”千千习惯称呼姚立言为“姚爸爸”,相当于干爹。 陆青桐扬起笑:“他们啊,也在忙着恩爱甜蜜。” “那若兰姐姐呢?也一样吗?” “应该是吧……” “若兰姐姐身边都没有舅舅在,怎么恩爱呢?” 陆青桐哑然,跟那丫头的恶缘,现在竟连六岁的小屁孩都来参和。他下意识握紧手机,暗下决心此刻起,愿意是非根源。 “舅舅,快看,天上有流星呢!听说许愿很灵。”千千指了指天空,飞快合拢小手比双眼睛,一脸认真。 漆黑的夜空,被城市霓虹灯映亮。 朦胧间,隐约见到几颗闪烁的星子。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瞬间消失。 陆青桐眺望远处,想起昨晚陪某人喝酒看星星的情景。 星星,最后忘了看。 酒,并没有喝多少,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舅舅,你有电话。”千千许完愿,看见他胸前口袋里透出光亮。 手机静音,来电时只有屏幕闪动。 陆青桐一看,又是她。 千千好奇地谈过头:“咦?竟然有人的名字叫麻烦精,是谁呀?” 陆青桐捏捏他的脸蛋,起身走到一旁去接听。 千千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偷笑:“以为我不知道,麻烦精就是若兰姐姐嘛!” 358 在他心里的分量(一) 电话里,若兰的语调有点奇怪,开口便引起他的警觉。 “喂,陆青桐……” “有话直说。就算被哪个野男人当众抛弃,独自扔你在马路上,我也不会惊讶!” “不是……” “那是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说重点!” “喔……” 陆青桐抿着唇,耐心等待她的重点。 “我出车祸了。” “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他瞬间提高嗓音,引得千千快步跑过去,张大眼睛望着他。 “我……今晚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什么时候的事?”陆青桐极力控制情绪,一手牵起千千快步往停车场走。 “大约七点钟左右吧……” “混蛋!”这一次,咒骂脱口而出。 七点钟的事,现在才说,或许就是跟千千通话时发生的。若不严重,她为何人在医院? 他无暇思索自己生气的原因,咬牙切齿挤出四个字:“哪家医院?” 听完回答,陆青桐利落地掐断线,一把抱起孩子,加快脚步。 千千勾着他的脖子:“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别跟我说话!” “舅舅,你刚才说粗话呢!”千千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却不觉害怕,“舅舅,你挂电话也没有说拜拜,大人也要注意礼貌哦。” 停车场,陆青桐将千千塞进车里,想起若兰最后一句恳求——拜托拜托,除了你,这件事我不要其他人知道,你懂的。 她闯祸时天不怕地不怕,想到后果时才低声下气恳求他。 只怕这次,想瞒天过海没那么容易。 车子迅速发动,他看看后座的小家伙:“对不起,舅舅有急事,不能陪你玩了。现在让爸爸来接你。” “是不是若兰姐姐找你?她在医院吗?” “不是……”对小孩子说话,他惭愧,“若兰姐姐很好。是舅舅一个朋友突然不舒服,舅舅得过去看看。” ** 医院。 乔向恒还算好心,起初拿着若兰手机连拨两通电话,见陆青桐没接,他便没走。 若兰气恼,分不清是为乔向恒擅自使用自己手机,还是为青桐不接电话。 警察得知肇事者醒了,过来做了笔录。 乔向恒作为唯一的证人,不动声色帮她粉饰了前因后果。 所幸若兰体内没验出酒精,不属于醉驾,警察暂时将事故断为普通的交通意外,只是她驾驶时打电话,撞毁公路防护栏,需要接受罚款。 警察走后,若兰自认倒霉。 “乔向恒,过敏也好,车祸也罢,受伤者都是我。你诚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互不打扰,怎样?” “好,你问。”看在她受伤的份上。 “昨晚吃饭和今晚送花的两个女孩,谁才是你的未婚妻?” “昨晚那个,她叫姜玉玫。”乔向恒微微皱眉,“原来你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有兴趣。” 若兰对答案有些惊讶,偏偏他眼神无比认真,吐出“姜玉玫”的名字时,脸上自然浮起一抹温柔。 “姚小姐,我必须纠正你一个错误,今晚我没有送花给谁,21朵玫瑰从头到尾只为玉玫准备,拜你所赐,这份情人节礼物已经晚了两个半小时。” 若兰更讶然:“我明明看见……好吧,算我误会,可你今晚带了那个漂亮女孩进了江北别墅。那栋别墅是你的吧?” 乔向恒颔首:“是,玉玫很喜欢凌江的夜景,我私下购了一套,准备作为婚房,一直没让她知道。最近刚装修完,原本计划今晚浪漫晚餐后,一起去别墅,给她一个惊喜。同样拜姚小姐你所赐,希望今晚还来得及。” 若兰越了解越觉得疑问多多,“那今晚的漂亮女孩是谁?” 先带别的女人进入自己婚房,看他如何解释。 “在下的表妹,室内设计师,今晚拜托她帮忙布置一下房子,搞点节日气氛。姚小姐,还有什么需要解答吗?” 若兰努力消化一个个出乎意料的信息。 “有!最后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未婚妻看起来并不漂亮,气质也一般般,跟你站在一起……” “你想说我们很不相配?”乔向恒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下来,“你是不是猜想她可能是豪门千金,为了攀龙附凤,乔某才甘愿拜倒石榴裙下?” 若兰意识到刚才不加修饰的言辞伤到了他,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没那样想,纯属好奇,乔先生这等样貌与能力的男人,按照常规思维,应该会找一个……” 话没说出口,意思却很明白。 乔向恒站得笔直,每个字铿锵有力:“常规思维是什么,找个前凸后翘模特一样的美女,还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才叫相配?我以前也这么肤浅俗气,但是现在,玉玫就算家境贫寒,毫无姿色,在我眼里也是独一无二,因为她有一颗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的心!” 若兰被他的强烈气势震住了,讷讷地挤出话:“也就是说,如果有其他女人喜欢你,主动追求你……” “姚小姐不会在说自己吧?谢了,我有玉玫,没空为其他女人浪费心思。”乔向恒将手机装回口袋,走到门口。 “要不要亲友过来,你自己决定。三天的住院费我已经帮你交付,至于我想弄清楚的问题,改天自会找你!” “你要走了?”她还没问完呢! “保重,谜之姚小姐。” 乔向恒真的走了,若兰独自坐着,将脑子里的结一个个慢慢解开。 如此说来,乔向恒商业手段虽然卑鄙,对待爱情却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 可她还是难以相信。 “悠悠,你觉得乔向恒可信吗?” “姚大小姐,你缺心眼啊!这个时候还跟我讨论乔向恒,重点是你出车祸进了医院!医院!医院!重要的话说三遍!”悠悠又气又急,跟缺心眼做闺蜜真不容易,“我现在人不在市区,没法赶过去。你马上打电话给陆青桐,听见没?” “不在市区,你在哪里?” “姚若兰!” “哦……我不想他担心。” “你是怕他嫌弃,形象分变负数吧!”悠悠不语直戳中心,“你不打,我来打。” “别别……好吧,我自己来。”于是乎,若兰足足瞪着手机两分钟,终于硬着头皮拨出号码。 ** 若兰想瞒天过海,属于痴心妄想。 她被送到医院,警察处理事故现场。后来登记车牌号码时,无意中发现这是鼎鼎大名姚家的车。 车主为姚立威,若兰那风流倜傥,性情火爆而挑剔的五哥。 姚立威接到电话,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火速丢下怀中的美人赶往医院。 不消片刻,七妹出车祸的消息传遍整个姚家。 陆青桐赶到医院时,病房里早挤满了人。 姚家兄弟个个高大结实,若兰的病床被团团包围。 她挤出笑:“不小心发生的意外而已,你们别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我现在能说能笑,还能跳呢,不信跳给你们看……” 她稍微动一下,马上被姚立行按住。 “大哥……”大哥生气的样子好可怕,若兰吐吐舌头,撒娇地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小妹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玻璃娃娃,一点小伤过几天就没事啦!” 姚立行冷哼。 “大哥,今晚的事跟青桐没有关系,他也是才知道的。你们如果怪他,就太蛮不讲理了。” 陆青桐站在几个兄弟背后,从人缝里注视她。 这个笨蛋! 不过看她依然伶牙俐齿,还会撒娇求情,应该没有大碍。 他松了口气。 这里并不需要自己,另找时间再探望她吧!转身想退出病房,姚立言正好办完转院手续进来。 “青桐,才来就急着走啊?” 众人回头,若兰看见了他。 陆青桐进退为难,只好转向若兰:“看你状态还不错,几个兄长也都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姚立言伸手挡住:“哥哥是哥哥,朋友是朋友。多一个朋友关心,若兰会高兴的。” 若兰并不高兴,忐忑不安盼着他来,结果先等来了哥哥们。他可好,来得晚不说,进门一声不吭,招呼不打就想悄悄溜走。 359 在他心里的分量(二) “陆青桐……你有把我当朋友吗?”这话带着几分委屈。 房间里霎时好几道目光一并射向陆青桐,道道锐利。 他哪敢否认:“当然有。” “你来了,连句问候都没有就要走,这样也配称为朋友吗?” “祝你早日康复。” “一点诚意都没有。不真诚的朋友,我一点也不稀罕!”若兰把脸扭向一边,挥挥手,“你赶紧走吧!” 谁知,陆青桐没有犹豫,朝她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各位大哥再见。” 若兰咬着唇,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从发生意外到现在,她一直乐观坚强,可此刻,才突然感受到右手掌心的刺痛,痛到了心窝里。 她很想哭。 陆青桐看了她一眼,默默转身。 姚立言再次挡住他,低声道:“你还真走?难道不想知道若兰为什么出车祸?” 陆青桐皱眉,脚步定在原地。 姚立言拍拍他,走到床前。 “丫头,乔向恒是谁?听说这个人送你来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是不是他害你发生意外?” 一句话,成功将乔向恒拉入众兄弟的警惕范围。 若兰登时抛开难过,紧张地绷直了身子。 真倒霉,乔向恒这么快就被挖出来了,他们不会把人家抓来刨根问底吧? 陆青桐听到这名字,神色变得怪异。 原来,当时她跟乔向恒在一起。 为什么?她明明之前不耻对方的行为,对收买做假证之事表示愤慨凛然,转眼却在情人节跟人家约会…… 别告诉他,她真的对乔向恒有意思。 陆青桐眯起失望的眼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却发现她的惊慌与掩饰,看来真的有鬼。 “三哥……乔向恒是我朋友啦!我发生意外时,他正巧在附近,就赶紧送我来医院了。” 姚立言道:“你朋友?没听你提过。” “我那么多朋友,哪会没事一个个都跟你提啊?”若兰瞄见陆青桐还没走,立刻逮住他作证,“青桐,乔向恒你也认识,你告诉大家,他是不是我朋友?” 各种复杂的目光再次聚拢在陆青桐身上。 他接收到若兰不断眨眼的暗示,只好清清嗓子:“乔先生跟若兰是有点交情。若兰说意外跟对方无关,可能真的无关吧!” 若兰抚住额头,假装痛呼起来:“哎呀,我突然头晕。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要再这样问来问去,我要晕倒了。” ** 在姚老大的坚持下,若兰很快转进全市最好的爱德私立医院。 专家博士立刻联合会诊,姚老大还强行警告她,必须安分地躺三天,确定没有其他状况才能回家。 众兄弟负责轮流在医院照顾妹妹。姚立威借车给若兰,却发生这种事,他已被家里定为第一事故责任人。今晚的看护由他开始。 陆青桐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在她转入高级加护病房时,悄然离开。 这一折腾完,已将近十一点。 病房安静下来,若兰开始寻找那个渴盼的身影。 没有,青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走了! 也对,他从一开始就不想为她耽误时间,哪怕她受伤包着纱布,他也不心疼。 姚立威看她泫然欲泣的脸,紧张道:“丫头,是不是哪里痛?” 若兰摇摇头,眼圈发红。 青桐对自己当真不在乎吧!早知道就不给他打电话了…… “丫头,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医生说一点小问题都不能忽略。” “五哥,你自称情坛圣手,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真的没有不舒服?”姚立威摸摸她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才放心,“说吧!亲爱的小妹发问,五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五哥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最有魅力?” “这个简单,脸蛋要漂亮,胸围最好是34C,皮肤白嫩,一双修长美腿必不可少。”他边说边动作描绘。 “五哥!”跟妹妹说话这么口无遮拦,要大哥听见,肯定狠狠教训他。不过,若兰丧气地低头看看自己,从脸蛋到胸围,好像没有一样合格。 姚立威忙安抚:“别生气,五哥跟你开玩笑呢!不同男人有不同的标准,温柔贤淑,活泼可爱,风情万种,各有各的好,总之能让人为之心动的才叫魅力。” “五哥,你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没有遇到一个真正心动的吗?” “没有。五哥我只有女人,可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除非,能有一个像我家丫头这样伶俐可爱的女人出现,哈哈。” “恶心,恋妹癖!”若兰拉高被子,对上五哥促狭的眼眸,胸口抑郁的闷气舒缓了许多。 幸好有五哥陪着,不去想青桐,不想他,不想他…… 可是,偏忍不住想,自己在他心中究竟还有多少分量? 意识逐渐朦胧,床头的手机突然收到简讯。 听见这特殊的提示音,她睡意全消,脸色悄变。 美丽妖精上线了! “多啦爱梦先生,今天是情人节,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新的进展?” 姚立威关心道:“怎么了?” “为才想起今晚好像没吃饭,现在好饿哦……” “真是傻丫头,竟然现在才说。五哥马上去给你找好吃的。” 支开五哥,若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一字一字回复信息—— 尊敬的客户,您好。今晚确有重大发现,现在不便告知,待确认后一并向您说明。三天后我会跟您联系。 ** 小区的天台上。 陆青桐独自坐在前一晚所坐的位置,旁边摆着几罐啤酒。 他拉开一罐,仰头大口喝着。 仰望天空,发现有几颗星星星特别闪亮。 他微笑地对自己说:“陆先生,今晚做得不错。担心她,是因为把她当朋友,人道主义。不担心她,因为他身边多的是关爱,轮不到你。呵呵,总之做得很好,那种麻烦的丫头,以后能离多远就多远。” 刚才幸好走得快,否则说不定被姚大哥抓住,让他留下来照顾姚若兰。 一罐啤酒很快喝完,陆青桐摇了摇空罐子,借着月色,准确投进角落的垃圾桶里,重新开启一罐。 “来吧,喝完这罐就去工作。工作,才是你真正热爱的人生!” 手机震动起来。 他打开一看来电显示,微笑被烦恼替代。 唉!被姚大小姐缠上的人生,如何能解? 若兰侧躺着,手机紧贴在耳朵上。 咬牙切齿发誓不要找他,可誓言不到一分钟,宣告破灭。她痛恨自己没骨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想极了他的声音…… 嘟——嘟——嘟—— 他不会故意不接吧? “喂?” 终于听见他开口,若兰没来由地眼角湿润,赌气道:“你还知道接电话啊,以为你变成猪了呢!” 陆青桐望向远处的夜空,嗓音平淡:“受伤了就早点休息,没人打扰你变猪。” “我受伤……你都没多看一眼,太狠心了!” “我看到了,你右手包了纱布。好在没伤到头,否则不敢想象一个原本就笨得要命的脑袋,以后会怎样?” “陆青桐,你讽刺我。” “行行行,大小姐你别激动。还有三分钟十一点整,马上睡觉吧!”没人看着她吗?竟然允许她如此耗费体力。 “你到底有多嫌弃我,多跟我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我没那个意思。”嫌弃谈不上,想避开倒是真的。不过每次她打电话,他避来避去,仍是接了,怪只怪自己心太善。 “你现在是病人,我让你早睡,是为你好。如果你连这点都体会不到,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听他语气温和下来,若兰心情变好,可怜兮兮地试探:“你明天会来看我吗?” 陆青桐抿着唇,停顿了几秒后,“看我有没有时间吧!”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要是不来,哼!我们友尽,绝交!” 陆青桐愕然,他有答应什么吗?而且友尽绝交,他求之不得。 若兰飞快地反悔:“不,我收回最后两句话,如果你敢不来,我会一直缠着你,缠到你家,缠到你没有女朋友,不能工作,只能……” “我怕了,我投降。” 陆青桐仰天长叹,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 360 躲不过的孽缘(一) 十一点。 凌江大桥璀璨的灯光骤然熄灭,附近餐厅相继打烊,只有酒吧街依然灯红酒绿,在碧波之上映出美丽的景致。 乔向恒牵着未婚妻,十指相扣,并肩漫步。 “玉玫,对不起,今晚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这个时间出来散步,正好清静,我喜欢。” “你不生气就好。”乔向恒停下脚步,指着江水,“上次你说,很喜欢这边的夜景。” 姜玉玫环顾四周,感叹:“是啊!我觉得整个凌江最美的就是这一片,可惜没钱,要不在这里买套房子住该多好。” “只要你想要的,我会为你实现。”乔向恒扬起笑,定定凝视她。 他要给她最大的惊喜与浪漫,再往前两百米,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姜玉玫每次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都会难为情地低头。 现在是拼颜值的时代,她太平凡,没有一张值得让人欣赏的面容。而他太出色,与他一起会不自觉自卑。 “向恒,你朋友住院了,严重吗?” “一点小车祸。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那个朋友……是女的吧?”她察看他的神色。 “嗯。”乔向恒大方地承认。 “呵,她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这个特殊的夜晚,他跟那个女性朋友在一起,为此与自己约会晚了近三个小时。 “玉玫,你吃醋啊?”乔向恒亲亲她的额头,“别多想,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姜玉玫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多想的。” “呵呵,我心爱的老婆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姜玉妹贴着他的胸膛,低声道:“向恒,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记得及早告诉我,我也会善解人意的!” 乔向恒顿时变得生气,抬起她的下巴:“你说相信我,但是能不能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我爱你这个人,不在乎你的外表,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 我也很想不在乎……姜玉玫的话卡在嗓子里,柔顺地点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最好如此!”乔向恒用力吻住她。 忽然,一束车灯打在他们身上。 乔向恒警惕地将姜玉玫护在怀中,眯眼看过去。 车子停在他们身边,下来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你是乔向恒先生吧?” “是。” “我们老大有话想问你,请上车。”对方还算客气,毕恭毕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向恒拉紧姜玉玫,拒绝道:“抱歉,不知道你们老大是谁?在下今晚没空,有事改天再说。” 车后座的男人笼罩在阴影之中,看起来冷酷、威严。 外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并没有发火,低沉的嗓音隔着车窗传出来。 “乔先生可认识姚若兰?” 乔向恒愣了愣:“那又如何?”今晚,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才知道姚小姐的名字。 “今晚七点左右,你可是跟她在一起?” “是。” “那就没错了。把他请上车!”最后一句施令是对两名手下交代。 乔向恒被一左一右钳制推上车,他想反抗,车里的老大再次发话:“放心,我是若兰大哥,有些情况想跟你了解。至于你这位女朋友,我会派人送她安全回家。” ** 陆青桐是第二天一早,被叫到姚家。 一看大厅里兄弟齐聚的仗势,便觉事情异样。再一看,乔向恒竟然也在其中,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青桐,丫头说你也认识这位乔先生,说说看,他跟丫头什么关系?”姚立行单刀直入,犀利地逼问。 陆青桐迅速衡量情势,看乔向恒微皱的衣着和疲倦的神态,想必昨晚就被问了个底朝天。若兰跟他怎么回事,还真不清楚,万一说错,那丫头非得恨死自己。 “马上回答!别说你不知道!” “大哥,我只是之前凑巧见过乔先生,若兰跟他什么关系,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这种硬骨头,他才不要啃。 哪知姚立行双目炯炯:“如果说丫头看上了他,喜欢他,你觉得有可能吗?” 陆青桐皱眉,大哥故意问自己的看法,不会是有陷阱吧? 他谨慎地回答:“据我所知,乔先生是LANCIR集团市场总监,外表出众,年轻有为,很受女性欢迎。若兰喜欢上他,也算合情合理。” 乔向恒急道:“陆先生,你不是姚小姐的男朋友吗?” 陆青桐走到他面前,笑道:“我只是她的前前前男友,早已经分手。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若兰如果不是看上你,昨晚你们怎会在一起?”重点是车祸怎么酿成的! 乔向恒力辩:“我有快要结婚的女朋友了,姚小姐明知道这点,却一再故意接近我,昨晚她一直跟着我的车,意图不明。” 陆青桐看出他并未说谎,只好转向姚立行:“大哥,若兰的性子你很清楚。她是不是喜欢或者想追求乔先生,得问她自己。我一会有紧要工作赶着完成,想先走一步。” 老二姚立仁冲口而出:“陆小子,丫头喜欢别人,你就这种反应?” “二哥,我现在跟若兰只是普通朋友,关心可以,但她喜欢谁,我管不着。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若兰跟乔先生不合适,希望她回头是岸,早日找到真心相爱的人。” 这一番话,立场鲜明,也表示他对若兰的感情态度。 姚立行冷冷盯着他:“行,你走。今天起,若兰任何事都跟你无关!” 陆青桐离开姚家大宅,后背仍觉得凉飕飕的。 大哥看来是生气了,可谁能理解他的心情?每次看到这种大阵仗,就会想起曾经差点被他们绑架逼婚的情景,心有余悸。 他想逃脱,并非不关心若兰,而是不敢管。 前晚失控热吻之后,他一整天都惴惴不安。 姚若兰是个炸药包,碰上了难逃危险,唯有远离这个源头才是上策。否则,万一不小心再失分寸,会亲手把自己推进火坑的。 外面蓝天白云,好天气。 他抬起头,长长吐了口气。 至于乔向恒,被那丫头缠上,自求多福吧! ** 医院。 若兰接受完新一轮精密检查后,躺在病床上无聊得发疯。 问候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全都不是她想听到的声音。 她知道青桐没事不会电话给自己,但是他会来吧!什么时候来呢? 她威胁他,他逼不得已才答应,想想好伤人…… 雨桐听说事故后,大早赶过来,带了亲手熬制的燕窝粥。 若兰感动得热泪盈眶,有六个哥哥固然幸福,但有个贴心姐姐,感觉完全不一样。 “青桐没来看你?” “昨晚来过。” “今天呢?” “他说今天会来……” “那就好。你哥他们平时个个忙得见不到人,我要照顾千千,还有肚子里这个。”雨桐含笑摸摸尚未隆起的肚皮,脸上洋溢着幸福,“只有青桐时间最自由,人也比较细心,过来照顾你最合适不过。” 若兰的忧郁一扫而空,抱住雨桐:“姐姐,我最爱你了。” 雨桐同是女人,有的话不点明,但多少懂她的心思。若兰这个弟媳,她早看中了,推波助澜尽力撮合。 可能生病受伤会使人变得脆弱,若兰从未如此煎熬过,脑子塞满了陆青桐的身影。 门边只要有脚步声,她便会满心期待地看过去。 一次次失望。 失望次数多了,精神变得萎靡。 到了下午准备午睡时,悠悠终于现身,拎着花篮和她最爱吃的水果。 “怎么啦?看到我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难道——你在等心上人?” 若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瞅着她。 悠悠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不说话,没撞到脑袋吧?” “放心,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头没坏。”若兰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不是说只伤到手掌吗?怎么半只胳膊都上了绷带?” “我本来也这么认为,可半夜忽然疼了醒来。一检查,才发现小臂这儿骨折了。” 悠悠目瞪口呆:“姚若兰小姐,我无法不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反射弧竟有你这么长的,自己骨折了都不知道!” 若兰不以为意地努努嘴:“医生说,之前有人骨折一个星期才发现呢,我跟人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悠悠拿她没办法,环顾房内,不见其他人。 若兰解释:“五哥从昨晚陪我到现在,折腾坏了,我让他先去休息。” “说真的,除了三哥,你家其他那几位,我一直分不清谁是谁。五哥是不是喜欢穿白色西装,非要跟老大买同款法拉利的那个?”别看两人如同姐妹,悠悠只在若兰去美国前,去过姚家一次。 “不是啦,那是我四哥。我五哥当年……” 若兰没说完,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充满质问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姚立威从头到脚锁住悠悠。 悠悠回头,看到他的脸,迅速戒备地站起。 两人怒视对方,火药味弥漫。 若兰摸不着头脑,看看他俩:“不好意思,五哥,悠悠,你们之间有仇怨吗?” “他是你五哥?” “她就是那个慕容悠悠?” “呃……这里是医院,我是病人,你们可否降低音量,坐下来喝杯水慢慢聊?” 悠悠飞快俯在若兰耳边,悄声说:“没法慢慢聊了,上次我接手的那件‘美人鱼’CASE,他就是男主角。” 若兰惊吓得睁大了眼,舌头打结:“男主角是、是、是我五哥?遭了……我保不了你,你赶紧逃命去吧!” “慢着。”悠悠回头,无所畏惧地朝姚立威仔细看了看,“我终于找到了,原来他就是当年故意剪我头发,偷看我日记的无耻之徒!” 若兰打了个寒颤,这笔让悠悠耿耿于怀多年的孽债,她一直推托是当日来姚家的其他客人所为,也答应帮忙找出罪魁祸首,想不到天网恢恢,悠悠自己认出来了! “悠悠……你还是先走吧!”若兰不敢朝五哥看。 姚立威环着手臂,冷眼瞪着两个嘀嘀咕咕的女人。 悠悠站直身,抓起柜台上的皮包,极力保持冷静:“若兰,我有急事,改天再来看你。” 经过姚立威身边时,被他一把抓住。 他恶狠狠地咬牙:“想跑?” 悠悠扬起冷眼的笑:“本小姐也有账要跟你算,但是今天没空奉陪!”她抬起高跟鞋,用力往他小腿骨踢去。 姚立威吃痛地弯腰,她趁机挣脱。 “慕容悠悠,你给我站住!” “五哥……哎呀,我的手好痛。”若兰连忙助攻,假装痛得龇牙咧嘴。 姚立威追了几步,气恼地返回床前。 “看样子,她干的好事,你都知情!” 若兰低头干笑。如果她说那些“好事”,自己也有份参与,五哥马上断绝兄妹之情? 361 躲不过的孽缘(二) “五哥,那只是个误会。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女孩计较嘛!” “小女孩?慕容悠悠简直是个莫名奇妙的疯子,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却害我在朋友面前沦为笑柄!别说什么误会,告诉你,如果他是个男人,我早就剁了他!”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堂堂姚家五少,两个月前,在一家高级私人俱乐部里,竟被个女人耍得颜面无存,直到最近几天,才敢抬起头出去见人。 若兰缩缩脖子,赶紧闭上嘴巴。 代号为“美人鱼”的那单CASE说来简单,两个月前,悠悠负责接手的。 委托人声称被一风流负心男玩弄感情,怀孕后还遭到当众羞辱和抛弃,希望能讨个公道。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委托人与悠悠相约面谈,拿出证据。 这是如意帮帮社开店以来,唯一一次真实面对客户。 悠悠回来之后,义愤填膺,连夜制定了工作计划。 而若兰虽然忙着帮客户寻找失踪的小狗,但听到负心男掉渣的卑劣行为后,忍不住出谋划策。 打听到负心男周末会参加一个高级俱乐部聚会,若兰以姚七小姐身份为悠悠开路。 悠悠先扮成技师,借推背按摩之机,用绿色油彩在他身上画了只大乌龟,并写上“我是乌龟”四个字,还假装为他整理皮带,用刀片悄悄割破他的西装裤。 之后舞会开始,悠悠又打扮成艳光四射的美女,主动接近他。 跳舞时,她不动声色在他衬衣里撒了致痒的药粉,害他奇痒无比,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就地脱衣。 她再搞突袭,将他有裂缝的裤子用力一拉。 当时场面可想而知…… 不过,听说负心男动作敏捷,及时护住了裤子,飞快躲进洗手间。也正因如此,悠悠才有机会逃脱。 万万没想到,负心男是五哥。 现在,看着五哥堪比阎罗的黑脸,若兰鼓起勇气。 “五哥,那件事不能全怪悠悠,她只是太善良,好心帮朋友打抱不平。谁让你玩弄感情,辜负一个真心爱你、还为你坏有身孕的女人!当时我听了也特别生气,而且要是大哥知道……” “你在鬼扯什么?什么玩弄感情,怀有身孕,你为了帮慕容悠悠,现在要栽赃陷害五哥是不是?”姚立威生性火爆,从小到大,却是第一次对妹妹发火。 若兰难得地迅速抓住重点:“五哥的意思是你没有做过那些渣事?” 姚立威气得低吼:“你心里,五哥是那样没品的人渣吗?这个慕容悠悠又毒又蠢,竟然被人家欺骗利用,害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真相是一个叫“秦美美”的女人看上了他,他不屑一顾,对方便不择手段展开报复。慕容悠悠既然傻得被人当枪使,害他里子面子都丢了,就别怪他以牙还牙。 若兰愣得半天没说话:“这么说……真的是个误会。可是画乌龟的整人计划……是我帮忙想的……” 她越说越小声,几乎抬不起头。 “姚若兰!信不信我揍你啊!”姚立威这会真的吼了起来。 若兰霎时眼泪汪汪。 朦胧视线中,她看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身影。 眼睛一眨,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 陆青桐站在门口,见状快步冲到病床前,对姚立威道:“五哥,若兰有伤在身,你这是做什么呢?” 姚立威看见她掉泪,恍然清醒,拳头依然握得死紧。 “五哥,对不起嘛!”若兰眨巴着眼睛。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姚立威甩手走出病房。 事关男人的尊严和声誉,这两个月,他到处追查那个狐狸般狡猾而魅惑的女人,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结果倒好,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然也有份。 “五哥真的生气了……”若兰拉住陆青桐的衣角。 陆青桐抽出纸巾递给她:“看五哥那样,你这次闯的祸肯定不小。我看还是等他气消了再说。” 若兰胡乱抹着眼泪,顾不得手上有伤,忽然抱住他,投进他怀里。 “青桐……我真的是个大麻烦,对吧?” “人有自知之明就好。” “这个时候,你都不肯安慰人家几句……”她动动脑袋,故意将眼泪往他身上蹭。 陆青桐低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纱布缠得比昨晚多了。 “怎么回事?”他轻轻碰触她的胳膊。 “医生说骨折了。” “骨折?” “嗯……”若兰的脸蛋正好贴在他胸口,舍不得放开。 好温暖的气息喔! 惹五哥生气,自己担心着急。青桐来得正是时候,抱着他,心情平静了许多。 陆青桐僵直站着没动,怕扯动她的伤口。 “说吧,哪里惹到五哥了?” “我跟悠悠……好像做错了事。” “继续说。”五哥对外有多火爆,对妹妹就有多宠爱。能让五哥气成这样,只能说这丫头本事越来越长进了。 若兰断断续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出来,隐藏“帮帮社”的存在,将客户说成是悠悠的朋友。 陆青桐听完,哭笑不得。 “你说……五哥是不是永远都不原谅我们了?” “你们虽然好心,但轻信他人,鲁莽任性,做得太过分了!你们给五哥带来的耻辱,远甚于身体伤害。以男人的角度而言,不可原谅!” “真的那么严重?”若兰泪水又滚了出来。 陆青桐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揉揉她的发丝。 “不过,从兄长角度来说,尤其是五哥那样疼爱你的兄长——”他故意卖关子,引得若兰张大眼睛等待下文,“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会气消的。” “真的?”这一次,她破涕为笑。 他承诺点头:“如果他还气,我会帮你。” “青桐,你真好……如果你每天都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幸福!”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陆青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立刻正色,轻轻拉开她的手。 “别高兴。要不是看你受伤,我没空理你。” “那我宁愿一直受伤。” “嘀咕什么?有话大声说出来。” 若兰提高嗓音:“我是说,五哥被气走了,这里没人照顾我。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 午后,若兰聊累了,终于昏昏沉沉睡着。 陆青桐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注视她安静的面庞。 原本只打算过来转转,呆个三五分钟,当完成任务就走,岂料会碰见她跟五哥闹成那样。 没人照看她,他想走也走不了。 午餐前跟三哥通了电话,说五哥有急事赶去处理,希望姚家安排人来医院接手。 现在午餐已过去一个多小时,除了护士,却不见半个其他人影。 没道理啊,以他们对若兰对重视,就算一个个身在外地也能飞车赶回来。除非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留在医院。 可是——“今天起,若兰任何事都跟你无关!”姚大哥当着众兄弟说出这句话,绝非玩笑。 陆青桐无奈地浏览手机新闻,打发时间。 “青桐……”若兰忽然含糊喊了一声,抬起手想抓住什么。 扯到了伤口,她很快转为抽气:“痛……” 他走过去,为她将手放好。 她似乎在做梦,不一会儿,手又动起来。 他只好坐在旁边看住她。 “这丫头,连睡觉都不安份,真不知道将来谁受得了。” 傍晚时分,姚家终于有人过来,却是专门负责送餐的厨房阿姨。 “三少爷说,今天公司有很多重要工作,每个人都很忙,只能麻烦陆先生帮忙照顾七小姐。” 陆青桐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所谓的忙,根本是有意不来。 若兰反而高兴,偷偷看他一眼,对阿姨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重伤,公司的事比较要紧。” 阿姨专程来负责传话:“陆先生,三少爷还说,如果你没时间,回去忙自己的就好,不用管七小姐。” 若兰一手拉住陆青桐,掩不住高兴:“芳姨回去转告三哥他们,大家放心,青桐会好好照顾我的。” 陆青桐皱眉,她自浊主张,没问他的意见。 362 躲不过的孽缘(三) 若兰甜甜一笑:“你每次都说看在三哥的面子上,这次也会吧?” 一句话,她吃定了他。 陆青桐秉着日行一善的原则,没人在,他自然会关照。问题是—— “姚若兰,我不喜欢别人擅自替我做主。” “好吧……你不想照顾我,我无法勉强。但是你走了,我做什么,也没人能够勉强得了。”这叫变相威胁,她挑衅地扬起下巴。 陆青桐冷下脸,返回对面沙发坐着,与她保持至少一米以上的距离。 整个下午,病房里气氛诡异。每隔几分钟便听有人自说自话,因为无论她说什么,房间的另一个人都置若罔闻。 姚若兰很躁舌。 这一点,陆青桐一直很清楚。 他没想到她还这么矫情。 明明左手没伤,中午独立用餐吃得好好的,晚上却状况百出。 “青桐,你喂我吃好不好?” “不好!”他从没伺侯过别人吃饭。 “可是人家手受伤了……” “左手没伤。” “左手用不习惯,不方便。”若兰带着几分撒娇,他终于开口应答她,好开心。 可陆青桐话语跟神态一样冷冰冰的,毫不留情揭穿她:“中午我看你用得挺顺。对了,我记得三哥说,你小时候左手写字。” “中午是中午,晚上是晚上……”若兰失望地丢下勺子,“我不吃了。” 青桐扫过她的餐盘,饭菜基本没动。 “浪费粮食可耻。何况这些都是芳姨为了做这些,费了很多心思,要懂得珍惜他人劳动成果。” 若兰赌气望着他:“我也想吃,可吃不了。有人假装好心,天天说教,当别人真正有困难却见死不救!” 夸张了,姚小姐!陆青桐与她互相对视,僵持着谁也不退让。 然而论固执,没人比得过若兰。 最终,他拿起她的勺子,舀了小口饭送到她嘴前。 若兰的眼眸一点点变亮,然后噗嗤笑出声。 “快点吃!不吃拉倒!” 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若兰赶紧张嘴吞下饭团,心里美滋滋的。 “呵呵,今晚的饭菜真香!我是说芳姨手艺越来越好,以前都没觉得清淡食物竟然会这么香呢!青桐,我还要。”她冲他张开小嘴。 陆青桐抿紧唇,再舀一口送过去,冷冷道:“幼稚,以为自己还是孩子么?” “不,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若兰努力朝他抛出大媚眼,暧昧地靠过去,“青桐,我是你第一个亲手喂饭的女人吧?你要永远记住第一次哦!” 第一次…… 认识姚若兰之后,他人生多少个第一次就那样被开启—— “青桐,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爬山吧!” “不去,我下午有课。” “你学习那么好,少上两节课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早帮你打听过,今天庄教授家里有事,下午的课程临时取消,改成其他学科了。” 那时他多单纯,竟然信了她的鬼话。 此后,陆青桐完美的学习生涯被记下难堪的一笔——逃课! 他发誓要吸取教训,绝不重沓覆辙。可没过多久,再次中了姚若兰的招,以致于有了另一个更严重的“第一次”。 “青桐,今晚我们学校网球社举办Party,你一定要陪我参加哦!” “没兴趣,你自己去。” “不行,我答应过悠悠要带男朋友的,你不去,我会被朋友笑话。” “是你答应,不是我答应的!我不想帮人履行没必要的义务。” “一次,就一次嘛!”回想起来,个性大而化之的姚若兰不但很会撒娇,还很会谈条件。她保证,“好青桐,我也可以答应你,今晚陪我参加聚会,我接下来整个星期绝不打扰你,这样总行了吧!” 结果,当晚他被一群疯狂的高中生灌了许多酒,醉得不省人事,而第二天早上有一堂重要的突击考试。 于是,他人生中多了新的一笔——缺考! 而信誓旦旦的姚小姐根本言而无信,说好一个星期绝不打扰,事实上第三天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粘住他。 这两次事件,他们都吵架,冷战,再以她的主动认错求和收场。 回忆起来,也有一些拜她所赐的“第一次”,换来的了甜蜜和小幸福。 那一次,因为姚家的生意,她差点被人绑架,她抓起书包奋力抵抗挣扎。而他热血逆涌,加入战场,一个念头只想保护她。 好在姚大哥带人及时赶来。 而从未跟人打过架的他,嘴角挂彩,眼角下巴淤青,半个月才消。 若兰为他擦药,哭得稀里哗啦。 他不许她告诉姐姐,谎称学校忙着做课题研究,周末没空回家,免得姐姐担心。 两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感情上突然亲昵了许多。 至于初吻…… 也是被这大胆的丫头夺走的! …… “青桐,你发什么呆?再喂我两口嘛!”若兰推推他。他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嘴巴看,神色很可疑。 陆青桐忙收回视线,把碗勺放在餐桌上。 “剩下的自己吃,我去打个电话。” 若兰望着他莫名狼狈的背影,喃喃道:“太可疑了!他刚才不会是在想……” 手指落在唇上,脸颊滚烫起来。 他不会想跟她接吻吧?啊呀,可能吗?自己又想多了! ** 房门外,空气清新了许多。 陆青桐站在走廊的窗户前,深吸一口气,眺望远处默默沉思。 姚若兰是个奇怪的存在,他习惯了她无处不在,却也处处提防,随时准备躲开。两个人像一团纠缠的毛线球,找不到解开的源头。 要断绝,除非狠心拿剪刀咔擦。 这时,黎恩雅的电话拉回他凌乱的思绪。 “青桐,在忙吗?跟你说,我昨天想到了一个新的系统方案,已经试着先做了块模版。” 陆青桐微微扬唇:“这么努力?正好,我也研究了一个新模版。” “真的呀?那你现在有没有空,要不我们一起晚餐,现场交流碰撞一下?” 想到窗外闪着红灯的医护标志,他眸光暗淡:“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有点事,抽不开身。” “呵呵,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陆青桐看看手表,做了决定:“十点行吗?会不会太晚?” “不晚,我们做研发的经常加班到半夜,十点早着呢!就这么说定啦,我等你。”黎恩雅开心地收线。 陆青桐转身,看见若兰不知何时站在背后。 “怎么下床了?” “我只是伤到手,双腿好好的。”若兰走近他,试探地问,“刚才跟谁聊天呢?” “没必要跟你汇报。” “是女的对不对?” 他没应声表示默认。她心情陡然恶劣起来,克制着情绪,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青桐,你交女朋友了呀?” 陆青桐揽着她往病房走,还是那句话:“没必要跟你汇报。” 病房,保温盒里还有不少补汤,他督促道:“别尽想些不该想的。这些汤再不喝要凉了,快点,我等着收拾。” 若兰全无半点胃口,一瞬不瞬望着他。 他说十点可以吗?十点,他要去见别的女人了…… “青桐,让你陪了我大半天,你一定很不耐烦吧?对不起,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你走吧!” 陆青桐拿起汤勺,正准备好心哄她喝下,听见这话,立刻皱眉。 “好端端的,你没发烧吧!”本是调侃,但近看发现她脸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真的发烫。 若兰挥开他:“我没事。” “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她永远这么马大哈,说不定下午就开始发烧了。明明有外伤,还偷跑到走廊受风,如果引起伤口感染或发炎,他怎么交代? 陆青桐起身,被若兰拉住手臂。 “青桐,你说实话,如果不是我非要你过来,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踏进医院半步?” 同理,如果不是家里没人过来接手,他是不是早走了? 陆青桐看着她闪动水光的眼眸,嗓音不自觉温和下来:“天气有点凉,你乖乖躺床上。听话一点,我马上回来。” 他跑去找医生。 若兰抓着被子,心口有种难以描绘的疼痛。 因为喜欢,所以痛。 因为太喜欢,所以不知道要如何争取了…… 363 如何相配(一) 医生过来,量了体温,说一点低烧不用担心。 陆青桐守着若兰服了药,再给三哥打电话。 这次,姚立言很快赶到医院。 病房门外,陆青桐看看背对这边躺着的若兰,小声叮嘱:“三哥,她不知道突然跟谁闹脾气,你等会小心点。” 姚立言点头:“辛苦你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陆青桐约了黎恩雅十点见,当下不再耽搁,朝若兰道了声“再见”,匆忙离去。 若兰慢慢地转过身,眼睛注视着门口,默不作声。 姚立言上前点点她的额头,道:“生气三哥没来陪你吗?我觉得青桐照顾你,比我们任何一个都细心。” 若兰轻叹;“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但我跟他……唉!我不想说他了。” “好,不说他,那就说说老五的事。你五哥是最不爱外出公干的人,上午主动跟大哥要求去日本谈生意,他说他怕看到你,忍不住揍人。” 若兰心虚极了,暗暗祈求五哥出差回来后,怒火烟消云散。 ** 十点。 陆青桐跟黎恩雅约在一家24小时茶餐厅见面。 两人各自带了手提电脑,交换设计的新模版,互相点评讨论,气氛十分愉快。 黎恩雅喝着咖啡,笑道:“不知不觉已经零点了。青桐,跟你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 “这么晚了?”陆青桐抬起头,餐厅的时钟指针果然十二点偏右。 他歉然:“不好意思,害你陪我到这么晚。我先送你回去,剩下的问题,明天再说。” 黎恩雅看他马上关闭电脑页面,收拾桌面,轻轻按住他的手背。 陆青桐惊讶看向她。 她不慌不忙收回手,笑容明艳:“没关系。俗话说,话不投机三句多,虽然你我认识不久,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投机的朋友。青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在很多问题上,心有灵犀?” 陆青桐表示认同。就工作方面而言,黎恩雅是个非常让人欣赏的搭档,两人看待事物的态度和角度高度相似。 可以说,今天晚上,他对她有了全新的了解。 在此之前,他多少认为她跟若兰一样,是个做事空有热情的千金大小姐。 “黎小姐思维敏捷,条理清晰,考虑事情稳重而周全。莫说是年轻的女孩子,很多业内男士都比不上你。” “呵呵,得到你的夸奖,我今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黎恩雅端起咖啡杯,象征性地碰碰他的杯,“青桐,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人跟人都讲缘分的。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有缘。” 陆青桐笑笑:“缘分也分孽缘和善缘。” “还用说么?我们俩肯定是善缘。” “嗯。”结识这种志同道合又理念相近的朋友,他也开心。他将电脑收进手提包中,站起身,“黎小姐,该回家了。” 黎恩雅按住自己的电脑,不想起身,仰头望着他:“刚才突然想到一个新点子,要不要试试看?” “黎小姐,女孩子应该早睡,熬夜容易变老。” “怎么还一口一句黎小姐呢,听着别扭。我叫你青桐,你叫我恩雅试试。” “好吧,恩雅大小姐。明天还有很多时间,新点子可以慢慢酝酿。”陆青桐在若兰身上见多了这种小把戏,索性亲手为她收起电脑,她虽不情愿,但不得不起身。 两人上了车,他问了黎家地址,车子迅速奔跑起来。 黎恩雅抱着电脑包,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陆青桐没有打扰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句“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青桐,你会不会觉得奇怪,我明明可以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为什么工作还要这么拼?”许久沉默过后,她终于开口。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明显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嗓音低下几分,“我是爸爸的私生女,十岁妈妈生病过世,才被送到黎家。” 车子颠簸了一下,陆青桐立刻抓稳方向盘。 他转头看她,美丽的侧颜笼罩一抹哀伤,与之前开朗自信的大小姐形象判若两人。 不过,黎恩雅很快恢复笑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回看他。 “青桐,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懂,多少年里,他们表面敬为我黎小姐,背后却议论指点我的身份。我感觉自己不过寄人篱下,经常想着离开。但是爸爸真的很疼我,甚至比对姐姐还好。他放心地把公司一些重要事务交给我。你说,我怎么能不努力呢?” 陆青桐沉声应道:“我懂。” 被人非议,承受各种异样眼光长大的孩子,他也是。所谓的身份,让有的人变得高贵,也让有的人卑微如同尘土。 像他这样,从小被人嘲笑没有父母,自尊心比一般孩子要强,懂得要想挺直脊梁在人前站得直,就得努力。 听黎恩雅如此一说,他豁然明白,为何跟她那么多相似之处。 “青桐,我就知道你能懂我,才跟你说的。”黎恩雅拢了拢长发,笑得豁达,“这件事,我从没有主动跟谁提起过。” 陆青桐微微震动:“谢谢你信任我。” “呵呵,很奇妙,虽然你什么都没多说,光是‘我懂’两个字,我就绝对相信你是真懂。” 陆青桐郑重地点头:“我想,你已经向大家证明了自己。” “是的,两年前爸爸一场大病,我冒着黎家所有人的反对,正式进入黎氏协助爸爸处理事务。那段时间,我夜以继日,平均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终于用漂亮业绩堵住了他们的嘴。” 陆青桐有感而发:“因为不想被人看低,想留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除了努力似乎别无办法。” 黎恩雅忽然激动地抱住的手臂:“青桐,你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但是听我一句,能力已经证明了就好,你毕竟是女孩子,不要太拼了。” “青桐,你这是关心我吗?” 车子逐渐减速,停在一栋高级住宅区前。 陆青桐微笑地看着她:“早点休息。最关心你的不是我这个朋友,而是你亲爱的爸爸。” 黎恩雅下车,不舍得跟他挥手:“我们明天见。” ** 这夜,陆青桐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若兰和黎恩雅同时出现在面前,三人一同去旅行。 他处处提醒若兰出门在外要小心,她却任性叛逆不服输,走到哪麻烦事惹到哪儿。而黎恩雅很不一样,他只要给个眼神,话未出口,她便笑着说:“我懂。” 梦醒,陆青桐睁开眼睛,心中升起一个模糊的想法——莫非黎恩雅就是自己等待着的灵魂伴侣? 若兰也是晚上睡得不踏实,一早醒来,抬着一只胳膊翻查手机。 浏览新闻时,意外地发现一则采访。 乔向恒在记者面前,代表LANCIR公司向全体消费者公开道歉,承认过敏事件责任在于公司,愿意做出赔偿,并承担一切后果。 若兰惊讶极了,还以为LANCIR和乔向恒会选择欺骗隐瞒,将事件悄无声息处理掉呢! 再看日期,新闻已发布了三日,也就是说,在自己发生车祸之前,他已站出来道歉。 “乔向恒,你还挺会给人惊喜的。”若兰立刻打电话跟悠悠分享。 姚立言端着早餐进入病房,见她一脸莫名的兴奋,很是好奇。 “三哥,你知道这个乔向恒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知道。” “他风流好色,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工作上不择手段,唯利是图。” “现在呢?”姚立言配合地发问。 “现在他是个不肤浅有深度,专情痴心好男人,外加知错能改有担当的商业精英。” “能得到我家丫头这么多夸赞不容易。三哥多问一句,如果你不是看上乔向恒,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接近他?” 若兰紧张起来:“三哥……你怎么知道……我主动接近他?” “随便猜的。”姚立言似笑非笑,如果说出从老大到老六当面拷问过乔向恒,连对方老底都已查清,她会不会吓到?算了,姓乔的终究不是坏人,老大的意思是留待察看即可。 若兰怕他再追问,赶紧借口吃早餐,将话题结束。 敲门声,病房门口出现一名打扮端庄的女子。 364 如何相配(二) 敲门声,病房门口出现一名打扮端庄的女子。 “请问是姚小姐吗?” “你是乔向恒的未婚妻。”若兰一眼认出她。 “你认识我?不好意思,冒昧前来打扰。”姜玉玫有丝意外,将果篮放在柜子旁后,拘谨地站在床前。 “呵呵,怎么会呢?谢谢那你的关心,请坐。”若兰顺便给姚立言使了个眼色,姚立言会意,借口去吃早餐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个女人。 姜玉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如此近距离,若兰仔细打量她。 素雅朴实的一个女人,五官不出彩,单看外表实难将她跟乔向恒匹配。但是,她说话时嗓音清润,听来舒服。 “乔先生没跟你一起来啊?” “向恒工作忙,而且我过来探望姚小姐……他不知情。我希望姚小姐不要告诉他。” 若兰更好奇了:“好。姜小姐专程来看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姜玉玫也一直打量她,神色复杂:“没有,主要就是看看你。还有一个问题想知道。” “姜小姐有什么尽管问,我这个人很随意的。” “你跟向恒……认识很久了吗?我之前没跟他提过你。”姜玉玫不想多疑,但情人节晚上,乔向恒为了姚若兰耽误约会,后来又被姚家人带走整整一晚上,想起来觉得蹊跷。 若兰再迟钝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哈哈笑起来:“姜小姐不会是误会了吧?我跟乔先生只是普通朋友,认识没多久,完全没有暧昧或深层的关系哦!不过,有一点我知道——乔先生非常爱你。” 姜玉玫脸上露出欣喜:“他跟你说的?” 若兰道:“很明显啊!前天情人节,他特别为你准备了大惊喜,你一定很感动吧!”乔向恒愿意花费全部积蓄,买一套江景别墅做婚房,只为她一句喜欢。 “什么惊喜?” “你不会还没看到吧?乔先生先送我来医院,后面急着去赴你的约,他说一定得赶在情人节没过完之前,给你看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姜玉玫脸色变得古怪:“他是说有礼物送给我,但是他被几个男人带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男人姓姚。” 若兰愣了愣,一手拍在床上,痛得赶紧缩回来。 姓姚,岂不是大哥他们? ** 若兰无法继续安心躺在医院,傍晚刚退烧,便缠着三哥强行要求出院。 姚立言肩负看护的重大责任,向医生反复咨询,确定在家休养无碍才答应。 回到家第一件事,她视频联系上悠悠。 “悠悠,我越想越气,大哥他们怎么可以擅自把人家带走拷问呢?” “拷问?措辞太严重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我百分百能想象得到那种场面。”兄长们联手盘查一个人的时候,气势惊人。 悠悠怕若兰激动,暂时隐瞒姚立威对自己追杀上门的事。现在除了若兰和亲人的电话,其他号码一律拒绝,有人敲门也得先对暗号才敢开。 “不说你那几个要命的哥哥了。今天美丽妖精又有上线,你手打字不方便,有什么进展,我来帮你回复。” “你可以帮我先回复美丽妖精,经过调查,已经确认乔向恒改邪归正,现在是个深情专一的绝世好男人,他对未婚妻情深意重,其他女人不要再妄想了。” 悠悠将她的评价全部记下来,叹道:“看来,你对乔向恒发生了颠覆性的改观。” “网上那个LANCIR过敏事件的公开道歉新闻,你看了吧?今天姜玉玫还跟我说了她跟乔向恒的爱情故事,好浪漫哦!” 浪漫爱情故事,悠悠很有兴趣。 若兰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视频,将姜玉玫的自述原封不动说给悠悠听—— “两年前,我住在比较偏僻的梧叶山脚下。第一次见向恒是个雷雨夜,他一身淋得湿透,问能不能借我家避雨。当时我一个人在家,深夜外面根本没有车辆,我犹豫了很久才开门。进屋后才发现他腿受了伤,原来他登山时遭遇了泥石流,差点死掉。” “我照顾了他一个星期,他走之前说会报答我。我没想过要什么报答,我想他那样器宇不凡,在外面的世界里定然是个很出色的人。过了一个多月,他突然出现,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到市区工作?那一刻,我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甘愿跟他到市区。” “我对向恒了解多起来,原来他之前很有钱,花天酒地,每天美女环绕。后来投资失败,一无所有,朋友都一哄而散。他住在一套不到三十平的出租屋里,告诉我,这就是真实的他,愿意留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吗?我愿意。我把自己所有积蓄拿出来供他生活。他说绝不会放我失望,而我没看错人,他很快进入了LANCIR公司,只用了两年时间,从一个小小销售员做到了今日的市场总监。” 若兰说到这里,单手托着下巴,羡慕地叹息:“慕容悠悠,听完这样的故事,对乔向恒之前的印象怎么能不改观呢?” 悠悠却不认同:“可惜听起来,乔向恒有可能因为最初的感恩,才愿意跟姜玉玫交往,而不是真正的喜欢。” 若兰道:“不,我从乔向恒眼里能感觉到真心,患难见真情。反倒是姜玉玫,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她笑容背后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听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乔向恒如果感激姜玉玫,为什么要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找人家一起受苦呢?” 若兰被问倒了,她思维单纯,向来不会考虑太多,“哎,反正他们来现在是真心相爱就对了,你先帮我回复美丽妖精,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她打了个哈欠,关闭视频。走到窗前,夜空不见月亮,空气冰冰凉凉。 起风了。 青桐,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呢? ** 美林物业小区。 书房的窗户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快十二点,青桐跟黎恩雅线上讨论结束,刚起身冲了杯咖啡,手机传来短信声。 若兰打来四个字:喂,睡了没? 他啜了口咖啡,将手机搁在桌上,懒洋洋看了一眼。 第二条信息很快过来:肯定没睡。 第三条:我猜对了吧? 第四条:干吗不回复我?我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陆青桐拿起手机准备回复,突然听见一声特别的提示音。他脸色微变,快速重回书房,拉开书桌最下方的抽屉,取出一本小型笔记本。 快速接上电源,输入密码,打开。 笔记本界面非常整齐,一眼看过去,都是些各地旅游照片。 他的眼神逐渐严肃,手指灵巧地敲打键盘,屏幕上闪过一行行代码,而后显现了几个隐形邮箱。点击其中一个闪动的邮箱,人声识别后正式打开。 两张男人的照片并列出现,均是面部特写,眉眼鼻唇都做了特别标识,下面附带了几个字——整形前后对比。 在看到右边照片的那一瞬,陆青桐深幽的眼瞳骤然紧缩,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是他! 手机再次响起特别的铃音。 他飞快接听。 对方讲的是英语,大意为:陆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协助。我方已确定照片人物身份,他正是泰国通缉在案的珠宝大盗Jason,最后一次犯案于七年前,在曼谷劫走价值三千万的名画,自此下落不明…… 陆青桐认真听完后面的指示,浓眉逐渐拧紧,沉声回复道:“好的,没问题。” 十分钟后。 他一身黑色皮装,挎上一只黑色双肩包出门。 摩托车呼啸,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 头盔下的双眸卸下平日的清澈柔和,精光闪烁,冷锐无比。 夜深人静,江边璀璨繁华的夜景已悄然落幕,唯有酒吧前的霓虹彩灯闪烁,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如梦似幻。 呼啸声在江北别墅区前悄然停下。 他跳下车,从包里抽出一顶黑色鸭舌帽、口罩戴上。前后查看无人之后,加快脚步,来到一座花园围墙下。 打开随身电脑,迅速切入某栋新别墅的警报系统。 没过多久,他眼中露出笑容。折返到别墅大门前,拿出一张磁卡刷过门锁,不慌不忙地进入。 365 那些不为人知的(一) 别墅里没有灯,穿过花园的草坪,刚进屋子,陆青桐立刻察觉里面有人。来不及避开,某样类似木棍的东西攻击过来。 他本能地伸手抵挡。 对方力道不小,棍子落在手臂上又快又狠,他瞬间感觉火辣的疼痛。抬腿奋力回踢,踢中对方胳膊,棍子扑通甩了出去。 黑暗中,客厅大门旁,两个身影你一拳我一脚打斗起来。几分钟过去,拳脚功夫竟然不分仲伯。 “你是什么人?”对方终于出声,竟然是乔向恒。 陆青桐唇角一勾,不予回答。他潜入屋子原本只想探点线索,没想到会狭路相逢。此番交手,他更为确定对方的身份。 乔向恒,就是国际刑警口中的珠宝大盗,他于七年前失踪隐退,想不到改头换面潜逃在凌江。 再纠缠下去,没有胜算。陆青桐毫不恋战,灵敏地纵身闪到门边。 乔向恒察觉他的用意,一手扣住他肩上的背包,另一手朝墙上的电灯开关摸去。 陆青桐脱下帽子,对准乔向恒的头甩去。 乔向恒脑袋往旁躲闪,脸颊却重重吃了一记, 陆青桐便趁此机会拽回背包,拉开大门往外跑。 同一时刻,屋子里灯光骤亮,只映照出一个飞速离开的黑色背影。他的脚步那样轻快敏捷,连奔带跃,眨眼间消失在花园外。 乔向恒拔腿追了两步,宣告放弃。他眯起眼眸,寒光闪烁,吐出冰冷的字眼:“你究竟是什么人?” 门口边,地面留下了一顶帽子。很普通,黑色棒球帽,品牌大众,任何一家运动商店都能买到。 他皱眉,目光突然被墙脚的某样红色小东西吸引。 捡起一看,是道祈神用的护身符,被折叠成三角形状。沿着折痕打开,里面写着几个黑色小字——愿君平安幸福。 字迹谈不上娟秀,但能判断是出自女性之手。 乔向恒将护身符拿在手心,死死盯着。 是谁?会是谁呢? ** 卧房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台灯,陆青桐躺在大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沉思。 乔向恒就是被通缉的大盗,他当年为何突然洗手隐退?为何选择来到凌江? 据调查,七年里,那件价值三千万的名画并未有任何消息,由此推断,画可能一直在乔向恒手中,他是无法脱手,还是不想脱手? 画被藏在哪里呢?在他新装修的别墅里还是其他地方…… 陆青桐按揉太阳穴,吐了口气。 今晚已经打草惊蛇,下次想再潜入乔向恒的别墅,没那么容易。 “叮咚——叮咚——”凌晨一点多,这么晚,还有谁会打电话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头疼。 姚若兰,他有重要问题想问她,但不是此时此刻。 电话不死心地继续响。 以她的性子,今晚不接电话,看样子是没法安睡了。 “有什么事?”陆青桐轻轻闭眼,聆听她的声音。 若兰急促道:“干吗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大小姐,你看看现在几点钟,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我还得睡。” “喔……”若兰的语调迅速降下去,听起来懊恼而委屈,“我发了好几个信息给你,看你没回复,以为你出事了……” “拜托,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随时随地都出状况么?” “对不起啦,我只是担心你……”担心得没法安睡。 “行了,我没事。你赶紧挂了电话睡觉吧!”听她越来越低的声音,陆青桐口气缓和下来。这丫头麻烦归麻烦,今晚认错态度不错,出发点终究也是关心自己。 若兰显然不愿意挂电话,开始东拉西扯:“青桐,我手受伤,打字很不方便的。” “不方便就别打,有那点闲工夫不如多休息,早点好起来。” “可是人家无聊啊!你试试整天被困在房里,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有多无聊。” “那位经常跟你鬼混的慕容悠悠呢?” “青桐,你跟谁拜的师,嘴巴越来越毒了。我跟悠悠才不鬼混,我们倆心中充满理想和正能量,总有一天,你会对我们刮目相看的。” 陆青桐想到乔向恒的身份,心情无法轻松。“好吧,正能量小姐,请问现在可以挂电话睡了吗?” “可是人家白天睡了好久,现在一点都不困。” “明天我去看你。” “青桐……你刚才说了什么?”若兰屏住呼吸,唯恐自己听错,耳朵紧贴着话筒。 陆青桐完全能想象到她的表情,清清楚楚重复了一遍:“明天我去看你。” 若兰欢呼起来:“真的吗?明天你会来看我,是你说梦话还是我在做梦?” 说着,她放下手机,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开心大笑起来:“哈哈,真的疼呢!陆青桐,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明天我等着你,你要是不来,我要杀到你家去!” “笨蛋!”听见她充满惊喜与活力的声音,陆青桐不禁浮起了笑意。 ** 第二天,陆青桐没有食言,上午来到姚家。 确实,除了负责家务活的阿姨和守卫安全的安保人员,诺大的洋房不见其他人。 “今天轮到二哥照顾我,他看你来,就回他自己的楼里补觉去了。”若兰如此解释,跟青桐单独相处,正是她悄悄期盼的。 陆青桐观察她的脸色,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基本不见病态,他稍微放了心。 若兰跪坐在沙发上,视线始终跟随他的身影移动。 他亲手为她削了水果,拼成果盘,端到她面前。 她眼睛闪动着雾气,嘴角扬得老高:“青桐,这是我们回国重逢以来,你第一次主动为我服务耶!” 陆青桐淡淡瞥她一眼:“吃了我的鸡蛋面条不认账了?” 若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呵,那次只能算一半。如果不是我把你从床上挖起来,你才不会下面给我吃呢!”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姚小姐记性不好,过河拆桥的事干了也不止一两次,跟她计较没意义。 若兰笑眯眯地张开嘴:“我知道你喜欢日行一善。既然做了,不如好事做到底,喂几块给我吃吧!” 陆青桐不声不响,拿起果叉挑了块雪梨块给她。 “哇,好甜哪!”若兰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可惜自己晚睡晚起,错过了日出。 陆青桐看着她吃,装作不经意地问:“乔向恒代表公司当众跟消费者道歉的视频,你感觉如何?” 若兰竖了个大拇指:“当然好!敢作敢当敢说实话,从开始到现在,我对他的印象发生了逆转。之前他……” 她兴致高昂,说起话来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滔滔不绝。 与以往不同的是陆青桐一句都没打断她,反而听得专注,不时顺着她的话语发问。令他惊讶的是连乔向恒的未婚妻也到医院找过她,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青桐。” “你继续说。”关于乔向恒的事情,他想尽可能地多听多了解。 “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就是……”若兰慢慢凑近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一张脸永远帅得让人心动,但和蔼可亲比以前多了N倍!” 和蔼可亲?大小姐的遣词水平不敢让人恭维。陆青桐不动声色言归正传:“我没奇怪,只要你不得寸进尺,无理取闹,我们和平共处完全没问题。像你刚才说的姜玉玫,乔向恒可以为她放弃整座森林,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我不知道,但姜玉玫性格的确温柔善解人意。乔向恒不贪图虚华外表,懂得挖掘对方的内在美,他是个了不起的真男人!” “若兰,你对乔向恒了解多少?” “很多了,多到足够让我去欣赏他。” “可以告诉我实话,当初为什么要假扮记者接近他吗?”陆青桐双目灼灼,他要真实答案,而非闪烁其词的假话! 若兰的目光不自觉从他脸上转开,这是心虚的表现。 陆青桐叉起一块水果,喂到她嘴边:“边吃边想,不要说谎。吃完了,把为什么要接近他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露出微笑加了一句:“说实话,有奖励。” “什么奖励……”她望着他迷人的微笑失神。 366 那些不为人知的(二) 陆青桐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气,“你的午餐,我包了。喂你吃。” 若兰嘻嘻笑道:“能不能换个奖励?” “换成什么?” “喔……我现在还没想好,先欠着可以吗?等我哪天想到时再告诉你。” 这丫头,天生是个懂得谈条件的高手。 陆青桐将一颗樱桃不客气塞进她嘴里,“成交。” 若兰得逞地甩甩头,心里甜滋滋的。 除了隐瞒“如意帮帮社”的存在,把“美林妖精”变成悠悠的好朋友,其他情况她都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 陆青桐听完,神色认真:“姚若兰,我的话,你会听吗?” “干吗这么严肃,如果你说的对,我可以考虑听听看。” “以后离姓乔的远一点,不许再接近,包括他的未婚妻!”乔向恒身边每个人都有嫌疑,若兰太单纯,不懂得防备,远离才是上策。 “为什么?”若兰一脸疑云,他鲜少语气如此霸道。 “不为什么,你若信我,照做就好,我不会害你!” “可是,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哦!” “你想多了。”陆青桐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忙,乖乖休息。” “就走了?不在这里一起午餐吗?喂,陆青桐!”若兰眼巴巴看着他走出门外。她失望地哀叹,自己没有想多,而是他今天突然好心前来,一言一语态度也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午餐后,她百感无聊,索性连线“美丽妖精”。 “美丽妖精”似乎一直在等她,文字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一种激动。 美丽妖精:哆啦爱梦先生,你昨天给的调查结果,我思考了许久,仍然觉得不足以说服我妹妹。我妹妹死心眼,喜欢一个人会死心塌地。你说Q先生对未婚妻情深似海,忠诚不二,能否给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若兰心中有数,昨天是悠悠代为回复,自己跟拍的照片想说服“美丽妖精”的妹妹,委实不大容易。 若兰:尊敬的客户,Q先生与他未婚妻十分恩爱,即将结婚。您觉得怎样才是更有力的证据? 美丽妖精:十分恩爱?即将结婚?我妹妹看完照片压根不信,Q先生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丑八怪?我迫于无奈,昨晚想亲自找Q先生聊一聊,却见他跟一位漂亮女子进了江北的一栋别墅。 若兰飞快回复:这个我知道。江北别墅是Q先生专门为未婚妻购买,准备用做两人的婚房,而那位漂亮小姐是Q先生表妹。 屏幕那头突然没了动静,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美丽妖精才慢慢打出一行字:是吗?多啦爱梦先生能否进入别墅一探究竟,若能确定别墅是婚房,漂亮小姐是表妹,这桩委托可以提前结束,我妹妹之事不再劳烦先生。 若兰意外地睁大眼,将最后几个字看清楚。如此说来,只要想办法进入乔向恒的别墅,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 别墅。 乔向恒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捏着红色的三角护身符,眼眸阴沉地眯起。 这栋房子,从外面大门的安全锁到室内每个角落的监控,均由自己亲自设计安装,使用了最新最高端的安防科技,稍有异物闯入会立刻警报反应。 一般人包括警察想潜进来都极为不易,可昨晚那个黑衣男子却轻易从大门长驱直入。 他是谁?为何而来? 难道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不,藏在凌江已经七年,平安无事,从来没人怀疑过。Jason早于泰国失踪,今日活着的是乔向恒! 乔向恒将护身符拆开,再叠上,再拆开,盯着娟秀的字——愿君平安幸福。 要查出对方的身份,这是唯一的线索。 “嘟嘟——嘟嘟——”手机响了。 若兰拨出他的号码时,心情忐忑。青桐提醒过,不许她再接近乔向恒,她好像一天都没做到…… 乔向恒接通手机,嗓音听起来很冷静:“姚小姐,不知道伤势好点没?” 若兰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手,道:“还能忍受。乔先生这几天很忙吗?我以为你会来看我。” “呵呵,姚小姐身边可不缺精心照顾的人,在下过去,只怕添乱。”他自然不会说,被姚老大警告过,不准跟这位七小姐再有任何接触。 若兰跟他随意往来了几句,言归正传:“我有事想麻烦乔先生。” “请说。” “我朋友最近也对江北的别墅很感兴趣,不知道可以去乔先生的房子参观吗?”怕他拒绝,若兰不待他回答,飞快加了一句,“你害我车祸受伤,借参观一下房子就当作补偿吧!” 乔向恒低沉地笑:“没问题,小事。你们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 若兰跟悠悠一起前来别墅,已是两天后的事。 她们特意挑了个大晴天,春光无限。 悠悠打扮时尚,看起来美丽高雅。若兰半只手臂依旧吊在绷带上,连开车门都是悠悠代劳。 由于提前约好了时间,乔向恒亲自等在门口。 一进门,花园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乔向恒介绍:“我今早刚锄了地,种了些玫瑰花种子。玉玫她喜欢玫瑰。” 若兰赞叹:“再过几个月,这座玫瑰园一定漂亮极了!悠悠,我就说乔先生对未婚妻好得让人羡慕嫉妒恨,你现在也信了吧?” 悠悠配合地点头,进入屋子客厅,她好奇地环顾四周:“是的,眼见为实。乔先生的未婚妻真好福气,连婚纱照都提前挂好了。你未婚妻看到一定很感动。” 乔向恒看向墙面上的巨幅照片,新娘打扮的姜玉玫娇羞含笑,精致妆容托显出了她独特的温柔。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原本想情人节给玉玫一个惊喜,可惜……到现在还没合适的机会。我决定结婚之后正式跟玉玫入住。” 若兰手臂的石膏上缠着纱布,她悄悄把微型摄影机包裹在纱布中,只露出摄像头。随着她的脚步,摄像头将房子里的画面如数拍下。 乔向恒对两名女子虽有防备,但在自己的地盘,他有绝对自信把握全程。 楼上落下一圈参观下来,悠悠戏分演得很足,只对房子和屋内装璜表示兴趣。若兰东看看西摸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乔向恒在家用小吧台倒了两杯茶水,客气地招呼:“两位美女先请坐。” 悠悠随口问道:“乔先生很喜欢画吗?”内墙除了几幅婚纱照,都是清一色的艺术画,大小颜色错落有致,让整套房子的规格提升了不少。 “慕容小姐见笑了,我哪里懂什么画作,都是我表妹一手帮忙挑的。她常说我一身俗气,房子里挂上画,可以假装高品味,呵呵,其实我还真怕贻笑大方。” 乔向恒说完,不动声色扫过若兰。 若兰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红色护身符,盯着发呆。 乔向恒眼瞳闪了闪,走近她:“怎么,姚小姐对这个小东西感兴趣?” 若兰回过神,飞快将护身符放下,“不好意思,看着觉得眼熟就拿起来看看。这个想必是姜小姐为你求的吧?” “哦?这种符需要去哪里求吗?” “对啊,城西的梧叶山上有座古庙,庙里逢初一十五可以给香客开光求符,很灵验的。” “听起来,姚小姐也求过。”乔向恒紧盯她的表情,一丝都不错过。 若兰没察觉他异样的眼神,笑着拿起符指给他看:“我当然求过。呵呵,男人可能觉得迷信,但是大半个凌江的女孩子应该都去求过符,大家会把心愿写在这个里面……” 她沿着折痕打开,看到里面的字迹,愣住了。 这……这几个字为何看起来很像是自己写的?“愿君平安幸福”,为何跟自己写给青桐的一模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呢? 大年初一,她特意瞒着哥哥们,独自去山上求了一道平安符,将它悄悄缝在双肩包的肩带内侧。 那是给青桐的新年礼物,装作随意地送出去,后来看他出门带电脑时都会用上,她心里暗暗开心。 那个符怎会出现在这里?姜玉玫许愿祈福跟自己的一样,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字体如此相似——她习惯将“福”字的左边,写成“示”字。 367 打翻醋坛子(一) 难道真有这么巧合? “若兰,在想什么?是不是看到乔先生跟未婚妻这么恩爱,巴不得也快点找个如意郎君呢?”悠悠太了解她了,一看不对劲,立刻挨坐过去,笑嘻嘻地从她背后暗掐了一把。 若兰皱眉。 悠悠握住她的左手,眨眼暗示:“时间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乔先生了。谢谢乔先生这么热情招待。” 若兰放下护身符,疑惑地在乔向恒脸上搜索。她有问题想请教他,悠悠却拉着她快步往外走。 乔向恒没有挽留,客气地送两人出门,温和的目光才陡然变得凌厉。 如果他没看错,姚若兰认识那道符,难道深夜潜入的黑衣男人跟她有关?难道她一再接近自己,因为知道了自己隐藏的身份? 悠悠驾驶着车子,驶过陵江大桥,在一处僻静的阴凉处停下。 她伸出手指头在若兰眼前晃动。 “回魂啊,姚大小姐,别告诉我,你刚才忘记打开摄像机。”只要拍到乔向恒室内的布置,就能给“美丽妖精”一个交代了。 若兰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悠悠,太诡异了!那道护身符里的内容和笔迹,跟我新年时送给青桐的一模一样。” 悠悠不以为意地挑眉:“你又犯迷糊认错了吧?” 若兰坚定地摇头:“不会认错,完全一模一样,我甚至可以断定就是我送给青桐的那道!” 看她说得认真,悠悠收起玩笑:“难道是陆青桐来乔向恒家做客,不小心落下的?” “更不可能。青桐不是喜欢串门的人,他跟乔向恒谈不上交情,怎会好好地去人家家里?何况,我特意把符收在他背包后的夹曾里。除非背包破了,否则不可能掉出来。” 悠悠托着下巴:“听起来是很蹊跷。要我来说,唯一的解释还是你眼花看错了。” 若兰揉揉眼睛,真的看错了吗? 很简单,她要直接找青桐确认。 ** 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不该此时出现的身影,陆青桐愣住,盯着她的手:“石膏都没拆就出来瞎晃,姚家诸位兄弟竟然没意见?” “他们没意见,因为我说要来你家。”若兰抬起下巴,准备进门。 陆青桐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手臂一伸挡住她:“是吗?如果你说来我这,只怕你大哥立刻亲自动手绑人。” “为什么?我大哥一直对你很放心。” 陆青桐皱了皱眉,前几天他当着众兄弟面,表明跟若兰只是普通朋友,姚老大生气了,他看得出来。 “不想跟你扯大哥。反正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还不让开?”她已盘算好,来查看他背包里的护身符是否安在,顺便蹭个晚餐。 哪知,陆青桐依然伫立不动,顺势揽住她的肩往外推。“对不起,没空招呼你。” “没空?你在做什么?” “大小姐想串门,改天再来,今天不方便。” 若兰一只手抱着他的胳膊,赖着往里冲:“不要,我来了就要进去!” 忽然,一个清脆优雅的嗓音在屋里响起。 “你就是姚若兰姚小姐吧?”黎恩雅笑意盈盈地站在客厅。 若兰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再转向陆青桐略显尴尬的脸。她清亮的眼瞳聚拢一股火焰,手慢慢放开了他。 该死的家伙,原来他金屋藏娇! 说什么没时间、不方便,原来是要陪另一个女人。 最气人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身份和立场质问,她是谁?为什么让她进你家,你们什么关系…… 若兰脸色发白,十根手指控制不住握紧,几乎忘记了受伤的疼痛。 气氛陡然变得怪异。 陆青桐清清嗓子,解释道:“黎恩雅。我最近接了一桩黎氏企业的CASE,跟恩雅合作开发一个系统,很忙。” 恩雅,叫得那么亲热,看样子关系很好了! 若兰忍住胸口翻涌的酸醋,强行挤出笑脸,朝黎恩雅打招呼:“你好啊,黎小姐。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了。” “哪里,我跟青桐正打算中场休息。”黎恩雅一件浅蓝亚麻西装外套,一条纯白真丝长裙,打扮简单大方,看起来却美丽知性,气质高雅。 “青桐,怎么不让姚小姐进来呢?”她上前拉开伫立门边的陆青桐,“姚小姐,别理他,他刚忙着编程式,估计脑子还没运转过来。” 不知怎的,若兰听见这话特别别扭,对方的口吻俨然像个女主人。她瞪了陆青桐一眼,推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 “呵呵,我认识青桐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是那种做事一旦投入就会全力以赴的家伙。” “没错!”黎恩雅赞同附和,“认真起来是个工作狂。” 若兰点头,心里却另一番论调。陆青桐,放他单独跟其他女人共处一室,做梦!之前没发现也罢,现在亲眼看到,无论如何不能退让。 陆青桐不悦地沉下眼眸。原计划今晚先完成理财系统的首道模版测试,这丫头一出现,估计别想干活了。 “你不养伤跑来这里,有事?” “青桐,以我俩的关系,非要有事才能来呀?”若兰做出轻松随意的样子,笑眯眯地摆手,“你跟黎小姐忙工作,尽管去。我又不是客人,不需要招呼。” 陆青桐多说无益,索性将她按坐沙发上,抓起几本书和平板电脑塞给她,严肃地强调;“我们不知道还会忙多久,你想留下,乖乖安分坐在这里,看书看报看新闻都可以。想走,说一声就行。” 若兰心口更闷,他用教训小孩子的口吻对她,让外人见到多没面子。她转向黎恩雅:“不好意思哦,这位陆先生看起来年轻,其实比老头还罗嗦,经常像保姆一样叮嘱我这个那个……” “姚若兰!”陆青桐低声警告。 若兰回报一个鬼脸给他:“知道,我会乖乖地安分坐着,OK?你们还不去工作,可别说是我耽误的!” 早点工作完,她才能光明正大请这位黎小姐走人,然后开始跟青桐的二人世界。 不过,片刻之后,她发现真正的二人世界在书房里上演—— 房门半开,青桐跟黎恩雅两人并坐在书桌前,各自前方一台笔记本电脑。房间空间不大,他们挨坐着,不时低声交流讨论,偶尔还会传出清脆的笑声。 “青桐,你真的无法不佩服你,简直太崇拜了!这么复杂的程式,你竟然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敲定了。” 当黎恩雅充满惊叹的夸赞声传出来,若兰无法继续忍耐。她从沙发上跳起,过去敲敲书房的门。 陆青桐跟黎恩雅一起回头。 若兰扬起微笑:“两位渴吗?需不需要来杯咖啡?” 不待黎恩雅开口,陆青桐道:“不需要,你管好自己就成,免得打破杯子添麻烦。” 微笑冻结,若兰暗暗吸气:“陆青桐先生,我在你眼里那么不中用?” “行了,客厅呆着去,别打扰我们。” “好心没好报!”若兰气鼓鼓地返回沙发。 这种被忽略彻底的感觉,从前有过,却没这么窝囊难受。当年他只要投入学习或研究中,周围一切自动化成透明的空气。可那时,他旁边没有别人,即便是空气也只有她。 拿起电视机遥控,她用力按下开关。 屏幕上,主持人播报新闻的声音响起。 她心不在焉,眼珠子溜溜地转,不做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真怕忍不住冲进书房里。 对,那只背包呢?上次借宿好像在书房的柜子上见过…… 若兰悄悄朝里探了探头,青桐跟黎恩雅正在讨论什么,黎恩雅始终含笑。身为过来人,她一眼能看懂那种爱慕的眼神。 黎恩雅喜欢青桐! 越积越多的闷气无处可去,她将电视机一连调转好几个频道,音量越加越大,整个屋子都听见抗战片里轰轰烈烈的机关枪声。 陆青桐闭了闭眼,豁然起身。 他就知道,不搞点花样不是姚若兰。 大步走到她身前,夺过遥控器,将电视机关闭。 屋子里骤然变得鸦雀无声。 若兰抬头看他,丝毫不以为惧。 他脸色难看:“我刚才怎么说的?” “你说看书看报看新闻都可以,我一直在找新闻频道。” “故意的吧!非要制造那么大的噪音?” 368 打翻醋坛子(二) “非要制造那么大的噪音?” “哎呀,不小心按错了音量键,我正打算调回去呢,你就出来了。”若兰大言不惭摆出解释,故意撒娇地说给黎恩雅听,“青桐,天快黑了,你还要多久才能完成工作?我等你一起晚餐。” “不用等,会很晚。”陆青桐断然回绝,“我打电话给三哥,让他过来接你。” 若兰看他摸手机,慌忙阻止,情急之下忘记右臂还吊着绷带,伸手时痛得直抽气。 陆青桐一把扶住她,眉心打结:“嫌它恢复得太快是不是?想再扭断一次才满意?” 若兰顺势靠在他肩上,轻哼:“又教训我……还不是你害的。” 陆青桐叹了口气,扶着她坐下,仔细地为她重新固定好绷带。 “教训你,因为你活该!”他脸色铁青,语气还算温和,“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很痛,但是不要去医院。人家要在这里等你。”她双眼闪动,软软地朝他胸膛靠过去。 陆青桐身子僵了僵,小心拉开她:“听好,今晚没时间陪你闹。这个模版必须做完检测,明天恩雅在公司早会上要用到。” 又是亲热地叫“恩雅”,他们俩到底有多熟?若兰酸气直冒,见书房门口多了个身影,她立刻单手抱住陆青桐的手臂,扬起笑脸:“青桐,你当我只会无理取闹啊?不过反正你已经停下了,不如先陪我五分钟。” 陆青桐敲她的额头:“已经被你打断两次,耽误的何止五分钟?恕在下不作陪。”他起身,发现黎恩雅站在房门口。 黎恩雅有丝急切:“青桐,刚才我不知道碰到那个按键,检测突然停止了,你过来看看。” 陆青桐放下若兰,快步进入书房。 若兰懊恼地拍了拍沙发扶手,跟过去。只见青桐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观察着屏幕,不时灵巧地敲打键盘。他认真时的状态越看越有魅力,仅是侧影便教人那样心动。 可惜,站在他旁边的是黎恩雅。 美丽高贵,若兰并不羡慕她这些,偏偏她头脑聪明,连天书一样复杂的电脑程式都懂。她跟青桐有可以共同探讨的爱好和话题,看起来很有默契,青桐会不会因此喜欢上她呢? 这个念头窜过脑海,若兰呼吸停顿,浑身不安。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 陆青桐终于解决完问题,吐了口气:“不是你不小心碰到按键,而是模版程序里有个漏洞,已经OK了!” 话,自然说给黎恩雅听的。 黎恩雅也跟着吐了口气:“青桐,幸好有你在。这问题要是让我在公司碰上,跟几个网络工程师联手,都未必能解决。” “这个漏洞不算太麻烦,你也可以解决的。” “我要是有你这个天才一半厉害,做梦都得偷笑出声。” “别总夸我,像你这么年轻又努力的女孩子,才是最了不起的。”陆青桐听见身后传来刻意的咳嗽声,转头,对上若兰的眼睛。 若兰嘟嘟嘴,指向柜子上方黑色的背包。 “我不打扰你们,只是想借那只包来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陆青桐望向柜顶。包是她送的,款式简单大方,出门时装电脑和一些工具,方便实用。她总算做了一件让他称心的事。 若兰编了个理由:“最近想买个一样的包送给朋友,忘记这是什么牌子。” 多事!陆青桐只好走到柜前,长臂一伸取下包,看了看拉链下方低调的logo。正要开口,若兰飞快上前夺过包。 她要亲自看,看那个小夹层里的护身符是否安在。 “陆青桐,我才送给你一个月,为什么就破了?”包的后方背带有明显撕裂的痕迹,而将手指伸入夹层,里面空空如也。 护身符,果然不见了! 莫非乔向恒家里所见的那道符,真是自己写给青桐的? 若兰抬起难以置信的眼眸,生气地质问:“送你的礼物,如果不喜欢就直接还来,明明收下却不珍惜是很恶劣的行为,知不知道?” 陆青桐心中理亏,并非不珍惜她送的礼物,而是事情纯属意外,没想到夜探乔某别墅会发生打斗,也没想到名牌包的质量如此差劲。 “我道歉。我会拿去修理,让它恢复到完好如初。” 若兰握紧背包,委屈又生气,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跺脚道:“我说的不是包,而是护身符!你把我送你的护身符弄丢了!” 陆青桐立刻检查隔层,脸色微变。 大年初一,大清早天色刚亮,她一个人出发爬上梧叶山顶,在寺庙里祈福许愿。除了六位兄长,她也特意为他求了一道符。 跟包一起送给他的时候,她戳着他的胸口提醒过:“不许给我弄丢了!这里面装的可是无价宝,独一无二。” 结果现在,他真的弄丢了。 不行,他得先安抚这丫头。 “护身符没丢,我只是把它暂时收了起来。” “藏在哪里?”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保证不会有人毁坏。” “是不是在乔向恒家里?” 这个名字一出口,陆青桐霎时眼神突变,深幽而锐利:“你去了他家?” 若兰触及他的目光,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种可怕的光芒,好似她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坏事。 “该死的,我之前让你答应过什么?你竟然……”陆青桐说到一半,才猛然想起黎恩雅一直旁观,他极力收敛,“抱歉,恩雅,我跟这丫头有点问题需要沟通,你先看着系统。” ** 若兰被他拽着,拖到隔壁的主卧室。 房门紧闭。 卧室里两人对视,一时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说!什么时候去了乔向恒的别墅?” “你不是也去了吗?否则护身符怎会……” 他突然捉住她的肩,按在墙壁上。“姚若兰,现在是我在问你!最好老实回答!”他在她的耳朵低声警告,饱含危险。 “就是昨天晚上……悠悠想看看江北的别墅,乔向恒正好有一套,所以我们就……”若兰小声回答。 奇怪,她干吗怕他? 她挺直腰杆:“陆青桐,你越来越奇怪了!让我远离乔向恒,却不说明原因,好像他是洪水猛兽,靠近就会有危险一样。”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非常危险!可是,他无法跟她严明内幕,这丫头何时能听话? 陆青桐盯着她不服气的样子,语气更低沉吓人:“如果我非让你远离他呢?” “除非,你说出能说服人的理由!” “姚若兰,难道我会害你不成?”他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了两下。 “乔向恒那么好,难道他又会害人不成?”若兰被抓得疼痛,故意跟他作对,“明明弄坏包的人是你,丢了护身符的人是你,该心虚道歉的人也该是你,可你现在却这样凶神恶煞对我。” 一眨眼睛,眼眶泛红。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样凶她。大哥再严厉,哪怕有时亲自惩罚她的不驯,也依然能感到他满满的关心。 陆青桐一凶她,她就觉得心酸,想哭。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凶神恶煞也是为你好!”陆青桐慢慢松开手。他自认为脾气跟耐心都属一流,唯独在她面前例外。 若兰变得激动:“那你说清楚啊,什么叫为我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怎样才叫真正为我好?” 她只想要他一个解释而已,他偏偏不说,而且最近变了个人似的。不期然的陌生感让她紧张,担心。加上隔壁突然冒出一个黎恩雅…… 一颗细小的泪珠沾湿了睫毛。 陆青桐心情恶劣,抹去那滴碍眼的水珠。 “哭什么?我可没欺负你。不愿意信我,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 他打开卧房门,冷酷地指向外面。 若兰吸吸鼻子,脚一跺,冲到客厅。 下一秒,手臂被他牢牢握住。 “不是赶我走吗?”难道改变主意,要挽留自己? 陆青桐眯起眼眸:“乔向恒知道那道护身符是你的?” 若兰愣了愣:“我怎么知道他,反正我没说。” 他似乎松了口气,沉声叮嘱:“问也不要说,当作从来没见过,记住了吗?” “为什么?” “原因以后会告诉你。这次,如果你还不能做到——”他接下来每个字带着无容置疑的口吻,十分坚决,“姚若兰,以后我不认识你!” 369 打翻醋坛子(三) 若兰被最后一句话气坏了。有那样严重吗?提要求,下命令,不说理由不解释,口吻却像大哥那样霸道不容拒绝,连“以后不认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她抿紧嘴巴瞪着他。 陆青桐自知语气重了些,轻轻放开她的手臂。 “若兰,我知道现在没有资格和立场管你,但是,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信任,就试着听一回劝告,行吗?” 若兰不吭声,依然定定瞪着他。 黎恩雅听见两人似在争吵,忍不住走到书房门口。 若兰看见她,将满腹委屈吞回肚里。至少,不想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丢脸。 “哼,对我这么凶,讨厌死了!”若兰抬腿踢了他一脚,抓起包夺门而去。 陆青桐悬着的心稍微放下,看她那模样,应该算是答应了。 黎恩雅上前,眼中透出羡慕:“你跟姚小姐感情很好呢!” “很好吗?刚才你都看到了。”他苦笑着动了动腿,小腿骨处传来微微疼痛。 黎恩雅认真看着他:“呵呵,那我就说说旁观者的想法,你们看起来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就算吵得惊天动地,也能感觉到你们之间互相的那种关心。” 陆青桐无奈地扬扬唇,不解释。 黎恩雅饶有兴趣,猜测道:“你和她——不会真的是在谈恋爱吧?” 陆青桐这才将目光落在她充满好奇的脸上,“我跟若兰是曾经有过一段,不过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如今我跟她……怎么说,总之不再可能了!” “为什么?我看姚小姐娇俏活泼,很可爱。” “可爱未必适合相爱。套用一句大部分情侣分手的理由,我跟她不合适。”对于这段唯一经历过的爱情,陆青桐不想多提。 他跟若兰从性格到身份、再到人生理想都不合适,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有交集也注定不能携手走到头。 黎恩雅半真半假地追问:“你心目中合适的女孩是怎样的?我这种类型,你觉得怎样?” 两人对视,有那么一瞬间,陆青桐想脱口而出:像你这样子很好。但见她明媚闪烁的双眸,他竟有些心慌地避开目光,故作轻松你道:“呵,恩雅你聪明漂亮,知书达理,是大多数男人心目中喜欢的类型。” “你呢?我问的是你的感觉。” “我……觉得现在跟你做朋友、做搭档,都很愉快。”陆青桐避重就轻。 黎恩雅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开心道:“我也是,跟你在一起很愉快。” 看着她的笑脸,陆青桐不敢胡猜她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但这种眼神很熟悉——跟曾经的若兰一样。 有若兰的前车之鉴,如果再找女朋友,他希望两个人相处能够跟平稳和谐,生活温馨恬静,不要时不时闹一次分手,或者随时为对方提心吊胆。 爱情里应该多一点轻松甜蜜,而他与若兰的爱情明明结束了五年,直到今天却还在为她担心为她累。 这算不算是交往后遗症? 恩雅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跟她才认识没多久,以后的发展他不想去预设,顺其自然吧! ** 悠悠家客厅,若兰坐在沙发上,嘴巴塞着零食,脑子一刻都停不下来。 “陆青桐禁止我再接近乔向恒,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他吃醋?” “姚小姐,你魅力无边,越来越幽默了哦!”悠悠随口答道,继续翻看杂志,欣赏自己新参与拍摄的一组广告图。 “慕容悠悠,你就知道取笑我,我现在可是十二分严肃咨询你的看法。乔向恒不是坏人,青桐用得着以‘绝交’来威胁我吗?” “问我,我觉得不管什么原因,都代表陆青桐关心你!” “可是他关心人的态度真差劲!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他凶起来,眼神好吓人,连语气都冷得像冰珠子。”此刻回想青桐当时的表情,她仍觉委屈。 悠悠白她一眼:“只能说他以前对你太温柔,总是宠着你让着你,否则以你惹事闯祸的频率,早该被狠狠警告加教训了!” 若兰停下零食,不服地反驳:“有吗?一直都是我迁就他,千方百计讨好他,他哪有宠我了?” 悠悠拿起杂志拍拍她的脑袋,“就知道嘴硬!你反应迟钝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陆青桐那么聪明绝顶的人,能坚持跟你拍拖一年,说明他有常人难及的耐力和包容心。” “喂,你是在变相夸自己吧!”若兰抓起一把爆米花扔过去,“我才不要接受这种贬低!” 悠悠接住一颗爆米花丢进嘴里,盘腿在她对面坐下,很快收起玩笑。 “好了,说正经的。我确实猜不出陆青桐这样提醒你的原因,但我支持他。反正我们已经给了‘美丽妖精’所要的资料,这单CASE顺利结束,以后我们也没什么必要再接触乔向恒了。” 没错,美丽妖精收到乔向恒别墅内部的图片,表示合作结束,她那花痴妹妹的问题说会另想办法解决。 若兰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头。 “悠悠,我可以不再接触乔向恒,不想再惹青桐生气,但是在青桐严厉对我的时候,我心跳不安,感觉这件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他跟乔向恒之间……肯定有某种我不知道的联系,要不然,我送的护身符怎会出现在乔向恒家里?” 悠悠沉思道:“护身符的问题,确实蹊跷。好好装在背包的夹层里,背包却裂开了缝,是这样没错吧?” 若兰睫毛闪了闪,慢慢睁大眼睛。 悠悠也睁大了眼睛。 两人伸出手指,异口同声地喊出怀疑:“难道他们打架了?” 悠悠飞快加上一句:“而且是陆青桐跑到乔向恒家里去打,可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发生巨大冲突,需要动手呢?” 若兰想了想,嘀咕:“不会真为我在吃醋吧?” “姚若兰!”悠悠对着她耳朵大吼一声,“你做梦啊!” 正说着,若兰的手机叮叮当当响起来。看到显示,若兰犹豫地拿起,给悠悠指了指来电名字。 “怎么办?”乔向恒打来的。 “我来接。”悠悠拿过手机,毅然按下接听的外放键,“你好,我是姚若兰的好姐妹,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需要转告吗?” 如此直截了当,那边的乔向恒愣了几秒,嗓音低沉温和:“姚小姐的伤势好点了么?” “代她说声谢谢,好多了。但是听说若兰发生车祸,跟乔先生有关?” “很抱歉,这几天忙得抽不开身,没能前去探望姚小姐。” “那阁下今天打电话的意思是?” “请转告姚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想请她吃饭表示歉意。” 话筒清晰地传来乔向恒的声音,若兰纠结地抓住沙发,悠悠按住她的手,回复道:“好,我帮你转达。不过估计若兰不愿意赴约,也没有那个时间。” 通话结束,若兰叹了口气,她其实很想去,趁机试探一下乔向恒跟青桐的关系。悠悠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制止道:“想都别想,否则我向陆青桐高密。” ** 夜色笼罩城市,街灯闪亮。 姜玉玫跟乔向恒一同晚餐出来,漫步在人行道上。 “向恒,情人节那晚,你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是什么?”情人节那晚,两人本该有个浪漫之夜,却被姚家兄弟硬生生打断。 这几天,她一直等着乔向恒把惊喜补上,可他似乎忘记了,只字不提。 乔向恒揽住她的肩,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小锦盒。 “这份礼物,我随时带在身上。” “是什么?”姜玉玫充满期待。 他没回答,只是小心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一条项链。 姜玉玫心跳加速,惊讶地看着项链的吊坠:“好像一把钥匙呢!”银光闪闪,状似钥匙,又有些不同,表面镶嵌了几颗小钻石,很特别的设计。 乔向恒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暗光,借着路灯,亲手将项链戴上她的脖子。而后抬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这是可以打开我心房的钥匙,世界上独一无二。答应我,永远不要摘下它,好好珍藏。” 姜玉妹被他异常认真的口吻打动,郑重点头:“好,我会一直戴着。” “洗澡也不要摘。” “好。你说什么我都听。”她握住项链的钥匙吊坠,紧紧握在手心。 370疑云,步步试探(一) 进入别墅,姜玉玫在乔向恒的引领下,参观完每个房间,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笑。 “向恒,怎么可能……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栋房子真的属于我们吗?”她站在阳台上眺望江上夜景。 乔向恒从身后抱住她,“惊喜吧?” 姜玉玫用力点点头,转身抱住他的腰。 “不只惊喜,还有感动!向恒,你对我真好!你最近有点神秘,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姜玉玫把脸埋他的胸前,眼中有一抹难解的复杂光芒。 乔向恒没有追问,将她抱进卧房,动情缠绵。 第日清晨,姜玉玫刚醒来,听见一个沙哑的嗓音。 “玉玫,我们把婚礼推迟好不好?” 她飞快抬头,震惊望着他。 乔向恒抚摸她的发丝:“对不起……最近公司很多事情要忙,过段时间我可能还要出差,筹办婚礼会太匆忙,我不想委屈你。” 姜玉玫藏起失望,温顺地摇头:“没关系,多久我都可以等。” 他笑着亲吻她,起身去了浴室。 姜玉玫拥着被子坐起,握着脖子上的钥匙项链,默默发呆。 忽然,另一只手不轻易间碰到了某样小东西。从枕下拿起一看,是道折叠的护身符,再看护身符里字体娟秀的话语,表情不由得僵硬。 她迅速穿衣完毕,敲敲浴室的门。 “向恒,我突然想到一件急事要去办,先走了!” 乔向恒出来时,房间里已不见姜玉玫的身影。 “玉玫,我知道有时候会让你没有安全感,但我可以发誓,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得到!” 他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这辈子从没对任何女人承诺过,姜玉玫是唯一。 但是黑色皮衣的神秘男人闯入后,他时刻警惕,必须先解决麻烦才安心结婚! ** 大早,若兰又收到了美丽妖精的信息。 美丽妖精:多拉爱梦先生,关于我妹妹的Case已经结束。今天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委托。 若兰:请说。 屏幕那头随即发来了一张照片,她一看,愣得许久没有动作。 美丽妖精:多拉爱梦先生,你还在吗? 若兰:在…… 若兰凑近电脑,睁大眼睛仔细看,不是幻觉!真是自己送给青桐的护身符,亲笔书写的字迹不容错认。 美丽妖精是谁?为什么对这道符感兴趣?按理说,符应该还在乔向恒家。 莫非……美丽妖精就是乔向恒? 若兰咬咬唇,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按之前对美丽妖精的判断,十有八-九为女性,不大可能是乔向恒。 那么,可以断定美丽妖精跟乔向恒认识! 若兰:您好,不知道您需要帮忙查些什么? 美丽妖精:贵社号称专帮客户解除生活中的奇难杂症,如果可以,我希望多啦爱梦先生能帮忙查出这道符的出处! 若兰想了想,问:确切的说,您想知道符上字迹是谁写的,对吗? 美丽妖精:是的! 若兰:那么先请您告诉我,您在哪里见到它的? 美丽妖精:一个朋友家。 若兰怀疑地眯起双眼:很重要的朋友? 美丽妖精:是的。希望先生能及早帮忙查到答案,我会重金酬谢。 若兰正要回复,忽听身后传来讥诮的声音。 “独臂女侠身残志坚,单手也要苦练打字,究竟什么东西让姚大小姐看得这么入迷?” 是陆青桐! 她慌忙按下鼠标,把页面关闭,掩饰地说:没什么东西,就是跟老同学聊聊八卦而已。 陆青桐黑眸闪烁,盯着她略带紧张的脸。 若兰疑惑地走向他,“你怎么来我家了?” 陆青桐指指楼下:“找三哥,有事跟他商量。” “我三哥不在家,至少得晚上才回来。” “所以我白跑了一趟,看你在,顺便过来打个招呼。” “打完招呼就走了?” “难道你要留我一起共进午餐?” 若兰望着他似笑非笑的俊容,蓦然发现自己可能从来没看懂过他。 面前这幅表情,意外有些陌生…… 昨天他对她发火,冰冷的态度多少有些伤人,但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心中那个温文如玉的大男孩,如今已成为沉稳而富有魄力的男人。 他同时吸引着其他女人的目光,却让她无计可施。 陆青桐转身时,若兰快步拉住他。 “不准走!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她仰起脸蛋,与他的眼睛对视,“昨天你当着外人对我那样凶,让我做这个做那个,还跟大哥一样给我下18道禁令,必须道歉!” 陆青桐扬高嘴角:“我道歉你就都听我的?” “先道歉早说!” 陆青桐摸摸她的额头,半真半假叹了口气:“昨天我态度有点糟糕,真对不起,姚小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若兰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陆青桐挑眉:“真想留我吃饭?可惜,恕不奉陪!” 见他真要走,若兰不舍,冲口而出:“乔向恒约我晚餐!” 陆青桐的脸色蓦然严肃,语调冷下来:“你的决定呢?” “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其实,他昨天打电话邀请过一次,我没答应。可是今早他又……” 乔向恒这次谦谦有礼,电话里的态度极其真诚,她不好意思拒绝,左右为难。 陆青桐的意见仍然不容置疑:“如果是问我的意见,不要搭理他!如果你做不到,以后就不要再问我!” 若兰咬咬牙:“我没办法推掉他,所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他抿紧薄唇,眸光深不可测。 若兰看得心惊,鼓起勇气说出威胁:“我很想知道那道护身符为什么会在乔家?你不愿意告诉我,他或许愿意说。” 陆青桐抓起她的手,用力紧了紧,似在忍耐。 “时间、地点!” “什么时间地点?” “乔向恒约你晚餐的时间地点!”笨蛋,就凭这个脑袋瓜子加一只行动不便的手,就想跟那个阴狠狡猾的家伙斗? 若兰竖起胜利的大拇指,高声道:“你答应了哟!时间地点还没具体约呢!晚点告诉你。” ** 慕容悠悠看完护身符的照片后,得出好几个猜测,却跟若兰一样,犹如抓了缠在一起的毛线球,一时打不开结。 “今晚青桐陪我一起去赴约,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若兰做足了准备,她质疑美丽妖精的身份,更质疑青桐与乔向恒的关系。 终于到了晚上六点半。 餐厅是她主动提议的,故意选择了江边一家熟悉的越南菜,距离乔向恒的别墅不过五分钟车程。 乔向恒来得比预定的时间早,看见陆青桐扶着若兰一起进来,脸色闪过一抹沉思。 陆青桐率先打招呼:“乔先生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吧?” “欢迎!乔向恒笑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若兰解释:“不好意思,我手伤不方便。青桐不放心,想陪伴照顾我。” 陆青桐锐利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她得意地眨眨眼:“陆绅士,请帮本小姐拉一下椅子吧!” 陆青桐拉开椅子,摆好,扶她坐下,才转身重新面对乔向恒,伸出一只手:“容鄙人正式自我介绍一次——陆青桐,IT工作者,跟这位姚小姐认识六年有余,现在是好朋友。” 乔向恒笑笑,伸手交握。 “幸会!在下乔向恒,LANCIr护肤品公司市场总监,跟若兰是新认识的朋友。” 两双深沉而锐利的黑眸对视,陆青桐缓缓露出笑意,神态自若地拉开椅子,坐在若兰旁边。 乔向恒也落座。 点完餐后,陆青桐状似不经意地感叹:“现在物价房价飞涨,能在江北买一栋独立别墅的人,很了不起。乔先生应该薪酬很高吧?” 事实上这个问题大家心知肚明,仅凭薪资,短短几年怎可能买得起别墅? 陆青桐试探,乔向恒答得流利:呵呵,以前攒了点小积蓄罢了。“ “哦?乔先生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371 疑云,步步试探 “一直在国外,也做市场,运气好时会有一笔满意的收获。” “乔先生的工作真教人羡慕。我之前在美国呆了五年,可惜是去念书,好运的时候也只能获得一笔奖学金。”陆青桐手指转动着茶杯,轻描淡写地问,“乔先生以前在哪个国家呢?” 乔向恒神态自若,回答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年轻时喜欢闯荡,辗转过不少地方。意大利、加拿大、日本、新加坡……呵呵,年纪大了逐渐想安定下来。” 陆青桐扬扬唇:“听口音,乔先生不像本地人,怎会选择来到凌江?” “缘分吧!”乔向恒避重就轻,目光灼灼地直视他,“陆先生好像对在下的事情很感兴趣。” “因为这位姚小姐不止一次大赞阁下,足够引起我的好奇心。” “呵呵,原来如此!多谢姚小姐谬赞。” 两个男人一问一答,看似随意,实则各有心思,暗中观察对方。 若兰表现得格外沉默,脑子里太多疑问。 奇怪,他们言谈之间疏远客套,横看竖看不像朋友。可青桐的护身符确确实实出现在乔家,怎么回事? 莫非青桐没去过别墅,护身符只是凑巧被乔向恒捡到? 乔向恒到视线转到若兰脸上:“几日不见,姚小姐似乎变安静了。” 若兰回神,笑眯眯地打哈哈:“我一直认真听你们聊天呢!凌江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猜乔先生一来到这里,就舍不得走了。” “的确如此。”乔向恒看一眼她受伤的手臂,端起茶杯,“跟姚小姐认识也是缘分,我以茶代酒向姚小姐赔礼道歉,祝你早日康复。” “车祸我自己该负一半责任,好在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石膏了,呵呵。”若兰爽快地喝完一杯茶,“我也祝乔先生跟未婚妻爱情甜蜜,幸福美满。” 乔向恒脸色悄然暗淡:“谢谢。” 若兰遗憾感叹:“今天要是姜小姐一起过来多好啊!我很感谢她特地到医院看我。” 陆青桐眼中闪过兴趣:“听说,乔先生对未婚妻情深意重,江北这套豪华别墅专为未婚妻所准备,在下佩服!” 若兰朝他努努嘴:“可不是嘛?这个时代浪子回头不容易,男人要做到痴情专一更不容易。看看,优秀榜样近在眼前,赶紧学学人家乔先生。” 陆青桐不慌不忙回敬:“只要碰到合适的可爱女子,情到深处无需榜样,自然甘愿付出。” 若兰酸酸地冷哼:“我知道,你就是嫌我不可爱嘛!” 陆青桐笑而不答,故意揉乱她的发丝。 若兰躲开,将秀发抢救回来,“喂!最讨厌你这个动作了,人家又不是小狗。” “你当然不是小狗,因为小狗比你可爱那么一丁点儿。” “陆青桐!”若兰双眼冒火,作势要站起来。 乔向恒听姜玉玫提过这两人的关系,打趣道:“二位确定已经分手了吗?” “当然!” “是。” 听到相同的答案,乔向恒笑笑:“你们看起来很合适。” 合适吗?若兰对他对好感登时嗖嗖地上升,嘴里不服道:“哪里合适了?这家伙就知道欺负我!” “我们之间到底谁欺负谁,一笔烂账没法清算,但是——”陆青桐顺势抓过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双目却直视着乔向恒,“如果有人敢欺负她一分,我会十倍帮她讨还回去!” “青桐……”若兰怔怔地看向他。 不是情话,却是她听过最动人的话语。若非乔向恒在场,她要扑过去狠狠抱住他! 青桐,青桐,你这是真心话吗?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是不是感动到想哭?”陆青桐又要揉她的发丝,想起她说讨厌,于是手腕一翻,屈起指关节敲她的额头,“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很丢人,你还是赶紧埋头吃东西比较好。” “谁说我想哭?有六个哥哥护身,我才不稀罕你多事呢!”若兰心里甜滋滋的,露出一抹娇羞的憨笑。 陆青桐将她最爱吃的鸡扒捞檬粉推过去。刚才这番言语,其实说给姓乔的听。他希望乔向恒明白,即使没有姚家背后撑腰,若兰仍有人保护! 若兰心情一好,恢复了叽叽喳喳。 三人共进晚餐,席间畅聊,表面上看气氛轻松愉悦。 餐后,由于此处临近乔向恒的别墅,陆青桐问询能否前去参观,若兰热烈附议。 乔向恒犹豫了一下,竟然同意了。 ** 别墅外圈着一道围墙,深绿色大门采用现代磁卡锁。 乔向恒拿出卡片“嘀”地刷过,再输入密码,大门才应声而开。 陆青桐则不动声色观察,如果没有估错,围墙上应该重新装了高敏安防系统,除了全方位监控摄像,还有远红外线监测,只要有人靠近屋子三米以内,便会自动触动屋内的警报。 乔向恒带他们穿过花园,来到第二道门前,这次换成了更先进的掌纹加人脸面部识别。进入之后,才是玄关。 陆青桐借参观之机将屋子内外走了一圈,不错过任何角落,而后发表感言:“呵呵,想进入乔先生家可真不容易,几道门多重保险,是我见过安防最周密的私人住宅。” 若兰挽着他的胳膊,赞同道:“是哦!比我家的安防措施还要齐全。” 乔向恒脱下外套,泡了两杯咖啡为他们送上。 “怎能跟姚小姐家比?你们有所不知,前几天这屋子闹贼,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没正式入住就遭贼关顾,晦气。我怕以后吓倒玉玫,索性找人换了最先进的门防。” 若兰惊呼:“闹贼?太可怕了!” 陆青桐扬唇:“周围豪宅如云,小偷特意关顾这里,想必看中了乔先生家里藏着什么宝贝吧?” 乔向恒面色一绷,眼中多了丝锐利:“陆先生真会开玩笑。房子你们刚才都参观完了,别说小偷,就算光明正大让他找,也找不出半点值钱的东西。” 若兰随口接话:“我看也是,除了头顶的大吊灯,墙上这些个装饰的画框,屋子里就只剩下家具了。哪个贼会傻得偷家具呢?哈哈。” 说完,见乔向恒脸色怪异,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家寒碜,完全没那么个意思哦!” 乔向恒很快恢复了正常:“没关系,我买这套房花光了多年的积蓄,想装奢华富贵也装不了。只要将来玉玫住进这里能感觉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青桐将他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 或许,若兰无意的一句话正好戳中了某些机密。 他几乎可以断定,乔向恒所言大多是借口。家中布置机关重重,严防死守,恐怕只有一个可能——那些被盗取尚未脱手的珠宝和名画,就藏在屋内。 会不会夹杂在墙上某幅装饰画之中? 还有价值数千万的珠宝…… “陆先生也打算在附近买一套吗?”乔向恒将咖啡杯递到他面前。 陆青桐不着痕迹收回视线,端起咖啡,笑道:“呵呵,暂无打算。今天先进豪宅一饱眼福,等待有朝一日辉煌腾达了,再跟乔先生做邻居。” 若兰却在暗中搜寻着上次所见的护身符。 没看到,被乔向恒收起来还是扔掉了? 青桐也是,今晚说话举止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他何时变得如此神秘,教人完全猜不着心思? 正想着,乔向恒反倒主动挑起来话题。 若兰定睛一看,只见他手上拿着那枚护身符。 “姚小姐,上次听你说,这种符在梧山上可以求到?” 明显试探的意味,陆青桐不待若兰开口,代为回答:“这东西啊,我们凌江市的人都知道,梧山上有座寺庙,逢初一十五都有善男信女前去求个吉利。” 若兰跟着点头:“是啊……我也去求过。” 陆青桐从乔向恒手里取过符,打开看了一眼,笑起来:“呵呵,这内容明显女子送给情人或者老公的。我猜,是乔先生未婚妻求的吧?” “不是。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这是那晚潜入的盗贼不小心留下的。” “盗……盗贼留下的?”若兰睁大眼,惊疑地转向青桐。 372 疑云,步步试探(三) 陆青桐不客气取笑:“你紧张什么?难不成你就是那个盗贼?” “胡说八道,当然不是!”若兰高声否定,暗中掐了他一把。 但是,当对上他眼眸的瞬间,她突然有所顿悟,转而道:“我只给哥哥们求过平安。就算有男朋友,才不会写这么老土的句子呢!” 这是陆青桐第一次在若兰身上感受到“默契”二字,不禁流露出赞赏的笑意。 乔向恒若有所思:“好奇姚小姐会写什么?” 若兰侧着脑袋想了想:“我就写要他永远只爱我一个人,不许变心,要一辈子对我好,而且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陆青桐点点她的额头:“自私自利,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敢追你姚大小姐。” “呸呸,追本小姐的优质帅哥排得像条长龙,从美国到凌江,难道得一一向你这个前前前男友汇报么?” “免了,你说给我听,我耳朵还嫌烦呢!” 两人像是打情骂俏,语态那般自然。 乔向恒始终密切观察着,同意带他们进入别墅,是自信也是试探。 陆青桐外表看来俊雅如玉,偶尔几分孩子气,双目却透着沉稳冷静,让人捉摸不透。 那晚的黑衣入侵者身手凌厉,出拳快而狠,可能是眼前这位吗? 再说姚若兰心思单纯浅显,不是善于隐藏秘密的人。她上次初见护身符时显得惊讶愣怔,十分可疑。可现在,她跟陆青桐笑闹之间透出的信息,好像这道符与他们并没有关系…… 乔向恒皱眉,几番思索消除了不少疑虑,却依然无法放松警惕。 “呵呵,时间不早。咖啡喝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陆青桐拉着若兰起身。 乔向恒送到门口,深沉地盯着陆青桐的背影。 那晚天色太黑,入侵者身法太快,以至于连背影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倘若真是陆青桐的话,姚若兰肯定脱不了干系。 他必须想办法尽快确定! 似乎感受到身后非同一般的注视,陆青桐走到门禁旁边,回头笑道:“女人就是女人,看我们姚小姐平时胆大包天,结果一听有盗贼还是忍不住紧张。所以说,乔先生家这严密的防盗系统装对了,你未婚妻将来入住会安心很多。” ** 车里。 陆青桐小心地为若兰系好安全带。 若兰目不转睛看着他,卖乖地问:“今晚,我是不是该得一个表扬呢?” 陆青桐启动车子,瞥她一眼:“嗯,表现还不错。”不能太赞她,她容易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只是不错而已吗?亏我配合得天衣无缝,乔向恒被我高超的演技所骗,才没有怀疑护身符是你落下的!” “谢谢。”他顿了一顿,微笑起来,“不过,谁告诉你那道护身符是我的?” “我亲自去山上磕头求来的符,里面每个字都是我亲笔所写,看一眼就能认出来,用得着谁来告诉我么?” “失误和意外发生在你身上,不足为奇。” 若兰不服地重哼:“你不敢承认,因为怕被我知道,你就是乔向恒口中的盗贼。你说,为什么要潜入他的别墅,还有……” “行了,姚小姐,马上给我坐正身子!”陆青桐不得不减速,一只手横在她胸前,严肃地警告,“车上安分点。我是不是盗贼,一会自会拿出证据,证明你想多了!” 所谓的证据,半个小时后被摆在面前。 陆青桐家客厅里,若兰拿着一枚红色护身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一模一样,里面“愿君平安幸福”的福字偏旁,正是她独有的习惯写法。 “这……这怎么回事?乔向恒手里那道符,明明也是我的字迹……”她迷惑了。 陆青桐脱下外套,从书房拎出黑色双肩包,丢在她面前。 “乔向恒那边,我不清楚。我只能跟你解释这些——包,上次街上帮人追小偷,不小心被扯破了肩带,现在已经修好了。” 若兰查看原来的破损处,果然被修补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她抬起头:“修什么,我可以重新送你一个。” “能用就好,没必要浪费。”陆青桐指着护身符,板起脸孔,“上次跟你说过,我把它收在安全的地方,结果你听姓乔的随口说说,竟然怀疑我是贼。难道我长得贼眉鼠眼吗?” “绝对不是,你很帅!”若兰讷讷望着他,这张俊美如斯的面容,让人百看不厌。 她深爱着的男人,当然不会是夜闯私宅的盗贼,他压根没有理由那样做。 可是,护身符……真的好蹊跷! 陆青桐将符和包一起收好,塞回她手里,“不管像不像,你都对我怀疑过,不是吗?姚小姐,我原本以为相识多年,在外人面前你会毫不犹豫相信我,结果……总之我很失望。” “青桐……” “这些还给你。” “我不要!”若兰有些惊慌,烫手似的将包扔在沙发上,“我从来没说不信你,否则今晚也不会配合你掩饰。” “还说!那道符不是我的,本来就不需要掩饰。” “可当时……当时……”若兰急得憋红了脸。 她当时一股直觉,不想让乔向恒对青桐有丝毫疑惑,所以发挥出生平最大的演技,跟他笑闹着瞒天过海。 陆青桐追问:“当时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泪光闪闪,委屈而无奈:“现在是你不信我……虽然我们早已不是男女朋友,但在我心中,除了哥哥们,最能信赖的人就是你。” “又没骂你,有什么好哭的?”陆青桐凝视她,伸手擦去她正好滚落的一颗泪珠。 “你讨厌,凶起来比骂人还可怕!” “我哪里凶了?” “就是有!刚才那样板着脸,指责我不信你……我哪里有不信?我信你啊!”再多的骄傲和自尊,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一点点崩离。 有时候掩饰得太辛苦,她累。 累的时候,她很想不顾一切呐喊出来——青桐,我爱你,一直很爱!我想在你身边,跟你一起永远开开心心的! 可是,她不敢说,提都不敢提。 “姚若兰,信我就拿出行动来!别问原因,我只让你以后别再接近乔向恒,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 “大声点!” 若兰咬咬牙,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可以!我再也不接近他,看到他出现,就立刻跑得远远的,这样行了吗?” “行。”陆青桐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如果你再次食言,别怪我绝交!” “青桐……绝交这种话,是不是收回去比较好?”她吓到了。 “不收,摆在这里时刻提醒你。”上次警告过一次,结果不出两日她就去了乔向恒家。这次不加猛药,只怕她不长记性。 “喔……了不起啊,威胁我……”她低下头,动动嘴巴悄声埋怨。 陆青桐捏捏她的脸蛋,眼底浮现出笑意。 她让他操心,稚气的一面也能让他放下心防,不自觉被感染,心情变得轻松简单。 但愿这一次,她真能说到做到。 至少,在乔向恒的案子了结之前,她能够老老实实不再节外生枝。 “十点了,我送你回家。” 他拿起车钥匙,被若兰拉住。 “我不想回家,可不可以再借住一晚?” “这次有什么理由?” 若兰按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从乔向恒家里出来,我总有种不安……好像只有呆在你身边,心里才会舒服点。” 陆青桐凝视她半晌,没做声,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若兰的脸上逐渐放出光彩,最后开心地抱住他:“我听见你跟三哥说,让我睡这里是不是?不许反悔哦!” 他皱眉道:“矜持点!好歹是个女孩子,别动不动往男人身上扑。” 若兰吐吐舌头:“这是你的荣幸。” 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是他,她才愿意投怀送抱。换成别人,碰碰她的手指头都别妄想! 陆青桐努力忽略她身上的女人气息,小心拉开她的胳膊:“好在这里没有别人。” “干嘛?你怕那个黎恩雅看到误会?”若兰半真半假地试探。 她是小心眼,上次黎恩雅深夜还在他家,纯粹工作也罢,反正她心里梗了一根刺,到现在还没彻底拔出来。 373 只想留在你身边(一) 陆青桐意外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恩雅。 “我是怕其他男人误会,将来你找不到对象,赖在我身上可麻烦了!” “如果本小姐因为你才没人要,当然得由你负责。” “姚小姐,你是希望我改变主意,立刻送你走人吗?” “开个玩笑而已,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真赖上你也是你的福气。”若兰强装淡定,其实一颗心被他的反应戳了个窟窿,生疼。 陆青桐看向她缠着绷带的手臂,转身进入浴室。 若兰快步跟过去,嚷道:“我洗澡不方便淋浴,你家的浴缸可以用吗?” 陆青桐叹了口气:“知道,保证会把大小姐伺候好。” 浴缸,已许久没使用。 他挽起袖口,拿着刷子和洗洁剂,埋头清洗。里里外外,刷得洁白发亮,不到十分钟,浴缸宛如新生。 若兰站在门边,痴痴地望着他。前一刻的失望被温暖一点点替代。 他常让人迷惑,言辞里不时夹杂着冷淡和嫌弃,行动上却从未真正让她受过委屈。 像此时,他一声不吭地刷洗浴缸,还细心地洒上玫瑰浴盐。 “先浸泡半小时,之后再重新给你放水。你先出来看看电视。”陆青桐将洗涤工具一一收好,返回客厅时,顺便将她拎到沙发上。 “青桐,你好体贴哦!” “多谢夸奖。” “青桐,你会用浴盐泡澡吗?” 他打开电视开关,瞪了她一眼:“浴盐是姐姐留下的,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矫情。” 沙发上,若兰挨着他,悄悄挪近几分。 “不矫情。现在市场上很多男士专用浴盐,难得你把浴缸刷得这么干净,下次可以试试看哦!” “不需要。” “别急着拒绝,这也是生活的一种情趣啦!” 她闭上眼睛,想像跟他泡在同一个浴缸里的情景…… 上次偷看过他游泳的姿态,浑身充满健美的男性力量,每块肌肉结实紧绷,恰到好处,从头到脚她都喜欢。 自己十六岁时,身材虽然高挑匀称,但缺少女人味,现在长进多了。 她悄悄低头,看看胸前的凹凸,脸颊微红。跟黎恩雅相比,好像还差了点。如果青桐喜欢丰满的女子,那自己岂不是没机会了? 哎呀,不想了,好丢人。 “喜欢看什么节目,自己选。”陆青桐将遥控器递她手里,狐疑地盯着她,“看样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没有……” “神色诡异,说话吞吐,眼睛不敢直视我,八成在想不该想的事情。” “没有啦!” “说来听听。”纵然他智商过人,也难以猜透她脑子里一些奇怪的想法。 若兰脸颊更红了,感觉如火中烧。 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地想要知道答案:“我问你……听说男人都喜欢丰满大胸的女人,你呢?” 陆青桐眉心慢慢皱拢:“听谁说的?” “杂志上都写着呢!你快点回答。” “你刚才就在想这个?” 她难为情地点头:“拜托,你到底要不要回答呀?” 陆青桐朝她胸前扫了一眼,一字一字地说道:“比起胸,我更介意女人有没有脑子。” 他点点她的额头,起身。“不陪你无聊了,我先洗澡,完了你再慢慢泡浴。” 若兰嘟嘴:“陆青桐,忘记告诉你,除了头发,我还最讨厌人家戳我的脑袋!” 陆青桐拿出换洗的家居服,经过沙发前,作势还要戳她。她机警地将身子往后缩。 “姚小姐,我想戳醒你,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有空不如认真想想未来的人生路。” “我知道!我早就想好了,也一直在努力!” 她未来的人生,只想有他参与和陪伴。 没有他,再多的梦想也暗淡无光。 ** 浴缸弥漫着花香。 若兰轻闭眼睛,一只手轻轻搓洗着身子。 而此时的陆青桐正在书房,迅速打开小型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地忙碌。 几组指纹和面部图片精细核对之后,他点开秘密邮箱,飞快敲打键盘。 屏幕上出现一行文字:经鉴定,确认Jason身份无误。初步判断失窃之物藏在Jason的别墅内,下面文件为该别墅的内部画面。请组织尽快采取行动。 他摸出一颗纽扣型隐形摄像机,连接上笔记本,将在乔家秘密拍摄到的视频导出。 “青桐,能不能过来帮个忙?”浴室里传来若兰的呼唤。 陆青桐紧盯电脑,数据导出正在进行中。 “青桐,你听见了吗?拜托你赶紧过来看看。”若兰再次喊。 “等等!”他心不在焉随口应声。 转眼两分钟过去,庞大的视频数据总算全部导出。他鼠标一点,邮件发送成功。 那边若兰的嗓音已经变得急躁,带着些许哭腔。 “陆青桐,你故意整我的吧?我快冻死了……” 刚才泡完澡打算冲洗时,发现水龙头竟然有问题,喷出来的只有冷水。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凉,且已被放掉了大半。 她抽出浴巾裹住自己,偏偏单手行动不便,怎么都没法裹紧身子…… 等待的两分钟如此漫长。 终于听见了敲门声,泪水瞬间涌入眼眶。 陆青桐隔着门板,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你还好吧?” 若兰抹着眼泪,气恼地咬牙:“还没死……” 他皱眉:“是忘记拿睡衣了?我现在帮你去找。” “找什么找,你家破喷头根本不出热水,快点帮忙弄一下!” 他的手落在门把上,迟疑道:“我可以进来?” “你不进来,我出去好了吧?阿……嚏!”她哆嗦地起身,立刻冷得打了个喷嚏,伸手想捂住嘴巴,浴巾却掉了下来。 而门,就在此时被推开。 陆青桐看见眼前光景,马上背过身去。 “你……我……”若兰狼狈极了,弯腰抓起浴巾胡乱往身上遮。 “我什么都没看到。”可惜他记性太好,几乎过目不忘。刚才惊鸿一瞥,该看的不该看的全映在了脑海里。 昔日的黄毛丫头,真的长大了! 一个小时前,她问什么来着?问他是不是喜欢大胸的女人?咳咳!说实话,除了她,他从没有碰触过其他女人,对这方面没关注过…… “喂……今晚开始大降温,你真打算冻死我吗?”若兰咬着发颤的牙根,可怜兮兮地扶着浴巾。 陆青桐清清嗓子,转过身来。 她的绷带湿了一半,另一只光溜溜的手臂依然沾着泡沫。光着脚,身子微微抖动,正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姚若兰,你真是个奇迹,泡个澡都能变成这副惨样。”他打开靠门边的柜子,取出一件厚厚的大浴袍裹着她。 若兰眼睛红通通的,“没良心,竟然还教训我……都是你害的!” 陆青桐只要看到她掉泪,心里便被什么堵住,莫名难受。只是他不擅长哄人,于是双臂一手,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几下。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不过有件事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什么事?”她鼻头酸酸的,能得到这个安慰的拥抱,即使冻成重病也值得。 他抬起她的下巴,审视梨花带雨的脸庞,口吻很是认真:“我想说,你哭起来真的很难看!” 若兰反应过来后,恼得用肩膀撞他:“陆青桐,你实在太可恶了!” 他握住她的肩,嘴角扬了起来:“姚若兰,爱笑的女孩最漂亮。比起掉眼泪,我觉得你笑起来漂亮十倍。” 若兰愕然望着他,挤出苦脸:“可我现在只想哭……” “以后多笑,我喜欢看。” 一句“我喜欢看”说出口,陆青桐自己也愣住。他开始调试热水龙头,不时悄悄朝若兰看去。 对她太过熟悉,以至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如刻入脑海。 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笑声如铃且带着特有的爽朗,充满活力。她说谎或使鬼主意的时候,眼珠子情不自禁溜溜地转动,心理活动显而易见,只是身边人宠爱她,鲜少当面揭破而已。 374 只想留在你身边(二) “那个……我笑起来真的漂亮吗?”若兰眼眸亮晶晶的,希望听到更多的赞美。 “凑合吧!” “想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话,为什么这样难呢?”如果她没有小强精神,早就被气到九霄云外,誓不回头了。 陆青桐脊背一凛,没有回答,拿起花洒继续调试水温。 他也无法解释,为何偏偏吝啬于她。大约潜意识里,看不惯她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姿态,不愿跟众人一样没有原则地捧着她。 富裕的家境赋予她太多优越感,以至于许多人奋力拼搏仍难以实现的梦想,在她的世界里是那样理所当然。 她生性单纯,生活无忧,自有可爱之处。但她或许永远不明白,两人最大的隔阂在哪里? 这些年,他好几次梦到与她最后分手的场景—— 当时,两人跟姐姐去到某座漂亮的私人小岛度假,因故不得不临时多停留一天。 若兰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请假。多呆两三天都没问题。” 而他从小到大以学业为重,最见不得她这种事事贪玩,唯独把学习抛在脑后的人,于是出言教训。 “明年要高考了,你动不动请两三天假,大学还想不想上了?岛上有快艇,可以送你回去。” “我不要!”若兰变了脸色,推开他。 他不想让姐姐听到两人争吵,抓着她的手往外走。 “现在就去问问明天最早的快艇,得送你去学校。” “陆青桐,你很讨厌!我说了不要!” “姚若兰,什么时候你才能在学习花点心思?到时连三流的大学都考不上,别怪我狠心!” 若兰瞬间提高了嗓音:“你想干嘛?想始乱终弃吗?” “什么叫始乱终弃?好好的一个成语都不会用,还指望将来能学好什么本事?” 她停住脚步,睁圆眼睛不服气地反驳:“对!我是学习不好,成语也不会用,但是我堂堂姚家的七公主,要学那么多本事干什么?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每个哥哥早承诺过了,等我结婚那天,每人送我五千万,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够了!”听到这里,他才算真正动怒,“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若兰仰起下巴:“我家里财富多不胜数,只是不想跟人家争什么首富而已!我是姚家唯一的宝贝妹妹,就是小公主!” 她仿佛在提醒他,两人家世悬殊,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来自一无所有的平民家庭,不,他根本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不曾拥有过。 而她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两人站在灌木丛边,远处不时传来海潮的声音。 “陆青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努力学习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一辈子好好生存!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些,将来我们结婚了,姚家的产业也会分你一份,我们……” “住嘴!”他忍无可忍。 一个男人最需要的是尊严,尊严!难道他会靠一个女人生存吗? 可惜若兰不懂,一脸委屈:“你对我发脾气做什么?我讨厌你!” 他咬咬牙,吐出数次盘旋于心中的决定。 “姚若兰,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分手吧!” 她静止了足足十秒钟,在他转身时,冲过来挡住他:“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清晰而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分手吧!” 若兰的眼睛一眨不眨:“你再说一遍,我没听到……” “分手!我们根本不合适,你讨厌我,我也已经受够你了!就这样吧,分手。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姚若兰嘴唇抖了抖,死死咬住。 两人静静对立了许久,她用力跺脚:“好!分手就分手,谁稀罕!”说完抹抹泪水,奔跑而去。 他站在原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狠狠地甩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开。 …… 那晚,他像是挣脱了一道束缚,浑身轻松,暗想彻底分手了最好,这原本就是一段她强求的感情。以后,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梦想,打拼未来。 只是没想到,与她的孽缘如此之深。 美国五年不曾相遇,回到故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牵绊在一起。 “青桐,水温到底好了没?”若兰盯着他维持已久的动作,忍不住发问。 “哦……好了,你试试。”陆青桐站直了身,收回思绪。 怎么回事,好好地突然想起往事来,心情变得很别扭。 “不用试,我相信你。”若兰呵着气,恢复了活力。 “你相信我?”他眼中闪过怪异。 “当然,这点小事有什么可不信的?” “其他方面也能够信我才好。行了,你赶紧把身上的泡沫冲掉,别冻感冒。”他将她扶到浴缸旁,叮嘱,“我在客厅,有需要叫一声就好。” 独自站在浴室里,若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自言自语:“青桐,你对我的关心……是发自感情还是因为哥哥们的情面?我要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呢?” ** 这夜,陆青桐将主卧让给她睡,趁她洗浴时,提前铺好一套干净整洁的床上用品。 若兰躲在被窝里叹气,抓着手机对悠悠倾诉。 “让我怎么说才好?那位陆先生简直风度到家了。不可能跟我同塌而眠,我就想蹭上他的床也不错,OK,如愿以偿了,可他干嘛换成新床单……呜,人家想闻着他的气息做个美梦,结果要变成彻夜难眠了。” 悠悠怂恿道:“要不,你找个借口,蹭到隔壁那个被窝里去?” “我不敢。” “呵呵,还有姚大小姐不敢做的事情啊!” “别笑我。刚才泡澡时,其实很想让他过来帮忙冲洗一下,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几次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 若是那样,青桐会不会认为她在蓄意勾引呢? 他常说她不够矜持,天知道她是只纸老虎,嘴上叫得慌,有贼心没贼胆。 悠悠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 “照目前的发展,你到他家多蹭几次,不加时日,必有重大突破。姚若兰,祝你梦想成真!” 隔壁房间。 一盏台灯,墙上映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陆青桐表情凝重,将乔家别墅内部视频反复察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失窃的名画会藏在哪里?墙上某幅图画背后,还是墙壁有暗格,或者房间内有另密室? 别墅楼上楼下总面积好几百平,一一找起来不容易。 “叮咚——”电脑有新邮件。 打开一看,邮件很简短:组织已在安排部署。不知道是否有办法确定赃物所在? 陆青桐拧拧眉心,利落地回复:收到。请静候佳音。 两年前他跟同学结伴环游欧洲时,在瑞士偶遇几名国际刑警查案,他无意中帮忙破解了几组极其隐秘的金融密码,使一帮涉嫌巨额洗黑钱的罪犯落网。 后来才知道,其中一名刑警属于高层,私下找到他,问他是否愿意为国际刑警组织效力。 他不愿正式加入组织,但愿意不遗余力忠诚奉献。 两年里,他为追查跨境罪犯提供了大量情报,并通过网络探出不少通缉犯逃亡的蛛丝马迹。 乔向恒,是在凌江本土内遇见的第一名罪犯。 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依然是若兰,她跟慕容悠悠合开奇葩网店的事,神神秘秘,他稍微一查,便发现了蹊跷,包括她跟“美丽妖精”的委托对话,一览无遗。 这丫头毫无防人之心。且不说乔向恒身份危险,光是委托人“美丽妖精”便十分可疑。 他心中清楚,若兰送的那道护身符独一无二,他昨天专门去了趟梧叶山,求得灵符,模仿字迹写上一模一样的祝福,才对她瞒天过海。 而“美丽妖精”为何会有那道符的照片?看角度应该是***。符所摆放的桌面材质、颜色,正好与乔向恒家的床头柜相吻合。 换而言之,“美丽妖精”与乔向恒有非常密切的关联。 唉!果然这是一条不变的定律——只要姚若兰搅和进来,事情都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青桐,你睡了吗?”门外传来小小的声音。 375 只想留在你身边(三) 陆青桐关闭电脑页面,起身打开房门。 “又怎么了?” 若兰拉紧睡袍,朝里看了看,“你还在忙啊?” “是。有事快说,说完睡觉。” “我……睡不着。” “你究竟想怎样,直接说吧!”他口气不大好。 她泡完澡出来的两个小时里,先是被打湿的绷带需要换理。他特意跑到附近药店买回新纱布。换完后,她嚷着肚子饿想吃宵夜,他勉为其难下厨。才吃完不消一刻,又喊胃胀…… 若兰按揉腹部,显得有气无力:“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老实躺着,胃药很快会发挥作用了。” “我想躺你这边,可以吗?”绞尽脑汁,只为说出这句话。 陆青桐抿着唇,直直盯着她。 她不死心地争取:“因为不舒服,所以我想……有人在旁边陪着,会入睡快一点。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 他摸不透她的心思,数次提醒她应该避嫌,她全当作耳边风。 不是男友,也不是哥哥,凭什么任她为所欲为。可是,看她脸色发白满眼紧张的模样,他狠不下心。 “十分钟,必须睡着!”陆青桐让开脚步。 “十分钟?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喔,不过我会尽量。”若兰瞬间眉开眼笑,欣喜迈向床铺。 无法继续工作,他索性坐在床头,强迫她闭上眼睛。 她心中暗暗激动,睫毛扑闪。 “已经三分钟!不许再睁眼!” “可是……” “不许再说话!” “我知道自己越来越漂亮了,但你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人家害羞得没法……” “行了!”陆青桐背过身。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佩服她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若兰偷瞄他的背影,满足地扬起唇角。 这算不算关系更进一步了? 意识逐渐变得朦胧,不知不觉,眼皮垂下。 十分钟,陆青桐回头时,她已酣然入梦。 “笨蛋。”他低骂出声,轻轻为她拉高被子。 没心没肺的家伙向来沾枕即睡,今晚折腾这么久,十分钟算是高估她了。 ** 次日。 若兰来到悠悠家,回忆起晚上的情况,她无奈:“我明明一直看着他,想着他,舍不得闭眼,可不知怎么的……” 悠悠道:“我觉得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陆青桐不但答应你睡他的床,还愿意陪伴守着你。他不是早对你没感情了吗?为什么反倒比以前更包容,做着男朋友才做的事?原因只有一个——” 若兰无精打采吸了口奶茶,整个人几乎趴在桌面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认为他心中还有一丝情义,对吧?如果你听我说完早上的事,就改变想法了。” “早上又发生了什么?” “他大早起来精心煮粥,我以为他专门做给我吃,狠狠感动了一把。结果,我自作多情了,他把粥盛在保温盒里,说那位黎大小姐连夜赶工累出病了,他要前去探望。” 悠悠皱眉:“难道他想追人家?” “我暂时想不出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悠悠……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办法把青桐拱手让人。” 悠悠安慰地抚抚她的背,“不会的,我始终相信对陆青桐而言,‘姚若兰’的存在足够特别。过去五年没人能够进入他的心,现在黎恩雅想闯入没那么容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若兰无声叹息,她所有的自信碰到青桐,悄然消散。 手机叮咚叮咚传来提示,屏幕浮现出“美丽妖精”的对话框,她立刻打起精神,朝悠悠使了个眼色:“是美丽妖精,她终于答应见面了。” 悠悠凑过脑袋,看完信息道:“很好,看样子她对那道护身符真的很在乎。我非常好奇这个妖精到底是谁?” 若兰微微抿唇:“我更好奇她跟乔向恒的关系,怎会进到乔家私人别墅?我还有种奇怪的直觉,美丽妖精对乔向恒的关注,似乎不是因为她的花痴妹妹那么简单。” “呵呵,今晚见到她,谜团兴许都能解开。” 两人赶紧准备,悠悠戴上妩媚的长卷发套,一副红框大眼镜,精心乔装打扮。 若兰比了个手势:“OK!连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若非手臂受伤,她打算亲自去会会“美丽妖精”。 傍晚。 一家灯光昏黄的咖啡厅,最靠里的卡座上,两名年轻女子相对而坐。 悠悠不动声色打量对方:“您好,我是多啦爱梦。” “原来……你是位这么漂亮的女孩。”姜玉玫也戴着眼镜,却是一副黑色的墨镜,报名号时有些不自在,“我是美丽妖精,不过好像不适合这个名字……” 悠悠微笑道:“没有,您气质优雅娴静,在现代都市中并不多见,独有一番美丽。” “谢谢。” “不过我也认得您,您是乔先生的未婚妻姜小姐。”虽说一直是若兰在跟进这单case,但查到的资料,悠悠全都看过,要认错姜玉玫并不难。 倒是姜玉玫愣住了,推推眼镜,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呵呵,姜小姐请放心,我不会追查客户委托case的原因,只会告知客户所想要的结果。” 悠悠从包里取出手机,相册里打开一张照片,送到姜玉玫面前。 姜玉玫难掩激动:“你查出护身符来出自谁的手里了?” 悠悠朝前方不远处的座位看了一眼,淡然道:“其实是我不小心丢的,就在帮您进入乔先生别墅探查的那天。” “是你?”姜玉玫再度吃惊,“既然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因为我这几天在思考,您跟乔向恒的关系,为何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护身符。现在你我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乔先生对您是真爱,请好好珍惜。” 前方的座位,若兰披着一件韩式斗篷,手伤的手臂藏在斗篷里,另一手按了按耳塞,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跟悠悠策划了这次会面,多种预想,但决计没想到“美丽妖精”竟是姜玉玫。 看着姜玉玫低下头透出脆弱的背影,她突然明白了。 这跟自己一样,是个在爱人面前缺乏自信的女人! 旁敲侧击,多方考证,只想一次次证明那个男人对自己有心。 姜玉玫很幸运,因为乔向恒能抛开彼此的差距,不顾忌旁人的眼光,一心一意爱她,而自己跟青桐…… ** 夜色笼罩,春寒料峭,街道冷清。 姜玉玫加班回来,拎着包独自走在江北别墅区的马路上。她深呼吸,空气冰冷,心却暖烘烘的。 从跟“多啦爱梦”会面后,她解除了心结。乔向恒要推迟婚礼,她变得欣然接受。 “如果你不信他,质疑他对你的心,反而更容易失去他!”这是多啦爱梦的告诫,“放心吧,您的委托不会有人知道,我会绝对保密。祝您和乔先生恩爱美满。” 姜玉玫笑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房子。 向恒前天去了外地做市场调研,需要一个星期,交代她有时间过来别墅住,给新种的花草浇浇水。她寻思着还要给新居添点什么,突然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一人拽住她,一人抢包。 她呆住了,而后奋力反抗,挣脱对方的钳制,边跑边喊:“抢劫,救命啊!” 别墅前,陆青桐刚悄无声息解开了第一道门锁,忽听到求救声。他拧眉,只迟疑了一秒,飞奔到围墙后。 转眼间,重型机车夹杂着呼啸风声冲出来。他的身法那样敏捷迅速,机车一个急转弯稳稳刹住,抓起背包朝劫匪脑袋砸去,动作又快又准。 两劫匪虽然高大,却在瞬间晕头转向。等他们回过神来,陆青桐已跳下车在安慰惊慌失色的姜玉枚了。 两劫匪掏出匕首,围攻上来。 陆青桐冷笑,紧了紧口罩,再利落地拉好皮衣拉链。一场恶斗展开,只是,前后不出一分钟,他便轻松占了上风。 匕首噼啪被踢落,落在姜玉枚跟前,她吓得跌落在地,颤着双手拨打着报警电话。 劫匪见打不过,落荒而逃。 陆青桐没有追击,走向姜玉枚,朝她伸出了手。 “没事了。” “谢谢……”姜玉枚抬头仰望,只能看到他帽沿与口罩之间的一对眼睛,黑暗中幽亮闪烁。 见她坐着不动,陆青桐蹲下了身:“小姐,你还好吧?” 姜玉枚点点头,手不知觉摸了摸脖子,猛然睁大了眼。 “我的项链……项链不见了!”她立刻爬起来,焦急地四处寻找。 376 冷酷最伤人(一) 陆青桐见她神色慌乱急切,问:“什么样的项链?” “不,链子还在毛衣上,是吊坠!非常重要的吊坠……”姜玉玫头也不抬地回答,弯着腰搜寻。 陆青桐扫视地面:“说具体点。我帮你找。” “小钥匙的造型,很特别。” “知道了,应该能找到,你别急。” “怎么能不急呢?那是我未婚夫送的礼物,他再三叮嘱我要好好保管,永远不要摘下,现在没几天竟然弄丢了……”姜玉玫说不下去,索性蹲在地上步步挪动,唯恐错过任何一处。 乔向恒送的?陆青桐眯起眼眸,胸口生出一股奇怪的直觉。 可惜,两人来来回回找了数遍,一无所获。 姜玉玫几乎要哭出来:“难道……在被打劫之前就丢了?还是被那两个坏蛋抢走了?都怪我没保护好它……” 陆青桐眸光闪动着深思:“冒昧地说一句,只要你未婚夫真心爱你,就算丢了礼物,他也不会责怪。” “可我没法不责怪自己……”姜玉玫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姐,我想如果你未婚夫知情,最关心的是你有没有受伤,凌晨一点,他应该希望你马上回家。”陆青桐背上双肩包,戴上头盔,“你家住在附近吧?我送你。” 不消片刻,姜玉玫被送到别墅门口。 陆青桐扬唇一笑,驾着机车消失在幽静的马路那头。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怎么称呼,甚至没看清他的面容。进屋,马上给乔向恒打电话,诉说半个小时前惊险的遭遇。 坦白交代弄丢了吊坠时,她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乔向恒沉默背后的失望与责备。 “对不起,向恒……我已经找了很久,明天一早,我再去找找看!” “你人没事就好。”他久久吐出这句话,“对了,你说什么人正好救了你?” “回想起来,那人有点神秘,我只知道他一身黑色皮衣,驾驶重型机车,打架身手很敏捷,也很好心。可惜我忘了问他名字。” 乔向恒的语气陡然变得奇怪,嗓音紧绷:“玉玫,明天你向公司请假,然后呆在屋子里哪都不要去,直到我回来,听清楚了吗?” “为什么?” “等我回去再说!总之听我的,呆在屋子里哪都别去,也被让任何人进入!” ** 美林小区,夜深人静。 陆青桐停好机车,将背包甩在肩头,大步迈入电梯。 电梯徐徐上升。 他从口袋摸出一样小东西,打开手心——钥匙造型的吊坠。 并非有意扣留姜玉玫的物品,而是直觉告诉他,乔向恒赠送的这东西不简单。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确认真的只是一枚普通吊坠后,自会早点物归原主。 若兰按了许久门铃,等不到回音,心中丧气,难免胡思乱想。 “陆青桐,难道你要彻夜不归?不会正呆在那什么黎恩雅家里吧?”她朝墙壁踢了一脚,转身走向电梯,“不行,我得继续等着,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正气恼着,嘴里念着的那个男人赫然出现。 陆青桐站在电梯里,同样惊讶地望着她。 “你……”若兰从没见过他如此衣着,黑色劲装彰显着冷意,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门关闭之前,他大步走出电梯。 若兰目光难以从他身上移开:“你真是陆青桐,对吧?穿得这么奇怪,你去哪里了?” 陆青桐猛然转身,扶住差点撞进怀中的她。 “姚若兰,我只问你一句,今晚为何又来?” “我……”她没有理由,单纯只想跟他聊聊天。姜玉玫是“美丽妖精”的事,带来不小的冲击,她胸中有团难以言喻的情绪。 “没事是吧?马上回去!” “我不想。” “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陆青桐不着痕迹将吊坠揣入裤兜。 今晚,他必须完成手里这紧要工作,不能因她分散精力。 若兰冲口而出:“可是比我家还舒服!” 陆青桐挑高眉毛:“区区寒舍哪里比得上姚家上千平的豪宅。大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反正,我说的是真心话。”她眼眸亮晶晶的,闪动着爱恋。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甩甩头,狠下心抓住她往电梯里拉,“没时间跟你罗嗦。我现在可以亲自送你回去!” “求你别这样!”若兰一急,顾不得多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脸蛋埋在他胸前呜咽,楚楚动人。 “你不要赶我走……姚家虽然人多,却各自忙碌,不到月底家庭聚会,根本见不到人。最谈得来的三哥为了能跟绑住温欣姐,厚着脸皮赖到人家那里住了。还有五哥、六哥都被派到了外地考察,大哥倒是每天在家,却让我不自由……” “说完了?” “青桐……” “走!” “青桐……” “我不会改变主意!以后也不会再收留你。” “青桐……”她一手扯着他的袖口,只反复喊他的名字。 陆青桐紧了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最后一次!绝对的最后一次!” “青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破涕为笑这种事,若兰总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后来,她才知道,他真正赶人的时候,连半个字都不会多说,阴沉的眼神足以杀人。 爆炸性的矛盾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后。 若兰本来收拾完毕,躺在被窝里,偏偏满脑子全是电梯门打开时,骤然看见他的那幅画面。 她想不通,他为何那身装扮?从头到脚像变了个人,无形透出凌厉冷酷的气息。 直到他进屋换上家居服,她才觉得熟悉的陆青桐回来了。 但是,她心慌。 上次对于“护身符”的解释,她并未全信。不知道他从哪儿变出一道一模一样的符,她只确定,乔向恒家中的那道肯定出自自己之手。 陆青桐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有秘密的人,一个她越来越看不懂摸不透的人,彼此的距离似乎比想象中更遥远…… 她如何能够安睡? 于是竖着耳朵密切留意隔壁客房的动静,直到听见他进入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她立刻一蹦而起。 客房的书桌上,摆着一台小型笔记本。 她没见过,疑惑地看了看,再打开衣柜、书桌的抽屉,希望能找到一些答案。 原来他的柜子里,除了皮衣皮手套,还有长风衣、夹克外套,鸭舌帽,清一色的黑,甚至有一顶黑色机车头盔。 这些,与他俊雅的风格格格不入,若非亲眼见过,她难以相信会是他的物品。 柜底的一个黑色小皮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心跳加速,找到按钮,打开—— “姚若兰!”身后传来一声低吼,饱含怒火。 若兰惊得手一抖,皮箱自动盖上。 陆青桐裹着浴袍走近,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心虚,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当他的目光投向桌上的笔记本时,整个人都定住了,而后箭步冲过去,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 若兰大气都不敢出,直直盯着他的背。 很快,他转过身,脸色已不能用铁青或发黑来形容:“该死的,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我……我只是好奇,很多问题你都不肯回答,我睡不着……想自己找答案。对不起,是我不对……”她鼓起勇气抬头。 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青筋突起,急剧地跳动。 陆青桐抓过她的肩,十分用力:“你究竟对电脑做了什么?” “电脑?”她茫然地眨眼,“什么都没做啊……只是看了一下而已。” 陆青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一个“而已”! 他研究发现吊坠果然别有蹊跷,里面装有电磁芯片。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方法套取磁片内容,结果刚去浴室不到十分钟,即将完成的程式就被她给破坏掉了! 乔向恒极端狡猾,一枚吊坠如此有“内涵”,所藏的信息肯定非同一般,说不定隐藏着赃物的秘密。 如果这丫头没动电脑,好好的程序怎会自动中断? “青桐……”若兰咬着唇,努力辩解,“我真的没碰电脑。” 377 冷酷最伤人(二) 陆青桐死死盯着她,胸口压抑地起伏。 要试出破解磁片的程式极其不易,可以说一半的机率看天意,他没有把握多久才能再次成功。 “青桐,你别那样看着我,好可怕……” 青桐目光骇人,拎着她往门外走。 “青桐,你别生气,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道歉,认错,你要怎样惩罚我都行!” “青桐,你说句话啊……今晚是我太过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尊重你!” “青桐……你忍心赶我走吗?现在是大半夜,你真要赶我走吗?” 事实证明,陆青桐狠下心来,道歉或撒娇统统无效。他不顾她穿着睡衣,直接将她扔到大门外。 “青桐……” “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休想再踏进半步!”这是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她的衣服、外套、包都被毫不客气扔了出去。 门,无情地关闭。 若兰抱着衣服,蜷缩在门边,将脸蛋埋在膝头。 做错事,后果自负!他常这样教训她。 今晚,她除了道歉,无言辩解,因为错得过分,错得满心惭愧,可是他的态度也好伤人…… 他心里,她连一台电脑都比不上…… 天色渐亮,曙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映在若兰苍白的脸上。 她依然抱膝靠着墙壁,一只手不便,使得姿势怪异,歪着身子仿佛随时要跌到地面。 屋内,陆青桐通宵未睡,双眼布着淡淡的血丝。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将吊坠里的秘密成功破解。程式导入电脑,发现是一张用激光制成的特殊地图。地图里各种红绿线条交错,期间可见几个黄豆般的圆点。 这是何处的地图,圆点是否代表名画或珠宝所在呢? 原本将此情报提供给刑警组织,后续行动便跟他无关了。但组织透露,乔向恒名为出差,实为跑路,他们早在两天前展开了抓捕行动,可惜乔向恒太敏锐,两次都及时逃脱追击。 另一方面,组织希望能尽快找到失窃物,希望借用他的智慧继续破解地图玄机。 陆青桐揉了揉眉心,地图他已牢记脑海。只是这张图是否代表乔向恒的别墅,还需要亲自验证。 倘若赃物就藏在别墅内,乔向恒或许会找机会回家取,又或许找最信任的人帮忙。 陆青桐拿起吊坠,握在手心,为姜玉玫发出一声叹息。 她是乔向恒最信任最亲密的人,偏偏也是被欺骗隐瞒最彻底的人。当她有一天知晓真相,要如何面对?乔向恒已被警方盯上,估计不敢冒险现身,找未婚妻帮忙的可能性更大。 书房的玻璃窗上,薄雾弥漫,形成一层淡淡的水汽。 陆青桐隐约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伸手抹了把脸,站起身来。 事不宜迟,要抓到乔向恒,须从姜玉枚着手。 ** 门打开。 陆青桐一眼看到斜靠在旁的人影,愣住了。 她竟然整个晚上都没走,就这样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窝在墙角?奇怪的是以她的脾性,没离开,竟然也没敲门。 也对,昨晚她差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哪里还有脸敲他的门? 如此赶都赶不走,赖着等什么?抱歉,如果想等他原谅,他暂时没有心情,也没那个时间奉陪。 他十指僵硬地握紧,忍住要扶正她身子的冲动,一甩头,大步走向电梯。 若兰朦朦胧胧,隐约感觉有道黑影闪过。 她猛地睁眼,看到一个熟悉的挺拔背影。 “青桐……”激动的喊声脱口而出。 陆青桐没有回头,手指按下电梯按钮。 “青桐,我真诚地跟你道歉,难道你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若兰急切地爬起来。无奈双脚有些麻痹,起来时一阵眩晕。 电梯门正好打开,陆青桐跨了进去。 “青桐,青桐!等等我……”她顾不得脚麻,跌跌撞撞往前冲。 换成从前,哪怕两人分手之后毫无关系,他仍会处处让着她。她大错小错无数,他不曾真正计较过。可此刻,他连头都没有回。 “对不起,你能不能给个机会,听我好好说啊!” 陆青桐没有听她说,而是伸出一手挡住她:“姚小姐,我已经对你无话可说。没事的话,请不要再呆在我家门口。” 若兰往前走了小步,对上他冷如深潭的眸子,心被什么割裂了,提不起勇气再靠近。 电梯门缓缓关闭。 他拒人千里的漠然面孔,熟悉却陌生,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扶住墙壁,低下头,一颗热泪落在地板上。 原来,这才叫真正的可怕。他没有生气怒吼,没有教训斥责,只是冷冷注视她,便足以将她的心冻结…… 电梯下行,陆青桐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一手插在裤兜,保持笔直挺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到“铛”的声响,他才朝层楼数字扫了一眼。 脑海中留有若兰靠坐在墙脚时的影像,说实话,那模样楚楚可怜。 可是,她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骄纵任性的德性,早该治治了! 若兰双眼红通通的,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抹干眼泪,冲进另一架电梯。 上次医院时他欠她一个奖励,说好将来她有心愿时,他尽量满足。 现在,她的愿望是请求原谅,忘记昨晚的不愉快,两人仍像以前一样…… 胸口有团火焰在焚烧,若兰一路奔出小区,寻找陆青桐的身影。 他的车子,正好驶出停车场。 她追赶过去,挥着手臂大喊:“青桐,别走,等等我……” 陆青桐没听见,车子稳稳地前行。在出口处停了下来。他刷卡,前方车闸自动打开。 “青桐,拜托你等一下啊!”若兰边跑边从包里摸电话。 仿佛听见了呼唤,已经离开小区的车子竟然靠边再度停下。 若兰惊喜地握住手机,继续往前跑。 然而,当她只差十几步距离时,一个打扮时尚而高雅的女子出现在车旁。女子朝车里的青桐招招手,笑容明艳,弯腰进入了副驾位。 若兰顿觉呼吸困难,悄悄按住发疼的胸口。 是黎恩雅,她认识。 同样出身自有名望的大家族,黎恩雅却是一位真正的淑女,举手投足散发着娇柔迷人的气息。而自己……她低头,此时此刻,自己从头到脚只有一身狼狈。 “名门千金”四个字,她担待不起。 目送车子驶进马路中央,逐渐消失在洪流中,若兰久久地伫立不语。 这一次,她没有马上找悠悠倾诉,心情太乱,想自己先平复。 手中电话震动,没想到姚立言这时候竟然打电话来。 “三哥,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她暗暗吸气,极力表现出若无其事。 “你在哪里?怎么一连两个晚上都没回家?” “悠悠……最近失恋,我要陪她。” 姚立言没有怀疑,话题一转:“有时间跟青桐见面吗?” 若兰心口一阵紧缩,低低“嗯”了声,立刻改口:“他最近好像忙得很,哪有时间见我?” “呵呵,他接下黎氏企业的那单大CASE,还没完成,当然忙了。你帮我告诉他,这个月底咱家公司周年庆,大哥想在家举行个大PARTY,诚邀他参加。” 若兰皱眉:“Party?我怎么不知道?” “说明你已经很久没关心家里了,一天到晚也不知在瞎忙啥。言归正传,我亲爱的妹妹没有男朋友,青桐也是单身,你们凑一对出席正好。” “可是三哥……”若兰欲言又止。 “就这么说定了,除非你想在PARTY上物色新的对象。”姚立言笑着挂线,撮合这对冤家破镜重圆一直是他的心愿。 若兰悲哀地想,假若要参加,青桐会不会拒绝自己,而邀请黎恩雅一同呢? 陆青桐的车内,景象却与若兰所想的大不一样。 黎恩雅接过一枚U盘,***平板电脑,迅速浏览,脸上不断露出欣喜。 “青桐,你真是天才!好几个麻烦的大漏洞,竟然这么快就修补好了。别告诉我,你昨晚通宵没睡觉哦!” 378 打草惊蛇 陆青桐不置可否:“哪里比得上你,重感冒还一心挂着工作。” 黎恩雅耸耸肩:“没办法,这份资料等会九点钟的晨会赶着要用。我不能让爸爸失望!”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女孩子不要那么拼,悠着点,身体最重要!” “嗯,我记住了。等忙完这阵子,我会给自己放个大假。到时候约你一起去散心,怎样?” 青桐笑了笑:“好,到时候再说。” 车子停在黎氏集团大厦外,黎恩雅摆摆手,下车。 陆青桐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吊坠,方向盘一转,朝江北别墅区疾驰而去。 姜玉玫听从乔向恒的叮嘱,一直呆在别墅里,哪都没去。听见有人按门铃,她从对讲屏里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陆青桐温和地笑:“你好,是姜小姐家吗?” 姜玉玫满腹疑惑,戒备地看着他:“我是。不知道你哪位?” 青桐拿起钥匙吊坠贴近门禁摄像头,笑容迷人:“请问这东西是姜小姐的吗?” 姜玉玫定睛一看,惊喜地打开门,“你是昨晚救我的那位黑衣先生?” 陆青桐见她伸手,一把把吊坠握住,并不马上还她,道:“不知道姜小姐在说什么,不过,这东西确实是一位黑衣先生让我转交的。” 他故意谨慎地打量她:“你真的就是姜小姐?我想麻烦你提供一下有效证件。因为黑衣先生特别交代,这东西对姜小姐意义非凡,只能亲手交给她本人。” “哦……好的,请稍等,我马上去拿证件。”姜玉玫不疑有他,立刻转身进屋。 陆青桐却跟了进去:“很冒昧,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呢?” “当然可以。” 陆青桐如愿进入屋子,悄然将几个针孔摄像机安装在隐秘位置,不管乔向恒是否现身,这种房子都将成为重点监控对象。 他不动声色察看屋子,绕了一圈才进入洗手间。闭上眼睛,屋子的每个角落、每样摆设,甚至是天花板和墙上的每样装饰,都逐渐与脑海中的地图一丝丝融合。 突然,双目睁开,炯炯发亮。 他有目标了! 地图里的几个小黄点与某物品上的装饰图案极为相似,应该不是巧合。 快步返回客厅,姜玉玫正好从房间找来身份证,递给他。 “先生,现在可以将吊坠还给我了吧?” 陆青桐仔细核对证件,笑道:“的确是姜小姐,不好意思,现在物归原主。” 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姜玉玫欣喜极了,捧着吊坠连声道谢。 “姜小姐,我还想顺便讨杯水喝。” “没问题,我帮你倒。”姜玉枚走到饮水机前。 陆青桐状似不经意地打量靠门的大鱼缸,随口闲聊:“姜小姐平时喜欢养鱼吗?” “我未婚夫很喜欢,每天都要亲自喂养。呵,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他精心打理的。” “听起来,你未婚夫是个很有生活情趣和品味的人。” “谢谢夸奖,他那人的确做什么事都很讲究。”提到未婚夫,姜玉枚脸上洋溢着幸福,她端着杯子递上,“先生,您的水。” “谢谢。”陆青桐接过,为她的笑容暗暗叹息。 他转过身,一边慢慢喝水,一边继续欣赏鱼缸。 没错,这就是被锁定的目标! 鱼缸很大,几乎占了小半面墙,最引人注目也最容易被人忽略。上次前来,他有所留意,只是更多的焦点在壁画和水晶吊灯上,未对鱼缸有所怀疑。 此番跟激光地图一分析对比,恍然大悟。壁画和吊灯确有玄机,挂放的位置形成数道对角线,每道线最终都或近或远折射到同一方向——大门。 而鱼缸就在旁边。缸底有小礁石、珊瑚和贝壳,还漂浮着绿色水草,几盏小黄灯一闪一闪,在水草中若隐若现。小黄灯便是图中的小黄点,格局、数量完全一样。 细细观察,鱼缸下方靠里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凹口,状似钥匙。 钥匙? 陆青桐眼中精光闪烁,恍然明了。 姜玉枚见他一直盯着鱼缸,不好意思赶人,问道:“先生也很喜欢养鱼吗?” 陆青桐的注意力正被一枚大贝壳吸引住。 半张半合的贝壳里,隐约可见一颗滚圆发亮的大珍珠,让人称奇的是珍珠呈罕见的蓝黑色,约有拇指头大小。 他若有所思:“我在想,这里面的珍珠要是真的,肯定价值不菲。” 姜玉枚顺着看过去,笑道:“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市场买回来的装饰品,估计十块钱都不用。” “真真假假,有时候身在其中未必能看得清。”陆青桐抬起头,脸上透着她看不懂的严肃,“姜小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最信任的人其实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你会怎么做?” 姜玉枚笑容凝滞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既然最信任,那就坚持信到底。” “你不觉得受伤或者痛苦吗?” “可能会吧,但是我曾体验过不信任一个人的滋味,整天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相较而言更痛苦。” 陆青桐对上她坦然的眼睛,不再多言。 “打扰太久了,我该走了。希望姜小姐永远能保持今天这样的心境,生活愉快。” ** 屋子里恢复清静。 姜玉枚握着手里的吊坠,耳边回荡陆青桐离开前的话语,心中莫名不安。 她拨了几次电话才联系上乔向恒。 乔向恒嗓音十分低沉:“玉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送我的钥匙坠子,已经找回来了。” “怎么找到的?” “昨晚的那个黑衣男人,不知道在哪找到了它,今天让人给送了过来。” 乔向恒的声音瞬间紧绷:“让人送了过来?什么人?你让对方进屋子了?” 姜玉枚察觉他的异样:“怎么了?向恒,你好像很紧张。” 乔向恒静了一会,口吻缓和了许多;“我担心你。昨晚才遭遇抢劫,今天又让外人进屋,应该多点防范意识。告诉我,把刚才的情形原原本本都告诉我。” 姜玉枚轻松下来:“放心吧!对方是个帅气有礼貌的小伙子,他只是借用了一下洗手间,喝了杯水,顺带闲聊了几句养鱼的问题就走了。” “跟你聊养鱼?” “对啊,还说如果鱼缸贝壳里的大珍珠是真的话,一定很值钱。” “玉玫!”乔向恒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重新变得激动而强烈,“现在开始,按我的指示去做!” …… 别墅不远处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陆青桐在监控器里已观察许久,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画面—— 只见姜玉玫将鱼缸断电,将水放干,用钥匙吊坠对准鱼缸的凹槽处。很快,鱼缸的底座自动打开,原来内有夹层。 画面里,姜玉玫一脸惊讶,抽出了藏在夹层里的某长条形盒子。 陆青桐眯起眼眸,他敢肯定,盒子里装的就是泰国失窃的名画!画怕水,谁会想到乔向恒会把画藏在离水最近的地方。 他按了按耳机,姜玉玫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向恒,这是什么?鱼缸下面怎会有这么隐秘的机关?” “别问那么多,把底座的东西抽出来,还有鱼缸里三枚贝壳,一共有三颗珍珠都给我小心收好了。” “向恒,别告诉我珍珠都是真的……”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听我的,把东西用垃圾袋装就行,今晚九点准时到汽车北站,到时候我再联系你。”汽车站的检查没有机场、高铁那般严密,乔向恒早有谋划。 耐心听完两人的通话,陆青桐暂时关闭窃听,用网络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长官,果然不出所料,Jason一听说有人到他家试探,立刻按捺不住了。今晚九点,祝你们顺利收网。” …… 黑色轿车沿着江边缓缓开动,车窗半落,春日的暖风吹拂着,陆青桐一脸轻松。 对他而言,这桩案子到此可以宣告结束,剩下的全权交由警方。 乔向恒将会罪有应得,唯一可怜的是姜玉玫。不过,只要她没犯罪,身为有正义感的良好市民,他自会想办法证明她的清白。 打开收音机,耳边传来女主持甜美的笑声。 379 对你,如何放得下(一) 打开收音机,耳边传来女主持甜美的笑声。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尤其是女性听众朋友们,知道今天我们的直播间请来了哪位嘉宾吗?没错,就是近期让整个歌坛掀起酷炫风暴的新晋小天王——郑闵皓先生,大家是不是跟我一样,此刻兴奋得想尖叫呢?” “大家好,我是郑闵皓,很荣幸来到凌江电台飞扬981做客。” 这是个醇厚好听的男中音,不过陆青桐对娱乐节目没兴趣,伸手准备转换频道,女主持的下一句话让他停住动作。 “呵呵,不得不说,闵皓这次能前来凌江,首先要特别感谢百通世纪的董事长姚立行先生。众所周知,百通世纪不仅在本市、乃至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物流龙头企业,这次不知因何跟我们的闵皓小天王结缘,可以向听众朋友们透露一二吗?” 这个问题,陆青桐也很想知道。 郑闵皓却只是四两拨千斤,一套官方通告似的回答。 “是的,我跟百通世纪的姚董事长确实有些渊源,不过此次前来凌江,主要因为个人首部大荧幕作品将在这边拍摄,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呀!歌坛小天王准备进军影坛,这可又是一个重磅好消息。不知道能否跟听众朋友们提前透露一下,这次的电影……” 陆青桐正听着,突然路口一辆红色小轿车拐出来,差点撞上。幸好他反应快,方向盘迅速打转,及时靠没人的路边停住。 定睛一看,发现始作俑者是谁时,胸腔里顿时窜出一股火气,让原本的轻松惬意消失殆尽。 若兰鲜有紧张的时刻,但此刻白了脸,因为对方是陆青桐。 她眼睁睁看着他下车,大步朝自己走来。 啪啪啪,他拍车窗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若兰小心翼翼地落下窗户,抿着唇望向他。 该道歉还是该解释呢? 早上被他那样毫不留情地赶走,再亲眼见到他跟黎恩雅在一起,她心里难受得紧。悠悠在摄影棚忙碌,没空理人,她只得自己开着车出来兜风。 岂料,冤家路窄。 她敢对天发誓,压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刚才只因见到车牌有几分眼熟,想看究竟是不是他,哪知正好碰到信号灯闪烁,她一时情急才乱了分寸。 “姚若兰!”他几乎吸着气喊她的名字。 若兰嗫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想她一身骄傲叛逆,何曾几时,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再低头认错。 “姚若兰,现在是道歉的问题吗?”陆青桐脸色发黑,直直盯着她尚被层层包裹着的右手,“就你这样子还敢开车上路,到底懂不懂对自己、对别人负责?” 若兰低头,轻轻拆开纱布和石膏,将手举到他眼前。 “其实我已经痊愈了,开车没问题。” “没问题?难道刚才差点撞车是我的原因?” “我没那么说……” “算了,我跟你废话做什么!”陆青桐拉开车门,指向外面,“出来!” 若兰不解地望着他。 “让你下车。” 她忐忑不安:“青桐……你想做什么?” 陆青桐拽住她的胳膊,走到副驾旁用力塞了进去。 若兰咬咬唇,安静地坐着没敢再多说。 他快速钻进车内,将车子开到路边,然后摸出手机。 “姚大哥,是我。” 一听电话打给大哥,若兰霎时坐正身子,目不转睛注视他。 “关于若兰,我衷心向大哥提个建议,要么给她配个专用司机,要么没收她的驾照。理由很简单——她刚才差点又出车祸了!” “喂,青桐……”若兰使劲拉他的胳膊,压低嗓子却不敢喊出来。 陆青桐收起手机,这才正眼看她:“这样做对大家都好。现在开始,你远离方向盘,我马上叫代驾过来。” “用不着,真的。刚才纯属意外,总之以后我都会很小心的。” “事故发生往往就是意外造成,你的哥哥们承受不起更多的意外!” “那你呢?会不会担心我?” “这种没有智商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若兰嘴角慢慢扬起,他心地善良,再讨厌她也会担心的吧!她口气变得软和:“好,我乖乖等代驾。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又跟我谈条件?稍等。”手机传来震动,陆青桐按下接听。 若兰将脸转向窗外,努力调适心情。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今天,伤心过后,她彻底反思了自己。他的严厉苛责并非无缘无故,大多因为自己任性妄为,动不动就赌气使性子。 如果改掉那些坏毛病,还有希望打动他的心吗? 三哥说,月底会在家里举行公司周年庆聚会,等会自己厚着脸皮开口邀请,他会不会答应呢? 将目光调回他脸上,男性阳刚而俊美的侧颜如此完美,坚实饱满的鼻唇线条延至下颌,漂亮得令人着迷。 她痴痴地望着,抛开了前一刻被他教训的难堪。 “什么时候?哦……好,只要我有时间,一定陪你参加。”陆青桐听着电话,眸底含温暖的笑。 若兰不禁皱眉,对方好像是女的,不会又是黎恩雅吧!为何他跟黎恩雅交谈时,眼神语气能这般温柔,让她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 一阵心酸,她垂下眼帘。 待他通话结束,她若无其事地接回之前的话:“刚才说到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陆青桐恢复了严肃冷漠:“你说,希望不是过分的要求。” “我们姚家的百通世纪已经创立四十年,月底正好是周年庆,大哥想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参加?” “原来是这个。”他点头,毫不犹豫,“姚家的大喜事,义不容辞要去庆贺。” 若兰鼓起勇气:“如果是我邀请呢?请你做我的男伴一起出席,可以吗?” 车内变得安静。 她握紧手指,等待他的回应。 陆青桐眼中闪过难解的光芒:“对不起,这件事恐怕没办法答应你。” “你是担心其他人误会吗?认识的人都知道,你跟我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不认识的人,没有必要理会他们怎么想,对不对?”若兰克制着内心的急切,只要他点头,她愿意以后都不开车。 陆青桐低沉的话语字字传入耳朵。 “我刚才已经答应了恩雅,会陪她一起参加。” ** 夜晚,若兰独自坐在河堤上,身边摆着两三只啤酒罐。 江风带来阵阵寒意,吹得她心窝透凉,却郁结于胸的那种失落、酸楚无法舒散。 青桐说到做到,十几分钟后真的让代理送她回家。 而他说已经答应了黎恩雅,让她心头当场被刺进一根针,却连说痛的权利都没有。 ——悠悠,拍摄什么时候结束?收工后一定要过来陪我喝两罐。 ——我在凌江大桥这边等你。 ——已经九点半了,你预计还要多久?不见不散哦…… 给悠悠的简讯已发过去两个多小时,暂无回复,估计忙得不可分身。全世界好像只剩她姚若兰最闲,闲得连个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她又拉开一罐,握在手里久久没喝,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站在堤坝上,对着江水大声喊:“陆青桐,我们真的真的不可能了吗?”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那我要怎么办?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喜欢就可以得到,以为真正分手我可以绝不回头,以为没有你会过得更洒脱自在,可现在才发现,什么都没变,变得只是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若兰深深地呼吸着,泪水被风吹干。 “青桐,青桐……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弯腰,将啤酒罐一只一只捡起,扔进垃圾桶。低头沿着堤坝,缓缓前行,快要窒息的心脏在宣泄完之后轻松了不少。 忽然,手机响了。 以为是悠悠,意外看到乔向恒的名字闪烁。 “姚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呢?” 若兰带着几分浅浅的醉意,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笑问:“是你啊!这个时候找我有事?” “不是我,是玉玫。她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在哪里,我们这就过去接你。” 391 对你,如何放得下(二) 若兰望向波澜起伏的江面,甩了甩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我的位置在……往北一公里,不,大约两公里就是你们漂亮的新房。” “你在凌江大桥?” “是。”大桥近在眼前,走路两分钟。 乔向恒道:“好,站在桥墩有石狮子的地方等着。我们很快会到。” 说很快,若兰足足等了近半个小时。 车子停在跟前,她弯腰,见车内只有乔向恒一人。 “姜小姐呢?” “上车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哦……”若兰微微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 夜色深沉,乔向恒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嘴角的笑容逐渐冰冷骇人。 若兰没有察觉,靠在椅背上有一句每一句跟他搭着话,直到前方街道越来越暗,路边的人迹几乎不见,她才猛然惊觉有些不对劲。 “乔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 “闭嘴!等会自然知道!” 乔向恒突如其来的粗暴让若兰吓到,震惊地盯着他:“你……你为什么这样子?” 乔向恒更狠厉:“让你闭嘴听不懂吗?” 若兰脊背窜出冷汗,最后一丝酒意彻底消散。 她努力保持冷静:“我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话未完,车子陡然发出尖锐的刹车声,乔向恒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若兰张了张嘴,谁来告诉她,前后不过十秒钟,身边彬彬有礼的男人为何会变成可怕的恶魔? 乔向恒力道极大,容不得反抗,另一手拿出早已备好的胶布贴住她的嘴。 “唔……”若兰挣扎。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怪就怪你那个多管闲事的男朋友!” “唔……”男朋友?难道跟青桐有关?可是乔向恒这个可恶的混蛋,竟敢这样对她!至少该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陆青桐——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安分点!”乔向恒抽出一条麻绳,三两下将她双手反剪绑住。 若兰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只是难以置信瞪着他。 这真是乔向恒吗?好狰狞的面容,森冷目光透出残酷的杀气。青桐跟他并无交集,怎会将他激怒到这种地步? 乔向恒重新启动车子,往僻静的城郊开去。然后,他开始打电话,打开扩音器,刻意让她听见对话内容。 “陆青桐,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想让她活命的话,立刻按我的吩咐去做!” 原来九点钟时,他约了玉玫在汽车北站见。不料两人刚碰头,警察便出现。他趁乱逃跑,茫然无辜的玉玫却被警察带走,连同塑料袋里的那些宝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飞快潜回别墅,察看家里的监控视频,发现前来送吊坠给玉玫的竟是陆青桐。他绝不像玉玫那样单纯,稍一推测,几乎可以断定今晚警方的行动与陆青桐有关。 陆青桐除了是IT业的顶尖高手,莫非还有其他身份? 乔向恒无暇理会太多,此刻,他不得不放弃珠宝和名画,只求尽快从凌江出境,之后海阔天空,警察想再找他没那么容易。 他需要陆青桐帮忙! 车子在一处工地废墟里停下,四处幽暗。 乔向恒开口要求。 “第一,马上关闭所有通往机场的道路信号灯。”他要保证一路畅行无阻。 “第二,切入航空公司系统,删除所有关于‘乔向恒’的禁令资料!”他要搭乘最快的航班离开,“还有,如果那些碍事的警察追来,你要负责调控交通信号灯,帮我拦着他们!” 陆青桐却在电话里传来一声笑:“乔先生,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若兰是真的听不懂,但“警察追来”四字,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跳变得紧张。 “别跟我装糊涂!陆青桐你听清楚,现在开始,每耽搁一分钟,我就在你的女人身上划上一刀!” 若兰打了个寒颤。因为乔向恒摸出了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胳膊上。 陆青桐电话里仍是笑:“呵呵,请乔先生也听清楚了。第一,我的女人此刻正在我身边,我跟她正准备去看午夜电影。第二,如果阁下说的那个女人叫做姚若兰,就麻烦转告她——我不是她什么人,她招惹的麻烦自行承担,要不回去找她哥也行!” “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乔向恒气恼地强调。 “乔先生,不管是不是玩笑,我都没有兴趣陪你。再见。” 若兰的呼吸悄然停滞,明明是无比熟悉的嗓音,透过喇叭传出来却那样陌生。 若非亲耳听见,她绝不会相信这是陆青桐说的话! 她僵硬地坐着,心一丝丝被揪紧…… 乔向恒提醒:“姓陆的,姚若兰的命可是掌握在你手里!” 陆青桐不疾不徐:“冷静点,乔先生,伤害她对你没任何好处。你很清楚她的身份,不是吗?” 他相信乔向恒也能预料,姚家小公主若有丝毫损伤,姚家兄弟爆发的威力恐怕不亚于警方。 可惜,乔向恒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已无心顾忌姚家势力。 他要离开,一个小时内马上离开!有本领帮到他的只有陆青桐! 他不信陆青桐真会对姚若兰坐视不理,索性一手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威胁道:“说话!让他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快点!” 若兰紧闭双唇,一字不吭。 “快点说!让他来救你!”乔向恒逼近她。 若兰对上他闪动寒光的眼睛,嘴唇抿得更紧。 “陆青桐,姚若兰,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已经过了一分钟!”乔向恒说到做到,抓起匕首毫不客气在若兰胳膊上划过。 锋利的刀刃薄如蝉翼,轻易割破她的衣袖,血水瞬间渗出。 “啊……”若兰没有防备,痛呼出声。 “哈哈,听见没?这一刀子,可是你害的!”乔向恒对准话筒得意地狞笑,残酷本性表露无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青桐的嗓音多了些紧绷:“若兰,你没事吧?” 若兰深深地吸气,她不会再喊痛。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青桐刚才的话语还响在耳畔,字字伤人。 “我没事,挨一下刀子而已,还受得起。”她嘴角颤动,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不是要陪身边的女人去看午夜电影么?快去吧,不耽误你们。电影看不到开头,可就少了很多……” 乔向恒火冒三丈,将她受伤的胳膊用力握住。她痛得直抽气,话来不及说完。 “够了!我不想再跟你们废话!陆青桐,最后十分钟,我要广江至机场路段全程绿灯!只要有一个红灯碍事,后果全由这个女人承担!” 车厢内突然变得死一般静寂。 乔向恒在等待答案,而电话里许久没有半点声响。 “姓陆的!” “好,十分钟就十分钟,别再动她!” 电话陡然断线。 若兰的眼眶蓦然红了,不愿承认,听到最后一句,她所有的疼痛瞬间被化解。 青桐终究不会丢下她不管。 只是,好抱歉…… 他说得对,她就是个麻烦精,识人不清,害他也被卷了进来。 书房里,陆青桐僵直地坐在桌前,手指紧紧攥着电话。桌上的电脑,始终开着一个语音软件,刚才跟乔向恒通话的每个字都同步传给了刑警组织。 此刻,凌江警察已经展开追缉行动,根据电话信号来源前去逮人。 而他要做的就是拖住乔向恒,保护若兰。 是的,姚若兰,绝对不能有事! 手指灵活地开始敲打键盘,尝试进入全市道路监控系统。十分钟太紧,不过他会全力以赴,但愿若兰能够撑住,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车内。 若兰默默望着窗外,外面漆黑,暗得吓人。 她清清嗓子,从一片混乱中理出思路,直直望着乔向恒:“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追问,但是如果你想离开凌江,就放了我,我可以说服我大哥帮你。” 乔向恒冷冷睇向她,轻易看穿她的心思:“啧,你担心牵连陆青桐,却不怕牵连你大哥?” “不是!”若兰矢口否认,努力想要说服他,“我为自己着想罢了,你不妨考虑我的提议。姚家运营物流,海陆空哪条路不顺畅?你要去任何地方,我大哥比陆青桐更容易帮到你。” 392 对你,如何放得下(三) 乔向恒嘴角一抿,没有回应。此时惊动姚家人,只会节外生枝。 若兰还要继续说,乔向恒冷硬阻止:“我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现在开始,你最好祈祷姓陆的能够说到做到!” 若兰见他语气恶劣,不敢硬碰,只得软和了声音:“乔先生,或许你有逼不得已非要离开的理由,可你就这样离开,姜小姐怎么办?” 一听姜玉枚,乔向恒脊背一凛,突然暴躁地跳起来:“闭嘴!不要跟我提那个该死的贱女人!” 若兰愣住,嗫嚅:“贱……贱女人?她不是你最心爱的未婚妻吗?” 乔向恒的目光霎时如刀一般锋利,冰冷射向她。 “姜小姐温柔贤淑,又那么深爱你,你为什么这样说她?” “够了!”乔向恒额头青筋剧烈跳动,猛地扼住她的脖子。 若兰仰着头,痛苦地喘息。 她不明白,这对鹣鲽情深羡煞旁人的情侣怎么了?乔向恒是罪犯,难道姜玉玫知晓后抛弃了他?还是姜玉玫调查他的事,被他发现生气了? “放……放开我……你要杀死我吗……” 乔向恒瞪着她发紫的脸色,恍然惊醒,慢慢松手。 这么好的人质,他暂时没打算杀掉。 可她该死的不该提到姜玉玫! 他孤儿院长大,经历过被领养到遗弃,再被领养再被遗弃。他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他穿梭于不同国家、不同城市,偷盗珠宝,放纵流浪,直到遇见姜玉枚。 世上唯一让他动了真情的女人,他愿意相信她,为她金盆洗手,打算与她结婚,埋葬过去开始重新生活,还将来之不易的珍宝交给她守护。 结果呢?姜玉枚跟之前所有人一样背叛了他! 如果不是今晚返回别墅,就不会发现她的秘密,抽屉里一张张被偷-拍的照片让他震惊。 或许,玉玫从没相信过他! 她的自卑,他能理解,所以竭尽所能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感情。万万没想到,心中最纯朴最美好的女人,竟然化身为“美丽妖精”,编织着满口谎言,委托人在背后调查他,他无法接受! 怪不得,怪不得九点钟警察出现的时候,她对警察有问必答,甚至将珍宝送到警察手里。 当时他以为她胆小怕事才会如此,看到她请人***自己的证据后,不得不怀疑—— 钥匙吊坠真是不慎丢失,恰好被陆青桐捡到归还吗?姚若兰车祸受伤,她特意去医院探望,是不是背地里早跟姚若兰、陆青桐认识?跟她选在不起眼的汽车站碰头,警察怎会那么准时赶到? 种种迹象越想越可疑,指向同一个事实——姜玉玫背叛了他,让他生平最大的真心成了笑话! 孰不可忍! 乔向恒紧握拳头,怒火迸现。 若兰打量他的骇人的脸色,不敢再说话。 死一般寂静的车厢,一时间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乔向恒点燃一支烟,阴沉地吸着。 手机震动起来,格外让人心惊。 乔向恒掐灭烟蒂,看一眼号码立刻接听。 “让你做的完成了没有?” 陆青桐并未给他如愿的答案:“没有。” “姓陆的!如果你不想救这个女人,我成全你!” “乔向恒,你想清楚,伤害姚若兰没有半点好处。我特意打电话只想告诉你,要侵入全市的道路监控系统,没那么容易——”话到此处故意停了下来。 乔向恒逼问:“别妄想拖延时间,我说过,每晚一分钟,我就在她身上多开一刀!” 书房里,陆青桐脸色紧绷。已经过了八分钟,他不能若兰再有半分损伤! “乔向恒,我答应你尽力而为,但是十分钟不可能,多给十分钟。” “不行!”乔向恒断然回绝,他一分钟都不能多等。 “你真当我是天才吗?如果你想安然成功离境,就应该耐心配合我。二十分钟已是极限,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否则你就算在姚若兰身上割一百刀都没用!” 乔向恒眯起冷眸,似在衡量。 “好!我就再等十分钟,一秒也不能多!别试图耍花样,我要是有事,姚若兰必定陪葬!” 陆青桐语气一转:“我现在要听姚若兰的声音,确保她平安无事,这桩交易才有意义。” 若兰始终张大眼,一眨不眨盯着乔向恒。这次,她听不到通话内容,只能从他的脸色猜测端倪, 手机突然递到她嘴前,乔向恒命令:“说话!告诉那小子,你现在很好。至于再等十分钟,你是否依然完整无缺,全取决于他!” 若兰清清嗓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恙。 “青桐,我没事。对不起。这次又给你惹了麻烦。” 陆青桐悬在嗓子眼的心,悄然放下。 他沙哑低问:“若兰,你信我吗?” 泪水冲上眼眶,若兰哽咽:“嗯……” “好。记住,别冲动,安心等我!” 若兰胸口萦绕团团热气,难道他为了救自己,真打算协助一个罪犯逃脱? 不,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她不想害了他! “青桐,你不用管我!做你想做的事,我不要连累你……”她的意识里,乔向恒并非穷凶恶极之徒,不至于真的杀了自己。 电话突然从嘴边拿走,乔向恒凶狠盯着她,眼眸如财狼似的闪动幽光。 若兰心底有点发毛,咬咬嘴唇:“乔向恒,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商议一下?只要不把陆青桐牵扯进来,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为什么?”乔向恒咬牙切齿地逼近。 “什么为什么?”若兰被问得莫名奇妙,只觉他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神色比之前更阴沉可怕。 乔向恒凛冽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脸上。 “明知道他身边有其他女人,明知道他不爱你,为什么还担心连累他?你自己的命不重要吗?” “重要……”若兰瑟缩地往后,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是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乔向恒伸出双手,慢慢环上她纤细的脖子,这次动作轻柔,却充满杀气:“是么?我很好奇,他能给你什么回报,才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若兰多了丝祈求:“这份爱是我心甘情愿的,他不知道,我也从不强求得到回报。乔向恒,算我求你……所有事情与青桐无关,拜托你放过他,可以吗?” 乔向恒在笑,笑里有种难解的嫉恨和悲哀,笑得让人胆战心惊。 他赌上所有换来的爱情,没来得及幸福,就落得支离破碎,人财两空,一无所有。陆青桐又凭什么坐享一切? 看着眼前的姚若兰,乔向恒扬高嘴角,手指轻轻刮过她的脸颊。 若兰全身僵硬,正欲反抗,他迅速坐正身子,踩下油门。 车子冲出黑暗的废墟,一路疾驰。 ** 且说陆青桐挂断电话,闭了闭担心的眼眸。 他知道,乔向恒心狠手辣,曾有两次作案时开枪伤过警察,若被逮捕,罪刑不轻。倘若被逼急了,对若兰不会手软。 七年的追查,警方这次志在必得。围剿行动已经开始,虽说警方会最大限度顾虑人质安全,但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叮铃铃——”电话铃音急促响起。 陆青桐火速接听,然后顾不得关闭电脑,匆忙打开柜子,抓起背包火速出门。 两分钟后,越野摩托车在马路上呼啸疾驰。 原来,电话里说已有国际刑警抵达凌江,市监控中心也与警方统一作战,电话响起那一刻,全市道路交通信号灯便由警方全盘操控。 所以他无需再费时间,得在姚家兄弟得知消息之前,赶去救出若兰。 陆青桐没料到的是,乔向恒并没有继续等他的消息,也改变了主意不马上离境。 因为不甘心!不甘心被姜玉玫背叛,不甘心陆青桐能得到一份真情无悔的爱,这些都让他痛恨到极点! 陆青桐害他一无所有,他也要陆青桐付出代价! 此刻,车子从机场相反的道路驶向梧叶山。梧叶山脚下,有一座老房子,曾经姜玉玫的家,如今无人居住。藏身其中,警察没那么容易找到。 若兰靠着座椅背,默默计时,忧心忡忡。她悄悄挣扎了许久,试图挣脱绑在手腕上的绳索,可惜无济于事。 393 如果爱,请再信一次(一) 约定加长十分钟,陆青桐很准时,再次给乔向恒打来电话,告知已成功切入道路信号系统。 “乔向恒,我会帮你顺利开道,希望你先放了姚若兰。” 乔向恒听后冷笑两声,忽然掐断线,扭头对若兰道:“看来姓陆的比想象中聪明。兴许,他也比想象中更在乎你!” 若兰眉头紧蹙,丝毫高兴不起来。青桐跟她的关系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明? “姚若兰,我们不妨打个赌。赌陆青桐究竟多有在乎你!” 不知为何,若兰后背莫名窜上寒意,戒备地拒绝:“感情怎么可能用来打赌?他在不在乎我,我根本不想知道!” “但是我想知道!”乔向恒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箭般飞驰。 前方道路越来越暗,空旷无人。车速越来越快,他还刻意将车窗打开。 若兰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心脏要蹦出胸口,终于忍不住大喊:“乔向恒,你冷静点!开慢点……这样太危险了……会死人的!” 乔向恒面无表情,唯有眼中寒光闪烁。 “乔向恒,你别疯了……如果跟姜玉玫有误会,应该解释清楚啊!她爱你,真的全心全意爱你,要是你就这么死了,她肯定痛苦得没法活下去……啊!” 车子猛地刹住,在深夜里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若兰额头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瞬间肿起一个大包。 她狼狈地惊叫,侧身用脚踢他:“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你自己找死,为什么非要要拉我陪葬?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乔向恒一只手轻易摁住她的腿,另一手拿起手机,重新连上陆青桐。 若兰依旧挣扎反抗着,发丝凌乱地散在脸上,气喘吁吁。 乔向恒对电话里道:“姓陆的,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陆青桐的摩托也飞快急刹,屏息聆听若兰的声音。 她听起来愤怒、着急,还有难以掩饰的害怕,跟前一刻通话时的情绪大不相同。 “乔向恒,你对她做了什么?” 乔向恒勾起嘴角:“啧啧!这么担心?” 若兰立刻安静,睁大眼睛注视他。 陆青桐极力耐心劝导:“乔向恒,别忘记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姚若兰有多麻烦,我很清楚,不放了她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 “你就这么希望我能离开?可惜我改变主意了。” “你不走了?”陆青桐提高了嗓音,“你在耍我吗?让我大费周章进入电子监控,现在却不想走了?” “别激动!就当跟你玩了个游戏,游戏结果十分让人满意。哈哈哈……” 陆青桐咬牙,忍住澎湃的怒意:“你还想怎样玩?我奉陪!是个男人就别把无辜的女人扯进来!” “问题是这位姚小姐真的无辜吗?她可是打一开始就有目的接近我!”乔向恒慢慢逼向若兰。 若兰紧张地往后缩,努力辩解:“事到如今……原因我可以告诉你!” 乔向恒却并不理会她,自顾对话筒道:“陆青桐,再给你几个小时,天亮前,把姜玉玫带到我面前!” “姜小姐人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带?” “不要跟我装傻!我知道你有办法把她从警局保释出来!” 陆青桐静默了片刻,嗓音沉下去:“我尽量。哪里找你?” “跟姜玉玫说,到我跟她相识的地方。总之,别自作聪明把消息泄露,你敢耍花样,先想清楚后果!”乔向恒端起若兰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扬扬唇。 ** 暗夜里,连绵起伏的大山显得神秘而危险。山里飘荡着雾气,葱郁而僻静的树林里,一座单独远离小村庄的木屋掩映其中。 屋内的家具透出淡淡湿霉味,想来已许久未有人住。 乔向恒似乎对这里很熟,没有开灯,却将若兰准确地推进椅子。 在这里,他不怕她逃走。 是的,若兰胆大,可折腾了半个晚上之后,她筋疲力尽,靠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再说她心中明白,如此情况下强行跟乔向恒作对,只会自讨苦吃。 她无奈地望着窗外,巴望着青桐出现,却又矛盾地希望他不要来。 窗外一片漆黑,许久才能感觉到夜空中那种模糊的光亮。 刚才乔向恒将车丢在山脚下,拖着她至少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上跌跌撞撞,他收走她的手机,偶尔当作手电筒使。 大山深处,手机其实没有任何信号,这也是乔向恒选择藏身此处的原因之一。他从踏入屋子,便没再说过一句话,定定地坐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兰将视线转向门口那道若有若无的背影,望了许久。 “这里是姜玉玫以前住过的地方吧?你们的故事,我听她讲过。” 乔向恒紧了紧牙根,十指握成了拳头。 一个充满错误与背叛的故事!他这辈子不会再信谁,不会再给任何人背叛自己的机会! “其实,姜小姐背后为你做了很多,她……”若兰咬咬唇,斟酌要不要解释“美丽妖精”委托调查他的事。 “为了我怎样?说下去!”乔向恒字眼迸出齿缝。 “总之姜小姐对你用情至深,如果失去你,她承受不了的!你该冷静考虑一下你们的未来,今晚的事……”她晃动手腕试图挣脱绳索,“如果你现在放开我,我保证不会计较,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乔向恒嗤之以鼻,自动忽略她后半段话。 “这么帮她说话!你跟那个贱女人很熟吗?” “不熟,但是同样身为女人,我很清楚全心全意深爱一个人的心情。” “真爱的心情?哈!” 夜色掩盖了若兰眼中的黯然,她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凄楚:“我跟她有一个共通点——都认为所爱的男人太出色,在对方面前缺乏自信,以至于经常忽喜忽悲,患得患失。人有时候因为太在乎,反而爱得卑微,有时候甚至不知所措……这些,对你们而言,可能永远无法理解吧!” “说得冠冕堂皇!你这么爱姓陆的家伙,他说什么你都信么?” “是!”若兰没有犹豫,“我爱他,当然信他!” “你认为自己有多了解他?” 若兰脑海浮现出青桐一身黑衣的样子,那模样让她有种陌生的距离感,不觉低下头:“或许我的确不够了解他,可那又怎样?并不影响我爱他!” “这就是你跟姜贱人最大的不同!如果她也信我,就不会找人背后调查我!”乔向恒猛然站起,走向她,高大身躯在黑暗中显得可怕。 “她……”若兰闭眼,心一横,“她委托去调查你的人是我,因为她太爱你,爱到寝食不安,快要迷失了自我。我接近你,试探你,最终不过为了向她证明你的真心!” “哈哈哈!”乔向恒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笑得上前扶住椅背,“你以为我会信?” 若兰叹气,终于吐露“美丽妖精”委托调查的全过程。 一时间,屋子内外只听见她充满真诚的嗓音。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你信不信,我都要诚恳地奉劝一句,去自首吧!犯了法大不了坐几年牢,姜小姐这么爱你,她会等你的!” “够了!再说一句,我画花你的脸!”乔向恒似乎无动于衷,真的抽出了匕首。 若兰浑身紧绷,手臂被划伤的那处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不可再冒然大意。 “乔向恒……你其实依然爱极了姜小姐吧!否则就不会放弃逃离计划,冒险回到这里,也不会威胁青桐带姜小姐过来。你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她能亲口解释从没有背叛过你……” 脸蛋上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刀锋贴着她细嫩的皮肤,她倏地闭上嘴巴,一动不敢动。 乔向恒仰头发出狂笑,收回匕首,重新坐回门口。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今晚第一次,若兰从他嘴里听出愤怒以外的情绪,仔细听,隐含着丝丝痛楚。 若兰吐了口气,幽幽答道:“别的我兴许不懂,但是爱情,我受过的疼痛不比你们任何人少!” 乔向恒不再开口,彻底沉默。 若兰望着他,眼皮渐渐沉重,逐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熟悉的声音惊醒,有人在喊自己。 “青桐?”她百感交集地寻找声音来源,怀疑正在做梦。 394 如果爱,请再信一次(二) “若兰,我来了!”朦胧曙光中,陆青桐站在门外。发丝被山间雾气打湿,他见到若兰平安无事,焦灼郁气瞬间散开。 “你真的来了……”若兰飞快起身。 陆青桐一眼看到她被绑缚背后的双手,怒向乔向恒:“你竟然这样对她?” 乔向恒伸出一手,阻止他的脚步,目如寒冰:“我要的人呢?” 看样子姜玉玫没来,却把木屋地点告诉了这个该死的家伙! 两个男人对峙着,若兰咳嗽两声:“青桐,姜小姐呢?为什么她没来?” 陆青桐没做声,从口袋摸出一样东西,闪着细碎的银光。 乔向恒眯了眯眼,是钥匙吊坠! 陆青桐睨视他:“拜你所赐,姜小姐暂时不想见你。这个,她让我转还。” 乔向恒脸色微变,一把夺过吊坠。忆起赠送吊坠时的表白,他狠揪住陆青桐的领口:“她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这真是一把能打开你心门的钥匙,那么今天还给你,希望你自己先把心锁打开,否则她再也没办法走进去!” 乔向恒嘴角扭曲起来,手指一根根握紧,而后将吊坠用力扔出去,砸在门板上。 “心锁?她是不敢来见我吧!那个该死的贱女人,以为我会这样放过她吗?不可能!”他戾气太重,从每个字眼都那样强烈。 陆青桐哪里知晓他已认定姜玉玫的背叛,定定盯着他:“姜小姐知道了你的身份,对你曾经的所做所为十分痛心。但她非常关心你,希望你能够自首,为自己的罪行接受该有的惩罚!” “又是让我自首?哈……” “因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择!”趁乔向恒怔愣,陆青桐大步冲进屋,将若兰的绳索解开。 若兰忍了一晚上的委屈和泪水顷刻爆发,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脸上又是笑又是泪。 “我知道你会来……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陆青桐抚平她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难得你会信我,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摸摸胸口,剧烈心跳尚未平息,如此状况他绝不要发生第二次! 何况他不是她老公、男朋友,排在他前面的至少还有六位姚家兄弟,可偏偏他这个外人一次次出马,帮她收拾后善。 提心吊胆的滋味不好受,说到底他不该这么在意她啊! 两人说话间,乔向恒气势凶猛地冲过来,一拳打在陆青桐脸上。 若兰惊叫一声,陆青桐火速推开她,对准乔向恒不客气还击回去。 屋子不大,两个身影拳脚不留情,桌椅发出噼啪巨响。 突然,乔向恒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过来。 若兰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顾一切挡在陆青桐身前:“不要!不要开枪!乔向恒,你冷静点……事情不该变成这样子!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非要把大家逼到绝境呢?” “姚若兰你退开!”陆青桐浑身警戒,试图拉开她。 对方是亡命之徒,又有枪在手,太危险了! 若兰一咬牙,坚定地抱住他不放,冲乔向恒喊:“你刚才没听见吗?姜小姐让你打开心锁,让她能够再走进去,就是想要跟你患难与共,永远跟你在一起的意思,她在等你啊!” 天际泛白,曙光越来越亮。 乔向恒面无表情,拇指轻轻移动,按下了套筒保险。子弹上膛的声响如此惊心,若兰眼眸睁得好大,喃喃道:“不要……不可以……” 陆青桐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小动作更加刺激到对方。 “乔向恒,你别冲动!”他小心翼翼地劝导,“姜玉玫对你的感情从未动摇过,在警局里始终帮你辩解。哪怕明知道你的过去,依然让我转告你——她爱你!” 乔向恒仰天大笑了两声,稳稳地端着枪。 他不信! “这不过是你怕死编出的谎言罢了!那个贱女人不肯来,足以证明一切!” 陆青桐急促道:“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她特意录了视频留言给你!” 乔向恒的手指抠在扳机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若兰眼眸闪亮起来:“看看吧!人生要遇到彼此真心相爱的人太难了,你不亲自验证就甘心这样放弃吗?” 乔向恒牙根紧了又紧,握枪姿势不变,命令陆青桐:“敢骗我,我一枪崩了她,让你后悔一辈子!” 陆青桐摸出手机,打开了视频。 姜玉玫果真录了留言—— “向恒,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做过些什么,都永远是我今生唯一的最爱!我们从不同的世界里走到一起,相识相爱,我感谢上天。” 视频里,姜玉玫脸色惨白,语带哽咽。 “对不起,曾经我不够勇敢,质疑过你对我的爱……后来我才明白你的真心和苦心。向恒……我发誓这辈子都会全心全意信赖你,跟你结婚,生几个孩子,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乔向恒死死瞪着视频里的人,眼角泛湿,枪不自觉放下。 “向恒……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几乎用尽生来所有的勇气,你呢?还想跟我结婚吗?可以为了我做一个勇于面对错误的人吗?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因为我爱你!失去你……我独自活着的人生不再有意义……所以,请你勇敢自首吧!” 姜玉玫声音里有股莫名的悲伤,说完她低头落泪,视频嘎然而止。 乔向恒大步过去夺走陆青桐的手机,重复再看了一遍。 若兰感动得泪眼婆娑:“乔向恒,退一步换来的是希望,拥有一个这么深爱你的女人,你忍心抛弃她吗?” 她充满感情地望向陆青桐。不知是否天色不明导致的错觉,她发现他脸上浮过一种怪异的情绪。 乔向恒骤然出声,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古怪:“我要去见她!立刻!马上!” “很好,你终于想清楚了!”陆青桐看似松了口气,表情却仍旧紧绷着。 若兰来不及深思,只听乔向恒厉声再喝:“这个女人留下!你带我去见姜玉玫!” 若兰惊讶地冲口而出:“你还在怀疑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一起走?” 这荒山野岭,她害怕只有自己留下。昨晚一路被抓着过来,草丛中不断有老鼠窜过。屋子里也有,她半夜听到老鼠咬柜子的声音…… 乔向恒踢过地上的绳索,命令陆青桐:“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把她绑起来,否则我不介意先送她一颗子弹!” 若兰回头,对陆青桐摇头:“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青桐,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呆在这个鬼地方!” 陆青桐犹豫片刻,弯腰从地上捡起绳子。 若兰瑟索了一下,被绑了整晚,不堪回首,想不到这次是青桐亲自绑自己。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他将她摁坐在椅子上,将绳索往她手腕上绑。 若兰挣扎着:“我不要……我讨厌这里,有虫子老鼠,我会怕……” 陆青桐眉心紧拧,望着她的眼睛:“放心,白天老鼠不会出来,你坚强点忍住!我会很快回来接你!” 若兰的心直往下沉,以他的聪明,明明可以跟乔向恒谈判,说服乔向恒的!为何试都不试一下,就服从威胁绑了她? 她气极,挥动着被缠绕捆住的双手,“乔向恒,你不是已经准备自首了吗?还这样对我!放开我……” 乔向恒抿唇不理,冷锐的目光扫过陆青桐,然后抓起一块毛巾塞住她的嘴巴。 “想早点回来救她,就不要浪费时间!”他收起枪,率先走向门口, “唔……”若兰双腿乱踢,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眼睁睁看着陆青桐也跟着离开。 青桐,青桐,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在怕什么?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丢下我…… 仿佛听见了她心灵的呐喊,陆青桐走到外面时,回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回应—— 老实等我!我会很快回来! 他走了! 若兰不想哭,想让自己坚强勇敢一点,想去理解他的做法,但是,满心只有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 她没有挣扎,泪水静静滚落。 396 忘却 黑暗,无边的黑暗。 冰凉的触感在身体上蔓延。小腿,胳膊,脖子,隐约听见某种“嘶嘶”声响。声响弱如轻风,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黑暗里突然出现一道光亮,镜像变得清楚,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正慢慢张开嘴…… “啊!”惊恐的叫声传出。 若兰冷汗湿了一背,抓着被子缩在床角瑟瑟发抖。房间里所有灯都是亮着的,雪白的光照在她不见血丝的脸上。 姚立言闻声冲进来,担心不已:“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告诉三哥,那天晚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若兰紧闭嘴巴,不停摇头。 “你这个丫头,现在对三哥都不愿说实话了吗?” “没什么……只是做梦而已……”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白天她刻意不去想,可被困在木屋时的遭遇成了噩梦,每个晚上都纠缠折磨她,每个细节都那样真实可怕! 姚立言拂开她汗湿的发丝,心疼极了:“姓乔的差点开枪,吓到你了?” “不是……乔向恒已经坐牢,他跟姜玉玫都是可怜人。再说,我没有真正怕过他。”若兰深深地吸气,情绪稳定了一些。 姚立言轻拍着她,叹道:“青桐呢?他几次来家里,你都避而不见。你们有什么事,不妨当面说清楚。” 若兰低下头:“没必要。最近我突然想明白了,跟他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若兰……” “三哥,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要洗澡。” 她有意逃避话题,姚立言只得起身,“不管怎样,三哥希望你开心。” 浴室里,热雾氤氲,若兰轻轻闭眸,努力挥去梦境中可怕的画面。 不想见青桐,认识他这么多年,头一回不想见到他。 他协助警方抓乔向恒,她无话可说,但那时候他只要愿意动脑,就能说服乔向恒,然后带她一起离开木屋啊!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小时候被山里的毒虫咬过之后,格外怕这些奇怪的生物。 陆青桐,她不是没求过他,说过自己会害怕,可他还是屈从了乔向恒的威胁,绑住她,抛下了她……那条冰冷的蛇爬上身时,她如同被扼住脖子,无法呼吸,感到死亡般的窒息…… 他回来救她,可惜太晚了。 她像是死过一遭,无法释怀! 山间不敢回首的经历只跟悠悠倾诉过,悠悠抱着她,每句话都撞击心底。 “若兰,你是对陆青桐失望了太多次,一次次累计起来,变成了绝望。难得你始终为他着想,怕各位哥哥知道后找他算账。依我说,陆青桐前世修来的好福气才遇上你,偏偏他不懂得珍惜。算了,若兰,今日起你要学会放下!” 若兰关掉淋浴,抹去眼角热烫的水花。 并非他前世修来的好福气,而是她前世欠了他吧!孽债也罢,她不想再还了…… 她要学会放下! ** 酒吧。 陆青桐独自喝着酒。若兰躲避不见人,电话不接,他有些怅然。 黎恩雅坐在一旁,支着下巴认真打量他,“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喝酒。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看,兴许可以为你分担。” 陆青桐看她一眼:“前段日子,我无意得罪了一个朋友,她好像很生气,不接受解释和道歉。” 黎恩雅凑近他几分,好奇地问:“这位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那你惨了!得罪女人可是大事。” 陆青桐皱眉,喝了大口酒。他自问这些年,算是很了解若兰的脾性。她再生气,只要他主动示好,哪怕发一条只有符号的信息,她都会立刻欢喜地跑到他身边。 而这次,情况似乎不一样。 那晚,姜玉玫因太心急赶见乔向恒,刚从警察局跑出来就被车撞成重伤。他紧跟在后,看得胆战心惊,却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姜玉玫奄奄一息,昏迷前,强撑着留下一段视频,劝心爱的男人自首。 没想到乔向恒的警觉性超乎想象,从视频里看出了端倪。当时若兰就在旁边,乔向恒手中有枪,若他知道心爱的女人遭遇车祸,肯定大受刺激。只有设法把他带离,才能保障若兰的安全。 何况,那时警方已在山脚设下埋伏。谁想乔向恒对山林地形异常熟悉,拿枪顶住他,从另一条极其隐秘的山道逃离。当得知姜玉枚出车祸之事,几乎立刻拿枪指着他的头,担心都化作了森冷的威胁:“陆青桐,玉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陪葬!” 他铤而走险地问:“如果姜小姐平安,你愿意自首吗?” 乔向恒瞪着发红的双眼,下巴的肌肉狠狠抽搐着。 他不怕死地再问:“姜小姐用生命在爱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姜小姐不幸身亡,视频里所言就是她最后的遗愿,你不愿意答应她吗?” 乔向恒许久没动,突然朝天空放了一枪,枪声几乎震动了整座林子。山间响起他嘶哑的嗓音:“带我去见她!马上!” 后来乔向恒到了医院,亲眼看到姜玉玫被推出手术室,医生宣告伤者已脱离生命危险,才失去力气般靠在墙上,没有丁点反抗地任由警察带走。 而他,返回山里找若兰已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 若兰低着头,似乎在椅子上睡着了。醒来看到他,一句话都没说,目光里有惊恐、失望,以及他从未见过的冷淡。 …… “青桐,青桐?想什么去了?我正在帮你出主意呢!”黎恩雅提醒道。 陆青桐拉回思绪,晃了晃酒杯,苦笑:“谢谢,不用了。有些事时间会证明。”起身准备回家,黎恩雅一把拉住他:“青桐,等一下。后天就是‘百通世纪’的周年庆,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 “青桐,后晚姚家的宴会,三哥说若兰还没有男伴,你赶紧自告奋勇去约她,这是你们俩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姐,你安心陪着姐夫参加就好。晚宴我已经另有安排了。” “另有安排?什么意思?你是不打算参加还是约了其他女孩?我可跟你说……” “好了,姐姐,我跟若兰之间顺其自然吧!后晚见。” 396 花痴超级巨星 陆青桐双手***裤兜,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徐行。清风吹乱发梢,他拢了拢头发,站在路边等车。 山林中丢下若兰实属情非得已,他太多歉意。但既然她不愿当面听解释,他也不勉强,多说无益。说不定过段时日,她气消了,想明白了,自动跑来找他。 话说回来,她以后若不再来找他,他岂不是少了个大麻烦? 应该开心才对! 陆青桐抬头望向夜空,心情轻松了不少。 ** 一天晃眼而过。 凌江最大的物流龙头“百通世纪”三十周年庆,热闹非凡。不只全市众多商贾名流参加,更有国内各行巨鳄出席。多家报刊媒体竞相报道,电视台和网络频道轮番播放庆典仪式的现场录像。 而新晋偶像天王郑闵皓的现身,毫无意外地引爆了年轻粉丝的关注。 傍晚,夕阳洒在姚家富丽奢华的房顶上。 悠悠一身红色名贵礼服衬托出姣好的身材,美艳动人。此刻,她正站在若兰的闺房之中,脸上看不到半分喜悦,“姚大小姐,你不想参加,是不是怕见到陆青桐?” “我怕他做什么?不过,我确实不想见到他!” “行,你不参加,我慕容悠悠也讲义气,留下来陪你!” 若兰穿着休闲居家服,兴致怏怏地看着她:“别这样,我是真的没心情。今晚的宴会有你最喜欢的闵皓哥哥出席,你不亲眼去见见,会遗憾的。” “是遗憾,但陪我的好姐妹更重要呀!”悠悠踢掉高跟鞋,反手去解礼服后侧的拉链,“可惜了,我连拍广告都没穿过这么精美华贵的裙子,你特意为我准备,现在只能脱下来。” 若兰心中矛盾。她没告诉悠悠,不想见到陆青桐的原因除了伤心失望,还因为知道他会陪同黎恩雅参加。纵然决定对他和这段感情死心,一时也不能接受他挽着其他女人亲密出现。 桌上手机叮叮当当作响。 听到这特殊的提示音,若兰和悠悠神色一动,飞快打开手机。 “如意社”有新生意了! ——“多拉爱梦先生在吗?听说贵店能帮客户实现所有的心愿,是吗?” 若兰马上电脑上线,打字回复道:“是的,只要不违背法律规则、良心道义,小店可以接受任何委托,尽力满足客户的条件。” ——“太好了!那我不浪费时间有话直说了。我是小天王郑闵皓的忠实粉丝,看新闻说他目前身在凌江,今晚会参加‘百通世纪’的年庆晚宴,今天恰巧也是我的生日。我希望能得到闵皓哥哥的亲笔祝福卡,你们能办到吗?” 若兰看完对方的问题,微微发怔。悠悠趁机推开她,眼眸发亮地快速回复:“这有何难?没有如意社办不到的事。所以尊敬的客户,请您即刻下单,本社长即刻展开行动为您服务!”键盘一敲,信息发送过去。 “悠悠,你……” “别犹豫了,这是天意!咱们如意社的宗旨,有单必接,除非真的没法做到。” 若兰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 很快,系统提示对方已下订,并附加特别留言——我叫周芸芸,在生日结束的最后一刻,我都会耐心静候佳音,希望能够如愿以偿。 若兰逐字念完,道:“周芸芸?这名字……有点耳熟。” “大众化的名字。我们念高中时,校游泳队那个总是输给你的队长,也叫周芸芸。” “哦,想起来了。这个客户不会正好是她吧?” “才不会那么巧,听说那个周芸芸后来出国了。”悠悠重新整理自己的裙摆,按不住兴奋催促道,“你快点准备,我等不及要见到闵皓哥哥了!” 床上摆放着一套白色短款礼服,由名设计师专为若兰定制,完全符合若兰的气质与性子。悠悠拿起礼服赞不绝口:“乖乖,这么漂亮的裙子绝不能雪藏,你穿上它,今晚会惊艳全场。” 若兰被她逗笑,抱住她一起站在镜前,道:“站在你这个超级大美人旁边,轮得上我来惊艳全场?不过,为了咱们的事业,我会好好表现的!” 楼下,两名专业化妆师等待已久,听说姚小姐终于决定参加晚宴,都松了口气,立刻进房为若兰更衣上妆。。 半个小时后,再看镜子中的人影,若兰几乎认不出自己来。 悠悠又是一番赞叹,拉着她快速前往宴会的举办地——云天大酒店。 ** 凌江市最顶级的大酒店,宴厅气派奢华,可容纳千百人。有名的企业集团都喜欢在此举办活动,上下内外保安设施堪称一流。 负责回家接妹妹的是老五姚立威,他漫不经心开着车,不时看向后座的两个女孩,满是疑惑:“丫头,怎么改变主意了?就算你真不参加,我们谁也不会勉强你。慕容悠悠,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若兰参加晚宴不好吗?你们姚家的大日子,身为姚家七公主,她当然不能缺席!”悠悠瞪了前方一眼。她跟姚家老五八字不合,从第一次见面便结下了梁子。 姚立威听她语气不善,也不客气道:“没错,我们家七公主想怎样玩都没问题,倒是你个姓慕容的,没邀请函谁允许你参加的?” 悠悠被激得想要发作,若兰连忙按住她的手,及时驱散这二人间随时扩散的火药味,“好啦!五哥,你总是针对悠悠,拿出点气度行不行?” 姚立威挑挑浓眉:“行!看在可爱的妹妹面子上,本少爷先不跟这种刁蛮女计较。” 悠悠不甘示弱地还击:“哼!看在亲爱的姐妹面子上,本姑娘才懒得跟这种无耻无德自以为是的恶心男再废话!”说完不屑地别开脸,望向窗外。 姚立威脸色难看到极点,一脚踩下油门,看悠悠一个不备额头撞在车窗上,嘴角得意地扬得老高。悠悠摸着额头,美目冒出火焰。 这时,若兰低呼出声:“快看,那边是不是郑闵皓?” “是他!太开心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他。”悠悠立刻抛开前一刻的怨气,美丽的面孔几乎贴在玻璃上,眼中火焰换做了闪亮的星星。 397 不是滋味 云天酒店矗立在花坛环绕的广场边,铺着红毯的通道上,大群少女正疯狂地涌向一辆红色跑车。她们尖叫着,手捧鲜花,高举写着“闵皓”名字的荧光牌,火速将刚现身的偶像巨星团团围住。 姚立威逐渐减缓车速,驶上通道,可惜前方堵塞无法继续前行。 距离不过咫尺,若兰隔着车窗好奇地打量郑闵皓。从前全部心思只围绕陆青桐打转,从未如此仔细观察过其他男子。但见郑闵皓身穿笔挺的白色西装,一副时尚墨镜,气宇不凡,显得鹤立鸡群,分外引人注意。面对热情的粉丝,墨镜下的俊颜没多大表情,只是抬手轻轻挥了挥,顿时引发一阵痴迷的尖叫。 “哥哥!哥哥!……”呼声不绝于耳。 郑闵皓刚出道时,以一首原创歌曲《谁家妹妹》迅速走红网络,此后粉丝自发送他一个昵称“哥哥”。 悠悠看得双眼发直,捧住心口啧啧道:“闵皓哥哥好帅!本人比电视里看到的更帅更酷,不愧是我心中排第一的绝世美男子!” 若兰叹道:“的确很帅,但是……也很酷。”这种浑身无端散发冷意的男子,似乎不好接近,怎样才能让他为周芸芸写下生日祝福呢? “贼眉鼠眼,尖嘴猴腮,就这种尊容也能称得上帅?”姚立威被身边两个女人忽视得彻底,心里不是滋味。 可惜他的话换来悠悠的怒目:“喂,眼睛有毛病建议你赶紧去医院治疗!” 若兰也打趣道:“五哥,你向来对自己的魅力相当自信,所以刚才那番话不是因为眼睛有毛病,也不是对人家羡慕嫉妒恨,对吧?” “咳!”姚立威胁性地按了一下喇叭,车子立刻发出响亮的鸣笛。他重新开动车子笔直驶过去,聚集的粉丝们不得不退散让路…… 郑闵皓回头朝车子看了一眼,很快在保镖的护送下迈进酒店。 ** 宴厅,七点半。 姚立行上台致开场白,简单回顾了父亲创业之初的举步维艰,以及近年来六兄弟秉承父志齐心协力将“百通世纪”发扬光大的历程。 若兰听得热泪盈眶,不停拍手,为自己身为姚家人感到骄傲。 姚立行接着宣布将进军娱乐业,特邀人气歌手郑闵皓上台献唱,阵阵热烈掌声过后,晚宴正式拉开帷幕。 美食美酒,宾客们纷纷举杯相谈。 “若兰,今晚关注你的人多。我先出击,行动失败的话再换你上。” 悠悠自告奋勇走近偶像,笑颜动人,主动邀请郑闵皓共舞一曲。可惜话才开口,便被礼貌地拒绝了。早预想会碰钉子,她仍是难掩失望,为了挽尊,转而接受另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士相邀,步入了舞池。 若兰终究少了些兴致,站在角落,悄悄观察郑闵皓,思索着作战计划。也唯有如此,才能不让自己去留意宴厅里另一对男女——陆青桐和黎恩雅。 陆青桐挽着黎恩雅,一进门便寻找若兰的身影,看她薄施粉脂,白裙款款摇曳生姿,差点没认出来。再看她身边没有男伴,心思莫名轻松了几分。 不过,他无暇深究这种微妙的情绪,黎恩雅在耳边低语:“青桐,谢谢你今晚陪我。我爸在那边,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 陆青桐微笑着点头。 悠悠跳完一曲回来,拉着若兰道:“看样子,陆青桐跟那什么恩雅搞在一块了。也罢,他绝情,你也正好心死得更彻底。” “今晚不要跟我提那个人!”若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斗志,却不是为了陆青桐。“悠悠,我刚才一直在观察郑闵皓,也顺手查了些资料。他果然跟网上传言一样,很难亲近,就连跟我大哥说话时都不苟言笑。” 悠悠痴迷地叹道:“闵皓哥哥是娱乐圈公认的冷面王子,不过内心善良,出道以来一直低调地坚持慈善,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粉丝只喜欢他一张帅脸么?” “那就好,废话不多说。现在已经八点半,事不宜迟,我先过去跟他谈谈,祝我顺利吧!”若兰整整裙摆,坚定地走向目标。 郑闵皓手端红酒杯,修身玉立在墙边独饮。 他初来乍到,在凌江没有朋友,无需跟任何人套近乎,包括电影投资人姚立行。外界向来评价他孤僻高冷,他早习以为常,能因此减少不必要的应酬正合心意。 若兰穿过人群,无视旁人的注目,停驻郑闵皓面前。 他很高,她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庞。真是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完美俊颜,五官深刻,面如刀削,那对漆黑清冷的眼眸对上她,她竟心跳漏掉了一拍。 不过,能让若兰痴迷的人除了陆青桐,尚未出现第二人。她没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亲昵地喊:“闵皓哥哥,今晚能见到你本人,觉得好荣幸啊!我叫姚若兰。” “姚若兰小姐。”郑闵皓轻念她的名字,眸光闪动。 若兰眨眨眼,转瞬换了副表情,可怜兮兮地恳请道:“闵皓哥哥,很冒昧地问,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郑闵皓点头,声音饱含磁性:“请说。” 有希望!若兰立刻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演起戏来。 “我有个好姐姐是闵皓哥哥的忠实粉丝,打知道你要来凌江之后特别开心,时刻巴望着能亲眼见你一面,可她……”若兰低头假意抹抹眼角,语气陡然沉重,“她不幸发生意外,现在人躺在医院……没办法过来参加晚宴。” 郑闵皓注视她,只看到一头乌黑秀发和轻轻抖颤的肩膀。 若兰重新抬起脸,眼中奇迹般多了层蒙蒙泪光,道:“今天正好我那好姐姐的生日,我想拜托闵皓哥哥,亲笔给她写一张祝福卡,可以吗?” 郑闵皓眸底有抹沉思。就在若兰丧气的时候,听到出人意料的答案。 “可以,祝你这位姐姐早日康复。” “真的?你真的答应了?”若兰惊喜地抓住他,灿笑照亮了脸庞,“不用写康复之类的话,直接祝福她生日快乐就好。你跟我来!” 398 你喜欢的人? 两人浅聊几句,已引来场中多人侧目,更别说若兰急匆匆拉着郑闵皓从宴厅后方离开。有记者忙不迭按下闪光灯,捕捉这足够制造话题的画面,而陆青桐跟黎恩雅并立,正在跟黎氏集团老总交谈,不动声色将若兰的举动看入眼底。 “恩雅,我先失陪一下。”陆青桐穿过人群,快步走向宴厅后方。若兰并非郑闵皓的粉丝,两人头一次见面就神神秘秘,他告诉自己,追过去看个究竟纯属好奇罢了。 悠悠适时挡住他的脚步,娇媚笑道:“陆帅哥,能请你跳支舞吗?” 陆青桐却不假思索地回绝:“抱歉,请慕容小姐另邀他人,在下现在没空。” “呵,陆帅哥这么急是要赶去追谁呢?不会是若兰吧!正好,有几句关于若兰的心里话,我想跟陆帅哥聊聊。” “下次我会找你。” “不要下次,现在最好。我才被闵皓哥哥拒绝,难道陆帅哥忍心雪上加霜吗?”悠悠不容拒绝地将陆青桐往舞池里拉。若兰正在后方不遗余力地处理如意社事务,身为同盟,她才不会让人去打扰破坏。 不远处,姚立威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千金中,漫不经心饮着酒,不时几句笑话引得千金们掩嘴欢笑。但他看向慕容悠悠时,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尖锐的讥讽。 悠悠自不示弱,挺直腰杆,攀着陆青桐的肩膀开始翩翩起舞。 她眼波流转,话语却简洁有力。 “陆青桐,若兰当年对你一见钟情,此后心中便只有你一人。即使分手,从凌江到美国,她也从未放下过你。但是这一次,你真的伤了她!” “你若心中仍对她有情,愿意再续前缘,就请拿出诚意主动点,不可再辜负她。可惜,今晚你跟黎大小姐公然携手出现,怎么,已经另结良缘了吗?” 陆青桐抿抿唇,沉默没回答。 “那么——我为在这里若兰说一句,既然不爱,就请你尽量远离,不要再打扰她!” 一席话令陆青桐心潮翻涌,五味杂陈。 他陪恩雅出席晚宴,自然想过可能引发的误会,但他早应允人家在先。原来黎父有意为恩雅安排一桩婚事,典型的商业联姻,恩雅不愿,恳请他充当挡箭牌暂度难关。 另一方面,答应恩雅时,他哪曾料到会跟若兰生出如此大的间隙。那时,他甚至有意想要借恩雅来提醒若兰,并非男女朋友的两人应该保持距离。 这十来天,若兰当真与他楚河汉界步步防守,他的一颗心反倒悬着放不下…… 陆青桐故作平静道:“所以呢,若兰现在打算追求郑闵皓?” 悠悠观察他的脸色,却猜不透他的心思,“闵皓哥哥可是国民偶像,若兰要是追求他,身为好姐妹,我会鼎力支持!” 陆青桐不由地冷嗤:“她还真是没变,看上男人总喜欢倒追。” 悠悠听着来气,不着痕迹踩上他的皮鞋,“陆先生,你不过是若兰的前任,过去式该有过去式的样子,诚心祝福她就好。” 音乐悠扬,舞池里成双成对,俪影绰绰。 陆青桐心不在焉踩着舞步,发现不止黎家父女,姚家兄弟们的目光也先后关注过来。他莫名抑郁,几次想推开悠悠,无奈悠悠似乎铁了心不放过他,趁着舞步旋转时故意投怀送抱贴近他。 宴厅的后门方向,若兰从郑闵皓手中成功拿到想要的祝福卡,心满意足重返回来。远远看到池中的两人,愣住。悠悠在做什么?好好地怎会跟青桐一起跳舞…… 郑闵皓站在她身边,好奇地望向陆青桐,“你喜欢的人?” 还是那么明显吗?若兰暗掐自己一把,装糊涂道:“是,那位大美女是我最好的姐妹。她也是闵皓哥哥的忠实拥护者呢,刚才多要一份签名,正是给她的。” 郑闵皓笑道:“姚小姐热情善良,懂得为他人着想,难能可贵。刚才我的提议请认真考虑,我会等你的答复。” “哦……好。”若兰随口应答。时间就是效率,偶像卡已到手,接下来该马上联系客户周芸芸。她转开目光,朝大厅门口走去。 悠悠见状,飞快松开陆青桐的手,冷冷地丢下话语:“陆青桐,若兰这次是决意对你死心了,请你好自为之。” 陆青桐耳边回荡这句话,英挺的眉毛缓缓皱拢。 ** 云天酒店楼上某个豪华套房内,桌上时钟显示九点整。 若兰坐在床前,迅速打开手机网店系统,分秒不耽搁地向客户发送喜讯。 ——周芸芸小姐,本社已顺利完成委托。郑闵皓先生的亲笔祝福信如何给你? 周芸芸很快恢复,字里行间难言激动,“真的吗?简直难以相信!” ——请放心,本社信誉至上,绝无半点虚假。 ——好,太好了!多拉爱梦先生真有本事,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这样吧。卡片帮您放在云天酒店前台,方便的话请自取。 一单CASE宣告结束。 若兰跟悠悠并躺在雪白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悠悠翻了个身,侧卧注视若兰:“怎么不问我刚才跟陆青桐说了什么?” 若兰道:“我说过,今晚不想提这个人。” “那明天呢?” “……”若兰无声叹了口气,“好吧,你说。” “若兰,我也只说这最后一次。刚才我问陆青桐,他要黎恩雅缔结情缘吗?他竟然默认了。所以我告诉他,以后远离你,不要再打扰你!” 若兰闭上眼睛没出声,半晌后轻轻道:“悠悠。有你在身边真好。说实话,突然见到他跟黎恩雅携手出现,我心里还是难受,毕竟爱了他那么多年……不过,我总不能一直作践自己的感情,对不对?” “对。很多人初恋都是无疾而终,我们没必要执着于过去,想开就好。”悠悠握住她的手,“对了,闵皓哥哥怎会轻易答应你?” 若兰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一骨碌翻身坐起。郑闵皓因为她是姚家人,满足小小要求不足为奇,但休息室写卡片时,他突然提出请她担任在凌江的“临时助理”,着实让人意外。 399 事有凑巧 悠悠听后也是惊讶:“据我所知,闵皓哥哥的助理是位罗小姐,年纪不明。从闵皓哥哥出道开始一直帮忙打理左右,已经十年。这次来凌江拍电影,属于闵皓哥哥演艺生涯中里程碑式的大事件,罗小姐竟然没在身边,真是奇怪!” 若兰道:“说是罗小姐生病了,要请假两个月。” 悠悠美目亮得耀眼,“原来如此。若兰,你赶紧答应吧!反正你是无业游民,正好名正言顺有份工作,还能二十四小时陪在闵皓哥哥身边,到时让我也沾沾光。” “我是堂堂如意社社长,才不是无业游民呢!”若兰嘴里说着,心中已有决定。她需要更多的事情充实忙碌,希望两个月后,自己完全走出情感的泥沼。 半个小时后。 手机叮叮当当发出特殊提示,两个脑袋火速凑在一起。 周芸芸再来短信,原来她已拿到祝福卡,欣喜地拍来“人卡合一”的照片,一通感谢之后爽快结账。 若兰见到照片上的人影,脑海闪过模糊的回忆。 “真的是她……当年我们学校的游泳队队长。人好像胖了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悠悠凑近仔细看了看,不得不承认,事有凑巧。 她犹记得,当年周芸芸代表学校参加全市高中联赛,连续两届获得女子组自由泳冠军,一时声名在外,担任游泳队队长。而若兰那时满心都在青桐身上,加之豪门千金出生,上学放学专车接送,几乎不怎么关注校内活动。 某次她跟青桐吵架怄气,烦闷之下破天荒地报名参加了当时的校运会,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游泳项目中,她竟以三秒的优势超过了周芸芸…… 悠悠感叹:“当年你纯属排遣情绪,对输赢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周芸芸被你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打败,心里该有多郁闷。听说后来学校推荐她参加省级比赛,周芸芸却突然放弃了名额。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 若兰无辜地耸肩,道:“我又不是故意要赢她,再说,我那是运气,她才是真正的实力派。” “呵呵,你跟周芸芸还有缘分嘛!她竟然成了咱们的顾客。” 两人聊着,客户头像闪动,周芸芸发来新消息。 ——多拉爱梦先生,我想再委托一事。 ——欢迎。 ——我心里有个埋藏许久的梦想,希望有一天能在闵皓哥哥的陪伴下,同游凌江。如意社可以帮忙做到吗? 若兰轻轻敲出两字:可以。 悠悠惊呼:“你真的答应了?大明星跟小粉丝单独出游,对象还是以高冷酷傲著称的闵皓哥哥,想想几乎不可能。” “不试怎么知道?今晚你也看到了,大明星并非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近。他拍电影至少得留在凌江两个月,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 “好吧,姚大小姐你厉害。早知如此,我也做一回客户找你下单。” 若兰立刻豪迈地拍拍胸脯,一本正经道:“放心,本社长承诺,在郑闵皓离开凌江前,定会让他亲自邀请悠悠大美人共进浪漫晚餐。”末了加上一句,“零收费。” “哇!姚社长你好威武,我太爱你了!” 两人手拉手大笑起来,手机又响。 ——多拉爱梦先生,我实在太期待了!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实现呢?” ——暂时无法保证时间。不过本社信誉第一,顾客至上,会尽快让您如愿以偿。 若兰放下手机,“悠悠,我决定了,去做明星助理。” ** 晚宴接近尾声,宾客三三两两散去。 悠悠接到弟弟电话,有事赶回,若兰独返二楼宴厅。 郑闵皓带着两名保镖正要从后门离开,若兰急急追上,不习惯脚下高跟鞋,差点摔跤。她顾不得狼狈,一瘸一拐地边走边喊:“闵皓哥哥,等一下。” 郑闵皓回头看到她,停下了步子。 若兰微微气喘地仰起脸蛋,问:“你前面说的提议还有效吗?” “是。” “好,我答应了。” 郑闵皓眼中闪过讶异,露出一抹淡笑:“我很荣幸你能答应。明天开始,可以吗?” 明天这么快?不过没关系。若兰比了个手势,开心地点头:“没问题。” 忽然,一道略带质问的声音插进来。“答应什么?明天开始什么?”陆青桐温润的脸上藏着罕见的冷意,大步走到两人跟前。 若兰反射性地迅速别开脸,不打算与他对话。 怪异的气氛萦绕在二人之间。 郑闵皓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位是?” 若兰定定心神,若无其事保持着笑脸,“不相干的人罢了,闵皓哥哥不用理会。” 陆青桐主动朝郑闵皓伸出一手,道:“在下陆青桐。说起来的确跟姚小姐没什么干系,不过受姚三哥嘱托,必要时帮他看着单纯的妹妹,万一不小心被坏人教唆或蒙骗了可不好。” 话里带刺,含沙射影的意味十分明显,但郑闵皓不以为意,伸手与他交握,简单吐出三个字:“郑闵皓。” “我知道,让女人们趋之若鹜的人气天王。佩服,久仰。”陆青桐手指紧了紧,一种只有男人才懂的微妙火花在两人眼中闪现。 郑闵皓弯弯唇角:“过奖。” 若兰提醒自己要忍耐,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冲动。她刻意无视陆青桐的存在,从手袋里取出一支镶着晶亮水钻的笔,递给郑闵皓,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脆甜美:“闵皓哥哥,咱们就这么说定啦!写下你的电话号码,明早八点我准时打给你。” 她摊开柔嫩的手掌,郑闵皓倒也配合,握住她的手,写下一串漂亮的数字。 若兰低声念了一遍,眼眸亮晶晶的,等会把这电话告诉悠悠,她一定会很开心。 陆青桐冷眼旁观,抓起若兰那只莫名刺眼的手,道:“据说所知,这丫头记性不好。明早要是电话没有响起,郑先生大可不必等了。” “喂,陆青桐!”若兰终于呼喊他的名字。 陆青桐对视郑闵皓,淡淡含笑:“时间不早,就不耽误郑先生了。我跟这位没什么关系的姚小姐,还有点事情要说。改天再见。”说罢,拉着若兰率先离开。 “陆青桐,你放开我。”若兰试图挣脱他的掌握,可惜他力气大得惊人,手指握得很牢很牢。 400 不要亲热地叫我名字 酒店后门有个花园,夜风吹拂,花香弥漫。 两人来到园中的亭子里。 “放开!”若兰用力甩手,不想贪恋他手心的温度,不许让自己动摇。 这一次,如她所愿,陆青桐轻轻放开了。她得到自由,立刻往亭外走,他却眼疾手快伸臂拦住,急促道:“若兰,我们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 “别赌气。关于乔向恒那件事,我想亲口向你解释和道歉。”园中路灯若隐若现,阴影落在他英俊的面庞上,使他看起来比平日深沉。 若兰望着他,直到今日,这个男人依然让她如此心跳加速,然而那又怎样? “没有必要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三哥已经转告给我,我无话可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对他心灰意冷并非一件事促成。 陆青桐专注地凝视她,问道:“难道你真打算就此跟我划清界限?” “是!” “若兰……” “以后不要这么亲热叫我的名字!” “对不起。”他终于说出道歉,却无法说出那日得知她被绑架时的焦灼担心。 三个字,若兰悄然鼻酸,自嘲地扬扬唇,声音刻意强装出冷静,道:“说完了吧?说完我可以走了!” “没完。”陆青桐移动身形,将她困在台阶与亭子的梁柱之间。从未如此希望与她详尽长谈,可惜这么多年,两人的步调似乎总不一致。 她以常人难及的热情和毅力追着他跑时,他嫌烦,有意逃避,爱理不理,其实内心悄然享受那种被追逐的虚荣。以至于后来分手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适应。 时隔多年,两人归国再见,以难以界定的方式相处到今天。她忽然决定转身、后退,他却莫名怅然,若有所失…… 不!从小到大,他对任何问题都会探根究底。若兰是他目前生命中所遇的最大难题,思维与行事从不按理出牌,无数次让他觉得麻烦,却又忍不住想看个明白。 但是他想,这种心情与爱无关。 “若兰,你不过今晚才认识郑闵皓,答应他什么了?” “你不觉得追问这些很好笑吗?你是我哥哥,还是男朋友或监护人?就算都是,我也有权力不回答。” “我关心你才问。” “多谢!你以后只需关心黎小姐便好,万一惹人家误会可麻烦了!”若兰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怎又冲动说出这酸溜溜的话呢?她将目光转向天空。半轮明月掩映在乌云背后,云层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一如此刻的心情。 陆青桐皱眉:“我做恩雅的男伴,没其他意思。” “不用刻意解释,你跟什么女人一起与我无关。我没有资格问,以后也不会再问。” 陆青桐被她泫然欲泣的神色打动,忍不住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面对自己:“但我不喜欢被人误会。恩雅不愿接受她父亲安排的相亲,所以今晚请我做挡箭牌,仅此而已。” “谁想听你解释了……”若兰紧揪的心奇迹般松开。她恨自己情不由己,恨自己没骨气。对上他坦然的眼眸,她乱了呼吸,手指死死地往后扣住梁柱,试图驱散内心的慌乱。 “若兰,别任性,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吧!” “以前……哪个以前?” “半个月前。” 一盆冷水泼下,若兰瞬间恢复冷静。“不如回到五年前在美国的时候吧!”那时候他们互不联系,她倔强地扬起下巴,把话说得更清楚,“因为——我可能很快要交新的男朋友了,除了六个哥哥,身边不适合再出现其他男人。” 陆青桐声音骤冷,尖锐地问:“新男朋友?郑闵皓?” 若兰哼道:“谁知道呢?闵皓哥哥帅气迷人,完全满足我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肤浅!别怪我没提醒你,郑闵皓不简单,你最好离他远点!”陆青桐好心警告。回想宴厅里观察到的郑闵皓,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而姚大哥突然涉足影视业,专门力捧这位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偶像明星,定有内情。他相信,若兰主动接近郑闵皓,绝非姚大哥的意思。 若兰轻颤。她讨厌他这副装作关心的样子,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转身离去。她也讨厌他这种霸道的口吻,让她误会他很在乎,“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可告诉你,闵皓哥哥是完美的化身,我不但要接近,还打算……” “打算怎样?” “打算追求他,让他成为我的……” 陆青桐一股热血上涌,来不及细想,温热的唇已堵住她充满叛逆的小嘴。 时间静止,若兰眼睛睁得好大,心跳如雷,脸如火烧。 她刚才说什么了?他为什么突然吻过来? 这代表什么?老天,她头昏脑胀快要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了…… ** 若兰的心,陷入了迷茫,迷茫里不受控制地再度沉沦。 不同的是这回明知沉沦,仍坚定要远离他的决心,不像从前那般时刻想着他、念着他,费尽心思与他复合。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若兰不敢妄自揣测背后的涵义,她没有告诉悠悠,怕被悠悠直言不讳的犀利言辞扰乱心神。一夜未眠之后,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在如意社事务上,思索着如何尽快完成周芸芸的委托。 一大早,若兰要担任郑闵皓助理的消息在姚家炸开了锅。 嗜睡的姚立威惊跳着从床上跃起,通宵加班刚回的立言、立仁等六兄弟齐聚在主宅大厅。反对声不绝于耳,他们怎可能让宝贝妹妹去伺候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家伙! 终于,保持沉默的老大姚立行发声:“我可以答应。” “大哥!”五兄弟难以置信。 “丫头每天游手好闲,有机会锻炼一下挺好。不过一旦决定去做,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要想办法自行克服,丫头,你能做到吗?” 若兰赶紧上前抱住姚立行的手臂,乖声道:“谢谢大哥,我一定不会丢姚家的脸。” 姚立威不解地怒问:“大哥,要锻炼的话做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去给人家端茶送水!再说,那个装酷耍帅的小白脸不知底细,万一品行不端,岂不害了若兰?” 401 八卦绯闻 姚立言很快冷静下来,道:“大哥肯定不会让小妹去底细不明的人身边,但是……大哥似乎对这个郑闵皓格外赏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以后你们自会知道。”姚立行面色深沉,教人捉摸不透。 姚立威突然想到一个念头,冲口日出:“大哥,你不会是想挑个新妹夫吧?虽说陆小子不识时务欠揍得很,但这个郑什么的跟若兰在一起,我绝不赞成!” “胡说什么!”姚立行冷下脸喝斥,“郑闵皓绝不可能成为若兰的丈夫!” “那为何……” “五哥你再说一句,我可要生气了!”这话题让若兰心口发紧,她羞恼地跺脚,“我只是去工作,工作而已!”说完噔噔噔跑上楼梯,觉得还不够,转身大声强调道:“我会听大哥的好好努力,但是你们——全都不准插手我的事,否则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众兄弟面面相觑,他们被威胁了。至于姚立行有何盘算,只有他自己知道。 ** 八点。 若兰准时拨打郑闵皓的手机,听到磁性的嗓音,顿感振奋,“闵皓哥哥……哦,不,老板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请问哪里见你?” 郑闵皓在凌江拍摄期间,暂住在姚老大新购置的江边别墅。别墅独门独栋,共有三层。房前一座白色围栏筑成的花园,园子里栽种着薰衣草和栀子花。屋后有个泳池,碧波荡漾,面积不算大,但主人日常游泳健身已经足够。 若兰上次来时,栀子花树才刚栽种,此时已满园绽放,芬芳扑鼻。她今天出门稍有打扮,一改休闲风格,身着及膝连衣裙站在花丛旁显得生动俏丽。 “老板大人,小助理前来报到。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呢?” 郑闵皓站在铺着彩色鹅卵石的小道上,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工作上的行程,会有公司经纪人专门安排。身为助理,主要负责我每天的饮食起居,顺带处理一些繁琐杂事,可能很辛苦,会不会太委屈姚小姐了?” 若兰露齿一笑:“放心,觉得辛苦时我会让自己偷个小懒,老板大人不会责罚吧?” “不介意。我相信自己没有找错人。” “谢谢老板看得起。不过我很好奇,你明知道我是姚……反正你怎会想到请我?”若兰自幼不知生活烦忧,衣食住行从未操过心,现在却要像小丫鬟一样照顾他人,难怪姚家兄弟齐声反对。不过正因为工作的新鲜和挑战感,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郑闵皓定定看过去,阳光下,她单纯得一眼能让人看透。他笑了笑:“很简单,你不是我粉丝。” “就这样?” “对。” “其实……咳!”若兰尴尬地清清嗓子,“我也算是你的路人粉啦!悠悠常在我面前谈你,播你唱的歌,耳濡目染,我跟她一样很喜欢你的。” 郑闵皓听完她难为情的解释,理解道:“没关系,我只是不需要一个粉丝型助理。” “可我几乎没有工作经验,做事会有点小粗心,平时都是受人照顾……所以说,我空有斗志,信心方面其实有点不足呢!” 郑闵皓走近,俯身对上她的眼睛:“有斗志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我不会太苛刻,也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他接连两次说“相信她”,若兰大受鼓舞,一本正经地立正敬礼:“我会努力的!老板大人。” 郑闵皓伸手摸摸她的发梢,眸中增添了暖意,“我还是喜欢听你叫闵皓哥哥。” 这动作、这笑容、这语气……若兰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回神,“闵皓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为什么要走冷傲路线呢?我知道了,一定是经纪公司故意让你打造成那种形象的吧!” 郑闵皓的笑意悄然隐没,反身走进别墅。 “闵皓哥哥,如果我把工作做得让你很满意,到时能不能给我一个特别的奖赏?” 郑闵皓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 “那我当你答应了哦!” 朝霞满天,映红白色的房顶,映在他笔直的身形上。若兰望着那抹背影,自言自语地感叹:“谁说闵皓哥哥孤傲难以接近?悠悠要是知道他对我这么温柔可亲,一定会羡慕得晕倒。” ** 晚宴里,若兰拉着郑闵皓离场的画面,被记者拍下后很快成为娱乐头条。 网站相关新闻的下方,粉丝留言纷纷,最多的猜测莫过于“百通世纪”投资郑闵皓的电影,是因为姚七小姐与郑闵皓的关系非比寻常,兴许两人秘恋已久。 各种八卦绯闻越传越离奇,若兰跟悠悠聊起时,不顾形象笑得眼角抽筋。这年头,粉丝们的想象力真丰富,竟然还有人说她绑架威胁了郑闵皓,打赌两人很快会宣布婚讯。 这些笑过之后,若兰并不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她更关注郑闵皓的电影,那个看简介就觉心酸感动的故事—— 男主自小命运坎坷,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功成名就,却爱上了一个误入歧途的堕落少女。少女染有毒瘾,男主竭尽所能帮助她,挽救她,甚至愿意娶她为妻。少女明里被感化,改过自新,实则背后设下圈套害得男主身败名裂。男主并未责怪,反而坚定信念要找出少女的幕后组织。他不惜以身犯险,成为警察的线人,最终协助警方破案成功。 结局男主为救少女而死,死前希望少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 对于八卦绯闻,陆青桐每天跟网络打交道,自然有看到。 不过,他夜以继日地忙于工作,为黎氏开发的理财系统完成最后一道检测,总算大功告成。 黎恩雅开心地打来电话,“青桐,我代表爸爸和公司感谢你。辛苦了这么多天,出来一起晚餐庆祝吧!我请客。” “不用客气,改天再说。” 陆青桐进客厅泡了杯咖啡,返回电脑前,忽然心念一起,将“姚某某与大明星”的绯闻一股脑儿全找出来。 不多会,网上的相关八卦被悄无声息地除掉,一条条链接遭遇破坏,再也无法打开。 402 与巨星同住 他满意地勾勾嘴角,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睡大觉。天黑到天明,再到城市华灯初上,如此昏天暗地地睡了足足一天,醒来,手机提示银行账户里多了一笔存款。随意看了眼,数目可观,黎氏企业出手果然阔绰。 黎恩雅再次打来电话,声音温软:“青桐,公司支付给你的酬金收到没?” “收到,给多了十万。” “不多。公司网络部的同事精心研究测试过了,你做的这套理财系统操作方便,安全系数高,大家都赞不绝口。上次你还帮忙改进强化了公司的网络安防,这些酬劳只怕不够呢!” “举手之劳,不客气。” 黎恩雅迟疑了片刻,试探道:“青桐,工作结束了,但是上次你陪我参加晚宴,帮我解决了大麻烦,一直没有好好感谢你。你明天有空吧?” 他是有空,但有些事情他不想拖泥带水。 “恩雅,我们是朋友,于公于私帮忙是理所当然的。像你这么聪明美丽的女孩,下次家里再安排相亲应该试试看。至于我们之间,除了做朋友,我给不了其他。” 听到恩雅失望的声音,陆青桐却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两人因工作接触频繁,他对恩雅的心意岂能不知?他向来不善交际,女人面前不会甜言蜜语,拒绝一份感情也不愿拐弯抹角,以免耽误了别人。 可是……慢着! 脑海中浮现出若兰的影子,不由自主想起失控吻了她的事。 他暗骂自己:陆青桐,你可真是个卑鄙可耻的小人!既不愿与她发展感情,偏做出这种越矩的行为,怎么还有颜面假装义正言辞? …… 陆青桐在如此反思中又度过两日,直到周末晚上姚立言约他出来喝酒。 酒吧。 “若兰跑去给郑闵皓做助理?”陆青桐这才明白那晚若兰口中的“答应”所为何事,“三哥,你们为什么不反对?” 姚立言向酒保点了杯威士忌,答道:“老大亲自给的许可证,我们几个哪里阻止得了?再说丫头个性倔强,强行反对有用吗?她照样做给你看。” 陆青桐面色冷凝,“三哥,别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郑闵皓明知若兰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还故意聘她做私人助理,分明别有用心。” “是啊!我们原本也这样担心,可老大竟然一反常态,说丫头正好趁机锻炼锻炼。我猜老大可能是看中了那小子,否则,怎会放心让丫头搬去跟陌生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陆青桐怀疑自己听错了,“若兰搬去跟郑闵皓同住?” 姚立言接过酒保推过来的酒杯,叹道:“是啊!私人助理可不止端茶送水那么简单,说不定早上得负责叫人起床,晚上得放洗澡水伺候老板。如今丫头要为别的男人做这些,想想我们兄弟都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陆青桐闷闷地喝了口酒,道:“一般人可无福享受大小姐的伺候,依我看姓郑的自求多福才好。” 有人傻得接手姚若兰这个大麻烦,想想应该开心才对,为何胸间有口气觉得不顺畅呢? “丫头是有点迷糊,常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但这种的女孩率真可爱,不是吗?说不定郑闵皓正好懂得欣赏她这份美好。” 陆青桐皱眉,察觉三哥话里有话。 酒吧里光线昏暗,姚立言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想起晚宴那日他与黎恩雅一同出席,感慨道:“我一直盼着你能成为姚家的妹婿,可你跟若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冤家聚散,有缘无份。现在你身边有了黎小姐,我们不敢再勉强什么,若兰也该认真找个可靠的男人了!” 陆青桐怔怔地盯着手中酒杯,忽然起身,“三哥,我想到有点急事,先走一步,改天再约。” 半个小时后。 陆青桐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搜索所有关于“巨星郑闵皓”的新闻和资料。 “姚若兰,念在你曾对我一心一意痴迷的份上,今日我好人做到底,帮你好好考察一下这个郑闵皓!” 对他而言,在网络搜查一个人的资料易如反掌。 不消片刻,与郑闵皓有关的各种数据刷刷地自动汇集,文字、图片加视频资料稍一统合,竟已上万条,不愧是当下最具人气的偶像明星。 根据资料,郑闵皓十七岁偶然被星探发掘,签约于国内某著名娱乐公司,两年后本该以演员身份亮相,却因私下录制了一首名为《谁家妹妹》的原创歌曲,在网络爆红,迅速成为万千少女心中的‘完美哥哥’,也因此使得公司改变策划,将其包装成偶像歌手正式推出。 出道十年,他先后发表了八张专辑,销量惊人,里面收录的大多是个人原创歌曲,曲风多变,融合了流行、摇滚、蓝调、爵士等元素,脍炙人口的代表作品至少五首。 最近两年,除了国内一线大城市,还先后于伦敦、日本、纽约、多伦多、加州等地开展世界巡回演唱会,一共二十四场,场场爆满。 …… 然而,陆青桐很快发现所有资料里,时间跨度只有十年。也就是说,郑闵皓出道前的个人经历、身份背景几乎不为人知。 他瞪着屏幕上俊美不凡的男人,冷声道:“神神秘秘,定有蹊跷。我绝不信你那么完美无缺!” 且说若兰,的确在与郑闵皓签订协议的第二天,便搬去与他同住。 在她心里,别墅属于姚家房产,跟住自己家无异,反倒觉得郑闵皓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为他服务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上岗一个星期,若兰每天忙得团团转。 不过,她已大致了解郑闵皓的生活习惯,不过因为要拍戏,他的作息无法固定。 通过近身接触,她更加确定郑闵皓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懂得为人着想,比如拍夜戏时主动让她先回去休息。 “不!我姚若兰立志要做最最勤快敬业的好助理,老板不收工,我当然得尽职地候在旁边啦!”若兰对自己这样说。 403 借故靠近 403 这天清早,天刚蒙蒙亮,郑闵皓便要跟剧组一道上山拍摄外景。 若兰睁开干涩的双眼,打起精神起床帮他准备随身物品。 郑闵皓看看手表,将她推回房间,道:“昨晚陪我熬到大半夜,你再多睡两小时。我大约十点左右会结束工作,到时电话呼你。” “这样好吗?”若兰捂嘴打了个哈欠,不得不说,这几日是她生平最忙碌的时光,却也收获不少。 郑闵皓看她眼皮打架非要强撑的样子,很是可爱,扬唇道:“我是老板,我说好就好。” “噢……”若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望着他精神焕发的俊容,“你真是个贴心的好老板!” “你也是个很出色的助理。”坚持,有毅力,比预料中能吃苦耐劳。郑闵皓对她笑笑,转身离开。 不久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若兰重回被窝,困意消退了不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七点。她打开微信,给悠悠发送消息。 ——不知是我天生命好,还是闵皓哥哥人品一流,他对我这个小助理包容体贴,昨晚不让我陪加夜班,刚才还让我补觉两小时再工作。 ——天生命好的姚若兰大小姐,大早扰人清梦是要故意招恨么? ——好心情自然要与我亲爱的姐妹一起分享。 悠悠没回信息,直接打开了语音,口气不善:“别说了,本姑娘从昨晚开始心情一直糟糕透顶!你姚家那个无聊加无赖透顶的王八蛋,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我们老板娘,竟然害我要被派去北方培训半个月,两个小时后就出发。如果不去的话,得赔付公司十倍合约金!” 若兰愣了愣,皱眉道:“你说的是五哥吧?” “你家还有比姚立威更无赖无耻的混蛋么?我告诉你,我慕容悠悠这辈子跟姚立威势不两立!”悠悠火气越发飙升,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若兰干笑了两声,六个哥哥只有三哥最好说话,其他连她这个亲妹妹都不敢惹。难怪悠悠如此冒火,因为郑闵皓的电影还需要两名女配角,悠悠参加了试镜,极有希望入选…… “亲爱的别生气,下回我一定帮你狠狠地教训五哥。”正说着,外边门铃作响,若兰赶紧借机结束话题,“哎呀,我得去开门,等你回来再聊哦!” 别看悠悠平日性子开朗乐观,但真生气起来,像个小原子弹爆炸力十足。 若兰穿起拖鞋往外跑,一边祈祷悠悠跟五哥不要再像火星撞地球,殃及无辜。 门铃持续作响。 “闵皓哥哥是不是忘带东西了?”若兰打开门,看见意外出现的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陆青桐……他怎么来了? 打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之后,她连觉都不敢睡,唯恐梦里纠缠,最后自己忍不住跑去问他究竟什么意思?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什么可追究的。做一个成熟坚定的女人,忘记过去,才能重新开始。 可现在,心绪好不容易平复些,他不打招呼突然找来做什么? 陆青桐将她从头扫到脚,看她身着宽大的格子睡衣,长发随意披散,双眼迷蒙,透着一股女人天生的慵懒意味,嘲弄之语脱口而出:“看来真跟男人同居了!” 初夏的早晨,空气清新温暖,他的话语却如腊月寒风,令若兰骤然困意全无。她并不反驳,拉了拉领口倚在门边,冷冷道:“陆先生一早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陆青桐眉心一拢,越过她,兀自进入门内。 若兰不满地紧跟其后,提高声音道:“你有没有一点礼貌,怎么可以私闯民宅?”从前怎么没发现他是如此无礼之人呢? 陆青桐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将室内建构与摆设细细察看,而后目光回到她脸上:“人呢?” “谁?” “你的老板。或者——”陆青桐拉长尾音,对上她的眼眸,“新男朋友?” 若兰咬了咬牙,“如果你是来找闵皓哥哥的话,请另约时间,他现在不在。” “闵皓哥哥?呵,叫得可真亲热。”陆青桐笑了起来,微扬的唇角很是讥诮,“不在正好,免得碍事。” “陆青桐,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若兰发现他不止无礼,脸皮还够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过去自己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完美无缺! 陆青桐往沙发上一坐,打开手里的黑色背包。 若兰这才留意到他并非空手而来,“这些是什么?” 陆青桐将包里物品逐一取出,有笔记本电脑,微型摄像头、指纹识别器,警铃等。 他挑眉道:“看不出来吗?你大哥说新房子安保设施不够级别,特地托我帮忙升级系统,否则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 若兰狐疑地拿起摄像头看了几眼,冷哼:“你不是只会电脑吗?还会这个。” “大小姐,我还会吃饭走路呢!” “装好了马上走,不要打扰我!”若兰回到卧室,不客气地关上房门。 手机上,悠悠接连发了几条信息都没等到她的回复。 若兰坐在床前,气呼呼地打字道:真正扰人清梦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无礼又厚脸皮的讨厌鬼! 悠悠索性拨通她的电话,“无礼又厚脸皮的讨厌鬼是谁?不会是陆帅哥吧?” “除了他还有谁?” “真是他?我还以为天底下最符合特征的只有姚大小姐呢!” “坏悠悠,这个时候还有心调侃我。”若兰情绪莫名低落,缓缓道出刚才的情形。 谁知悠悠听完,一针见血地直戳她心底,“若兰,并不是他变差劲了,而是你千方百计找他毛病,只为说服自己不能再爱,你害怕自己再次动摇罢了。” 若兰已经睡意全无,陷入了沉默。 陆青桐望着那道隔绝两人的门扉,眸光暗了暗,暂且收回心思。 他打开笔记本,迅速检测别墅内外现有的安防设施,然后拿起工具箱,在屋子里忙碌起来。 先二楼开始,因为检测发现主卧位置监控最为薄弱。 推开中式的深红色梨木门,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奢华,看桌上摆设与物品,想必是郑闵皓所住。 404 孤男寡女的 房间内侧是一道宽大的落地式玻璃门,连接几米宽的大阳台,阳台上一排吊篮式盆栽在初升的朝阳下鲜嫩苍翠。 他内外察看了一番,发现吊篮附近原本有装监控,摄像头性能完好,却不知因何被关闭了线路。 这个简单,几次调试过后,很快可以重新启用。 “看来,应该多装两个,双重保险。”陆青桐一边干活,一边心思浮动。 若兰跟郑闵皓分住不同楼层,各有私人空间,可毕竟是孤男寡女朝夕相处,始终让人不放心。 而姚大哥当家身兼父职,挑妹夫不可能随意,如此支持若兰接近郑闵皓,定然有其他原因或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到十分钟,阳台新增的微型摄像头安装完毕。 他收拾工具箱准备转移场地,转身时,不小心将一颗螺丝钉掉落地上。 弯身捡起,视线不期然被床脚背后的某样东西吸引。 一个黑色的盒子,很小,拳头一般。 “还挺神秘……”陆青桐疑惑心起,打开盒子,发现里面与普通首饰盒并无二致,高贵的黑色绒面上一个细钩,挂着一条银色项链。 细看链子,简简单单,大约白金材质,也没有特别之处,可是,为何被人刻意放在床底呢? 难道盒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再恰巧被主人不小心踢到了隐蔽处? 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多巧合,托起盒子认真端详,试着将绒面往上一拉,果然别有洞天。 暗格出现,里面藏有一枚指环——戴食指的黑色指环,表面刻着奇特花纹。 定睛细看,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你在做什么?”若兰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怎么可以擅自进闵皓哥哥的房间,还擅自动他的东西呢!” 她冲过来将盒子夺走,怒目瞪视。 陆青桐无辜地摊手,刚才属于意外发现,纯是偶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陆青桐,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陆青桐黑着脸拿起工具箱,目光灼灼盯着她:“怎样的人?小偷么?姚大小姐请放心,刚才捡螺丝钉时看到这只掉在床底的盒子,顺手捡起来而已!” 他声音冷沉,火气明显。若兰等他走出房间,拿起指环看了看,跟链子一起小心地收回盒内,再将盒子工工整整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 从二楼卧房到一楼客厅,再到花园和泳池周边的围墙,陆青桐效率极高,前后不过一小时,已将别墅内外的安防设施强化升级,只除了若兰住的房间。 此刻,若兰化身守门员,正牢牢守护自己的一方地盘。她站在紧闭的门前,不客气赶人:“做完了赶紧走,本小姐没时间招待你。” “怎么,真不打算让我进去?” “没必要!” “莫不是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要你管……”若兰脸颊微红,这两天为工作忙得团团转,压根没时间和精力收拾房间。 除了一张睡觉的大床,桌上椅上乃至床畔的地毯上都凌乱不堪。 在这个总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人面前,她才不要丢脸。 陆青桐打量她:“看你的样子,想必被我说中了。” 若兰的脸颊顿时更红。 陆青桐展开自主服务模式,泡了杯茶,好整以暇在沙发坐下,“别说我刻意为难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只要有一个角落存在安全隐患,我就不能走,否则回去怎么向姚大哥交差?” 若兰马上拨通姚立行的电话,故意大声道:“大哥,外面人才那么多,你干吗非要请他来做监控?” 姚立行的答案简单明了,“因为整个凌江市能让我信得过的人没几个。” “可他只是个业余的三流角色,我觉得他设置的安防系统根本不可靠!” “这个三流角色却足以让专业人士自叹不如。” 若兰哑然了几秒,不满地抱怨:“说来说去,他就那么好吗?” “我家小妹痴心爱恋了五六年的男人,自然不会太差。” “大哥!那都是过去式了!以后我跟他……”若兰对上陆青桐看好戏的眼眸,赌气地加重语气,“跟他毫无关系,而且没事不想再见到他!” “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只有装上最周全的防护,我才放心让你住那里。” 陆青桐的脸色有些难堪。她口中绝情的话语说多了,好像他是洪水猛兽,曾对她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一样,听着很是不快。 他放下茶杯,一言不发地将工具盒放进背包里,一副收工的样子。 若兰松了口气,跟他单独处在同一空间,实在别扭。 “走好,不送!”她朝他摆摆手。 谁知陆青桐拉好包,大步走进了厨房。 “喂,你还不走啊?” 陆青桐没理会,径自把灶台上乱七八糟的食品盒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柜子,取出一包面条,再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火腿肠,一切熟悉得好似自家厨房。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若兰看得傻了眼,忙跑过去,“你……又想做什么?” “做吃的。”陆青桐刚才查看设施时,早将厨房内外一览无遗。 “干吗要在我这里做吃的?” 陆青桐斜她一眼:“饿了。天没亮赶过来为姚大哥干活,在他家煮个面条应该不过分吧!” 言下之意,这不是姚大哥的地盘,她阻止无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饿的话赶紧回自己家去吃!” “回去一样要做,这里方便。”陆青桐低头不再多说。 煮面条是他的拿手绝活,然而,厨房正好只有他平时煮面搭配用的食材,常用的阳春面、鸡蛋姜葱蒜一样不少,让他不得不怀疑某人的行为。 若兰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有种被看穿的羞恼,“看什么看?就只许你会煮面条啊!” 陆青桐皱眉。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下厨。 将火腿肠剁成碎末配以姜蒜爆炒,再以鲜嫩蛋花为汤底,面条煮熟最后撒上清香的葱花,这种方式是他教她的。 而如今,她打算将从他那里学会的本领去伺候另一个男人! 405 撩动心神 好在阳春面包装尚未开封,火腿肠整包不少,看样子大小姐还没来及为他人服务。 若兰站在门口,无端惊惧于他冷沉的面孔,满腹情绪憋得无法发作。 不一会,热腾腾的鸡蛋面出炉。 陆青桐盛了大碗端上餐桌。 从头到尾,他面无表情,刻意忽略她的存在。 静默横在两人之间,若兰此刻也是饥肠辘辘,闻到香喷喷的味道,食指大动,肚皮忽然发出咕噜声响。 她慌忙转身,掩饰狼狈。 陆青桐筷子停在半空,忽然抬眼看她:“过来!” 若兰没好气道:“做什么?” “吃面。” “不稀罕!” “不稀罕?我记得有人一直对陆氏独门秘方的鸡蛋面念念不忘。” 若兰暗暗吸气,努力抵挡美食的诱惑,转身朝房间走去。 才走两步,手腕被人拽住,她想要挣脱,陆青桐却把一双筷子塞进她手里。 “你究竟要这样子赌气到什么时候?” “谁赌气了?” “行,你说什么都行。” 好男不跟女斗,陆青桐宣布投降,一把牵起她的手,执意将她拉到餐桌旁。 冒着热气的面碗推到她面前,他话里藏着许久不见的温柔:“吃完早餐再说。” 香气不断扑入鼻间,若兰狠吸了口气,道:“陆青桐,这可是你求我吃的!” 见她有意妥协,他点点头:“是,我求你吃的。” 这还差不多。 若兰扬起骄傲的下巴,没想到肚皮又是一声咕噜。 她赶紧低头,强装自若地夹起面条往嘴里送。 “等等!”陆青桐按住她的手,“先答应一件事。” “你很烦哪!求人家还要谈条件。”阻碍她大快朵颐,罪加一等。 陆青桐拉近椅子,注视这张已有许久没有细瞧的脸蛋。 专注的目光令若兰浑身不自在,绷着小脸瞪回去:“有话快说!” 他指指面条,问:“教过你煮这个,学会了吗?” “当然。” “很好!记住,绝对不许煮给郑闵皓吃。” “为什么?” “因为你手艺太糟糕,我怕他吃了腹胀腹泻肠胃炎,到时候追根揪源,会败坏我这个师傅的名誉。” “陆青桐你……你也太小瞧人了!”若兰气恼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身为闵皓哥哥的私人助理,他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力满足他。他要是饿了,就算半夜我也会亲手为他煮面条!” 她姚若兰或许资质不佳,但绝度爱岗敬业。 陆青桐也起了身,双手撑在桌台上,俯身一寸寸朝她靠近,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笼罩着她。 他眼眸微眯,似笑非笑:“不,你可以为他叫外卖,之前不是做得挺好?” 从灶台收拾的食品盒正是打包回来的外卖,可想而知,前面几天她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的。 两人越靠越近,若兰逐渐呼吸不稳,克制不住想起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陆青桐对上她迷蒙的眼眸,心口一窒,忽然站直身,将筷子重新塞回她手中。 “总之,记住我刚才的话。吃吧!”他离开餐桌。 若兰轻轻呼出一口气,但见他大步走向自己房间,慌道:“你……不要进去!” 陆青桐拧开门把,回头冲她勾勾唇角:“姚若兰,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房间,当我日行一善帮你收拾。” 若兰跌回椅子,房间——凌乱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直视。 她像只鸵鸟埋头大口地吃面,不时朝房门偷看几眼。 房中,陆青桐扫视一圈,无奈地摇头。 姚大小姐好本事,而他竟然破天荒地没再嫌弃…… 半个钟头后,若兰来到门边往里一探,愣住。 房内已焕然一新,桌上物品有条不紊,床上被褥铺得平整,杂乱的衣物被叠放整齐,地毯显得洁净如新。 朝阳从窗户透进,照在雪白的墙壁上,系好的帘子在晨风吹拂下轻轻摆荡,整一个窗明几净。 陆青桐正站在窗户前,脸庞映着一层淡淡的光影,听见她的脚步,他回头道:“你来得更好,窗户上方刚装了个红外线感应器,如果有人或异物靠近,方圆十米内,感应器会发出警报提示。” 若兰瞥了一眼,“多余。” 陆青桐严肃地叮嘱:“防患于未然,所有设施都有绝对必要。尤其晚上,记得确认感应器是打开的,知道吗?” “啰嗦!”若兰嘴上不认,心里因他言辞之间的关心增添了暖意。 陆青桐返回客厅,拎起背包,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他该走了。 若兰张口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其实,她很想问,那碗面是特意为她煮的吗? 既然无心,为何要一次次扰乱她的心神? ** 忙碌的时光过得最快。 若兰上午出门,跟在郑闵皓身边跑上跑下,转眼又是夜幕降临。 好在白天拍摄顺利,导演早早地宣布收工。 外面吃过晚餐,若兰抱着几大包物品回到别墅,大多是郑闵皓新买的服饰。 她打开柜子,分门别类将衣服、鞋子一件一件摆放好。 “闵皓哥哥,你接连辛苦了好几天,难得提前收工,今晚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郑闵皓脱下外套顺手扔在床上,扯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动作突然停住,目光定定地落在床头柜上。 黑色的小盒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闵皓哥哥……”若兰整理完衣服,转身见他神色有异,“怎么了?” 郑闵皓拿起盒子,语气悄然多了丝冷意:“它怎么会在这里?” 若兰回想早上的情形,直觉不要节外生枝,点头道:“早上搞卫生时发现这盒子掉在床底,所以捡了起来,怎么……是不是被弄坏了?” 郑闵皓眸光一闪,恢复如常,“没有。我之前以为把它给弄丢了,想不到还能找到。谢谢。” 若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一个首饰盒而已,应该没什么特别吧! 然而这边,陆青桐一回到家,脑海中记忆闪回,发现那枚指环上的花纹曾经见过! 他火速打开笔记本,查看秘密文件,很快从代码为“MW”的档案里找到了答案。 MW——国际刑警两年前瓦解的一个犯罪集团,涉嫌跨国毒-品交易。 406 越想越放不下 警方几次突击行动后,MW成员纷纷落网,只有日本籍的头目一田先生狡猾潜逃。 这桩案子,是陆青桐为国际刑警效力后不久所发生,他并未参与,只在新闻里关注过。 据说一田先生逃亡大半年,被人在中缅边境发现尸首。 警方查证后,宣告其死亡,MW集团宣告终结。 之后,他没再留意这个案子,只是电脑里依然存着一些资料。 没想到今日,无意间发现的一枚戒指会勾起记忆。 台灯下。 陆青桐轻点鼠标,打开档案中MW头目的照片,视线落在对方脖子所挂的一枚吊坠上。 吊坠造型粗犷,表面刻有特殊的花纹。 手指滚动鼠标,将吊坠花纹放大,再放大…… “真的一模一样,绝不可能是巧合!”他重重地放下鼠标,心跳激动加速,几乎可以确定——吊坠上和郑闵皓房中发现的指环花纹完全一致。 不,其实不是花纹,而是“M”与“W”两个字母的艺术特写。 陆青桐在房间来回走动了几圈,待冷静些许,立刻在网络上拨出一个特定的秘密号码。 不多时,传来刑警长官熟悉的回音。 陆青桐将刚才发现如实汇报,“长官,这件事您怎么看?” “当年,MW团伙每次交易之时,都会以一种刻有特殊花纹的饰品作为信物。至于明星郑闵皓……”长官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不妨告诉你,警方早有留意此人,怀疑他假借各国巡回演唱会之名,暗中帮犯罪组织散毒。” 陆青桐道:“可是在一年多前,MW集团随着其头目一田先生的死亡正式瓦解,郑闵皓跟MW会有什么联系?” 长官道:“此案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既然你已经知情,就加入本次行动吧!正好有个任务你可以协助。” “长官尽管吩咐。” “郑闵皓手里有一台加密型行动电话,很难破解。我们怀疑,这是他专门用来与犯罪组织联系的工具。若能对这台电话进行监控,对破案很有帮助。” “我明白了,长官,我会尽快完成任务!” …… 结束通话,陆青桐思索着长官的交代,踱步走到阳台。 远处,夜空漆黑,街灯昏黄,城市由喧嚣热闹逐渐安静。 他的心却从未如此焦躁过。 上次乔向恒事件教训深刻,若兰因此态度大变,这次万万不敢再让她重蹈覆辙。 可此时此刻,她正跟危险的郑闵皓同住一个屋檐下! 最难以理解的是姚大哥,他久经江湖,何等精明,不可能没察觉郑闵皓此人不简单。 难道因为拥有人人敬畏的权势,所以自信地认为姓郑的绝不敢对若兰乱来吗? 还是,他认为房子装上周全的安防系统就可保万无一失? 反之,郑闵皓对待姚家人,尤其挑若兰做助理之事更是疑点重重…… 陆青桐越想越不安,立刻拨打姚若兰的电话号码。 许久,那头没人接听。继续拨打,依旧是嘟嘟嘟的自动回音。新房子没来得及安装座机,联系不上想找的人,陆青桐瞪着客厅墙上的钟面,似在与谁呕气。 时针指向十点,夜深沉。 “姚若兰,这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他不甘地吐出一句话,终是按捺不住,穿上黑色皮衣,将工具塞入背包,匆匆奔下楼。 有些事情,他终究不放心。 很快一台机车驶出小区,飞驰在夜色中。 ** 黑蒙蒙的天空不见一颗星子,淡雅的栀子花香飘过白色围墙。 陆青桐靠坐在围墙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膝头架着小型高能笔记本。 五分钟前,他已成功切入别墅的安防系统,此刻,整栋房子内外情况全部显示在电脑不到十寸的屏幕上。 若兰位于一楼的房间没有动静,灯光熄灭,她已经睡了吗? 窗户装有感应器,但碍于隐私,纵有摄像头也拍不到她房内的画面。 陆青桐低头,望着画面里的那道窗户暗暗无奈。 四周静寂,隔着围墙突然听得一声“噗通”水响。 他定睛一看,一个人影跳入了别墅后院的泳池,伸展着四肢开始畅泳。 是郑闵皓! 陆青桐顿时来了精神,目不转睛注视画面。 长官让他想办法接近此人,助警方搜集更多线索,刚才来的路上,他已想到对策。 郑闵皓显然技术了得,时而蛙泳,时而仰泳,身姿矫健变换自如,但来回不过几分钟,他便仰浮在水面上随波飘荡,默默望着天空出神。 四周恢复了安静。 陆青桐的目光重回到窗户上,那丫头想必已经睡了。否则以她爱凑热闹不得清闲的性子,定会跑出来一块游泳。 一块游?目光再转到郑闵皓修长健美的体魄上。 他咬咬牙,不甘地承认身为偶像巨星,郑闵皓保养有道,确实有一副让女人尖叫的好身材。 不过,他陆青桐绝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除了身高比郑闵皓少两公分,胸肌腹肌一块没差,尤其脖子上这聪明的脑子可不是谁都能拥有。 如此一比,顿觉心情顺畅了许多。 “啊!不要……不要啊!不要过来……”惊叫声从若兰房中传说。 陆青桐骤然跳起,笔记本差点摔在地上。 他慌忙扶住本子,只见监控画面里,郑闵皓几乎立刻破水而出,来不及穿鞋,直冲进屋。 若兰出了什么事? 房内是何情况? 灯亮了,可姓郑的进去那么久,为何还没出来? 时间过去十来分钟,陆青桐浓眉紧皱,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画面。 从未如此后悔秉承君子之道,早知如此,安装监控时应该在她房中多装一个摄像头。 当然,仅供他一人察看。 接连拨打了三通电话,若兰的手机提示已关机。 陆青桐站起身来,闭眼,回想出那晚写在若兰掌心的一串数字…… 房中,郑闵皓手机闪动,看到陌生来电,迟疑了片刻才接听。 “你好,哪位?”他的私人号码没几个人知道。 陆青桐刻意压低嗓音:“麻烦你,我找姚若兰。” 407 这么晚陪在你身边的男人 郑闵皓看了看若兰。 她刚做了噩梦,安慰好久才平静下来,但眼角泪痕未干,脸上犹有惊恐,此刻正紧闭双眼蜷缩在被窝里轻轻颤抖。 “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的电话。” “若兰告诉我,如果找不到她就拨打这个号码。”陆青桐尽量让自己说得平静,“麻烦把电话给她。” “她已经睡了。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事,可以先告诉我,我明早再转告她。” 陆青桐语气变得冷沉:“请问阁下是她什么人?” 郑闵皓走到窗前,听得出来,他也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么晚能陪在她身边的人,你说呢?倒是这位先生,你又是她什么人?” 陆青桐只觉一股说不出的热血上涌。 一为对此问题无从回答,二为此刻若兰被身边的危险分子占了主导,自己竟无力改变。 他极力克制着情绪,提醒自己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若兰怕我找不到,连这种特别号码都愿意相告,你觉得我会是她的什么人呢?” 就在这时,听见若兰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只是,她说话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闵皓哥哥,是找我的吗?” 陆青桐悬在心口的石头落地,还好,至少她没有遭遇意外。 郑闵皓返回床前,俯身帮若兰拉了拉被子,道:“应该是你朋友,要接吗?” 若兰点点头。 因噩梦惊醒,脑子浑沌,一时没多想为何朋友为何会知道郑闵皓的号码。 她接过手机,问:“我是若兰,你是谁?” “陆青桐。” “你……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在房间里睡觉,能有什么事?”话虽如此,这时候意外听到他的一句问候,若兰不觉红了眼眶。 “没事就好。”陆青桐重回墙角坐下,注视着监控画面。 若兰下意识望向窗户的感应器,“难道你对自己亲手完成的安防系统不相信吗?” 陆青桐道:“我只是不相信你这个粗枝大叶的女人罢了。” “陆青桐你……”若兰对上郑闵皓若有所思的目光,咽下话语,“我要睡觉了,没事别打扰我。” 挂断电话,郑闵皓疑惑道:“陆青桐?上次在宴厅拉走你的那个男人。” 若兰钻进被窝,含糊道:“嗯……” “屋子里的安防系统是他安装的?” “嗯。” “看起来,你跟他关系很特别。” “咳咳!不是……还好啦!认识好些年了,我们家每个人都认识他,还有他的姐姐、姐夫跟哥哥们关系都很好,所以我跟他……也算是很熟的关系吧!” 郑闵皓知道她所有保留,没有追问,大手安慰地拍着她:“安心睡吧!我等你睡安稳了再离开。” “闵皓哥哥,你真好。以后如果还有人在网上批评你冷酷狂傲,我一定会要大声告诉他们——闵皓哥哥是我见过最温柔最细心的男人。”若兰叹息着闭上眼睛。 噩梦远离,一觉安好到天明。 ** 次日上午,别墅的门铃清脆响起。 陆青桐依照计划,决定入住这栋房子。 若兰打开门看到他,目瞪口呆。 “你怎么又来了?是闲得慌,还是有意跟我做对,非要在我的眼皮底下出现!” “抱歉,让你失望了,两者都不是。”陆青桐微微含笑,且极富耐心地解释,“昨天我受大哥委托前来装安防,今天是专程过来应聘。” “应聘?”若兰的脑子飞快转动一圈,“没听说闵皓哥哥说要招人。” “不是他,是这栋房子里需要一个厨师。” 若兰想起了那碗琢磨一天仍猜不透的鸡蛋面,不假思索地拒绝:“屋子不需要厨师,你赶紧走吧!” 陆青桐屹立不动,稳稳地站在门前。 他今天脾气好得出奇,始终扬着唇角:“若兰,你做大明星的助理,处理各种琐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照顾人家一日三餐?这些年,你该知道我的手艺。我呢,也很清楚你鸡飞蛋打的本事,与其让大明星天天吃外卖,不如聘我做私人厨师,对吧?” 若兰环起手臂,皮笑肉不笑道:“陆先生,你口才挺不错。” 陆青桐挑挑眉毛,“那你是同意了?” “不!我想说声谢谢,提醒了我应该外聘一名厨师。我想,只要我随意透露一声,马上会有各种五星级名厨抢着排队面试。所以,业余的陆先生还是请回吧!” “姚小姐,我今天才发现,你的口才也很不错。” “是吗?多谢夸奖。”若兰只想快点将他打发离开。 这个男人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陆青桐。 在她将他视为太阳终日围着他转时,他爱理不理生怕被缠上一般。 如今她决意忘记,他却有事无事总能找到借口在她眼前晃荡……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陆青桐笑容未变,好声提醒:“若兰,你何不听听大明星的意见?说不定,他很乐意请我。” 若兰胸有成竹道:“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是劝你不要异想天开,闵皓哥哥很喜欢清静,才不会让一个不熟的外人进来。” 陆青桐抓住字眼,“你跟他很熟?有多熟?” “哼,反正比你熟!”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陆青桐如愿可以搬进别墅,且是郑闵皓亲口应允。 其实两个男人早就打过照面,前一晚电话里也你来我往交锋过。 郑闵皓坐在沙发上,仍是公式化地客套道:“陆先生应该知道,明星非常注重保护隐私。刚才姚老板给我打了电话,他那么信任你,我自然也信任。” 陆青桐坐在对面,点头笑笑:“谢谢。”其实心知肚明,对方信任的是姚立行,所以他一早去说服姚大哥这步棋是走对了。 郑闵皓定睛注视他:“这栋房子,我清退了保镖,若兰负责收拾够忙,料理饮食的厨子确实需要一个。不过,想不到陆先生精通安防这种高科技,还懂得下厨做料理。” 陆青桐挑挑眉:“我只敢说,饮食方面尽量让大明星满意。” 郑闵皓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道:“好,我拭目以待!” 若兰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怏怏地没吭声。 她虽我行我素,可不知怎的,在这两人面前竟莫名处了弱势,说什么都不管用。 408 是考验还是刁难 “悠悠,你说说看,陆青桐到底怎么想的?”饱餐一顿后,若兰手握电话,懒洋洋地躺在阳台凉椅上。 悠悠此时正在北方某座城市,刚结束一个模特的走秀培训,回到休息室喝水喘气,妆都来不及卸便义气地陪她聊天。 “陆帅哥的心向来是海底针,深不可测。但是,你这次要坚持做一根定海神针,毕竟好不容易才决定放弃,如果再动摇只怕会换来更多的痛苦。” “嗯!”若兰用力点头,“当我动摇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狠狠敲醒我!” “放心,大锤我已经准备好了,不会客气的!” “可是……” “什么?” 没什么,若兰心虚地摸摸撑得鼓胀的肚皮,道:“你还没吃午餐吧,不耽误你了。” “是啊,羡慕天生命好的姚小姐。可怜我这种势单力薄的弱女子,眼看有机会跟闵皓哥哥同框演出,竟被无耻恶人使手段发配到这几千里之外来!” “抱抱,安慰你,赶紧去吃饭,别饿着啦!”挂断电话,若兰望着天空默默发呆。 陆青桐刚才又展现了一样让她惊叹的新技能。 闵皓哥哥不知是有意考验还是想要刁难,谈起他自小北方长大,来凌江已有一段时日,最怀念北方的片皮烤鸭。 她当时心中一惊,赶紧悄悄上网查询做法。 这道菜食材谈不上珍稀特别,难的是如何将烤鸭充气使得皮肉分离,还有烫水、晾干和烤制的火候等,每道程序都很考验技巧,她光是看看便觉头晕脑胀,更别说实际操作了。 陆青桐向来不屑说谎,坦言从未做过烤鸭,但愿意试试,只是从挑选食材到烤制出炉,时间上至少需要一天。 他推荐午餐先尝尝北方的手工水饺,保证让大明星吃得满意。 结果证明,他没有吹牛。 从和面粉到蒸煮,简单普通的水饺竟也能做出那么多花样。 若兰悄悄观察,闵皓哥哥嘴里没夸,却是她见过他进食最多的一次。而她自己,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此刻只能摸着肚皮等消化。 “不行!定海神针,定海神针,定海神针……”她忽地从凉椅上坐起,吃人家的嘴短,嘴可以为美食动摇,心不可以为他动摇! 另一方面,如意社近几天生意突然变得兴隆。 这本是件高兴的事,可跟客户交谈后,若兰发现她们竟然都是郑闵皓的粉丝。 从尚在念中学的纯情少女到已经结婚生子的主妇,梦想跟周芸芸一样,希望能跟偶像近距离接触。 同唱一支歌,共跳一支舞,甚至还有共睡一张床的。 总之一句话,如意社若能帮到她们,支付多少酬金都没问题。 而周芸芸自提交委托订单之后,几乎全天候登录在如意社网店上。 只要“多拉爱梦”的头像一上线,立马追问进展。 这会若兰刚用手机打开网店,想隐身已来不及,接连收到了四五条信息。 “这个周芸芸,除了追星,每天就不用干其他事吗?” 若兰皱眉,盯着手机上一段接一段冒出的文字。 她原本性子急,这会被催得更急,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回复道:一个星期内,保证让你如愿以偿。如若不然,订金十倍奉还。 之后,网店客服通话设置被关闭。 ** 时间又过一天,郑闵皓上午参加了一个商业活动,回来便一直呆在房间看剧本。 若兰则呼呼地补觉。每天做个小跟班跑进跑出,奔波忙碌,真切体会到了二十几年不曾有过的辛劳。但是再苦再累,她都当作一种全新的体验,绝不打退堂鼓。 记得第一次跟随郑闵皓去工作,有人眼尖认出她是姚家七小姐,消息很快传遍剧组。 除了郑闵皓,她就算主动上前给人帮忙,都被委婉地拒绝。 如今短短才短短十来天,大家已经对她有口皆碑,为她贴上了“积极楷模”的标签,连剧务组的后勤都敢给她派活儿了。 想到这里,若兰脸上漾起满足的笑,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有价值。 傍晚时间,夕阳从窗户透进。 餐桌上摆着一个盖着盅罩的大盘子。 若兰懒洋洋地起床,循着香味,揭开盘子一看,“呀……真的有烤鸭!” 陆青桐正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特制的配菜和蘸酱,道:“大明星钦点想吃,当然要尽力满足。” 郑闵皓下楼来,扫过桌面时眼中闪过惊异。 “闵皓哥哥来得正好,赶紧尝尝,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 没过多久,一只肥美的大烤鸭被吃掉了大半。 若兰意犹未尽,只觉这烤鸭皮肉酥脆,色香味俱佳,跟正宗北方大酒店里做的相比毫不逊色。 “不会是你从哪家酒店买的吧?”她悄悄问陆青桐。 陆青桐凉凉地瞥她一眼:“叫声师傅,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教你,毕竟学厨艺也是需要天赋的。” 暗里损她笨,若兰听出来了,于是笑眯眯地扭转头:“闵皓哥哥,以后有专人负责跑腿,你想吃什么都不用愁了。”言下之意,烤鸭是某人出去买现成的。 没想到郑闵皓优雅地擦擦嘴角,不吝夸赞道:“陆先生今日大显身手,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在家也能尝到这么地道的北方美食,谢谢。” 陆青桐谦虚地笑笑:“能让大明星满意,是我的荣幸。” 若兰疑惑道:“闵皓哥哥,你真相信是他亲手做的?” 郑闵皓点点头。 虽未亲眼见到陆青桐制作烤鸭,但烤鸭端上餐桌前,陆青桐当场速切片皮的手法不容置疑,动作灵巧,干净利落,若非厨艺刀功了得,一般人断然不能做到。 若兰讨了个没趣,哼哼两声:“眼见为实,下次当着在我这双火眼金睛面前做出来,才算真本事。” 陆青桐知道她有意唱反调,慢条斯理地回道:“没问题。不过一只烤鸭出炉少说得七八个钟头,姚小姐有那个耐心么?” 说罢,抓起餐刀轻巧地把玩,随后挑起一块鸭肉送到她面前。 409 别惹我生气 “卖弄!”若兰不愿承认,之前看他拿刀切片皮的时候舍不得眨眼,卯足了劲才憋着没鼓掌。 没错,她才不要回到从前,傻兮兮地对某人表现出一脸崇拜! 她现在可是堂堂的一社之长,有自己的事业。 对周芸芸许下承诺,也等同于把自己逼到了死角,所以,她当务之急绝非为情神伤,而是全力以赴替人分忧。 “闵皓哥哥,我问过导演了,你今晚的戏九点钟才开始,还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若兰转头朝陆青桐看了看,指着餐桌上的碗盘,换了种口气,“喂,早点把这里收拾好,桌子擦干净。” 陆青桐不与她多说,收拾完厨房,随手拿起一本新买的《美食大全》坐在客厅看起来。 昨晚睡前,他对别墅的安防系统做了调整,将监控与手机连接,方便随时掌握屋子的动静。 这两天观察下来,发现郑闵皓除了用餐,几乎都留在房间,似乎在很用功地钻研剧本。 而若兰大多也呆在房内,不知在忙什么。 书没翻几页,楼梯传来郑闵皓的脚步声。 陆青桐不动声色投入一瞥,只见他已经换好外出服,走到若兰房前,敲开门。 “今晚要拍大夜戏,你可以不用跟去。” “那不行!闵皓哥哥工作这么勤奋努力,小助理怎么能偷懒呢!”若兰拎起外套,手忙脚乱从房间里冲出来,紧步跟在郑闵皓身后。 经过沙发时,朝正在看书的人交代:“陆大厨,你在家里把门看好哦!闵皓哥哥回来给你发奖励。” 陆青桐摆摆手,回道:“管好自己,出去别给大明星惹麻烦!” 若兰做了个鬼脸,“闵皓哥哥等等我。”说罢奔出门去了。 陆青桐放下书,走到窗前,看着二人穿过花园小径,消失在大门外。 他暗嗤:还嫌家里哥哥不够多么?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倒亲热……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她要那样叫我,我肯定起鸡皮疙瘩。不管了,做正事要紧。 陆青桐转头步上二楼,小心推开主卧室的门。 房内非常整洁,物品摆放有序,郑闵皓的个人习惯值得称赞。 在屋内扫视一圈,很快发现床头柜前的小黑盒。 “不见了!”他打开盒子,银色的链子仍在,指环却不知所踪。 ** 拍大夜戏对剧组和演员而言最为辛苦,尤其是外景。 凌江边上,一处人烟较为僻静的地段,若兰坐在摄像机后面,望着镜头中的画面。 这场戏正好是男主被深爱的少女是瘾君子后,一时难以接受,独自跑出来。 镜头缓缓推近,只见郑闵皓背后是波涛涌动的江水。 他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眉宇紧蹙,眼眶泛红,整个人被沉重的忧郁和痛苦包围,在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孤寂。 若兰呆呆地看着,轻掩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替他把痛苦呐喊出来。 闵皓哥哥唱功一流,想不到演技也如此出色,幸好这只是电影,否则男主会让人心疼死吧! “OK!很好!”导演打了个手势,这场戏宣布过关。 若兰如梦惊醒,眨去眼角的泪光,走到几米外的椅子上拿水,再回来时,发现郑闵皓不见了。 导演指指走向不远处桥洞的身影,道:“闵皓刚才太入戏,说要一个人走走,调节好情绪再回来继续。” “好,你们先拍其他,我去陪闵皓哥哥。”若兰握着水瓶,快步往前追。 凌江边有好几个大桥洞,洞口的路灯有些昏暗。 待她过去时,郑闵皓已经拐进了桥洞,“闵皓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啊?” 桥洞的另一头的出口处,郑闵皓对面站着一人,两人似乎在说话。 听到若兰的声音,郑闵皓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人则低着头迅速离开。 “胜美……” 若兰隐约听到这样的呼喊,不太确定。 她小跑着终于来到郑闵皓面前,疑惑道:“闵皓哥哥,刚才那人是谁啊?” 郑闵皓低沉道:“问路的人。” “要问路等着我才对嘛!”若兰抬起头,关心地看着他,“闵皓哥哥,你刚才演得太棒了,我在一旁看得好心酸……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 “那就好。”若兰话刚说完,忽然看到桥顶有东西落下。 来不及多想,她用力推开郑闵皓,自己却痛得“啊呀”一声。 几块拳头大的土石坠落,在他们脚边绽开,发出“啪啪”的声响。 郑闵皓连忙扶住若兰,打量道:“你怎么样?” 若兰摸摸额头:“有点疼……”借着路灯一看,她的指尖沾上了红色的血迹。 ** 客厅灯光雪亮,茶几上摆着医药箱。 陆青桐脸色阴沉难看,嘴唇紧抿,手里拿着消毒水和棉签。 他挫败地发现,即便自己早有做足心理准备,仍难以应付她每天层出不穷的突发状况。 若兰对上他的目光,莫名有种怯意,索性赌气地扭过身:“干吗一副人家欠你八百两的样子,受伤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何况,这么一点小伤算什么!” 陆青桐大手一伸,将她的身子扳正,没好气道:“姚若兰,现在开始你最好别说话!” 他胸口不规则地起伏着。 对,伤口是没多严重,但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人生气,更生气的是他为啥要如此在意! “不说就不说。”若兰站起来,想夺过他手里的消毒棉签。他动作更快,抓着她的胳膊,命令道:“坐下别动!” “喏……我可没让你插手,是你多管闲事非要帮我擦药的。” “是!是我多管闲事,求着要帮姚大小姐擦药。我还求你乖乖闭嘴!” 陆青桐咬牙切齿地挤出话语,怀疑她再多说几句,自己要被气得内伤。 若兰额头右侧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深深浅浅有着好几道小伤口。 消毒水一碰上,她立刻龇牙缩了缩脖子。 陆青桐细心地清理完伤口,脸色依然难看。 不过是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助理,还能受伤回来,且是一个人打出租车回来。 他开始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若兰嘴角一抿:“有人刚才让我别说话的。” 410 其实心疼 陆青桐牙根紧了紧,忍耐道:“好,有本事就给我永远闭上嘴巴!” “喂……” “不说拉倒!”他冷冷地收拾药箱,日行一善到此为止。 若兰看着他,终于妥协地嗫嚅出声:“不小心撞桥洞了……” “说实话!”她以为自己说谎技术很高明吗? “就是……路过桥洞时,上面不知怎的突然有土石滚落下来,我倒霉就被砸中了。” “身边还有谁?” “闵皓哥哥。” “身边的女人发生了危险,他就算没及时保护你,也该把你护送回来。” 陆青桐希望此事纯属偶然,但这丫头警觉心太低了。 若兰辩驳道:“是我自己要一个人回来的!闵皓哥哥在工作,我没帮上忙也就罢了,总不能倒过来拖他后腿。” “想不到你还这么体贴!”陆青桐没察觉自己口中的酸意。 若兰也没察觉,大刺刺地补了一句:“当然了,闵皓哥哥对我也很体贴。” 在她做噩梦的时候温柔安慰,耐心陪伴她。 陆青桐暗下眼眸,既不动气,也不答话,从药箱里翻出两块卡通创口贴,贴在她的额头。 若兰拿起镜子照了照,嚷着要撕下来,“我不要,太夸张了!这是我备来贴胳膊啊腿的,额头上应该贴透明的才对。” 陆青桐夺走她的小镜子和药箱,冷笑:“不许撕!夸张才能让你记住教训!” “喂!陆青桐……” “我听力很好,不用叫那么大声。还有记住,不想留疤的话,三天别碰水。” “我才不要留疤呢!” 若兰嘀咕,这样的他该称为“恶劣霸道”,还是“关心体贴”呢? 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也记住,绝对、绝对不许跟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透露半个字! ** 郑闵皓拍大夜戏,彻夜未归。 陆青桐一早在厨房磨咖啡豆,盘子里已有蒸好的葡式蛋挞,香气四溢。 若兰懒洋洋地起床,惊讶地发现厨房里多了咖啡机、面包机,还有两三件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 她看着好玩,不觉来了兴致。 “陆青桐,你一定是故意想在我面前卖弄,对吧?” “我为什么要卖弄?”陆青桐将香味浓郁的咖啡倒入杯中。 “因为你不甘心被我抛弃呀!” 咳!谁抛弃谁了?咖啡差点从杯里溢出来,他将她从头看到脚,啧啧道:“你还没睡清醒吧?或者昨晚伤了额头,也伤了脑子?” 若兰半真半假地追问;“难道不是吗?放下原本的工作,突然跑来做厨师,如果不是故意想在我面前卖弄,就是别有目的,总不可能为了闵皓哥哥而来吧!” “快去洗漱,别碍事。”陆青桐拉开挡在门口的她,发现郑闵皓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客厅看着他们。 若兰一回头,立刻迎过去:“闵皓哥哥,通宵拍戏一定累坏了吧!” 郑闵皓脸上透着疲惫,看到她额头两道不容忽视的创口贴,皱眉道:“你在家休息两天。” 若兰立刻坚决地摇头:“不要!我才没那么娇气。这点小伤就要休息两天,说出去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 郑闵皓叹了口气:“下次再碰到危险,不要傻得挡在前面。我才是男人,知道吗?” “可闵皓哥哥也是演员,你这么帅气的脸孔绝对不能受丁点伤……” “咳咳!”陆青桐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大明星早餐想吃什么,我现在准备。” 郑闵皓这才对上他的目光,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为若兰准备就好。” 若兰眼眸一转,笑着拉起郑闵皓的胳膊往楼上走。 “闵皓哥哥,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两人上了二楼,顺带关上房门。 陆青桐眯起眼眸,原来昨晚她是为了郑闵皓才受的伤。 而郑闵皓对她的关心似乎不假,他究竟真对若兰有意思,还是担心姚老大追究? 手机忽然接到一条特殊短信。 短信由符号组成,内容是——昨晚凌江桥洞边,Z身边有可疑人员出现,猜测近期会有人与Z接头。另外,警方需要尽快掌握Z加密电话信息,三日内务必完成。 陆青桐立刻回复了一个符号,悄然将短信删除。 他盯着滚动的榨果机,心情复杂。 如此说来桥顶土石坠落很可能不是意外。 而郑闵皓有两台手机,其中一台黑色普通款为加密型,连睡觉和洗澡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研究过机型,尝试过近距离无线解码,但徒劳无功,只有取到手机安装程式植入才能破解。 可是,如何才能让那台电话落到自己手里呢? 五分钟! 他有把握只需五分钟便可成功…… “陆大厨,我的早餐好了没?”若兰很快哼着小曲下楼,眉梢飞扬,脚步轻盈。 原来,刚才她跟郑闵皓说,上次那位意外住院的好姐姐收到卡片后,身体很快康复,但梦想能有机会与偶像二人乘游轮共览凌江,实现许久以来的心愿。 没想到郑闵皓只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答应了。 她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快速给周芸芸回复好消息。 “你喜欢的黄金吐司、葡挞,还有常嚷着想喝的椰香芒果汁。” 陆青桐服务周地餐盘送上前,不着痕迹地瞥向她的手机界面。不知她让郑闵皓帮什么忙呢? 小意外让若兰有种因祸得福的窃喜,悠悠也惊讶于这桩委托案的神速进展,但陆青桐在早餐后接到了姚立言质疑的电话。 “听说丫头昨晚遭遇了意外?严重吗?” “额头给碰破了一点皮,没事。三哥怎么知道?” “没事就好。”姚立言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老大真放心,原来他私下安排了人跟着若兰。万一她工作做不来,可以悄悄帮上一把。” 陆青桐皱眉,警方有暗中派人全程跟踪调查郑闵皓,想不到若兰身边也有暗中保护者。 可是,这样会不会引起郑闵皓的警觉? 姚立言又道:“青桐,丫头当日搬去别墅前说过,绝不允许我们几个兄弟插手,让我们相信她。所以我想……” 陆青桐会意,应承道:“放心,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再受伤。” 411 两人间的火花 “有你陪在丫头身边,我很放心。只是……青桐,你跟若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姚立言已从黎恩雅那里得知了真相。 电话里沉默下来。 过了会,陆青桐认命地叹息:“三哥,像若兰这种大麻烦,是想放就能放下的吗?” 他抬眸朝窗外看去,口中的“大麻烦”不知怎地突然有了兴致,正在园子里修剪花木,看情形,再不赶紧过去抢救,那一丛丛绽放的栀子花不会免于幸难。 花园里。 若兰戴着一顶白色太阳帽,手拿大剪刀,正在一棵栀子花树旁辛勤劳作。 她一会闻闻花香,一会剪下小截枝叶,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自个儿开心得很。 陆青桐许久没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在几步外站定,默默凝望着阳光下俏丽的脸庞。 前方的地面多了一团阴影,若兰抬起头看他:“有事?” 陆青桐环起手臂,调侃道:“姚小姐,楼上住着天王歌星,你这种八竿子不着调的歌曲要让人家听见,不怕被笑话么?” “我高兴,我乐意,你不喜欢可以捂着耳朵。”若兰说罢,哼唱得更加随意大声。但是过了一会,她开始感觉不自在,慢慢停下了修剪,“陆青桐,你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做什么?有话快说!” 陆青桐摸摸下巴,故意慢吞吞地回答:“我发现——姚小姐今天好像变漂亮了。” 不期然的夸赞,让若兰心跳漏了一拍,假装不在意道:“哼!原来你也会花言巧语,本小姐可是一直都貌美如花。” 可惜此话底气不足,她眼里,悠悠和雨桐姐姐才是五官明艳的大美人。 而她自己,身材高挑却不够玲珑有致,皮肤滑嫩却不够白皙通透,以前真不知哪来的自信整日想要嫁给他…… 停!不想过去了! 若兰掩饰地拉低太阳帽,绷着脸蛋道:“快走,别打扰我工作。” 陆青桐顺手抬起她的下巴,表情与口吻变得严肃,“我话还没说完,姚小姐笑的时候最漂亮,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 若兰微微脸红,刻意忽略前半句,“什么问题?” “我在想,什么好事让你心情这么美妙?应该说来听听,分享一下。” 若兰眸光闪动,骄傲地一甩头:“很想知道呀?我偏不说。”她将剪刀塞给他,踩着欢快的小步子跑开。 陆青桐笑笑,也罢,反正他已经悄悄从“如意社”网店上知晓一切。 只不过,她高兴的时候经常得意忘形,不是把屋子弄得一团糟,就是像现在这样,把漂亮的栀子花树差点弄得其貌不扬,回头真该治治她这毛病。 ** 这段时间,郑闵皓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拍戏,工作进度比预想中顺利,成功向剧组申请到了三天假。 他答应若兰的事,就定在假期的最后一日。 第一日,郑闵皓在房间闭门不出,若兰猜测他在睡觉调息,善解人意地没去打扰。 第二日用完早餐,郑闵皓开口道:“若兰,跟着我这半个月,是你长这么大过得最辛苦的日子吧?现在有假,你正好回家去陪陪姚老板他们。” “闵皓哥哥真体贴。不过,姚家每个月底一次家庭聚会,平时我就算在家也看不到哥哥们。说真的,这段时间虽然辛苦,但我很满意目前的状态,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若兰端着茶杯,瞥向厨房里忙碌的陆青桐,大声叹道,“除了屋内屋外随时会看到某个讨厌的家伙,其他样样舒心。” 郑闵皓循着她的目光,眼中多了抹笑意:“其实那个家伙很有本事,你没考虑过跟他复合吗?” “咳咳……”若兰被茶水呛到,狼狈地掩饰道,“什么复合,闵皓哥哥说什么我听不懂。” 郑闵皓指指陆青桐,再看着她:“虽然是分手五年的前男女朋友,但你跟他之间的火花足以点亮整栋房子。” “咳!闵皓哥哥,原来你也这么幽默。不过……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他的关系的?” “若兰,你该知道隐私对明星来说多重要,你以为我会随便允许两个人进入生活中?” 姚立行做担保只是其一,其二他需要陆青桐与若兰之间互相制衡。 若兰毕竟单纯,不善隐藏心事,老实承认道:“我跟他是曾经交往过,只是永远不可能复合了。所谓的火花,是我跟他之间习惯性斗气而已,否则不知道还能以什么方式相处……闵皓哥哥,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们不要提他。” 郑闵皓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好,那就先不提。” 若兰重新展露了笑颜。 厨房,陆青桐收拾完毕,看向沙发前喝茶聊天的两人,他们轻言细语,姿态亲昵,而自己俨然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忍! 他送自己一个字,暗下决心,只要“MW事件”了结,立刻带若兰安全回到姚家。 眼看三日期限已到,长官一直在等待他的行动,而他一直在等待行动的机会。 ** 傍晚时分,机会终于来了。 别墅后院的泳池里,碧波辉映着夕阳,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池中来回畅泳。 池边两张白色海滩躺椅,其中一张椅上放着郑闵皓的浴袍和随身物品。 若兰也是游泳健将,早想跳入水中痛快玩上几圈,甚至可以挑战郑闵皓来一场比赛。 不过想归想,心中到底有矜持抹不开的一面,觉得孤男寡女在水里嬉戏会很尴尬…… 此刻,她站在池边,毫不吝啬地夸赞:“闵皓哥哥,想不到你还是运动全能呢!跆拳道,击剑,连游泳都这么厉害!” 郑闵皓抹了抹眼上的水珠,望向她:“要不要下来一起?” “我……还是不要了吧。” “不会游的话,我可以教你。” “姚若兰,你有电话,快点。”陆青桐自后门现身,适时打断两人。 若兰“哦”了一声,快步进了门。 陆青桐朝郑闵皓看过去,道:“大明星,今晚我们吃西餐,牛扒配上姚大哥让人送来的限量珍藏版拉菲,六点半准时开餐。你还可以游半小时。” 他转身,不着痕迹地瞥向躺椅上的黑色手机。 五分钟,他只需要争取五分钟而已。 412 精心设局 客厅,若兰拿起手机一看,手机不知何时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压根没有所谓的来电。 她恼道:“陆青桐,你骗我?” “骗你什么?慕容悠悠找不到你,就打了我电话,还让我转告一句,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请你马上回复。”陆青桐眸中闪动着隐隐的光亮,回到厨房。 “拿你手机过来,我要用。” “啧啧,态度这么差。” “快点把手机借我一下!” 陆青桐摇摇头,从冰箱里取出鲜嫩的牛扒,学着她上午的口吻道:“很想借啊?我偏不借。” “陆青桐你……” “我怎样?” “你小气自私!” 陆青桐无辜地挑挑眉,不怒反笑:“我小气自私不要紧,慕容悠悠等急了,小气起来不知会不会跟你绝交。哦,她好像提到什么如意急急令,你们俩的暗号吗?” 若兰脸色微变,疾步跑向后门。 一池碧波清澈湛蓝,微风中泛起阵阵涟漪。 郑闵皓屏息坐在池底,双眸微闭,一动不动。 听见呼喊,他才展开四肢缓缓浮了上来。 “闵皓哥哥,我手机没电了,想借你的打一下。我有急事给朋友回个电话。” 若兰不待他回答,已经拿起了躺椅上的黑色手机,“喔……有密码锁,闵皓哥哥拜托你了!” 郑闵皓游过来,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闵皓哥哥,快点啦!” 若兰眼中,借打一个电话是何其平常的小事,她的坦然和毫无掩饰的着急让郑闵皓放下戒心。 他点点头,接过手机按了按指纹解锁。 “闵皓哥哥,你比某人好心多了。我打完立刻还给你哦!” 若兰匆匆跑回房间,她跟悠悠之间的对话,绝不想让两个男人听见半句。 厨房,陆青桐手里握着一个微型干扰器。随着手指有节奏的按动,电波无声地发射出去。 他嘴角含笑,心中默数着一分钟倒计时。 60——59……10——9——8——7…… 若兰比预想晚出现了五秒,看来这丫头的耐力大有长进。 看她欲言又止地站在厨房门口,他好心地主动开口:“这么快就跟小姐妹聊完了?呀,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瞧你脸色好难看。” 若兰咬咬唇,小声道:“陆青桐……你修理电脑的技术很厉害,对吧?” “还行,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要我帮你修电脑?” 若兰心不甘情不愿地递上手机,“这个……闵皓哥哥的手机好像坏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弄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你应该也会修吧?” 刚才她拨通悠悠的电话,两人才“喂”一声,手机突然滋滋作响,通话闪退,再看屏幕,只见画面莫名地跳动。 她慌乱中随意按了几下,没想到屏幕就此死机了,任她怎么重启都没反应。 才借人家东西不到两分钟就发生故障,她没法推脱责任,否则也不必低声下气来求陆青桐。 陆青桐接过手机假装查看了几下,道:“小意思,五分钟保证帮你搞定。不过……”他指指客厅通往后院的门,比了个手势,“不想让大明星发现的话,你先去那边跟慕容悠悠保持通话。好了我叫你。” 若兰仍有些不放心,虚张声势地警告:“快点啊,弄不好的话,后果由你承担!” 陆青桐胸有成竹地冲她一笑:“没问题。如果弄好,算你欠我一次。” 如果这是个赌局,若兰必输无疑。 她听从陆青桐的建议,站在后门边,大声地假装在打电话…… 五分钟后,陆青桐噙着笑走出厨房,将修复完好的手机送回她手中。 “真的没问题了?”若兰将信将疑。 “你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若兰立刻拨通了悠悠的电话试试看,果然一切正常。 她松了口气。 至于悠悠说有客户半个小时前在“如意社”下单,愿意支付的酬金前所未有的高,但对方要求与社长面谈。 不过刚才订单又突然取消了,也就是说已经没事了。 ** 若兰盼望的日子终于到来,郑闵皓与周芸芸一起出游,也表示如意社这单CASE宣告结束。 一早,晨雾蒙蒙,朝阳才露出半个头,周芸芸就迫不及待发来了信息。 ——多拉爱梦先生,我不是在做梦,闵皓哥哥真的答应今天陪我游凌江,对吗? ——对。不过闵皓君忙中偷闲,只能给你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将成为我人生最宝贵的时刻,我会好好珍惜的! 看着这段文字,若兰难以想象,印象里如同女汉子般的周芸芸,追求偶像时也有这样一颗热情而浪漫的心。 若她们知道自己跟闵皓哥哥同住一屋,朝夕相处该会多羡慕? 若兰突然好奇起来,不知担任闵皓哥哥助理十年的罗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呢? 能在工作与生活中相伴那么长久,定然彼此非常了解吧?闵皓哥哥竟然一次都没提起过以前…… ——神通广大的多拉爱梦先生,真想知道你是怎样说动闵皓哥哥的? ——总之上午九点半,闵皓君会到山脚入口处与你见面。此事请务必保密,否则订单随时取消。 若兰发完后关闭对话,走出房间。 郑闵皓正好下楼,他身着黑白系的休闲服,一顶棒球帽,潮款的深色宽边墨镜架在脸上。 明明打扮低调,但天生的明星气质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 若兰将他送到花园里,角落的停车场安静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 她为他拉开车门,叮嘱道:“闵皓哥哥,你千万要记住,周姐姐不想你因为同情才答应赴约,所以你千万不能提我,不能提……” “不能提她之前意外住院的事。”郑闵皓笑着摸摸她的发丝,“小老太婆,你已经重复五次了。” 若兰吐吐舌头:“那我等你回来,请你吃凌江最美味的大餐。” “你真的不要一起去?” “这是周姐姐的梦想,我不想破坏,所以拜托闵皓哥哥了。” 而她早计划好要亲眼见证这单CASE的始终,自会行动。 陆青桐环着手臂,斜斜地倚靠大门边,目送那二人亲昵地话别。 他薄唇轻抿,似笑非笑,黑眸中透出冷厉的光芒。 413 你太不了解男人 轿车缓驶出了大门,若兰挥挥手,返回屋子。 一转身,差点撞在陆青桐的胸膛上,他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送情郎呢!” 若兰抬起下巴,还击道:“能有闵皓哥哥这样的情郎,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我要努力把他变成我的情郎。” 陆青桐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姚若兰,就凭你?” “就凭我怎么啦?你不懂得欣赏,不代表别人也不懂!闵皓哥哥对我温柔体贴,大方包容,比你强一千一万倍,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 “你见过的男人有几个?你有多了解男人?” “我……我当然了解!家里随便一数就有六个男人,比你对女人的了解要多得多!” “真的?乔向恒的教训你已经忘了吧!” 陆青桐按住她的肩膀,锁定她的视线,“这个郑闵皓为何独独对你好心?为何主动邀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做助理?为何愿意答应你去亲自去见一个无聊的粉丝?你不觉得一切根本不合理,不对劲吗?” 还有没说出口的疑点,姚大哥对郑闵皓非比寻常的信任也绝不简单! 若兰被问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眼眸慢慢睁大:“难道闵皓哥哥对我一见钟情,所以……” “姚若兰,你这脑子没得救了。” 陆青桐盯着她头顶那处被其他男人摸过的头发,眼眸一眯,大手恶劣地伸过去用力揉了几下,然后扬长而去。 若兰张了张嘴,冲着他的背影气呼呼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你一定是见不得有更好的男人喜欢我,你……你一定是在嫉妒他!” 陆青桐脚步一顿,拳头悄然握紧,想到警方方面的消息。 警方已根据郑闵皓加密电话的通讯情况,掌握到与其密切联系的几个人物,没想到最可疑的是姚立行。 “百通世纪”辉煌的发展史,常被人们赋予各种猜测,不少传闻说姚家有神秘黑道背景,才能将物流业以外的生意都做得风生水起。 虽然,从未有证据证实传言是真,但他绝不愿看到自己敬重的姚大哥跟“MW事件”有任何牵扯。 郑闵皓显然大有问题,那么姚大哥真能无所关联吗? …… 没过多久,若兰拎着个鼓囊的大包出来,走到花园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生怕被陆青桐发现似的,趁他不在赶紧溜出大门。 而陆青桐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眉头紧蹙。 不用细想,便知她神神秘秘地要去哪里。 他寻思着应该将“如意社”彻底黑掉,否则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卷入危险,自己放手不管做不到,管的话只怕会提心吊胆折寿好几年。 唉! 他抓起背包,来到花园的停车场,跨上自己的座驾——一辆重型机车。 ** 凌江渡头边,停放着一艘豪华的游轮。 正是初夏季节,前来这座城市的游客通常会搭乘游轮,夜游凌江,欣赏两岸风光。 不过白天的客人也不少,购票处排了一条长队。 郑闵皓没有下车,透过玻璃窗,远远认出了周芸芸。 周芸芸身形微胖,穿着黑色连衣裙,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她不时看看手机,再看看四周,似乎很紧张。 离九点半还差十分钟,若兰一番乔装打扮,也来到了购票处。 她顶着一头老式的爆炸式卷发,黑色边框眼镜,怀里抱着旅游专用的双背包,完全一副外地游客的样子。 要认出周芸芸并不难,她疑惑的是为何闵皓哥哥还没出现?第一班游轮九点半准时检票,难道他见这里人多,不方便现身? “小姐,到你了,赶紧买票。”后面的人催促。 “不好意思,我马上买。”若兰掏出钱包,站到售票窗口。 待买好票转身,发现周芸芸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快速往渡口外面跑。 原来,九点三十分整,郑闵皓准时联系周芸芸。 “你好,我是郑闵皓。” 周芸芸压抑不住惊喜,差点语无伦次:“啊,闵皓……哥哥。你到了吗?” “渡口前方一百米有辆车。你过来。” “哦哦!好。”周芸芸一口气从渡口跑到马路,气喘吁吁地来到黑色轿车旁。 她敲敲车窗,看见墨镜背后熟悉的俊美面孔,激动道:“闵皓哥哥真的是你。我没想到……我能这样见到你本人。” 郑闵皓礼貌地笑笑,推开车门,请她入内。 周芸芸坐在副驾位上,有点手足无措,不敢直视他。 “很抱歉,周小姐,码头人多。我听说凌江的梧叶山景色秀美,山顶还有座很灵验的百年古庙,我们今日的游江可以改成登山吗?” “当然可以了。我上学时候经常去梧叶山游玩,可以给闵皓哥哥做导游。” “谢谢。”郑闵皓打转方向盘,轻轻踩下油门。 若兰紧追过去时,黑色轿车已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远去。 她懊恼地摘下眼镜,一时无计可施。 渡头边一处不起眼的位置,陆青桐跨坐在机车上,目睹一切,总算放下心。 他前来原本打算阻止若兰登船,现在可好,郑闵皓带周芸芸转移了阵地,至少若兰那丫头可以确保安全了。 他慢悠悠地将机车开过去,路过若兰身边时,玩味地吹了声口哨。 若兰定睛一看,喊道:“陆青桐!” 陆青桐停下车,惊奇地将她从头扫倒脚,“呀!姚大小姐?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差点没认出来。” 若兰扯下爆炸式假发,瞪着他:“为什么到哪儿都能碰到你?” “我才奇怪,到哪都甩不掉你这个大麻烦。” 江上一阵风刮过来,陆青桐看看天色,拿起后座的头盔递给她,“看来今天不适合游江。我日行一善,送你回家吧!” 若兰看着头盔好一会,终是接过。 陆青桐笑了笑,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他看了一眼号码,背过身打开接听,眸光逐渐变得严肃,“好,我知道了。” 原来郑闵皓心思极细,目前除了那枚不见踪影的花纹指环,警方尚未查到实质性罪证。 而警方一早在游轮上做出部署,守株待兔,希望能从他身上顺藤摸瓜,查出前来接头之人。 414 忐忑 岂料郑闵皓的车掉头离开,此刻正开往梧叶山方向。 梧叶山地形复杂,山势险峻,道路曲折,丛林隐秘,更别说崇山峻岭之中经常信号全无,会给警方的追踪带来极大困难。 陆青桐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回头对若兰道:“我先送你。” 若兰不知他的通话内容,但察觉他刚才语气凝重,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工作,能有什么事?”他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亲手为她戴上头盔,“快上车吧!” 若兰跨上后座,不死心地追问:“送我回去后,你要出门吗?” 陆青桐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后才开口:“姚若兰,你对我的动向这么感兴趣,不会是还很爱我吧?” “胡说!”若兰往他的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陆青桐故作吃痛地“哎”了一声,道:“你这要杀人灭口么?不好意思承认,我又不逼你。” 若兰脸颊火烧起来,羞恼地再往他腰上狠掐过去。 谁知,陆青桐这次有所防备,一把握住她的手,牢牢按在腰间,嗓音低沉下来:“别闹了,抱好,注意安全!” 若兰心跳很剧烈,分不清是因为如此亲密抱着前面的他,还是机车的风驰电掣比跑车更为刺激。 思绪被风吹得散乱。 她不想整理,不想细究,望着沿途波澜壮阔的江面,将发热的脸蛋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背上。 陆青桐眉宇间的忧心悄然散开,放缓车速,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很快,别墅近在眼前。 若兰下车时,被人刻意绕开的话题陡然闪回脑海。 “陆青桐,你刚才还没回答,送我回家,你打算去哪里?” “去办点事,午餐你自己解决。” 陆青桐为她解开头盔,她却抓住他的手,脸上透着固执:“你没说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不要误会,我是帮闵皓哥哥问,否则他回来后问起厨师去了哪里,我没法交代。” “放心,我会比他先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别让陌生人进来。” 陆青桐拉开她的手,将车子调转方向。 机车发出一声呼啸,从她身边开过去。 若兰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背影。 他离开前近乎温柔的叮咛响在耳畔,心底回荡。 过了会,她恍然醒悟,跺脚道:“可恶,谁稀罕这种莫须有的关心?有本事就别再回来,别再祸害本小姐的……心……” 偌大的房子只剩自己,孤单,无聊。 若兰坐在花园石凳上,心不在焉地把玩手机。 十点了,周芸芸跟闵皓哥哥又去了哪里? 情况如何? 怎的一个个忽然变得神秘,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她拨打了悠悠的电话,倾诉心中的疑惑。 悠悠那边声音嘈杂,但关键的话语句句清晰。 “姚若兰,你还没看如意社后台吧!周芸芸特意留言说,她跟闵皓哥哥改登梧叶山了,要去庙里祈福。还有陆青桐,我思前想后仔细琢磨过了,他搬进别墅做厨师,应该是为了你。” “为了我?”一念至此,若兰一阵迷惘,可脸上却不由地露出了欣喜之色。 悠悠道:“如果不是为你,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反正你俩现在天天住一起,自己用心体会吧!” 若兰按住被搅得蠢蠢欲动的心,自嘲道:“或许某个晚上天打雷劈,将他的良心给劈醒了。他发现辜负我那么多年,现在要迎头直追,向我认错乞求挽回,对吧!” 悠悠不与她开玩笑:“我就问你,若是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会接受他?” “不会……当然不会!我姚若兰岂是他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女人。”若兰霍然起身,抬眼望向越发阴沉的天空,“我们还是讨论周芸芸吧。要下大雨了,山路崎岖难行,闵皓哥哥跟她去梧叶山会不会发生意外?” “你别多想,他们会看着办的。” “可是……”提起梧叶山,她心口惊跳,不祥的预感萦绕胸间,“悠悠,先不跟你说了,我得打个电话给闵皓哥哥才放心。” ** 梧叶山连绵起伏,古木苍翠,山花烂漫,林中空气清新宜人。 可惜此刻天空不作美,乌云压顶,冷风阵阵,全然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郑闵皓的车停在山下停车场,周芸芸望着外面,道:“闵皓哥哥,看样子会有一场大雨,我们还要上山吗?” 郑闵皓道:“很抱歉,周小姐,今日天公不作美。我已经联系了一名保镖,他很快会过来护送你回家。” “那你呢?”周芸芸目不转睛望着他,热切道,“如果闵皓哥哥决定爬山,哪怕下刀子,我也会陪你一起的。” 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手机就在此时响起。 若兰关心的声音从话筒传出,“闵皓哥哥,雨天爬山很危险,你赶紧回来吧!至于周姐姐,如果她有遗憾,下次再说。” 郑闵皓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改为爬山了?” 若兰自知说漏了嘴,忙解释道:“周姐姐有发消息告诉我。反正,你快点回来,梧叶山是个处处危险的地方,很可怕,我不要看到闵皓哥哥发生任何意外!” “知道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郑闵皓接完电话,发现周芸芸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笑笑,“是若兰,让我现在回去。” 周芸芸愣了愣,不大确定地问:“姚若兰?姚家七小姐?” 郑闵皓察觉她神色有异,想起若兰的叮嘱,笑道:“那丫头不让我多说,不过她很关心你。而我,很荣幸在凌江有你这样的支持者,下次有时间可以约若兰一起出来。” 周芸芸的笑容有丝僵硬,掉头看向窗外时,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恨意。 很快保镖的车前来,接周芸芸离开。 她意外地没再坚持,朝郑闵皓摆摆手:“你刚才说的,下次约若兰一起出来!” 山雨不停,青山犹被一层茫茫的白色水雾隔离。 郑闵皓撑起一把大黑伞,独步前行。 这山,今天非爬不可,因为山顶有人在等他。 而陆青桐驾着机车,从小路抄近道早已候在山脚另一处。 他披着雨衣,与几名乔装前来的警察会合,化作一队登山探险的游人。 415 螳螂捕蝉 之前,他悄悄在郑闵皓的手机里装上秘密程序,不但轻松地帮警方取出其中资料,还方便随时定位跟踪。 警方今日请他参与行动,希望他再及时帮上一把。 大雨滂沱,山色空蒙。 郑闵皓和陆青桐等人如此一前一后,沿着陡峭山路往古庙方向行进。 城市的高楼大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若兰在屋里坐立不安,就在前一刻,如意社后台出现了周芸芸几段留言。 ——多拉爱梦先生,出大事了!闵皓哥哥执意要冒雨登山,不小心跌落山谷,手和脸都受伤不轻。他不许我告诉任何人,怕被记者知道。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呀? ——闵皓哥哥坚持要去庙里拜神,我们很快就到山顶。 ——我手机没电了,山上信号不好。 ——多拉爱梦先生,只能靠你了,赶紧来帮帮闵皓哥哥,切记不要告诉别人! 若兰顾不得身份,焦急地拨打周芸芸电话,回应的是对方已关机。而犹豫之后,拨打郑闵皓的电话,却是信号不通,无法连接。 她心急如焚,抓起一把伞便往门外跑去。 ** 山顶,雨势渐小。 百年古庙去年被政府翻新,青砖外墙,黄色琉璃瓦在峦山叠翠之间分外显眼。 郑闵皓入庙,殿前对大佛跪地叩拜,双眸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极为虔诚。 而后在功德香捐出一个大红包,想来为数不少。做完这些,便坐在殿侧的长凳上与庙祝闲聊,视线却是多半向着门外。 陆青桐透过香堂的门扉,悄悄观察,心中有所结论。 他在等人! 原来此行早有计划,所谓跟粉丝见面不过是顺着若兰的要求做掩护,且借机调开警察。 他到底要见谁呢? 跟MW组织的人接头? 雨天登山的游客甚少,大殿前后加上庙祝师傅们不过十来人。 便衣们进香后找了处位置,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陆青桐刻意没有现身,拉低雨衣帽檐藏身香堂门后,专注地盯着郑闵皓。 如此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大家似乎都在等雨停似的,谁也没有挪动。 终于,大殿进来一名女子。 女子年岁不大,二十几岁,脸色苍白,衣服和头发只沾染了些许水气,应该是下雨之前已上山顶。 她一进门便跪在殿前三叩九拜,而后低着头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有状况!郑闵皓的神色有抹明显的浮动,难道他要见的是这名女子? 陆青桐悄然按下手中的信号器,几名便衣兜里的接收器同时一震,其中一人右手微抬,不着痕迹做了个手势。 果然,郑闵皓结束闲聊,跟着走出大殿。 殿外两侧都有台阶,均通往厢房。香火鼎盛的季节,常有居士或游人来此吃斋念佛,小住几日。厢房数十,层层绕绕,距离大殿一两百米。 郑闵皓循着女子的路线,走到厢房无人处,两人先后停住了脚步。 陆青桐紧跟其后,不敢太靠近,隔着一段距离,藏身巨大的圆柱背后。 他从背包口袋里摸出几样小东西,快速拼装成一个黑色片状物体,顺着长廊往郑闵皓的方向丢去,物体准确地卡在廊柱后侧。 而后摸了摸耳里的收听器,确认OK,便闪身回到香堂。 郑闵皓一把拉住女子,语调低沉而激动:“胜美……” 女子抽出手来,冷冷地抬眼看他:“我要的东西呢?” “胜美,你听我一句,如果信任我,就不要再参与进来!我保证会把一切处理妥当,然后带你离开。” 女子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问:“我要的东西呢?不愿意给我,还上山来做什么!” 郑闵皓再次抓住她,十分用力,不许她挣脱。“胜美,东西我不会给你的。上次桥洞砸下碎石的事,我也不会追究。今天来,我要清楚地告诉你,马上离开凌江,不要再做伤人伤己的事!” 女子神色更冷,像陌生人一样盯着他:“不把东西交出来,你我无话可说!” “胜美……” “你走吧,我以后要做什么全部与你无关!” “胜美,你为什么不肯听我劝?为什么不能念及我们的感情,去相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郑闵皓激动地将她往怀里抱。 女子抗拒地推他,见推不开,索性对着他胳膊狠狠咬下一口。 郑闵皓吃痛,咬牙道:“我不会放手!除非你答应我马上离开凌江,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完成,否则……” 女子不等他说完,又是狠狠一口。 两人一个死活不愿松开,一个奋力反抗到底。 终于,郑闵皓的手臂被咬得渗出了血丝,殷红在布料上晕开,连成小片。 “放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闵皓哥哥?” 若兰远远地看到这一幕,顾不得喘息,气恼地大声出声。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提心吊胆一路爬到山顶,看到的画面完全出乎想象。 郑闵皓闻声一愣,女子却趁机挥出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打在他脸上。 若兰张了张嘴,简直不敢相信。 她被惹怒了,伞一丢,像只爆发的小狮子快步冲过去,抓起女子的胳膊往外推。 “可恶!让你欺负我的闵皓哥哥!” 女子始料未及,一个踉跄不稳被她推到了长廊外。 “胜美!”郑闵皓连忙上前扶住她。 女子并不领情,怀恨地瞪他一眼,很快朝若兰展开回击。 若兰也不及防,硬生生被拖出长廊。 天空仍然小雨淅沥,密密麻麻,地面湿滑,两人拉扯之间一同跌坐地上,泥水沾了一身。 陆青桐自耳机里听见不该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待他飞奔过来,只见到泥水里狼狈不堪的两个女人。 郑闵皓显然没预想过这种局面,好一会才回神,忙冲进雨里去拉开她们。 “放开,不用你管!”女子兀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若兰抹去眼帘的雨水,看见郑闵皓袖口的血迹,担心道:“闵皓哥哥,你真的受伤了……不过我看是这个疯女人给咬的,实在可恨!”说罢还要冲过去。 “够了,到此为止!”郑闵皓厉声喝止,拳头一紧,左右开弓将两个女人拖回长廊。 那股属于男人的威严冷肃,一时让人不敢再造次。 416 小心眼因为吃醋了 若兰委屈地扁扁嘴:“闵皓哥哥,我是好心帮你。” 郑闵皓眉心打结,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若兰想起周芸芸的留言,再看他安然无恙的脸庞,满腹疑惑却没法说出口。 “不管什么原因,立刻跟我下山。” “闵皓哥哥……”若兰一转头,却忽然瞥见圆柱背后的身影,惊讶地脱口而出:“青桐?陆青桐!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青桐不知该喜该忧,自己一身雨衣连帽子裹得密不透风,竟也能被她一眼认出。 “陆青桐,我看到你了,你出来!”若兰的喊声引起了郑闵皓的警觉。 陆青桐苦笑一下,只好现身。 便衣们和庙祝都已来到长廊边,数道目光齐齐看着他们。 而那女子见状,低下头匆忙走向厢房。 郑闵皓想叫女子,终是忍住,转而望向陆青桐:“陆先生,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青桐耸耸肩,走在若兰面前,轻轻拂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一脸无奈:“除了这个大麻烦,还有谁能让我如此操心?” 若兰讷讷道:“所以……你是为了我才来的?” “世界上还有比你更麻烦的人么?”陆青桐毫不掩饰关心,揽着她的肩转向庙祝,“师傅,寺里有没有干爽的衣服?我这位朋友浑身湿透,恐怕会生病。” 庙祝道:“小姐不嫌弃的话,厢房那边有平素女居士们穿的海青服。” “谢谢师傅。”陆青桐回头看了看郑闵皓,“郑先生似乎也淋了不少雨,赶紧处理一下吧。有什么大家回去再说。” 至于那名神秘离开的女子,陆青桐从收音窃听中已知道她的身份——郑闵皓的原助理罗胜美。 总算不枉此行,MW事件又多了一条有迹可循的线索。 至于她向郑闵皓索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 夜深人静,别墅灯火通明。 若兰嗓子沙哑,额头热烫,坚持不肯去医院。 陆青桐没法,只得亲自为她量体温,煮姜汤,再跑去药房买药。 郑闵皓毕竟身体健壮,一个热水澡后便恢复了精神。 不过,他坐在客厅默默喝着茶,眉宇间刻着忧思。 “闵皓哥哥,你会不会怪我多事?”若兰坐在旁侧的沙发上,认真察看他的表情,“雨那么大,我听说你一个人上了梧叶山,担心你发生意外才赶过去的。” 郑闵皓收起复杂的心绪,眼中变得温暖:“若兰,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你也说了,大雨上山危险,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大哥交代?”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咳咳……”话未完,嗓子刺痒地咳嗽起来,若兰赶紧拍拍胸口,“没事没事!我对梧叶山熟门熟路,冰雪天都爬上去过。” 郑闵皓端来一杯热姜茶,“你感冒了,喝完这个回房休息,晚上好好睡一觉。” 若兰喝了两口,突然想起他被咬伤的胳膊,急急道:“闵皓哥哥,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可以像疯子一样野蛮地咬你!” 郑闵皓脸色微变,眸子的光芒迅速黯淡。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肯定不是你的粉丝,听口音也不像凌江人,她……” “她……”郑闵皓对上她关心的眼睛,叹息道,“她其实是我的朋友,我跟她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若兰,可以答应我吗?今日山上发生的事你不要再问,也不要告诉别人!” “好吧,我答应。”若兰换了个位置,挨坐到他身边,“闵皓哥哥,你被她咬伤的地方还没擦药吧?让我帮你。” “没关系。” “我都看到流血了还说没关系!应该要擦药。”若兰抓着他的袖口不放,非要坚持。 郑闵皓不想让她看到伤口,往后躲避。 两人在沙发上一进一退,一不小心,她跌在他的胸口,形成暧昧的姿势。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陆青桐刚从药房回来,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向来清润的黑眸迸出一股火焰。 他几步上前,随手将药包扔在桌上,然后沙发前二话不说将若兰打横抱起。 “青桐……”突然换了个怀抱,若兰眨动迷茫的大眼。 “行了,你只需要闭嘴!”陆青桐踢开她的房门,将她摔在大床上。 好在床上垫着被褥,软软的,否则若兰怀疑自己会被摔散骨架。 她皱了皱眉:“莫名其妙,我哪里得罪你了?” 陆青桐脸色铁青,冷冷看她一眼,反身走出房间,顺便带上房门。 客厅里,两个男人对视,一根无声的弦紧绷。 “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戏弄她!” “若兰是个难得的好女孩,我从没想要戏弄!” “所以呢?你打算追求她,还是打算接受她的追求?”陆青桐冷笑,走到沙发前缩短两人的距离,“山上的那个女孩,你又打算置于何地?” 郑闵皓突然揪住他的领口,眼眸紧眯:“你呢?上山真是因为若兰?” 陆青桐也一把揪住他,脸上依是冷笑:“如果不是,你认为还有什么原因?” 无声的弦越绷越紧,仿佛少一用力,就会崩断。 空气静止了。 火光从两人眼中冒出,隔空对峙。 若兰忍不住打开房门,被两人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得惊叫道:“你们……咳咳……你们要打架吗?” 两人同时回头看她,再同时狠狠的推开对方。 陆青桐快速倒了杯热水,拿起药包,将若兰重新带回房间。 若兰提着一颗心,咳得满脸通红,“你还没回答我,刚才是想打架吗?” “是。”他不顾她的震惊,递上药丸,“先服下。”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别告诉我……是为了我,我不信。” “服了药再告诉你。” 若兰接过药丸,伴着温水吞下,催道:“快点说!” 陆青桐摸摸她的额头,仍是烫手,强行将她按回床铺。 “别动,老实躺在被窝里,否则所有问题一概不答!”他掀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若兰不满地反驳:“明明说好我服下药,你就回答我的。” 陆青桐坐在床头,凝视她因发烧而嫣红的脸颊,先前横在胸间的火气消退了不少。 他蹙眉点点头:“是,为了你。” 417 抛不开的纠缠 若兰双眼睁得好大:“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 “闭上眼睛,睡觉。” “没问明白,我睡不着。”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得很,难道每晚都不用睡了?”陆青桐抓起她的手要放入被中,突然发现她手掌有几道伤痕,想必是跟罗胜美冲突摔地上时擦伤的,好在没有破皮。他盯着她尚未恢复原貌的额头,才下去的火气又提升起来。 若兰被盯得头皮发麻:“又怎么了?” “姚若兰,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多用用脑子。一天到晚不懂得爱惜自己,存心让人操心是不是?” “谁让你操心了……” “是,是我活该!是我自找罪受才会对你……”他的话戛然而止,懊恼地站起身,“闭上眼睛,不许再说话,不许再胡思乱想,不许再走出房门!” 陆青桐离开房间,若兰呆呆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的问号更多了。 首先周芸芸为何要捏造谎言,是责怪闵皓哥哥没有同她游江吗?可如意社后台显示她已支付酬金,并留言声称感谢,也就是说她认可这单委托已经结束。 其二闵皓哥哥为何冒雨上山?与他争执的那名女子是谁?虽没听到争执内容,但隐约闵皓哥哥明显很维护她,两人似有感情纠葛。难道……闵皓哥哥单恋人家?怎么会呢?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最让人看不透的是陆青桐…… 直觉告诉她,他今日上山肯定另有原因,为何要拿她做掩饰?打他搬进别墅后,对她的态度也是奇奇怪怪,尤其近两日,脾气阴晴不定,难以相处,然而在这些冰冷与恶声恶气之中,她偏意外感觉到了一种关心,一种五年多前两人交往时的关心。 若兰辗转思索,越想越迷茫,于是拨打悠悠的电话。不料感冒药逐渐发挥效力,没说几句,就握着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她被噩梦缠绕,大汗淋漓,山间小屋留下的恐惧重现…… “若兰,醒醒!若兰……”陆青桐打开台灯,轻轻摇动她。 “不要过来……不要!” “若兰,醒来,你只是做梦。” 若兰猛然张开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一会,眼珠慢慢转动,看到床前熟悉的人影如真似幻,她喊了声“青桐”便坐起搂住他的脖子,紧抱不放。 许久不曾如此亲密,陆青桐只觉她在自己怀中如此柔弱,身子轻颤,楚楚可怜。他下意识回抱,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不过是做梦而已。我陪在你身边。” 若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悄声哽咽,许久不愿抬起。 那时,他若不跟乔向恒离开,也留下陪在她身边该多好…… 她努力去释怀,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反复袭来。她以为自己足够大方,能体谅他当日的情非得已,可每当噩梦纠缠,绝望悲伤便越发清晰。 “谢谢。”若兰推开他,声音瞬间变得冷静。 陆青桐怀中一空,难掩失落,疑惑于她情绪转变如此之快,不像他所了解的她。他从床头柜前抽出纸巾,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若兰脸庞微侧,正好避过他的动作。“我自己来就好。”她伸手另外取了纸巾,抹去一脸的冷汗。 陆青桐皱眉,她突然很不对劲,格外冷静淡漠,为什么?窗外漆黑一片,台灯散发的光晕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捂嘴咳了几声,朝他道:“你先出去吧,我没事了。” “若兰……” “我要洗澡。”若她此时愿意抬眼看他,定会看见他眼中不再隐藏的心疼。 陆青桐柔声道:“好,你不要胡思乱想,洗完再睡会。我就在隔壁,有什么随时叫一声。”当然,她只要开口让他留下,他会毫无怨言守在床前静静陪着她。 因为,这些日子,他已深切地明白一件事——并非跟姚若兰有缘无份,而是自己始终逃避。 抛不开的纠缠,剪不断的担心,如今他既已坦诚面对感情,自然想要对她时刻陪伴照顾。 听到脚步声离开房间,若兰缓缓吐出一口气,摸摸眼角,不知何时湿润了。 ** 郑闵皓一早出门,说是剧组有工作,走前向陆青桐丢下话语:“怕我戏弄她,有本事你就自己守好她!” “我一定会!”陆青桐坚定道。 昨晚睡前,他特意查过两个人的资料。 一个关于罗胜美,此人除了担任郑闵皓助理之后的部分经历,其他信息基本为零,似乎远离网络世界。 另一个周芸芸则截然相反,现代年轻人上网常用的各种平台,从交友软件到博客等几乎玩了个遍。 他意外地发现周芸芸是若兰高中校友,当时任校游泳队长,泳坛健将。 若兰偶然参加过一次泳赛,以三秒之姿胜过周芸芸。 后来,周芸芸突然放弃了省级竞赛,原因不明。 看其网络动态,近年来忙于各种追星,对郑闵皓尤为痴迷。 如意社后台留言显示,周芸芸故意欺骗若兰上山,想必她猜到了若兰的社长身份。 如此居心叵测,是为陈年宿怨,还是别有用心? 厨房,正在熬粥。 陆青桐沉思着站在灶台旁。 他已锁住周芸芸的账户,另外本可以让如意社网店关闭,但唯恐他日若兰知晓,不会原谅…… 门铃响起。 陆青桐放下粥碗,透过门禁显示屏一看,竟是慕容悠悠。 她手里拖着一杆行李箱,似乎才从外地回来,发丝和妆容却打扮得一丝不苟。 门打开,悠悠往屋内探了探。 “闵皓哥哥在家吗?” 陆青桐道:“如果慕容小姐要找大明星,抱歉,他已经出门了。” 悠悠顿时换了副面孔,拎起箱子往里冲,急问:“我当然来找若兰的。她还好吧?” 陆青桐伸手拦住,嗓音刻意压得很低:“若兰感冒,还在睡觉,你最好不要现在打扰她。” 悠悠瞧他系着围裙,不禁多看了几眼,讥诮一笑:“若兰说得没错,你果然厚脸皮地跟进来做了厨师。” 陆青桐不计较她话里的讽刺,转身道:“我刚熬好粥,你要不要先喝一碗?” 悠悠惊异地挑高眉毛:“你请我喝粥?”她刚下飞机,确实没吃早餐。 418 我不仅是她的前任 “白粥,得承蒙慕容小姐不嫌弃。不过你想跟若兰姐妹谈心,等她醒来再说。” “陆青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哪!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呢?” “我对慕容小姐无所可盗。”陆青桐重回厨房,端出一碗刚盛好的粥。 一碗普通的白粥,热气升腾,闻着却莫名觉得香气扑鼻。 大约太饿的原因吧!悠悠不客气地坐在餐桌旁,道:“听说陆先生手艺不错,北方的水饺、烤鸭,法式的鹅肝、牛扒,日本寿司,韩国年糕……你样样拿手,今日就请我喝这碱水白粥吗?” “粥是为若兰准备的。慕容小姐想吃什么,我可以尽量满足。不过吃完后要回答我几句话。” 悠悠是聪明人,若兰昨晚给她电话,迷迷糊糊说得不清不楚,但事情听来挺严重。 北方的工作正巧提前结束,她便立刻搭乘最早的航班回到凌江。 她看向陆青桐:“你当真什么都会做?” “得学习食谱。”陆青桐指向沙发前的一叠书籍。 若兰这些日子变着花样刁难他,天南地北各国料理乱点一通。 所幸他原本对餐饮美食有点兴趣,在美国独立生活时常自己下厨。 下厨时可以静心思考,可以研发创造,五年还练就了不错的刀工。 悠悠顺眼看去,一叠书二十几本,看书名就知道内容从各国名菜到甜点小吃,应有尽有。 她小心地藏起惊讶,半信半疑道:“看看食谱就能做出来?” 陆青桐微微扬了扬唇角,答得诚恳:“我不是天才。像制作烤鸭绝不容易,我过去刚好有幸跟北方师傅学过几天。好在若兰也不是美食家,品不出食物中的微妙。” 这是悠悠头一次如此平和地与陆青桐交流,简短几句,她蓦然明白了若兰对这个男人痴心难忘的原因。 外形出类拔萃不说,头脑和行动力均非常人所及,可惜他辜负若兰太多…… 悠悠拿起勺子搅动白粥,道:“吃人家的嘴短,有话你问吧!” 陆青桐等她吃完一碗,才沉声道:“如意社非继续不可吗?” 悠悠震惊地睁大眼,竖起防备:“你怎么知道?对……我竟然忽略了你是IT高手,网上没什么查不到。” 陆青桐神色凝重:“之前的CASE我不提,从乔向恒到周芸芸,若兰一次次傻傻地卷入危险,我希望如意社不要再继续!” “这不可能!”悠悠放下勺子站了起来,“这是若兰跟我的理想。” “我知道,但我得提醒你们,理想应该在安全的保障下去完成!” 悠悠奇怪地注视他:“陆青桐,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若兰了?” 陆青桐抿抿唇,黑眸灼亮,没有直接回答。 悠悠在他眼中看出了端倪,继续试探;“你们已经分手多年,只是遥远的前任而已。她的事情现在有哥哥们关心,有我这个好朋友关心,轮不到你费心。” 陆青桐自嘲地笑笑,语气笃定而认真:“我是若兰的前任,也将是她的现任以及最后一任!” 悠悠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得这样直白,心中不知该为若兰高兴还是遗憾。 “可惜,若兰已经对你放弃了。” “我会追她回来。” “你就这么自信?追若兰的优秀男人可不好,听说闵皓哥哥对她很不错。” 陆青桐脸色沉了沉,冷笑着反问:“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悠悠道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头一次在他身上发现了“霸气”二字。 她忍不住笑起来:“没怎样,我祝你好运。” 看样子,若兰终于苦尽甘来,等到了她爱的男人。 这时,若兰拉开房门,惊喜的声音打断两人。 “悠悠?我不是发烧产生幻觉了吧!” “是我没错。亲爱的,为了你,我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奔过来了。”悠悠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陆青桐看着她们进房间,嘴角悄悄扬起。 房中。 两个女孩并坐在被窝里窃窃私语。 悠悠听完昨天梧叶山发生的事情,手托下巴沉吟道:“听起来,闵皓哥哥的行为是有点不对劲。现在周芸芸的委托已经结束,你还要继续给他做助理吗?” 若兰咳嗽了两声,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助理工作才一个月不到,我不能让哥哥们小瞧,再说闵皓哥哥跟那个野蛮女人之间,你不好奇真相吗?” “好奇是好奇,但终归是闵皓哥哥的私生活。况且……” “况且什么?” “你每天陪在他身边,真的不心动吗?”悠悠侧过头,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若兰捂着心口,道;“不瞒你说,第一眼见到闵皓哥哥,我有心动,但不是男女间的那种。”那种心动一生恐怕唯有一次,除了陆青桐,她未曾对其他人产生过。 悠悠紧步追问:“要是陆青桐后悔了,醒悟了,回头来追你呢?” “咳咳……我说过我不会动摇。” “对,也该他吃吃苦头了!” “悠悠,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悠悠揽着她的肩,“为了长远的幸福着想,你最好记住,陆青桐如果向你讨好求复合,你要坚持原则不动摇。过去六年都是你对他死心塌地,这笔帐应该连本带利讨回来才合算。” 若兰不敢奢想她话里的涵义,眼底浮现出迷茫,“现在虽然每天相见,我却越来越觉得不了解他。他为什么来做厨师?昨天为什么上山?还有之前为什么跟乔向恒发生冲突……他身上好像多了一些秘密,我怎么都猜不透。” 悠悠道:“我也猜不透,但这每件事都跟你有关。或许,他是为了你。” 若兰低下头,双手紧紧交握着,“总之,我不安心,不踏实。有些经历没办法忘记,没办法再接受他!”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悠悠被一个紧急电话催促,不得不拉着行李箱道别。 陆青桐将她送到花园门口,她望着他:“别怪我不向着你,若兰所付出和承受的,远超过你的想象。那日被你遗弃在山间木屋时,差点被蛇缠身。她自小最怕这些,孤零零地求救无门惊惧绝望,直到现在还做噩梦……这些心结不打开,她很难再接受你。” 419 拒绝被宠爱 陆青桐许久未动,心痛蔓延。 三哥说那段日子若兰每晚噩梦,只道是她被绑后落下阴影,原来还有这种可怕遭遇。 他僵硬地转身,望向那道紧闭的窗户,更多的自责涌上心头。 客厅,若兰望着他步步走近。 “起来了,不要再躺会吗?”陆青桐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脏紧缩着。 他深呼吸,忍住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转去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上。 “谢谢。”若兰却没有接。 陆青桐强迫自己转开目光,看向她单薄的衣着,“你身体还很虚弱,多穿件外套。我去帮你拿。”他放下杯子,动作比平日急切了些。 若兰阻止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拿。” 陆青桐勉强挤出一抹笑:“那我帮你盛粥,想必饿了吧!” 若兰皱眉望着他,他真的变了。 因为她现在是病人吗? 餐桌旁,喝着他亲手熬的粥。 熟悉的味道,她忽然涌上酸楚,道:“你其实用不着刻意对我献殷勤。生病感冒是意外,我不会让哥哥们知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怪你照顾不周。” 陆青桐坐在对面,目光深沉,如一张大网密密层层笼罩着她。 他沉默着不说话,她觉得压抑,又道:“你是闵皓哥哥的厨子,他不在,你没有义务为我做这些。” “所以呢?”陆青桐眉心紧拧。 她的排斥那样明显,不是他之前认为的赌气和任性,而是缘于内心的伤痛。 “所以……所以就是你根本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啊!我今天在家养病,闵皓哥哥放你假,你自由地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青桐一瞬不瞬地凝视她,许多话想说,吐出口的却只有她的名字:“若兰。” 若兰心弦一颤,搓搓手臂掩饰道:“干吗这种语气叫我,要起鸡皮疙瘩了。恶心!” “我并非献殷勤,也不是因为姚大哥他们才愿意照顾你。今天,我哪里都不去,只想留在家里陪你,为你端茶送水。” “还有更恶心的么?” 若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好似两道漩涡,随时将人吞噬。 她低一头,捧起粥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陆青桐眉心逐渐松开,一抹轻笑取而代之。 他端过她的碗,道:“我再帮你盛点。想要更恶心的话……我可以喂你吃。” “咳咳!”若兰受到惊吓一般呛得脸色通红,“你不是认真的吧?” “若兰,我像爱开玩笑的人么?” 他从锅里添上半碗粥,换了位置坐到她旁边,当真拿起勺子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勺送到她嘴前。 若兰双唇紧抿,往后退开一寸。 “若兰,今天起,我会好好待你。”勺子追着往前挪动一寸。 若兰咽了咽口水,冰凉的手指这会竟连同全身热烫起来。 她重新对上他的眼睛,想捕捉出一丝戏弄的痕迹,却只看到他带着苦涩的笑:“若兰,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信我了?” “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因为,有些事情我直到最近才想明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呵,枉我平日聪明,其实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个傻子。” “什么事?”骄傲如他竟自认傻子?若兰屏息等待他的解释。 陆青桐看她半晌,叹了口气,将勺子放回碗中。 “你慢慢吃吧。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证明,以后你自会知道答案。” 他摸摸她的头发,起身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若兰想起悠悠的假设之辞,脱口问道:“陆青桐,你是不是想追我?” 陆青桐将目光慢慢移到她脸上,反问道:“你愿意接受吗?” 他没否认!难道是真的?若兰咬咬唇,一鼓作气再问:“你以前老嫌我烦,烦我缠着你,难道现在良心发现了?”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他鼻间哼出来。 若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转开脸道:“可惜……我已经放下你了。就算你追我,我也不会接受的!” 陆青桐眸底的光亮急速黯淡。他醒悟太晚,让她受了太多委屈,没期望她能马上接受,但是他再也不会放弃。 静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陆青桐膝头摆着书,盯着一页久久未翻动。 而若兰搅动汤勺,心不在焉地喝着,脑子里的问号多得快要装不下。 沉重而微妙的气氛让人如坐针毡,她受不了这种煎熬,索性抹抹嘴角离开餐桌。 陆青桐抬头,手指一点点握紧,暗道;若兰,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 三日后。 若兰病状消退,体力逐渐恢复,于是不顾劝阻,执意跟郑闵皓外出工作。 郑闵皓见她非要坚持,只得带往随行,尽量安排一些轻便的小事作为体恤。 不过若兰没让自己闲着,主动帮剧组整理戏服,收拾道具,为导演跑腿,为其他演员递台本,甚至有粉丝来探班时,她都兴致勃勃地做好接待。 如此一连两日,若兰早出晚归,绝口不提辛苦。但看她明显苍白的脸颊,陆青桐心疼,中午特意送去片场的饭菜,她竟原封不动地带回来。 她有意逃避他。 郑闵皓与她说话,她笑容满面,声音甜美,感谢闵皓哥哥中午专程带她出去吃美食。 而陆青桐找她才问候几句,她立刻捶捶胳膊打着哈欠喊困,丢下“晚安”便进房不再出来。 夜里,陆青桐留心隔壁房间的动静,整晚不敢安睡,怕她再做噩梦。 次日看她一切安好地出现,松口气的同时又觉憋闷。 这丫头,何时才能再度敞开心扉呢? 这天中午,别墅里安静寂寥。 陆青桐为若兰整理完房间,在她床头小坐,顺手拿起旁边柜上的台历。 五月已近尾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找到姚立言的号码。 “三哥,后天又是月底最后一个周末了,姚家方便多添一双碗筷么?” “怎么,你要来啊?”姚立言随口道。 “嗯,方便吗?” 姚立言正在办公室埋头审阅文件,闻言几乎立刻绷直了身子,“青桐,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看你主动要参加姚家聚会。说来听听,什么原因让你有了这惊天转变?” 420 追女宝典 姚家月底的团圆日,七兄弟姐妹携带家属或亲密朋友一齐欢聚。 陆青桐早被视为姚家视为自己人,曾不下十次被邀请,可他不是勉为其难露个脸,就是借口彻底避开。 这次无所征兆地忽然自发提出参加,难怪姚立言又惊又喜。 陆青桐没有多说,“三哥,只要你们同意,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准时参加。”末了补上五个字,“跟若兰一起。” 姚立言一怔,随即会意,笑道:“原来,你跟若兰重新开始了!” “还没有。不过,我正在展开追求。” “那可得加快行动提高效率了。三哥我始终只中意你做姚家的妹婿,但听大哥提起,后天晚上他有意让郑闵皓带若兰一同回家。大哥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我们兄弟反对不了,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谢谢三哥。” 陆青桐挂断电话,对着日历默默沉思。 姚大哥对郑闵皓的器重和信任,足以让他放心将宝贝妹妹交给对方? 但愿姚大哥的心思真如三哥说的这么简单! …… 转眼“团圆日”到来。 晚上七点,按姚家规矩参加者只许提前,不许迟到。 若兰曾为此挨过多少批评,这次她早早地梳洗整装,还特意在脸上抹了腮红,让自己看起来健康活力。 陆青桐难得一身正装,深色西服使他显得比平日英挺沉稳。 他推开若兰的门,目光锁定她:“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你倒是积极,姚大哥应该会高兴的。” 若兰坐在镜台前,正在犹豫要不要擦点口红,镜中瞧见他的装扮,疑惑地回头。 陆青桐摊开手,大方地接受审视,笑问:“怎样?是不是很帅?” 若兰冷嗤一声:“帅?论五官长相、身形气质,闵皓哥哥不知道比你强多少。” 话虽如此,目光在他身上一时收不回来。 “是么?说话时不妨摸摸心口,口是心非是个坏毛病,要改。”陆青桐笑着走到她身后,俯身在镜中与她对视,“我倒觉得你今天很漂亮,这条裙子将你衬得文雅可爱。” 他靠得很近,温润的声音吐在她耳边。 她耳根一热,飞快收回目光道:“谢谢夸赞。女为悦己者容,今晚跟闵皓哥哥一起回家,我总要努力配得上她。” 陆青桐眸中光芒闪动,压下翻滚的酸意。 看她要起身,他及时一手按住她的肩,另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样小东西。 是条银白色的吊坠项链。 “裙子很漂亮,人很可爱,配上这个就更完美了。”他拨开她颈后的发丝,打算亲手为她戴上。 若兰从愣怔中回神,挡住他的动作,“陆青桐,你搞什么鬼?” “别动。否则我没办法帮你扣上了。” “陆青桐!” “乖,这是我亲手为你设计的。” 陆青桐轻轻拉开她碍事的手,终于将链扣系上。 若兰被他这句话定住,不由自主地抬起眼帘,望向镜中的吊坠。 一朵银白色君子兰,静静绽放,映着窗外透进的夕阳,闪出缕缕动人的光泽。 陆青桐很满意她的反应,垂眸看去,淡雅而俏丽的兰花附在她的颈前。 兰花旁边是纤细精巧的女性锁骨,光滑柔软的肌肤…… 他嗓音蓦然变得沙哑,低声道:“原谅我从前不懂欣赏,现在才知道兰花有多少种样貌,看似柔弱,实则生命坚韧。无论哪种样貌,都一样美丽,一样动人。” 若兰再迟钝也听出他的一语双关,只是这样温柔说着情话的他,让她陌生、心慌。 她将兰花握在手心,克制地板起脸道:“不要拿这个来迷惑我。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将它扯断扔了!” 陆青桐也伸手握过去,温热掌心包裹着她的。 他始终含着微笑,仿佛今天她说什么话都不会惹他生气。 “别扔,就当我补偿给你的礼物。” “补偿?谁稀罕你的补偿!” “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不是补偿,是我专门只为你设计的礼物。”从前一起的日子,她满心围绕他转,三天两日为他添置这个那个,他却从未回报过什么。 最近他悄悄看完好几本追求女生的宝典,最终决定送她一样定情信物。 若兰紧紧地咬着唇,她火气不消,他便不放手。 两人僵持着,对视着,目光逐渐变深,气氛微妙。 门外郑闵皓的声音打断他们。 “若兰,我们该出发了。” 魔咒骤然被打破,若兰慌忙抽出手来。 陆青桐转身,面容已然冷凝:“大明星也去姚家?不知以什么身份?” 不待郑闵皓回答,若兰出声道:“闵皓哥哥受我邀请,以我未来男朋友身份出席,你有意见?” 陆青桐非但有意见,意见还很大! 姚若兰的未来男朋友只能是他。 可他对自己起誓,以后在她面前做个宽容大度的男人,不与她计较口舌之争。 他笑着挤出话语:“是么?不过未来男朋友。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 若兰过去挽住郑闵皓的胳膊,笑颜如花,“闵皓哥哥,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你千万不要有压力,未来的事,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咱们走吧!” 郑闵皓不着痕迹扫过她的新项链,点头道:“好。” 他体贴地为若兰拿起包,两人一同走向门外。 陆青桐眼角抽动了两下,拳头发紧。 不,不能对她生气,要体谅她,疼惜她…… 他大步追上,道:“大明星,正巧我们同路,不介意搭一下顺风车吧?” 若兰停下脚步,当怪物一样盯着他:“你也去我家?谁邀请你的,什么身份?” “未来的男朋友可以去,过去的男朋友怎能缺席呢!你们家里欢迎我前去做客的,可不止一两个。” 若兰一口气被堵得转不过来,真想撕掉他脸上的笑。 “走吧,小脸绷得这么紧,要是让姚大哥看到了,还以为大明星苛刻你了呢!” 陆青桐拉起她穿过花园,将人塞进车子的副座驾,利落地扣上安全带。 做完这些他才回头对郑闵皓笑道:“大明星就坐后面吧,毕竟你这张脸太招摇,万一引发交通堵塞害我们聚会迟到可不好。” 421 再给一次机会 若兰想为郑闵皓反驳几句,郑闵皓却一副好脾气地开口:“谢谢,委屈陆先生做完大厨再当司机,这个月我会额外给你加薪。” 车子发动,陆青桐瞥向坐在身边的小女人,神色才悄然放松些许。 若兰僵直地目视前方,心思莫名烦乱,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陆青桐的一言一行会围绕自己转。 熬粥送药,嘘寒问暖,送礼物、说情话,一个个招数接踵而至。被人管着缠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一丝丝温暖,一丝丝甜意,可伴随更多的是层层绕绕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挥之不去,将她束缚其中。 她极力躲避,想冷静地理出一个头绪,他似乎不给机会紧追而上。 这次,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 姚家大宅。 六点半,三四个家政工正在忙碌地准备美食佳酿,圆桌上已摆好一套套精美的餐具,水晶灯下光泽明亮,仿佛在等待贵客来临。 陆青桐最先出现,众兄弟见到他,莫不讶异,若有所思地望向他身后。 若兰却是挽着郑闵皓一道跨进门口的,更让大家神色各异,浮想联翩。 “丫头,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瘦得皮包骨了?”姚立威关心道。 “这才多久没见,五哥说话变得夸张了。”若兰并不生气,将郑闵皓拉到大厅中央,脸上笑吟吟,“闵皓哥哥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今晚,他是我和大哥请来的贵客,大家可要陪闵皓哥哥多喝几杯哦!” 姚立行点头,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表态:“闵皓不只是今晚的贵客,以后每月的聚会,他都可以随时参加。” 他说得郑重其事,引来众人低声惊呼。 姚立言关心地看向陆青桐,而姚立威捺不住性子道:“大哥,团圆日我们姚家自己人欢聚一堂,你偶尔让一个外人参加也罢,但是每个月?随时?他凭什么?” “五哥,我不许你这样说闵皓哥哥。”若兰挺身维护。 此举并非做戏给谁看,近一个月相处下来,郑闵皓对她诸多包容照顾,她真心喜欢他。 姚立行威严道:“老五,姚家就是你这种待客之道么?” 若兰接话道:“五哥,等会你要自罚三杯,向闵皓哥哥赔罪才算。” 她此话一出,姚立威脸色发黑,陆青桐自然也不舒坦,这种情况下要保持笑意太为难自己。 他上前打破僵局,道:“各位兄长,我今晚才是不请自来的那位。以前得到兄长们很多照顾,一直有愧于心,不如我亲手下厨为大家添几道菜,回报大家。” 姚立威有了台阶,立即掉头道:“好你个陆小子,以前叫你总不来,现在你倒自己跑来凑热闹。听说你最近在给某明星做厨子,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本领了?” 陆青桐谦虚地笑笑:“谈不上本领,各位兄长吃了要是喜欢,以后每月聚餐我可以帮忙下厨。” 姚立威冲若兰道:“丫头,你想必每天也吃陆小子做的菜,老实说,手艺怎样?” 若兰想起那些天南地北的美味佳肴,面有难色。 她不想撒谎说很难吃,可当众夸奖他的话也说不出口,索性含糊道:“还过得去吧……” 陆青桐走到她身边,特意停步定定注视她,以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若兰,难得你不挑剔不嫌弃,以后我愿意常做给你吃。” 他兀自许下诺言,不在乎姚立行炯炯直射过来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若兰的脸颊。 “瞧你最近瘦了一圈,该好好补一补了。”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若兰只觉被他手指摸过的那处滚烫,慌忙扫视四周,连同家政工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她羞恼地跺脚道;“都看我做什么?我跟他早八年前分手了,现在他追我,本小姐才不会答应!”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竟然当众说出他要追她。 她悄悄朝陆青桐看去。 陆青桐神色自在,大大方方揽住她的肩,趁机道:“各位兄长做个见证,我陆青桐今日开始,会为跟若兰重新在一起而努力!” 这回,连永远镇定冷静稳如泰山的姚立行都露出意外,姚立威抚掌道:“你小子……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终于发现若兰有多好了?不过想追回若兰,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瞄郑闵皓。 姚立言鼎力支持道:“青桐人聪明勤奋,做什么都难不倒他,何况是下决心要做的事。 这种人才实在难得,要真成为我们的妹夫,姚家可就如虎添翼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姚立行并未发表意见,只是高深莫测盯了陆青桐一眼。 若兰急道:“三哥五哥,你们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他是聪明,可聪明我就要接受他吗?我……” “在你面前,我很笨,但是我以后会对你好。” 陆青桐稳稳揽着若兰,说着往她额头亲过去。 若兰没躲过,额头一麻,触电般传到全身。 她惊跳着推开他,捂着额头窘道:“他……他一定是吃错药了。你们不许多想。” 陆青桐朝众人笑笑,目光直接越过郑闵皓,与深沉的姚立行对视。 “姚大哥,我不爱开玩笑,尤其不敢在你面前开玩笑。” 言下之意,他刚才一言一行发自内心,绝对认真。 姚立行沉声开口:“你自己清楚就好!” “我饿了,要开饭!”若兰鼓着腮率先坐下。 她分不清自己在气什么,慌什么,大约义无反顾不留余地地爱过一次之后,变得胆小,不敢再放任感情了吧! 陆青桐进厨房前,对她温柔地叮嘱:“你这几天肝火旺,吃东西注意点。” 若兰没看他,拉过身边的椅子道:“闵皓哥哥,你坐这里吧!” 不料姚立行道:“半小时后准时开餐。闵皓,跟我来一下书房。” 郑闵皓会意,上前轻声对若兰道:“我去跟姚大哥商量点事。这位子,先留着。” 姚立威大刺刺地坐过去,故意说给某人听。 “丫头,虽然陆小子有不少欠揍的地方,但比起来,你身边这位子没人比他更适合坐。” 422 疑惑重重 厨房离客厅有一段距离。 陆青桐有备而来,对姚家各兄弟爱好提前做了了解。 姚家虽富甲一方,但平日生活方式相对传统,很多方面不愿西化,饮食上更热衷中餐。 所以,当初若兰从美国带回一个洋鬼子男友时,头一次遭到了兄弟们坚决一致的反对,且头一次被家法伺候,修理得很惨。 想到往事,陆青桐后悔自嘲。 那时候洋鬼子凯文被姚老大下令赶走,连夜送往机被迫离境,而众兄弟唯恐若兰日后再“胡作非为”,一个个要绑着他与若兰马上结婚。 他吓得落荒而逃,此后若非有事,哪怕路过姚家大门都不敢停留…… “陆青桐,这叫做报应。”他暗骂自己。 姚家厨房管事多年的吴妈带着家政工走过来,道:“陆先生,要不要我们帮你?” “谢谢,还有哪些食材帮忙拿出来就好,我自己挑选。” 陆青桐抬头,不经意看见姚立行与郑闵皓一前一后走向楼梯,料想是去书房。 他皱眉,心生疑惑。 就刚才情形看,姚大哥似乎并没打算撮合若兰跟郑闵皓,那么,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更耐人寻味了。 郑闵皓经过时,不知是有意无意,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陆青桐低头,迟疑了片刻,一手悄悄从口袋摸出个黑色小片状的窃听器,心中暗道:对不起,姚大哥,我只想弄清楚你跟MW案件有没有关系。 他拿起一只托盘底部,不动声色将窃听器贴在托盘底部,又从器皿柜中取出两只剔透的茶杯,对吴妈道:“倒两杯茶,给姚大哥和客人送到书房去吧!” 二楼书房,格局与装饰宛如一间豪华办公室。 “百通世纪”近几年经营的生意越来越庞大。 业务繁忙,千头万绪,姚立行随时需要处理工作,后来索性将家中书房装成了办公室。 “坐吧!”姚立行从桌上精致的金属盒中取出一支雪茄,递给郑闵皓。 郑闵皓摆摆手,他便自顾点燃抽起来。 两人沙发前刚坐下不久,敲门声响起。 吴妈端着托盘走进,“大少爷,郑先生,这是给你们泡的茶。” “放下吧。” “是。”吴妈放下托盘,为两只茶杯斟上茶便退出。 姚立行靠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雪茄,不疾不徐地开口:“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郑闵皓难掩激动:“你真的找到了胜美?” 姚立行脸上扬起运筹帷幄的笑意:“是,她现在很安全,我给她找了医生,有保镖和看护二十四小时陪着她,放心吧!”他摸出手机,打开相册。 照片里,罗胜美穿着一身素净的裙子,脸色虽苍白,但看起来神态平静,精神比那日山上所见好了太多。 郑闵皓凝视照片半晌,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角,沙哑道:“谢谢。” “所以那东西,你现在可以交给我了。” “姚大哥……” “还在顾忌什么?这件事我既然参与了,不可能再让你一个人行动。” 郑闵皓牙根紧了紧,从领口取出一条长链,链上吊着的正式那枚花纹特别的指环。 他摇摇头:“对不起,姚大哥。这指环,我暂时不能给你。” 姚立行弹了弹烟灰,道:“行,我不勉强。但你必须保证,接下来有任何动静都要跟我说,绝对不要单独去接头。” 郑闵皓苦笑:“我会的。在凌江,哪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姚大哥?” 姚立行拍拍他的肩,道:“再忍耐一段时间,等这笔买卖结束你再去看罗小姐。我让手下特别装了一个视频监控,晚餐后我会叫人来帮你手机安装,这样你可以随时了解到她的情况。” “谢谢姚大哥。”郑闵皓欣喜之色只在脸上停留了两秒,“那天在梧叶山顶,若兰和陆青桐看见了胜美……” 姚立行眉一皱:“他们没问什么吧?” “若兰好奇地问了,被我敷衍几句给打发了。陆青桐从头至尾没提一句,我心里反倒隐隐觉得不踏实。” “丫头单纯,青桐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放心吧!”姚立行抽了口雪茄,话题一转,“若兰最近的确瘦了不少,听说前几天生病了?” “很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她。” “不怪你。兄弟姐妹之中就属若兰脾气最倔,最死心眼,一旦决定做或不做的某件事,顽固得听不进任何劝导。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偏偏性情最像父亲,有时候连我都无可奈何。” 姚立行叹息,眼中却透出一抹罕见的宠爱,“以为她在外面吃些苦,会变成熟稳重点,想不到还是那么孩子气。” 郑闵皓不觉想起陆青桐来,道:“陆青桐对若兰很用心。看得出来,若兰对他依然有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赌气不愿接受。” 姚立行道:“现在想追回我们家丫头,也该陆小子使点力了。对了,这几天你找个理由让若兰结束助理工作吧,我预计那边接头的人很快会来到凌江,若兰绝对不能卷入危险!” 郑闵皓严肃地点点头。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姚立行看看手表,将雪茄掐灭,“差不多了,先出去聚餐吧!” ** 陆青桐悄悄取出耳里的收音器,心情沉重。 姚大哥果然跟郑闵皓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郑闵皓对罗胜美的感情非同一般。 罗胜美为什么要看医生? 为什么要保镖二十四小时看护? 姚大哥将她安置,为什么现在不让郑闵皓去见她? 他们说的指环,原来被戴上郑闵皓身上,那边接头的人很快会来凌江…… “陆先生,这边的菜再煮就要糊了!”吴妈一句话立刻拉他回神。 陆青桐一看,连忙将火关闭。 吴妈笑道:“早知道陆先生聪明本事,今晚才看你简简单单露这两手,就已经让吴妈打心底佩服了。等会小姐和少爷们尝过您做的这些,保管会喜欢,尤其是若兰小姐……” 她语调微微降下来,“有时候看起来娇蛮任性,但这屋子里就属她最善良热心,像个小太阳似的,走到哪亮到哪儿,可爱得很。” 423 死要面子 陆青桐朝大厅看去,若兰大约正在说她做助理时遇到的趣事,眉飞色舞,引出一片笑声。 这丫头,总是能一副开心的样子,没心没肺。 “吴妈,你说得很对,她真的就像个小太阳。”他的心却轻松不起来,若兰隐藏着辛苦和伤痛,姚大哥隐藏着秘密和危险,如何才能化解? 七点整,团圆饭准时开桌,客厅里开始热闹起来。 陆青桐将餐盘一一奉上。 姚家老四这几天外地谈生意,缺席不在,剩下的六兄妹正好人均一道专属菜式。他忽略掉若兰对自己的强烈排斥,兀自在她身边坐下,对其他几位羡慕的亲朋笑道:“时间有限,大家别怪我偏心。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为你们每个人都私房订制一份。” 姚立行看向面前的鼓汁凤爪,隐隐扬唇:“果然很用心。” 这可是他最爱的家常菜,看色闻香感觉似乎不错。下厨的人有多用心,他很明了。 “希望姚大哥满意。”陆青桐淡淡笑了笑。 他特意做了今晚餐桌上没有的菜式,姚立言面前摆着红酒烩牛肉,姚立威是香草啤酒鱼,另外还有酱香排骨、油焖大虾,唯独给若兰做的是一碗冬瓜蒸豆腐。 郑闵皓最终落座在姚立行左侧,俨然是贵客的最高待遇。 陆青桐没有为他特别准备什么,他却面带微笑,看上去心情极好的样子。 “陆小子,看不出来这厨房里的活儿你也干得来。”姚老二夹起一块酱香排骨送进嘴里,微微皱眉,“还行,就是酱味有点重,比起吴妈做的还差那么一点点。” 陆青桐心里一声咯噔。 糟糕,可能刚才只顾留意姚大哥跟郑闵皓的谈话,一时不察,把酱料放多了。 若兰接话道:“跟吴妈哪里有得比?肯定差多了!” 她紧绷小脸端坐着,与方才手舞足蹈讲笑话时的表现判若两人,并不正眼看陆青桐。 姚立言拿起筷子,打起了圆场:“丫头,吴妈刚才可是一直夸青桐来着。让我来验证一下这红酒烩牛肉的味道怎样?”说罢夹起一小块品尝。 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陆青桐忽觉紧张,本想展露一手,可不想事与愿违在若兰面前丢了人。 姚立言吃完,点点头,毫不吝啬道:“颜色深红光亮,味道浓厚醇香,做得好!” 看他夸得真诚,陆青桐的自信立刻提升了回来。 若兰推开面前的盘子,“好什么?烂冬瓜,一看就知道难吃死了!” 姚立言看看陆青桐,再看看若兰:“丫头,你这是闹哪门子别扭?” 若兰往他们桌前逐一扫过,一脸不满:“我闹什么别扭,是他故意针对我!” 陆青桐随着她的目光,恍然明白了,好声解释道:“你感冒还没完全康复,冬瓜蒸豆腐清淡,比较适合你。” 若兰不屑道:“我才不稀罕!” 姚立言也看出了个中端倪,故意逗她道:“丫头,你要是嫌弃,不如让给三哥好了。三哥我最近正想吃点清淡的。” 若兰咬咬唇,果真将那盘子推到姚立言面前,然后霍然起身,大声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都看不出来吗?他故意讨好你们,拉拢你们,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 陆青桐苦笑;“我的心思,想必这里每个人都明白了。” 若兰嘴唇动了动,只觉一团热气堵在心口,“我有点不舒服,也没胃口,不吃了!” 她匆忙离席,往楼上房间走去,甚至无视于姚立行威严的低喝。 姚立言摇摇头,这丫头恐怕要倔上一段时日了。 他给陆青桐使了个眼色,自求多福。 陆青桐跟着起身,歉然道:“不好意思,是我惹她生气,自会负责给她劝回来的。你们先吃。”说罢紧步上了楼。 剩下一桌子人或叹气,或玩味。 只要碰到丫头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些无奈,没法,就这么一个妹妹被宠坏了…… 姚立行收回目光,“随他们去吧!大家开动。”他亲手夹起一块鼓汁凤爪放进郑闵皓碗中,“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见外。” 郑闵皓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感动,端起酒杯:“今晚有幸吃上姚家的团圆饭,我先敬大家一杯。”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姚立言、立威等人将情形看在眼里,太多疑问,他们只等大哥早日公布缘由。 ** 二楼,若兰房间。 事实上,陆青桐没来得及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若兰见他竟然跟了上来,脸上闪过意外,“陆先生什么时候变成跟屁虫了?” 陆青桐深深看着她,沉声道:“做姚小姐的跟屁虫,我甘之如饴。但是如果你愿意停一停,跟我并肩走,感觉会更好。” “嘴皮子快跟五哥有得一比了!” “过奖,在五哥面前绝不敢自夸。”他大胆牵起她的手,语气一转,“若兰,跟我下去吧!大哥他们难得欢聚一堂,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若兰抽不出手,抬高下巴道:“我也不想扫大家的兴致,可是你让我扫兴!” 陆青桐抿抿唇角,垂眸看着她纤瘦的手腕,缓缓地松开了。 他抬眼重新注视她:“好,那我先走。你好好跟家人团聚吧!”他扬起唇笑了笑,补充道:“吃多点,太瘦了不好看。” 若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自觉抚住脸颊,心乱得厉害。 她主动开门,原本是一进房间就后悔了,想在哥哥和客人们面前表现得成熟些,料不到跟他说上几句话,脾气莫名又被激起来了。 其实,她并非真的想赶人…… 团圆日,亲朋好友相聚,自然是幸福欢快的。 陆青桐告辞后,若兰免不了被哥哥们数落了几句。 她心不在焉,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冬瓜蒸豆腐已经冷却,平日最喜欢的菜吃在嘴里食之无味。 饭后,姚立行叫了人来给郑闵皓手机安装程序。 而姚立言有意留若兰在家住一晚,她不出所料地拒绝了,“明天闵皓哥哥行程紧,我会很忙,今晚得早点回去养精蓄锐。” 姚立言等她走后不久,给陆青桐打了个电话:“丫头晚餐没吃几口,拜托你了。” 424 我只为她而来 回别墅的路上,郑闵皓开车,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某件重要的事情。 若兰望着前方默默出神。 两人没有说话,车厢里异常安静,许久,听她幽幽一叹。 郑闵皓收回心思,看向她:“是陆青桐让你这么心烦吗?” 若兰低头绞弄着手指,又是一叹:“你可能不知道,他这种关心和爱护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可现在终于成真,我……” “你觉得不真实,心里害怕?” 若兰惊讶,想不到他竟能说出自己的心声。 “你在怕什么?” “不知道……怕很多吧!” “你要是相信我,说来听听。” 若兰单手支在车窗上,窗外的路灯在她脸上映出一道道光影。 她情绪低落,没说出口——怕他的在乎只是出于愧疚和亏欠,怕这样的感情不能长久,没有未来。 怕再次飞蛾扑火地去爱他,怕最终换来的还是一个弃自己而去的背影…… 郑闵皓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道:“我心目中姚若兰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若兰苦笑:“在爱情里,我曾经很勇敢,也很疯狂。爱得纯粹而彻底,愿意倾尽所有只为能跟他在一起,纵使世界崩离倒塌也无所畏惧。这样的我,在过去近六年时间里始终把他当作唯一,不在乎他是否会回头,甚至甘愿这辈子就那样守候到底……” 郑闵皓听着动容,想起自己跟罗胜美的经历,不觉放缓了车。 ,“爱情就是这样,爱一个人之初会无比勇敢,慢慢地会越来越脆弱,因为害怕失去,对未来迷茫。最后害怕得连感情都不敢碰,因为受伤太深。” 瞧他话中带着伤感,若兰起了一丝好奇:“闵皓哥哥是不是也经历过一段刻骨的爱情?媒体和粉丝竟然毫无知晓呢!” 郑闵皓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若无其事地笑道:“最近拍摄电影的感触罢了。” 若兰有些失望,深吸一口气,扬起了唇:“不说了。总之,那段感情已经耗尽了本小姐毕生的功力,本小姐正在闭关静修,修炼重生。” 郑闵皓看斗志重回她眼底,欣慰道:“好,我期待那个笑容明媚、热情洋溢的姚若兰快点回归。” ** 别墅内灯光明亮,温馨怡人。 听见两人回来的脚步声,陆青桐放下书,起身准备跟若兰聊几句。 “我累了,洗澡休息。闵皓哥哥,晚安。” 若兰径自走向房间,朝陆青桐欲言又止地投去一瞥才推开门。 陆青桐心中生出一丝喜悦,她竟然回头看了他…… 郑闵皓脱去外套,吧台前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他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陆青桐想起他跟姚立行在书房的对话,心中多了疑惑,却更不敢打草惊蛇。 郑闵皓主动挑起话题:“大家都说陆先生是难得一见的IT高手,但凡关于网络或数码方面的问题,在你手里没有破解不了的。” 陆青桐知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个,谨慎道:“只是外行人谬赞罢了。” 郑闵皓笑笑,自顾道:“童年上学比同龄人晚,七岁才进学校,小中学课程一共只用了八年。十五岁考入凌江大学,十九岁已经硕士毕业。学生时代曾多次参加国际性奥数及科技大赛,成绩斐然,为人却被认为孤僻而低调。后来在美国进修五年,拿到麻省理工计算机科学的证书,成为各大集团竞相邀请的IT人才。陆先生所获得的成就,常人难以达到。” 陆青桐皱皱眉。 郑闵皓目光灼灼看他一眼,喝了口咖啡继续道:“听说你自小跟姐姐陆雨桐最亲,陆小姐现在是世兴集团的总裁夫人。世兴集团论财力势力,在凌江至少名列前五,而宋总对夫人宠爱有加,夫妻相敬如宾,是上流社会里人人交口称赞的一对伉俪。” 陆青桐悄然紧了紧手指,一席话勾出了他生命中最沉重的记忆。 自小与姐姐和哑巴奶奶相依为命,至今不知父亲是谁,成长岁月里,甚至不记得母亲的样子。 姐姐只比他大几岁,不得不身兼母职,教导他陪伴他。 他上学晚,性情孤僻,不爱说话,超常的资质带来了学习上的荣耀,却也因此招来了很多嫉恨和欺负。 为了保护他,姐姐在大学时期半工半读,与世兴集团的少总宋子迁签下十年长约,为对方卖命工作。 那时候,宋子迁经济上资助他和姐姐,生活上也诸多关照,是他心目中最敬仰最崇拜的英雄。 哪知一切都是阴谋,宋子迁的照顾和仁慈,只为有朝一日将姐姐用作复仇的棋子,而复仇对象竟是他们失踪多年但从未放弃寻找的母亲! 那正是五年前,他十九岁,面对接二连三的沉痛变故,人迅速成长。 他发誓以后做个真正勇敢的男人挺身站在姐姐面前,保护她,再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姐姐前面二十几年,吃过太多太多苦。 若非后来宋子迁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姐姐,愿意抛开上一辈的恩怨,倾尽所有只为让姐姐幸福,他想自己永远不可能开口喊一声“姐夫”。 如今时过境迁,姐姐和终于相认的母亲一切安好,旧事恩怨大家共同选择了忘却。 这些年,他不愿回顾自己的身世和经历,郑闵皓却毫无预兆地突然提及,究竟有何用意? 陆青桐克制着情绪,脸上没有流露出异样,反问道:“大明星怎么突然对在下的私事感兴趣了?” 郑闵皓放下杯子,扬起唇:“今晚饭桌上,跟姚家兄弟们聊得开心。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荣幸,麻省理工高材生竟然屈就来做我的私人厨子。” 陆青桐眼眸一暗,就着他的话接道:“那么郑先生应该已经明白了,你这种荣幸是因为若兰。我只为她而来。” “是啊,明白了!我打算明天劝劝若兰,有陆先生这样出类拔萃的男性追求,世兴集团与百通世纪两家又门当户对,她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谢谢。不过我和若兰之间的问题,还是喜欢自己亲手解决。” 425 爱有多烈就有多伤 郑闵皓点点头,似乎很赞赏。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转,摸出那台加密的黑色手机递道:“你是IT高手,想必应该也会处理手机问题。帮忙看看,我这台几乎从不离身的手机,不知怎么突然出了点问题?” 陆青桐接过手机,心中暗忖:前面果然在试探,终于转入正题了! 自己还在姚家时,姚立行要另请人为郑闵皓安装手机监控连线,说明罗胜美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知晓。 而另外请人安装这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唯恐事生变故,所以八点钟一出姚家门,马上联系长官,建议警方即刻停止监听,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拿起手机认真看了看,道:“只能说声抱歉了,这方面的问题我不擅长,不能帮你解决。如果这台电话很重要,明天我帮你介绍个行家看看。” 郑闵皓拿回手机随意把玩了几下,扔在桌上,“没关系,正好换台新电话。咖啡喝完了,咱们改天聊,我还有很多问题下次请教你。” 看他起身要走,陆青桐不疾不徐地展开了回击。 “其实我对郑先生有不少好奇。实力歌手、人气天王,粉丝们肯定用尽办法想对偶像有更多的了解。可是在信息如此发达畅通的今天,郑先生出道前的经历竟能保护得滴水不漏。” 郑闵皓转回脚步,道:“在娱乐圈里,每个人都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法则。” 陆青桐认同地点点头,也趁他不备抛出话题:“那天梧叶山顶见到的女孩,如果我没认错,是你的助理罗胜美小姐吧?” 这个名字,才真正让郑闵皓变了脸色。 他绷直身躯防备,嗓音瞬间低沉下去:“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跟罗小姐是一对情侣,你很爱她,却不知最近因为什么事,罗小姐性情大变。她不再担任你的助理,却悄悄跟随你来到凌江。” 郑闵皓神色冷酷起来:“你从哪里知道这些?” 陆青桐只是反问:“难道不是吗?” “陆先生的联想力足够丰富,下次改行,可以做八卦狗仔队了。” 陆青桐认真道:“提议不错,我会考虑的。” 郑闵皓冷冷地走向楼梯,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想。 或许那天陆青桐上山不是跟着若兰,而是比若兰早到一步,所以若兰没看到的画面,他都看到了! 可倘若是这样,加上自己手机被安装窃听的嫌疑,这陆青桐究竟是什么人?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陆青桐,眉间刻着一道忧思。 郑闵皓有所防范,姚大哥说不定也知道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抚了抚额头,情不自禁看向若兰紧闭的房门,默叹,让人操心的事可不止一件…… ** 房间。 若兰一直在给悠悠打电话,倾诉了大半个小时。 悠悠是聪明人,也是局外人,对好姐妹的感情向来看得透彻。 陆青桐前后态度转变太快,不但一改前非向若兰卖力示好,还步步进逼不给对方留空间,才令若兰如此矛盾害怕。 “亲爱的,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任何建议,而是冷静。 好好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他如果幡然悔悟,真心在乎你,多长时间都能等的。” “嗯。其实我……”我的心已经被动摇了。 若兰按着胸口。 这几天,心跳随着青桐无处不在的关爱变得急切,好似多看他几眼,多听他几句直白的情话就要彻底沉沦一样。 可是,曾经爱有多炽烈,今日心情就有多沉重,多害怕。 “悠悠,我真羡慕你一颗心自由自在,不为情所困。” 悠悠在电话那头意外沉默了片刻,笑道:“好啦!我也有我的烦恼。对了,周芸芸后来还有再找你吗?” 若兰道:“提起周芸芸,我觉得很奇怪。之前她每天轰炸式地在网店留言,可梧叶山那件事之后,她的如意社帐号没再登录过。闵皓哥哥想寄一份礼物送给她,她的电话却打不通,短信也没回复我,好像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了。难道……她因为说谎骗我上山,羞愧得没脸再出现?” 悠悠沉吟道;“她那么迷闵皓哥哥,能收到偶像的礼物,应该会忍不住出现才对。” “哎呀!”若兰忽然惊呼,拍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最近好多粉丝每天守在片场外,等着给闵皓哥哥探班。我看有的粉丝比我这个助理还辛苦,起早摸黑守一整天,可惜剧组拍摄时间紧,她们连闵皓哥哥的面都没见着。” “所以呢?”悠悠完全理解作为一个忠实粉丝的心情。 “所以,我帮闵皓哥哥策划了一个临时粉丝见面会,时间就在明天下午。悠悠,明天你也要来哦!” ** 陆青桐没想到郑闵皓动作那么快,第二天一早快递便送来了新手机。 郑闵皓故意在客厅拆封包装,对若兰道:“这是一台最新型加密机,下次那些想探听人家秘密、窃取手机资料的家伙,可不容易得手了。” 若兰不疑其他,道;“现在的狗仔队都这么胆大包天,还敢窃取你的手机资料?” “是啊,胆子大得很,防不胜防!”郑闵皓有意朝厨房方向看去。新手机其实是姚立行让人送来的,顺便为他更换了新号码。 陆青桐正在做早餐三文治,背对客厅,神色凝重。 长官派来了两名国际刑警,如今警方正在全面搜寻罗胜美的下落,也成立了专组对姚立行方面进行秘密调查。 而长官知晓他与姚家的关系后,让他暂且退出MW行动。 原本,他可以乐得轻松,但心中始终难以相信,姚大哥那样聪明沉稳的人,不可能没想过犯罪的后果。 若是那样,若兰肯定难以接受,整个姚家也势必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既然一切疑点源于郑闵皓,或许只要查明郑闵皓与姚大哥关系,就能解开更多谜团。 陆青桐朝客厅看去,沙发前的两人还在讨论新手机。 他不怕跟郑闵皓正面交锋,只担心若兰卷入其中,当务之急,得设法尽快让这心无城府的丫头离开郑闵皓。 426 女人那点心思 下午五点半,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火热,天边偶尔阵风吹过,带来丝丝清凉。 郊外的小树林里,郑闵皓紧锣密鼓地拍完了几场被人追击的打斗戏,晚餐前可以自由活动一个小时,天黑后再接着拍摄丛林逃生戏。 临时粉丝见面会定在林间一处相对开阔的山坡上。 不到约定的时间,坡上已有数十名粉丝在翘首以待。 郑闵皓换了件黑色衬衣,戴着墨镜,跟着若兰穿过林间小道,一路往上走。 夕阳透过树枝化成一道道细细浅浅的随影,落在他们脸上。 若兰由衷地感叹:“闵皓哥哥,谢谢你哦!今天拍戏那么辛苦,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会,还要为粉丝团分出一半时间。你对粉丝这么好,怪不得她们无怨无悔地支持你。” “至少,我不能让自己的助理成为言而无信的人。”郑闵皓其实有些心神不定,刚才拍戏的空档,他几次悄悄打开手机视频连线,查看胜美的情况。 胜美状态不佳,一直独自坐在屋子的角落发呆,几次看她,她都保持同样的姿势,孤单只影,让人心疼。 “闵皓哥哥,闵皓哥哥?”若兰停下脚步看他,“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太累了?” 郑闵皓收回心思,抬头道:“我在想,这是非常特别的一次见面会。” 若兰以为他在说场地问题,立刻解释:“可不是我要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山坡上,而是她们说站得高看得远,山坡上兴许能够看到你拍戏时候的场景。”她说着,手机正好响了。 悠悠难得用沮丧的声音道:“若兰,我想我跟闵皓哥哥无缘吧!每次大好的机会见面,却只能眼巴巴错过……” “不会吧?你今天又来不了了?” “是啊!”悠悠忽然口吻一变,咬牙启齿道,“我告诉你,都怪你家那个可恨的姚立威!他跟我们老板娘投诉,说我在北方工作时倦怠不认真,让老板娘扣我奖金,中午加点培训……混蛋!不就是他跟一个女模特厮混正好被我撞见了吗?竟然公报私仇陷害我!” 若兰想起她跟自己五哥之间剪不断的恩怨,只能无奈地叹气。 正想多说几句,忽听一片欢呼声由远及近。 “真的是闵皓哥哥!他来了!” 原来山坡上的粉丝团一见到郑闵皓的身影,按捺不住欣喜尖叫,一窝蜂冲下来。 若兰吓得一愣,“悠悠,有紧急情况,先不说了。反正今晚你搬来别墅跟我一起住!” 她来不及收起手机,冲粉丝团大声提醒道:“慢点!你们慢点哪,不要跑,这样子很危险的!” 欢呼与惊叫声完全盖过了若兰的嗓音,不消一会,几十个女孩已争先恐后跑到近前,将郑闵皓团团围住。 “闵皓哥哥,这是我送你给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闵皓哥哥还没吃午餐吧?这是我亲手做的便当,你一定要尝尝看哦!” “闵皓哥哥,你本人比海报上更帅呢!” …… 山道本就窄小,最多只容两三人并行。 几十个人这样迅速聚拢,有的自然而然被挤到了旁边的林地里。 若兰便是其中一个,硬生生被挤到离郑闵皓最远的地方。 郑闵皓没料到场面会如此失控,担心发生意外,立刻严肃道:“大家安静,请听我说!”还是他说话有效,几秒钟过后,林子里变得安静,所有目光集中在他脸上。 “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看大家高兴,我也很高兴。这里是山林野外,坡路陡峭,我绝对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发生危险,知道吗?” “知道!”女孩们脸上挂着笑,异口同声地回答。 她们听从郑闵皓的指示,三三两两跟在后头,很快来到山坡上。 见郑闵皓主动提出可以合影,女孩们又是一片欢呼。 不过拍照前,郑闵皓将若兰拉到跟前,道:“这位姚小姐是我的助理,今天这场见面会是她特意为大家争取的。你们最该感谢的人是她。” 若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是闵皓哥哥人好,拍戏本来又忙又累,但他不忍让大家失望,顾不得休息就跟我过来了。” 有人激动地喊出声:“闵皓哥哥亲切又体贴,是我心中唯一的偶像!” “我们永远支持你!” “永远爱闵皓哥哥!” …… 这时,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插进来:“你们恐怕不知道,闵皓哥哥跟姚小姐正在交往,他们是恋人关系!” 女孩们的注意力霎时集中了过来,一脸质疑地审视着若兰。 若兰循声望去,竟然是周芸芸,刚才一片混乱没认出她来。 可是她又在胡说什么? 想到她上次有意骗自己冒雨登梧叶山,若兰有些生气:“如果你是在娱乐八卦新闻上看到的消息,压根不能信。我只是为闵皓哥哥工作的助理而已。” 郑闵皓也认出了周芸芸,一直当她是若兰的好姐姐,却不知两个女人之间牵扯着一个“如意社”。 他皱眉道:“周小姐,捕风捉影是八卦记者擅长的事。你怎样臆测我都好,但若兰不是娱乐圈的人,传出去让人误会她可不好。” 周芸芸委屈地望着郑闵皓:“我做了闵皓哥哥十年的铁杆粉丝,你的每首歌我都会唱,每条新闻我都有关注,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公开维护过任何一个女人,她是头一个!” 手指向姚若兰,她像突然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睁大眼,“我终于知道了!是这个女人主动勾引闵皓哥哥,以做助理为借口,搬去跟闵皓哥哥同居……” 周芸芸的话成功挑起了女孩们的议论,各种苛刻的眼光将若兰从头看到脚。 若兰气得耳朵都红了,忍不住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周芸芸,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跟闵皓哥哥住一起是为了方便工作!” 周芸芸眼中升起一丝冷意,转头看向周围的粉丝。 “你们信吗?闵皓哥哥身边从来都是罗小姐做助理,一到凌江就换成了娇生惯养的姚七小姐。她会做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会,还经常反过来让闵皓哥哥为她解决麻烦。这可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她把罗小姐挤走了,闵皓哥哥也是看在姚老大的面子上……” 427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 她说话时语速飞快,像是有备而来,容不得其他人插嘴的机会。 若兰自己都听得目瞪口呆,郑闵皓本想表现出一点气度,但听她越说越荒谬,冷声喝止:“够了!周小姐,若兰心中把你当作好姐姐,你却这样歪曲事实中伤她!” “好姐姐?”周芸芸冷笑,疑惑地打量若兰,“没错!我们是高中校友,但什么时候成为姐妹了?” 若兰不明白她为何三番两次针对自己,怕说下去不小心把“如意社”给暴露出来,于是深呼吸,忍耐道:“现在是闵皓哥哥跟粉丝拍照交流的时间,请你不要再胡乱臆测,破坏大家的见面会!” 周芸芸却死咬不放,提高了嗓音:“我看大家更想弄清楚你勾引闵皓哥哥的真相!” 郑闵皓严肃地警告:“周小姐,请你适合而止步!” 周芸芸一被刺激,语速更快,噼里啪啦道:“闵皓哥哥,我是为了你好!姚若兰以前上学时根本就是个小太妹,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学校娇蛮跋扈。她一看上男人就会倒追,对方要是不接受,她会不择手段死缠烂打,当年她倒贴男人的事情全校皆知……” “周小姐!”郑闵皓浓眉紧拧。 因为若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副受打击的模样。 “我没有冤枉她!被姚若兰看上的男人原本极度讨厌她,后来被闹得没有办法,又碍于姚家的势力只能被迫接受。姚若兰,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若兰对上周芸芸挑衅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心口紧缩。 她无法反驳。 当年十九岁已硕士在读的青桐到她的高中做讲学报告,她对他一见钟情,从此眼睛里、脑子里只有这个聪明俊俏的大男孩,凭着满腔热血不顾一切去追求他。 最初,青桐毫不掩饰地讨厌她。 她被一群男人照顾长大,几乎不懂得撒娇和矜持,为了能让青桐接受自己,也确实称得上不择手段——收买他身边的同学、到他学校发恋爱公告、威胁跟他接触过的女生,甚至还不知死活地找他姐姐雨桐谈判…… 青桐原本只有学习和姐姐的世界,一下子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后来,他怎么会接受她了呢? 现在被周芸芸这么一说,宛如一盆冰水,在六年后的今天骤然将她从头淋到脚。 “我……”若兰喉头被什么堵住了,身子轻颤。 不对,青桐后来是真心喜欢上自己,虽然分手…… 但现在,他正在积极追求自己,说着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温柔情话。 青桐从来都不是被迫接受自己! 周芸芸露出得意的冷笑:“大家都看到了吧,她这是心虚默认!” “若兰,你没事吧?”郑闵皓关心地低头看她。 若兰轻轻摇头。 周芸芸趁机道:“姐妹们,我能接受闵皓哥哥找女朋友,但绝对不能接受他找一个这样不要脸的!你们呢?” 周芸芸说完,山坡上一片静寂之后,周围的响应声逐渐四起,全是鄙夷或指责姚若兰。 她们激愤之余,重新将郑闵皓围住。 “闵皓哥哥,你现在就亲口答应我们,不会喜欢这个姚若兰!” “不要让她再继续做你的助理!把罗小姐找回来!” 听人提到罗胜美,郑闵皓挺拔的身躯立刻绷直。 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若兰深吸一口气,泪光泛动的眼眸充满坚定:“你们不用多说了!我可以发誓,姚若兰对闵皓哥哥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绝对没有勾引他!” “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若兰握紧双手,一字一字清晰道,“我有男朋友!” 周芸芸变了脸色。 若兰直直看着她:“周芸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诋毁我跟闵皓哥哥的的关系。但是我有男朋友,而且,就是你口中那个当年被我死缠烂打倒贴的男人!” 周芸芸摇头道:“不可能!” 说出刚才那段话,若兰骤然获得了重生一般,浑身都轻松起来。 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朝郑闵皓道:“很可惜,闵皓哥哥,半个小时已经到了。你要继续跟她们拍照,还是跟我一起回剧组?” 若兰还没等到回答,只听周芸芸大声重复了一句“不可能”,而后身子被人用力一推,顿时失重从山坡滚了下去。 “若兰!”惊心怒吼的声音来自坡下。 陆青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顾不得林间荆棘丛生,一路飞奔向若兰的位置。 郑闵皓站在坡上,也是心惊胆战。 坡不算高,但下面是杂乱的灌木丛,好在陆青桐赶到,他稍微放了心。 转回头,眉目一凛猛地抓住周芸芸的胳膊,“故意伤人!周小姐想我亲自送你进警局吗?” “闵皓哥哥……” “你最好祈祷若兰平安无事!” 粉丝团的女孩们见原本高兴的事情演变至此,一个个噤了声。 ** 山坡下。 陆青桐拨开一丛缠绕的树枝,来到若兰身边。 他单膝跪地扶起她,心焦不已:“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若兰以为产生了幻觉,怎么可能一发生意外,他就宛如天神般出现在眼前呢! 她眨了眨眼睛,激动得忘了反应,忘了坡上还有一群关注的人。 “若兰,你说句话!说你没事!”陆青桐语气急促,从兜里摸出手机,“算了,我马上叫救护车。” 若兰抓住他的手。 掌心触到的皮肤那样温暖,怀抱那样熟悉,真实感一点点汇聚起来,她缓缓开口:“我没事。” “真的?”他仍不放心,继续要拨打电话。 若兰只好夺过他的手机,道:“我真的没事,只不过……” 陆青桐皱眉:“什么?” 若兰这才低低地呻吟,抬起右手,“这里有点痛。” 陆青桐一看,她的衬衣袖口被树枝刮破了,手臂后侧柔嫩的肌肤隐隐泛出血丝。 “我先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扶她站起。 “哎……”若兰起身立刻发现不对劲,右腿胀疼得厉害,没法使力。 她咬咬唇,小心翼翼看向陆青桐,“那个……如果我说,想让你抱着我走出去,你愿意吗?” 428 原来KISS也会累人 陆青桐惊讶,心跳欣喜地加速了几拍。大庭广众之下,她主动要他抱,是否代表接受他的追求了? 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你确定要这样做?” 若兰点点头,她现在别无选择,轻声道:“刚才我跟她们说,我有男朋友了。” 陆青桐更惊讶,执意要问个清楚:“这个男朋友指的是我?” “嗯……”若兰难为情地不敢回视他,今早上自己还对他冷冷淡淡闹别扭,转眼竟主动要确定关系。 “你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涵义?” “当然……知道!” 陆青桐认真注视她,研究她的每丝表情。 她恨不得有个地洞,于是将脸埋入他的颈间闷声道:“可能我姚若兰天生就是个倒贴的命吧!明明是你要追我……我却先说出这句话。” “不!是我在追你,绞尽脑汁追得很辛苦。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总算追到了!” 陆青桐黑眸闪亮,笑着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轻松地抱起她,一步步走出丛林。 若兰嘟哝道:“你哪有追得很辛苦,说得好像费了多少功夫一样。” 算了,不去多想了。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悄悄闭上眼睛。 五年后重新投入这个怀抱,才发现他的肩膀如此宽阔厚实,臂弯如此让人温暖、安心…… 山道上,郑闵皓抓着周芸芸下来,其他女孩沉默地跟在后面。 见若兰被意外冒出来的英俊男人温柔抱着,女孩们开始相信她的话。 走近,周芸芸看清楚陆青桐的脸庞,抽了口气:“竟然……真的是你!” 陆青桐看向她时,眼中瞬间寒霜笼罩,如同锋利的刀子,冰冷道:“周芸芸,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当年的意外你不该怪在若兰头上,更不该多年以后还想着要报复若兰!” 一句话让若兰不解地睁大眼,周芸芸则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身子颤抖,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非常清楚!”陆青桐的声音铿锵有力,但没有多说下去,而是调头转向了郑闵皓,“郑先生,这一刻开始,我女朋友不再担任你的助理!” 若兰慌忙扯扯他:“青桐,别……” 陆青桐低头,温柔地打断她:“你想好了再说,男朋友和明星助理只能选一个!” 若兰望着他瞬间转换的表情,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讷讷地痛呼道:“喔……我可不可以选跌打医生?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姚若兰!你简直欠揍!”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拖到现在才说,陆青桐俊容一绷,无暇再理会其他人,抱着她匆忙往山下跑。 身后的女孩们一个个眼中冒出艳羡的亮光。 就在这时,周芸芸突然挣脱郑闵皓,转身朝山道另一个方向逃走。待众人回过头,她已跑出去好远。 郑闵皓沉重叹了口气:“不知周小姐跟若兰有什么恩怨,但今天她的行为实在是过分了!”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埋怨起来,都怪周芸芸故意挑事,难得的一场见面会,就这样被破坏掉了! 郑闵皓恢复俊美的笑容:“改天我会为你们准备一场正式见面会,在场的每一位都将收到我亲笔写的邀请函。” 欢呼声响在林间。 郑闵皓望向山道上仿若合二为一的一对人,眸光悄然变得深邃。 陆青桐眉头深锁,一口气奔到山脚下才稍微停歇,衬衣后背已被薄汗打湿。 若兰搂紧他的脖子,悄声问:“青桐,你生气啦?” 他嘴唇紧抿,许久吐出一句:“我认命了。” 如果这丫头天生是个倒贴的命,那么,他天生就是个为她提心吊胆自作自虐的命! ** 陆青桐没再给若兰反悔的机会,医院出来后直接送她回姚家,将她别墅里的行李也很快打包送来。 若兰扭伤,好在问题不大,胫骨无碍,医生给她敷了消炎化肿的药,交代静养一个星期。 她靠坐在床头,脚踝裹着白色纱布,望着行李直抱怨:“陆青桐,我什么时候说要回这里住了?” 不到一小时,六个哥哥轮流电话轰炸,她听得耳朵快要爆炸。 可以预见,等他们忙完工作回家后…… 陆青桐凑近她,促狭地反问:“不回这里,你的意思难道想搬我家去住?” “喂,谁是那个意思了!” “不是的话——那换我麻烦一点,搬来这里陪你,怎样?” “陆青桐,你现在很可以哦,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只怪我学习天赋太高,最近跟你五哥接触得多些,不知不觉近墨者黑了。” 姚立威脾气火爆,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在女人面前花言巧语信手拈来。 陆青桐承认自己最近变化不小,根本原因其实是感情上豁然开朗——想跟眼前这个小女人永远走下去,所以,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情话说来竟也觉得挺顺口。 “奇怪,你什么时候跟我五哥好起来了?” “你们姚家进军娱乐产业,五哥负责几个项目的广告宣传,网络媒体部分找我商量。”陆青桐托起她的下巴,眼里盛满笑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是免费为五哥效力。” 以往,他只看哥哥们的情面才勉为其难来照顾她,如今情况反转。 若兰如吃了蜜糖一般,心里甜滋滋的,于是主动攀上他的肩,小嘴在他脸上用力“啵”了一下。 “青桐,谢谢你。” “真想谢谢,我觉得应该换种方式。”陆青桐捧起她的脸蛋,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 他吻得那样深,她情不自禁地热烈回应,两人呼吸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若兰嘤咛一声,趴在他胸前大口地喘气,然后噗哧笑出了声:“原来……KISS也会累人。” 陆青桐嘴角含笑,黑眸闪烁着灼热的亮光,沙哑道:“因为你疏于练习,多练几回就不会了。” 说罢还要再吻。 突然,门外传来慕容悠悠带着怒火质问的声音—— “姚若兰!你超过三天不出点意外,日子没法过是不是?”悠悠推开门,看到房中两人抱在一起亲密的姿态,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429 那时年少 若兰不好意思地从陆青桐胸前退开,清清嗓子道:“悠悠,你太夸张了啦,意外又不是我想发生的。不过真的好抱歉,本来今晚想让你到别墅见闵皓哥哥的,可我现在搬回家住了……” 悠悠瞥了陆青桐一眼,环起手臂道:“所以说,你好好地干吗要滚下山坡?” 陆青桐抓起若兰的手,严肃纠正她刚才的话语,“即便没有这场意外,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朋友再跟其他男人住一起。” 悠悠来回扫视二人,不满道:“女朋友?你们……姚若兰,你竟然这么快就让他追到了?” 若兰惭愧地脸红,没好意思说其实是自己先开的口,于是挽尊地瞪向陆青桐:“要不是这场意外,我才不会做你女朋友。” 陆青桐屈起手指,刮刮她的鼻尖,笑道:“不跟你辨。” 悠悠重哼道:“受不了你们啦!以后不许在我面前秀恩爱。” 若兰吐了吐舌头,目光触及脚踝的纱布时,未解的疑问涌上心头。 “青桐,你那会儿说同情周芸芸的遭遇,她当年的事情不能怪我,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话题,让悠悠登时绷紧了脸,望向陆青桐。 陆青桐收起了笑意,认真注视着若兰:“上高中时,你唯一一次参加校运会,游泳比赛赢过了校队的常胜将军,还记得吧?” 若兰道:“记得,周芸芸就是那个常胜。她不会因为这个记恨到现在吧?” 陆青桐摇头,声音低缓下来,讲出他所了解到的真相。 原来,周芸芸自小便梦想成为专业游泳运动员。 她家境并不宽裕,没有名师指导,但是出色的运动天赋加上刻苦与韧性,以致于小学到高中十年时间,她成功让自己成了泳坛健将。 尤其在高中时期,全市中学-联办的游泳赛中稳坐第一。 成功与荣誉带给她自信,同时让她得到了严厉的母亲的欢心。 转折发生在周芸芸高三那年,若兰像一匹莫名闯入的黑马,比赛竟然比她快出三秒。 若兰志不在此,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对周芸芸而言,这三秒带来的沉重打击如同成功路上的刀锋,扎痛了她,成为她的耻辱。 当时,学校正好推荐她代表凌江市参加省级比赛,为挽回荣誉和尊严,她开始疯狂地自我训练,几乎全天呆在场馆里。 不料训练过度,她终因痉挛和心动过快差点休克,被送往医院。 原来,她早有出现这些状况一直选择忽视,医生查出她的肩部、腿部还有严重的肌肉劳损,建议以后不要再剧烈运动,游泳可以,但激烈的赛事恐怕…… 听到这里,若兰无奈地叹气:“怪不得她后来没有参加省级比赛,主动放弃了名额。唉!她那么拼命,却被我害了,但我当初真不是有心的。” 陆青桐安慰道:“别多想,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 悠悠听得满腹火气:“就是!周芸芸的性格敏感好胜,自尊心强,但是天底下哪有真正的常胜将军,强中更有强中手。她要是连一点小失败都不能承担,还做什么运动员?所以最终的苦果是她自己一手造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么多年她还耿耿于怀来报复你,这种人我绝不同情!” 若兰低下头:“我没有多想……因为你们都不知道,我赢了她之后,有一次碰面嘲笑过她……现在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有多任性妄为,从没想过身边很多人生活辛苦,为了梦想多么拼命。” 她突然拉起陆青桐的手,“对了,你帮我告诉哥哥们,千万不要找周芸芸的麻烦,我现在一点也不怪她。” “那时候不懂事的丫头,现在已经长大了。”陆青桐宠溺地摸摸她的发丝,站起身来,“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几位兄长回来了没?” 待他走出房门,悠悠立刻板起脸孔,拷问道:“哼!姚若兰,你们这是在刺激我孤家寡人么?跟他到底怎么跨越在一起的,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若兰红着脸,吞吞吐吐地把当时经过讲了出来。 悠悠盯着她直摇头:“啧啧,姚小姐,我只想发表两点意见。第一,你在陆青桐面前能不能长点志气啊?说好了打死不动摇,结果这么早就主动投降,真是孺子不可教!” “事发突然,我当时被周芸芸逼急了,来不及多想,只好搬出男朋友做挡箭牌。没想到青桐正好上山找我,那群指责我的人一看到青桐,统统给闭嘴了。” 若兰想起当时青桐担心地抱起自己,周芸芸的震惊以及其他女孩艳羡的目光,一点都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悠悠看她嘴角含笑,整个脸庞都在发光,俨然一副重坠爱河的模样,道:“算了,你跟他兜兜转转迟早会是这结果,我就不做恶人啦。但是那个周芸芸,你真的不追究了?” ** 周芸芸的所作所为,若兰不追究,可有人不想放过。 深夜十点多,姚家主宅的大厅里灯火通明。 众兄弟已经回来,不仅如此,姚立威从郑闵皓口中听说情况后,二话不说立刻派出下面的人打探,很快找到了周芸芸。 周芸芸站在大厅中央,被一双双凌厉的眼睛瞪视着,气氛冷肃,鸦雀无声,比进了警局还可怕。 “周小姐,你今日伤害了若兰,我们特意把你请来,只希望你能好好跟若兰道个歉。” 姚立行语调冷沉,每个字都带着强大的压力。伤人原因,他们已从陆青桐那里知晓。 姚立威捺不住脾气,气道:“大哥,道歉就了事了?要不是若兰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山坡滚下去,可不止扭伤脚这么简单!” 姚立行立刻以眼神制止他,道:“周小姐,你想好了吗?” 周芸芸面无表情地站立,既不开口说话,也不看任何人。 一屋子人僵持着。 若兰被悠悠搀扶到楼梯口,见厅内一副开堂会审的画面,担心道:“大哥,这件事不用你们插手。” 大家意外地看向若兰。 430 爱情的沐浴 “这丫头……”陆青桐快步跨上楼,不顾背后众人惊疑的目光,轻轻地将若兰打横抱起,“说了让你先别下来,好好等着。” 若兰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性急没耐心。何况,周小姐就算不道歉,我也不会怪她的。” 陆青桐把她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 那边,周芸芸因她一句话变了脸色,终于开口:“你不怪我?为什么?” 若兰定定注视着她:“不是说冤有头债有主吗?当我过去欠你的,现在还债。” 周芸芸抿抿唇,骤然提高了声音:“还债?你害我被迫放弃游泳,害我从小到大的梦想破灭,这些债你还得起吗?” 悠悠看不过眼,当即回驳道:“周芸芸,是你自己输不起!你太过好强,急功近利不顾后果才害得自己不能再游泳,但最可怕的是你心胸狭窄,事情过了六年,竟然还想着来报复若兰!” 周芸芸咬着牙用力摇头,显然不接受她的批判。 相较而言,若兰表现得格外平静:“周芸芸,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们到底为止。” 冷眼旁观的姚立威出声道:“周小姐,若兰大方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们兄弟不追究你的责任!” 周芸芸握紧拳头,激动得几乎变了声:“好啊!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姚立威眼眸一眯,冰冷地朝她走近。 若兰生怕矛盾激化,急得单脚跳起来:“好了,五哥。你心疼我就听我一次吧!我只是一点轻伤,没什么大不了,你们如果把小事变大,才真的让我难受!” 陆青桐扶着若兰重新坐下,顺了顺她的背,安抚道:“你再急得跳脚,这轻伤马上就要变成重伤了!”他转而看向周芸芸,换上一副极其严肃的面孔。 “周小姐,你如果不愿意道歉,没人逼得了你,但是希望你能够反思清楚,今日这样的自己究竟是谁造成的?”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唱片,走到周芸芸面前,“听说周小姐最喜欢郑闵皓的歌,回去多听听这张专辑,但愿能帮助你早日想明白,到时候有什么话想来跟若兰说也不迟。” 周芸芸被迫接过唱片,目光不自觉落在唱片的名字上——《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 她嘴唇颤动了几下,眼眶忽然红了。 陆青桐见状,隐隐松了口气,转头对姚立行道:“姚大哥,这件事就按若兰的意思算了吧!” 姚立行脸色不大好看,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人,但心里更在乎妹妹的感受,于是挥挥手,让人立刻将周芸芸送走。 一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若兰转而成为注目的焦点,不过大家最关心的是她跟陆青桐关系。 她索性大方承认道:“行了,不许你们再盯着我看!我是跟青桐重新在一起了,这不是你们喜闻乐见的吗?” 陆青桐脸上泛着轻笑。 姚立威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玩味道:“陆小子,是时候跟我们兄弟聊一下人生了。” 姚立言将手搭在另一侧,笑道:“顺便聊聊我家妹子的人生。” 陆青桐点点头。若兰见他要被拉走,慌忙道:“青桐,你还没告诉我,周芸芸看见闵皓哥哥的那张唱片,为什么一副想哭的样子?” “因为里面的主打歌曲,正好唱出了她的境遇和心声。她也是因此才成为郑闵皓的忠实粉丝。” “你怎么知道的?” “为了你,特意去了解的。” 随时一句毫无掩饰的关切之语,令若兰双眸晶亮,闪动的尽是浓情蜜意。 她,果然如自己所料,一旦跨越某道心理屏障,便无可自拔地沉沦下去。 虽然,心底仍有担心和害怕,但不再迷茫,清楚地知道——这辈子,她永远无法抵挡他! 纵然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因为,她如此爱他。 陆青桐勾起唇角,不经意间对上了姚立行的眼睛。 姚立行一如既往地目光深沉,两人对视,不约而同拢了拢眉,流露一丝只有彼此才懂的涵义。 ** 若兰行动不便,陆青桐辞去了做郑闵皓私厨的工作,主动申请住进姚家。 他端茶送饭,亲自亲为,对若兰几乎是有求必应。 吴妈见了乐呵呵地说:“小姐,我看你是因祸得福。陆先生这么好的男朋友,到哪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而其实陆青桐住进姚家还有一个目的。 他虽答应长官不再参与“MW事件”调查,但是姚立行跟郑闵皓的关系,他决心亲手查个水落石出。 姚家装有顶级的安防系统,外人根本难以靠近。 而姚立行每次跟郑闵皓密谈都在书房,他猜测书房中应该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一面照顾若兰,一面想找机会进书房看看。 这两天,陆青桐将心思隐藏得极好,尤其在姚立行面前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若兰哪知他这些心思,整天与他黏在一起,形影不离,只差夜晚没有共处一室同床共枕了。 第三天一大早,郑闵皓过来探望若兰,若兰正一个人在花园的石桌前喝茶。 “闵皓哥哥,你怎么来了?” “抱歉,昨天就该过来的,但你知道,这两天行程太紧,剧组那边也走不开。” “呵呵,闵皓哥哥能抽空过来,我已经很感动啦!” 两人聊了十来分钟,话题大多围绕着陆青桐。 在爱情的沐浴下,若兰虽是伤患,但气色饱满红润,神采飞扬,与之前的状态相比判若两人。 郑闵皓看着她灿烂的笑容,道:“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他。” 若兰大方地说出心声:“是啊!昨天被周芸芸激出了‘我有男朋友’的话,才敢对自己承认,青桐从来都是我心底唯一渴盼的那个人。再看他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我的勇气和信心突然回来了,曾经的顾虑、害怕全被抛在了背后。既然我无法停止去爱他,为什么不坦诚地接受呢?闵皓哥哥,你说是不是?” 郑闵皓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若兰,你对陆青桐了解有多少?” 若兰疑惑道:“闵皓哥哥为什么这样问?” 郑闵皓若无其事地扯出笑:“没事,看你对他痴心一片,想知道他也同样这么爱你吗?” 431 胆子真大! 若兰全身心沉浸在幸福甜蜜中,哪里听得出他话里深层的涵义,笑道:“以前是不敢确定,现在是选择相信。我现在知道了,在感情世界里,如果总是患得患失,那么对方给你再多的爱也不会感到快乐。闵皓哥哥……”她忽然收起了笑,望着郑闵皓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那位罗小姐?” 郑闵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若兰叹了口气。这事青桐跟她说起,她还不愿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闵皓哥哥,你跟罗小姐一起十年,一定经历了很多的事。我相信你的眼光,说不定下次我再跟罗小姐见面时,她已经成为你温柔可人的女朋友了。” 郑闵皓黑眸亮了亮:“你真的相信?” “当然。我相信闵皓哥哥的魅力,更相信你真的很爱罗小姐,爱到足够去改变她。” 郑闵皓不由得弯起唇角:“好,我会努力!不过,陆青桐那小子要是敢再负你半分,我会帮你找他算账!” 若兰噗哧一声恢复了笑容:“闵皓哥哥,你刚才的语气跟我的哥哥们太像了!” 郑闵皓摸摸她的头:“是么?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是我的荣幸。” 花园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一丛修剪整齐的绿色灌木背后,陆青桐的身影出现,郑闵皓起身:“你安心养伤,早点康复。我去拜访一下姚先生。” 两个男人灌木丛边相遇,彼此淡淡地点个头当是招呼,而后擦身而过。 陆青桐走到石桌的另一侧坐下,问若兰:“你们俩刚才聊了什么?” “秘密,不告诉你。” “好吧!那换个问题,大明星跟你大哥很熟吗?怎么认识的?” 若兰想了想,摇头:“怎么认识的不知道,但应该不熟吧!在闵皓哥哥来凌江之前,从没听大哥提起过他。” 陆青桐道:“那一定是你大哥看中了大明星的影响力,想借由人气天王打入娱乐产业市场。” 若兰托起下巴,皱眉道:“这一点就让人纳闷了!大哥的脾性和喜好,你都知道的,他整天埋首工作,除了我们家老本行的物流生意,就只对地产和金融感兴趣。以前五哥跟女明星闹出绯闻,被大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警告其他哥哥远离那个圈子。所以,这次他突然宣布要投资闵皓哥哥的新电影,大家都意外呢!” 陆青桐隔着桌面托起她的下巴,沉吟道:“后来大家都说,大哥是看上了姓郑的做妹夫。” “没有的事,那是误会!”若兰急促地辩解,“闵皓哥哥喜欢他的助理罗小姐,刚才亲口承认了。” “哦?那之前某人说要追求大明星,大明星是她未来的男朋友,也只是误会?” “当然……哼!讨厌的陆青桐,故意套我话,不安好心!” 若兰站起身,抡拳作势要打他。谁知受伤的脚不小心踢到凳子,“哎哟”一声,整个人直直往后倒。 陆青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又气又心疼:“我看,做你的男朋友,没有足够强大的心脏,根本不能胜任!” 若兰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一下:“你好了不起哦!男朋友。” ** 下午,若兰抵不住困意,跟陆青桐聊着聊着,眼皮垂了下来进入午睡。 主宅里很安静,吴妈带着家政工们去了其他几座洋房打扫卫生。 陆青桐轻步走到二楼的书房前,谨慎地看看四周。 此刻,这栋屋子没有第三人,对准书房的两个摄像头已被临时关闭,他摸出一张事先调试好的万能磁卡轻轻一刷,门开了。 书房俨然是个家用办公室,装修简洁而奢华。 陆青桐几年前曾被姚立行找谈话,进来过一次,房内摆设跟记忆中一样。 各式文件非常多,都被分门别类锁在玻璃橱柜里。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巨幅全家福,那是姚父姚母在世时,七个儿女齐齐绕膝其乐融融的合影。 照片中,只见姚父威严,姚母温婉,姚立行神形与他父亲最为相似,英气浓眉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而那时的若兰不过六七岁,真正的黄毛丫头,咧着缺了门牙的小嘴,笑嘻嘻地依偎在姚父身前。 陆青桐疑惑更深。 如此幸福团结的一家人,姚大哥真会铤而走险做出令家族毁灭的事情吗? 他迅速收回心神,仔细查看起来。 从巨大的立式书柜到墙上的书法名画,再到办公桌上的一笔一纸,每个细节丝毫不错过。 桌台下方,放着一个银色小型保险柜,这里面会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线索呢? 可是,擅自打开姚大哥的保险箱…… 陆青桐陷入矛盾,正在犹豫,忽听开门声。 他一惊,赫然发现站在外面的竟是姚立行。 “姚大哥……”他一生从未感觉如此窘迫,难堪。 姚立行眯了眯眼眸,摸出一根雪茄,身后的私人秘书立刻为他点燃。 他挥挥手,秘书会意地退到门外,为他们将门关上。 陆青桐很想开口解释,但是该说些什么呢?撒谎或狡辩,他绝对做不出来。 何况,姚大哥对他的目的必定能猜到几分,逃避也没用。想到这里,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姚立行脸色深沉,意外地没有动怒,而是坐到桌后那张舒适的黑色大皮椅上。 他抽了一口雪茄,冷冷盯着陆青桐:“小子,原来你胆子这么大!不该主动说点什么吗?” 陆青桐走上前,诚恳地低头:“对不起……我向姚大哥道歉,没经过你的同意私自进了书房,姚大哥想怎么处理我都行。” 姚立行眼中燃起一小簇火焰,目光变得锋利,“说完了?” 陆青桐皱眉:“有些事情姚大哥心中有数,我多说无益。” 姚立行冷冷地扬唇:“你不说,怎么知道无益?” 陆青桐闪过惊讶:“难道我问的话,姚大哥愿意告诉我?” 姚立行眸子暗沉下来,狠狠地连抽了两口雪茄,才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郑闵皓格外刮目相看,警察怀疑他的事情,跟我有多大关系?”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432 你可以给我一巴掌 陆青桐走到桌旁,近乎恳请的口吻道:“是,请姚大哥帮我解除这些疑惑!” 姚立行严苛地审视着他:“小子,在得到答案之前,你更应该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为什么会帮警察调查这些?” 陆青桐自知瞒不过他,索性坦白道:“我在美国时,一次偶然机会接触到国际刑警组织,答应必要时为他们提供一些网络和通讯的技术服务。这次MW事件,正因为牵涉到姚大哥,我才想弄个明白!”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姚立行重新打量起陆青桐,那个被众兄弟一瞪便紧张得如坐针毡落荒而逃的单纯男孩,历经五年磨砺,真正长成了一个敢做大事的男人。 “姚大哥,郑闵皓跟MW组织脱不掉干系,但你是清白的,对吧?” 姚立行望向墙上的巨幅全家福,抿着唇许久没说话,而后打开那个银色小保险箱,从中取出信封递给他。 信封里,两张照片滑落下来。 陆青桐捡起一看,照片有些陈旧,底色微微发黄,但看得出主人保存得很好。 照片里一对男女二十出头,并肩站立,两人眉眼依稀相似。 再看向墙上的全家福,男子与姚父的面容一比照,他惊讶道:“这是年轻时候的伯父,这女子是……伯父的姐妹?” 姚立行轻轻点头:“家父唯一的亲妹妹,失踪三十年。” 陆青桐再拿起另一张照片,还是那女子,换了发型,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照片反面,圆珠笔写着一行日期及五个字——我与儿闵皓。 “怪不得……原来郑闵皓是姚大哥的表弟。” 如此一来,之前的种种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陆青桐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快速阅读。 这是姚家姑妈的亲笔信,看到最后才发现这也是一封遗书。 信里,姑妈叙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一生,年轻时爱上一个流浪歌手,遭到全家反对,大闹一场后选择跟流浪歌手私奔,与家里彻底断了联系。 岂料没过两年,歌手不顾她怀有身孕,绝决地将她抛弃。她无颜返回故里,生下儿子后独自抚养,生活非常艰辛。 后来流浪歌手出车祸死亡,她也积劳成疾患了重病。 儿子为了挣钱给母亲治病,答应星探的要求,与娱乐公司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后来通过努力成为万千歌迷心中的偶像天王…… 姚立行吐出烟雾,神情在烟雾背后显得恍惚,“半年前我收到这封信时,姑妈已经病逝。她留下太多遗憾,临终前只希望儿子能回姚家认祖归宗。所以我找到了闵皓,而他看完信之后才知道自己跟姚家的关系。” 陆青桐心中震撼,想来这对失散多年的表兄弟早已相认,道:“怪不得,你会答应让若兰给郑闵皓做助理,还放心他们同住一屋。” 姚立行声音多了丝暖意:“若兰是我们姚家的小太阳,走到哪照到哪,她会给闵皓带去温暖。” 陆青桐脱口而出:“难道你就不怕若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郑闵皓吗?” 姚立行没回答,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陆青桐皱皱眉,将话题立刻转到重点:“既然如此,姚大哥为何要刻意隐瞒其中关系,甚至对自家人都保密?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相信姚大哥跟MW组织没有关系,但是郑闵皓跟罗胜美呢?我想知道……” “不必多问,其他事情我现在无可奉告!” “姚大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真相?除非你知道郑闵皓真的有做,想用自己的势力维护他……” “行了!”直至此时,姚立行的火气骤然提升,直接用手掐灭了雪茄,冷声喝道:“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还有我警告你,别再妄图利用若兰来做什么,别再辜负她分毫,否则不管她有多爱你,我都绝不原谅!” 陆青桐想到若兰,一颗心悬了起来,“我会珍惜若兰。有些事,若兰没必要知道,希望姚大哥永远保密。” 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若兰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颊因太过激动而泛红,颤声问:“什么利用我……什么要对我永远保密?你们俩都把话说清楚!” 秘书无奈地站在后面,“对不起,老板,姚小姐不让我出声……” 姚立行皱眉,看了看手表,道:“我要赶回公司主持重要会议,你想要的答案,让姓陆的小子回答。”他冷冷盯了陆青桐一眼,沉声道,“我回来要是看到丫头还在生气,唯你是问!” “大哥,不许你走!”若兰急切地伸手拦住他。 姚立行安抚地拍了拍她:“先冷静,你想知道什么,自己问他!”说完带着秘书阔步离开。 ** 利用、保密,这几个字眼让若兰无法不胡思乱想。 然而,陆青桐能怎样回答呢? 并非他不愿坦诚,而是事情牵连太广,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何况郑闵皓与姚大哥身上还有谜底没有揭开。 他若说出自己利用她在郑闵皓手机里安装窃听,说出搬进姚家另一个目的为了进姚大哥书房调查…… 以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定会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他,选择了沉默。 两人从书房转移到若兰的闺房,僵持了大半个小时。 若兰问了不下十遍仍然得不到回答,她耐性耗尽,终于爆发,撑着桌台站了起来:“陆青桐,你打定主意不回答是不是?我……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什么时候利用了我,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不许大哥说?” “对不起,若兰……你生气,可以给我一巴掌。”陆青桐心疼地看着她,尽量安抚,“我不想编任何谎言搪塞你,但我可以发誓,等事情结束后,会主动向你坦白从宽,到时候随你怎么做,我都没有怨言,只希望你现在能够冷静下来,不要再生气。” 若兰眼中写满了失望,失声吼道:“想要我不生气,就快点回答啊!否则……否则……” 她手指紧扣着桌台边缘,咬咬牙,狠心的话吐了出来,“否则我们分手!” 433 甜蜜 陆青桐脸色骤变,拧眉道:“若兰,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你别逼我……” “是你在逼我!”若兰眼眶红红的,忍住泪水,上午的浓情蜜意这会儿已经消失殆尽。 她气得胸口发闷,突然抓起脖子上的兰花吊坠,“你让我觉得……这次跟我重修旧好根本不是真心的!” “我当然是真心的!”见她要扯下自己送的定情信物,陆青桐慌忙上前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着,急促地在她耳边恳求,“若兰,给我十天!十天后我一定毫无保留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若兰不假思索地回绝,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我不逼你,不说就马上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一个对我利用和欺骗的人!” 决绝的话语一出口,她克制不住颤抖,泪水立刻顺着脸颊滚落。陆青桐的心脏随之狠抽了几下,紧得发疼。 他不知如何排遣这种无奈,很多浪漫逗女孩开心的招数,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此刻竟一个都使不上。 若兰依旧挣扎着,哭得他心慌意乱,于是索性将她紧箍怀中,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若兰眼睛睁了睁,挣扎得更厉害。 “可恶……你放开……” 他不想放手,趁她张嘴抗议的空档,顺势吻得更深,结结实实吞下她所有的抗议。 渐渐地,她身体无力地软了下来,任他予舍予求。 终于,陆青桐轻轻地放开她,抹去她脸颊的泪水,充满了怜爱和歉意:“若兰,你听好,其他指责怨恨我都认了,唯独我对你的感情,你绝不可以扭曲和抹灭!若非每天对你牵肠挂肚,担心有一天你真的爱上别的男人,我怎么可能放下骄傲主动追你?” 听到这几句话,若兰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青桐急道:“唉……你别哭啊!你怎么也跟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一样了?你……你不再相信我的话了吗?感情上,我或许骗过自己,但从来没有骗过你啊!”看着她的泪眼,他无计可施,只好再低头吻住她。 若兰被吻得快要不能呼吸,心中怒火难消,但因他的表白无形中消退了一半。 她恼恨自己的不坚定,不该如此轻易屈服在他的卑鄙手段下…… 可是,她偏偏记住了他刚才的话。 她抬起红肿的眼皮,道:“你每天对我牵肠挂肚?你担心我会爱上别的男人?” 陆青桐肯定地点头:“非常担心,我很庆幸及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若兰皱眉:“感情上,你真的没有骗过我?” 陆青桐见她情绪缓和了许多,将她抱坐在床上,两人望着彼此的眼睛。 “若兰,我发誓,或许曾经跟你口是心非过,但是,请你理解一个男人的自尊。” 以前他只是要面子罢了,自从发现自己对她真正的心意之后,面子不再那么重要,失去她才最可怕。 而他也越发明白,五年前认为两人的价值观与人生理想不合,归根结底只因自己敏感自卑,不想被人说攀附高高在上的姚家,也害怕给不了姚家掌上明珠幸福…… 若兰突然与他拉开距离,冷下声来:“你说十天,好,我就给你十天!” 陆青桐回过神来,喜道:“若兰,你不生气了?” “生气!”若兰脸蛋绷得死紧,口吻是以前所未有的严肃。 生气又如何,根本无济于事,她这次要成熟一点处理问题。 “陆青桐,十天后,等知道你究竟利用和隐瞒了我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 谁想到,不用十天,当晚事情便出人意料地发生了转折。 姚立行晚上本有重要应酬,临时接到郑闵皓的紧急电话。 “大哥,胜美可能出事了!我没看到她在房间,联系了看护,看护说傍晚有个自称是胜美朋友的男人去过,两人谈了一会,之后胜美突然就不见了……大哥,胜美在凌江哪有什么朋友?一定是出事了!拜托你马上帮忙找找,我也会尽快赶过去!” 于是,姚立行当即取消应酬,带人赶往罗胜美休养的那处山庄。 过了一个小时,郑闵皓人没到,但拨打了第二通电话。“大哥,我在路上跟人撞了车,可能会耽搁些时间,胜美就麻烦大哥了!一定帮我找到她,她不能有事!” 实际上,他驾着车正在相反的道路上奔驰。 夜色笼罩,海风吹拂,浪涛比白日要来得湍急。 远处的灯塔照着白色沙滩,一辆轿车悄然停在了码头边。 郑闵皓跳下车,四下观察一番,大步朝礁石方向走去。 礁石旁边,出现了五六个高大的黑衣男人,隐约听见几声叽里呱啦的日语,见郑闵皓出现,打开手电筒照过来。雪亮的白光照得晃眼,郑闵皓眯了眯眼,抬起手来。他的手上戴着指环,一枚雕刻着特殊花纹的指环。 对方一人走近,看了看指环,立刻收起电筒,朝身后招招手。 没错,他们就是接头人,也是MW组织的余党,为首的中年男子四十几岁,带着一副金边眼睛,看上前斯文体面。 郑闵皓走近,中年男子出示的是一把日本军刀,刀柄的纹路与指环上如出一辙。 但中年男子紧盯着他,眼神冰冷而警惕:“怎么是你来,胜美呢?” 郑闵皓沉稳地回应:“罗先生,今晚我特地代替胜美过来,有些话跟你当面说清楚!” 这位罗先生噙起一丝笑:“这么说,胜美之前帮我做的事,你都知道了。” 郑闵皓眼中闪过心疼和愤怒,道:“是。你逼迫胜美做了那么多,害她生活在痛苦中,还患上了忧郁症!” 罗先生扶了扶眼镜:“胜美是我的女儿,我让她做什么,她当然得乖乖听话。可自从她爱上你便变得叛逆,开始反抗我了!” “不管怎样,胜美已经被我辞退,不再担任助理,而我也转型拍电影,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利用我的演唱会暗中散货了!”郑闵皓慢慢转动方向,将五人一一打量,目光最后停在罗先生脸上,“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们出完这笔货之后,永远不要再找胜美!” 434 这才是真相 “很感谢郑先生这么关心我的女儿。呵呵,只要顺利完成这笔买卖,我一定成全你们。” 罗先生拍拍手,身后一人很快从礁石旁的沙地上挖出一只小皮箱。 “这笔货价值三千万。你不开演唱会没关系,可以公开举办新电影的宣传发布会,说不定前去捧场的观众比演唱会的人数还多。凌江这边刚好也有些老朋友,到时候他们自会找你联系。” 郑闵皓接过皮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许多小包装的白色粉末物。 就在这时,突然有数道雪白的手电筒光直射过来。 浪涛的哗啦声伴随着响亮的喇叭声,在宁静的沙滩夜空里响起—— “前面的人举起手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 陆青桐知道这个消息时,是晚上九点。 若兰正好不客气地请他离开姚家,十天后再见。 他失落地下了楼,一个人坐在大厅沙发上沉思。 长官亲自打来的电话。 “半个小时前,Z跟MW集团余党在西渡码头进行接头,警方接到线人举报及时赶到,将六名嫌疑人全部逮捕,其中一名拘捕反抗被当场击毙,余下的已被带往警局进行调查。” 陆青桐吃惊道:“半个小时前?请问六名嫌疑人中除了Z,有没有……”他下意识握紧电话,压低嗓音道,“姚立行?” “据我目前掌握的消息,没有他。” “谢谢长官。”陆青桐抬眼看向二楼若兰的房间,暗暗吐了口气,但很快神色再度紧绷。 郑闵皓被抓,姚立行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不敢想象这两大人物的关系和事件一旦暴露,将在凌江掀起怎样的惊天巨浪…… 且说姚立行虽未在码头被抓,但此刻也身在警局。 因为郑闵皓给他打了第三通电话:“大哥,请帮我把胜美带过来自首吧!谢谢。” 郑闵皓已在审讯室坐了许久,还在继续接受调查。 罗胜美被带往另一间调查室。 姚立行抽出一支雪茄,秘书习惯性地递上火机。 他摆摆手,将雪茄扔进垃圾桶,疾步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这边,郑闵皓终于出了审讯室,俊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但路过罗胜美的审讯室时,眉宇间重新笼罩上忧郁。 姚立行跟局长交谈完,出来时神色有些复杂。看见郑闵皓,他走过去,双手用力按住郑闵皓的肩膀,语气冷凝带着苛责:“明明有言在先,发生任何状况都会及时告诉我,你却刻意设法把我调开,不把我当兄弟吗?” 原来,下午去山庄见罗胜美的男人根本就是郑闵皓本人。 罗胜美的抑郁症经过专业疏导和近期疗养,状态好了许多。 郑闵皓同样说了个小谎,告诉胜美她父亲已找来,他要马上带她换个地方藏身。 郑闵皓故意让姚立行帮忙找人,因为他要自己单独去西渡码头赴约。 孤身面对贪婪狡猾的MW集团毒贩,尤其是罗先生那种连亲生女儿都不惜利用和抛弃的冷血分子,他深知危险。 为了杜绝后患,他决定兵行险招,早早便对此次接头做了精密计划—— 只身赴约,降低对方警觉;匿名做线人将接头的时间地点通知警方,衣服上特意装了纽扣摄像机,将毒贩们的样貌与对话悄然记录…… 姚立行跟局长交谈完,自然也很快知晓了这一切。 郑闵皓抱歉道:“大哥,别生气,这是我跟胜美的事,不能把姚家牵扯进来。” “你的事就是姚家的事!再说,你以为这些家伙没有怀疑姚家吗?”姚立行指指穿着制服一身正气凛然的警官们,嘴角冷冷一勾,“也好,让他们一次性查个彻底,省得总被那些江湖传言误导。” 郑闵皓退开两步,将姚立行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一番,摇头道:“想一举澄清传言恐怕难,谁让大哥天生一副江湖大佬的霸气呢!” 姚立行平日不苟言笑,说话口吻如同发号施令,商场手腕精明冷酷,说一不二。 背后不少嫉妒却无可奈何的人也成为了谣言散播者。 不过,姚立行向来我行我素,全然不放在眼里,如今郑闵皓的大麻烦总算解决,他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走,回姚家!我把兄弟们马上叫回来,大家喝个痛快。” “改天吧!我想留下来见见胜美。” “你们这些小子,一个个都成了痴情种。” “胜美跟我相爱后,一直很害怕我发现她的秘密。最后一场在美国举办演唱会时,我终于知道了那枚指环的作用。我把指环藏了起来,胜美便开始不停跟我闹。我知道,她怕我为了她涉险,我更知道,她之前犯的所有错误都是被逼无奈,所以……我希望自首能够帮她将罪名减到最低。” 郑闵皓回头看向审讯室,罗胜美正好在警官的陪同下走出来。 两人的目光隔空碰在一起,她嘴唇动了动,眼眶顿时湿润。 他却微微一笑,快步走过去,不顾各种惊异的目光紧紧抱住她:“别担心,我会一直等你。” ** 第二天,有媒体报道——偶像巨星郑闵皓协助警方破获一宗重大跨境犯罪案。 案件的详细内容并没有详细披露,但迅速引发全城热议,短短一天,网络上各式“英雄论”版本出炉。 姚家,众兄弟围聚在一起。 一封满满三页纸的信被他们轮流传阅,最后传到若兰手中。 她逐字逐句读完,泪眼朦胧,又哭又笑地跑到郑闵皓身前,“怪不得大哥会同意让我做你的助理,还欢迎你随时参加姚家的团圆日……原来你是姑妈的儿子!” 郑闵皓笑着摸摸她的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若兰抹干欣喜的泪水,道:“不辛苦,在闵皓哥哥身边学到了很多。呵呵,我现在仍然难以置信,你竟然是我的亲表哥!悠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羡慕得晕过去!” 姚立行上前,郑重道:“以后,我们姚家又多了个兄弟!” 若兰的嘴角高高扬起:“我也多了个好哥哥!” 姚立威却有些不满;“大哥,你之前故意不说,害我们以为你同意若兰去这小子身边,是有意让他做我们的妹夫。” 435 他在招蜂引蝶 话刚落音,默立在后面没吭声的陆青桐突然咳嗽了两声。 姚立行解释道:“这是闵皓的意思,一个他不想罗胜美的事情牵连姚家,另外他希望认真拍好电影,等取得成绩之后再公布关系。” 若兰望着郑闵皓俊美无俦的脸庞,眼眸闪亮。 “闵皓哥哥,你想什么时候公布都可以,反正今天开始,你已经正式是我们姚家的一份子。我代表大家欢迎闵皓哥哥!”说罢,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咳!”陆青桐终于走了出来,拉住她的手臂,“若兰,我们俩好好谈一谈。” 刚才他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若兰,可若兰从头到尾没有看他。 她在生气! 打郑闵皓的英勇事迹一被报道出来,陆青桐便第一时间向她坦白认错,连同自己为国际刑警做技术顾问的身份都毫无隐瞒,希望她能够理解其中的逼不得已。 可若兰接受了道歉,对他也变得冷冰冰的爱理不理。 姚家认亲的戏码既然已经完成,接下来该解决他与她之间的问题了。 ** 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一场暴雨过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万丈金光。 微风吹拂,海水碧波荡漾,与之前的惊涛骇浪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象。 银色沙滩一望无垠,若兰头戴一顶宽边太阳帽,独自低头走着。 偶有海浪追过来,打湿了她那长裙摆,她毫不在意,不时蹲下身拾捡几枚小贝壳。 不远处,一把巨大的凉伞,悠悠正靠在躺椅上休息。 前几天,当她得知郑闵皓的经历后,异常惊讶,内心对自己的偶像越发欣赏了。 而听说陆青桐暗中效力于警方,再一次让她难以置信。 见若兰捧着大大小小花色各异的贝壳回到凉伞,悠悠双手枕在脑后,瞄她一眼调侃道:“姚小姐,你这次很沉得住气哦!已经一个星期了,竟然真能忍住不理陆帅哥。” 若兰将贝壳一枚一枚摆在沙地上,皱眉道:“不想提他,这次我真的很生气!” 悠悠笑看着她:“不提他问题也解决不了呀!我不懂,陆青桐已经全都跟你解释清楚,道歉也够真诚,难得的是他向你做了保证,你究竟还在气什么?” 若兰拍拍裙摆上的细沙,在旁边的躺椅坐下,开始宣泄不满:“他说,因为担心我才以做厨师为由搬进别墅里,可他明明就是想调查闵皓哥哥才那么做的!他为了得到原谅,故意编一套说辞来哄我,我就那么好哄吗?” 悠悠沉吟道:“我倒觉得未必是故意哄你才编的说辞,他怀疑闵皓哥哥是危险人物,自然不放心你了。” 这些日子,若兰的眉心大多是紧锁的,实在笑不起来。 她推了推墨镜,口气难掩埋怨:“最生气的是他竟然怀疑我大哥!他认识我大哥不是一年两年,怀疑大哥不就是怀疑我们整个姚家?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火上升,不想原谅他!” 她可以不计较他利用过自己,但实在为大哥鸣不平。 “好吧。我知道你们兄弟姐妹手足情深,陆青桐做错事活该被冷落。不过,你的惩罚措施是不是该根据具体情况及时做出调整?” “什么意思?”若兰疑惑地看向悠悠。 悠悠指指不远处的沙滩,“那位穿蓝色泳裤的帅哥好眼熟,你认识吗?” 若兰睁眼看过去,身子悄然绷直了。 她当然认识,是陆青桐! 他最近一周几乎无处不在,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姚家准备早餐,看她洗漱完毕,立刻端着餐盘现身。 她去医院给脚伤换药,明明召唤接送的是家里的司机,可等她坐上车,司机立刻变成了陆青桐。 她向大哥提议,务必让门卫尽职看守。在她的火气没消散之前,不准让陆青桐进入大宅。 大哥答应了,但陆青桐依然准点出现在她面前。 从吴妈到门卫,再到大哥,似乎都在帮他。 所以,怒气没完,若兰体内的倔气倒给激发出来了。 脚伤一好,她马上拉着悠悠来海边度假,订了海景别墅准备住上一个星期。 谁知,才来这里不到半天,陆青桐竟然又跟来了! 悠悠将太阳镜架在头顶,眯着美目啧啧道:“真看不出来,陆帅哥平日里温润斯文的样子,衣服一脱,身材竟然这么有型这么MAN,让我数数腹肌……” “喂,慕容悠悠!”若兰带着警告低低地出声。 悠悠笑着打趣:“某人的语气好像有点酸哦!我是实话实说,以本姑娘的专业审美眼光来看,陆帅哥这身材绝对是健身房炼过的,一点都不输给我们公司那些个男模特……” 若兰跺脚道:“行啦,你还说!” “呵呵,你真吃醋啦?放心,我才不跟你抢心上人,但是旁边那几个肤白貌美的女人可就说不定了!”悠悠将她拉起来,面向陆青桐的方位,“你赶紧过去宣告女主人的所有权吧!” “慕容悠悠,连你也被他收买了吗?” “唉!你心中憋着一口气没出完,我懂,但我不是帮他说话,而是被他的真心收买了。你想想,如果他不是真心在乎你,怎么可能一路追到海边来了?” 陆青桐刚到沙滩不久,边走边四处观望,一时没发现阳伞下的她们。 几位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忍不住回头冲他笑,毕竟放眼整片沙滩,这种高大俊朗气质出众的单身男人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身穿泳装身材火辣的女子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嗨,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玩?” 陆青桐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转向另一个方向。 女子不放弃地跟上几步,嗓音娇软可人:“帅哥是在找人吗?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哦!” 陆青桐皱皱眉,本想回绝,仍是忍不住问询:“请问有没有看到两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一个身材高瘦,栗色的长发……” 若兰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看那女子笑得娇媚,眼中不觉冒出火焰,冷嗤道:“哼!我干吗要过去?他跟来这里,分明就是想招蜂引蝶!” 436 惹女朋友生气,后果很严重 “好啦!你再不过去,那些狂蜂浪蝶要将姚帅哥给包围了。”悠悠笑着将她往外推。 “我才不在乎呢!”若兰嘴里说着,双脚却自有意识地走向陆青桐。 陆青桐正好转头,看见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惊喜地喊道:“若兰!” 若兰看他跑近,心头莫名发慌,胡乱地转身跑开。 “若兰,等等我。”陆青桐拔腿便追。 七天了,他对若兰该坦白的都坦白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从宽处理。若兰前所未有的冷淡让他难受。他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自己的心意,决意要给她所有的珍惜和呵护,没想到她选择跑得远远的…… 今早他照常去姚家找她,三哥却透露,若兰跟悠悠天没亮就结伴去了海边。他本想,让她出门散散心也行,谁知三哥又说,她走时特别带了护照,很可能要出国走一圈。 这让他无法继续淡定,于是顾不得收拾行李立刻驱车找来。 只有跟若兰当面把话说清楚,把她心底的那团火彻底浇灭,他才能安心。 阳光照在海滩上,两人一追一赶很快跑出了百来米。 “若兰,你慢点!”陆青桐才说完,若兰脚下一绊,来不及反应直直地扑进沙坑里。陆青桐毕竟腿长,快步冲过去扶她,“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跌得这么狼狈难堪,好多人看着,都怪他追过来。若兰爬起来,恼道:“放开我!谁要你管?” 陆青桐索性一个用力将她拉到身前,双手牢牢地圈住,沉声道:“若兰,你还要这样子冷我到什么时候?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若兰抿着嘴不说话,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臂膀。 “唉!你究竟要怎样才愿意原谅我?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陆青桐低声下气地求和。他没有跟其他女人谈过恋爱,感情上不懂得迂回,喜欢直来直往。这种冷战对他而言犹如煎熬,除了执意地紧追不放,真不知还能怎么办? 见脱不了身,若兰缓缓地抬起头。 阳光下,他光裸的胸膛正好淌下一滴汗珠。她顺着那滴汗往下看,六块结识的男性腹肌……让人心跳加速,她恼恨地转过脸去,道:“口口声声说来找我,却故意穿成这样,分明是想招蜂引蝶!” 陆青桐愕然,苦笑着解释:“之前在那边的沙滩找你,被几个玩沙战的淘孩子搞了一身脏,只好先在酒店清洗。我急着找你没带换洗衣服,所以……”临时买了条泳裤,也想着说不定她正好在游泳,他方便下水。 若兰将视线从他鲜少显露的腹肌上收回,不经意发现刚才跟他搭讪的火辣女子,一直朝这边盯着瞧,胸口那团原本未散的闷气重新被点燃。 “想要我原谅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是。”陆青桐露出欣喜。 若兰往前方一指,道:“好。你现在去告诉那个女人,说她长得太难看,想勾搭你简直没有自知之明,请她离远点!” 陆青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她一脸严肃,顿时明白过来。她定是看到刚才的一幕产生了误会。误会也罢,至少说明她心中在意。可让他对人家女孩说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若兰,这样子好像不大好吧?那位小姐没勾搭我,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的意思是放弃让我原谅的机会了?” “若兰……”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陆青桐紧了紧牙根,豁出去了,“好,我去说了,你再也不准跟我赌气!” 若兰耸耸肩,算是应允。 陆青桐转身,大步走到那女子面前。女子掩不住欣喜,正要开口,却听陆青桐说道:“这位小姐,你好。” “帅哥,你好呀!”女子眨动媚眼,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陆青桐盯着对方的额头,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对不起,小姐,你长得有点难看,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请你……离我远点,不要再……”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在他脸上,女子脸色发青,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神经!” 陆青桐无奈地摸摸脸颊,不得不说,这是自找的。 悠悠原本远远看着他们,忽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匆忙跑到若兰身边。 “怎么了?这演的哪一出?陆帅哥跟那女的认识?”待她看清若兰气恼又后悔的模样,立刻猜到了一二,“看来又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对不对?姚若兰,让我怎么说你好!” 若兰眼圈一红,拳头紧紧攥着,懊悔不已。 她哪想到陆青桐真会照做,更没想到那个女人如此泼辣,一句话而已,竟会甩巴掌。 这可是她最深爱的男人,再气再恼恨都从来舍不得打一下的…… 陆青桐快步返回,嘴角扬着浅浅的笑:“若兰,现在你心里的那股气已经顺了吧!” “你……”若兰望着他俊脸上的微红,一颗眼泪差点滚出来,“你这个笨蛋!” 陆青桐握起她的手,笑意加深:“笨蛋这个称呼,还是比较适合你。” 挨这一巴掌无话可说,毕竟自己嘴贱损了人家,但能换来跟若兰的和解,他觉得很值。 若兰眼睛一眨,泪水滚落,她飞快抹去,鼻酸道:“亏你还笑得出来!我……” 陆青桐将她拉近,凑她耳边柔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正在后悔心疼。” “谁心疼你了……”若兰羞愧地推推他。 “好,其实是我心疼你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爱哭了? 怪不得姐夫说,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姐姐掉眼泪。 陆青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酒店。 若兰惊呼,慌忙抱住他的脖子,“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陆青桐顺势吻吻她的额头,“好不容易雨过天晴,我想开香槟庆祝!” “我还没说已经原谅你了呢!” “好女孩应该言而有信。否则我刚才挨的这一……” “别说了!”若兰及时捂住他的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心里默默道歉。 对不起,明知我的要求有多无礼却还照做,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可能还生气? 437 爱情的酸臭味(1) 陆青桐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了然地扬高嘴角,将她抱得更紧。 悠悠在身后挥手喊道:“喂,你们俩就这样丢下我啦?” 语气抱怨,她笑得倒是一脸的轻快明艳,站在原地并不打算追去。 目送两人渐行渐远,她迎着海风深吸一口气,转身沿着海岸线独自漫步起来。 好一会,若兰才敢抬起头,发现陆青桐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 以前从不敢奢望,他也会以如此温柔多情的眼神看她,仿若全世界只剩下她,他的心中只有她…… 若兰忘了呼吸,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他因她而承受委屈的脸颊。 “明知道我任性你还去做,你真是傻!” “为了能与你更相配,我只能选择降低一点智商。” 若兰讷讷地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恍然明白了什么,轻捶他的胸口道:“可恶,你竟然拐着弯骂我笨!” 陆青桐轻啄她的嘴唇,低低地笑道:“能在十秒内反应过来,说明你还没有笨得不可救药。” “可恶,可恶!看来真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你……唔……不要……” 她的话被他瞬间吞没,消失在两人紧密贴合的唇间。 路过的人不禁投来惊羡的目光,而沉浸在甜蜜热吻中的两人,全然忘了身处何地。 陆青桐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得以归位。 姚立威向他传授过经验和绝招。 第一、女人喜欢口是心非,爱说反话,她们嘴里说讨厌,很可能代表喜欢。 第二、说不要,其实就是想要。 第三、耍性子闹脾气,好说歹说软硬都听不进去时,那就别浪费唇舌,直接抱紧吻住…… 关于第三点,陆青桐之前曾对若兰付诸实践过,表示效果意外得好,他日后会善加利用。 而前两点,姚立威好心地温馨提示:这些套路对大部分女人而言,完全适用,但若兰属于另类小众。 她爱憎分明,不喜拐弯抹角,所以当她说讨厌或不要的时候,请自行斟酌真正涵义。 他想,回头得好好感谢五哥。 历时七天的冷战与相思终于一吻宣告结束。 陆青桐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感悟,原来全心投入去爱一个人如此不易,她的一笑一颦、一点一滴全教人牵肠挂肚,见不到她的时光竟变成了煎熬和折磨。 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惹她生气,要让她快乐心安地留在自己身边,幸福生活…… ** 酒店距离海滩大约几百米,豪华的海景房视野极佳。 若兰推开窗户,淡淡的海风迎面拂来,白色窗纱随风轻舞。 她双手支在窗台上,眺望远处,只见海天一色,碧波壮阔,云霞被落日染红,浮成一片,缥缈中又透出耀眼的绚丽。 她从来好动,难得有片刻安静,近日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学会思考。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竟有些享受这种静谧的时光。 酒店将干洗的衣服送来,陆青桐换回了自己的衬衣,简单的白色让他变回那个温文俊逸的大男孩。 若兰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陆青桐疑惑地皱眉:“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衬衣没洗干净?” 若兰摇摇头,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他——学校邀请全市最著名的高校学霸进行演讲,四五千人的礼堂,掌声如雷。 他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站在礼台中央,开口前先朝大家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春光乍现,让她的心不可自拔地沉沦。 这几天悠悠不止一次劝她:姚若兰,反正你气来气去,最终还是会弃甲投降原谅他,又何必浪费时间,折腾他也折腾你自己呢? 她不否认悠悠说得对,可能,除了余怒未消,还想借机考验一下他吧! 陆青桐勾起她的下巴,细细审视:“怎么学会神游了?”叽叽喳喳才是她的风格。 若兰收回心思,望着他成熟后越发魅力的脸庞,丝丝甜蜜由然而生。 人生真奇妙,在她绝望想放弃他的时候,他却自投罗网变成她了! 陆青桐看她忽喜忽忧,神色风云变幻,有些疑惑:“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若兰望着他:“你喜欢我吗?” “当然。”难道最近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有多喜欢?” “喔……虽然你够让人头疼,但头疼之余,还是有很多的喜欢。” 回答听着不怎么顺耳,若兰暂且不计较,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陆青桐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漆黑瞳孔里只有他的身影。 他扬唇道:“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这算哪门子答案,若兰再次宽宏大量地忽略不计,追问到底:“还喜欢我什么?” 陆青桐的目光一寸一寸巡游,“还喜欢你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很多很多。” 这张脸谈不上多美丽,却生动可爱,越来越强烈地吸引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俯下头。 若兰忙抵住他的胸膛。 “还没问完,你要老老实实的,不许……打歪主意!” 陆青桐只好放手,“好吧,你继续。” 若兰眼眸一转:“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 “不知道?”这种答案,十个女人十个不会满意吧!若兰尤其不满,“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陆青桐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实不知道。 记忆里两人相识的最初,是她经常跑到他学校,大刺刺地到处打听他的情况,毫不忌讳地见人就说:知道陆青桐吧?我好喜欢他,我想做他的女朋友。 可他真讨厌她,避之唯恐不及,怀疑世上怎会有这种不懂矜持为何物的女孩? 结果在她铺天盖地的宣扬下,他莫名其妙被冠上了“姚小姐男朋友”的名号。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起来竟感觉不可思议的甜蜜……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若兰急得跺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不许隐瞒不报,快点说!” 陆青桐眸光闪烁:“或许,在我讨厌你的时候,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什么狗屁答案!”他竟然说讨厌她! “嘘,女孩子说话斯文点。” 若兰鼓起两颊,她都快被呕死了,怎么斯文? 438 爱情的酸臭味(2) 陆青桐将她拥入怀中,道;“傻瓜,以后别再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我对你的喜欢会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若兰怔怔地重复了一遍,为这两个字砰然心动。 陆青桐笑着点头:“是的,永远。” 事实证明,姚若兰足以将他的人生充得满满,跟她在一起如此费脑费神,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喜欢其他女人? 一生只她一个,够了。 他再度捧起她的脸,深邃的黑眸变得更暗:“可不可以暂停发问?我有点急事想先做。” 意图如此明显,若兰脸红心跳,被催眠般的将问题抛在了脑后,乖巧地闭上眼睛。 吻,从她的额头开始,逐渐往下。 唇齿间缠绵了许久,炙热的呼吸来到了她纤细的锁骨上。 白色窗纱微微摆动,夕阳从窗台照进,柔和的金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不知何时,他的大手探进了她的领口,她微微娇喘,意乱情迷。 “青桐,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 “我也是。”三个字换来若兰一阵轻颤,欣喜地抱住他的头,大胆回应起来。 突然,陆青桐的动作停住了。 若兰眸光朦胧,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陆青桐撑起身子,小心地调整着呼吸:“对不起,再继续下去我怕会……”他艰涩地别开眼睛,脸上写满了挣扎。 若兰抱住他的腰,半是羞涩道:“你知道……我愿意的。” 既已原谅他,他也爱她,两人彼此相属,她不介意彻底交付自己。 陆青桐为她拉好衣服,沙哑道:“我答应过你大哥,等到明媒正娶跟你结婚那天才能要你。” 他竟然跟大哥有这种约定! 若兰忍不住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大哥真是什么都管。” 陆青桐无奈地道:“谁让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不管你管谁?” “可是……好吧!唉……大哥讨厌!”若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青桐笑着亲亲她的发丝,心中暗暗后悔,真正将温香软玉抱在怀中,才知道姚大哥的要求多么苛刻残酷,绝非“讨厌”两字可以描述。 若兰依偎在他的胸前,听见有力的心跳,被甜蜜笼罩。 两人眺望着窗外,夕阳如虹,彩霞满天,风光如此动人。 他身边有她,一颗心充盈满足。 ** 这样的夜,该独属于他们。 晚餐后,悠悠回来收拾了行李,若兰追到门口,拉住她:“你真要丢下我?” “谁之前忙着秀恩爱,先丢下我的?”悠悠故意板起面孔,推开她的手。 “别生气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哼,我知道你只是见色忘友罢了!”见若兰一脸紧张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悠悠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逗你的啦!你还真以为我生气呀,我是不想做电灯泡。” 若兰转忧为喜,拍着胸口道:“坏悠悠,你捉弄我!” “恭喜你终于苦尽甘来,得偿所愿。”悠悠笑着眨眨眼,凑她耳边小声道,“祝你跟陆情郎共度一个浪漫而火热的夜晚。” “悠悠……”若兰想起之前跟青桐亲密差点失控的画面,不禁面红耳赤。 “我这个孤家寡人就不留下来受虐了,先走一步,拜拜。”悠悠洒脱地挥挥手。 今晚月色正好,她也期待自己的有情人早日出现。 若兰转回房间,嘴角挂着羞涩的笑意。 她没来得及告诉悠悠,有大哥的禁令在,她跟青桐就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不会发生什么…… 陆青桐倚在窗前,隐约听到两人对话,心中不知第多少次叹息。 他与姚大哥的约定不可不守。 这对兄妹情深,若兰因他怀疑姚大哥气到今天才冰释,而姚大哥提这个要求,不管是真心呵护妹妹还是有意考验,他都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万一惹恼了姚大哥,反对他跟若兰结婚就麻烦了! 结婚? 陆青桐一震,原来不用刻意去想,自己内心已决定要娶她为妻了。 若兰在他眼前晃晃手指头,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笑道:“哈,你竟然也有发呆的时候。” 陆青桐望向她晶亮璀璨的眼眸。 这个超级大麻烦,闯祸精,娶她代表这辈子都有操不完的心,可是,难以想象生命里如果没有她,会多么空虚无趣…… “青桐,你在想什么?” “想你。” “你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不过,我可不要你变得像五哥那样,明明是个火爆脾气,偏偏一看到美女就满嘴的甜言蜜语,大情圣一样,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该不该相信。” 陆青桐捏捏她的脸颊,道:“第一,我不是火爆脾气;第二,你也不是美女。” “喂,陆青桐!” “所以,我说想你是真的。” 若兰一双眼眸更亮了,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送上唇瓣。 陆青桐迟疑了一下,终是抵不过甜美诱惑,反客为主将她按在窗帘边热烈地索取。 空气逐渐炽热。 他突然咕哝一声,懊恼地放开她。 不行,同样的状况接连发生两次,这样下去,再好的自制力也会崩溃…… 若兰见他胸膛起伏,动作僵硬,心中燃起一抹小骄傲。 他为她动情,又为她苦苦克制,看来他真的很爱她呢! “青桐。” “嗯。” “你对我真好。” 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目光来回在他脸上徘徊,抚摸他的眉眼、嘴巴和下巴。 调皮的手简直如同撩火,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他是个身心成熟的男人,而她是他放在心口的女人,太危险了! 陆青桐按住那只肆无忌惮的小手,绷着脸道:“我们出去走走。” 说完,他一秒也不耽搁地拿起外套为她披上,拉起她往外走。 若兰得意地打量他:“青桐,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知道吗?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高冷禁欲系男神,可望不可即的。” “当年满校园追着我跑,一会缠着找我补课,一会装晕跌我怀里,闹得学校无人不知姚七小姐是陆青桐的女朋友。”陆青桐挑高浓眉,点点她的鼻尖,“我看你这个小无赖,不只是望了,还即了。” 439 陈年老醋 糗事被提,若兰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惊喜道;“你竟然都记得?”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健忘?” “陆青桐,你又嘲笑我!我可告诉你,虽然本小姐没你聪明,但跟你之间发生的每件事,我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比你还记得清楚!” 陆青桐心中暖流涌动。 他记忆力超凡,几乎过目不忘,跟她在一起那些讨厌的、喜欢的、快乐的、烦恼的想忘都忘不了,丝丝点点累积起来变成今日难以割舍的爱。 而若兰,他曾那样冷漠以待,她可有一次真正讨厌过他? 陆青桐牵着她的手指紧了紧,故作惊讶道:“就凭你这脑袋瓜子能记得一清二楚?我不信,说来听听。” “说就说,从第一次见到你说起!” 于是,若兰小姐被打开了话匣子。 她没发现身边的男人嘴角含笑,充满了探究的兴致。 ** 月夜下的沙滩神秘,浪漫。 游人不多,只有住在附近酒店的宾客出来散步。 海风中飘荡着若兰清脆的声音。 一件件往事,她果然记得清楚,讲得细致,情绪转化也快,上一秒还在没心没肺地笑,下一秒忽然变脸,拉着陆青桐追问陈年烂账。 “那次你说有很重要的课题研究,整天都会呆在实验室,可我过去,却看到你跟一个女生在花坛旁聊天,一副很温柔很有耐心的样子。” 陆青桐抬头看天,似在回忆:“有这回事?” “当然有,肯定有!你记性那么好……”若兰停住脚步,发现了端倪。 “哦,我知道了,你故意装失忆!现在给你机会老实交代,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她是不是想追你?还是你想追她?” 陆青桐抚了抚额头,好笑道:“小醋坛,事情过去快六年了还要追究。不过,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认真回答你,那个女生是谁,是否想追我,我真不知道,我只能确定绝对没想过追她。” 那时候姚若兰追他追得威名远扬,身边有个这样的存在,哪个女生还敢明着打他的主意? 再说,他心中除了功课,便只有强行闯入的若兰,其他女孩压根不曾正眼留意过。 既然聊到这茬,他也有个每次想起都莫名耿耿于怀的问题,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听说你的前男友最近来了凌江,没有联系你吗?” “我的前男友?我哪有什么前……” 若兰突然想起来了,他说的是凯文。 一般的糗事被揭出来也罢,但凯文这事关乎她骄傲的自尊,当时将凯文“绑架”为自己的男友,只为刺激他——陆青桐。 偏偏她拉着凯文演了那么多场戏,将姚家闹得鸡飞狗跳,几个哥哥差点要与她断绝兄妹情分,他依然无动于衷。 真丢人,太没面子了! 他怎么可以那样无动于衷? 所以,即便到了今日,打死她也绝不承认凯文只是个炮灰的临时男友。 若兰偷瞄身边的男人一眼,提高语调道:“凯文?他又来凌江了?哎呀,估计去年被哥哥们吓坏了,不敢来找我,不知道他换了电话号码没?” 陆青桐紧盯着她:“如果没换,你打算怎样?” “当然是联系他,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 “姚若兰!”陆青桐眯了眯黑眸,小簇火焰在眸底燃烧,“你还真念旧情!” “呵呵,他只是前男友而已。上次哥哥们那样对他,我理该请他吃饭,顺便做导游陪他逛逛凌江。青桐,你不会那么小气,不会介意的,对吧?” 陆青桐太阳穴突突抽搐了两下。 他是不小气,但对那个金毛的家伙,他该死的介意! 若兰暗自偷笑,最喜欢看他在乎的样子,像一颗糖化在了心里,于是继续不怕死地刺激道;“唉!凯文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那时候我都不惜为他从二楼跳下来,他却……” “够了!姚若兰,别再跟我提什么那时候。现在,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未婚夫?身为当事人,我怎么不知道?” 陆青桐指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兰花吊坠在月光下隐隐生辉。 他绷着脸,口气有些恶劣:“这是信物,你收下了也一直戴着,别不认账!” 若兰低头看看,不甘心地嚷道:“我是看它还算漂亮,才勉为其难收下的。再说,收下项链就代表有未婚夫了吗?求婚应该多点诚意,别人求婚都是用戒指的!” “怎么没有诚意了?项链可比戒指贵得多。” “反正……我就是要戒指!” “行,那你先把项链还给我。”陆青桐伸出手,作势去解她的项链。 若兰慌忙退后一步,牢牢握住兰花吊坠,道:“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你不可以反悔。” 陆青桐定定看着她,眸底浮出浅浅的笑意。 她故意拿凯文刺激他,让他不好受,他反过来逗逗她而已。 至于求婚戒指,明天回到家会马上去订。 唔,或许应该亲自设计一枚,跟项链配成一套,成为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若兰小心地将吊坠项链藏进领口,才放松戒备。 “陆青桐,你可听好了。虽然本小姐很爱你,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娶到的。如果你不能拿着戒指下跪求婚,我才不要嫁给你!” “好吧,我不勉强你,一直只做男朋友也行。” 陆青桐双手插进口袋,若无其事地迈步往前走,淡淡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毕竟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 若兰追了上去,“什么原则?”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哪个女人不需要结婚戒指就愿意嫁给我,我一定娶她。” “你就不可以为我改变一下原则吗?” “可是可以,不过……”陆青桐语气一顿,有些遗憾道,“你既然还打算跟前男友吃吃饭,逛逛街,我也打算再等一等,万一那个不在乎结婚就想嫁我的女人提前出现呢?” “陆青桐,你休想!” 若兰突然跳上他的背,警告地对着他的耳朵大吼。 陆青桐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嘴角却得逞地扬高:“休想做什么?” 440 禁欲系男神 若兰手脚并用紧紧地巴住他,不客气地宣告:“你说项链就是信物,我已经收下了项链,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你休想再娶别的女人!” 这个小醋坛,怎会如此可爱呢! 陆青桐将她的身子往上推了推,笑道:“像姚小姐这样野蛮霸道的大麻烦,未免祸害他人,我还是日行一善,好心收了吧!” “哼!”若兰凑近他的耳朵,气呼呼地威胁,“你以后是我一个人的了!要敢对我不好,就你耳朵咬下来!” “你也记住,以后整个人都是我陆青桐专属独有,没有我的允许,什么前男友,前前男友,一个都不许见!” 若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满足地叹息。 她曾说过,这辈子只跟他一人谈恋爱,大学毕业后就嫁他。 这些年,即使绝望也不曾真正改变。 她的前男友、前前男友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叫陆青桐的男子,不过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告诉他。 “姚若兰,我要听你保证,如果那个金毛真的来凌江,就算主动打你电话也不许接。” “好哇,陆青桐,原来凯文根本没来,你刚才骗我的!”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把要求说在前头比较好。” “你个大骗子,我才不要答应你呢!” 若兰从他的背上滑下来,像只灵巧的兔子迅速跑开。 陆青桐往前追,边追边喊:“你给我站住,到底答不答应!” 若兰拎着裙摆踏着浪花,挑衅地回头道:“你能抓到我再说。” 两人追逐着,笑闹着,直到筋疲力尽,双双躺在沙滩上。 他们手牵着手,仰望星空。 天空如此辽阔,巨大的夜幕上,挂着一轮圆月。 月光洒着淡淡的清辉,映在他们充满欢快的脸上。 耳边风声潮声相互伴和,好像一首悦耳的低吟。 若兰侧转身子看着他,一切好似梦一般。 陆青桐抬起胳膊,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 她闭上眼睛,“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陆青桐吻住她,低声道:“傻瓜,以后的每一天会比现在更美好,我保证!” ** 夜色渐深,两人回到酒店房间。 室内灯光温馨,舒适柔软的大床无形中散发出魅惑人心的气息。 若兰洗漱完毕换上了睡衣,躺在被窝里,张着一双迷蒙的眼睛。 而陆青桐坐在床前,一瞬不瞬地深深凝视她。 若兰扯扯他的衣角,“你真的打算这样坐一个晚上吗?” 陆青桐弯身,轻抚她的发丝,“乖,时间不早了,安心睡觉。” 被他这样注视着,若兰哪里能睡得着,再说,这一天从忧到喜连串巨大的心理转变,让她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也舍不得闭上眼睛。 “青桐,你不敢上床来,是怕我吃了你吗?” 这丫头说话非得语不惊人死不休。陆青桐算是认栽,带着宠溺道:“我都说多少次了,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 “不矜持你就不喜欢了吗?” “唉!我要是不喜欢,吃饱了撑的跑来这里找你。你以为我很闲吗?” “这么说来在你心里,我比其他事情重要?” “闭眼,乖。” “我在你心里,排名第一了对不对?” “零点了,你还打算废话多久?” 他没直接回答,她已然知晓了答案,一把抓起被子蒙住脸,快乐地想尖叫。 过了会,她轻轻拉低被子,试探地再问:“你……真的不上来?我们可以盖上被子纯聊天的。” 陆青桐坚定地摇头。 今晚气氛太美好,她的娇俏甜美像是诱人的佳酿,尝了一口,未免容易沉醉。 他不想再三挑战自己的自制力,还是克制比较好。 “好吧!”若兰放弃邀请,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随意聊着。 终于,倦意来袭,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地垂下去。 陆青桐悄悄执起她的一只手,比量着无名指的尺寸,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 第二天早上,架不住若兰的要求,两人乘快艇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岛游玩,又一起出海打渔,尽情玩到下午仍觉意犹未尽。 启程返回市区时已是傍晚,一路上霞光满天,交通顺畅,一如他们的心情。 车上,若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不时眉飞色舞地说上几件趣事。 陆青桐稳稳地开着车,耐心聆听。 经过一个个红绿灯,车子快到姚家大宅时,悠悠给若兰打来电话:“亲爱的,昨晚一定很幸福吧?是不是在某人的怀抱里舍不得起床?” 若兰看了看旁边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捂着话筒小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难道你们俩没有嗯啊那个啥?” “是啊!”若兰难为情地否认,她其实期待能发生点什么,暗示也明示了,可青桐等她睡着之后竟在沙发上和衣躺了一夜,堪称“正人君子”的楷模。 虽然明知原因,但回想起来,她仍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魅力。 悠悠难以置信地惊呼:“不会吧?现在还有你们这么纯情的恋人?啧,看来我又要对陆帅哥刮目相看了。” “他这是尊重我。”若兰甜甜地笑着,青桐如此温柔耐心地陪在自己身边,她很满足。 “好吧,真是让人肃然起敬的尊重。”悠悠八卦调侃完毕,开始言归正传,“我找你是为了如意社。” “如意……怎么了?”若兰及时咬住字音,生怕泄露了秘密。 “今天竟然双喜临门,店里同时来了两单生意。有一单恰好跟模特业有关,我就先自作主张接手了,剩下那单交给你。” 悠悠顿了顿,降低嗓音,口吻明显变得谨慎严肃,“若兰,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陆帅哥原来早知道如意社的存在,曾问过我能否关闭这家店。” “什么?他……” 若兰止不住提高嗓子,陆青桐立刻疑惑地转头看她。 “你先别激动,我倒觉得这正好反映出他早就对你有心,否则哪怕是IT界顶级高手,也不会无缘无故关注到咱们这家小网店。” 若兰横眉扫向陆青桐,既然他已经知道,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悠悠,我回头再跟你聊。” 441 现在有了你 陆青桐瞧她一脸的不快,隐隐猜出原由,主动缓和气氛道:“我未婚妻连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可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三言两语就想哄她? 事关如意社,她有生以来最认真最坚持最热爱的工作,没心情拿它开玩笑。 若兰冷冷地环起手臂,开始逼供:“你什么时候知道如意社的?” 陆青桐难得看到她这般郑重其事,于是认真地回答:“那次帮你在网络宠物店找小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竟然那么久了,帮客户找只一模一样的宠物狗是如意社接的第二单生意。 若兰抿抿嘴,道:“你跟悠悠说,让我们关闭如意社?” 陆青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若兰,你开这样一家网店有创意,也很有意义,能够帮到不少有需要的人,但是才不到一年,你因为如意社遭遇了多少危险?我担心你。” 若兰皱眉,态度很坚定:“你以前说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你错了,以前,我的梦想是和你永远在一起。而现在,我的梦想多了一个,就是把如意社做好。乔向恒和周芸芸的事件纯属偶然,我不会为了两次偶然就放弃梦想。” 快到姚家大宅,车子在路口停下。 陆青桐执起她的手,担心道:“我支持你追求梦想,如意社可以继续,但我有一个要求。以后决定接什么委托之前,先跟我商量,可以吗?” “好吧,我答应你。”若兰眉心稍微松开了几分,“但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以后不准悄悄偷看如意社的后台,否则我会生气。” 陆青桐点头,成交。 他并非刻意想偷看什么隐私,只是这样一家特殊的网店,已经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网络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人真心求助,自然也有人心怀鬼胎。 若兰单纯热情,对客户来者不拒,有时候上当受骗都不自知。 老实说,他暗中为她屏蔽了好几桩危险的委托,比如让如意社找人替客户去夜总会陪酒,帮人演戏假扮一个月夫妻等。 这些他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不可能置之不理。 陆青桐叮嘱道:“记得你说的,接新委托之前,一定要跟我商量!” “知道了。你也是,如果再协助警方查案,也要事先告诉我。你那些才是真危险,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我会受不了的!” 两人饶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坦诚面对感情,她不想因担心终日惴惴不安。 陆青桐吻吻她的手背,沉声保证:“我现在有你了,会让自己离危险远远的。” “你要说到做到。” “一定。” 若兰这才逐渐喜笑颜开。 陆青桐重新开动车子,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要让她忙碌起来,如果早点生个孩子,那她得在家学做一个好妈妈,到时候忙得没空理会如意社,他就可以少操点心了。 不过,要生孩子,先得娶她进门,得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青桐,你好好的一个人笑什么?” “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改天告诉你。” 他勾起嘴角,看来,自己接下来也会很忙。 ** 一个小时后。 陆青桐从厨房出来,端着亲手为若兰做的糕点。 若兰顾不得吃,神秘兮兮地拉他进了房间。 “我想告诉你,如意社决定接一单新委托。我刚跟那个客户详细聊过了,你放心,这次肯定不会有危险。” 客户名字很特别,叫做“命运的倒数”。 经过线上交谈,若兰很快知道了这名字的涵义。 原来,客户是个年轻的女孩,才二十四岁,却不幸身患绝症,医生诊断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她是孤儿,无依无靠,大学时曾倾心暗恋一位学长,如今几年过去依旧初心未改。 她很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跟学长表明心迹,要是能留下一些共同的回忆,此生便更加无憾了。 “青桐,她真的好可怜,一个人孤独地活着,生命最后的愿望也这么卑微。我如果不帮她完成心愿,会很难受的。” 若兰的决心都写在脸上,陆青桐能说什么,点头道:“我也同情她的命运,你就好好帮她吧!” “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的。”若兰斗志昂扬,双手缠住他的脖子,“青桐,谢谢你,能无所顾忌跟你说如意社的事,我好开心。” 陆青桐轻抚她的发丝,道:“我有没有说过,你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其实挺可爱。” “你没说过呢!还有什么夸赞我的好听的话,赶紧一起说来听听。” 若兰像个等着发糖的孩子,眼眸亮晶晶的,整张脸庞都在发光。 “唔……除了这个暂时想不出其他。” “想不出来了?”晶灿的眸子瞬间黯淡不少。 “我再想想。” 一句话又勾起了若兰的希望,天知道自认识他以来,她在他面前藏着多少自卑。 他是校园内外有名的天才学霸,从小让她头疼的数学,他几乎次次满分过关。 而她,感觉云里雾里永远听不明白的物理、化学,他却经常在各种大赛中轻松夺冠…… “青桐,还没想出来吗?我难道……就没有其他值得夸赞的吗?” 时间一秒一秒淌过心底,若兰没等到他的下文,失落地垂下眼眸。 “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么完美,我却……我们俩是不是根本不相配?” 她的嘴角带着明显的轻颤,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陆青桐顿时揪紧了心,将她压进胸膛用力抱住,急切道:“对不起,我错了,不开玩笑了!你在我心中连生气的样子都好可爱,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可爱、最适合我的女孩。” 哪知,若兰鼻头更酸,自顾闷声道:“以前念书的时候,你是大家崇拜的校园神话,我呢,一个又笨又自以为是的刁蛮大小姐,所以我们后来交往……他们都……” 爱慕他的女孩何其多? 唯有她敢锲而不舍地追他,只因不计后果愿意拿出全部的勇气,被拒绝到头破血流也不在乎。 那时,身边除了悠悠,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后讥讽她,等着看笑话。 待青桐终于接受她之后,没想到受到了更多无礼的诋毁。 只是,碍于姚家的势力,没人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而已。 这些,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反正,只要能跟喜欢的他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 “青桐,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希望能变得跟你相配一点,但我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奢想……” “别说了,刚才全怪我不好。”陆青桐懊悔极了,想逗逗她哪知会演变成这种,她自怜自爱的语气听得心痛。 他抬起她的下巴,黑眸无比认真,“若兰,有些话我原本说不出口,但我现在很想说给你听。一直以来,是你的勇敢让我看清自己的心,你乐观热情,让我平淡而生趣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今天,即使你全身上下全都缺点,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爱你,天底下再多再好的女孩,我想要的只有你。” 若兰“哇”地哭了出来,眼泪簌簌地滚落。 她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啊? 陆青桐愣了愣,心慌意乱中使出五哥教的绝招——对准那张小嘴结结实实地吻住。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丫头,你怎么……” 姚立言声音卡住,他身后还站着威严冷肃的姚立行。 姚立威闻声冲过来,不明所以地扯开嗓子:“我好像听见丫头在哭,怎么回事?” 呃…… 三人六只探照灯似的眼睛齐齐看过来。 陆青桐将若兰的脑袋按在胸口,窘迫归窘迫,坚定的话语清晰有力:“咳……我会负责的!” ** 当晚,陆青桐将心中打算第一个告诉姐姐雨桐。 雨桐惊喜不已,火速带着儿子千千赶往美林花园。 陆青桐正在家中翻看新订购的书,见两位不速之客突然到来,赶紧将书收在沙发垫下。 千千扑进陆青桐怀里,开门见山问道:“舅舅,你要跟若兰姐姐结婚了吗?” “咳……快了。”陆青桐不好意思看看雨桐,才挂电话不到半小时,姐姐竟然就来了。看来姐姐真的很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雨桐亲自动手泡了杯茶,道:“这次动作的确够快啊!昨天才去海边追回人家,今天就说要结婚。之前是谁死活不听劝,还嘴硬得很,说这辈子绝对不会跟那个麻烦的丫头在一起?” “麻烦的丫头?舅舅,你不会是在说若兰姐姐吧?”千千转动着眼珠,捂着小嘴偷笑。 “臭小子,跟她比起来,你才是最大的麻烦。” 陆青桐捏着他稚嫩的脸蛋,严肃地纠正,“听好,以后不能叫若兰姐姐了,要改口叫舅妈。” 雨桐向来理性,提醒道:“已经求婚成功了?六位未来的舅子那里都过关了?姚家看重传统,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我看你还是等着找个好日子,跟我和姐夫一起上门正式去提亲。” 这点,陆青桐自然思量过,他脸上流露出自信,“不用等,明天就是大吉日。” 442 粉红色的浪漫 雨桐杯里的茶水差点泼出来,道:“他们都说你处事温吞,跟若兰的性子南辕北辙,今天才知道真正行动起来,你才是最雷厉风行的那个。” 陆青桐眼中有抹凝重一闪而逝,“说真的,如果不是现在看你跟姐夫这么幸福恩爱,我可能没有信心去结婚。”他曾跟姐姐一起参加过两次婚礼,现场都发生了噩梦般的巨大变故,不堪回首,让他一度决心此生不要走进婚姻。 雨桐却笑得坦然:“都过去了,那些仿佛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不提也罢。如今你姐夫把我和千千看得比他自己性命都重要,呵呵,等你跟若兰结婚后才能体会到。” “我已经体会到了。”结婚是终身大事,他不会委屈若兰,她想要的浪漫和美好一样都不会少。 前面两人浪费足足五年时光,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想要珍惜。 与其每天提心吊胆记挂着那丫头,还不如早点娶来放在身边才放心。 千千迈着小腿爬上沙发,好奇地从垫子下抽出书来,“咦?舅舅,你新买的书啊,求什么作战100计……” 陆青桐脸色一窘,慌忙夺过。 千千伸长小手:“舅舅给我,我也要看嘛!” 雨桐眼尖地瞥见了书名,笑道:“《求婚作战100计》?宝贝,看来你舅舅刚才正忙着补习功课。等他把这书研究透彻了,将来把经验传授给你。” “我不要舅舅传授,我要自己研究。” “行,不过得等你长大再说。我们不耽误舅舅看书了。”雨桐抱起儿子走向门口,回头道,“就明天了,下午三点,我跟你姐夫一起去姚家。” 陆青桐看看手里的书,扉页上印着粉红色的浪漫图画,轻轻地笑了。 ** 若兰跟青桐重新交往的消息如火燎原,顷刻间席卷整个姚家。 这天并非月底团圆日,晚上八点,姚家六兄弟立行、立仁、立言、立孝、立威和立德破天荒地齐聚一堂,个个正襟危坐,郑重地商议大事。 话说,他们曾经恨不得将若兰和陆青桐捆绑着送进礼堂,如今真正面临若兰要出嫁,一个个心里突然生出了不舍。 姚立威摆手道:“丫头和陆小子今天才正式确立关系而已,离出嫁还早得很。只要我们不点头,陆小子休想娶到丫头。” 姚立言道:“我倒是觉得,如果青桐婚后愿意搬进姚家,丫头早嫁晚嫁都一样。” 姚立德立刻附和:“三哥跟我想的一样。陆小子住进来,这样咱们家不是少了个妹妹,而是赚回一个妹夫。” 众兄弟一致赞同,姚立行最后拍板定案:“若兰为陆小子吃过不少苦,姑且让他先追上一两年吧!” 此时,若兰正在房间跟青桐亲密通话中。 下午他那场情真意切的表白,让她的头脑持续发热了几小时,反反复复将他每句话回味个几十遍,一颗心激动得无法正常跳动。 “青桐,你想我吗?” “嗯,想。”电话里,他的嗓音充满磁性,温柔动人。 若兰笑得开心:“我也是。不过好像有客户正在线上找我,我得挂电话了。” 陆青桐突生一抹失落。曾经她的全世界只有他时,他把她排在很多人和事的最末。如今,他已将她摆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却有了改变,学会了把工作和感情分个轻重缓急。 “若兰,不能再聊会吗?” “要不……再跟你多聊两分钟吧!总不能让客户久等。” 陆青桐暗叹,他的女孩真的长大了。虽然能理解,可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呵呵,没事,你先去处理业务吧!如果碰到疑难问题,随时找我,我电话一直为你开着。” “好。那我挂啦!”若兰对着话筒“啵”了一声,结束通话。 她迅速打开电脑,登录如意社后台,“命运的倒数”已接连发来十来条未读消息,全是语音留言。 若兰接上耳机,只听对方声音轻柔,说话时偶尔夹着几声虚弱的抽气,似在强忍痛苦,听来让人同情。 “多拉爱梦先生,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受药物影响,我的手不便打字,只能与你语音对话……” 若兰将留言一一听完,打字回应:“没关系,您说,我听。” 等了一会,对方缓缓说道:“我想请你帮忙代写一封情书。” 情书?若兰想起自己曾给青桐给过不下十数封,可谓经验十足,“这个容易,如意社完全可以效劳。” 她毫无迟疑地答应下来,于是接下来半小时,对方讲述了一个让人敬佩又心酸的暗恋故事。 若兰听得热泪盈眶,将一个人刻在心上想靠近却无奈的感觉,她永远记得。 “尊敬的客户,请您放心,在下会照您的意思写出来。最多明天,陆君将收到您这封发自肺腑的告白书。” 真巧,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也姓陆,这让若兰更加感同身受。 桌上平摆着一叠信纸,她手握钢笔,提气凝神。 当初青桐嫌她字写得难看,以锻炼耐心和定力为借口,强行要求她练习书法,一天天下来竟然小有收获,否则今日可没有信心替客户代笔。 耳机回放着女客户刚才的讲述,若兰低头,钢笔刷刷行动起来。 陆君见信安好。 犹记得第一次初见,正是春光明媚时,你站在校园的榕树下,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而已,却让你显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此后,我脑海中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挺拔身影。 再次相见,你我楼道上意外相逢,我因为太过欣喜紧张,竟不小心脚下踏空,差点摔到,是你及时地将我扶住。“你还好吧?” 你的声音充满关切,眼神那样温柔,我全然失去了抵抗力,一颗心就此为你沉沦。 那时的你,可能不曾留意过卑微而渺小的我。 我将你放在心上,守候也是一种幸福。 …… 若兰向来谈不上文采,以前写作文磕磕巴巴,半天挤不出几句话,但这回高效地完成了满满两页。 大约女客户的经历勾起了她对青桐的回忆,有感而发,写来格外顺畅。 “写得真好,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女客户听完若兰代写的信,终于透露了小名,“我叫阿昕。多拉爱梦先生,不,你应该跟我一样是女生吧?多拉爱梦小姐,麻烦你这封信不要署名。陆君可能有女朋友了,又或者已经结婚,我……只想他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孩喜欢过他,而不想影响到他现在的生活。” 阿昕让若兰将信装好,明天寄到指定的地址,自然有人会转交给她。 若兰绝对尊重客户的要求,没有多问。 姚立言敲敲门,若兰手忙脚乱飞快关闭电脑,打开门道:“三哥,这么晚有事?” “我就问你一句话,现在在你心里,是哥哥们比较重要,还是陆青桐?” 若兰眨巴了几下眼睛,反应过来:“三哥,难道你们还吃青桐的醋啊?” 姚立言摆出一本正经的严肃脸:“你知道六人中最爱吃醋的绝对不是我,我做代表过来要答案。你直接说吧,是哥哥们重要,还是那小子?” 若兰难得如此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好一会才笑道:“结婚前,当然是哥哥们重要了。结婚后嘛,可能老公会变得重要一点点吧!” 她哪里知道,这句坦率的回答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 次日中午,雨桐打来电话。 “青桐,你是不是看错了日子?今天肯定不是黄道吉日,我跟你姐夫接连找了姚大哥几次,不只姚大哥,连三哥和其他几个兄长在内,都说没空。下午登门提亲只能改期了。” 这么巧,都没空? 陆青桐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道:“谢谢姐,我会自己看着办。” 他丢下手中的《求婚作战100计》,皱眉沉思了会,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悠悠的号码。 悠悠最近工作不顺心,随时被老板娘找碴挑刺。 她刚顶着巨大的压力将手里工作告一段落,忙里偷闲想喘口气,意外接到陆青桐的电话。 “陆帅哥,你不是手误按错了数字吧?” “没错,我就是找你。慕容小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陆青桐简单地表明用意。 悠悠听完后,计上心头:“好,但我也有事情想拜托你。” “请说。”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可惜他留下的线索太少了。你不是连隐姓埋名逃逸多年的通缉犯都能追踪到吗?帮我找到他,以后你跟若兰之间任何需要,我都愿意帮你。” 陆青桐毫不犹豫道:“好,成交。” …… 下午,悠悠向公司请了假,特意约若兰出来逛街。 两人步进世兴百货的一家名品服饰店内,悠悠挑起一件精美的礼服往若兰身上比了比,道:“亲爱的,这件试穿给我看看吧!” “我试穿?”若兰疑惑地指指自己,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带锦缎啊、蕾丝之类的的公主裙,麻烦!” 443 你真的要娶我吗? 悠悠将她拉到镜子前,笑眯眯道:“你以前不总说自己是姚家小公主吗?穿一次公主裙又何妨?再说,锦缎蕾丝面料很多被用来缝制婚纱,难道你跟陆帅哥结婚的时候,也不穿婚纱么?” 提起这个,若兰眼眸不觉亮了亮。悠悠乘胜追击道:“你快试试嘛!公司一姐妹跟你身材差不多,她明天要出席一个活动,我答应帮她挑件漂亮的礼服回去。” “那……不许笑话我,我就随便穿穿看,反正这些斯文飘逸的裙子不适合我。” “谁要笑你了?你快去换。”悠悠将她推进更衣间,招手唤来店员交代了几句。 半晌,若兰才换装出来,别扭地扯着胸口的花边。 店员连忙过去服务。悠悠啧啧夸赞道:“谁说不适合你,美得很。”她拿起手机啪啪照了几张相片,之后又将新挑的几套礼服给店员,交代道:“都帮姚小姐试穿看看,谢谢。” 几套衣服换下来,若兰额头冒出了细汗。 “悠悠,你到底挑好了没?再试下去,我恐怕要晕倒了。” “已经OK,亲爱的辛苦了。不过我们走秀有时候一场需要连换十几套衣服,加变换造型中间才给三十秒,我要是你早失业啦!” 悠悠上前抱抱若兰,趁若兰再去更衣间的空档,跟店员细声交谈,然后将刚拍的几组照片连同一组数据发送出去,附带一段留言——经准确测量,你未来的老婆身材一级棒,三围堪比模特,我很期待看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这边,陆青桐收到悠悠发来的照片和信息,不觉扬唇一笑。 既然下午不能照计划去姚家提亲,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按,立刻转往世兴集团。 世兴总裁办公室,宋子迁看到小舅子突然来访,很是惊讶:“怎么来我这里了?你姐没说吗,姚家那几个肯定是护妹心切,想让你多追追若兰,才故意推说没空。” “我知道,我找姐夫另外有事。”陆青桐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开门见山说出来意,“姐夫跟CHENL品牌负责人很熟?CHENL最近在巴黎新展出了一款婚纱礼服,我觉得很适合若兰,可它是非卖品,想请姐夫帮忙。” CHENL属于法国著名奢侈品牌之一,拥有顶级水准的设计师,经常不定期展出一批创意大作,其中不乏绝无仅有的非卖品。 宋子迁笑道:“我跟雨桐每年都会去CHENL法国总部一趟,跟那边是有些交情,可以帮你试试看。” “谢谢姐夫。”陆青桐打开手机,立刻将时尚杂志网首页推荐的婚纱图片发送过去,也顺便发送了一组数据。 “姐夫,这是尺码,可能到时候需要设计师照尺码修改一下。” “我还没联系CHENL呢,看你就急得,呵呵。” “只要姐夫出面,肯定没问题。”这套婚纱看似裁剪简洁,但腰身、领口及裙摆都设计别致,他第一眼看到时,直觉没有比它更适合若兰的身形气质了,决心定要为她买下来。 宋子迁自然不能辜负小舅子的信任,当即拨打国际长途。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辗转换拨了几通电话,半个小时后,对陆青桐笑着点点头。 陆青桐喝着秘书送来的茶,见状,欣喜地放下茶杯,“还是姐夫厉害。” 宋子迁道:“行了,婚纱方面雨桐会亲自负责,有她在,保证会让你的新娘子漂漂亮亮进礼堂。” 由能力卓越的姐姐把关,陆青桐当然放心。 宋子迁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当初认识你时不过十二岁,还是个站在姐姐身后需要保护的小男孩,如今早已历练成了成熟稳重的大男人,我跟雨桐都很欣慰。若兰是个好女孩,姚家兄弟那边你不用担心,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姐夫全力支持你。” 陆青桐眸中透着一股决心:“这些年,我和若兰也一起经历了不少,如果可以,我想一个月内完婚。” “呵呵,怪不得雨桐说,你现在行事比谁都雷厉风行。” “早日把心爱的女人娶进门,这种心情相信姐夫最能理解。” 两个男人了然地相视一笑。 陆青桐看看手表,起身告辞,解决了婚纱问题,他还要抓紧完成另一件重要事情。 繁华的商业街,汽车停在一家高级珠宝店门外,这是他上回定制兰花吊坠的地方。经理一眼认出他,立刻热情地招待。 陆青桐打开昨晚熬夜设计出来的戒指样图,提出要求:“我想一个星期取货,能做到吗?” 样图以电脑绘制而成,平面模型与立体效果都设计精细,戒面是两朵并蒂的玉兰,线条有些抽象,但恰到好处地交织出一个心形,中心嵌入一颗璀璨的钻石,精巧别致,独具匠心。 经理看了连连夸赞,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我们的工艺师傅技术精湛,绝对不会让陆先生失望。” 陆青桐交付了订金,充满期待地离开。 ** 若兰跟悠悠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并肩走出商场。 街口处一辆宝蓝色轿车,轿车旁倚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青桐?”若兰双眸一亮,惊喜地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特意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青桐摸摸她的发丝,道:“有心灵感应,我只要屏息凝神随便一想,就能感应到你所在的位置。” 若兰才不信,“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啊!我看,你八成是秘密跟踪我过来的。” 陆青桐点点她的鼻尖,不予辩解,看她手里拎着五六个大纸袋,笑道:“看来你们今天购物很愉快,收获这么丰盛。” 他接过购物袋放入车子后尾箱。 悠悠看着二人打趣道:“哟,方圆十里都是你们恋爱的酸臭味。我要是再不走,保管会被熏死。” 若兰慌忙喊道:“悠悠,你就走了?我们三个一起晚餐吧!” “我才不要呢!单身兔也是有尊严的,不想做灯泡,不想被熏死,更不想被随处秀恩爱的某对人给虐死。” 悠悠笑着跟陆青桐交换了个眼神,潇洒地转身离开。 若兰注视她远去美丽的背影,轻叹:“我跟悠悠都属兔,原本是一对单身兔,现在我身边有了你,感觉把她抛弃了一样。” “怎么会?你这个好姐妹聪明漂亮,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加入秀恩爱行列。” 陆青桐拉她上车,低头为她系好安全带。 若兰挑挑眉毛:“悠悠聪明漂亮,那我呢?” 陆青桐顺手捧起她的脸,对着那张微微嘟起的小嘴用力一吻,笑道:“你又傻又笨,还是个小醋坛,偏偏让我喜欢得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若兰脸上泛起红晕,她当然不会吃悠悠的醋,而是希望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甜蜜的心语。 车子启动,在街道上平稳地行驶。 陆青桐状似不经意地问:“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一个纸袋上印的牌子,好像专门出品礼服或婚纱。怎么,你瞒着我自己悄悄去试婚纱了?” “我才没有呢!穿婚纱麻烦死了。” 虽说如此,但她即便再嫌麻烦,在一生唯有一次的婚礼上,也会欣然接受。因为,她想跟所有新娘一样打扮得最美,想成为足已与他匹配的妻子。 却听陆青桐接口道:“确实麻烦。好在我们结婚可以不落那些俗套,反正婚戒都省了,婚礼也没什么必要,到时候两家人聚一起吃个饭就差不多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糟糕透顶!若兰深呼吸,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怨言,勉强挤出一丝笑,“你说了算,我怎样都没关系。” “傻丫头。”陆青桐看她明显垮下来的小脸,突然有点不忍心隐瞒自己的计划。 不过,他不会让她等太久,到时候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让她终生难忘。 夜色逐渐降临,华灯初上。 凌江市最高大厦的顶层是观光旋转餐厅,陆青桐订了位子,携着若兰一起享用晚餐。 玻璃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尽在眼底。远处的凌江大桥两岸灯火通明,像似镶了无数明珠的锦带。 大街小巷纵横交错,路灯光芒犹如星光点点。 商业地段高楼耸立,各式霓虹彩灯交错变幻,世兴集团大厦的高处,巨幅电子屏上正播放着广告,极为显眼,而它附近另一座大厦顶上“百通世纪”四个清晰的蓝色字体,在夜色中显得威严神秘。 美食当前,夜景更美不胜收,可若兰胃口欠佳,一直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陆青桐将牛扒切成小块,蘸上黑椒汁送到她嘴边,“来,吃一块。” 若兰摇摇头,推开眼前的盘子。原本没婚戒至少还有兰花吊坠项链,可他刚才说连婚礼都不打算举办,莫说哥哥们不会同意,她自己都觉得憋屈。 陆青桐调换位置,坐到她旁边,拥着她的肩近距离凝视着,“有什么不高兴都说出来,藏着不说会闷坏身子的。” 若兰对上他的黑眸:“你真的打算娶我吗?” 444 宠爱 “是的,答案毋容置疑,我现在连做梦都想娶你。” 此言非虚,陆青桐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心里有团炽热的火焰,将他全部的热情都点燃了。 “可是……” 若兰咬咬牙,要怎么说才不会太矫情?浪漫的求婚、梦幻的婚礼,以前压根不稀罕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甚至不介意反过来,自己主动向他求婚。 可现在……一定是最近八点档偶像剧看多了,竟无端羡慕起那些幸福的女主角来。 陆青桐托起她的下巴,终是难忍心疼道:“别皱眉,如果你想要婚礼,我答应你就是,西式中式都可以。” 一句话神奇地纾解了若兰的低落,在他面前,她向来是个极好说话的女孩。 “不勉强你,西式或中式都无所谓。但是我们现在拍拖,别的情侣一起做的事,我也想做。” “好。你说吧!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看到了吗?我们好久没去那里了。”若兰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指着玻璃窗外,“吃完晚餐,我们就去。” 陆青桐定睛看去,那是凌江大桥边的大型游乐场,每天晚上十点才关门。 他宠溺地笑道;“真是长不大的丫头,二十几岁了,玩心还这么重。” 若兰眸光闪烁,别有用心道:“这回,我只要玩摩天轮。” 摩天轮……陆青桐的笑意悄然凝固。 隐约可见摩天轮正在半空中缓慢转动,他的身子僵了僵,小心确认道:“你真的只要玩摩天轮?” 若兰狡黠地扬起嘴角:“当然。你刚才说会陪我一起,可不许反悔!” 他恐高,今日要不是听见“婚礼没有必要”的话,她也不想为难他。 陆青桐硬着头皮点点头。 追溯到当年两人初交往的时候,她喜欢刺激冒险,攀岩、蹦极、潜水都敢尝试,而他做事习惯性按部就班,四平八稳。 她孩子心性,一到周末,总想拉他去户外活动,这家游乐场至少一起去过三五次,每次她都玩得不亦乐乎…… 若兰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悄悄藏起眼中的得意。 “哎呀,一想到等会去玩摩天轮,我突然食欲大增了。” 她叉起一块牛扒,吃得津津有味,端起红酒杯冲他一笑,“亲爱的陆先生,谢谢你今晚的慷慨哦!” ** 游乐场。 陆青桐站在摩天轮下,抬头仰望,巨型的轮盘巍然矗立高空。 他暗暗吸了口气,拉住若兰道:“今晚时间不早了,刚才我们在旋转餐厅已经观赏过夜景,这个……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若兰偷笑在心,一本正经地拒绝;“不行。十点钟游乐场才关门,时间足够我们玩两次啦!何况,票都买好了,浪费可耻。” 她不会真想玩两次吧! 夜色朦胧,他眼中的犹豫却那样明显。 若兰挽住他的胳膊,坚决道:“我不管,婚礼可以不要,摩天轮不能不玩。传说摩天轮转动的地方,离星星最近。星星可以听见人的愿望,然后帮助人们来实现。” “若兰,你喜欢怎样的婚礼直说吧!我们商量商量,明天就开始准备,一定帮你实现。” “结婚的事现在不急,明年商量都没关系。我啊,现在只想好好地享受恋爱,你呢,负责做一个贴心暖人的男朋友就好。” 若兰拖着他往前走。 摩天轮的入口在前方十步之处,陆青桐面有苦色。 当年姐姐为了姐夫从山崖的蹦极平台跳下去,结果发生意外,晕迷快一个月才醒,又因后遗症差点失明。 他虽没有亲眼见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但此后莫名有了心理阴影,站在高处便觉发颤。 若兰的惊叹声在耳畔香气:“哇,青桐你快看前面那位帅哥,好勇敢好MAN哦!他女朋友肯定很有安全感。” 一对情侣刚从摩天轮下来,那女孩小鸟依人,似乎对刚才的高空游览心有余悸,而男孩正在耐心地安慰着。 陆青桐听得只皱眉。 这时,工作人员拿着小喇叭提醒:“下一班摩天轮两分钟后启动,要观光的赶紧进来。” 若兰打量陆青桐紧绷的脸色,道:“你要是害怕就直接承认好了,我可以找工作人员陪同,他还会做观景解说呢!你就在下面等着我们吧!” 陆青桐瞥了一眼所谓的工作人员,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他咬了咬牙,一把拉起她的手,“我会害怕?走!” 若兰忍不住咧开笑,两人十指相扣,牢牢地交握。 两人进入箱子,相对而坐。 开关启动,摩天轮缓缓地升起。 陆青桐悄悄抓住身侧的护栏,目不斜视,直直盯着若兰看。 若兰这会儿心情好极了,哼着小曲。 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位置越来越高。 若兰停住了哼唱,从玻璃窗看向外面,兴奋道:“你快看,那是我们姚家七星捧月的风水大宅,想不到从这里看过去特别清楚呢!” 陆青桐低低“嗯”了一声。 “呵呵,还有‘世兴集团’跟‘百通世纪’的大楼,看起来只有手指宽的距离,从地面走起来可不近。” 若兰伸出食指在眼前比了比,不满地抱怨,“你怎么像个木头一动不动地坐着,多没劲哪!” 陆青桐的视线从头到尾没离开过她的脸,冷静道:“你说的,我早在晚餐时看过了。” 若兰索性话题一转:“你猜,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来坐摩天轮?” 想必是知道他恐高,故意刁难吧! 只为惩罚他求婚不够真诚。 陆青桐自然没有说出这些,顺着她的话问:“不是为了离星星近一点,实现愿望吗?” “不是,今晚夜空可没有星星。” “那为什么?” “因为,传说摩天轮的每一个箱子里都装满了幸福,摩天轮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跨越升空而存在的。”若兰眸子晶亮,声音充满了欢欣。 陆青桐的面庞不再那么紧绷,“傻瓜,传说而已。就算不坐摩天轮,我也会给你幸福。” 若兰却忽然脸色一变,幽幽叹道:“不过,还有一个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陆青桐跟着脸色一变,“那你还非要跟我一起来!” “你才说传说而已,不用太相信的嘛!” “不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陆青桐说完倾身向前,拉过她的头温柔地吻住。 “青桐……” “别说话,专心点。”为了让她改掉开小差的毛病,他捧起她的脸加深了这一吻。 箱内的温度逐渐升高,若兰忘记了一切,全心全意回应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青桐已经坐到了自己身侧。 他拥着她,额头抵住她的脑袋,低声道:“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是,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接吻,他们就会一直相亲相爱走下去。” 若兰睁大眼睛:“原来……原来你都知道!” 陆青桐笑着点点她的唇,“信不信,我就是为了这个才陪你。” “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连出来游乐都想着占我便宜。” “你是我女朋友,不,是准未婚妻,我要是想着占其他人的便宜,你会答应么?” 若兰抱住他的腰,大声霸气道:“你敢!我绝对不会答应!” 陆青桐摸摸她的发丝,转头望向窗外。 凌江夜景迷人,与心爱的女孩一同观赏更觉美丽。有她在怀中,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紧张。 无穷的天幕之下,摩天轮缓缓停下转动,他与她从此又多了一段温馨甜蜜的回忆。 ** 第二天,陆青桐晨跑回来,习惯性从信箱里取报纸,意外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只标注着他本人亲启,没有落款。 他有些奇怪,拆开一看到熟悉的字迹,不禁露出微笑,火速浏览内容。 —— 陆君见信安好。 犹记得第一次初见,正是春光明媚时,你站在校园的榕树下,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而已,却让你显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此后,我脑海中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挺拔身影。 再次相见…… 陆青桐逐字逐行仔细读了两遍,感动之余,心情格外愉悦。 这丫头什么时候写的? 文绉绉的风格可不像她,若非这字体一笔一划都是自己严格训练出来的,不容错认,真怀疑是别人所写。 “好你个姚若兰,开始学会有话憋着不说了。”他边吃早餐边嘀咕。 以前她连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憋不住,非要拽着他说个痛快,这回用心写出这么长段的情书,昨晚竟丝毫没有透露。 可能女儿家的心思,当面说出来会难为情吧! 陆青桐闲着无事,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回味着信的字句。 若兰写第一次见他是在校园的大榕树下,她记性向来不好,八成不记得以前说过,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礼堂听他演讲。 不过,“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用词这么贴切真难为她了。 陆青桐在记忆里搜索,原来他跟她还在楼道上碰见过,很可惜,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并没有印象。 倒是她紧张得差点摔倒的画面,完全想象得出来。 445 亲爱的陆先生 最后一句“那时的你,可能不曾留意过卑微而渺小的我。 我将你放在心上,守候也是一种幸福。” 陆青桐胸口热气饱胀,一阵酸楚。他拿起手机打给若兰。 “姚若兰,谢谢你从来没放弃过守候,我保证,欠你的幸福会加倍补偿给你。” “好好地怎么突然说这个……” 若兰还没起床,声音懒洋洋的,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迷糊。 昨夜她回想起一路与他经历的点滴,太多不为人知的酸甜苦辣,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入睡。 陆青桐沉声道:“就是突然想说给你听。” “唔……我很喜欢听。”若兰抓起床头闹钟一看,才不到八点,“可是,你好早哦!” “没事了,你继续睡吧!晚点我再去找你。” “好。拜拜……” 这个觉,若兰没有睡得太久,因为手机传来另一种特殊的提示音,来自如意社的消息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客户阿昕在线,依然是语音留言。听她的声音,似乎身体状况好了不少。 “多拉爱梦小姐,谢谢你帮我完成了第一个心愿,我想麻烦你再帮忙写一封。” 一回生二回熟,若兰早有心理准备,当然不会拒绝。 这一次,是阿昕口述,若兰当场一字一句写出来。 写到情真处,她不禁联想起自己的心酸与甜蜜,热泪盈眶。 …… 陆君可还记得,那年入冬时,温度骤降,有人送给你一条白色围巾。 那是我亲手所织,原本手工拙劣,怕你笑话,不料第二日你竟戴上了它。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喜悦,陆君即便不知赠送者是谁,仍没有辜负这份心意。 如此体贴的你,怎能不叫人心动? 还有一次期末学业测试,我因为发挥失利成绩不佳,独自走到校园的凉亭处黯然神伤。 你正好在那看书,瞧见我手里的考卷便猜出了一二,对我一番温柔安慰。至今我仍记得那日你脸上的微笑,你说的每句话语。 …… 信的末尾,阿昕沉默片刻,变了语气:“爱梦小姐,我想与他见上一面,你觉得行吗?” “如果想见他,就见吧!”若兰表示支持。 思念最磨人,生命已在倒数,何必留下遗憾? 说不定陆君还是单身,说不定他被阿昕的情真意切打动,愿意陪她走过最后的时光呢! “好。那么请帮我最后加上一句:若君愿相逢,请到江畔情人桥。后天周六晚七点,我会等候。” 若兰放下钢笔,轻轻舒了口气。 不知道悠悠接手的那桩委托进展怎样? 对于客户阿昕,她不会收取任何酬劳,只希望能真正帮到阿昕。 关闭电脑,准备上床睡个回笼觉,姚立威现身。 “五哥,先别打扰我啦!有话等我补睡两个小时再说。”若兰将被子拉高蒙住脑袋。 姚立威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意图简明扼要:“你的朋友慕容悠悠无故失联,帮我找到她!” “什么?悠悠失联?” 若兰吓得一骨碌坐起来,转而一想,不对,昨天半夜失眠时才跟悠悠通过话。 姚立威冷笑:“未经批准擅自休假,电话关机,那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若兰惊疑地望着他:“五哥,你的口气好像是悠悠的上司一样。她想工作或请假,都跟你无关吧!” “绝对有关!”姚立威俯身按住若兰的肩膀,“她在的经纪公司两天前已被我收购,换而言之,我现在是她的老板。” 姚家进军娱乐产业,近期收购合并了好几家影视和经纪公司,生意的事情若兰不管,但五哥跟悠悠之间的梁子越来越大,她没办法再视而不见了。 “五哥,你是大老板,没必要跟个小模特斤斤计较吧!悠悠向来爱岗敬业,突然休假肯定有原因的。看在你宝贝妹妹我的面子上,对她多多关照好不好?” 姚立威皮笑肉不笑道:“宝贝妹妹,大哥决定了,要多留你几年才准出嫁。你要是想早点跟陆小子结婚,就帮我马上找到慕容悠悠,怎样?” 若兰嘀咕:“这不是让我出卖悠悠吗?” “不是出卖,是把她找出来学会负责任。当然啦,五哥不会勉强你,只要你跟陆小子不急,五哥也希望你在家多住几年。” “五哥明明就是威胁我!好啦,我会帮你联系悠悠的。”若兰投降,把姚立威推出门,而后通过如意社连线悠悠。 果然,没过多久,悠悠用如意社关联的手机号回拨过来。 一听说是姚立威找自己,悠悠骤然语气变得冷硬:“姚立威那个王八蛋,最近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有事没事跑我公司晃荡,尽做些令人发指的无耻勾当。他不但散播谣言破坏本姑娘的清誉,还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工作!之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直忍了,但这次熟可忍不可忍!还想做姐妹的话,就请转告你那个自以为是的五哥,本姑娘不想再见到他!” 电话毫不客气地挂断,若兰耳朵嗡嗡作响,睡意全消。 头一次见悠悠这么火爆,想必还不知道五哥已将经纪公司收购吧! 五哥也真是过分,平日最会哄女人开心,偏偏跟悠悠前世结下了深仇大恨一般,见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绅士风度全然不见。 不管了,若兰起床洗漱,她得去找青桐,看看他对结婚到底怎样打算? ** 陆青桐紧锣密鼓地暗中操办结婚事宜。 钻戒、婚纱、举行婚礼的场地、举办喜宴的酒店都已在计划中,他尽量迎合若兰的喜好,希望精心筹备完一切,众位兄长能从中看到他的诚意。 这一整天,他都在姚家陪伴若兰。 两人一起下厨,做甜品,漫无目标地闲聊,话题从过去聊到现在,从乔向恒聊到郑闵皓,不时互相拌拌嘴,再以吻封缄。 套用悠悠那句话,空气里处处散发着他们恋爱的酸臭味。 陆青桐只要想到那封告白信里的字句,便觉整颗心都暖融融的,寻思着改日给她回上一封。 他想,她定会兴奋地跳起来,然后眼泪汪汪地扑进自己怀里。 “陆师傅,你在开小差哦!”若兰正跟他学做蛋挞,可蛋挞快烤糊了,他竟然没反应。 陆青桐赶紧关闭烤箱。若兰狐疑地观察他:“老实交代,你刚才想什么去了?” “当然是想你了。” “想我什么?” “想你那时候如何对我一见钟情,心里到底有多痴迷我。”陆青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她却昂起下巴反驳道:“讨厌!以前是以前,老师说要以发展的眼光看事情,现在可是你被本小姐迷得魂不守舍。” “行,我承认这是事实。”陆青桐不慌不忙地拉开烤箱,将刚出炉的蛋挞一一摆在盘中,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忽然想起来问:“你最近新接的那单CASE怎么样?” 若兰谨慎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才悄声说:“进展很顺利。这位客户命途坎坷,我希望最后能帮到她。” “她都让你帮些什么?” “对不起,这属于客户隐私,她不希望别人知道。” “好吧,我不多问,总之你要注意安全,不合理的要求要懂得拒绝。” 他听她说过所谓的原则,有单必接,来者不拒,得找时间给她专门上一堂教育课。 晚餐后,姚大哥应酬仍未回来。 陆青桐有些失望,他本想及早向这位一家之长表明心迹,以免夜长梦多,看情形又只能等明天了。 若兰相对淡定许多,如此这般每天享受爱情的甜蜜,珍惜眼前就好。 两人进到房间,恋人独处难免一阵卿卿我我,关键时刻陆青桐再度强行刹车,他挫败地咬牙决定——婚期定要从一个月缩减到半个月,一天都不能多等了! ** 清晨,第二封信出现在邮箱里的时候,陆青桐没太惊讶,笑着拆开。 他很期待,这次她又写了什么。 内容一行一行往下看,脸色逐渐沉重,浓眉拧了起来。 信件依然没有署名落款,他肯定字迹出自若兰的手笔,可是内容让人太多疑惑。 戴女孩送的围巾? 校园凉亭安慰她? 他确定自己没有做过这些,怪不得感觉丫头信里的语言文绉绉的,不似她的风格,原来背后另有其人,那会是谁? 正想着,有人按门铃。 陆青桐打开门一看,“若兰?今天起这么早,难得啊!” “还不是因为五哥和悠悠两个,矛盾闹得不可开交,害我没法安心继续睡。” 若兰大刺刺地趴在沙发上,开始抱怨姚立威对悠悠的恶劣行径,“一边是我最好的姐妹,一边是我亲爱的五哥,两个人见面就像火星撞地球。你说我这个夹心饼干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 陆青桐为她泡上安神养颜的花茶,笑道:“五哥唯独在慕容悠悠面前表现异常,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这个姐妹有着某种特别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五哥喜欢悠悠?不可能!当初悠悠为了如意社的一桩CASE,阴错阳差得罪了五哥,让五哥在一帮朋友面前丢尽颜面。五哥那么骄傲要面子,被人活生生传了笑柄,难免记恨。” 446 情人背后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想多了。”陆青桐耸耸肩。拿自己来说,对其他女孩都彬彬有礼,绝对地保持绅士风度。 对若兰却是唯一的例外,因为动了感情,才会被她挑起他性格里深藏的另一面。 若兰长叹一声,托起下巴望着他:“青桐,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吧!” “去不了,今晚有事。”晚上七点,江畔情人桥,到时候他到前去赴约。 若兰失望地坐直身子,“有什么事?” 陆青桐反过来问她:“若兰,你会不会织围巾?” “答案很明显,还需要我说吗?当然不会,这个年代谁还自己织围巾,直接商场买得了……”她忽然想起阿昕,脸色微变,“不过,我有认识的朋友会织,你好好地怎么问起这个?” 陆青桐沉吟了一会,再度探问:“若兰,你有多久没用过钢笔写字了?” “钢笔……”若兰愣了愣。 看她脸色,陆青桐明白了,信是她代写无误,而最近能让她意外提笔的——恐怕只有如意社的客户。 莫非那客户认识自己,校友或学妹? 可信里提到的事,听来真实,实则当事人很清楚,一切无中生有。 若兰要是知道收信人是自己,肯定会胡思乱想。 他暂时没再多问,打马虎眼地笑道:“忽然想起以前逼你练习书法的时候,就在我的书房里,一次不练够半小时,不许说话。” “哼!还敢说呢,你是我见过最严酷的老师!”若兰不觉看向书房,满满的都是回忆。 陆青桐刮刮她的鼻尖,“严师出高徒,让你多了一项优点,还不懂得感谢我?” 若兰抱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轻笑道:“我从来不要什么严师,只要一个宠我爱我的男朋友。” 他凑她耳边说:“放心,很快你会有一个宠你爱你的老公。” 热恋中的情侣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个深情的眼神、体贴的动作都能让对方沉醉。 不过,这会儿好景不长,若兰在他起身添茶水的空档,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翻了翻,一张信纸飘落下来。 她的心莫名一颤,待看清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时,难以置信地呆住了。 陆青桐端着茶杯回来,也愣在原地。 “这个……”若兰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挤出酸涩的声音,“是别人给你写的情书呢!” 陆青桐放下杯子,苦笑道:“哪个别人,难道不是你写的么?” 若兰皱眉,有些激动:“是我写的……不对,不是我写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信里的男主角是你,女主角不是我!” 陆青桐扶住她的肩,“如果我真是信里的男主角,那么,请你把那位神秘女主角的故事告诉我。” 若兰抿紧嘴唇,心中有气;“故事都是你跟她一起经历的,还需要我来说吗?” 陆青桐早料到她会这种反应,耐着性子安慰道;“是你如意社的客户,对不对?我一开始以为是你写给我的,心里很开心、感动。直到今天收到第二封,才发现不对劲,信里所说与我们的经历不符,所以我只能初步判断,要么这信寄错了对象,要么其中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是如意社客户没错……可人家把每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喜欢穿白衬衣,学习特别出色……我真傻,以为只是巧合,现在百分百确定那个陆君就是你!” 若兰眼底蒙上了热气,满是哀怨。 她两次帮阿昕写信,边写边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万万没想到阿昕暗恋的对象会是自己爱的人。早知如此,这单CASE她根本不可能接下! 此刻,她有苦说不出,心情沉重好想哭。 陆青桐自知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嫌疑,很是无奈:“若兰,我无意探听你客户的隐私,但现在事情与我有关,我也是当事人,有权明白真相。何况,你不想弄清楚我跟她的关系吗?” “你跟她什么关系,自己心中有数!我……我才不想知道!”若兰抹着眼泪背过身去。 “别这样,赌气解决不了问题。”陆青桐从背后拥她入怀。 若兰委屈地挣扎着,用手肘顶住他的腰腹,伤心道:“能怎么解决?她喜欢你多年从来没忘记过,而你对她也处处留情……” “冤枉!”什么处处留情,他必须打断她。“姚若兰,从始至终除了你,我绝对没有对其他女孩留过情!” 他双臂用力,执意将她的身子扭转面对自己。 看她满面泪痕,心疼极了,语气顿时软化下来,“唉!你不要总是这么性急,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若兰被他抱得不能动弹,鼻头发酸:“总之……你休想骗我!” 陆青桐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我发誓,除了小时候姐姐给手织过一条围巾,此后绝对没有收过第二条。什么考试失利,我校园凉亭里安慰她,这也是绝对没有的事。若兰,你很清楚我从来讨厌说谎,刚才每句话都是真的!” 若兰瞪着泛红的眼睛看他,一言不发。 “别哭了,行吗?本来就长得不好看,一哭就更丑了。” “陆青桐,你找死啊!” 她一拳抡过来。他不躲不避,低低地闷哼一声,然后顺势将她的拳头包裹在掌心,道:“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你如果相信我,该把那个客户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若兰吸吸鼻子,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她摸出手机,登录了如意社后台,“我怕说不清楚,你自己看。这件事你最后不给我一个满意交代,我们之间没完!” 陆青桐低头吻吻她的发丝,郑重道:“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完。” ** 情人桥,顾名思义是一座专为有情人而取名的桥。 一级级台阶由透明的玻璃石砖铺设而成,底下镶嵌着彩灯。 每到夜晚,整座桥面幻化成瑰丽的彩虹,而桥身两侧垂落着一串串荧光灯,交替闪烁,星星点点倒映在江面,极度浪漫,最适合恋人或夫妻结伴同游。 它位于凌江江畔,与步行街相连。周围一间间风情各异的酒吧或餐厅,灯红酒绿,吸引着夜游的人们。 一弯月亮挂在天际,时间快到七点,陆青桐与若兰相携走向情人桥。 “等一下。”快到桥头时,若兰忽然停住脚步,从他的臂弯里抽回手,“我还是不过去了,她约的人是你。” 陆青桐皱眉:“我们说好的,一起去见她。倘若她暗恋的对象真是我,那么,信里提到的那些事希望能当面解释清楚。倘若信里的男主角另有其人,我们就一起帮她完成心愿。” 若兰犹疑道:“其实你我都清楚,弄错对象的可能性不大。阿昕毕竟患了重病,你是她生命最后放不下的牵挂,我要是一起现身,肯定会刺激到她……” “你不现身,难道我就可以自称单身了?”陆青桐意有所指看着她脖子上的吊坠,“我是快要结婚的男人,其他方面都可以帮助她,唯独感情不可以。” 若兰委屈地跺脚道:“谁要你隐瞒了?以为我想做圣母吗?送自己男朋友去见另一个女人,还是个暗恋你的女人,我心里难受得紧!但是……我再难受,也不想对一个病人太残忍。” 陆青桐拉她入怀抱了抱,这丫头,直率善良得如此可爱,他的心怎么还容得下其他人半点位置呢! “好吧,你在附近找家餐厅吃点东西,我忙完后打你电话。” “嗯,你要快去快回!” “知道了,小醋坛,等我把疑惑解开,马上去找你。”陆青桐转身走出两步,若兰跑上前拉住他,叮嘱道:“一定快去快回,否则我会胡思乱想的。” “半个小时吧,安心等着!” 若兰望着他大步走向情人桥,脸蛋绷得紧紧的,自言自语道:“青桐不可能对我说谎,可阿昕为什么要编故事呢?” 情人桥头。 陆青桐看了看手表,七点零五分,想必“阿昕”已经到达。 听语音留言,对方嗓音轻细,言谈之间感情饱满,让人自然联想出一个温婉可人的柔弱女子。 可网名“命运的倒数”,莫名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网络连接着千家万户,各种骗子和陷阱层出不穷,真假难辨,若兰总不相信人心险恶,但他常年与网络深入交道,习惯了凡事多留心。 他缓步走上台阶,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个身穿浅色连衣裙的女子。 年纪二十出头,个子不高,很瘦,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病容,想来是“阿昕”没错。 阿昕也看到了他,噙着笑一步一步走近,“陆青桐,我很高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陆青桐近距离打量她,微微皱眉:“你我认识?” 阿昕笑容一僵,失落道:“你这样问……我很伤心。如果你没看过信,今晚就不可能来。可既然看过了信,怎能装作不认识?” 陆青桐眉头拧得更深,定定审视着她的每丝表情。 447 说不清道不明 “很抱歉,我是看过信,也为信里的内容打动过。可惜,我的记性向来不错,小姐当年亲手所织的围巾确定是送给在下了吗?” 阿昕身子晃了晃,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送礼物给喜欢的人,这种事情怎会记错?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全然忘记了。” 她转身扶住桥的栏杆,低头抹着眼角。 不会是哭了吧?陆青桐闪过一丝心软,但疑惑更多,“小姐,愿不愿意找个地方坐坐,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阿昕点点头,背对着他,声音随着夜风飘进他耳里。 “我叫阿昕。”她说。 情人桥不远处,若兰悄悄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出半个脑袋。她密切关注两人的举动,手指紧张地巴着树干。 见他们下了台阶,沿着步行街走向一家咖啡厅,她懊恼地跺跺脚,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青桐真的不认识阿昕吗? 若兰攥紧拳头,努力保持冷静。 对,旁观者清,或许悠悠能给些意见。 悠悠在电话里听她一番心急火燎的陈述,非常吃惊:“想不到这单CASE竟然有这么惊天的转折,不过我先表扬你一分钟,难得没有急躁坏事。” “哎呀,我心里急得快要爆炸了!现在他们俩了进咖啡厅,青桐还说半个小时解决问题,我看他根本就是认识那个阿昕,一个小时都出不来。” “放心吧!陆帅哥说不认识,那就一定不认识。退一步说,假如阿昕信里一切都是真的,你难道要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过去,而影响你跟陆帅哥现在的感情吗?” “悠悠……如果阿昕说的是真,那么青桐的问题就不是鸡毛蒜皮了。”若兰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手按在心口上,“不过,跟外人比起来,我肯定选择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他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行啦!陆青桐那么爱你,你知足吧。脑子里少想些没用的,一心一意信他就好!” ** 咖啡厅。 陆青桐招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眼睛看向阿昕。阿昕要了一杯白开水,两人相对而坐。 陆青桐不耽搁时间,开门见山道:“阿昕小姐,可以知道你的全名吗?” 阿昕迟疑了片刻,吐出两个字:“谢昕。” “谢小姐也是凌大毕业的吧?不知道是哪一级什么系?” “你既然对我毫无印象,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谢昕情绪低落,垂着头不愿多说。 陆青桐只能看到她苍白的脸颊被长发覆盖,眼神表情都无法探究,皱眉道:“关于这点,我确实很抱歉,或许谢小姐还可以说说其他的事情,发生在你我之间的。” 谢昕依旧垂着头,默不作声。 服务员送来咖啡和水杯,陆青桐将水杯推到她面前,“谢小姐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 谢昕猛然抬头,眼中有道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 她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顺手捧起了茶杯。茶杯里的水轻轻晃动,她十指握得很紧,将杯子捧到嘴边喝了一口。 陆青桐没错过她眼底那抹微光,更留意到她不由控制发颤的双手。 怪异的沉默横在两人之间。 面对一个拒绝交流的陌生女人,他原本的疑惑未解,反而堆积了越来越多的问号。 良久,谢昕终于主动开口:“陆君你已经结婚了吗?还是有女朋友……或者单身?” 陆青桐嘴角不自觉扬起:“我快结婚了,最迟下个月完婚。” “哦……这么巧,祝福你。不知道哪个女孩如此幸运,能成为你的新娘?” “姚若兰。” “还是她?”谢昕表示很意外,“那位不惧旁人眼光大胆追求你的姚家七小姐。” “没错!我身边从始至终只有她,只接受过她一人的礼物,也只安慰过她一人。”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他不接受其他女子的胡编乱造。 谢昕捧着水杯,指关节有些发白:“陆君这话听起来,怎觉得格外冷酷呢!” 陆青桐目光灼灼盯着她:“虽不知谢小姐因何缔造那些幻想,但陆某依然感谢谢小姐的抬爱,真心祝福谢小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至于信,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谢昕脸色微变,手指颤动得更厉害,“看来,陆君的多情全都只给了姚小姐。” 陆青桐皱眉看着她:“谢小姐如果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家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算算时间,答应若兰的半个小时快到,那丫头多等一分钟,指不定回头得哄上半天。 他却没发现,咖啡厅另一侧靠角落的位置,若兰拿着点餐牌半遮着脸。 他和谢昕前脚进门,她后脚就跟了过来,顺着方向正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 陆青桐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压在账单处,歉然地起身离座,留下言语:“谢小姐多多保重,其他方面有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转身时,若兰慌忙举高餐牌,整张脸几乎趴在桌面。 当她再抬头偷偷察看时,青桐已走出外面,而谢昕僵坐在原位,腰背挺得直直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对不起啦,他是我男朋友,不能对你好的。”若兰暗暗嘀咕,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陆青桐声音平稳:“在哪里?我去找你。” “喔……你的疑惑都解除了吗?” “见面再说。” 若兰望向情人桥侧闪烁的荧光灯,“好,到桥边我们刚才分开的地方等我吧!我马上过去。” 她再看了谢昕一眼,谢昕仍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顾不了太多,匆忙结账走人。 ** 情人桥,两人碰面。 若兰倒也坦白,抱着他的手臂直言不讳道:“你刚才表现还不错,表情很严肃,没有对她笑。” 陆青桐其实刚进咖啡厅就发现了她,故意装作不知罢了。他轻敲她的额头道:“原来你暗中跟踪我!怎么,不相信我?” 若兰仰起脸,嘻嘻反驳道:“我要是不信你,早就直接冲上前当面质问了。” “恭喜姚小姐的定力大有长进。不过,你不是担心刺激到谢昕吗?” “原来她姓谢……哼,还说不认识人家。” “刚才问的。”陆青桐揽着她的肩,一同走上情人桥。站在桥的最高处,霓虹彩虹映照在两人脸上。 他改为牵起她的手,沉声道:“若兰,如意社这单CASE到此结束吧!谢昕如果再有要求,不必理会就是。”至于未解的疑惑,他自会调查。 若兰毫不犹豫地点头:“好。虽然我很同情她的病情,但她要是再让我写什么情书,我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知道就好。”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才不要帮别人来追你。” 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你也不许在外面给我招蜂引蝶,记住了没?” “有你这个小醋坛加霸道鬼,谁敢呢!” “哼哼!”若兰得意地冷笑两声,摸摸肚皮,“饿了,走啦!今晚我要吃正宗的北方烤鸭。” 陆青桐被她拉着往前走,笑道:“江边好像没有北方餐馆,想吃我下次亲手给你做。” “那就去吃越南鸡扒捞檬粉,凉拌泡椒凤爪,噢!我还突然想念酸辣萝卜的味道了。” 什么乱七八糟,口味变换真快,不过只要丫头高兴就好。 陆青桐一个用力将她往回拉,好心提醒:“新马泰和越南餐厅全在桥东,你这个东西南北不分的家伙。” “呵呵,有你这个活导航在,我干吗要懂得分方向?” “看路总要会吧,小心摔倒!”话刚说完,紧接着听他挫败地叹息,“看你,我才提醒完,你就……没事吧?” 若兰差点踏空台阶,好在被他抓得牢固,虚惊一场。 她讪讪地笑着,忽然眉眼一瞪:“你当年跟谢昕楼道上偶遇,是不是也这样扶过她?” “都说了是莫须有的事。虽然背后臆测人家不好,但我怀疑谢小姐有点幻想症。” “你真的没有戴过人家织的围巾?” 明知答案,她还是忍不住一问再问,最喜欢听他坚定否认的语气。 陆青桐闭了闭眼,凝神冷肃道:“姚若兰,你认识我这么久,什么时候见我冬天用过围巾了?这是我第十遍回答你,也是最后一遍。这个脑瓜子现在最该想的是——怎么早点说服你大哥,同意我们结婚!” 喔,好像生气了呢!若兰含糊地嘟囔道:“大哥说得对,让你多追几年才值。” “姚若兰,有种你大声说来听听。” “咳!我是说……我知道啦!饿死了,我要赶紧吃晚餐!” …… 时间一晃过了三日。 珠宝店经理打来电话,说订制的婚戒已经完工,随时可以去取。 陆青桐很是期待,特意空出上午的时间前去。 珠宝店VIP贵宾室,他打开宝蓝色金丝绒礼盒,一枚玉兰并蒂的心形钻戒呈列其中。 “陆先生还满意吗?”经理问。 陆青桐取出戒指细细端详,脸上露出笑意:“谢谢,比我想象中更加完美,非常满意。” 448 步步计诱 经理也笑道:“陆先生的设计水平不亚于我们的专业设计师。您这么用心,相信您的未婚妻也会很满意。祝你们幸福。” 陆青桐黑眸闪亮,戒指到手,下一步该找个机会好好求婚了。 走出珠宝店,他马上给雨桐打电话,“姐,CHENL的婚纱帮我搞定了没?我特意请大师挑了个吉日,下月十五,再过二十天就是了。” 雨桐笑道:“你每天跟若兰在一起,性子倒跟她一样急了。放心,CHENL那边早已经答应了,设计师正按照你提供的尺码亲手修改呢!你姐夫手下刚好有团队在法国考察,过两天他们会把婚纱直接给带回来。” 吃了定心丸,陆青桐心里多了一份踏实。 “不过姐,姚大哥似乎有意为难,我这些天几乎没机会见到他。” “这点姐姐已经帮你想了个法子,你跟若兰好好商量才是,到时候万事俱备,东风总会来的。” “谢谢姐。” ** 为筹备婚礼,时间变得紧张,而这天早上,陆青桐在信箱里又一次收到了信。 第三封,笔迹不再出自如意社的若兰。 细看每个字,发现书写的笔画用力不均,写字的人似乎握笔不稳。 他眼前浮现出谢昕抖着手腕吃力写信的画面。 信的内容与前两封不同,字里行间满是诚意—— 陆君: 上次与陆君相见,惭愧在心,欠一声“对不起”,请勿见怪。 之前追忆与君数次相逢的经历,并非虚构幻想,而是移情寄托。陆君与我昔日恋人有太多相似之处,样貌依稀相像,均是聪敏过人,温柔多情。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恋人意外身故,而我也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 听闻陆君即将大婚,恭贺祝福。 本不想再打扰陆君的安宁平静,但我今日有一不情之请,想邀陆君同回凌大母校,故地重游,不知可否成全? 附本人联系电话…… 陆青桐思考再三,决定将此事告诉若兰。 两人坐在花园长椅上,若兰读完信,心情很矛盾:“原来谢昕把你当作她旧情人的影子了。青桐,你老说我是个小醋坛,我确实不想让你陪她回凌大。可是……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这点要求也不算过分,我不该太小气,对不对?” 陆青桐微笑地看着她:“我喜欢你的小气,也喜欢你的善良。” 若兰苦恼地叹气:“那到底要怎样呢?还是由你做决定吧!” 陆青桐伸出食指轻轻按揉她的眉心,“别皱眉叹气,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日行一善,陪她走这趟好了!” 若兰神色有些复杂,拉起他的手:“要不,我陪你一起?反正谢昕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她自己也心有所属。我们一起陪她返回母校,应该可以吧!” 陆青桐愿意告诉若兰此事,只因答应过两人要坦诚,但让她跟随同行又是另一回事。 谢昕总让他感觉不简单,推算其可能在凌大的就读时间,他昨日专程跑了一趟学校,查阅了前后五年的学生资料,结果让人讶异——凌大根本没有“谢昕”的名单。 倘若谢昕根本没在凌大上过学,何来的回母校故地重游?难道“谢昕”是假名? 可有什么必要故弄玄虚来骗他? 此外,他还托警局的朋友调查了各大医院。谢昕既被诊断为绝症,必有记录。 朋友很快反馈消息,在科大肿瘤医院有位名叫“谢昕”的脑癌患者,年纪身份较为吻合,半年前确诊。 由于病情发现早,患者人也年轻,只要接受手术,成功机率很大。不过可能碍于费用问题,该患者一直选用药物治疗…… 不管怎样,谢昕身上藏着不少古怪。 在疑点没解开之前,陆青桐不得不谨慎防备,以免若兰卷入其中。 若兰见他沉默,追问道:“不说话?你不想我一起啊?” 陆青桐却转而问起另一件事,“若兰,谢昕在如意社的委托已经完全了结了吧?” “从那晚你们见面之后,我就找了个理由主动跟她结束契约,不但没收取任何酬劳,还补偿了一笔给她。”若兰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你脸色有点奇怪哦!” “委托结束了就好,不要让她知道你就是如意社店主,免得节外生枝。” “知道啦!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不愿意我跟你们一起去凌大?” 陆青桐眸光闪动,点头敷衍道:“好。不过明天没空,我要去姐夫公司帮忙做点事。后天我跟谢小姐约好时间,再去姚家接你。” “就这么说定了。”若兰心满意足地靠着他。 陆青桐薄唇微抿,在心中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明天,他要单独会会谢昕,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有确定那个女人的真正意图才安心。 至于若兰,喜帖正在在制作中,后天他会专程带她去拜见恩师,邀请恩师参加婚礼见证两人的幸福。 ** 已是六月下旬,午后阳光炽热。 一辆宝蓝色轿车奔驰在马路上。 陆青桐车子开得平稳,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谢昕,她似乎比前几日见面时更瘦了,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如此病容,我见犹怜。 凌大本部在市郊区,临近梧叶山。 路口等待红绿灯时,陆青桐回头道:“谢小姐,你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我可以改天再陪你回凌大。” 谢昕摇头:“不。今天一定要去,我已经跟周教授约好了,不能失约。” “周教授?新闻系的周树成教授,还是英语系的周云莱教授?” “周树成教授,个子不高,却是位幽默有涵养的学者,当时我们都很喜欢他。” 陆青桐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她对答如流,形容的周教授确实如此。若非他事先对谢昕做过调查,这会真要怀疑自己想得太多。 “谢小姐,我想说声对不起,上次对你态度有些冷淡……” “因为我的病才特意说‘对不起’吗?还是觉得亏欠了我的感情?”她声音低柔,口吻却隐含着一股尖锐,“我告诉你这个,可不是想要得到同情!” “我没有那个意思。”身后传来喇叭的催促声,陆青桐只好先继续开车。 他想多探些口风,无奈谢昕皱着眉,将脸转向窗外似乎不打算再说话。 车子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穿过立交桥,不远的拐弯处有家小便利店。谢昕声音突然响起:“陆君……我突然头好痛,要马上吃药……可以帮我去买支水吗?” “这里有。”陆青桐顺手拿起前座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谢昕按住额头,似在强忍疼痛:“医生交代只能喝温水,所以麻烦你让服务员帮忙加热……” “好,你等一下。”陆青桐看她额头覆着一层薄汗,不像做戏,立刻靠边停车,朝对面的便利店跑去。 凉水加热需要时间,几分钟后待他跑回来,谢昕已经下了车,正蹲在路边,怀里抱着随身大包。包口敞开,隐约可见里面各种药瓶。 “谢小姐,温开水来了。” “我……陆君,还要再麻烦你……我的止痛特效药忘带了,现在好难受……”她着急地在包里翻来翻去,不停地吸气,“真的忘记带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陆青桐伸手扶她,正好,他可以弄清楚她究竟生的什么病。 “不要!”谢昕一手用力拽住他,一手颤抖地从包里摸出钥匙,“帮我去家里拿……药就放在进门的柜子抽屉里。” “我看你还是先上车,我直接送你回家休息!” “不!拜托你了……我会在这家便利店等你……” 她咬牙将钥匙塞进他手里,说出地址,声音饱含让人难以拒绝的恳求。 陆青桐只得暂且将疑惑抛开,扶她进了便利店,对服务员叮嘱道:“麻烦你帮忙照看这位小姐,我很快回来接她。谢谢。” “谢谢陆君……” 陆青桐盯着谢昕,安慰了几句,快步返回车内。 把家里钥匙给他?难道她在家里安排了什么? 但愿只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便利店的长凳上,谢昕慢慢坐直了身,目送远去的车影,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假装病发,其实一只手暗暗掐住自己的大腿,硬生生逼出一头冷汗。 陆青桐上当了,她让自己吃点苦头又算什么? 返程途中,刚驶上立交桥不久,陆青桐心口骤然咯噔一下。 不对劲!刹车似乎出现了问题! 这座立交桥在全市以坡度陡长闻名,属于事故多发路段,司机们通过此路段总会小心缓行。 此刻,他根本无暇多想,火速放开油门踏板,踩离合的同时飞快拉住手刹,试图降档。 然而,状况不容乐观,桥身呈螺旋型向下,坡度加持续性拐弯,车子根本难以减速,一路颠簸着往前冲。 陆青桐浑身每块肌肉都紧绷起来,太阳穴突突地急促跳动着。 他不能让自己有事!绝对不能! “嘟——”刺耳的喇叭声划过长空,提醒前后车辆紧急避让。 449 精心的连环套 其他车辆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无所防备,一时间反应不及,空气里很快接二连三响起了几道碰撞声。 陆青桐双目紧眯,凭着本能操控车子在夹缝中穿梭,呼啸前行,与前方一辆辆汽车擦身而过,惊险万分。 整座立交桥顷刻间变得危险而混乱。 终于,“砰”地巨响,宝蓝色轿车撞在坚固厚重的水泥栏杆上。 栏杆断裂,车头冒出白烟。陆青桐慢慢从方向盘上抬起头,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胸背闷闷地疼,好一会,才很轻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警报声从周围传来,有人在敲玻璃窗,“先生,有没有受伤?” 陆青桐摆摆手,推开门。他没什么大碍,但回望立交桥上混乱的景象,拳头不由得攥紧。 车子之前一路无恙,好好地怎会突然刹车失灵? 是纯属意外,还是被人故意做了手脚? 如果是人为,谢昕做的吗? 在极短的时间内破坏刹车系统,除非对方她很懂汽车,有备而来。可她刚才痛苦难当,病发的模样不像假装。 再说,这种手段分明想置人于死地,他与她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兜里电话震动,他看到号码,黑眸亮了几分,这个时候能听到丫头的声音真好。 “青桐,我跟你说哦!今天吴妈教我做甜点,我亲手做了芒果布丁、榴莲布丁,还有苹果布丁……呵呵,我先把它们放在冰箱,晚上带去跟你一起品尝。” 若兰说得兴奋,陆青桐噙着微笑,故意唱反调:“你做的自己都没敢先尝尝?不会把盐当作糖,弄得味道难以下咽吧?” “讨厌,人家好心想跟你一起分享,你竟然嘲笑人家。虽然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厉害,但是名师出高徒啊,吴妈做甜品的手艺一级棒,我认真跟她学,水平能差到哪里去?” “好不好尝过了才知道,反正,牛皮可不是想吹就能吹响的。”陆青桐往前走了两步,忽觉胸口传来疼痛,他下意识按住痛处,倒抽了一口气。 若兰眼尖地听了出来:“你怎么啦?” “若兰……我突然很想你。” “什么?我听不清楚,你那边声音好嘈杂,好像还有警笛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没在宋大哥公司忙工作吗?” 难得她有如此敏锐的时候,陆青桐小心捂着话筒,含糊掩饰:“没事,我刚从姐夫的世兴大厦出来,一会还得继续回去帮忙。先不跟你说了,晚点见。” “不能太晚哦!今晚六点钟,在你家里见面,我有惊喜送给你。” 陆青桐挂断电话,手机紧接着叮咚一声。原来若兰发来了自拍,手里正端着一盘布丁,布丁一个个呈心形,颜色鲜美,而她的笑脸最是动人。 陆青桐看着照片,低声道:“突然好想你,抱抱你,不过……”现在没时间浪费,他忍住眩晕,眯眸往桥那头看去,事故的真相必须尽快确认。 要不要立刻找谢昕试探一下呢?才想着,谢昕反而先打电话找来了,她语气急切:“陆君,听说刚才立交桥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你应该没碰上吧?” 前后不过十分钟,便利店在道路拐弯处另一头,视野并不能触及,她的消息还真快!陆青桐不动声色道:“谢谢关心,桥上是出了点意外,不过我很幸运,没事。” “哦……你没事就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拿到药,不过可能会耽搁点时间。” “我喝了热水……已经好多了!那药可以不用拿了,你马上回来吧!”谢昕的声音变得急切,“我们赶紧去学校,否则周教授要久等了。” “不,谢小姐安心等着吧!”陆青桐脑海中闪过多种猜测,无论如何,谢家这一趟,他是跑定了! 警察走过来:“先生,方便的话,麻烦跟我们过来录个口供。” 陆青桐脚步未动,道:“警官,我朋友病发正在等待救助,请给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会主动找你们配合调查。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赫然印着“世兴集团网络技术部高级顾问”,然后他不待警察阻止,飞快拦住路边刚停下的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 循着地址,很快找到谢昕的家。 打开门,陆青桐迅速展开观察,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四十平左右。 装修很普通,房内收拾得很整洁,看装饰摆设应该是谢昕单独住在这里。他拉开门边的柜子抽屉,里面果然有一瓶药,仔细核对说明书,确认特效止痛药没错。 这一点,谢昕没有说谎。陆青桐怀疑的心多了丝动摇,摸着隐隐发痛的胸口,庆幸自己这次足够幸运才能化险为夷。 书桌上,一张合照吸引了他的目光。 陆青桐上前拿起一看,倏地眯起眼睛。 照片上的一对男女姿态亲昵,女孩是谢昕,男的与她像是恋人关系。 不过,男生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过来看相框反面,有两行小字: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正想着,一声咳嗽溢出嘴角,胸口的闷痛随之加剧。他不敢多做停留,揣起药瓶准备走人。 “谢小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陆青桐没料到谢昕会站在身后。 谢昕扶着门框,直直望着他,“我想,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在家好好休息。至于凌大……改天等我好点,再去探望周教授。” 陆青桐将药瓶递到她手上,道:“真不需要去看医生吗?” 她嘴角一抹悲怆,神色瞬间变冷:“医生早给我的身体下了最后判决书,看谁都没用!” 陆青桐想起昨日调查到的情况,不禁皱眉:“谢小姐究竟患的什么病,方便说吗?” 谢昕嘴唇紧闭,明显地不愿透露。 他皱眉更深,诚心劝道:“现代医学技术已经很先进,就算不治之症,通过手术或恰当的治疗都会延长生命,谢小姐应该试试。” “试试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字……我不想生命快要结束了还被折腾。”谢昕进了屋,倒了杯水迅速服下药片,回头看着陆青桐,“无论如何,今天很感谢陆君,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那你好好休息。”陆青桐不着痕迹再将屋内扫视一圈,带着未解的疑惑离开。 ** 做笔录,与警方一起排查车子导致意外的原因,忙完这些已到下午四点多,陆青桐这才去医院。 好在当时他极力顺着车速和惯性保护自己,只是最后水泥栏杆的那狠狠一撞冲击力太大,无法躲避,身体硬生生撞在了方向盘上。 医生给他做了CT,叮嘱道:“陆先生,很幸运,检查暂时没有发现骨折和明显内伤。不过,撞击给您造成了脑震荡和胸壁软组织损伤,建议留院察看。” “不是都很轻微吗?”陆青桐皱眉,起身活动了两圈,“我感觉还好,是否可以不用留院?” 医生严肃道:“就目前检查结果来看,的确只是轻伤,但不能大意,特别是您之前还出现头痛眩晕症状,留院观察几天比较稳妥。护士一会带您去病房,其他事情先都别想,卧床静躺两个小时,输一瓶葡萄糖液再看。” “谢谢医生。”陆青桐被带到病房。 这点伤他并不在意,心里只念着车祸的真相。 在警局做笔录时,他否认知道有人在刹车片上抹了机油,可心中很明白,能有机会搞动作的人只有谢昕。 为什么?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看来,得尽快查清谢昕的底细,弄清原因,否则难料她下一步还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事不宜迟,他立刻联系之前帮忙调查的警察朋友,低声拜托了一番。 没多久,护士进来给他注射葡萄糖。 …… 陆青桐不记得自己何时睡过去的,一觉醒来已快到零点。 病房里静悄悄的,就他一人。 他拿起手机一看,竟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除了两通来自警局的朋友,其余都是若兰打来。 糟糕! 若兰联系不上他,肯定急坏了,完全能想象到她又急又气的模样…… 他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查看手机微信,果然还有若兰发的七八条语音留言。 “亲爱的陆先生,今天本小姐亲手做了四款不同口味的布丁,准备一会送去你家,所以你一定要准时回家哦!否则,我会忍不住一口气全都吃完,因为实在太美味啦!其实除了布丁,我还特别为你准备了惊喜,到底是什么呢?暂时先保密,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青桐,马上六点了,你应该忙完了吧?打你电话都不接,正在路上吗?开车小心点哦,我会乖乖等你。记住,一定要快快快回来,否则惊喜会打折扣的。” 听完开头两条,陆青桐心中甜蜜伴随着酸楚。可惜,今天注定只能说声“对不起”了,她一定等得特别失望吧!他暗下眼眸,点开留言继续听—— “陆青桐,我们明明约好六点,可时间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了。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电话竟然一个都不接……哼!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惩罚你!” 450 准老婆的考验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青桐,快点回我电话,发个信息也好啊!我很担心你……” 最后一条语音留言间隔了好些时间,一点开立刻听见若兰变了种语气, “可恶的陆青桐!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九点整,让我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最可恶的是我找宋大哥问过了,他今天根本没有找你去公司帮忙,原来你骗我!为什么要说谎?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行了,我没有耐性继续等下去……最后再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内不主动回电话,以后都不要找我了!” 嘟嘟——听完这条之后,手机突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陆青桐干瞪了几眼,飞快下床,冲出病房。 走廊碰见护士,被一把拉住,“陆先生,您至少得卧床静休到明天,确定没有症状没有加重才能离开医院。” “谢谢。我有急事。”陆青桐脚步未停,顾不得胸口传来的丝丝疼痛,急切地往外走。 时间虽晚,但若兰这时候肯定气得睡不着吧! 即便她已经入睡,他也想唤醒她,真诚地道个歉。 只是,遭遇车祸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暂时不便跟她细说,又该怎样解释…… ** 姚家二楼,灯光映着一抹孤独的身影。 若兰环抱双膝坐在床上,下巴抵着膝头,这个姿势已僵硬地维持了许久。 枕旁的手机静静躺着,一声不响,默默陪伴着她。 她偶尔会惊动一下,拿起手机,翻阅查看有没有最新动态。 依然没有! 她说不出的失望,夹杂着伤心与愤怒。 等待的每分每秒太过煎熬,一次又一次按捺不住想要再主动找他,然后一次又一次自我强行地压抑下来。 今天,她满腔热情地跟吴妈学手艺,在厨房里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不仅亲手做了甜点,还特意做了他最喜欢的几道菜,这可是连哥哥们都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她期望得到他的赞赏,期待他一脸感动地说:原来我女朋友这么贤惠能干,每吃一口都觉得好幸福!姚若兰,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然而到头来,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白忙乎一场不说,换来的是他的欺骗! 没错,就是欺骗! 宋大哥说:“青桐?他今天没来世兴集团,我正在跟法国的新客户谈生意,回头有空我帮你问问。” 而悠悠透露的信息更让她怒火中烧。 悠悠说:“失踪?不会吧!我下午还看见过他。是啊,就在怀凌路附近,他开着车,副驾位上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瘦瘦弱弱挺漂亮的,不过脸色太苍白了,好像病人一样……怎么,你是吃醋还是真怀疑陆帅哥啊?别胡思乱想了,陆帅哥的心早就被你收服了。” 若兰死死攥紧手机,眼眶红红的。 让她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 悠悠许久没有谈恋爱了,大概已经忘记爱一个人就难免为对方所牵引。 对方的一言一行,哪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以让人夜不能寐,更别说陆青桐蓄意说谎,瞒着她跟其他女孩在一起。 听描述,那女孩很可能是谢昕。可他怎会单独跟谢昕在一起? 不是说好明天三人一道去凌大么?显而易见,其中必定有事瞒着自己! 若兰垂下眼帘,一颗心揪得又酸又痛,尤其想起谢昕接二连三委托写过情书给青桐,她便无法不多想…… 夜深人静,豪华大宅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他?他来了! 若兰身子一绷,而后几乎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向门口。 刚想拉开门,手指落在把上硬是停住了。 她闭了闭眼,极力稳定情绪,转身走向了窗台。 犯错的人明明是他,凭什么她要如此激动? “若兰在家吧?让我进去见见她。”陆青桐站在雕花大铁门外,没料到自己会被姚家的保安挡住。 保安无奈道:“陆先生,我知道您是姚家的贵客,但小姐晚上回来特别交代了,如果陆先生出现,绝对不能让您进门,否则明天立刻辞退我们。” 若兰向来将吴妈以及家中的保安、花工等当亲人一般,能说出这种狠心的话,必定是气极。 陆青桐抱歉道:“对不起,你先让我进去吧!若兰如果真要怪罪,我会全力承担,保证不会连累到你们。” 保安仍是一脸难色。 这时,姚立行从屋内走出来,冷冷地注视着陆青桐。 陆青桐连忙请罪:“姚大哥,我跟若兰发生了一点误会,需要当面跟她解释。麻烦你让开一下门。” “若兰已经睡了,有什么误会可以先跟我说!”姚立行目光灼灼盯着他。 陆青桐抬头望向若兰的房间。虽然中间隔着小花园,但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窗户透着灯光,姚大哥竟然也会睁眼说瞎话。 他敢打赌,若兰此刻不但没睡,还已经知道自己来了。 “我想……还是亲口跟若兰说比较好。” 姚立言冷笑,回绝得干净利落:“那就明天再来!” 若兰白天为陆青桐所做的付出,吴妈已经如实汇报,据说那丫头烧菜时还烫伤了手指头。 这些连他这个大哥都不曾享有的待遇被外人捷足先登,他多少有些吃味,但真正他生气的是若兰竟然红着眼睛回来的! “姚大哥,请你相信,我真心爱若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为她好,所以让她学会了掉眼泪?” 陆青桐呼吸一窒,担心地提高嗓子喊起来:“若兰,若兰——你不要生气!出来一下,要不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姚立行打开铁门,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威严警告:“小子,敢在我姚家大呼小叫的,你还是第一个!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如此动静,引得姚立言、立威和立仁几个匆匆跑出来。 姚立威道:“陆小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说丫头现在不想见到你,我们也不想见到你。” 陆青桐被推了一把,胸口抽痛,“姚大哥,我今天临时出了点意外,才辜负了若兰的一番好意,引起一些没必要的误会。如果……她实在不想见我,我暂时不勉强了,但请姚大哥转告,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晚上好好睡觉,明天我会再来找她。” 他朝那道窗户深深地望了一眼,拧着眉心无奈地离开。 雕花大门前,姚家几兄弟目送他孤独失落的背影,一个个环起手臂。 姚立威道:“大哥,陆小子今天出了什么意外?” 姚立行摇头,他又不是万事通,什么意外明天让人查了才知道,不过有件事他倒是早已查证,“这小子最近在暗中筹备婚礼,宋氏夫妇帮他把喜宴酒店都订好了,日期就在下月十五!” 姚立言惊讶道:“下月十五这么赶?看来陆家上门提亲不成,想来个先斩后奏,暗渡陈仓。” 姚立威道:“三哥,你跟宋氏夫妇关系那么要好,肯定早得到消息了吧!我可跟你说,陆小子虽然是万里挑一的妹夫人选,但丫头不能说嫁就嫁,太便宜他了!没过我们兄弟这一关,这婚礼休想办得成。” 姚立行踱着步子返回屋内,丢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所以,我刚才没让他见丫头,也正好让丫头多考虑考虑。” 若兰站在窗前,忽然打了个喷嚏。 夜风袭来,她悄悄拉上帘子,气恼地躺回床上。 他走了,竟然只坚持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她可是为他等待了整整一晚上,刚才就算大哥冷脸赶人,他也应该坚持到底啊! 这样,说不定她会心软跑下去,会给他机会解释。 可他竟然走了! “可恶的陆青桐,不管什么原因,这次别想我轻易原谅你!” ** 夜深人静独自到家,一室静寂。 陆青桐靠在门背上轻轻地吸气,心情有些烦乱。 视线不经意看向餐桌时,愣住了。 桌上摆着四个餐盘,盛着他最喜爱的菜,这就是若兰说的惊喜吗? 色彩鲜艳的水果布丁摆成一个心形,他仿佛看见她无聊地趴在桌前,一边摆弄布丁,一边不停看时间等他回来…… 对不起,若兰,我不是有意的。陆青桐在心底默默道歉。 他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鱼尝了尝,再夹起一块水煮牛肉慢慢咀嚼,嚼着嚼着,胸口的疼痛被一股感动的热气所替代。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惊喜! 娇生惯养的姚小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曾为谁进过厨房呢?而这些都是她亲手为他所做。 虽然,菜已冷却,虽然红烧鱼参杂着一抹淡淡的糊味,虾仁豆腐弄碎了好几块,香酥排骨火候太过,但他吃起来觉得美味极了。 他坐了下来,一口一口仔细地品尝,黑眸闪着难以言喻的柔光。 这四道菜光是准备就得费一番功夫,还得保温箱装着从姚家带过来,她真的很用心…… 手机充好电,陆青桐对着被自己挨个扫光的餐盘拍下照片,对心形布丁来了个大特写。 凌晨一点多了,这会儿若兰应该已经真的睡着了吧? 好想她啊! 他手指一动,将照片发送过去。 但愿,她明早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些,不再那么生气。 451 女人需要浪漫 姚家。 若兰不知道第多少次辗转翻身,脑子里满是陆青桐的身影。 她忽而皱眉,忽而咬牙,早知如此难受,刚才就不该矫情地躲在楼上不见人家…… 要不要再打一次电话给他呢? 万一他依然关机怎么办?结果只会让自己更生气! 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马上问个清楚又怎么办? 难道不可以换他多主动几次么? 手机突然叮咚一闪,微信里传来了一张照片。 若兰睁大眼,倏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叮咚叮咚,接二连三收到了好几张照片,后面附有陆青桐的留言:菜很美味,我全吃完了,每一口都觉得很幸福,可惜你不在身边。 若兰暗道:我尽心尽力做出来的,当然好吃了! 你该庆幸我不在旁边,否则会忍不住狠狠揍你两拳! 叮咚,新留言:若兰,我想你了…… 若兰盯着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她迅速输入一行字,准备发送时,手指停住,然后将字一个个删除。 哼!伤她的心,害她失眠,才不要轻易原谅他! 叮咚。对不起,若兰,并非故意不接你电话,晚上手机不巧没电给关机了。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愿意听我解释,明天下午五点,游乐场摩天轮见。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摩天轮?”若兰非常意外,想起前几日与他共乘摩天轮的甜蜜情景。 难道,这是他的心理战术,想让她触景生情而后心软? 好,见就见!别说不给他机会,倘若解释不能让人满意,她真的不要再理他! 若兰重新躺回被窝,这一次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入睡了。 另一方,陆青桐罕见地对着手机发呆,刚才明明看她正在输入回复,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信息过来。 她没睡,却能忍住不理会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了……唉! ** 次日五点,阳光褪去了丝丝火热,天空一碧如洗,云淡风轻。 若兰本想拖延一下才赴约,让犯错的人多点时间好好反思,可指针刚到四点半,她便自发地赶往游乐场。 高过百米的摩天轮,白天看来格外惊险刺激。 陆青桐站在摩天轮下,见到俏丽的身影出现时,立刻惊喜地奔上前。 “若兰,我生怕你不来了。” “某人说要解释,我大人有大量,勉强给他一个机会。”若兰傲娇地甩甩头,狐疑地打量他,“奇怪,这位某人不是恐高吗?” “只要你喜欢就好。跟我来。”陆青桐拿出两张门票,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走向摩天轮。 若兰怔了怔,看着自己被他紧紧牵着的手,大声道:“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依然很生气啊!真的、非常、生气!所以,在没有听到满意的解释之前,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陆青桐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里的绒盒,郑重道:“好,我们先进去吧!” 若兰皱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只为解释误会,何必非来这种地方? 连恐高症都抛在脑后,究竟是故意讨好她,还是别有目的? 两人进入摩天轮的箱子里,相对落座,与上次一样。 陆青桐的目光从头到尾温柔地锁定她,不错过她的一颦一笑。 若兰被看得不自在,凶巴巴地瞪回去:“还看什么?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 摩天轮缓慢升空,陆青桐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有些眩晕。 他飞快压下身体的不适,清清嗓子道:“对不起,若兰,昨天辜负了你的美意,让你担心地等了那么久。昨天我其实……” “其实什么?吞吞吐吐地肯定没好事,不如直接交代,你昨天去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若兰差点就将悠悠所描绘的画面脱口而出。 陆青桐深吸一口气,眼中透露坚毅的决心,“昨天我陪谢昕回凌大……” 若兰激动地打断他:“去凌大不是说好今天加我一起吗?为什么改变主意?为什么故意隐瞒我?你跟她……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陆青桐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冤枉!我发誓绝对没有!若兰,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不会对你说谎的!” “可你明明已经说谎了!”若兰望着他的眼,那双幽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她看不懂,“陆青桐,就算我相信你对谢昕没有特别的感情,可她喜欢你,你是清楚的,为什么还要单独陪她?你没想过我会很介意的吗?” 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照进,落在她因激动涨红的脸蛋上。 陆青桐的眸子被一团小火焰点燃,沉声道:“介意代表着在乎。若兰,我也在乎你,非常在乎,所以特别带你来这里。” 他的眼神与语气充满了深情,若兰差点沉溺其中,她克制地握紧拳头,别开脸道:“带我来这里花言巧语吗?别以为我每次都这么好哄,你……” “若兰,嫁给我!”陆青桐突然开口,不知何时掏出了绒盒,打开,里面一枚精美的戒指,钻石在阳光映衬下闪出璀璨的光泽。 若兰愣住,瞬间忘记了言语。 他……他不是说,戴上那条项链就是他的未婚妻吗? 他说永远不会拿着戒指向一个女人求婚,可现在,他不但拿着戒指,还以这么浪漫的方式。 “若兰,做我的妻子,跟我共度一生好不好?”摩天轮越升越高,阳光也落在陆青桐深情的充满期待的脸上。 狭小的观光箱内,他单膝跪地,一瞬不瞬凝望着她,“你说过,在距离星星最近的地方,许任何心愿都能够实现。我现在的心愿就是……” 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在这寂静高空显得格外响亮。 他没有理会,一心一意望着若兰,“希望你能点头嫁给我。这枚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戒指,只属于你。” 若兰心中早已激情涌动,戒指的造型设计与项链吊坠风格一脉相承,不用说,也是出自他之手。 她喉头发热:“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决定娶你那一刻开始。”陆青桐取出戒指,准备为她戴上。 452 不想委屈 手机停了几秒,马上又急切地响起来。他皱了皱眉,此刻没什么比眼前的小女人更重要。 若兰却皱眉:“电话这么急,你不接吗?” “你先戴上这个再说。”陆青桐抓起她的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若兰不甘地嚷道:“喂,我还没原谅你,更没说要答应呢!” “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能嫁的对象多得很,就像昨天,大哥公司新聘的法律顾问可是对我一见钟情!还有五哥的一个结拜兄弟……唔……” 陆青桐拉过她的头直接堵住那张小嘴。她的行情一点也不差,他知道。新聘的法律顾问、五哥的结拜兄弟是吧!好,他记住了。肆意吻得她气喘吁吁快要窒息,他才放开她。 “姚若兰,你记住了,下次谁再跟你示好,你就伸出这个给他们看。”他执起她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那些男人谁都比不上我,因为我才是最爱你的!”说完意犹未尽地拉近还要再吻,手机再一次疯狂地响起。 若兰半羞半恼地推开他:“好了,好了,快接电话吧!吵死了!” 陆青桐笑着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他的神色悄然凝固。若兰眼尖地发现号码很熟悉,疑惑道:“是谁啊?” 陆青桐皱了皱眉,迟疑道:“是谢昕。” 若兰脸色骤变,夺过他的手机,“接,开免提!我想听听,你跟她之间到底有多少牵扯?” 摩天轮慢悠悠地开始往下转动。 箱子内,一段免提对话很快引发出一场风暴。 陆青桐万万没想到谢昕一开口便说:“陆君,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想你,想马上见到你。” 他懊恼而无奈地看向若兰,若兰脸色紧绷正怒视他。 没等到回答,谢昕紧接着说:“陆君,你怎么不说话?昨天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从来没感觉这么幸福过,如果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谢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说!”陆青桐暗暗呻吟一声,真要命!无疑,谢昕这段话太容易引人遐思,他一颗心高高揪起,因为对面的小女人眼中已经喷出怒火。 然而,谢昕下一句话更让人误会到底:“陆君,今晚来我家好不好?昨天你来过的,知道地址。我有重要话想跟你说。” 若兰几乎快要咬碎银牙,拳头攥得死紧。她的忍耐力濒临极限,待手机刚挂断,怒吼声迸发出来:“陆青桐!你这个混蛋!” “若兰,你听我解释!”陆青桐慌忙握住她的手。 “原来你跟她不但有过去,昨天还去过她家!”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昕这个人不简单,我跟她没有任何过去,昨天去她家是因为……” “因为什么?你说她不简单,我看你才不简单!你敢说昨天没有去她家吗?”看他无法否认的模样,若兰挣脱他的手。摩天轮正好慢慢地停下,箱门刚打开,她快速冲了出去。 陆青桐赶紧往前追,拖住她的胳膊,“是!我昨天是去过她家,因为去凌大的路上,她突然病发,让我帮忙去她家里拿药……”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她是有病,我也很同情她,但你跟她之间分明就是有着什么,尤其昨天……”若兰才说着,他的手机再度响起。她气得牙一咬,甩开他,“算了,我现在脑子混乱,不要跟你说话!”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陆青桐胸口一痛,慌喊她的名字:“若兰……” “反正跟其他女人牵扯不清的男人,我才不要嫁!”若兰摘下戒指,扔在地上。 “若兰!”陆青桐情绪浮动,胸口闷痛伴随着眩晕一齐涌来。他闭眸吸了口气,捡回戒指时,若兰却已跑出去好远,而兜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只是这一次,并非谢昕打来的,而是警局帮忙调查的朋友。 若兰远远地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他竟然还有心思接电话。 “陆青桐,你去死吧!”她肺里火气蹿升,头也不回地跑掉。 ** 街心公园绿树成荫,灌木丛边一张长椅上,若兰独自坐着,无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无名指,不时抹去悬在腮边的眼泪。 可恶的陆青桐,他真想活生生把她给气死么? 悠悠接到她的电话后,丢下手里工作,急速赶来。 “若兰,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悠悠……” 见到好姐妹,若兰委屈地倾诉起来。 “谢昕所说真假我管不了,但青桐……的确跟我说谎了啊!你知道,从五年前跟他分手后,我几乎失去了勇敢和自信,一直只敢远远看着他,他前段日子突然追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多么惊喜不安……我以为两个人相爱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可为什么……比起默默暗恋他时,心里要更容易矛盾痛苦呢?” 悠悠轻抚她的背,安慰道:“别多想,不要为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谢昕搞乱了,陆帅哥可能不怎么懂女人,但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 若兰吸吸鼻子,抬起头:“我知道。那个谢昕身患重病,我怎么能跟她计较?” “不计较还这么难过?” “可我就是忍不住生气啊!也许越爱越容易患得患失,因为太过在乎,才容不得一粒沙子……等你谈恋爱了,说不定会跟我一样。” 悠悠凉凉地白了她一眼,道:“不说我,说陆帅哥吧!他前不久找我帮了个忙,我本来答应要保密,不过现在看你这样,我打算牺牲一下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她将那日陆青桐的拜托说出来。 若兰惊讶地睁大眼:“你说那天陪你试礼服,其实是为了测量我的身材尺码?他……在悄悄为我准备婚纱?” “对啊!而且根据可靠消息,法国CHENL顶级设计师新推出的一款婚纱,本来只在巴黎国际时尚节上展出,非卖品,但听说被我们世兴集团的宋总裁高价买下。目前婚纱已经送到了凌江,你说,这套婚纱最终会穿在谁的身上?” 悠悠身在模特公司,对时尚界的消息自有来源,昨日一听公司老板娘讨论这个,她很快猜到此事跟陆青桐有关,而那个幸运的新娘当然非姚若兰莫属。 453 你想要的真相 若兰彻底愣住了,想起刚才被自己扔掉的那枚戒指,一时间心中酸甜苦辣交织,微微哽咽:“总之……他跟谢昕之间的关系不弄清楚,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这点悠悠赞同,确实要弄个明白。 “青桐说,谢昕这个人不简单。仔细想来,她的确有些奇怪……”若兰站起身来,目光坚定,“我这就找三哥,请他帮忙查查。” 此刻,陆青桐正坐在游乐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手机刚收到关于谢昕的全部资料。 谢昕,23岁,毕业于凌江经贸学院,母亲早逝,家中只有父兄,均为汽修厂工人,她自小住在汽修厂,鲜少得到家人关爱。谢昕念师范时,与一名叫郭文祁的男生交往。郭文祁为凌大法律系高材生,两人恋情持续了五年,谈婚论嫁,可惜半年前谢昕突然被查出患有脑瘤。郭文祁不离不弃,努力为她筹备手术费。 陆青桐心中不少疑惑得到了确认。 汽修厂长大,谢昕耳濡目染对车子必定了解,想破坏刹车系统并不难。 而她男友郭文祁在凌大上学,难怪她对凌大熟悉。 再看资料,郭文祁毕业两年,如愿成为了一名律师,三个月前,他参与了一桩轰动全市的重大经济案,可惜所在团队官司败诉。之后不到一星期,他突然车祸身亡。警察取证调查后认定车祸为意外,谢昕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再要求警方重新调查车祸原因。 身患绝症,又失去恋人,陆青桐非常同情谢昕的命途坎坷,但他有两点始终不明:谢昕为何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又为何要破坏刹车置自己于死地?答案,恐怕只有她本人才知。 叮咚,手机收到新信息。 谢昕在短信里道:等了陆君一个小时,天色已近黄昏。陆君不愿来我家,可愿意一同夜游凌江? 陆青桐皱眉,今日本打算向若兰求婚成功后,一起共进浪漫晚餐。 不料因为谢昕的一通电话令人误会加深,这会儿若兰还在气头上,电话不接,也没回姚家,真让人担心…… 又一条短信到来:陆君是担心女朋友误会吧!难道你不想解开心头之惑?半个小时内赶到凌江大桥,我就告知你想要的真相。 半个小时? 游乐场位置与大桥各在凌江两岸,刚好一南一北,交通高峰时段,要赶过去时间紧张。 陆青桐立刻起身结账,奔出咖啡馆。 ** 黄昏光景,江面映着落日余晖,与繁华闹市相比,别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安宁。 大桥横跨南北,两岸霓虹灯已亮起,宛如一座凌空长虹。 谢昕站在桥边人行道上,面对江水,神色哀伤凄迷,任风吹乱一头长发。 她黑色裙子显得身形分外单薄,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风中。 “谢小姐,我来了。”陆青桐按了按胸口,有些气喘。 谢昕转头,冲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你来得很准时。” 陆青桐走上前,撑住栏杆暗暗地吸气。 刚才唯恐迟到,下了出租车后一路跑着找来。 他呼吸平缓一些,立刻问道:“谢小姐,我心中确有不少困惑等待解答,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不用了,我们边走边聊吧!你看江上风光多美,会让人心情舒畅许多。” “好,谢小姐说了算。”陆青桐陪着她沿着大桥往堤岸方向走,步下台阶,走到安静处。 他停下脚步,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就有话直说了,请问谢小姐以前真是凌大的学生吗?” 谢昕抬眼注视他:“你这样问我,应该是知道了一些。没错,我没考上凌大,只是经贸学院的学生。” “但你有个凌大的男朋友郭文祁。” “是……”谢昕苍白的脸上闪过激动,抿紧了唇,“你还知道什么,索性一起说吧!” “你跟郭文祁的故事,我大概都知道。谢小姐,你是个重情义又坚强的女孩,我只想知道,在下陆青桐怎会无端卷入你的故事里?” 陆青桐甚至想过可能因为她的脑瘤,而对自己产生了幻觉。 谢昕漆黑的眼珠子动了动,低缓道:“是啊!你跟文祁太多的相似之处,一样聪明帅气,一样爱穿白色衬衣,一样……” 陆青桐眉心紧锁,她眼中分明有种难以隐藏的恨意。 他心里更加谨慎,步步追问道:“借我表达对郭文祁的思念吗?但是,昨日我帮你回家取药途中,立交桥上差点发生严重车祸,因为车子被人蓄意搞了破坏,谢小姐怎么看?” 谢昕轻轻地动了一下嘴唇,强自镇定道:“我能怎么看?你刹车失灵是很危险,但你也很幸运。” “我从没有说过昨日车祸是因为刹车失灵,谢小姐从哪里得知的?”看她懊悔失言的模样,陆青桐眯起眼眸,“谢小姐,老实说吧!为什么要设计害我?” 谢昕瘦弱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已是惨白。 她最初委托如意社写情书,只为制造迷惑,让陆青桐对自己产生好奇,进而获得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面对一个深刻暗恋他又患绝症的女孩,他必定会减轻防范。 昨日前去凌大,她也事先算计好了路线,看中立交桥这段高陡的位置,一心想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天不如人意,自己的计划竟然没能如愿成功…… 想到这里,她眼中充满冷意:“陆青桐,你确实很聪明。可是,你再聪明也不要当别人是傻子,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就没人知道吗?” “什么意思?” “130XXXX……”谢昕一字一字吐出一串数字,“是你的电话号码吧?” 陆青桐不明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个,盯着她点头道:“是,这个号码我用了快十年,没有换过。” 谢昕又死死看了他好一会,怆然地笑了两声,低头往前走。 夕阳最后一抹光亮,落在两颗泪珠上,她的声音悲愤而不甘:“这就对了!一命偿一命!你害死了文祁,我要为他报仇!偏偏……你太好运了,竟然能毫发无伤地躲过车祸!” 454 狂喜过后 “谢小姐!”陆青桐沉声喊她的名字,俊逸的面孔极其严肃,“这其中必有误会,我根本不认识郭文祁!” 谢昕回头冰冷道:“你可以装作不认识,但就在不久前,我发现文祁临死前,竟然录下过一段语音,虽然最后一句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他说……他不想死,但是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而逼他的人130XXXX……这个号码的主人就是你陆青桐!” 说完这些,她全身悲愤地颤抖。 陆青桐跟上前,盯着她:“别说我不认识郭文祁,就算认识,也断然不会做害人的事!” “文祁留下的证据明明白白,我只信他!” “好,既然有证据,谢小姐为何不报警?” 陆青桐相信谢昕没有说谎,真相另有隐情,兴许连她都不知道。 “报警?有用吗?”谢昕讥讽地问。 就在文祁出事的前一天,她还亲自帮他检查过车子,确保安全。 哪知第二日文祁便因刹车故障导致意外,她无法不怀疑真相。 可是该车已报废,警方那边拖着迟迟没有回复,她渐渐死了心。加之病情堪忧,绝望地不想再等了! “有用!”陆青桐的声音铿锵有力,诚意地劝导,“谢小姐,你现在就跟我去警局,我们一起把郭文祁的意外弄明白!” “不,哪里都不去了。我发过誓,如果不能亲手为他报仇……我就随他而去!” 谢昕突然一咬牙,跨上前方的堤岸,跳了下去。 陆青桐飞快伸手去拉她,可惜已经来不及,眼见一抹黑色身影坠入江面,他无暇多想,本能地纵身跟着跳下。 “青桐!”若兰刚好寻来,这一幕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于是,江面第三声水花巨响接连溅起,悠悠站在堤坝上焦灼地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边喊边拿起手机拨打120,祈祷水里的三人都平安无事。 ** 岸边。 陆青桐湿漉漉地平躺在沙地上,脸色发青,双眸紧闭,高大的身躯一动也不动。 “你给我醒来啊!睁开眼睛看看我,青桐……”若兰沙哑地喊着。 她也是一身湿透,发丝贴在脸上,水滴顺着衣服滚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深深地吸气,然后俯头为他做人工呼吸,再做胸外心脏按压…… 可是为什么,她已经用上了毕生所学的急救知识,他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 “陆青桐,给我醒来!我不要你有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恐惧揪住她的心脏,她无法思考,只能一遍又一遍展开施救。 悠悠在旁看得痛心,安抚劝慰道:“你别急,救护车马上就到。连谢昕都被救上来了,陆帅哥吉人天相,更加不会有事的!” 若兰嘶声吼道:“他当然不会有事!我还没嫁给他呢,他怎么能有事……” 说罢,不死心地伸手探向他的颈动脉,刚感觉到丝丝跳动,陆青桐突然身子一抖,噗地吐出一口水,咳嗽起来。 “你醒了……终于醒了!我差点失去……差点以为……要失去你!” 她扑跪在他旁边,狂喜过后快要语无伦次。 陆青桐眨眨眼,望着面前这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哑声道:“你还没嫁给我……我怎么能死……” 原来他都听到了!若兰不顾旁人目光,“哇”地一下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哭起来。 她紧紧抱着他,“陆青桐……你真的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了!” “别哭了……你哭起来实在很丑,我一个人看到也罢,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陆青桐吃力地抬起手,为她擦拭眼泪。 “又说我丑……陆青桐,你总是下一秒让我想揍你!” “咳咳……你舍得吗?”陆青桐突然想起了重要事,紧张地摸向裤兜,发现硬梆梆的绒盒还在,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只是此刻,他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只能勉强凝聚起全身的力气才能将绒盒摸出来,打开。 若兰怔住,璀璨的戒指在夜空下,变得格外美丽。 而他的眼神那样灼亮,“若兰,别再拒绝我好吗?嫁给我……” 若兰泪眼朦胧,哽咽地点了下头。 今生,她只会嫁他,再多的误会和矛盾都从未改变她这份心意。 “我会一辈子……好好地爱你……”陆青桐取出戒指,拉过她的手。 若兰不由自主扬起了嘴角,看着戒指一寸寸套入自己的手指。 陆青桐满足地一笑,动动嘴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青桐?青桐你怎么了?” 若兰摇晃他的手臂,恐惧重新揪住他的心。 悠悠被眼前一幕感动地热泪盈眶,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急切地喊道:“医生,这边!” ** 陆青桐再次醒来是三天后。 雪白的床单,空气里淡淡的药水味,手腕上的针管,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医院。 环顾房内,坐在对面椅子上看报纸的是姚立言。 “三哥……”他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几乎不认识自己。 “小子,你可算醒了!”姚立言立刻放下报纸,按铃唤医生过来。 陆青桐稍微一动,浑身酸痛,不自觉呻吟出声。 姚立言上前道:“这里是爱德。你足足昏睡了三天,把大家都急坏了。你姐担心地吃不下饭,才被你姐夫带回去。若兰呢,听说你前一天还遭受了车祸,又心痛又自责。虽然最权威的李博士一再保证你没有性命之忧,她还是睁着眼睛坚守了你两天两夜,嚷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若兰……人呢?”以为睁开眼看到的会是她,但听三哥这么一句,他的失望瞬间变成了感动和心疼。 “熬不住终于睡去了。在若兰心里,我们六个亲哥哥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她不仅把一颗心完完全全交付,连生命都可以毫不犹豫为你送上。”姚立言神色严肃,盯着陆青桐苍白的脸颊,“所以,你最好快点好起来,之后的每一天都要加倍对若兰好!” 陆青桐眼神坚定:“我一定会……咳咳……” 455 恋人游戏 爱德是凌江市最好的私立医院,拥有顶级的医疗团队和设备,多为权贵富贾服务。 当时一上120救护车,若兰直接要求将落水昏迷的两人送来这里。 李博士带着护士进来,一番详细问诊察看,对姚立言点点头:“三少爷请放心,陆先生没有大碍。不过,之前车祸造成的脑震荡和胸壁软组织损伤不可大意,原本是轻微症状,但没有及时休息导致加重,所以这次陆先生必须卧床静养半个月。” “谢谢医生。”陆青桐庆幸地笑了笑,半个月,他正好康复做个意气风发的新郎官。 李博士凝重道:“跟陆先生一同送来的那位谢小姐,需要尽快做脑瘤切除手术,不能再拖,但她拒绝配合,你们看……” 陆青桐这才知道谢昕也被送来了爱德,道:“她……如果手术,成功的机率大吗?” 李博士道:“不瞒你们,谢小姐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期,成功机率不到一半。另外,这两天我仔细对比,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 “什么事?”陆青桐和姚立言异口同声。 “大约三个月前,有位姓郭的先生专程找我,说他女朋友长了脑瘤,咨询后交付了一笔手术订金。我研究了他女朋友的病历,属于早期,手术不难,成功率高。但不知为何,之后一直联系不上郭先生,我也不知他女朋友的名字。直到这两日才确定那位患者就是谢小姐。” “是郭文祁……”陆青桐明白了,脑子里同时窜过几个设想,“医生,我会说服谢小姐手术,还有她的手术费,我来负责……咳咳……” 李博士叮嘱道:“你刚醒来,暂时不要多说话,尽量不要用脑。谢小姐那边,明天再说也不迟。” 待李博士带着护士离开,陆青桐看向姚立言:“三哥,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要拜托你……三个月前华亚投行那件轰动一时的经济案,郭文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我怀疑……他的死跟这桩案子有关。” “行了,李博士才说完让你别费脑。这件事,交给我去查。”姚立言话刚完,门口传来若兰的惊呼。 她像一阵风般冲到床边,抱住陆青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陆青桐抬起未扎针的那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道:“眼睛肿成这样……我要是再不醒,某人要哭成丑八怪了。” “讨厌!一醒来就欺负人家!”若兰怒嗔,作势要送他一拳。 他立刻吃痛地闷哼,吓得她的拳头停在半空中,紧张兮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胸口痛?我马上叫李博士来……” 陆青桐伸手包裹住她的拳头,笑道:“李博士刚走,我没事,逗你玩的。” 若兰眼一眨,委屈地盈满了泪水:“逗我就那么好玩吗?我快被你吓成心脏病了……车祸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害我还傻傻地跟你赌气……” “我怕你知道会担心。” “我宁可担心,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就不会怨他失约,不会胡乱猜测他晚上去了谢昕家。 陆青桐认真看着她,忽然赞道:“那天你做的菜很好吃,甜品也挺不错……” 得到表扬,若兰眉间的忧郁散开了不少,谁料他又补了一句:“只是跟我这个大师比起来,还有些差距。” 若兰扁扁小嘴,回道:“是!天下第一陆大厨,谁做的菜好吃,以后就由谁做,本小姐正好乐得清闲。” 她故意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兰花钻戒光芒忽闪。 陆青桐眼眸灼亮,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名师出高徒,放心吧,以后我会悉心调教你的,让你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想得美。”若兰与他深深地对视,而后俯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一声声平稳有力的心跳,她闭上眼睛,紧揪了几日的心总算变得踏实,“青桐……我真的好怕好怕……还好,你平安没事。” “我的若兰最勇敢,但是……”想到那日她跟着跳下桥救自己,陆青桐倏地拧眉,“以后危险的事情不许做!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许涉险!” 若兰立刻坐直身子,急道:“还说呢!你是全然不记得了?谢昕在水下一直拽着你,她根本想寻死,还要拉你陪葬。要不是堤坝那处刚好水浅,要不是我的游泳技术够好,你……” 陆青桐忽然伸手拉下她的头,吻住。 一吻过后,若兰睁开眼睛:“我还没说完……” “我也还没吻完。”说罢,再次掳获她的唇。 属于恋人独有的甜蜜辗转在两人唇齿之间,良久,他浅浅喘息,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谢谢,但是你不知道……我也会害怕。” “你刚才说什么?”最后一句状似呢喃,若兰没听清楚。 “说希望半个月后,让你成为我的新娘。” 若兰看着戒指,甜甜地微笑。 他暗中准备婚戒、婚纱和婚礼的事,她其实全都知道了。 不过,既然他想玩保密游戏,她便陪他一次吧! 他用心准备了这么多惊喜,她也想为他准备几样…… ** 医院六楼,某间病房。 谢昕望着天花板,双目呆滞,了无生气,听到若兰的声音,眼珠子才动了一下。 若兰拉过椅子坐在她床前,道:“谢小姐,我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些事很诚心地跟你聊聊。” 谢昕的目光重回天花板,置若罔闻。 若兰知道她在听,自顾道:“我已经知道,你因为怀疑青桐害死了你男朋友,所以故意破坏青桐的刹车,跳进江里还死死拖着他……” 谢昕看她一眼:“没错,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故意跳入江中等陆青桐来救,可以跟他同归于尽!” “你……好狠的心!”若兰十指紧握,在踏进这道门之前,无数次提醒自己不可冲动。 她深呼吸,压下情绪之后再度开口,“你相信你的男朋友,我也相信我的男朋友!青桐不可能害人,更别说是谋杀。你对青桐做的那些事,才是真正的蓄意谋杀!不过……我现在不想兴师问罪,也不打算追究,我来,只想请你拿出所谓的证据,让我有机会为自己爱的人证明清白!” 456 卿卿我我好时光 谢昕冷笑:“你能怎么证明?” 若兰坚定道:“如果不是青桐做的,就一定是别人,凡事总有一个真相!你也不希望男朋友冤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谢昕脸上闪过犹豫,双手因激动不停地颤抖。好一会,她咬牙道:“好,我可以给你看证据。” “谢谢。”若兰看着她充满悲伤和绝望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你真的不打算手术吗?李博士精心研究了你的病历,没到晚期,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谢昕恢复了面无表情,面对若兰的问题,她默不吭声。 “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三个月前,你男朋友郭先生在爱德为你交了一笔手术预付金。他一心只想你能够早日康复……” “你说什么?”谢昕一下子激动地抓住若兰的胳膊,“文祁为我交付过预付金?” 若兰点头:“李博士是具有国际权威的脑科专家,郭先生那么爱你,自然会不惜一切来找李博士了。如今不管郭先生在不在,我觉得你都不该轻生,应该顽强地活下去。至于手术的费用不用担心,我和青桐都会帮你。” 谢昕喃喃道:“为什么……你们是因为愧疚,故意补偿的吗?我不需要!” 若兰站起身来,有些生气地板着脸孔:“谢小姐,你别忘记刚才答应过,拿出证据供我们去查明真相。手术费,绝对不是补偿,我们从来不欠你,而是真心被你和郭先生之间的深情打动了。” 若兰离开病房,谢昕望着空荡荡的门,双手控制不住颤抖,久久不能言语。 ** 当晚,谢昕如约拿出了“证据”。 陆青桐与若兰并坐在宽阔的病床上,一起研究。 这是一段郭文祁留下的手机录音,果然是只字片语——昕,我不想死,但是现在已经走投无路,逼我的人130…… 他说这些时,气息虚弱,最后断断续续说完11个数字,突然断了。 从录音时间推断,正是郭文祁车祸发生时,极可能他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挣扎录下。 若兰反反复复将录音听了不下十遍,疑惑地皱眉:“青桐,你会不会曾经跟郭文祁有过一面之缘,然后他记住了你,你却忘记了他?” 陆青桐揽着她的肩,“一个能让我给出电话号码的人,哪怕一面之缘,我也肯定记得。” “电话号码他可以有别的方式拿到,最气人的是——最后半句话确实太容易让人误会了,逼他的人……谁才是逼他的人呢?为什么要逼他?逼他什么?”若兰连串问题吐出,然后飞快自我摇头,“不对,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念错了号码?” 陆青桐沉吟道:“有这个可能,毕竟当时他受伤严重,意识模糊。” “可是……就算他念错了号码,我们也没法证明啊!哎呀,想得我头都大了。” “那就别想了。” “不行!”若兰立刻挺直腰,抬高下巴,“我说过要亲自为你平反,你的脑袋现在不能用。” 陆青桐微笑起来:“谁说不能用,没那么严重。” 若兰侧过头,一本正经地提醒:“李博士说的啊!你不谨遵医嘱,万一用脑过度智商下线了怎么办?” “正好,你的智商平时也不爱上线,到时候我们俩绝配。” “又损我!”若兰抱住他的腰,冷哼着警告,“我可告诉你,我只喜欢聪明的大帅哥,缺一不可!你要是变傻了,我立马改嫁!” “想改嫁可得先嫁了再说。”陆青桐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姚小姐,有一点我必须承认,你的眼光比我好,而且好得多得多。” 若兰眨巴着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好啊,你又拐着弯嫌弃我!” 陆青桐眼中多了笑意,捏捏她的脸蛋道:“你的反应能力越来越快,该感谢我不遗余力的精心栽培才是。” “是是是,小女子感激不尽,以身相许满意了吧!”若兰忍不住伸出手,美滋滋地欣赏起钻戒来。 两人在病房里斗斗嘴,卿卿我我,时光倒也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 雨桐每天带着儿子过来探望弟弟,陆青桐见到她,最关心的莫过于婚礼的筹备。 雨桐让他宽心,一切都进行地有条不紊,他在网上亲自选购的家具也按要求送去了新房。 “姚老大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了。若兰真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她跟六位兄长挑明了,此生非你陆青桐不嫁,谁要是阻拦她,以后谁娶嫂子时,她也会反对到底。” 陆青桐笑着摇头:“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任性起来像个小孩子,竟然连姚大哥也敢威胁。不过,姚大哥有时候真拿她没辙。” 雨桐也笑:“可不是么?我越来越喜欢若兰了,率真耿直,有话就说,跟你这种有事喜欢闷在心里的人完美互补。” 陆青桐眼中闪动着柔情,感叹道:“算我认栽,栽在这么个毛毛躁躁不懂矜持的女孩手里。”而他的心,竟然甘之如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确认这点。 “依我看,能娶到若兰才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出院,再跟我和姐夫去姚家登门拜访吧!毕竟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孩,礼数可不能少。” ** 陆青桐心中默数婚礼的倒计时,一天一天离得越近,他越希望将谢昕的事情快点了结。 晚餐前,姚立言带来了华亚投行经济案的全部资料。 “谢谢三哥,我回头慢慢看。” “我现在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直觉他的死跟这桩官司有关。”陆青桐迫不及待地翻阅资料。 李博士说,谢昕坚持不做手术,因为有很重的心结没打开,缺少对生命的斗志。而他只有帮谢昕打开心结,才能与若兰恢复安宁与幸福。 两人正说着,若兰兴奋地冲入病房。 “青桐,你在怀疑什么?郭文祁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只是初出茅庐两年而已,能有机会跟着前辈们参与这种大案,已是万幸。” 457 难得聪明 “我现在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直觉他的死跟这桩官司有关。”陆青桐迫不及待地翻阅资料。 李博士说,谢昕坚持不做手术,因为有很重的心结没打开,缺少对生命的斗志。 而他只有帮谢昕打开心结,才能与若兰恢复安宁与幸福。 两人正说着,若兰兴奋地冲入病房。 “我想到了!青桐,我想到那组号码的意义了!”她太激动,按捺不住情绪。 好在这种高级医院都是单人病房,以致于不会吵到别人。 姚立言轻斥:“怎么说都是医院,注意点形象。” 陆青桐看着她,眼中不自觉流露宠溺:“你想到什么了?” 若兰眼角眉梢都扬着欣喜,道:“地下电台——凌大五年前风靡一时的地下电台。” 陆青桐疑惑:“风靡一时?” “哎,像你这种只会读书和做实验的呆子不知道也难怪。”若兰清清嗓子,展开了讲解。 “当年,凌大不知道什么系的几个学生,闲着无事创建了一个地下电台,确切地说最火爆的是其中的语音信箱。它就像一个秘密宝盒,有不敢说或不能说的心里话,都可以录音存入信箱。信箱名每次可以自由设置,密码也是。留言的人想让谁听到自己的心声,就把信箱名和密码告诉对方。如果告诉电台,就会由电台主持代为播出,让全校人听见。” 姚立言皱眉:“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个?” 若兰得意道:“因为我突然想到郭文祁是凌大学生,很可能也玩过电台。他留下的那组数字,不是青桐的电话,而是他语音信箱的密码!后面应该还有统一的4个数字——1314,当年电台创办者特别承诺,语音信箱跟瑞士银行一样保险,不管时光流转,我们留下的声音一生一世都会完好保存。” 陆青桐明白了,如果若兰猜测无误,那么郭文祁是想指引谢昕去收听真正的留言。 “青桐,我说的你听懂了没?” “嗯。”陆青桐若有所思看着她,“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对我学校的情况这么了解?难道……你也在电台里留过什么秘密或悄悄话?” 若兰脸颊一红:“我关心你,自然也关心你学校。好了,我得赶紧试试手机搜索电台频道,郭文祁既然三个月前在市区可以留言,我应该就可以搜到信号。” 片刻后,她端着手机欣喜地哇哇叫起来:“有了!真的有了!130……1314,一共15位号码,信箱创设时间为今年3月,刚好是三个月前。可是密码呢?哎呀,我先去找谢昕,说不定她知道密码!” 若兰像只兔子般,迅速消失在房间。 陆青桐和姚立言面面相觑,同时露出无奈的笑。 姚立言道:“丫头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改不了了,你以后多包涵。” 陆青桐回答了四个字:“甘之如饴。” ** 六楼病房。 当谢昕依照若兰的提醒,尝试输入密码,果真打开了电台神奇的语音信箱。 听见郭文祁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时,她忍不住激动,手指颤抖起来。 —— 昕,近来我想了许多,想到我们一同共度的时光,一同构建的未来梦想,还想到你的身体和病情…… 今日这段留言,或许会永远封存无人听到,也或许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我亲口告诉你它的存在。 对了,前几天帮你咨询了爱德医院的李博士,他看过你的病历资料后,说只要手术应该可以康复。 听到这话,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多想马上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我积蓄不多,只够交付订金,我怕你感到压力,怕你有了期望又失望…… 最近我参与的那桩经济案,上周出了最终判决,华亚投行方面出人意料的获胜,而我们律师团所代表的中城企业败诉。 其实……其实这场官司,中诚原本胜券在握,但华亚投行一名高管找我,给我一大笔金额,只要我愿意给他们提供一些材料和消息…… 我陷入矛盾挣扎,但回家看到你病痛的样子,最终选择了接受。 昕,我知道这样做,一定会被你责骂唾弃,我也不想说这样做,全然因为你。是我懦弱无能,没本事赚更多的钱。你的病不能拖,治好了,我们才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 但是,我们真有长久的那一天吗? 这两天我不断接到威胁电话,是中诚的人,他们发现了我的出卖,逼我配合一个计划向华亚报复。我没答应,不知他们接下来要怎样?我惶恐不安,其实心中最怕的是你知道这些后,会怎么看我? 昕,我真的爱你! 也许不久后,我们就会分开,无论如何,请爱护自己,好好生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很长的录音,若兰陪着谢昕一字一句用心听完。 录音最后,郭文祁再三叮嘱:昕,不管结果如何,我只希望你及早手术,将生命延续下去。不管我是否在你身边,都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如果你爱我,请为我爱惜你自己! 谢昕先是僵硬不动,当最后一个字音结束,她低头,泣不成声。 原来,这才是真相! 比她所能想到的更加残酷,悲哀…… 那段未完的录音应该是:昕,我不想死,但是现在已经走投无路,逼我的人130XXXX1314电台信箱里会告诉你答案。 若兰劝慰道:“谢小姐,你别太难过。郭先生或许做错了事,但他对你的爱让人感动,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明天就进行手术好吗?” 谢昕茫然地抬起眼:“手术……我又还能活多久呢?” 若兰鼓励道:“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在倒数,不论长短,都要尽量让每一天过得精彩,对不对?” 谢昕动容地点点头,抓着她的手,惭愧道:“我对不起你和陆先生,真的对不起……” 若兰扯动唇角,说真的,她不是个大方的人,以前做事风格是睚眦必报。 谢昕故意让她和青桐之间产生误会,害青桐差点没病,她真的很生气!快要气炸了,甚至怨恨她! 458 醋桶对醋坛 “我是很生气、怨恨,可是又如何?我要的只是自己爱的人平安啊!所以看青桐安然无恙,我的气消了大半,再想到我跟他患难见真情,更珍惜彼此,对你剩下的那点怨气便彻底没了。现在只希望你也好好的。” “姚小姐,你是个很特别的好女孩。” “呵呵,我不但小气,还很自私,希望你早点好起来,是因为我跟青桐即将举办婚礼,死心想求个圆满。” 谢昕抹干眼泪:“好,我会配合李博士,接受手术。” 至于文祁的真正死因,相信警方会凭这封语音长信的线索重新展开调查,给她一个交代。 ** 十天后的早上,旭日东升。 陆青桐静休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出门,带若兰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前。 若兰疑惑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青桐看她一眼,笑问:“你觉得这座花园住宅怎样?” 白色栅栏深红色的围墙里头,一座座漂亮楼房拔地而起,楼与楼之间的庭院绿树成荫,花坛喷泉与凉亭隐约可见,远远看着便觉美丽温馨。 “很美啊!新开发的住宅区,环境与格局设计一流,附近有文化艺术中心、体育公园,也有全市一流的学校和医院,交通便利,生活方便。” “姚若兰,看不出来你竟然了解不少啊!” 陆青桐有些意外,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若兰得意地抬起下巴:“那当然,上次陪姐姐帮小千选择学校,一起来过这里。” 难怪,原来是听姐姐说的。陆青桐扬唇:“想不想进去参观?” “住宅区有什么好参观的?” “随便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他拉着她走到大门前。 若兰惊诧地停住脚步,抱住他的手臂拷问:“陆青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青桐笑而不语。 “神秘兮兮的,别说你想在这里买房,这里的价格不亚于江边别墅呢!” “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就……”若兰眸光闪动,恍然明白了,“难道你打算买一套送给我?” 陆青桐点点她的额头纠正道:“不是打算,是已经买了。” “什么?” “也不是送给你,而是以后我们一起住。” 一起住——三个字听起来好幸福,好羞涩。若兰低头绽开笑颜,任他牵着手进入大门。 穿过花园,绕过假山,两人进入其中一栋高耸的大楼。 电梯缓缓升向18楼,复式套房。 陆青桐掏出门卡,再按一下指纹,枣红色的精密防盗门自动打开。 “欢迎女主人,请进。”他换了鞋,转身微笑地凝视若兰。 女主人——这三个字,听来也好喜欢!若兰脸上充满了欣喜与好奇。 她往里探了探头,仅看玄关,已能感受到屋内低调而奢华的中式风格。 陆青桐看她磨蹭,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客厅。 客厅宽敞,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他单膝跪在柔软的沙发上,小心地将怀中小女人放下。 若兰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放,眨动眼眸:“原来你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 两人跌坐在沙发上,亲密相拥。他抵着她的额头:“这么多?你还知道什么?” 若兰心中早已被感动盈满,甜甜地反问:“我还应该知道什么吗?” “你这个小丫头,学狡猾了!” “过奖过奖,论狡猾肯定不及陆先生一半,但是聪明倒是学多了几分,比如说……” “嗯?” “比如说,我终于有信心去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傻瓜,我当然爱你……”带着心疼的宠溺低喊消失在他与她的唇间。 曾经,她脸上不经意流泻出的失落与不安,他都看在眼里。 当他向她表白,她是那样难以置信,表现出与个性全然不符的小心翼翼。她不敢相信他,因为他做得不够好…… 他手臂一紧,加深了热吻。两人拥抱着倒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喘息地分开。 她乌黑的发丝披散在沙发上,有种别样的魅惑。他艰难地松开手,撑着坐直身子,悄悄调整呼吸。 再过几天,新婚之夜,便不用如此辛苦了! 若兰看着他不知何时羞红的耳朵,噗哧笑了出来:“青桐,你真是我见过最古板最保守的男人。” 陆青桐凉凉地瞥向她:“你等着瞧。”他只是有坚守的原则罢了! 若兰笑眯眯拉住他的手,不怕死地回敬道:“谁怕谁呢?有本事现在就让我瞧瞧看!” “姚若兰,你这是在玩火!” “嗯哼,玩什么本小姐都不怕!”若兰爬起来故意对着他的红耳朵吹气。 打知道他真正的感情后,她内心的小骄傲一点点膨胀起来,有恃无恐。 果然,陆青桐眼角隐忍地抽动了两下,再度一把打横抱起她。 不过,这次睡觉是走向阳台,推开落地式透明的玻璃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吹散他体内的火热。 站定将她放下,从后面轻轻揽着她的腰,一同眺望远处。 “某人不是恐高吗?”若兰靠着他的胸膛笑道。 陆青桐下巴低着她的脑袋,轻轻扬唇。他是恐高,18层已是能接受的极限。 不过有她在身边,竟也觉得没那么可怕了。风光无限,俯览美景,别有一番味道。 近前文化艺术中心的建筑优雅别致,体育公园设有最大的露天泳池,朝阳下碧波荡漾,水光潋滟。 若兰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指着下面欢呼道:“哇,早上游泳的人真多。” 提起这个,陆青桐忽然想起一件耿耿于怀的事,正色道:“姚若兰,以后不管什么情况,如果有没穿衣服的男人出现在面前,要立刻避开,绝对禁止对方靠近你十米以内,听清楚了吗?” 若兰不假思索地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没穿衣服就跑出来的男人,不是疯子就是暴露狂,看到他还要报警才对!” “不,只穿泳裤的也包括在内!” 他可没忘记过去某一晚,郑闵皓仅着一条泳裤奔进她房间的事,即使是亲表哥也不行。 若兰诧异道:“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去游泳了?这个要求不合理,也莫名其妙,我不能答应。” 459 新婚蜜月让人艳羡 陆青桐扳正她的身子:“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 若兰实在想不出哪里为了自己好,反驳道:“说到这个,我也提醒你,下次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许再擅自光着身子出现在女人面前!” “光着身子?姚小姐,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似乎有待提高。我什么时候干过那种无耻丢人的事了,就算在沙滩上,我至少也穿着泳裤。” “没错,说的就是这一点。你穿泳裤上半身光着,露出大肚皮多不雅啊!” 她可没忘记,在海边时,那些色女一个个恨不得将他扑倒,连悠悠都在偷数他的腹肌。 “大肚皮?你确定是在说我?”陆青桐索性不雅给她看,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腹部拍了拍,“真是个小气的笨蛋,就算不愿看到其他女人来找我搭讪,也不用这样贬低我的。” 若兰感受掌下硬梆梆的男性肌肉,小声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小气。” 看她又酸又妒的模样,陆青桐不再逗她。 “你放心,其他女人扑过来都没用,我的怀抱只为一个小醋坛敞开。”他张开双臂结结实实拥住她。 这还差不多。若兰倚靠着这具温暖的胸膛。 爱情甜蜜的滋味,她一次比一次体会得真切,苦尽甘来,再多的守候也值得! ** 后来的几天,若兰的记忆里全是满满的幸福。 除了亲自试穿婚纱,她万事不用管,只要一心一意做个美丽的新娘就好。 姚家兄弟的心情依然是复杂的,临到婚礼前一晚,仍聚在一起召开秘密家庭会议。 若兰已经铁了心要出嫁,甚至不惜放出威胁之词——“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明天你们谁要是为难青桐,将来等你们结婚,我就为夫君加倍奉还!哼!” 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就往外拐了! 兄弟们个个憋着一口气,却也只能强忍。 说到底,他们是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陆青桐一声不吭先把婚礼事宜全给准备好了,这可是他们几个从小就想为妹妹亲手张罗的大事! 婚礼如期到来,天公作美,阳光灿烂。 这是若兰出生以来最盼望的时光,穿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的美丽婚纱,在亲友们的见证下,缓步走向陆青桐。 曾经无数次梦想中的场景,终于实现了! 她掩不住激动,感觉每走一步,心口都在幸福地颤抖。 及膝的婚纱,完美衬出她的俏丽甜美,高级蕾丝面料上,手工镶嵌着一颗颗水钻,随着走路的动作,裙摆摇曳,水钻反射着碎碎点点的银光,配以她那张满脸的幸福,让人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发光。 姚立行长兄如父,将妹妹的手交付给陆青桐时,冷峻的面孔始终紧绷着。 “大哥放心,您不是嫁出一个妹妹,而是姚家从此多了一个妹夫。我会一辈子对若兰好的!”陆青桐似乎深谙众兄弟的心理,郑重地保证。 于是,姚家兄弟再多的不甘都暂时吞下,眼睁睁看着他们礼成。 相爱的人能够结为连理,所有人鼓掌祝福…… 这晚,新郎官陆青桐见到许久未见的郑闵皓,不免多喝了几杯,满是介怀地说出“泳裤”的典故,郑闵皓了然地笑起来,玩味地再转告给若兰听。 深夜,若兰架着俊脸酡红的他回到卧房,哭笑不得:“喂,原来你是把闵皓哥哥当作暴露狂了!陆先生,人聪明脑回路特别深对吧,你简直想多了!” 陆青桐抓着她的手,半醉半醒道:“难道不是?三更半夜,那小子光着身子冲进你房间,虽然是担心你前去安慰你,但我就是觉得该揍!” “第一,那时不是三更半夜;第二,闵皓哥哥没有光着身子,人家进房前有披上大浴袍,OK?” “强辩!我在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大浴袍分明被他落在泳池边……” “喂,谁规定闵皓哥哥只许有一件浴袍了?泳池边有,客厅里有,他的房间里还有呢!” “最好是这样!”陆青桐双目迷蒙,心满意足地抱住她,“最好是这样……男人的身体,只要看我的就好。” 若兰面红耳赤,作势推他:“呸呸,下流!” 陆青桐呵呵地笑着:“说说算什么,还有更下流的呢!” 他一个用力,将她按入床褥之间。 若兰嚷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说我是小醋桶……你呢?你是超级大醋桶!”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他低头吻她。 她用手推开他的脸,“别……我还有话说……” 陆青桐只好扣住她的手,锁住她的眼睛轻声道:“你话太多,留着明天太说。今晚,我可是足足等了一个世纪……” “夸张!” “嘘!现在只要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就好。” 婚房的大床上,一片旖旎。 ** 一个月后。 若兰跟悠悠对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好姐妹许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 “怎样?请姚大小姐……不对,请陆夫人发表一下新婚感言,小女子洗耳恭听。” 悠悠由衷地羡慕,别人度蜜月通常名不副实,可青兰夫妇一天不差足足度满了一个月,世界环游,乐不思蜀,直到昨天才回来。 若兰甜蜜一笑:“感言吧,就是能够每天跟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少了相思,少了牵挂,心情自在。” 悠悠感叹道:“每天在一起,不腻么?” “不腻,但是有时会烦。”若兰笑容一收,瞬间换了副表情,“你不知道,他什么都管,管东管西,这不准那不准,比六个哥哥加起来还管得多!昨晚又在劝我不如退出如意社,在家专心为他……” 说着,脸蛋别扭地红了一半。 悠悠了然地笑道:“专心为他生孩子?” “我这才结婚呢,谁要那么快生孩子。再说,有了孩子,他肯定不会再让我继续参与如意社的事务了。” 如意社信誉良好,口碑一流,客户满意度几近百分百。 单说过去这个月若兰不在的时间,悠悠就接到四桩委托,她择情选择了其中两桩,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生意蒸蒸日上,两人心中都充满了骄傲和成就感,打算雇佣一两个帮手扩大业务呢! 460 小娇妻 “怎么了?生病了吗?”悠悠连忙招手向侍者要了一杯白开水。 若兰好一会才舒服些,推开面前散发着浓香的榴莲蛋糕,皱眉道:“奇怪,这可是我的最爱……” 一句话没完,她又侧身捂住了小嘴。 悠悠关切地注视她,眼眸慢慢发亮:“若兰,你该不会是有了吧?如果真是那样……陆帅哥的效率也太高了!” “什么有了?不会吧!”若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她欣喜而错愕的脸上。 悠悠仔细打量她,笑道:“万事皆有可能。我看你这样子,八成中招了。” 若兰仍是不敢相信,道:“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要做妈妈了……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悠悠冲她眨眨眼:“大孩子带着小孩子,让你们家那位效率超高的男人忙得团团转,肯定很有趣。” 若兰认真想了想她描绘的场景,有些担心道:“那样青桐会不会太忙了点?” “啧啧,看你这护夫心切的样子哟!如果不想让陆帅哥太操心,就只好你自己多学着点了。”悠悠抓起包站了起来,“走,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去。” “不用不用。我约了姐姐三点钟见面,时间差不多了。”若兰也站起身。 她跟青桐度蜜月回来,先回到姚家给诸位哥哥送了礼物,还没来得及去拜访青桐的姐姐陆雨桐。 悠悠不再勉强:“好吧,我不耽误你拜见大姑子。不过,你自己留心点,抓紧时间让陆青桐陪你去医院确认。” “知道啦!”若兰脸上洋溢着欢欣。 结账,两人并排走出咖啡厅。 门外阳光明媚。分开时,悠悠突然想到一事,道:“对了,我打算给如意社招聘一名员工,你觉得怎样?” “当然好,跟我想的一样。” 如意社前面几次接受的委托都出现意外,陆青桐早已对若兰进行监督加警告,尤其婚后,更是直接以丈夫身份提出明确要求:不许再插手如意社事务。 悠悠皱眉道:“陆青桐反对,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退出?这样的话,兴许如意社也没有聘人的必要,我最近签的这家模特公司活动特别多,可能忙不过来……” 若兰立刻抓住她的手,郑重道:“如意社是我们用心经营一年多的心血,再忙再累再多阻碍,我也从没打算放弃过!大不了……我们以后接case时小心点,安全第一,只要没有危险,青桐不会执意反对的。” 悠悠放了心,笑得灿烂:“陆太太都不怕,我怕什么?就这么说定了!如意社——不到山穷水尽无路可走,我们就一直将它经营下去,发扬光大!” 两个女孩的想法非常简单,利用这样一家与众不同的网店,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最初还希望从其中多挣点报酬,慢慢地,报酬多少已经无所谓。 因为,在为客户尽心尽力完成每件委托的过程中,她们收获了更想要的。 这是她们的追求,或者说单纯的梦想。 ** 夜深人静,市中心的一处高档住宅区里,某栋大楼某间书房依然亮着灯。 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映在书桌前。 隔壁,卧房里。 若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人了无睡意,索性一脚踢开被子跳下床,咚咚咚地跑进书房。 “老公。”她甜甜地喊了一句。 书桌前正在忙碌的人没有听见,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头也没抬。 若兰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喊道:“老公?” 打结婚以来,她格外喜欢这个称呼,一天叫上千百遍都不嫌腻,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陆某人的妻子。 然而,此刻被称作“老公”的男人正蹙着眉,凝神盯着电脑屏幕,依然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若兰有些失望,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突然蒙住他的眼睛。 “老公,叫了你两次呢,都不理人家。” 陆青桐不得不停下动作,拉下她的手,转回头看到她气鼓鼓的脸颊:“大半夜的还不睡?” 若兰扁扁嘴,这话该她问他才对,已经凌晨一点了。 “老公,我们从度完蜜月回来之后,这几天你忙个不停,到底忙什么呢?”她说着,顺势坐到他大腿上。 如此舒服的位置以后就是她姚若兰专属,谁都别想觊觎,这种感觉真好! 陆青桐揉揉她的发丝,道:“跟你说,你也不懂。” 若兰朝电脑看去,满屏的英文字母,分开她都认识,连在一起看得头疼,想必又在开发什么新型软件吧! 她不懂,但是她突然很想听他解释,于是抱着他的脖子,不依道:“不行,我不懂你也说说看,指不定我就听懂了!你是我老公,夫妻之间要多点了解。” 陆青桐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去睡觉吧。这些不算夫妻了解的范畴。真想知道的话,下次慢慢解释给你听。” “我不要!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不去睡觉了。” “若兰,你说过要懂事的。”陆青桐加重语气,但语气里藏着无奈的宠溺。 这小女人,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这么粘人。 之前度蜜月整整三十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度过了绝对的二人世界。 她展开前所未有的娇媚,而他也给了她生平最多的温柔。 但是,现在回来了。 生活一切还得照旧,或者说,需要前进。 因为他已经有了妻室,要为这个小家更加努力。 所以回到凌江以后,他想着蜜月里耽搁的工作得加紧完成,也相信若兰会理解他,可惜…… “陆青桐,你凶我?”若兰眼皮一动,满脸委屈的模样。 这样的她,很可爱,可此时陆青桐更需要一个体贴的妻子。 他耐心解释:“我是关心你,不早点睡,明天会有黑眼圈的。听话!” “我也关心你,熬夜太晚对身体不好,要睡一起睡。”若兰收紧双臂,缠绕着他,柔软的唇瓣主动送过去。 清新甜美的滋味,陆青桐难以抗拒。 新婚燕尔,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面对爱妻的诱惑有些难以把持。 461 有孕了 他情不自禁地回应起来。 不一会,两人气喘吁吁,衣裳变得凌乱。 突然,电脑“滴”了一声,陆青桐飞快睁眼,微微拉开怀中的若兰。 “我真的要继续忙了,你自己先回房去。”他说着伸出一只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若兰正在意乱情迷之中,骤然失去他的体温,郁闷道:“工作比我还重要吗?” 陆青桐做了个深呼吸,歉然地安抚道:“当然你重要!不过……” “不过电脑面前,我就得靠边站,对吗?” “我正在检测一个重要程式,不能耽误。”电脑再度“滴”了一声,陆青桐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从膝头抱下。 “老公!” “乖,回房间等我。我很快就好。” “我现在觉得很生气!” “一会我再赔罪。” 他虽然对答如流,但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 电脑屏幕的一行行英文字母,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刷刷滚动。 若兰咬咬牙:“我要你现在就哄我开心。现在,马上!” 陆青桐皱眉,紧盯着电脑道:“再给我半小时。” “陆青桐!” “二十分钟。”这个程式他连续研究了几天,不出意外,今晚可以检测完毕,眼前正是最关键时刻。 倘若这套新系统开发成功的话…… “姓陆的!”若兰彻底生气了,可苛责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硬是舍不得说出来。 “乖。”陆青桐对她摆摆手,埋首投入工作。 若兰委屈地盯着他的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搞得这样辛苦。我们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全都是你的。我名下拥有百通世纪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足够我们的儿子、孙子安逸生活一辈子了。你明明可以……” “若兰!”陆青桐脊背一凛,没有回头,但嗓音陡然沉下来,“你还记得六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分手吗?” 若兰心口莫名颤了颤,皱眉:“干嘛突然提那个?” 她当然记得,至今想起都会心痛。 他此刻无端提起,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青桐慢慢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或许,你从未真正理解过我。六年前是,如今依然是。” 他是个男人,有属于男人的骄傲和自尊。 当年,她口口声声搬出姚家的势力,告诉他依傍着姚家这棵大树,可以好好乘凉。他心里便发誓,总有一天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成为能够让别人来乘凉的那位 他冷淡的目光和犀利的言语令若兰脸色发白,她讷讷道:“我……怎么不理解你了?我所想的、所做的,全都是为你好。” 陆青桐嘴唇抿得更紧。 若兰急了:“你说啊!我是很笨,所以有些事需要你说明白,可以吗?” 陆青桐注视她的眼睛,暗暗吸了口气,尽量将语调放轻柔:“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姐夫和你大哥那样,开创出一片天地,有足够的力量为家人遮风挡雨。” 若兰怔怔地望着他。 “现在你懂了吗?” “我……”说真的,懂了,但还是不想他那么辛苦。 陆青桐失望地转身,丢下话语:“不懂的话,就慢慢想。” “可是青桐……” “你去睡吧!” “老公,我……”若兰突然想到悠悠的猜测,于是捧着腹部道:“我有了,你不要对我冷淡好不好?” “有什么了?”陆青桐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有什么了?你要做爸爸了!” 她话刚完,椅子发出嘭的一声,陆青桐从桌前站了起来。 他按住她纤瘦的双肩,眼睛闪动着一种光亮:“你……怀孕了?” 若兰轻哼,眼底多了丝安慰和欢喜,点了下头。 陆青桐难免激动,拉起她的手:“去医院确认过了?” 若兰想起这几天自己的反常——犯困、容易反胃、闻到一些气味就会想吐…… 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就是孕妇的症状嘛! 不过,两人刚才差点吵架,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台阶缓和,可不能让青桐知道自己并没有去医院。 她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道:“我是女人,这些事情女人最清楚了。” 陆青桐道:“可你是个迷糊的女人。” 若兰抬眼看他:“姐姐和悠悠都算是聪明的女人吧?尤其是姐姐,我下午跟她见面,她看我的反应,说跟她当初怀小千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青桐疑惑,这么重要的发现,姐姐竟然没打电话告诉自己。 正想着,只听若兰继续道:“何况,确定怀孕一定要去医院才可以吗?” 也是,在药方买盒验孕纸就知道了。 陆青桐轻抚着她的背,转而又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亮悄然淡了些许。 “怎么啦?”若兰难得敏锐一次,察觉他身体有丝僵硬,“你好像不开心?” 陆青桐道:“当然没有,很开心。” 他扬起真心的笑,原本微绷的俊容终于恢复了该有的温柔。 若兰悄然松了口气,道:“你刚才的脸色有点奇怪,我还以为……”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做爸爸。” 几个月后,两人世界将多出一个孩子,这个小家慢慢壮大。 陆青桐喜欢孩子,喜欢热闹的大家庭,兴许是跟姐姐一起成长的岁月里太孤独了吧!所以每次参加姚家聚会,内心总有种难以言喻的羡慕。 昨天看到小外甥千千时,他还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个孩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 快得让他措手不及,他还有许多准备没有做好…… 若兰摸摸肚子,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当妈妈啊。好在身边有你,你什么都懂,对小孩子又那么有耐心,我觉得充满了信心。” ”对不起。”陆青桐亲吻她的额头,诚恳道歉。 “你没对不起我什么啊!” “刚才语气重了点,不该那样冷淡地对你。” 若兰眨眨眼,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是很不应该。不过,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再看在儿子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话刚完,陆青桐已将她拦腰抱起,走出书房。 卧室。 若兰被他轻柔地安放在床上。 “睡吧。为了宝宝,你不能再任性。”陆青桐为她拉好被子,叮嘱道。 462 说好不吵架 见他要起身离开,若兰急得坐起来,一把拉住他。 “我这样子……你还要去继续工作吗?” “正因为你这样,我才要更加努力。”陆青桐拍拍她的手,眼中透着坚定。 若兰拉着他不愿松开。 陆青桐坐在床沿,拨开她额前几根散落的发丝,耐心保证:“给我十分钟,我马上过来陪你。” 若兰抿着嘴没说话,眼睛里充满恳求。 陆青桐轻叹一声,掀开被子平躺了下去。 若兰立刻眉开眼笑,忙不迭巴过去,手脚并用缠住他。 “你这个丫头还说要变成熟懂事呢,结果婚后越变越缠人。”他搂着她,为了老婆孩子,书房的工作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若兰将脸蛋贴在他的胸口,偷笑道:“我缠人,也只缠你一个,难道你希望我去缠别人?何况,我还没说你越变越霸道呢,结婚后什么都管,什么都不让我做!” 提起这个,陆青桐不觉严肃道:“如意社的事情,你没有再插手了吧?” “没有,所以悠悠一个人忙坏了。” “听我一句,关闭如意社。你跟慕容悠悠根本就不该开这家网店。” “不!你这样说我们,我很不高兴。如意社创办不到一年,我跟悠悠帮了有需要的多少人,你知道吗?” 陆青桐皱眉,严肃地注视她的眼睛:“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遭遇了多少危险,自己又知道吗?” “我知道。那你呢?你暗中协助警方调查案件,面对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犯罪分子,我每次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很可怕。如果我说,让你放弃别做,你愿意听我的吗?” “若兰,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意社。”相比她不知情的六位哥哥,他才是操心最多的那个,如今有了孩子,更不可能让她有丁点儿冒险。 若兰闭上眼睛,赌气道:“我不跟你争辩,否则又要像刚才那样惹人不开心了。反正,如意社凝聚我和悠悠的心血,我已经答应过你,有case会提前请你参考,你要是觉得有危险,我就推掉不做。但是关店,我不干!” 灯光下,她气得脸蛋鼓鼓的,像个拼命护住心爱玩具的孩子。 “还有,白天悠悠跟我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会尽快聘请一个助手,帮忙打理如意社事务。如意社不可能 陆青桐知道她是认真的,如意社的问题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解决。 “好了好了,不说了。睡吧!”他将手轻轻抚摸她的腹部,温暖从他掌心传递给她。 若兰轻哼一声,打了个哈欠。 夜已深,确实非常困倦。 过了会,她睁了睁迷糊的双眼,含糊道:“青桐,你记住,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陆青桐脸上、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怜惜,答道:“我也是。” 若兰仿佛听到了回应,往他怀里蹭了蹭,表情逐渐放松,露出一丝微笑。 陆青桐低头,吻吻她的唇瓣。 这些年,很少回看往日走过的路。因为从小到大,走过的路不多,却每条都布满荆棘。而若兰,是他二十五年生命里最特别的存在,带给他最珍贵而美妙的爱情。 他永远记得她十六岁时的样子,说好听点是热情率真,说难听点叫冲动野蛮。 恰恰因为她的“冲动野蛮”,才有了两人幸福的今天。 否则,以他不善交际的性子,就算最初先喜欢上她,也不会主动去追求…… 从恋爱,到为人父母,若兰一直比他要勇敢得多。 是她,教会了他要勇敢追求和争取。他愿意永远守住她这种勇敢,但不包括如意社所带来的未知的危险。 ** 清晨,一缕阳光透出纱窗,照进房间的地板上。 若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床位空荡荡的。她迅速坐起,朝门外喊道:“老公?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墙上挂钟显示才六点半。 按照夫妻俩新婚后的作息,大多是卿卿我我缠绵到上午才舍得起床,而回来这几天,陆青桐一天比一天起得早。 若兰疑惑地走出卧房。 客厅里静悄悄的,厨房里也没人。 推开书房的门,桌前那抹瘦削而挺拔的背影让她愣住。 只见陆青桐用力敲打了几下键盘,然后盯住屏幕许久不动,似乎遇到了麻烦,在冥思苦想。过了会,他重新噼里啪啦敲打键盘。 ”咳咳……”若兰想捂住嘴已来不及。 陆青桐听见动静,转头看到她,飞快起身扶住她。 “你怎么就醒了?昨晚那么晚才入睡,这才休息几个小时,赶紧再回去躺着。” 若兰皱眉望着他,默默不说话。 陆青桐紧张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若兰摇了摇头,环住他的腰,靠住他的肩头:“对不起,老公。我知道你努力打拼,都是为了我和我们的家。昨晚如果不是我任性缠着你,你就不用大早起来……” 原来为这个。 陆青桐摸摸她的头:“跟你没关系。饿不饿?我先给你做点早餐,很快。。” “我不饿。”若兰没忽略他眼底淡淡的红血丝,心头有些惭愧。 “那我陪你再睡会,下午再带你去医院检查。” 陆青桐其实一整夜没怎么合眼,想了许多,对未来重新进行了一番规划。 至于目前的这套新程式,并不完全因为昨晚关键时刻被打断,而是他夜半突然想起一个漏洞,无法安心睡觉,便起来忙碌了。 刚才听见若兰主动道歉,他觉得温暖幸福。 看来,她并非不懂男人的尊严,而是太在乎他了。 “老公,我们以后任何事都不要吵架,不要闹矛盾,好不好?”她梦想的婚姻生活就是两个人永远快快乐乐,恩爱一辈子。 “好。”陆青桐提醒自己,既然娶了这个女人,知道她的脾气,日后自当多包容和体谅。 因为,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孩子的妈。 话说,若兰怀孕的消息不到一个中午,火速传遍了姚、宋两家。 最先是青桐陪若兰睡回笼觉之前,悄悄给雨桐打了个电话,咨询孕妇最适合喝什么滋补的汤药,还有哪些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 463 火速燎原 雨桐何其聪明?立刻联想起昨日见面时,若兰又吐又晕的状态,猜测弟媳妇准是怀孕了。 而雨桐通话时,丈夫宋子迁正好在旁边听得个一清二楚。他早上约了三哥姚立言谈合作,三哥惊喜不已,第一时间又把消息传给了诸位兄弟。 于是,消息火速燎原。 陆青桐尚未来得及带若兰去医院检查,门铃便开始叮咚作响。 打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姚立威。 “五哥。”陆青桐有些意外,礼貌地让开身,请客人进屋。 若兰原本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下子坐起:“五哥,你怎么来了?” 姚立威关心地上下打量她,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若兰更惊讶:“五哥怎么知道?哦,一定是悠悠告诉你的,对不对?” 提到慕容悠悠,姚立威皱眉道:“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回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看到我就躲。我身上有瘟疫吗?” 若兰打趣道:“有时候,我也怀疑五哥身上有瘟疫,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女人,跟五哥见上一面后都神魂颠倒了呢!” “说正题。我是代表其他几个过来探望你的。”姚立威拉着若兰坐下,看她脸颊还算红润,眼眸晶亮,稍微安了心。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若兰看向陆青桐,“不会是你告诉哥哥们的吧?” 陆青桐简短道:“不是。” 六位兄长里,就数姚立威脾气最爆、惰性最大。无事不登三宝殿,能劳驾他前来跑腿,想必是奉了老大的“圣旨”。 陆青桐转身端茶倒水,好生伺候这位舅老爷。 姚立威没什么耐心,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 “陆小子,这么说吧!现在丫头有了身孕,很快就要做妈妈,这里只有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她,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放心。所以大家商量过了,今晚起你们俩搬进姚家住。” 陆青桐没来得及开口,若兰反对道:“五哥,我不想搬回去。我要跟老公过二人世界。” 再过几个月,等宝宝出生,二人世界也将结束,她绝对珍惜现在的宝贵独处。 姚立威不满道:“老公、老公,叫得不肉麻吗?有了老公,就把哥哥们都抛在脑后了!” 若兰反驳道:“别急着说我,等你将来结了婚,五嫂天天这样叫,说不定你不但不觉得肉麻,心里还美滋滋的。” 姚立威皱眉,将话题转回来:“不要顾左言他。姚家的七星伴月园,原本就是父亲生前专门请人为我们兄妹七人设计的。要不是陆小子擅作主张准备新房,你也不至于搬出来。” 他又目光炯炯瞪向陆青桐:“我知道,你最近打算创建自己的科技公司,非常忙碌。现在若兰怀了孩子,你敢保证能给她最周全的照顾?回到姚家至少还有吴妈在,我们都放心点。” 陆青桐走到若兰面前,将手中的温水递过去:“我尊重你的意思,你决定吧。” 若兰接过茶杯,笑眯眯地转向姚立言:“五哥,我的意思刚才已经说了,不想搬。虽然,我也很怀念跟大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但是你知道,如果住回家里,大哥一定会给我很多限制和要求,我会变得不自由。” 她悄悄拉住青桐的手,心中更清楚,最想拥有这份自由的是他。因为,每次青桐到姚家,多少有些拘谨,哥哥们强势惯了,难免带给他压力。 陆青桐只觉若兰软绵绵的指尖所传递出来的,不仅是暖意,还有她的心意。 想不到,这丫头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他低头,轻轻地反握住若兰的手指,对她微微一笑。 姚立威盯着陆青桐:“记得你当初说过,跟若兰结婚不是让姚家少了个妹妹,而是多了个妹夫。我想告诉你,事实上我们兄弟从没打算让丫头搬离大宅子,以后该住哪里,你们最好再商量看看。” “五哥!”若兰有些着急。 姚立威站起身,对自己妹妹说话,口吻柔和许多:“要做妈妈的人了,不能再任性,这都是为你好。如果你坚决不同意,自己打电话跟大哥说。” 陆青桐揽住若兰的肩,在姚立威准备离开前,突然出声:“我答应。” “青桐……” “若兰,兄长们的好意不能辜负。而且……”陆青桐朝她的腹部看了一眼,扬起唇角,“有吴妈专门照顾你,我也会放心些。” 事情就如此决定了。 姚立威立刻给老大打电话汇报结果,他刚走,陆青桐将若兰抱回床上。 “你再休息会,姐姐帮你约了熟识的医生,再过一个小时,我送你过去检查。” 若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望着他:“刚才,我没想到你会改变主意。” 陆青桐在床头坐下,执起她一只手,道:“其实这个问题我昨晚已经思考过,没想到你那几位哥哥比我还心急。” “可你住在姚家,会不自在。” “没有不自在,只是有些不习惯。不过,那是你的家,他们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搬过去住段日子,习惯了就好。”陆青桐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叹息一声,“若兰,我真的没想到……” “嗯?” “两个月前,我们还在闹矛盾,现在不但结婚成了夫妻,竟然还马上要做父母。” “呵呵,所以悠悠说,你是她见过最高效的男人。你自己说,娶了本小姐,是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不是捡了便宜,而是修了天大的福分。” 若兰眼中闪烁着光亮,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索了个吻。 陆青桐的嘴唇在她的唇上流连,逐渐移到下巴、脖子,而后气喘吁吁地将俊脸埋在她的发间。 他含糊地低咒一声,有意克制着自己。 若兰愣了愣,不禁好奇道:“你刚才好像在骂人?” 陆青桐脸上透出一抹可疑的暗红,否认道:“没有。” “明明有,我听见了。” “听见了还问?” “没听清楚,你快告诉我。” “没什么。” “老公……” “我去打个电话给医生,确认一下时间,看能不能早点过去。”陆青桐放开她,不敢看她充满爱意的流转的眼波,更不敢看她被吻得嫣红的嘴唇。 464 拨动他的心弦 若兰对着他的背影咯咯笑起来。 她听见了。 他不是骂别人,而是烦躁地警告他自己,不能***熏心…… 她突然玩心一起,不安分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衣柜换了件睡袍。 客厅里,陆青桐站在窗前,正在拨打电话。 他神色严肃,声音低沉:“李医生,一定要四点钟才方便吗?能不能帮我们提前一点时间?” 一双小手悄悄地从背后环过来,抱住他的腰背。 他的心口怦然跳了一拍,若无其事地通着电话:“哦,没关系。谢谢李医生,我们会准时过去的。” 结束通话,陆青桐无奈道:“姚若兰,你能不能够乖一点?” “不能。”若兰顽皮的手指带着恶作剧一般,故意往他的下腹探去。 陆青桐完全没有防备,只觉腿间的那块被柔软掌心包裹住。他身子蓦然一僵,之前才消退不久的热气忽地蹿升上来。 若兰才察觉他的反应,狡黠地一笑,小手更是放肆起来。 “姚若兰,你……这是做什么?”陆青桐慌忙拨开她的手。 “你说呢?” 她故意踮起脚尖,将气息吐在他的后颈上。 陆青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个小女人,究竟想怎样?她不会不知道……他刚才仓促离开卧房的原因是什么! “老公,我好爱你哦!”若兰心里乐开了花,原来逗他这么有趣。 新婚蜜月里,他们都交付了彼此的第一次,带着惊喜与好奇完成了人生最难忘的体验。之后几乎每个夜里,他们都难以克制热情,尽情地摸索与体验。 婚姻生活为两人打开了一扇新大门,陆青桐本是性情温和内敛,若兰从未想过,床底之间,他也有那样狂野邪肆的一面…… 可是蜜月归来这几日,他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对着他的宝贝电脑。就拿昨晚来说,如果不是得知她有了身孕,他说不定打算抱着电脑过夜。 想到这里,若兰将嘴唇印在他的耳后根上,用最甜美的声音道:“老公,你陪我回房一起睡,好不好?” 陆青桐暗暗吸了口气,转身来刚想开口,待看到她半透明的低胸睡袍时,一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过了几秒钟,他才按住她的肩膀:“你想耍什么花样?” 若兰嘟嘴道:“人家哪有耍什么花样?就是一个人躺着会胡思乱想,睡不着。这些日子习惯了抱着你睡,没有你的体温,我要失眠。” 说着,整个人往他怀里蹭。 原来,不管怎样性情的女人,只要她愿意,都可以变得千娇百媚,尤其在深爱的男人面前。若兰依偎着他,感受他胸口不规则地起伏着,嘴角得逞地扬起。 “老公,为什么你心跳这么快?” “……”陆青桐没出声。 “老公,为什么刚才你吻着吻着,要停下来?”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青桐咬咬牙,一脸隐忍。 若兰眨动着无故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难道,你怕我吃了你啊?” 陆青桐真拿她无可奈何,长长叹了口气,沙哑道:“是我怕自己克制不住,吃了你……” 若兰满足地笑出声来:“那有什么?想吃就吃啊!反正你是我老公,有这个光明正大的权力。” 这丫头真是直率得可爱。陆青桐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无比深幽,瞳孔里跳动着一簇小火苗,“若兰,听话。你今非昔比,现在开始,做的一切都要为宝宝着想。” 若兰脸色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有了宝宝,我的想法就不重要了?宝宝比我重要是不是?” “你这个脑袋,又胡思乱想了。” “我没胡思乱想,我已经看出来了。从昨晚到现在,你一口一个宝宝,对我的温柔耐心都是为了宝宝,否则你就像昨晚在书房一样冷落我。” 陆青桐深刻地感受有时候跟女人没有太多道理可言,她们的思维总有些奇怪,就连姐姐那么冷静理智的人,姐夫都忍不住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若兰见他杵着不说话,心情一下子真的沉重下来。 “陆青桐,你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是什么是?我克制不碰你,是怕不小心伤到宝宝,毕竟你才刚怀孕,万一……”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宝宝。”若兰头一扭,转回房间。 他说的道理,她懂,原本也只是想捉弄一下他而已。 只是,他紧张宝宝胜过紧张她,实在忍不住心情低落。 陆青桐看她自动躺回床上,终于松了口气,摸摸胸口,心脏依然跳动得厉害。 她恐怕不知道,自从新婚之夜两人水乳交融之后,他很难再把她当做从前的黄毛丫头,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她本质上是个多么热情迷人的女人。 “陆青桐,我要喝水!”若兰命令的口吻传出,“温的,要加柚子蜜。” 两分钟后,温度适宜口感绝佳的柚子蜜茶送上。 “陆青桐,我想吃橙子,不甜的不要!” 不消片刻,一盘切成片状的香橙端上。 陆青桐将橙子剥开,送到她嘴边,随口说了句:“酸男辣女,你怎么尽爱吃甜的?” “要你管,本小姐现在就想吃甜的!” “行,还想吃什么?”她在赌气,他不与她计较。 若兰环着手臂,将屋子扫了一圈,捂住鼻子道:“房间里有股怪味闻到没?马上打扫,桌布窗帘什么的,也全都更换洗掉!” 陆青桐皱眉,这工程不小,窗帘才换洗不到一个月,按她的喜好标准布置的。 “姚若兰,你确定?” “没错!我确定。怎么,不是为了宝宝,你就不愿意去做?” 陆青桐又气又好笑地走到窗边,道:“行,你最重要,你说了算。” 他行动利落,攀上窗台,三两下将窗帘撤下,换了一套新帘布,回头道:“你满意了?任性的陆太太。” 若兰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轻轻地哼了一声。 “三点半出发去医院,你可以抓紧休息半个小时。如果不配合闭上眼睛,别怪我以后只疼宝宝。”陆青桐说完,抱起窗帘去了洗衣房。 若兰望着焕然一新的窗户怔了怔,轻轻闭上眼睛。 突然,一股抽痛自小腹传来。 465 大乌龙引发的心惊 突然,一股抽痛自小腹传来。 她双眉拧了起来。 难道因为自己刚才有点激动,宝宝出问题了?电视里好像都那样演,肚子痛就是不详之兆,很容易发生意外…… 好可怕!若兰如此一想,吓得不敢动弹。 屏息凝神间,那股痛隐隐约约再次抽了一下,感觉竟然有点熟悉! 好像是…… 不会吧?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向洗手间。 外边,陆青桐把一块窗帘扔进滚筒洗衣机,听见书房的手机响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进入书房。 看到特殊的号码,他脸色一紧,微微压低了嗓音。 “莫警官,找我有事?” 莫警官是他之前几次协助凌江警方办案时认识的,属于公安局信息科,两人在电脑科技方面有共同语言,一来二往变得熟识。 “小陆,现在方不方便过来警局帮个忙?” 陆青桐迟疑了一下,道:“很紧急吗?” 莫警官道:“有点急。局里的信息系统不知怎么的,莫名出现病毒,已经引发好几台电脑发生故障。我跟几名同事正在抢修,一直没找到病毒源头。我想,你的技术比我们这些人都好,希望你能过来看看。” 陆青桐看了看手表,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惊叫声。他无暇多想,仓促道:“抱歉,莫警官,我这边也有紧急事情,等会找你。” 他快速挂断电话,冲向卧房。 “若兰,怎么了?” 主卧是套间设置,里面有独立的洗手间。 而此刻,洗手间的门紧闭,若兰在里面没了动静。 陆青桐语气变得急切:“若兰,你是不是在里面?发怎么回事?” 等不到回答,他按捺不住拍门:“若兰,回答我,否则……我要冲进去了!” 一声含糊的答应声终于传出。 “我没事……”若兰靠在门背上,脸色有些发白,表情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陆青桐缓了口气,保持冷静道:“没事的话,刚才为什么惊叫?” “因为……”若兰将手揉了揉小腹,有苦难言。 听到他再次敲门,她只好转身将门打开。 陆青桐立刻扶住她的双肩,仔细察看:“你脸色很难看,到底怎么了?” 若兰低着头,咬着唇,不知要怎样开口。 “说话,难道……不会是宝宝有什么问题吧?” 又是宝宝!他心里最关心的果然是宝宝……若兰失落地点点头。 陆青桐心脏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高大的身躯紧绷着:“宝宝?你点头什么意思?” 若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要是没有宝宝,你还会不会这么关心我?” 陆青桐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却老说傻话!把刚才的话说清楚,怎么了?” “就是……” “就是什么?” 陆青桐本是极有耐心的人,可此时此刻,被她吞吞吐吐的言语弄得心里发慌。他抓住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姚若兰,你可真会折腾人,要把我急死吗?” 若兰深吸一口气,豁出去地挺直腰背:“我……大姨妈来了。” 陆青桐完全没有理会过来。 “我是说,我来那个了。” 她的眼睛不敢看他。 这回,他听懂了。 常识告诉他,从昨晚到一分钟前,他紧张和期待的“宝宝”果然出问题了。 “姚若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厉叫出她的名字后,陆青桐僵着身子没说话。 若兰摇摇他的手臂,小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很诚恳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 陆青桐无法形容萦绕心中的是失望还是其他。 这个小女人,能不能别这么糊涂?虽然才短短不到一天时间,但陆、姚两家人都为了她紧张地团团转。 “老公……” “你不是说自己是女人,女人对这些都很了解?”陆青桐盯着她,小事糊涂也就罢了,怀孕这种事情,明明没有确诊却说得那样笃定,说话全然不用负责任一般。 若兰脖子低垂着,嘴巴嗫嚅地动了动:”我也很失望啊,今天特意查了百度,很多症状明明跟怀孕差不多嘛……” “还敢说!”陆青桐冷冷地沉下脸。 才停歇一会的手机打破了屋里沉重的气氛。陆青桐放开她,快速返回接电话,还是莫警官。他简短地听完几句之后,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若兰跟到客厅,见他抓起外套,匆忙往外走。 “老公,你要去哪里?” 陆青桐换鞋,拉开大门。 “老公,你不会是生我气,要离家出走吧?” 闻言,陆青桐没好气地转头瞪了她一眼,命令道:“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向你那些兄长交代!”说罢,关门离去。 按照上午五哥透露的意思推测,姚家这会只怕已经在计划改造儿童房,说不定若兰原本住的房间都已经堆满了婴儿用品。 姐姐那边,热心地帮忙联系医生,这下可好,乌龙笑话要传到医院了。 而他,说不失望是假的,更多的是无言以对,自己的妻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点,让人放心…… 若兰一脸欲哭无泪,捂着隐隐发胀的小腹坐在沙发上。 ** 悠悠知道这件事后,电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若兰羞恼道:“你笑够了没?我正伤心难过得很,等会哥哥们知道这件事,肯定一个个要轮番数落我,还有青桐……他一定是生气我了,竟然摔门离开。” 悠悠仍是止不住笑:“真是服了你了,姚大小姐。我昨天只是看你吃东西反胃,才一时兴起随口猜测而已,你竟然当真,还拿去告诉陆青桐。哈哈,你还有什么乌龙摆不出来的?” “慕容悠悠,你还笑,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被人严词威胁,悠悠只好收起玩笑,“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宝宝嘛,以后总会有的。你那些哥哥们都是护妹狂魔,再怎么数落也不至于苛刻,你就安心吧!” 若兰满脸苦恼:“青桐应该感觉被我捉弄了吧,我不知道怎么哄他……” 悠悠不以为意道:“陆帅哥是宽容大量的男人,要是小心眼跟你计较,他这辈子估计没法好好过了。” 466 他像陆青桐 “我知道,可他刚才凶巴巴的,分明在生我的气,问他去哪里也不说。”若兰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望着大门叹气。 悠悠道:“你们夫妻俩的问题慢慢解决,如意社现在有件重要而紧急的事情,需要你这个老板一起做主。” 提到如意社,若兰的心思稍微转移:“什么事?” “昨晚收到邮件,有人要来应聘。我只有今晚七点钟之后才有时间,你最好也过来一趟吧!我们一起见见对方,如果合适的话,就直接聘了他。” 对此,若兰没有犹豫:“好,如意社确实急需人手,就定老地方见,到时候我一定过去。” 这边没聊完,线路嘟嘟地作响,提示有新电话进来。 她只得跟悠悠拜拜,一看,是大哥姚立行的号码,顿时从沙发上坐直了身。 “大哥……” “老五汇报过了,你跟陆小子会搬回来住。今晚我让老五再过去接你们,没必要整理行李,有什么需要回家再添置。”姚立行习惯发号施令,说话言简意赅。 若兰眉心快要打结,鼓起勇气道:“大哥……我决定了,还是不搬回去住了。” 姚立行那头顿了一秒:“这件事,没得商量。” 若兰脱口而出:“大哥你听我说完,因为没有搬回去的必要了。我……并没有怀孕。” 姚立行再度顿了一秒,语调沉下去:“丫头,你在开玩笑吗?” “我怎么敢跟大哥开玩笑?其实这件事只是误会一场,我不小心搞错了,所以……对不起啦,大哥。”若兰吐吐舌头,好在这会大哥没有站在面前,否则一定会被他冰冷严厉的目光瞪得发毛。 她哪里知道,姚立行上午正在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董事局会议,得知小妹有喜的消息,毅然暂停会议,叫上在场的其他三名兄弟即刻赶回家,欣喜而郑重地在神龛前给父母上香。 若兰是他们最小的妹妹,她的宝宝,却是姚家下一代的第一人。 姚家兄弟岂能不重视? 哪里知道,竟然是个莫名其妙的误会! 姚立行啪地挂断电话,点燃一支烟,对着父母的照片惭愧道:“你们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那丫头……唉!” ** 晚上七点。 陆青桐还没有回家,也联系不到人。 若兰心神不安,只得暂时放下牵挂赶去跟悠悠会合。 两人见面的老地方是靠近江边的一间咖啡厅,窗口的位置能够看到江面夜景。她赶到时,悠悠还没来。 “打扰一下,请问是慕容小姐吗?”一位穿着白色衬衣,长相俊逸的年轻男子出现。 若兰抬头看去,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青桐的影子,可能是他的衣着打扮和那抹文质彬彬的气质吧! 她恢复镇定:“咳!你是前来应聘面试的赵先生吧?” 年轻男子闻言展开了笑容:“是,我是赵泽夜。慕容小姐,你好。” 若兰回以微笑:“我不姓慕容,我叫姚若兰。” 赵泽夜眼神闪了闪,伸出手去:“原来是姚小姐。不好意思认错了人,不过我知道,姚小姐也是如意社的老板,对吗?” 若兰大方地伸手与他握了握:“对。目前如意社就我跟慕容两人,我们既是老板,也是员工。如果你打算加入,可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 赵泽夜露出整齐的牙齿,笑得灿烂:“只要如意社愿意聘用我,什么苦和劳都没问题。”他自动拉开座椅,在她对面坐下。 若兰拿出包里的文件袋,里面有应聘者的资料。 事实上,悠悠将招聘启事才挂在网上一天而已,就有四名发送了求职简历过来。其中,赵泽夜的履历最为简单,看起来也最为合适,所以悠悠只通知面见他一位。 而若兰从家里打印完资料便出门,还没来得及细细审阅。 她一边核对他的资料,一边暗想:这个赵泽夜本人看起来比照片要显得年轻帅气,不笑的时候,的确跟青桐有几分相似。 不过,青桐向来沉默内敛,年岁和经历让他多了份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冷静。而眼前的赵泽夜,阳光活力,更像是大学生。 赵泽夜也在暗暗打量若兰,直言不讳地问道:“姚小姐,恕我冒昧,你看起来很小,不会还在上学吧?”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若兰侧着头,笑道:“我不但已经毕业了,还已经结了婚。” 她抬起右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是引人注目。 赵泽夜笑容没变,道:“结婚并不代表年纪。我今年22岁,刚修完大学。姚小姐呢?” 姚若兰道:“我23,大你一岁。对了,我比较喜欢别人称呼我为陆太太。” “陆太太?呵呵,你丈夫姓陆啊!” “嗯。”若兰的目光落在资料页的某处,惊讶道:“原来你也精通电脑……” 赵泽夜道:“听起来,姚小姐也很懂电脑?” 若兰小道:“我几乎是电脑白痴,哪里敢说精通?是我家陆先生技术不错,平时都仰仗他了。” 赵泽夜看似清澈的黑眸里,多了丝异常的光亮,道:“所以,如意社不需要招聘懂电脑的了?我还以为,这项个人特长是优势呢!” 若兰迅速将资料浏览完,装回袋中,才看着他:“这是优势,毕竟如意社是家网店,维护网店的系统稳定非常关键,我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赵泽夜的脸庞恢复了笑意:“如此说来,我这算是面试成功了?” “不,还得慕容小姐一起决定。”两人又闲谈了一会,若兰朝门口看去,终于看到悠悠甩动着波浪长发,脚踩九公分的高跟鞋小跑着进入咖啡店。 她扬扬手,悠悠看到,快步走了过来。 赵泽夜马上起身,为悠悠拉开座椅,一举一动表现得那样绅士有礼。 悠悠喝了杯柠檬水润了润喉,道:“赵先生,对吧?我们通过电话,现在我就开诚布公直接表态吧!今天认真研究过你的资料,各项能力都很符合如意社的要求,我这边没意见。不过,最终能否聘用你,得看我们姚老板的决定。” 467 隐忧 赵泽夜将目光投向若兰:“姚小姐,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们聘用我,绝对不会失望。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把如意社的宗旨发扬光大!” 若兰跟悠悠对了个眼神,点头道:“行,试用期一个月。如果不合适,试用期工资,我们也不会亏待赵先生。” 都是年轻人,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意社招聘事宜就此愉快地定了下来。 赵泽夜开朗健谈,三人一同晚餐,聊得很欢快。一顿饭下来,竟然如同老朋友一般了。 赵泽夜道:“想不到如意社有这么多特别的经历,我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工作了。” 悠悠以茶代酒,干了一杯后忽然想了起来:“阿泽,有个很现实的问题忘了说。如意社没有办公场所,我们虽然聘请你为员工,也会根据你的表现开出高薪,但是,我们没法为你提供吃住和专门工作的空间。这样子,没关系吗?” 赵泽夜毫不犹豫道:“没关系,我自己有租房,住行都还算方便。” 若兰因为闹出个大乌龙,来自哥哥们的“问候”不断,她听电话听得耳朵快要嗡嗡作响,索性调了静音模式。只是,到底惦记着青桐,心情有些沉重,席间不时查看手机动态。 借上洗手间,特地拨打青桐的电话,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给他发短信,都快十条了,他竟然一条都没回复…… 悠悠拿起一根筷子往她的杯上一敲:“姚若兰,你这心不在焉的,又走神了啊!” 若兰连忙道:“我在听。我们建个交流群吧!有业务随时线上商量讨论,需要实际碰头的话,时间地点另约。” 于是,三人各自拿起手机,很快在微信上建了个小群。 “大功告成!来,阿泽,我们一起再碰个杯,欢迎你加入如意社!”悠悠率先端起茶杯。 若兰收回纷杂的心思,一时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手端杯,一手拍在赵泽夜的肩头:“阿泽,你不喜欢叫我陆太太,那也别叫姚小姐了。以后叫我若兰姐,怎样?” 赵泽夜扬唇道:“你只比我大一岁,如果直接叫若兰,你不会怪我这个员工不懂礼貌吧?” 悠悠插话道:“相差一岁根本就是差不多,那些客套的称呼统统不要,姐啊弟的也别扭,直呼名字最好。” 若兰只好尊重他们的意思,小手在赵泽夜肩头拍了拍:“你才刚大学毕业,我都是已婚人士了,感觉上比你大了不止一两岁。” 赵泽夜抬头看她,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结婚这么早,为什么?” 若兰眼前浮现出青桐的样子,神色变得迷蒙而坚定:“因为遇到了他之后,这辈子就再也没想过要跟其他人在一起。既然非他不可,早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赵泽夜眸光闪了闪:“看样子,那位陆先生很了不起。” 若兰肯定地点头,在她心里,青桐的确非常了不起,所以常常让她觉得配不上他…… 悠悠笑道:“那位陆先生人帅智商高,IT界的绝顶高手,国内外众多大公司竞相拉拢的对象。” 赵泽夜若有所思:“听起来真的很厉害。” 悠悠道:“可不是么?碰到这么出色的男人,当然不能错过。我们若兰好眼光!” 若兰甩甩头,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咳!怎么好好地说到我身上了?阿泽,你不叫姐姐没关系,反正,我觉得跟你投缘,以后把你当弟弟了。” 悠悠对赵泽夜笑道:“若兰家里有六个哥哥宠着,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做姐姐有多不容易。”这时手机响了。她收起笑,叹了口气:“你们看,我家弟弟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没好事。我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她抓起包,一边接电话一边朝两人摆摆手,离开咖啡厅。 赵泽夜将目光落在若兰的脸上。 看得出来,她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子,说话时表情生动,显得朝气活力。 可是今晚,只要她停下来看手机,眉宇间就会不自觉笼上一抹忧虑,好像有烦心事缠身…… 或许,那位陆先生并不如她们说的那样出色。 悠悠走了,若兰也无心单独跟赵泽夜聊下去。 “阿泽,我们回头线上再联系吧!我得回家了。” 赵泽夜快速跟着她起身,一起走向门口,道:“我们顺路,我送你。” 若兰惊讶地转回头:“我们顺路?” “呵呵,你刚才不是说住在体育公园附近的御景豪园?正巧,我回家也要经过那边。” **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若兰站在咖啡厅门前,不觉皱眉。 她忍不住再次查看手机,青桐还是没有回音。 他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也还没有回家? 如果回家没看到她,应该打个电话来问问情况才对,难道因为太生气了,所以不打算理她了吗? “若兰,上车吧!”赵泽夜招来了出租车。 若兰钻进车内。 车子沿着街道行驶,穿梭在茫茫雨雾中。 赵泽夜转头看若兰,她则低着头,默默注视紧攥着的手机。 很长时间里,他没有打破她的思绪。直到前方快到体育公园的路口,他才突然问了句:“陆先生对你好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若兰愣了愣,本能道:“好,当然好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赵泽夜笑了笑:“那么,可能他在忙很重要的事,不能来接你。” 若兰意识到他在安慰自己后,心中悄然多了股暖意,扬起唇角:“阿泽,有没有人夸你很聪明?” 赵泽夜立刻环起手臂,一手支起下巴做了个扮帅的动作,一本正经地回答:“有。他们说我面如冠玉,心若明镜,平日耳聪目明,善解人意,是居家旅行必备好朋友。” 若兰被逗笑:“想不到你还蛮幽默的。” 赵泽夜也笑道:“虽然我们才认识,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愁眉苦脸不适合你。那位陆先生,希望他知道,再忙也别忘记照顾好妻子。” 若兰望向雨雾中若隐若现的花园住宅楼,感叹道:“他真的很疼我,很照顾我。今天是我自己……呵,不说了,我得下车了。” 468 送她回家的那个男人 出租车在御景大门外缓缓停下,赵泽夜向司机师傅借了一把伞,坚持要把若兰送到小区保安亭。 一把伞,遮住了下雨的天空。 怕她的衣服被淋湿,他特意将伞偏向了她那方。 一举一动,如此温柔细心。 若兰对这个新聘的员工、新结识的“弟弟”更为满意了! 保安亭旁边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轿车在大门前停了数秒。 陆青桐坐在车内,手指在方向盘上紧了紧。 他视力很好,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保安亭前跟男人依依话别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姚若兰。 这个时间,她不应该在家里面壁思过吗? 那个看起来样貌还不错的男子又是谁?他可以确定,此人绝非若兰的朋友之一。 车子滑过保安亭,驶进地下停车场。 ** 若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时,屋子里一片光亮。 屋子里特别安静,陆青桐只是那样坐着,前面墙上的电视机没开,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听见她开门进来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若兰望着他的背影,原本沉重的心情骤然坠落谷底。 原来他早就回来了! 发现她没在家,不该关心地问候几句吗? “去哪里了?”问候的话语很快传进耳朵,不过陆青桐的语调夹杂着一丝冷意。 若兰换鞋,故意慢吞吞地回答:“跟悠悠吐槽去了。” 陆青桐皱眉,目光紧盯着她:“跟慕容悠悠吐槽?” 若兰全然没察觉他字音的重点在于“悠悠”,而非“吐槽”。 她瞥他一眼,道:“当然要吐槽了,还罚她请我吃了一顿晚餐。毕竟弄错有宝宝的事,起因在于她给了我错误的导向。” 陆青桐英挺的眉毛拧得更紧:“原来你做错事,还要把责任归咎给别人。” “本来就是这样子。悠悠自己也认了,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陪我去医院检查确认。”若兰将包扔在沙发上,故意坐他旁边,捂着腹部道,“唉!估计是感冒了,要不怎么又反胃又浑身无力呢?” 陆青桐却冷冷地起身:“感冒还有闲心这么晚回来!” 若兰没得到想要的安慰,她忍不住追问:“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接……还有短信,难道你一条都没看到吗?” 陆青桐无心与她解释,他下午出门赶到警局,跟莫警官等人一起投入到紧张的系统抢修中。 警局的信息库数据,可想而知有多重要,容不得一点闪失。 他小心谨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出病毒源头,又与其他几人联手清理,重新设计升级新的防火墙,最终确认保险无误才放心。 期间,那边数据库中,手机信号完全屏蔽,根本接收不到电话和短信。 而忙完一切已经九点半,晚餐未吃,莫警官感激地招呼他一起去宵夜。他若不是挂念着家里的她,也用不着冒雨赶回。 哪里知道,小区门口会看到别的男人送她回来? 若兰跟着起身,拉住他的手:“陆青桐,我问你呢!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信息?我不信你没看到!” 陆青桐直视她的眼眸:“我看到了。”只不过,是在忙完紧张的抢修之后。 闻言,若兰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看到却故意不回复,不理会,你存心让我担心着急是不是?” “我在忙工作,没空。” “工作工作!又是工作,你眼里究竟是工作最重要,还是故意作为惩罚我的借口?”她眼圈泛红,嘴角委屈地颤动。 陆青桐身躯僵了僵,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但是忍住了,转身泡了杯冲剂。 “喝下它。” “干嘛?” “谁说自己感冒了的?” 他抓起她的手,将热烫的杯子塞过去,板着脸教训道:“喝下它,洗澡睡觉去!别一天到晚整些有的没的。” 若兰吸吸鼻子,杯子的热度传到她的心上。 可是,陆青桐转而走向书房,留给她一个疏离的背影。 若兰摸不清他的想法,冲着他喊道:“我们还没说完呢!你不会又要忙什么工作了吧?” 陆青桐在书房前停下脚步,回头注视她,嗓音较刚才沉了许多:“说说外面下雨,你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 若兰脑海中倏地闪过赵泽夜送自己的情景,动了动唇。 要如实说给青桐听吗? 他那么反对如意社,如果知道自己不但没有关店,还招揽人手打算将如意社扩大业务,会不会更生气?那样的话……说不定会引发新一轮争吵。 今晚不是个好时机,还是暂且不提吧!如意社的情况,等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后再慢慢跟他谈。 随着她的迟疑,陆青桐嘴唇逐渐抿紧:“看来,还有难言之隐。” “哪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跟悠悠吃完晚餐后,外面下雨,她又急着回去处理弟弟的事情,所以就……” “就怎样?” “就让她的一个朋友送我回来。”若兰悄悄吸了口气,暗想这种小谎应该无伤大雅,她也是为了不伤和气。 陆青桐定定看了她几秒,“哦”了一声,扭头进入书房。 若兰嘀咕:“如果今晚你还敢对着那台破电脑……” 她捧起杯子,将冲剂一口气喝了下去。 书桌前,陆青桐对着电脑,有片刻闪神。 若兰没说实情,他一眼能看出来。可是,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那个男人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 若兰低头一看,沙发上震动着的手机是他的。 她有了借口,立刻抓起手机,冲进书房:“姐姐打来的,如果她问起宝宝的事,你要帮我解释……” 陆青桐接过电话。 “姐姐?嗯……是,对不起,让你跟着操心了。” 若兰目不转睛看着他,屏息凝听。 透过声筒,隐约听见雨桐在笑:“呵呵,没关系,别看孩子可爱,真正有了孩子之后,人生会大不一样,多了责任和压力,自由会变得格外可贵。你们这么年轻,又才刚结婚,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更好。” 若兰吐了口气,还是姐姐善解人意。 陆青桐接着随意闲谈了两句,结束通话。抬头,对上若兰的眼睛:“马上洗澡睡觉,非得让我说第二遍?” 469 一身臭毛病的女人 不知为何,每次他沉下脸严肃的时候,若兰总有些畏惧。 她像个认错的孩子,笔直站在他面前,无措地交织着手指:“要怎样你才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但你的样子,明明就是。”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生气!” “你的语气很凶……” “姚若兰!”她再啰嗦下去,他没办法不凶。 若兰缩了缩脖子,慢慢往门口退了一步,小声道:“我乖乖去洗澡……你说没有生气,那请回答我,你要什么时候睡?” 陆青桐忍住胸口的闷气,一字一字道:“我不回答,你就不睡了是不是?” 她自然不敢说“是”,于是努力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双手挪到腹部前。 “我会努力睡,只是……恐怕睡不着。” 陆青桐憋了许久的那股气,无处可泄,抓起鼠标啪地一下提起,再重重放下。 若兰看向无辜的鼠标,识趣地又往门口退了一步。 陆青桐蓦然起身,拎着她的胳膊往客厅走,一边重重地命令:“湿衣服,立刻脱下!” 若兰被他大力拽着穿过客厅,推进浴室。 “不想感冒加重,热水澡,立刻洗!”陆青桐行动时向来讲究效率,快刀斩乱麻。不出几秒,不但成功剥除了她的衣服,还开始解开自己衬衣的纽扣。 若兰惊怔道:“你要做什么?” 陆青桐一把将她按在浴室的梳洗台上,托起她的下巴:“你说呢?” 若兰望着他紧绷着的俊脸,吞吐道:“我以为……这个时候……你没有心情跟我那个才对……而且,而且我那个来了,身子也不方便……” 陆青桐屈起手指,朝她额头狠狠敲了一记。 她发出痛呼,飞快捂着额头。 “姚若兰,我实在怀疑你脑子的构造跟常人非同一般,我更怀疑——”他转身抓起花洒,调适水温,对着浴缸没再说下去。 若兰揉了揉发痛的地方,追问:“你更怀疑什么?” 陆青桐自我同情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更怀疑,像她这种思维迷糊而奇怪的女人,将来生下宝宝,究竟会像谁?如果像她,他可以预测,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必将热闹非凡!精彩无比! 唉! 好好地,他怎么也头疼起来了? …… 半小时后。 若兰裹着浴袍,端坐在梳妆台前。 陆青桐也换上了睡衣,手里拿着吹风机,站在她身后。 “坐直,别动。”他的口气仍是差劲,每个字吐出来如同冰珠子,不过手里的动作还算温柔,熟练地拨弄她的发丝。 若兰配合地歪着脑袋,凝望镜子里的人影。 “老公,你虽然生气,但心里还是很疼我的对不对?” 陆青桐假装没听到她的问题,换了只手拿风筒,顺便托起她的脑袋歪向另一侧。 若兰眨巴着眼睛:“老公,你就点个头嘛!哄哄我不行吗?从你下午走出屋子那刻起,我直到现在还难过……” 陆青桐很不给面子道:“行了,撒娇不适合你。” 到底应该谁哄谁?他失落且被气得无话可说的心情,谁来安抚?想来这段时间追求她、呵护她、有求必应地将她捧在手心里,已经成功助长了大小姐的任性。 他也该深刻地自我反省了。 若兰转头,拉拉他的衣袖:“你笑一个嘛!” 风筒继续呼呼地吹了一会,房间里恢复安静。 陆青桐将风筒收好,简洁道:“睡觉!” “你笑一个嘛!”若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强人所难!”陆青桐笑得出来才怪,她越是如此,他脸色绷得越难看。 若兰无计可施了,只好跟着他一起躺下。 壁灯朦胧,一室温馨。 床上的两人气氛却有些僵硬。 陆青桐背对若兰,若兰侧躺着,直直望着他的背,不甘心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老公,你睡了吗?” “睡了。” “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不好。” “老公……我真的睡不着。” 陆青桐暗咬牙根,他很早发现她这个臭毛病,但凡她自己想说的、想做的,非要固执到底,经常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眼下这一招,她试用了很多遍,而他竟然也投降了许多次。每次见不得她眼泪汪汪,或用这种楚楚可怜的语调说话。 今晚,他必须坚定! 因为,不能再纵容她了! 大约从早到晚折腾了整整一天,陆青桐很快入睡。而若兰,几次撒娇无效后,也不得不闭上眼睛。 清晨,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陆青桐动了动,意识苏醒。腰间不知何时多了双手,若兰抱着他,将脸蛋贴在男性平坦结实的胸膛上,睡得正香。 而他非但忘了拒绝,反而一只胳膊给她当枕头垫,另一只几乎环住她整个腰身,使得她那纤细的身躯彻彻底底被圈在他的怀抱中。 陆青桐,你认命吧! 他自我哀叹,情不自禁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姚若兰,这个女人不管有多少毛病,多少次气得让人想狠狠骂一顿,到头来,仍舍不得看她受半点苦。 好在,她爱他。 爱得热情坦诚,毫无保留,爱得让他感到幸福踏实。 昨晚那个打伞送她回家的男人,是何身份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非常笃定——这辈子,若兰除了他,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任何男人。 如此一想,陆青桐心中荡漾出一抹柔情。 他轻轻拨开若兰的发丝,好整以暇打量起她的睡容。 若兰醒来时,床上的另一半不在了,她拉高被子,望着紧闭的房门黯然失神。 拿起床头的手机,第一时间给悠悠倾诉,一字未打,先发了个哭脸表情过去。 叮咚,悠悠懒得打字,直接语音问:“哟,这大早起来就泪流满面,连老天都帮你一起哭。说吧!窦娥,这回又有什么冤屈?” 若兰打字:你才是窦娥。快帮我出出主意,怎样才能让青桐理我? 悠悠道:“我现在可没空帮你想,正赶着去海边拍摄呢!倘若你什么招都试过了不管用,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 “可是,你知道我没有耐心,最怕等时间。” “这叫做自作自受!别说本小姐不同情你,实在没时间。”悠悠道。 470 再相爱的人也需要磨合 若兰手指一点,再发了张哭泣的表情图片。 家中老公随时冷落自己,那头,好姐妹还有心嘲笑她…… 不过,悠悠很快又发来一段语音。 “别再纠结你那点小烦恼啦。说白了,你跟陆青桐虽然相识多年,也很相爱,但相爱容易相处难,你们头脑发热玩闪婚,闪婚自然是需要时间磨合的,这是必经之路。你们现在就属于磨合期,陆太太慢慢熬吧!” 若兰捧着手机陷入沉思。 道理,她怎能不懂? 可能太自信,以为只要足够爱,便可以直接跨过磨合期。 又可能太心急,不愿意经受磨合的煎熬,哪怕是一天,一个晚上…… 忽然,手机抖动了一下,传来特殊提示音。 若兰立刻精神抖擞,振奋道:“如意社有动静,赶紧登录看看。” 如意社后台果然显示有新客户来访。 一名叫“星星之光”的客户提出委托,说他母亲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母亲对年轻时吃过的一道家乡糕点念念不忘,想再尝一尝那种味道,完成宿愿。可惜母亲所说的糕点是三十年前一家普通小店自营制作的,如今时间久远,城市变迁,那家小店早已查无踪迹。 “星星之光”多方打探,花了一个月多仍然没有结果。 眼看母亲病情越来越重,惆怅间,他偶然在网上看到“如意社”的介绍,号称“信誉百分百,顾客满意度百分百”,便抱着希望前来试试看。 若兰逐字逐句读完委托内容,对悠悠道:“你觉得怎样?” 悠悠答复:“你蜜月那段时间,我攒下的case还没完成。这次就交给你和阿泽了,你们自行商议。我真的不能再说了,拜拜。” 若兰翻出赵泽夜的电话,准备拨出。 房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飞快将手机藏进被窝,闭眼假寐。 陆青桐推开门,朝床上看了一眼,走到窗前将遮光的帘子拉严实。 若兰悄悄掀开一条眼缝,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陆青桐拉完帘子,来到床前。 若兰假装翻了个身,一副依然好梦的样子。 他默默注视她片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就这样?若兰懊恼地瞪着那扇重新紧闭的门扉,跳下床。而几乎是同时,外面那扇大门传出“砰”的轻响,陆青桐已离开。 若兰站在客厅里,暗恼:看来他的气还没消,出门都不交代一声…… 她沮丧地靠在沙发上,拿起抱枕重重拍了几下。 磨合期、磨合期!该死的磨合期! 住宅区楼下,陆青桐启动车子,手机响了。 若兰有气无力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过来:“你去哪里了?” “你醒了?” “嗯……”早就醒了。 “厨房里有早餐,热的,你洗脸刷牙后赶紧吃。” “你还没回答,去哪里了?” 陆青桐一手掌握方向盘,将车子缓慢驶出停车场,道:“我去见一个老同学,约了他谈点事情。” “哪个老同学?我认识吗?你们要谈什么?” 陆青桐忍不住皱眉:“问题太多,回去再回答你。” 若兰走到厨房,果然看到保温锅里有煮好的瘦肉粥,两只金黄的荷包蛋闻起来挺香。她没忘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不确定总有个大约吧,大约是几点?中午、下午还是晚上?” 陆青桐眉心聚起一条褶皱:“若兰,是不是以后我做什么都得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 若兰咬咬唇:“你要是愿意的话……当然最好。” 她踮起脚尖,透过玻璃窗俯视楼下。 花园里,隐约认出他的车子。 陆青桐闻言轻踩刹车,车身微微颠簸了一下。 他望着细雨中若隐若现的花草,无奈道:“若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在乎,我们也可以适当保留一点个人空间,对吗?” 若兰垂下眼:“这点我也认同。只不过蜜月的时候我们形影不离,随时有你陪在身边,现在回来,我很不习惯……” “那就得习惯。”陆青桐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冷酷无情。 “哦……” “没其他事,我挂电话了。记得好好吃饭,饭后再喝一杯冲剂。” “知道了……” 若兰看着黑色轿车驶过小区保安亭,很快消失在蒙蒙雨雾里。 她对陆青桐,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玩具,欣喜若狂,爱不释手。然而,还没好好玩够,突然不给她玩了,心情难免舍不得…… 唯有将注意力转移才能解决问题。 若兰对自己用力点点头,冲进浴室快速洗漱,一边早餐一边联系委托人,确定接下CASE,双方做进一步沟通。 ** 下午,天空放晴。 陆青桐还没有回来,若兰几次想发短信问问,但想起他最后那段冷硬的话,硬生生地克制了下来。 她索性给赵泽夜打电话。 “阿泽,今天如意社接了一桩新委托。下午四点,体育公园东侧的音乐吧碰头,商讨CASE事宜,你没问题吧?” 赵泽夜正在游泳馆锻炼,听说此事,很是兴奋。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记得带上电脑,我们可能随时需要网络查找资料。” “OK!” 于是,下午四点,一家较为优雅的音乐吧多了两名年轻顾客。 若兰挑选了角落位置,见赵泽夜小跑着进门,立刻招招手。 两人没有客套寒暄,抓紧时间直入正题。 据“星星之光”透露,三十年前那家糕点店名为“周记”,老板应该姓周。糕点做成梅花状,却透着玫瑰香,里面有芝麻、杏仁,还有一种让人猜不出的特别味道,想必是老板的独门秘方。 赵泽夜听得认真,眸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若兰伸出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会不会觉得很有挑战性?” 赵泽夜瞬间转换成笑容:“有点,不过我不介意再多些挑战性,这样更能展现如意社的实力。” 若兰严肃道:“有斗志是好事,但也不要掉以轻心。有时候事情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拿这单委托来说,三十年前的旧事,那时我们都还没出生。如果容易办到,客户就不会来找我们了。” 471 他与他 她拿起笔和日志本,对着电脑里“星星之光”提供的资料,一边分析一边记录。 赵泽夜在她的指点下,快速敲打键盘,及时整理方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投入。 中段休息时,赵泽夜目光落在她的笔上,“想不到,你的字这么好看。” 若兰笔尖一顿,迎上他的目光:“阿泽,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呵,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一个非常出类拔萃的女孩,她出色到让你自惭形秽,到那时候为了拉近与她的差距,你也会不惜一切去提高自己。” “所以,你练就一手漂亮的字,也是为了陆先生?” 若兰手指滑动,抚摸着笔盖上刻着的小小图案,眼眸闪着光亮。 这是那年青桐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当时,她充满兴奋和期待地拆开包装,打开一看,愣了好半天。 青桐敲着她的脑袋道:“发什么呆,不喜欢吗?” 她拿起钢笔,不感兴趣地皱眉:“我以为,你会送项链什么的,或者巧克力。” 青桐指着笔盖上的小图案,告诉她:“这是朵兰花,看到没?我亲手刻上去的。等你什么时候把字写漂亮了,才配得上自己的名字。” 从那以后,她纵然有多不情愿,为了能配得上自己的名字和他,也不得不每天坐在桌前苦练字帖。 若兰对着钢笔感叹道:“可惜我天资愚钝,悟性不好,明明很多想要努力完成的目标,最终只勉强练会了写字而已。有时候,真担心陆先生会嫌弃我。” 赵泽夜道:“他如果嫌弃你,不在乎你,何必早早跟你结婚?” 若兰绽开笑容,豪爽地拍拍他的肩:“你这家伙还挺会安慰人心的。你说的对,他如果不在乎我,就没必要急着娶我。我应该自信一点,让自己优秀一点。来吧!咱们继续。” 她低头,很快将注意力回到笔记本上。 赵泽夜定定地瞧着她:“若兰,你会不会低估自己了?我觉得,你很聪明,认真起来的样子,就很有魅力。” 难得被人如此直言不讳地夸赞,若兰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清清嗓子道:“咳!聪明不敢当,但我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有超能力呢!” “是吗?我很期待你的超能力。” “那就一起认真加油!来吧,继续听我的计划,再说说你的建议。” 赵泽夜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重新投入战斗。 不知不觉,外边天色暗了下来。 音乐吧里响起悠扬的钢琴声。 服务员过来询问:“小姐,先生,两位需要点些什么吗?本店可以提供不同风味的晚餐。” 若兰这才想起查看时间,竟然六点多了。 “呀……”她对着手机惊呼。 赵泽夜关心道:“怎么了?” 若兰脸上又喜又恼,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糟了糟了!青桐打了三通电话,还有短信,我竟然手机静音,一个都没听见。” 赵泽夜道:“青桐?是你家那位陆先生吧!” 若兰点点头,火速回拨电话,尚未开口,只听青桐冷沉地问:“没老实待在家,又去了哪里?” 若兰看赵泽夜一眼,道:“我约了朋友出来聊天,没想到你会找我……有事?” 陆青桐道:“你忘记今天什么日子了?” 她思维一滞,想不出来,讷讷道:“什么日子?” “9月30日,星期六。” “啊!”若兰几乎跳起来,差点撞到桌角。 每月最后一天,是姚家人例行聚会的日子,被称为“团圆日”,没有特殊情况,众兄弟姐妹谁也不能缺席,不许迟到。这是父母在世之时便定下的规矩,这些年由老大姚立行当家后,更为严格。 八月份的团圆日,若兰跟青桐在周游世界,乐不思蜀,算是因特殊情况缺席。 而今晚,是小夫妻婚后正式与家人团圆,不用说大家有多重视。 若兰手忙脚乱收拾桌面的物品,对着电话道:“你……你早上怎么不提醒我?” 陆青桐歉然道:“我一时忘了。” “你记性那么好,竟然也会忘记!” “若兰,我们没有时间追究责任。你在哪里,我立刻过去接你,七点准时赶到应该来得及。” 若兰匆匆报出地址。 陆青桐道:“好,很近。我大约五分钟到达,你门口等着。” 若兰将日志本装入包中,对赵泽夜道:“不好意思,阿泽,我要先走了。今天暂时讨论到这里,你回去再整理一下计划,如果没问题,我们尽快展开行动。” ** 走到门外,发现老天爷又开始淅淅沥沥。 若兰拉了拉外套,呵了口气。不是说入秋天气会干燥么?这几天雨水真多。 但愿今晚聚会不要迟到,否则连同昨天怀孕的乌龙事件一起,哥哥们肯定不会放过她…… 耳边一声汽车喇叭响,她循声看去,陆青桐驾驶着黑色轿车沿着街道驶过来。 她赶紧招手。 “若兰。”身后,赵泽夜追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递给她:“你忘记了这个。” 若兰感激地接过:“谢谢,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弄丢了,说不定我会哭,哈哈。” 赵泽夜注视她的面容:“还是那句话,笑容最适合你。” 若兰忽然想起这句话,青桐也说过,她歪着头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阿泽,我肯定没说过,你有时候给我的感觉跟陆先生很像……” 一声清脆的喇叭声,掩盖了她后面的几个字。 但,赵泽夜听清楚了。 “我老公来了,先走一步,拜拜!”若兰连忙转身,走向车子。 雨不大,陆青桐却率先推开车门,及时撑起一把大伞遮住她的上空。 他不着痕迹朝赵泽夜看了一眼,没想到,赵泽夜也正好看他。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 赵泽夜冲他笑着点点头。 陆青桐面无表情地没有回应,只是眉头轻微地动了一下,而后径自揽过若兰的肩,绕到车子另一头。 为她打开门,送进车内,他才返回。 车子很快启动,离开。 赵泽夜笔直地站在音乐吧外面,目送车影消失,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 472 打动人的执着 车内开着收音机,正在播放一条国际新闻。 陆青桐沉默地开了很长一段路,没有出声。 若兰拉了拉衣摆,不时朝他偷看几眼。 为什么,气氛感觉如此紧张怪异呢? “咳!”她不知第几次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红灯,陆青桐停下车,道:“想说什么直接点,吞吞吐吐不像你。” 若兰只好鼓起勇气解释:“刚才音乐吧门前看到的那个……” 陆青桐看似不经意道:“一口气把话说完,要么就别说。” “他其实不只是悠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陆青桐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朋友。” “这个朋友吧,我才认识没多久。他比我小一岁,我把他当弟弟。所以,你绝对不要有什么误会。” “我没有误会。”陆青桐目光坚定,关于这点,他绝对有信心。 若兰对他一见钟情,死心塌地只爱他,尤其某次从慕容悠悠口中得知,若兰去美国留学五年,根本只是为了追寻自己之后,他除了感动,还有更多的震惊。 他相信,在若兰的世界,不可能有另一个男人取代自己。 “老公……” “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才是重点。 若兰暗暗吸了口气:“哎,我就不瞒你了!他叫赵泽夜,是如意社新聘的员工,我跟悠悠都觉得他很聪明,有能力有热情,我们三个很聊得来,有志将如意社的业务发扬光大!” 她拍拍胸口,说出来果然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 陆青桐俊脸上看不出喜怒,正巧前方绿灯亮起,他油门一踩,她被惯性震得差点撞在玻璃窗上。 “老公,你又生气了?” “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那你……真的没生气?”她很想相信,但这气氛明显不对劲。 陆青桐挑起唇角,声音有些冷:“我不生气,但我有必要提醒——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意社不关闭,但是如意社的任何事务都会跟我坦诚相告,让我帮忙做决定?” 若兰低头,拉扯着衣摆。 陆青桐继续道:“而且,昨晚你说谎了。” 若兰道:“对不起,昨晚因为宝宝的事不开心。我怕再提到如意社,会让我们更不开心。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伸过手去,握住他的右手臂。 他正在开车,垂眸看了那只充满歉意的小手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些许。不过,既然话题开始了,就得问个清楚明白。 “那小子,什么时候开始聘用的?” “昨天。” “昨天?”陆青桐语气不自觉加重,“你们认识他很久了?” 若兰摇摇头,道:“昨天认识的。” 陆青桐忽然挥开她那只手,眼角隐隐跳动。 “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你就把他当朋友,还弟弟呢!姚若兰,你到底有没有长点记性?之前的乔向恒、谢昕,还有那个心怀鬼胎的周芸芸,哪一个不足以让你教训深刻?你竟然……” 他胸口不规则地起伏了几下,这会儿显然动了真气。 若兰赶紧道:“我承认以前识人不清,但阿泽跟那几个不一样。那几个都是如意社CASE里接触的人物,有心隐藏身份和目的,被蒙骗也怪不得我。可阿泽很坦诚,他光明正大地来应聘,哪里上学哪里毕业,成长经历和梦想都告诉了我们……” “姚若兰!” “你生气,我也要说完。没及时把阿泽的事情告诉你,是我不对,可如果不是你那么反对我经营如意社,我也不至于小心翼翼地怕你知道。” 陆青桐拗她不过,只能抿着唇,任由她自言自语。 “世界上坏人很多,但好人更多。如意社招员工,初衷就是帮我和悠悠减轻负担,同时又能继续我们的梦想。难道因为担心遇到坏人就永远不招聘,只能关店吗?” “最初我跟悠悠只是想开一家创意店玩玩,后来发现原来身边有这么多需要帮助的人。仅凭我们两人,力量太微薄,所以我不敢保证以后还会多聘用几个。我知道,你关心我,怕我再遭遇危险,可我天生不是那种守在家里做贤妻良母的女人,你很清楚这一点,对不对?” 对! 陆青桐开始无言反驳。 他发现了,每当说起如意社,她总振振有词,据理力争,脸上写满了坚定,与平时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来,她真的把如意社当做梦想和事业在做。 万万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姚大小姐,也有这么想要做的事情。不过,这倒也符合她的个性,勇于挑战,无所畏惧,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她越不愿意放弃。 最初的最初,自己不就是被她这种执着打动吗? “老公,你说说话嘛!” 陆青桐终于说了一句:“回去,把那小子的资料给我检查!” 若兰过了两秒反应过来,欣喜地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地啵了几下。 “安分点!我在开车!”陆青桐躲避地转开脸。 若兰笑眯眯的脸上,哪里还找得到前一刻的紧张担忧。她抱着他一只手臂,期待地问:“老公,这是不是表示,你彻底同意我继续如意社,以后再也不会阻止我了?” 回答的是一记若有若无的冷哼。 “那我当你默认了哦!” “永远不许再撒谎,多微不足道的谎言都不许!” “嗯嗯,一定。别看只是一句随口的小谎言,人家心里可紧张着呢!” “如果相信我,以后如意社大小事务和进展都要及时汇报,我会给你们参考建议。” “我当然信你,绝对百分百信你,谁让你是我最爱最爱的老公呢!”说罢,若兰伸长脖子准备再送几个激动的香吻。 “这也是危险行为,禁止!”陆青桐及时侧过头,没让她得逞。 若兰失望地坐正身子。 他朝她看去,嘴角多了丝隐隐的笑意。 “到了。”前方是姚家七星伴月的豪宅,占地上千平。 淡淡的白色雨雾中,姚家洋楼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 473 众目睽睽之下 姚家。 陆雨桐和宋子迁带着儿子小千前来做客,气氛比想象中热闹。 若兰挽着青桐进门,才刚打了一圈招呼,便开始遭到预料中的批评。 姚立行秉着老大的威严,只是坐在主位的皮椅上目光如炬,冷冷盯着若兰。 其他几个你一言我一语,令若兰不得不捂着耳朵抗议。 “好啦好啦,拜托你们就饶了小妹吧!最伤心失望的明明是我跟青桐……”她拉过青桐,伏在他胸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姚立威可不放过她,环着手臂冷冷道:“姚若兰,不要怪我们教训你。五哥见过这么多女人,还没一个像你这样糊里糊涂的。你这样子,怎么让大家放心?” 若兰扁扁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嫁给你,只要我老公放心就够了。” 姚立威嘲弄地转向陆青桐:“小子,说实话,你放心吗?” 陆青桐有苦难言,认命地挤出笑,手臂紧了紧怀中的女人。 若兰抬起头,察看他的神色,跟着问:“娶了我,你放心吗?” 陆青桐摸了摸她的秀发,一脸郑重地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若兰站直了身子,保证道:“至少,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对自己很放心。”言下之意,希望他以后多陪陪她。 姚立威的冷色终于化为了同情,用力怕拍陆青桐的肩:“由衷地说一句,这个家里除了大哥,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小子了!” 若兰不乐意道:“五哥,你什么意思?” 姚立威耸耸肩,恢复了他往日玩世不恭的姿态,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当心点,多学学陆雨桐和我们大嫂,再不长进,小心以后陆小子不要你。” 他一语戳中了若兰的软肋。 若兰忍不住朝陆雨桐看去。陆雨桐正在宋子迁身边,夫妻二人说话轻言细语,举手投足间爱意尽显。 尤其是宋子迁,在商场上跟大哥一样,手段以冷血狠厉闻名,唯独在妻儿面前换了个人,眼角眉梢全都透着温柔。 “姐姐好幸福啊……”她情不自禁感叹。 陆青桐也顺着看过去,道:“姐姐经历了太多委屈和磨难才有了今天,这是她该得的。” 若兰认同地点头,心念一起,当众勾起他的脖子道:“如果我也像姐姐那样聪明能干,你会不会多爱我一点?” 小千耳尖地听见了,手指刮着脸蛋咯咯笑道:“舅舅、舅妈爱来爱去,羞羞脸。” 若兰回了一句:“小家伙,舅妈是向你妈妈学习做个幸福的女人,才不羞呢!” 陆青桐垂眸,细细扫过她的眉眼。 这丫头,谈不上多漂亮,偏偏蚀了他的心。 她每天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发问,究竟想确认什么?难道他之前的表白还不够吗?还是女人天性如此…… 她旁若无人地紧贴着他,周围数道目光已经聚拢过来。 尤其是姚老大,原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这会儿更加凌厉了。 陆青桐试图拉开若兰的手,低声道:“我想,姐姐应该不会没事老问这种问题。” 若兰不满地跺跺脚:“那是因为姐夫对她的爱,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有了小千之后,姐夫反而更爱姐姐了,丝毫没有因为宝宝而冷落姐姐。” 陆青桐俊脸微红,说不出是被她抱得太紧,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难为情…… 姚立威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小子,这样不大好吧?虽说两人是合法夫妻没错,但公然秀恩爱,好歹要顾及一下大家的感受。” 他这么一说,陆青桐更为窘迫了。 谁都看得出来,分明是若兰缠着陆青桐不放手,可姚家兄弟的胳膊肘自然只会拐向自己妹妹。 若兰道:“五哥,你是不是眼红啊?赶紧给我找个五嫂呗,到时候你们怎么秀恩爱都好,我保证不会羡慕嫉妒恨的。” 姚立威嗤之以鼻:“能让我踏入婚姻囚牢的女人,还没出现,恐怕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 姚立行威严十足的声音插进来:“就算不存在,你也得给我找个回来。总之,为姚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责任,你别妄想推脱!” 姚立威面不改色道:“说到传宗接代,有你们五个足够了,也不缺我一个。” 姚立行道:“还就缺你一个!” 姚立威摸摸鼻子:“好吧,非要这样不可的话也容易,外面想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随便抓一个……” “你敢随便给我抓一个试试看!” 姚立行沉下脸,一屋子的人噤了声。诸位兄弟基本都没结婚,要么明哲保身不开口,要么暗暗看好戏。 姚立威嘴角扬起,摆摆手道:“知道了,老大。好好地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丫头,今晚应该是你跟陆小子的专场。” 若兰依然抱着陆青桐,挑衅道:“是我们的专场没错,却被你抢了风头。五哥,不如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悠悠怎么样?” 姚立威怔了怔,飞快嘲弄道:“她?只有外表勉强能入眼,为人又愚蠢又泼辣,跟这种女人在一起,我怕影响姚家最优良的基因后代。” 若兰道:“悠悠要是听见你这样评价她,定会生气把你丢到太平洋。” “就凭她?也得有那个本事!” 兄妹俩斗嘴,一来一回增添了热闹。 吴妈带着几名帮佣将饭菜端上餐桌,姚立行率先入座,动筷子前,他四平八稳地端坐着,沉声宣布道:“明天起,我会帮你们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 兄弟们顿时面色各异,只有姚立威勇敢地出声反对:“老大,终身大事,还是不劳驾您费心了。老婆,我自己慢慢找。” 姚立行眯了眯眸,立刻凌厉地盯向他。 这时,小千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句:“老婆,我自己慢慢找。” 雨桐连忙拉住儿子,道:“叔叔们在说正事呢!你想给我找儿媳妇,至少过十年再说。” 紧绷的气氛,因孩子的天真学舌骤然打破。 席间很快恢复了热闹,大家族聚会,其乐融融。 陆青桐环顾众人,忍不住扬起嘴角。 自小封闭孤独惯了的心,在这个大家庭里逐渐开放。 姚家人,他喜欢他们,羡慕他们,也庆幸自己走进了他们…… 474 都是为你好 一块蘸了酱的鸡腿送进了碗里,若兰对他甜甜地笑:“老公,多吃点。” 陆青桐眸子一暗,淡淡的热气萦绕在眼眶。 或许,这样的家庭,也是他爱她的原因之一。 十几口人吃吃喝喝直到十点才散场。 陆青桐载着若兰返回自己的小家,时间差不多十一点。 若兰洗完澡,坐在客厅沙发上舍不得睡,茶几上摆着大堆零食。 陆青桐看了直皱眉:“晚餐没吃饱吗?这么多没营养的垃圾食品。”饿了大可以让他下厨,反正伺候她已成习惯了。 他上前,准备收拾那堆散乱的东西。 若兰飞快扑过去捂住,将薯片、凤爪等零食袋一股脑儿抱在怀里,口中还含着一块辣鸡翅,含糊道:“不要抢我的!” 陆青桐眉头紧了紧:“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有害健康。尤其你这两天还不舒服!”说罢将手伸向她。 若兰换个方向,宝贝似的捂得更紧:“就是因为不舒服,才要吃,吃了这些就舒服了。你不知道,女人的那几天,有时候口味会变得比较重,如果不让我吃,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是么?”昨晚她也这么说,结果上了床倒头就睡,早上他离开都不知道。陆青桐仍旧伸着手,打定主意不同情她:“陆太太睡不着的理由可不少。” 若兰眨眨眼,恍然明白了他意有所指,道:“当然,还得你在身边陪着。” “把它们全部上交,我才陪着。二选一,给你三秒钟。”陆青桐威胁地扬唇,一秒不耽搁地开始计数,“三——二——……” “老公,你这样做好残酷!” “为你好。”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 “老公……” “你选它们是吧?行!”陆青桐转身,朝书房方向迈开步子。 若兰狠狠地闭了闭眼,大声喊出来:“我选你!”她抓起一块薯片放在嘴里,发出“咔擦”轻响,“可是老公……能不能别都没收?留一盒薯片,可以不?” 陆青桐噙起了一丝笑意,转回身,不客气地将五六个包装袋如数没收。 他决定的,没得商量。 而她,显然忘记了上个月在度假途中,因为贪吃差点闹出肠胃炎。当时异国他乡,害他深夜跑去为她找药店。好在那次处理及时,症状只持续了两天。 此事不愿让姚家兄弟担心,他回来没有提起。 可她这种人,就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想来,她前几日反胃想吐,说不定就是胃肠炎后遗症。 是他疏忽了,明天必须得去医院做个彻底检查。 若兰躺在沙发上,望着他将零食毫不犹豫扔进垃圾桶,心疼地仰天长叹:“老公,你有时候真的很不可爱,你知不知道!” 陆青桐严肃道:“我知道。为了配得上有时候很不可爱的你,我只能委屈自己。” “哦哦!那可真是委屈陆先生了!”若兰夸张地回道,朝他伸出两只胳膊,“我刚才选了你,你要对我负责!” 陆青桐弯下腰,将她抱起。 她立刻勾住他的脖子,眼睛朝垃圾桶望了一眼,眷恋地哀叹。 “你太瘦了。”他忍不住说。她身高一六八,体重才刚及一百。 “人家要吃,你却不让。”若兰原本就是吃不胖的体质,天生又爱运动,自然胖不了。 陆青桐眯眸:“就你有理。一日三顿正餐,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了?”为了保障她的健康,他一个大男人不辞辛劳,每天亲自为她下厨。 ** 卧房。 若兰躺下,陆青桐拿起她的笔记本电脑,摆在床头。 “咦?你要借我的电脑工作吗?” “赵泽夜的简历。”陆青桐顺手开机,目的明确,“我要看。” “现在?” “是,现在。” “好吧,想不到你也有急性子的时候。”若兰瞥他一眼,只得配合地输入密码,进入主页面,找到如意社文件夹。 陆青桐夺过电脑,坐到梳妆台前,道:“你睡,我自己看。” 若兰有些不放心,支起了身子道:“你只能看赵泽夜的资料,其他的可不许动我的。” 她刻意的强调让陆青桐心中不悦,回头看她:“怎么?如意社有秘密不能让我看到?”就在今天傍晚,她才保证过,如意社一切事务会跟他商量。 他需要掌握她的一切,才能放心。 而他如果想要进入电脑系统了解资料,简直易如反掌。 若兰解释道:“我对你没有秘密,只不过……如意社一些资料关系到客户隐私,我们接受每单委托时,都会与客户签订一份保密协议,除了本社成员以外,不让其他任何第三方知晓。” 陆青桐理解地点了下头,道:“没想到,你这家无不正业的小店,还挺讲究信誉。” 若兰脸上扬起一抹骄傲:“当然了!对人对事都要讲信誉,诚信两个字可是被我爸列入家训中的。我们姚家的生意之所以能做大,是因为从爸爸到大哥他们,人人都牢记家训。” 陆青桐鼠标一点,打开了赵泽夜的简历。他迅速浏览,没忘记跟身后的妻子说话:“姚家家训,听起来很了不得,你背来听听?” 若兰立刻打着哈哈笑:“我被最重要的精华给你听,行不?” “背不出来直说,我不会笑话你。” “我能背的,但是……是小时候,现在只记得关键词。” 陆青桐了然地勾起唇角,自己老婆,自己最了解。她能牢记“诚信”两字,且愿意遵守实践该得表扬。 不过说到姚家家训,他在与若兰结婚的前一晚,被姚老大特意叫去。 475 夫妻之间的坦诚 家训最原始的范本是写在姚父的生意手札上。 姚老大说:娶了若兰,成为姚家的妹婿,以后就是一家人。姚家家训,你也得尊重并践行。 所以,他将家训从头大尾读了一遍,再向姚老大背了一遍——凡我姚氏族人,须兄弟团结,亲邻和睦,待人诚信,志存高远……当守此规,以此为诫。 陆青桐边回顾边滑动鼠标。 赵泽夜简历上的资料谈不上丰富,甚至堪称简单。除了必要的几项基本信息,连学习经历都普通得毫无新意。至于爱好特长一栏,只留下三个字:计算机。 陆青桐若有所思:“这个赵泽夜很擅长计算机?” 若兰笑道:“男孩子多少都懂点电脑吧!我不知道阿泽水平有多高,反正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更精通计算机了。” 这点,陆青桐有足够的资本自负,能在IT界水平超越他的人极少,放眼整个凌江市,可以说绝无仅有。 “他的简历似乎过于简单。” 若兰道:“阿泽才刚大学毕业,也没正式工作过,能有多复杂?” 陆青桐心里有些不爽:“你才认识他短短一天,阿泽阿泽叫得倒是亲切。” “呵呵,老公,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还不够资格让我吃醋。” “好吧……”若兰自讨没趣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反正,这次是你想多了。” 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不过谨慎很有必要,毕竟几次前车之鉴,若兰数次遇险,让人想来仍心有余悸。 陆青桐关闭电脑,如约上床陪伴她。 台灯亮度调小,橘色的光芒温馨地映在窗帘上。 若兰打了个哈欠,枕着他的手臂,道:“老公,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下午跟阿泽见面是为了商讨一单新CASE。有个客户委托我们帮忙,想找一家三十年前的糕点店……” 她每次都嚷着不想睡,显得精力十足,但靠在他身边,却又总是困意来得那样突然。 几句话说着说着,声音便含糊起来。 陆青桐看她眼皮不住往下垂,为她拉高被子,道:“你说你,唉!” 倘若她愿意进入百通世纪工作,要什么职位都可以,拿出对待如意社的热情和毅力,应该会干得不错。 为何偏偏是如意社? 或许,她不安分的性子,注定要干这种“不平凡”的工作…… 若兰突然动了动,睁开朦胧的眼睛:“老公。” 陆青桐轻“嗯”了一声。 若兰望着他:“我现在对你毫无保留,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回来这几天,你到底在忙什么?” 她明明困到极点,却死撑着的样子实在可爱,陆青桐吻吻她的嘴唇,小声道:“忙着创业,忙着为你,为我们的将来。” “喔……那到底是忙什么?”她听不明白。 “美国著名的ITM集团将在中国开创分公司,他们主要看中了中国的网游市场,最近正在进行一场游戏创意软件设计比赛。我如果在比赛中获胜,便有机会获得与ITM的合作权,让他们将分公司设在凌江市。” 今晚聚餐过后,姚老大单独找他到书房聊了会。 原来,姚老大也有留意这项跨国的网游赛事,他是个敏锐的生意人,上次为了郑闵皓投资进驻娱乐产业,这次又对游戏产生了兴趣。 姚老大非常看好他,直言他若获胜,将以投资人身份与他共同创建凌江市的网游帝国。 若兰听到一半,抵不过浓浓倦意,再度打了个哈欠,眼皮合上:“好复杂,好难的样子,怪不得你那么拼……” 陆青桐捧着她的脸,深深凝视:“是有点复杂,也很不容易,竞争选手都很强大。不过,我有信心。” “嗯……老公,加油!” “我一定会。” “我爱你……” “傻瓜。”陆青桐用指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满是爱意,“乖乖睡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 他收紧手臂,将她密密实实圈在自己怀中。 慢慢长夜,因为有了爱的人在身边,变得不再寂寞。夜风清冷,因为有了她,不再感到寒冷。 他发誓,会给她最大的幸福。 只靠自己! ** 第二天。 若兰做了个重大决定,决定为“如意社”正式找处地方作为工作室。 悠悠刚好是拍摄休息时间,电话里惊讶地问:“好好地,怎么突然要租房?” “谁说要租?我要买。”她个人户头里攒下来的钱,足够买一间不错的房子。 悠悠道:“租就够了!只是,你现在不怕陆帅哥和几位兄台知道吗?” 若兰心情极好,士气十足:“不怕了。昨晚我跟青桐坦诚不公进行了沟通,他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再反对如意社。至于我大哥他们,每次一开始凶巴巴地教训人,最后还不是妥协?呵呵。” 悠悠听后松了口气:“有陆帅哥为你站岗,我也放心了。” 若兰约赵泽夜一起去看房。 赵泽夜没有社会工作经验,但做起事来很是老成,对各区的房子了解不少。他带着若兰很快找到了一处环境优雅、价格实惠的写字楼。 从咨询到谈判成功,前后不过花了不到两小时。 若兰签订租赁合同时,拿笔的手指有些轻颤,她冲赵泽夜拍拍胸口:“不瞒你说,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呢!感觉自己将要做一番了不起的大事业。” 赵泽夜看着她签完名,笑道:“以前如意社太低调了,否则你们经手的那几件大案子,哪一件拿出来不轰动全城?” 若兰自豪地甩甩头:“确实。我可是跟凶恶狡诈的犯罪分子正面斗争过的!” 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是她的梦想,但在梦想没实现之前,为了不让哥哥们担心或笑话,还是低调点好。 工作室选址问题很快解决,比预料中顺利。地点就在体育公园附近,主要方便若兰出行。 赵泽夜的能力和贴心都让若兰满意极了,赞许地拍拍他的肩:“阿泽,我没看错你!走,我请你吃饭去。” 赵泽夜低头,看了看被她拍过的那处肩头,笑道:“可以申请吃大餐么?” 若兰道:“没问题。员工这么有本事,老板理当慰劳奖励。” 476 偶遇 若兰没想到的是,赵泽夜果真挑选了一家超豪华五星酒店,里面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大餐。 站在云天大酒店门前,她脚步有些踌躇。 赵泽夜大约猜到了什么,道:“别担心,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走吧!咱们换别处吃去。” 若兰被他的退缩逗笑:“你怕我心疼还是付不起账?放心吧!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美美地享受一顿。反正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好得想开香槟庆祝呢!你要是不懂得抓住机会,这种好事可要过期作废。” 她是地道的吃货,云天大酒店赫赫有名,里面的西餐厅海鲜大餐最诱人。当然,价格也不菲。 赵泽夜往富丽堂皇的大厅看了几眼:“想开香槟庆祝的话,我知道有家店很不错,我带你去。” 若兰道:“今天你可是为如意社立了大功,就这里吧!要知道,在市内想吃到真正的海鲜大餐,非云天酒店莫属。” 令她踌躇的原因,绝非价格,而是哥哥们跟云天集团的总裁关系匪浅,平时经常出入这里。 她担心意外偶遇哪位兄台,否则势必遭来追根究底的盘问。 不过,最爱的海鲜大餐近在眼前,临阵放弃太对不起自己的胃。尤其是上次跟姐姐吃过龙虾之后,念念不忘,总想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到哥哥们吧! 对!肯定不会,她告诉自己。 若兰往酒店台阶迈出大步:“阿泽,走!” 赵泽夜看她一脸向往,不好意思道:“要不,我们AA吧,让你破费不好意思。” “这都还没开吃呢,就说破费。你不要有负担,我姚若兰的字典里,ABCD是有,但从来没有过AA,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若兰是行动派,立即拉起赵泽夜往里走。 酒店华美瑰丽的霓虹灯喷泉旁,一辆豪华轿车在后方不远处停下。侍者礼貌地上前,帮忙拉开车门。 “那不是舅妈吗?”孩子的声音很是清脆。 若兰很快听见稚嫩而熟悉的呼唤:“舅妈,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哟!” 她回头,看见小千一蹦一跳朝自己跑来,后面跟着陆雨桐和宋子迁夫妇。 “是好巧哟!”若兰慌忙放开赵泽夜,朝小千笑了笑,望向另外两人,“姐姐,姐夫,你们也来这里用餐啊?” 雨桐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赵泽夜身上,不动声色地应道:“你姐夫约了朋友在这里聚餐。你呢?这位帅哥是你同学,还是朋友?” 若兰生怕遭来没必要的误会,道:“朋友,像弟弟一样的朋友。” 赵泽夜见这对夫妇气质出众,衣着考究,尤其是宋子迁,光站在那里不开口已是气势逼人,再没有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他们身份斐然。于是主动道:“你们好,我是若兰的朋友,赵泽夜。” 宋子迁朝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倒是小千有模有样地学道:“叔叔好,我是舅妈的外甥,我叫陆千城。” 赵泽夜低头看他,笑眯眯地伸出手:“千城小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小千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大家都叫我千千。不过舅妈,为什么舅舅没来?只有你跟这位叔叔一起吃饭吗?” 小孩子说者无心,但若兰赶紧解释:“阿泽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为了感谢他才特意来这里。” 雨桐何其聪明,瞧出了她隐藏的一丝不自在,笑道:“朋友帮了忙,是应该好好感谢。要不跟我们一起吧?” “不用不用!”若兰连忙摆手,“姐姐、姐夫,你们赶紧先进去吧!” 雨桐挽起宋子迁的手臂,一手拉着儿子,对赵泽夜点点头:“改天有机会再见。” 小千也跟着点点头:“舅妈,叔叔,我们改天再见哟!” 宋氏一家三口进入酒店。 赵泽夜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认识宋先生,他是凌江市极富传奇色彩的大总裁,只用了短短几年,便让世兴成为国内百货零售业的龙头。宋太太也非同一般,我在财经杂志上看过他们夫妻的专访。没想到,他们是你的姐姐、姐夫。” 若兰不好意思道:“他们是我老公的姐姐、姐夫。” 赵泽夜有些感叹:“总之,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若兰呵呵笑道:“咱们凌江了不起的人物很多。像这云天集团的总裁沈奕棠,百通世纪的姚立行,多得很。” 赵泽夜带着探问:“姚立行?跟你同姓。” “咳……是哦,好巧。”若兰摸摸咕噜叫了一声的肚皮,“走啦,我的胃在抗议了,大餐大餐!” 然而,这顿大餐并没有如愿进行。 几分钟后,刚被侍者带进餐厅,陆青桐便打来了电话。 他嗓音低沉,听起来很严肃:“听说,你要在云天海吃海喝?” “谁说的……”若兰慌忙捂着话筒,走到僻静处接听。 陆青桐哼道:“还用得着谁说?”以他对她的了解,到云天必定忘乎所以地大朵快颐,全然不计后果。 若兰小声道:“我还没点餐呢!” 陆青桐道:“你请赵泽夜吃什么都可以,但你自己别忘记——今早才去医院检查过肠胃,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没说什么啊,就说以后注意饮食。” “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注意饮食?” “哎呀,老公。你不要小题大做嘛!”若兰使出撒娇的功夫,厅内餐桌上传出各种诱人的香味让人饥肠辘辘,“我自有分寸,只会点两道清淡的小菜,肯定不会……” 陆青桐质疑地截断她的话:“你确信自己能做到?” 若兰飞快伸出两根手头:“是,我确信。” “行!我没空过去监督你,再做一次温馨提示,肠胃没调理好之前大餐不适合你。倘若不听劝诫,后果自负!” “哦……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回位时,若兰一脸沮丧,与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赵泽夜关心地问:“你家陆先生说什么了?” 若兰拿起餐牌,扫过上面一幅幅色泽鲜丽的高清美食图,暗暗咽了咽口水,索性将餐牌推给赵泽夜:“你点吧,喜欢什么随意。至于我……” 477 受罚的竟是自己 她摸摸肚皮,叹了口气:“老公特别交代,话可以乱说,饭不可以乱吃。要是我克制不了食欲,回去跟我算账。” 赵泽夜“啪”地合上菜牌,抱不平道:“陆先生怎么能这样对你?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人生大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非要克制多辛苦。来,今晚的餐由你点!” 若兰吐吐舌头:“对不起,我没有说清楚。其实他是关心我,因为最近我有点肠胃不舒服,这些生猛大餐暂时无福消受。” 赵泽夜眼眸暗了暗:“原来是这样。陆先生平时对你好吗?” 若兰毫无迟疑地点头:“很好。” “你很爱陆先生吧?” “非常地爱。” “他也这样爱你吗?” “当然!” “他……” “好啦,阿泽,虽然我不介意分享自己的幸福爱情和婚姻,但现在真的好饿。” 这顿晚餐,让若兰很是遗憾。 因为,赵泽夜看她只点了碗清单的粥,不好意思独食美餐,最后两人都只点了清菜小粥。 恐怕云天酒店开业起来,他们成为这里最为节省的客人。 走时,侍者仍然毕恭毕敬地送到电梯口,道:“欢迎下次再来。” 若兰对赵泽夜道:“等我们结束’星星之光’这单CASE,我一定请你再来。” 赵泽夜道:“我有信心,这单CASE最多半个月就会解决。到时候,我们再来庆祝。” ** 若兰到家时,陆青桐在书房忙碌着他的网游设计大赛。 她悄悄书房的门。 “老公,我回来啦!” “嗯。”陆青桐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若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背,伏在他的肩上。 “今晚,我可是很听话,美食当前不为所动。你知道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吗?” “做得很好。” “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 “这是你应该做到的,也是为你自己好。”意思是没有奖励,陆青桐手指敲下最后一个字母,停下动作。 回头,见若兰失望地嘟着嘴。 他一把捏住她的脸蛋,道:“做错事,还敢要奖励?” 若兰忙避开,不解道:“我哪有做错事?” 陆青桐注视她的眼睛:“你不知道算了,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说罢,起身抱起她大步走向客厅。 若兰左想右想,硬是想不出来自己哪里不对,抗议道:“快说快说,把话说清楚。否则我认为你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啧,还会用八字成语了,了不起。”陆青桐将她丢在沙发上,俯身握住她的手腕,“姚若兰,什么事都非要我说出来吗?你这个破脑袋不该学会反思吗?” 若兰躺着,被他一股巧力压着动弹不得,反驳道:“我是破脑袋,所以反思不出来。但是,你如果说不出来,就是故意欺负我!” “好,我还就想欺负看看!”陆青桐埋下头,用力堵住她的嘴。 他这个吻来得突然,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若兰愣了两秒,很快热切地回应起来。 她所感觉到的不是欺负,不是惩罚,而是他爱她所表现出来的热情。 陆青桐扣住她的后脑勺,手指穿过她细软的发丝,深深地探索她口里的甜蜜。 渐渐地,若兰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体内的那抹不屈服也被激了起来,化被动为主动,双手用力一拉,让原本半蹲在沙发前的男人倏地跌倒在自己身上。 陆青桐眯起眼眸,大掌微微使劲,扣住了她的腰。 唇舌交缠间,若兰星眸半睁道:“老公,你好狡诈……想要我直接说就好了嘛……干嘛找那么多借口,还要指责我有错……” 陆青桐缓缓松开她,抬头,注视面前这张无辜而充满爱意的脸,无奈地认输。 他不想说,接到姐姐电话,听说她跟赵泽夜到云天酒店共进晚餐的时候,他的心情有多么不爽。 她自小在六个哥哥的照顾下成长,与男人打交道似乎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并不顾忌男女之防。 他也绝对相信,她爱他。 可她似乎忘了,结婚后她就是陆太太,跟其他男人单独出去应该三思而后行。 陆青桐从不认为自己专制霸道,相较于姐夫和姚老大,他已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温文有礼的绅士。唯有若兰,一次次打破了他一流的修养。 他拉高她的T恤,利落地为她脱下,扔在地上。 若兰身上只留下贴身的蕾丝衣物,脸上终于透出一丝羞涩:“老公?” 陆青桐垂眸,目光从她的嘴唇扫视到起伏的胸口,而后突然埋头,加重了惩罚的力度。 “老公……” 热吻持续,所经之处留下一枚枚印记。 他是故意的。 虽是九月天气,但白天天热时,她大抵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或T恤。他故意在她的脖子上种下草莓,种下属于他一个人的标志,且故意要让人看到! 若兰只觉得他嘴唇在肌肤上游移,忽轻忽重,酥麻或偶尔带着刺激的疼痛,心动得不知如何回应。 当她拉高他的头,想索得一个心灵共震的吻时,他却不配合,执意将战地转移到了她胸前。 “老公……” “嗯?” “你是不是想要?” “别说话!” 明明想着是惩罚,不过几分钟,陆青桐竟觉自己也跟着燥热起来。尤其当她的小手扯开他的衬衣,掌心抚摸他的胸膛时,一股热流霎时从体内蹿升。 “老公,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陆青桐抬起头,平日清澈的眼眸变得灼亮,沙哑道:“废话快说!” 若兰咬咬唇,提醒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恐怕得再等一两天,我亲戚还没走……” 待陆青桐会意过来,忍不住“SHIT”,身子僵硬了片刻,捡起T恤为她套好。 若兰忍不住扬唇偷笑:“老公,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陆青桐端坐在沙发另一侧,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气息平静了许多,才转头看她。 她脖子上两枚红色的印记很是鲜明,他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直到此刻,胸口那股子难以形容的闷气总算飞灰湮灭。 “没事早点休息吧!”他起身,心下已明白,“惩罚”这档子事最后受苦的对象是自己。 478 你到底明不明白? 若兰望着他英俊迷人的下巴,毫不掩饰遗憾:“老公,其实我也很想要你,可惜……” “姚若兰,我都说多少次了,女孩子要矜持点。”欲求不满让陆青桐的声音显得低沉粗嘎。 若兰笑得甜蜜:“我早就是陆太太了,在自己老公面前矜持有必要?难道,你比较喜欢欲拒还迎?” “姚若兰……”陆青桐揉揉额头,她的口才倒是与日俱进。 “老公……”若兰拉住他的手,不愿意他又回书房冷落她,“老公,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青桐微微皱眉:“说。” 为何他有不好的预感,好消息可能未必那么“好”呢? “我说有好消息,你为什么要皱眉?” “听完才知道好坏。” 果然。 “我下午跟阿泽见面时,除了商谈寻找’‘周记’糕点店的CASE,还顺便租了一间写字楼做工作室。” “什么?”陆青桐下颌忽的收紧,“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跟阿泽商谈了寻找糕点店的CASE,已经制定了详尽方案。” 陆青桐瞪着她,有时候,真怀疑她是故意装傻,故意偏离重点。 “姚若兰,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得寸进尺?” 若兰摇头:“没有,我只觉得你最近脾气不好,特别容易生气。好几次,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 陆青桐咬咬牙:“你是好本事,一句不知道便解决一切。但是如意社——网店增加员工可以,做成实体工作室,我反对!” 若兰跪坐起来,执意拉他坐在身边,道:“网店很少没有实体店的。如果你出于我的安全着想,成立工作室应该更放心,毕竟可以跟客户面对面呢!” 陆青桐薄唇紧抿。 他气的是如意社非但不关闭,反而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在拓展,从前天聘人到今日租店,若兰都是先斩后奏。 她看似不务正业,却又相当执著认真,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反对她追求梦想,偏偏她这个梦想里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 若仔细分析,如意社与个人侦探征信社性质相似。她若是因为头脑发热临时起意,开个网店玩玩还好,只怕一旦工作室成立,生意扩大,各种更奇葩更难以掌控的人和事相继出现,到时候如何收手? 她就是太单纯天真才会显得勇敢无畏,才会如此一意孤行。 “姚若兰,我有没有说过,如意社这种工作根本不适合你做!” 若兰也皱眉:“事实证明,我可以把它经营得很好。你说这话,跟大哥他们一样专制不讲道理,只凭你们的主观看法而判断!” 陆青桐面色冷沉:“所以这工作室,你是非开不可?” 若兰道:“办公室都已经租好了。” “如果,我非让你退掉不可呢?” “不好吧……我们已经签好租房合同,预付了三个月押金,而且跟悠悠和阿泽也都商量好了……” “够了!”现在是钱的问题吗?分明是借口!陆青桐不愿继续交流下去,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冷冷看她,“既然你已经完全安排妥当,又何必还问我的意见?” 若兰再迟钝,也听出他压抑着的怒气,慌忙双手拖住他的胳膊。 “你别走,慢慢听我说呀!” 陆青桐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只怕再说下去,我会让你立即结束它!” 若兰怔怔望着他,张了张嘴,最后沮丧地靠坐在沙发上。 她抱起枕头,难过道:“我以为……你会理解。” 陆青桐走入书房,砰地将门关上。 是的,他理解。 但是光理解有什么用?她可有理解他的担忧? 再说,今日如此不顾他心情地先斩后奏,明日、后日还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的任性与胆大妄为,何时才能收敛一点? 若兰呆呆注视那道门许久,侧脸趴在抱枕上,许久没动。 她不明白,为何姐姐、姐夫能那般夫妻同心?无论姐姐作何决定,姐夫都能无条件支持。反过来也一样。 而自己跟青桐…… “青桐,你做什么,我全都支持,可你为什么不能支持我一次?这是我除了你以外,唯一最想去努力去追求的……” ** 嘀嘀嘀—— 如意社手机三人群聊组消息不断。 若兰发送了哭脸表情:怎么办?我老公反对如意社经营实体店。 慕容悠悠:这早在我预料之中,难道你租办公室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吗? 若兰继续哭:考是考虑过,只不过……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最多训斥几句就结束了。 赵泽夜关心地送上一杯“咖啡”,道:训斥还不够,你家陆先生还做了什么? 若兰捧着手机,往书房方向看了看,沮丧地打出两个字:冷战。 悠悠却发了个笑脸:你做事不顾他的感受,他自然不理你了。 若兰气恼道:坏悠悠,你竟然还笑我……55555。她将连串代表哭的符号发出去,小小的屏幕足足被占满了三行。 悠悠连忙打出一行字:得了,再哭下去我的手机要淹大水了,你负责给我买新的啊! 若兰不依,仍是一串“55555”发出去。 悠悠受不了地发了个巨大的表情图,附带几个大字:冷战怕什么?他不理你,你理他呗! 若兰咬咬唇,叹了口气。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独如意社,她之前明里暗里都想跟青桐好好协商,但他态度坚定,引得她心里战战兢兢尽量避免提这些。 若非这样,租用办公室也不至于先斩后奏。 赵泽夜将话插了进来:要不——我找你们家陆先生沟通一下? 不要! 不要! 若兰和悠悠几乎同时打出这两字。 若兰脸色紧绷,飞快道:陆先生向来对如意社持反对态度,你要是找他,矛盾可能会扩大。我自己会慢慢解决的。 赵泽夜道:怎么解决? 悠悠迅速做出回应:他们夫妻的问题内部解决。如意社办公室问题,暂时延后。目前主要任务是完成手里的委托。 若兰打起精神,赞同道:对,有没有办公室不重要,先完成委托再说。 赵泽夜道:听你们的。 479 需要一个拥抱 这夜。 陆青桐在书房忙碌到大半夜。 ITM集团在全球负有盛名,主打高科技市场和电子软件开发。在美国时,他曾有幸到ITM内部参观,对该企业的管理和成就十分惊叹,自此萌发了将来要创业的想法。 只不过,真正实现梦想非一朝一夕。 他顺利完成学业,又暗中协助国际刑警组织网络追踪各种犯罪线索,如此时间飞逝,转眼过去了两年。 所谓“成家立业”,他已成家,接下来当然是要“立业”。 正巧ITM发出全球比赛通告,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是国内各大城市IT精英多如牛毛,他不敢狂妄自大,掉以轻心,时刻提醒自己要谨慎小心全力以赴。 可转而想到若兰…… 陆青桐只觉头疼,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眼睛离开电脑屏幕。 凌晨两点多了,也不知她睡了没? 他从书桌前起身,转身看到被自己一气之下关闭的房门,不禁眼眸黯淡。 那会儿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只怕在客厅多呆一分钟,会跟若兰闹出更大的矛盾,索性独自进了书房。 照她的脾气,他满以为她会按耐不住敲门求和,没想到这次,她还挺固执…… 卧房。 若兰将被子拉高,又踢开,再拉高。 辗转难眠,她睁大眼睛不时拿起手机看看,可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还不过来睡觉! 难道,他打算书房过夜? 难道,他打算与她冷战到底,从此分房睡? 想到这里,若兰觉得可怕,于是咬咬牙一骨碌坐起来。 不行,她忍无可忍,必须要去把话说过明白。 心念一动,若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脚尖刚落地,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夜深人静听来分外清晰。 他打算进来了? 若兰心脏砰地一跳,赶紧返回被窝。 眼睛前一秒才飞快地闭上,卧房门下一秒打开。 陆青桐在门口停了好一会,举步上前。 若兰不敢乱动,打算将假寐进行到底,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要怎样做? 空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嗯,他在脱衣服。 大床的另一头微微凹陷,他坐上床了。 被子被轻轻地拉动,他已经躺了下来。 然后,他伸出长胳膊,将床头的台灯关闭。 房间顿时变得幽暗,唯有窗帘外隐隐投进微弱的光芒。 若兰好一会才适应黑暗,屏住呼吸继续侧耳倾听。 然而,之后,一切没有了动静。 可恶,他好像沾枕即睡,动也没动,丝毫没有想过要走近看看她,安慰她…… 换成之前的日子,不管她是否已经入睡,他都会小心翼翼将她的脑袋抬起,用肩膀为她做枕头。 今晚他却什么都没做! 若兰含糊地“嗯”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翻身转向他的方向。 陆青桐背对着她,只留给他一个宽阔而冷漠的背影。 她忽然涌上一抹委屈,手指不自觉攥紧被子,死死瞪着他。 这就是婚姻的磨合吗?这是每对情侣或夫妻都必经的吗?这种感觉太讨厌了!他和她不是为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而是各自的理想…… 她甚至不敢想,倘若,两人尚未结婚,会不会因为理想不同而已分道扬镳? 大约感受到背后两道久久不散的目光,陆青桐终于反转了身子,平躺下来。 若兰微微蜷缩着,因为光线黯淡,她大胆地睁眼凝望他。 幽暗中,仍可以看到他模糊的侧面轮廓,高挺的鼻梁,饱满而紧抿的唇。看着看着,她忍不住鼻子发酸,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手还没碰到他,手腕被他一把握住。 她吓了一跳,结巴道:“老、老公……” 陆青桐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他只说了两个字:“睡觉!” “老公……” “别说话,别动!”他又冷漠地吐出几个字。 若兰咬着唇。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看他这样的态度,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漫漫长夜,陆青桐没有睁眼,呼吸均匀,他好像全无心事,显得那样平静。 若兰翻来覆去,憋闷得慌,最后赌气地把被子一把扯过来,簇拥在自己身上。 即便如此,陆青桐仍是没有多说,好似对他来说,没什么比睡觉更重要。 ** 第二天一大早。 若兰随便套了件T恤,顶着黑眼圈出门,拍开了悠悠家的门。 悠悠正在梳妆准备赶去拍摄,打开门看到不速之客,惊讶道:“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哪根筋又不顺了?” 若兰一手撑在墙上,咬牙切齿道:“浑身哪根筋都不对,想打架。” 悠悠立刻道:“别,我是淑女,打架另请高明。” 若兰推开她,进门大刺刺地趴在她家沙发上,长长地哀叹一声。 悠悠回到梳妆台前继续上妆,从镜子里打量这位浑身都不对劲的大小姐,道:“有话快点说啊!二十分钟后,我要出门。这几天忙得要命,暂时没空听你吐槽。” 若兰道:“有点同情心好不好?看不出来,我一晚没睡吗?” 她把昨晚与陆青桐的矛盾以及冷战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总算赢得了悠悠的正视。 悠悠啧啧地摇头:“我给你两个方案。要么继续冷战,与他比比看,到底谁能沉得住气?要么,放低姿态主动化解,他如果不理你,你就坚持找第二次,知道他愿意沟通和妥协为止,比比看谁更有毅力。” 若兰听完,严肃认真地想了想,从包里找出一枚硬币。 “如果是字,我就选择第一种方案。如果是图案,就第二种。” 悠悠笑道:“姚若兰,我可真是服了你,这种事还能掷硬币。”话虽如此,她也很好奇结果,睁着一双美女看着硬币被高高抛起。 硬币在地面打了几个滚,慢慢静止。 两个脑袋同时凑过去。 若兰怔怔看着硬币上清晰的字面,抿抿唇角:“是字!” 悠悠抬头道:“所以,你决定与陆帅哥冷战到底了?” 若兰将硬币捡起来,握在手心:“冷战没什么不好。以前都是我主动,现在该换成他了。这样正好表现出我经营如意社的决心。看来,老天帮我做的决定还不错!” 480 女人的第六感 且说陆青桐,厨房做早餐的时间,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他放下盘子走到卧室一看,床上不见若兰的人影。 床铺乱糟糟的,这丫头结婚仍不改习性,让他跟在后头收拾房间。 接而推开卧室内的洗浴套间,再转到书房查看,他确定,姚若兰已经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屋子。 她这一大早哪儿了? 陆青桐拿起桌上的手机,立刻拨打她的电话。 “嘟——”刚响一声,他想到了什么,飞快挂断。 昨晚两人冷战,如意社的问题没解决,倘若他这时候主动找她,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好说话,然后趁机得逞? 陆青桐看着手机,手指紧了紧,放回桌上。 走进厨房,端起盘子继续未完的早餐。忙碌间,不时回头,透过玻璃窗看看外边的大门。 半个小时过去。 他独自坐在餐桌旁,吃着三明治,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鲜榨果汁。 姚若兰! 这次有点过分了,出门不交代,存心让他担心吧! 他不想担心,偏偏心里堵着块石头似的,看看大门,再不自觉地瞄一眼时钟。 一个人的早餐,吃在嘴里有点索然无味。 餐桌旁属于她的座位空荡荡的,屋子里太安静,反而搅得他的心七上八下。 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收看晨间新闻播报。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陆青桐脸上一喜,迅速拿起手机。 但屏幕显示的来电号码,让他微微愣怔。 不是若兰,而是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老朋友——黎恩雅。 “恩雅?怎么是你?”陆青桐十分意外。 “呵,好久不见,陆青桐。”黎恩雅的嗓音一如记忆中大方而清脆。 这是黎氏企业千金,去年由三哥介绍两人认识,让他帮黎氏企业开发一套理财系统。而黎氏企业派出一位负责人,就是黎恩雅。 出自名门的她自小接受最好的教育,长相美丽,举止优雅,是名门淑女的典范。最让人欣赏的是她的能力与才华,仅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会是IT界的女中豪杰。 两人在合作开发那套理财系统的时候,配合得相当默契,许多想法和理念接近,有时候不需言明,便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陆青桐的朋友加起来也不多,黎恩雅虽是女性,但在他心中,绝对算得上是个能聊得来的知音人。 “快一年没联系了,知道你去了加拿大。在那边过得怎样?”他坐在沙发上,将电视机调成静音。 黎恩雅静止了几秒钟,答道:“半个月前,我已经回凌江了,可以见面聊吗?” 陆青桐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大门上,道:“可以。老朋友回来,理当约见。” 黎恩雅声音里隐隐听出笑意:“青桐,很高兴听到你说‘老朋友’三个字。” “这三个字适合我们。要不要叫上三哥?” “不用了,我想……单独跟你叙旧。” 陆青桐不再推辞。 两人的约见就定在中午,挑了家以前经常用餐的地方。 他出门时,若兰依旧没有回来。 也罢,她那么大个人了,大白天不至于出什么事,他应该让自己学会放宽心了。 ** 一家粤式中餐厅。 黎恩雅早已等在靠窗的位置,见陆青桐在服务员引领下走过来,抬手朝他微笑。 陆青桐拉开椅座,道:“不好意思,竟然让你等我。” 黎恩雅扬起唇角,虽是一段时间未见,但她的话语那样亲切:“我刚才正好在附近,就直接过来了。” 长方形的卡座,陆青桐打量她,头发剪短了,但还是那个眼眸透着冷静与聪慧的女子。 黎恩雅看出他的心思,摸了摸发丝:“去加拿大前一天剪掉的,这个发型更适合我。” 陆青桐赞许地点点头,跟女性讨论发型问题,他不擅长。 两人随意点了几道小菜,黎恩雅却特意要了一瓶红酒。 服务员为两人斟上,她端起杯子道:“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恭喜你,恭喜你跟姚小姐喜结连理,祝你们百年好合。” 陆青桐眼前浮现若兰的面容,嘴角扬了扬,与她碰杯。 “谢谢。” “记得去年刚认识你时,你还没有女朋友。但每次看你跟姚小姐在一起的画面,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跟她之间有种非同一般的火花。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结婚。” 黎恩雅说最后一句话时,隐藏着淡淡的伤感。 陆青桐放下酒杯,道:“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结婚,可能这是宿命。” 黎恩雅抬眸:“你信宿命?” 陆青桐笑了笑:“认识若兰之后,开始信了。她是我的宿命,我逃不开。” 黎恩雅直直看了他好一会,笑得有丝苦涩:“看来,你真的很爱她。不知道……我的宿命是什么?” “你这么优秀的女生,上天会眷顾你。” “是吗?你真觉得我很优秀?” “是,毋容置疑。除了我姐,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女性。”陆青桐真诚地发表看法。 黎恩雅舒展了眉心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轻愁,端起酒杯来。 “青桐,真的、真的很开心听到这句评价。你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有多大的鼓励。” 其实,她很想问,自己这么出色,为何他选择的不是自己? 陆青桐陪她喝了一杯,服务员立刻再为两人斟上酒。 他从没说过,曾经,他一度认为黎恩雅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尤其在工作上,一起探讨程序设计,一起并肩作战,有种可遇不可求的默契。 他甚至考虑过,找她这样的女子做对象,婚姻一定很圆满。 只不过,命运的安排往往很奇妙。 一次次事件与经历,他发现自己最嫌弃的超级大麻烦——若兰,才是与自己喜怒哀乐紧密相连的女人。 他无法摆脱她,无法不关心她,无法不在乎她。 哪怕,她从头到脚太多臭毛病,却依然是这世上唯一能激起他所有情绪的女人。 黎恩雅望着他,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说说吧,婚后生活幸福如意吗?” “还不错。”陆青桐嘴角微微凝固,蜜月过后三天两日闹小别扭,到现在还处于冷战阶段,算不算幸福如意? 481 需要调教 “那就好。我原本以为……”黎恩雅欲言又止。 “以为什么?” “呵呵,没什么。好奇问一个问题,姚小姐最吸引你的优点是什么?”面对陆青桐,黎恩雅知道自己错失了机会,那时候她若是懂得抓住,不知今日两人的故事是否会改写。 随着她的问题,陆青桐的目光变得深刻而专注,沉声道:“她还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优点。倘若非要找一个,应该是她的努力和执着吧!” 黎恩雅道:“她义无反顾倒追你的光辉历史,我略有耳闻。” 陆青桐眸底闪动着光亮:“嗯。不跟别人比,至少,她比我勇敢,勇敢到让我无法不喜欢。” 黎恩雅听完,摆摆手:“好了好了,瞧你脸上掩饰不住的痴汉表情,我这个没人要的孤家寡人会很受打击的。” 陆青桐拿起筷子,道:“好,吃菜。” 他瞟了一眼安静躺在桌上的手机,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午餐后回去,一定跟那丫头好好谈一谈。 ** 若兰回到家中,迎接她的是空无一人。 好饿! 她郁闷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也是空荡荡的。 也难怪,她手艺不佳,没有主动采购食材的习惯,而陆青桐忙于网游设计大赛,上回一次性在超市买了许多存货,将冰箱塞得满满的,直到今日刚好清空。 捧着咕噜噜的肚子,若兰只得打开外卖网,准备订个披萨。 叮咚——如意社三人组有消息。 赵泽夜:若兰在吗? 若兰立刻回复了一个表情,表示在线。 赵泽夜:我已制定好行动方案,可以即刻执行,你方便吗? 若兰:说来听听。 赵泽夜:我在民间美食网查到一条线索,有人在城东区一家小吃店品尝过一味糕点。根据该民间美食家点评,该糕点的口味与“希望之光”描述的糕点材料十分接近,且店铺名号也是“周记”。 CASE有进展,若兰顿时受到鼓舞,将饥饿甩在一旁,快速打字道:好,我们过去一探究竟。 事不宜迟,午后两点,准时在体育公园门口会合。 她从口袋摸出那枚决定性的硬币,扁扁嘴,将它扣在了餐桌上。 “可恶的陆青桐,敢不理我?哼,这回我非要让你明白,我的选择没有错!” 若兰重新进入厨房,翻出柜子里仅剩的一包方便面。 ** 粤式餐厅。 几杯红酒过后,黎恩雅终于进入正题。 “青桐,其实……这次特意联系你,是有事找你帮忙。” “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尽管说。”陆青桐平日谈不上有多热心肠,但对待他视为“朋友”的人,从来不遗余力。 黎恩雅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打开页面,上面一则告示展现眼前。 陆青桐一看,正是ITM的网游创意设计大赛的公告。 他了然地扬唇,也对,恩雅也是IT界精英,这种业内的重大赛事,她自然不会不知道。 黎恩雅直接了当道:“我想参加这个比赛,而且一定要赢!但是,现在离截止日期只剩半个月,凭我个人能力,恐怕很难杀入决赛。我想你一起参加,共同合作!” 陆青桐也坦言道:“不瞒你说,这个比赛,我已经在准备了。” 黎恩雅双眸闪动,惊喜道:“真的?你……能不能带上我?” 陆青桐对上她带着急切的眼眸,有些疑惑:“带上你没问题,明天凌晨才正式报名,时间来得及。不过,你为什么非赢不可?” 黎恩雅悄然握紧手指,道:“因为,这一次,我必须证明给爸爸看,让他知道,身为女儿一样可以很有实力。” “你一直很有实力,而且,非常努力!” 陆青桐由衷地夸赞,他很少看到这样的女孩子,明明出生优越,千金小姐却活得比大部分人都要努力。 黎恩雅脸上写满了坚定,斗志昂扬:“谢谢你,青桐,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接下来半个月,我们全力以赴!” 陆青桐点点头。 这种比赛,本身也有不少团队参加。他不拒绝黎恩雅,因为深知她的实力,倘若合作成功,既能争取到ITM凌江分公司创办权,又能帮到这位老朋友,何乐而不为? 两人举杯,相视而笑。 “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一定会顺利,一定会成功。”黎恩雅大约太激动,脸颊露出微微的淡红,“不过青桐,我是女人,你跟我合作,姚小姐会不会有意见?” 陆青桐道:“不会。我们光明正大地公事合作,她如果连这点都不能理解,如何做我的太太?” “那我就放心了。” 饭后。 陆青桐到家。 进门便闻到屋子里飘散的方便面的气味。 这丫头…… 难道中午就在家吃泡面?没有他的照顾,她的生活会不会太糟糕了? 他换鞋,走进屋子。 一眼看到餐桌上未收拾的方便面包装盒,几滴橙黄的酱油滴在桌面上,筷子胡乱摆放着。可以说,一片狼藉。 而始作俑者竟然不在。 “姚若兰,你这个家伙……需要调教的地方真是多!” 他迅速收拾桌面,将面盒扔进垃圾桶,终于抛开顾忌拨打她的电话。 没人接听。 可恶的女人,究竟又乱跑去哪里了? 陆青桐坐在沙发上,一心一意拨打电话。 嘟嘟嘟—— 过了好一会,那头终于有人接听。 却是赵泽夜的声音:“喂,你好。” 陆青桐刷地站起来,冷声道:“你是哪位?” “我是姚若兰的朋友,赵泽夜,你是陆先生吧?不好意思,若兰现在去洗手间,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我太太的电话,恐怕其他人也不方便接。”陆青桐嗓音越发冷沉。 赵泽夜静了一会:“抱歉,我是看到电话一直想,所以……” 正说着,听见若兰的声音传来:“我的电话吗?” 通话人很快变成了若兰。 陆青桐直接命令道:“回来,想要商谈昨晚的事情,立刻回来。” 若兰愣了愣:“恐怕不行……我跟阿泽要赶去城东,我们今晚见吧!” “姚若兰!” “今晚见。”若兰语气急促,这句话说完,竟然匆匆挂断了线。 482 谁先妥协谁就输 482 原来,若兰几分钟前呼叫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刚到,司机打来电话,她听到提示音,只得匆匆挂断了跟青桐的对话。 赵泽夜带着她上车,跟司机报了地址:“城东区阿旺街。谢谢。” 若兰系上安全带,坐定后心仍在扑通扑通地跳。难得青桐先打电话给她,她却没说几句就断了,他不会又生气吧? 于是,她马上回拨过去。 嘟嘟嘟,系统忙音搅得她心里更忐忑。 显然,陆青桐生气了。 此刻他正端坐着,死死瞪着手机。 姚若兰好本事,经常让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狭隘小气、斤斤计较的男人! 若兰懊恼地念叨着:“接啊,快接啊!听我解释啊……” 赵泽夜侧过头关心地看着她:“陆先生生气了?” 若兰叹道:“他不是小气的人,但在有些问题上,我们的沟通会遇到一点障碍。” “因为如意社?” “嗯……没办法。他有他的梦想,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想,总有一天,我跟他会达成一致,目前只是时间问题。”若兰不懈地拨打电话。 在第十声“嘟嘟”音回荡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陆青桐的声音。 虽然,他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含糊地几乎听不清。 若兰立刻道:“刚才我不是故意挂电话的。因为叫了出租车,司机师傅在等,所以……” “这是重点吗?”陆青桐不轻不重地反问。 他的语气听起来冷静得有些反常。 若兰心里咯噔了一下,道:“重点是我晚上回家,再跟你好好谈。” 陆青桐没吭声。 若兰捂着话筒小心翼翼地问:“你又生气了?” “没有。” “可你的语气……” “我的语气像生气的样子?” 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若兰莫名心虚,没胆子说出来。 忽然,脑子里想到那枚硬币帮忙做的决定,她悄然坐直身子,清清嗓子道:“没生气就好。我去城东找’周记’糕点店,没有意外的话,晚餐前一定赶回来。” 凌江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全城分为六个区,其中以城东地域最宽广,路程最遥远。她了解过,此去城东阿旺街正常不塞车的情况下,来回大约两小时。 阿泽事先查好了“周记”的地址,直接过去拜访,相信不用耽搁太多时间。 陆青桐虽有不满,但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他冷哼着:“最好是这样。” 若兰从昨晚开始堵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顺畅了许多:“好,等我。” 结束通话前,陆青桐咬咬牙,低沉地吐出四个字:“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若兰明白,他反对如意社的根本原因是安全问题。从这个角度去想,她该感到温暖。 陆青桐抬头看看挂钟,暗暗在心底估算时间,但愿她能说到做到! ** 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短,若兰收起电话,神色不再紧绷。 赵泽夜好奇地闲聊:“说说你的陆先生吧。我很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若兰脸上展开了微笑:“他啊,是个天才!” 赵泽夜更为好奇:“是么?说来听听,怎样天才了?” 若兰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开始细数自家老公的优点。 “他是我见过最有学习天赋的人。你可能不相信,他小时候上学比同龄人晚,却在小学连跳***,十九岁那年,别人刚上大学的年纪,他却已经轻松修完了硕士课程,成为导师们最引以为傲的门生。” 赵泽夜道:“听起来是很了不起。” 若兰继续道:“这样资质过人的,至少在我身边,只见到他一个。他每次考试都能稳坐第一的宝座,真叫人羡慕!呵呵,可能我是个笨脑袋,所以上天安排我嫁给他,正好综合均衡一下我们的智商。” 她并不避讳说自己笨,在青桐面前,“笨”是那样理所当然的事。 赵泽夜看着她:“若兰,你不要妄自菲薄。陆先生聪明过人,但你也有自己的优点。” 若兰眼眸快活地闪动,道:“我当然有自己的优点,否则怎么能够吸引他呢?” 车窗外,一道道风景掠过。 她透过玻璃窗眺望远处,笑容背后有些感慨:“那时候,我什么都没多想,只是一股脑儿去追着他跑。即使他讨厌我、嫌弃我也无所谓。呵呵,原来我以前也是个很勇敢、很有毅力的人呢!” 赵泽夜道:“你现在也是,很勇敢、很有毅力。” “哈哈,阿泽,你每次都这样夸我,我会飘飘然飞上天的。” “我是实事求是,毫不夸张。” “好吧!就算是假话,我也要当做真话听。每个人都需要赞许和鼓励,不是吗?”窗外一阵风回来,夹杂着丝丝冷意,但若兰的心正积极火热着。 两人靠着椅座小睡了一会,醒来,时间已过去半个多小时。 赵泽夜还有好奇的问题没得到解答。 “陆先生现在做什么职业?” “自由职业。说起来他是个IT高手,精通计算机,会设计一些开发软件,比如理财系统、安防系统,经常有大公司找他去工作。” “这么厉害?希望有机会能跟他讨教讨教。”赵泽夜眼眸灼亮,扬起了似笑非笑的唇。 若兰转头,细细打量他:“阿泽,你也很厉害。” “呵呵,可不敢跟你的陆先生相比。” “跟我比总敢吧?对于计算机,我是一窍不通,经常看到他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那些字母在我眼里就是一堆没用的乱码。” 赵泽夜不经意地随口接下去,问:“乱码?他最近在忙着设计软件吧!” 若兰惊讶道:“你知道?你是不是也在参加ITM公司的网友创意大赛?” 赵泽夜道:“呵呵。这种国际级的大赛,不说全球,光是中国区报名参加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像我这种差强人意的水平,就不去献丑了。” 他嘴上这样说着,稍微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眼底的自信和从容。 若兰接连几个晚上抱怨青桐无心陪伴自己,这会听阿泽一说,心情又顺畅了许多。她双手合拢做祈祷状,但愿,但愿今晚能就事论事,跟青桐谈出个真正的结果。 483 彼此惦念 抵达城东区刚好下午三点整。 阿旺街为步行街,出租车不能进去,若兰只好跟赵泽夜下车。 街道两边都是商铺,大多以服装和小吃店为主。因为不是周末,这个时间段来往人流量不大,方便他们找人。 若兰跟在赵泽夜后边,他边走边对照手机里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导航。 “阿泽,你确定查到的线索准确?” 赵泽夜停下脚步,笑看着她:“现在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点?呵呵,你应该相信我。” 若兰赶紧跟上,与他并肩走着:“我就是相信你才没有多问。” 赵泽夜忍不住再看她一眼:“若兰,你一直都是这么相信别人的吗?” 若兰道:“你又不是别人,是我如意社的员工。我如果不信你,干嘛招聘你?” “有道理。”赵泽夜点点头,大步迈向前。 “呵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若兰好奇打量两边商铺,小吃店里传出诱人的香气。她中午只随意泡了方便面,当时心情不好食不知味,这会儿光是闻一闻变很有想大朵快颐的欲望。 赵泽夜瞧出了她的心思:“这家西北凉皮店应该不错,要不要试试?” 南方人鲜少有凉皮,看那店铺招牌上写着全城最地道的特色美食,若兰有些心动。但她不想耽搁时间,答应青桐晚餐前回去,定要做到。 “不了,我们还是先找到周记吧!” “听你的,跟我来。” 步行街范围不小,称得上是较为集中的小商业圈,每条街道不宽,但综合交错,显得复杂。 若兰道:“幸好有你,要是我一个人来,说不定会迷路。” 所以,她平时最喜欢动嘴问人。 她快步走到一家糕点店前,问道:“你好,请问这边有没有一家‘周记’?也是跟你们一样做糕点的。” 店老板挥挥手,表示不知道。 两人走完一条街,拐进另一条,按导航的提示目标就在附近。 可四周仔细察看一圈,别说糕点店,跟前面的街道相比,这里连一般的餐厅或小吃店都少有。 若兰充分发挥“问路”功能,一连问了四五家,每次都失望而归。 “阿泽,你会不会弄错了?如果周记真开在这里,总会有人知道。刚才那家店主说,他们在这条街开店快十年了,‘李记’、‘龙记’都知道,就是没听过‘周记’呢!” 赵泽夜皱眉,不放弃地再度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我搞错了?这消息是凌江通老市民在贴吧里提供的,他们吃遍美食小吃,还特地给我发了照片。” 照片,若兰看过,的确跟客户“星星之光”提供的一样。 赵泽夜似乎有些自责,拉她进入旁边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饮品,道:“对不起,若兰。你先休息一下,我再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没关系,反正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那么容易找到,客户也不会找来我们如意社。”若兰也掏出手机,登录如意社后台,试图联系“星星之光”。 可惜留了好几道言,“星星之光”不在线,消息发出去许久没有回应。 她决定无论如何,四点半之前必须返程,到家应该六点左右。 今天,跟老公进行一次坦诚有效的沟通最重要! ** 陆青桐非常忙碌。 ITM网游创意设计大赛页面,数据显示国内有意参加竞争的人员超过一万,要脱颖而出极其不易。 他虽然是公认的IT天才,也有足够的成绩和经验,但丝毫不敢大意。 中午与黎恩雅会面交谈后收获挺大,她原本就是个了不起的精英分子,加上女性视角独特的思维,为他原本的创意拓宽了思路。 两人的创意构想合二为一,这款游戏所针对的客户便会增加一倍,尤其是大量女性游戏玩家会被吸引进来。 这样,大赛获胜的几率便大大提高。 书房同时开着两台电脑,陆青桐坐在高配置的台机前,戴着一副电脑专用眼镜,神色专注,全心投入程序改进中。 而一旁的特制笔记本正开着视频电话,黎恩雅漂亮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青桐,怎样?有没有进行得顺利?” 陆青桐点头“嗯”了一下,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台机桌面。 房间里听见清晰的键盘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黎恩雅还想说什么,但看他如此聚精会神,轻轻呼唤了几声之后,不再打扰他。 时间分秒过去。 窗外光线逐渐暗下。 陆青桐总算有了动作,抬手活动胳膊。低头,不经意对上笔记本的视频屏幕,顿时尴尬地收回手臂。 “不好意思……恩雅,我刚才忘记了还在跟你通话。” 黎恩雅理解地笑道:“从你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出程序改进得是否顺利。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青桐你在这方面的实力真是不可估量!” “过奖了。”陆青桐将笔记本摆放端正,对她对视道,“还有一个小漏洞正在修复。等会我把完工的模板发给你,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给它命名。” 黎恩雅突然叹道:“好啊!要是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陆青桐还没接话,只听她又迅速解释道:“呵,我的意思是两个人工作时在一起,商谈起来会方便很多。” 陆青桐点头:“今晚零点,我们以团队身份报名,上传这份初级模板。如果顺利通过初审,我们再商量接下来一起工作的地点。” 黎恩雅扬起笑:“绝对会顺利通过初审,所以,接下来半个月,我们恐怕将变得异常忙碌。我是志在必得,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陆青桐自问,怎可能输给一个女人? 他摘下眼镜,轻轻按揉太阳穴,目光无意间落在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 突然想起跟若兰的约定,忽的站起身。 黎恩雅见他脸色骤变,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青桐道:“没事,我去打个电话。先退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把模板传个你。” 他关闭电脑视频电话,踱步到客厅。 六点了,按照那丫头的保证,这个点该到家了 484 你是最细心的男人 六点了。 若兰握着手机,心里开始不安。 此刻,她还留在城东区,跟阿泽坐在那家西北凉皮小吃店里。因为下午正要返回市中心时,如意社收到了“星星之光”的消息。 星星之光:多拉爱梦先生,我今日打听到一个新消息,当年的“周记”老板很可能在城东区附近开店。 若兰朝赵泽夜投去赞许的目光,回复道:是的,我们也已查到这条线索,现在正在城东阿旺街。 星星之光:真的?太好了!我母亲的心愿有希望实现了!你们如意社果然能力卓越,效率一流。 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若兰感受到对方的激动,情不自禁也跟着激动起来。 她回复道: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帮到您,祝您母亲身体安康。 一段字发送过去之后,星星之光过了许久才有动静。 ——感谢多拉爱梦先生,可惜昨日陪母亲复诊,老人家病情愈发严重,恐怕熬不过这个十月。所以…… 若兰双眼变得酸涩。 星星之光继续道:对了,我得到的消息是“周记”老板在夜市有个摊位,每晚八点开张,他现在好像转行经营其他美食了。多拉爱梦先生今晚若能找到“周记”,请务必转告,我母亲梦想再品尝一次他当年做的那款糕点。 若兰手指一动,顾不得多想,肯定的答复已发送出去——“好”。 赵泽夜坐在她对面,也拿着手机。显然,如意社后台的对话,他也看到了。 “若兰,你不是六点要赶回家里?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如果不出发的话……” 若兰垂眸,盯着自己几秒钟前对“星星之光”许下的承诺,轻吸一口气:“看来……只能让我家陆先生多多包涵了。” 她开始拨打青桐的电话。 无奈,书房里的青桐正在全神贯注投入游戏程式,完全没有留意到手机的动静。 ** 客厅,光线有些暗。 陆青桐打开灯,进厨房到了一杯水喝。 那丫头做事拖拉,经常迟到。说好六点回家,按他对她的了解,能在六点半进屋就不错了。 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出门买点食材,亲手做顿晚餐?然后两人在温馨的晚餐中,边吃边谈…… 他如此寻思着,随意地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八通未接来电,全是若兰打来。 心,咯噔一下往下坠。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火速回拨过去。 城东小吃店,桌上摆着一盘凉皮,若兰拿筷子挑了几块吃,兴致怏怏。 赵泽夜安慰道:“陆先生可能在忙重要事情,等会再拨打试试看。” 才说着,若兰的手机响了。看到熟悉的头像,她飞快接听:“老公,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陆青桐听见她安好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若兰语调骤降,“我还在城东区,赶不回去了。” “原因?” “因为客户提供最新消息,说他要找的那家糕点店老板八点后会出现在夜市。” 八点?陆青桐下意识估算时间,等她找到对方再返回家中至少也得深夜了。 “你跟赵泽夜在一起?” “嗯。”若兰看向赵泽夜,微微扬唇,“老公,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只不过,我们的友好交谈得推迟到明天了,可以吗?” 陆青桐眉头紧皱,这个笨蛋,夫妻俩想交谈任何时候都可以。可她现在在城东区,身边只有一个谈不上多了解的赵泽夜,他不放心。 返回书房,察看电脑程式的漏洞修复情况,没想到系统提示竟然又出现了一个BUG,他抿抿唇,重新在桌前坐下。 “老公,怎么不说话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陆青桐一边紧盯电脑,一边说出决定:“给我发送定位,告诉我具体位置,我一会过去找你。” 若兰惊讶极了:“你要过来?” “嗯。” “可是……” “怎么?怕我插手如意社的事务?” “当然不是,我没想到你愿意过来。”若兰开心不已,对着赵泽夜绽开笑脸,挪开话筒悄声道,“他说要来找我。” 赵泽夜点点头,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一下。” 若兰沉浸在青桐带来的喜悦中。她原本担心他生气呢,哪知道事情超乎意料地发展,太令人惊喜了。 “我这点还得忙一会,会尽快赶过去。” “老公,我好爱你哦!”若兰一高兴,心里的爱意毫无保留地直接说出来。 陆青桐叮嘱道:“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 “还有,手机及时充电,不要到时候找不到人。” 若兰看一眼电量,果然只剩不到百分之十了,叹道:“老公,你真是世界上最细心的男人。” “行了,你是世界上最麻烦的女人。” “你偏喜欢我这样的麻烦,对不对?” 陆青桐没空陪她打情骂俏,给她一份好颜色,她能够马上开染坊了。出门在外,最怕她得意忘形。他沉声道:“挂了,到时候联系你。” ** 八点。 阿旺步行街跟下午相比,服装商铺冷清了些,餐饮区域反而变得热闹。 全国各地的特色传统小吃琳琅满目,摊位一个挨着一个,陆续开张,各种招牌汇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若兰才跟青桐通完话,他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到。 她跟赵泽夜走在人群里,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但没忘记自己任务在身,眼睛挨个儿沿着招牌搜索目标。 “阿泽,想不到,晚上这么热闹。” 赵泽夜道:“这边是老城区,多年前就有夜市的传统。附近居民们喜欢晚餐后出来散散步,来凌江的外地游客也往往会选择来这边逛逛。” 若兰接话道:“我知道,尤其最近刚好是十一国庆假期,游客也比平时多。” 赵泽夜道:“对,阿旺街还会经常举办美食节。” 若兰笑嘻嘻地转头看他,“阿泽,你还蛮了解这边的嘛!” “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凌江市民都知道。” “我也是凌江的市民,我怎么不知道?” “或许,我们生活的世界不同。”赵泽夜扬扬嘴角。 485 老公驾到 不知是否错觉,若兰发现他的笑有丝难以言喻的苦涩。不过,她一眨眼,他又恢复了神态自若,拉住她的手大步往前。 “走,我好像看到那边招牌上有个’周’字。” 若兰跟着他小跑起来。 街市上人来人往,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家摊位前,果然写着“周记”。 若兰兴冲冲地打量起来。 老板大约五十来岁,旁边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帮忙。 摊位的客人不少,小姑娘熟练地拿起食盒为客人包装。摊上经营的是麻花、花生果、红枣糕等,款式做的倒也精致。 若兰一圈观察下来,并没有看见想找的“梅花形”糕点。 “您是周老板吧?”她开启了问询功能。 老板忙得不亦乐乎,爽声笑道:“小姐,我这里是周记呢,自然姓周喽!” 若兰立刻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画面是“星星之光”听母亲描述后所拼成的图案。 “请问周老板,您会不会做这种梅花糕啊?” “梅花糕?”老板停下动作,凑过来瞧了瞧,然后摇头,“不会。” 若兰将手机伸过去:“老板,你看仔细点。这是三十年前的一款糕点,有客人吃了念念不忘,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老板又看了看,肯定地摇头:“小姐,原来你不是来做我生意,而是找人的呀!” 若兰不死心地问:“老板,你姓周,也做糕点,不会是年轻时做过梅花糕,现在忘了吧?我提醒一下,这款梅花糕透着玫瑰香,里面有芝麻、杏仁,还有周氏独家秘方。” 老板呵呵笑道:“小姐,你看我现在像老得记不住事的人么?图片上这款糕点看起来普通,但取名叫’梅花糕’还算特别,要是我用独门秘方做的,多久都不会忘记。” 旁边的小姑娘插话道:“对啊,我爸爸记性好,肯定不会忘记。” 赵泽夜礼貌道:“老板,那您知道阿旺街还有其他’周记’吗?或者,做糕点的同行里,是否有专门做成梅花形状的?” 老板顺手指指前方:“那头往西的方向还有一家周记,也是卖差不多的糕点。你们去看看。” 若兰失望地收起手机,见小姑娘可爱,道:“小妹妹,你们家生意这么好,糕点一定很好吃,给我每样也来一份吧!” 小姑娘立刻露出甜甜的笑脸。 若兰失望地对赵泽夜道:“希望下一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赵泽夜伸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突然,他的手被人从后面抓住,拉开。 赵泽夜回头,对上陆青桐冷静却蕴藏火光的眼睛。 他讪讪地一笑:“陆先生。” “老公?”若兰惊喜地转身,立刻抱住他的手臂,“你好神速,这么快就过来了,竟然还能直接找到我们!” “我有多高效,你今天才知道?”陆青桐搂过她的腰,不着痕迹地宣告主权。 若兰道:“那倒是。” 悠悠说过,陆帅哥是她生平所见行动最高效的人,否则也不会对若兰从确定心意到结婚,前后不到一个月便完成。 摊铺老板将各种糕点打好包,多嘴道:“原来这位先生才是小姐的正主儿,呵呵。”说罢,将包装盒递给若兰。 夜市的灯光下,陆青桐脸色看不出喜怒,淡淡地点头,伸手去接。 不料,赵泽夜也正好伸出手。 两个男人因此对视了一眼,陆青桐稳稳接过盒子,道:“谢谢。” 这一声,却不知是对老板道谢还是赵泽夜。 付过钱后,若兰挽着陆青桐转身,赵泽夜跟在一旁,瞬间像是多余的电灯泡。 不过,他似乎无所谓,笑着对若兰道:“刚才老板说的另一家周记应该就在前面,我们过去看看。” 陆青桐紧了紧若兰的腰,微微低头:“建议让你的员工先打道回府,剩下的我陪你去找。” 赵泽夜听见了,不待若兰回答,便道:“呵呵,陆先生,没关系的。毕竟我是如意社的员工,我怎么能留下老板,自己单独先回去呢?” 身为男人,陆青桐非常敏锐察觉到对方话里的挑衅。他停下脚步,让若兰宣布决定:“老婆,你说吧。” 难得他在外人面前直呼“老婆”,若兰心里甜滋滋的,二话不说对赵泽夜道:“阿泽,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有青桐陪我,不管还有几家周记,今晚都会一一拜访。” 陆青桐对这番话表示满意,定定注视着赵泽夜。 赵泽夜没有坚持,耸耸肩:“行,尊重若兰老板的决定。呵呵,那就——”他顿了顿,摆摆手,“不耽误两位的二人世界了。” “等一下。”若兰在他举步时,将糕点盒都塞到他手里,“送给你吃。” 赵泽夜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拎着盒子也回了个笑容。 ** 热闹的夜市里,多了一对身姿亲密的年轻夫妇。 若兰与陆青桐十指相扣,从他现身那一秒开始,她的嘴就笑得没合拢过。 “这么开心?”陆青桐脸色严肃,他可没忘记赵泽夜将手搭上她肩膀的样子。 “当然开心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还会像昨晚那样酷酷的,不理我。”若兰笑里藏着一丝委屈。 陆青桐手指扣紧她:“不理你,是希望你认真反思。” 若兰很配合地点头道:“那今天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主意呢?” “我没有改变主意,是不得不无奈地面对现实——让你这位大小姐进行反思,根本就是与自己为难。” “嗯哼,说得好像我只会无理取闹似的。” “难道不是么?”陆青桐反问,换来的是一记充满娇嗔的小拳头。 冷战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何尝不是煎熬?怕只怕,就算给她十天半个月反思,她也给不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既然如此,他不会傻得继续让自己煎熬。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零点,ITM大赛报名开始,换而言之明天起,他将全力以赴投入比赛。倘若继续与她陷入矛盾,会扰乱心思,百害而无一益。 若兰突然指向前方:“找到了!老公,那家也是周记。” 486 谁说你一无是处? 两人加快了步子,来到第二个“周记”摊位前。 若兰拿出手机相册里的图片,问询老板,结果得到的仍是失望。 “一定还有第三家。阿泽查到的资料和客户提供的消息一样,不可能一点希望都没有。”若兰坚定地抿抿嘴,重新挽起陆青桐,“老公,得辛苦你了,再陪我找。不找到,决不罢休!” 陆青桐凝神注视着她。 他从来没有说过,每次看她执着地维护“如意社”,或为如意社里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事务努力,他内心都充满矛盾。 直至此刻也一样,不知该无条件支持她,还是设法打击她的热情,让她学会放弃…… “老公,走啊!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当初为什么选择创办如意社?” 若兰笑起来,回答得那样理所当然:“因为觉得有意义。” 陆青桐眸光闪动,万万料不到是这个答案。 “难道不是因为别的工作你做不来,没办法才选择这种可进可退的自由职业吗?” “老公,你又小看我。我姚若兰要找工作,多的是公司抢着要呢!” “抢着要你的公司,估计都想抢着巴结’百通世纪’吧!” “陆青桐!”若兰脚步一跺,难得严肃,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原本,我也以为自己资质笨,学习差,做事没耐心,冲动不顾后果,反正就是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创办了如意社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原来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帮到很多人。” 她说这段话时,短短数秒钟从沮丧到自信,最后露出一脸的骄傲。 陆青桐为之动容,不禁揽住她的头,压向自己胸口。 “你是有一身毛病,十个手指数不完,但从来都不是一无是处。我怎么可能娶个一无是处的丫头做老婆。以后……” “嗯?”见他后半句久久没说出口,她抬起头追问,“以后什么?”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陆青桐终于说出最后的决定。 若兰愣了好一会才彻底领悟,喜悦蔓延。她兴奋地抱着陆青桐的脖子,像个孩子似的围着他跳了一圈。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朝他们投过一瞥。 若兰旁若无人地亲他一口,而后冷静下来小心地确认:“意思是——以后我可以大胆地经营如意社了?” 陆青桐拉住她的手,纠正道:“不是大胆,是光明正大。” “那——我租下的写字楼,可以正式用作办公室了?” “此事有待另找时间具体商议。” “好。反正大男人说话一言九鼎。你刚才说的每个字,都不会反悔吧?” 陆青桐缓缓凑近她的耳朵:“我是不是大男人,今晚回家后让你好好验货。” 一语双关,若兰倏地耳根发热,推开他道:“走了,走了!本小姐现在心里只有工作、工作!” 陆青桐笑起来,追上前抓住她的手。 两人重新十指相扣,对视间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老公,我觉得自己更爱你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平时听话乖一点。” “你说,我怎会这么好福气,嫁了你这么优秀的老公呢!” 陆青桐也没想过自己会突然同意。在此之前,他虽不强迫如意社关闭,但大多持反对态度,才让她一直躲躲藏藏千方百计想要隐瞒。 既然阻止不了,还是正面支持吧!省得成天对她的所作所为去提心吊胆。 “老婆。” “哈哈,再叫一声,好好听哦!”若兰将脸贴着他的手臂,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结婚以来,只有她人前人后“老公、老公”地叫,而他总是淡淡地应答,对她的称呼从“笨蛋”到“姚若兰”,鲜少表达这种亲昵的回应。 此刻,她听得开心极了:“老公,再叫一句来听听。” 陆青桐最爱她这般真情流露的面孔,傻傻的,却很可爱。 他语气变得温柔:“老婆,我同意让你光正明大地经营如意社,那么,以后是否也能让我光明正大地为你打理如意社?” “你要帮我打理如意社?你想做合伙人?” “不是。”这丫头的发散思维倒是高人一等,经常浮想联翩。他只是想得到许可,能够光明正大浏览如意社后台,随时掌握她的动态罢了。至于合伙人,他没兴趣也没那个时间精力。 听完他的解释,若兰笑道:“原来这个意思。说真的,我以为你一直在悄悄偷看如意社消息呢!” 陆青桐捏捏她的脸蛋:“你以为我像你?答应过不偷看,就绝对不会违背承诺。”尽管,他无数次好奇她的如意社究竟在忙什么…… 两人走走停停,毕竟为办事而来,若兰没心情吃喝游荡,灵活的眼眸不放过任何一家门店。不知不觉,将阿旺街走到了尽头。 “不可能就这样没了吧?一定是哪里错漏了!不行,我得仔细点。”若兰挽起陆青桐调转方向,往回走。 陆青桐看看手表,已近十点。他必须在ITM网游创意大赛报名开始前赶回去,于是建议道:“这次美食节还有两天才结束。今晚找不到,明天我再陪你过来慢慢找。” 若兰哪里知道他要赶时间,不假思索地回绝:“不,今晚不等到这条街全部收摊,我不死心。”她决定从头到尾重新再找一遍。 “老婆,你忙到现在也累了。瞧你中午一杯泡面,晚上肯定也没有好好吃,我们先回去吧!” 若兰坚持道:“吃是小事,来都来了,我不想徒劳而返。” 正说着,忽听有人吆喝:“梅花糕,三十年经典美味的梅花糕喽!” 若兰耳朵一动,惊喜地拉起陆青桐:“是梅花糕?老公,我没听错吧?” 陆青桐也听见了。 “好像是梅花糕,但未必是周记。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陆青桐并非打击她,倘若那么容易找到,客户也不用委托如意社了。 若兰快步往吆喝的方向跑去,留下话语:“总之,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过。” 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叔推着一辆小板车走过来。 487 但愿,真是自己想多了 板车跟两边的铺位相比,显得陈旧狭小,但上面三排透明的食盒摆放整齐。每个食盒旁都插着一块豆腐干大的纸牌。 若兰跑到近前,很快找到了其中一块纸牌上写着“梅花糕”三个字。 她迅速拿出手机相册对比,梅花糕的形状、色泽都非常相似。 “大叔,您刚才说,这是三十年经典的梅花糕,对吗?” 大叔放下推车,笑道:“没错。这款糕点的制作独一无二,只有我这里才有得卖。小姐要不要尝尝看?” 他用镊子夹起一小块递给她。 有了前面两次失望的经历,若兰不敢抱太多希望,小心地接过梅花糕先是闻了闻,才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渐渐地,她脸上增添了光泽。 “真的有玫瑰花香味,里面还有杏仁、芝麻……好多不同的味道综合。”她按捺不住兴奋,一边含糊地念叨,一边迫不及待夹起一块给陆青桐。 “老公,你也尝尝看。我想……说不定就是这一家了!” 陆青桐皱眉,他始终保持着一份冷静,打量着卖糕点的老板:“请问大叔贵姓?” 大叔道:“我姓周,大家叫我老周。” “周、周、周……”若兰赶紧将糕点吞下,差点噎着。 陆青桐轻拍她的背:“别激动,慢慢说。” 若兰双眼发亮,哪里顾得了许多,道:“果然姓周,我要找的人八成就是大叔没错了。” 大叔听得一头雾水:“这位小姐,你找我?” 若兰绕过推车,走到他身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解释:“周记梅花糕,三十年前的传统经典糕点。我到阿旺街从下午找到现在,找的就是大叔你。” 大叔似乎明白了些许,感叹道:“想不到小姐年纪轻轻,竟然知道三十年前这种老糕点呢!我这周记梅花糕,参入了祖传的独特秘方,以前火得很,街头巷尾都是老顾客。可惜后来家里出了点事,中间好多年我都不做这些了。” 若兰笑道:“没关系,现在遇到大叔刚刚好。有位身患重病的阿姨,对大叔做的梅花糕念念不忘,想在有生之日再尝一次。我要把这些全买回去送给她,完成她的心愿。” “原来这么回事啊!小姐真是有心人。可惜这剩下的也没几块了,我这就给您打包。”大叔一手端起食盒,一手去抽纸袋。 “老板,一共多少钱?”若兰的笑容挂在脸上,拉开包找零钱袋。 这边,陆青桐已从钱包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然而钱没来得及递过去,大叔手一抖,发出惊呼:“啊呀,糟糕!” 食盒打翻在地,梅花糕四处洒落。 若兰愣了愣,回过神来,立刻蹲下,捡起沾上了灰尘的糕点,心疼道:“怎么办?都弄脏了……” “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了。”大叔慌忙将糕点一块块捡起来,一脸遗憾,“弄脏了,没法吃了。” 若兰对着手里的梅花糕叹了口气,目光向陆青桐,嘴角沮丧地扁起。 陆青桐站在推车对面,定定地注视着大叔,道:“看样子,只能拜托大叔另做一份,我们今晚预订,明天再来取。” 若兰饱含希望地对大叔道:“那就拜托了。” 谁知,大叔摇摇头:“对不起啊,两位。我也很想帮你们,但是我订了明早七点的车票回北方家乡,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城东卖糕点了。” 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虚,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火车票来。 若兰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不会这么巧吧?大叔,你明天一定不能走。你要是走了,谁来帮那位阿姨实现愿望?” 大叔一脸为难。 若兰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至少一千块,一股脑儿塞给大叔。 “拜托拜托,大叔再做一次梅花糕再走,所有的损失我来补偿好了。您老家北方哪儿?我明天亲自帮您订机票。” “这……使不得。”大叔将手里的钞票退还,朝陆青桐看了几眼。 陆青桐几乎没有开口,但目光深沉,还是那样定定地注视他。 看若兰那样恳求,大叔似乎迫于无奈道:“别看这糕点小块不起眼,要做出正宗的梅花糕可一点都不省事,所需要的配方也非常讲究。这样吧,我家中还剩最后一点材料,现在就回去加工,专门为你们赶制一份,怎样?” “谢谢大叔,谢谢大叔。”若兰连声道谢,回来拉起陆青桐,“老公,我们晚点回家没关系吧?” 陆青桐瞄一眼手表,十点半。 在大叔不慎打翻食盒的那瞬间,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今晚恐怕不能如期赶回家中。ITM报名事项,只有委托黎恩雅。 他安慰地揽住若兰,道:“没关系。不过,得麻烦这位大叔了。” 陆青桐坚持付出五百元,将小推车上的糕点全部买下,多出的金额当做感谢。 大叔接过钱,承诺道:“这几天正好假日,夜市要开到零点才结束,两位继续逛逛。我这就赶回去加工,估计两个小时候左右,我会联系两位。” 若兰问陆青桐:“老公,你说呢?” 陆青桐皱了皱眉,点头道:“就这么决定吧。两个小时后,还请大叔打我电话。” 他将号码报给大叔,两人互相CALL了一下对方的手机,确认无误。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若兰舒了口气,笑眯眯道:“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有个满意的结局。老公,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之神,你一来,那位大叔就来了。” 陆青桐神色有些严肃,若兰见他没答话,摇摇他的胳膊:“老公,你在想什么?” “我想——在没有结局前,还不能提前说满意。” “怎么,你担心周大叔会食言?” 陆青桐抿抿唇,他只是觉得那位周姓大叔言行有些奇怪,还有,那不小心打翻的糕点,明天一早赶着离开的火车票,说起来似乎太多巧合。 客户之前精心找寻了那么久的人,若兰竟然一夜之间就碰到,且是主动送上门来。 她未免太幸运了吧? 这些疑惑要是跟丫头提起,她恐怕要笑他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但愿,真是自己多想了。 488 她最介怀的那名女子 不远处的巷子口,本该回家赶制梅花糕的周大叔并没有走,他悄悄观望着两人,手里握着电话,正在低声与人通话—— “赵先生,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做好了。他们还在阿旺街。” “好,多谢。” “不用客气。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其他不用了,你只需要在零点之后联系那位陆先生,让他去取梅花糕。” “赵先生放心吧,我一定办妥。” 至于他口中的赵先生是谁?为何要让周大叔留住陆青桐和若兰,原因不得而知。 …… 如意社这单CASE比想象中更为顺利,若兰喜上眉梢,加上亲爱的老公陪在身边,她心情美妙地哼着歌,沿着小摊一路买了各种美食。 陆青桐暂时抛下疑惑,紧步跟着她。 他左右两手都拎着大袋子,瞧若兰意犹未尽的样子,提醒道:“买这么多,恐怕一个月都吃不完,小心回头又闹肠胃炎。” 若兰啧啧了两声,笑道:“谁说我要一个人独享了?” 陆青桐赶紧道:“先申明,这些东西我不爱。” “你不爱自有人爱。”若兰停在一家麻花摊位前,兴致勃勃地让老板打包,回头跟陆青桐解释道,“你不是不知道,大哥他们最喜欢传统的中国餐。可是,像这些各地的特色小吃,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尝过了,我要买回去送给他们人手一份。” 原来她是为兄长们着想。 陆青桐很满意这个答案,于是不再多言,任劳任怨做好跟班工作。 天空漆黑,夜色渐深。 十一点时,步行街的人流大为减少,有几家畅销的店铺货品售罄,准备关们了。 若兰终于觉得疲惫,找了家24小时休闲甜品店。 陆青桐放下两袋沉重的战利品,为她要了罐牛奶,道:“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先休息一会。” 若兰半开玩笑地问:“什么电话还要出去打?在我面前不可以说么?”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陆青桐却非常严肃认真地回答:“等会再跟你说。” 看他握着手机走出门外,若兰狐疑地拍拍心口,自言自语道:“瞧你这样子,倒把我带着紧张了。” 陆青桐的电话是打给黎恩雅的。 “喂,恩雅。” “青桐,我也正要找你呢!距离报名系统开放不到一个小时了,我们要不要再检查一下这次参审的游戏模板?” 由于报名者太多,举办方没有时间一一检测每款游戏,报名时,只需要参赛者提供一个简单的创意模板,让评委会进行初审。 通过初审者,才能进入正式的比赛环节。 陆青桐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抱歉道:“对不起,恩雅。我还在外面,零点前恐怕赶不及回家了。等时间一到,你以团队名义直接报名就好。” 黎恩雅很吃惊:“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赶不及的话,你就不能亲自参加申报了。” 陆青桐脸上透着自信,在网络或设计软件程序方面,他从大学时代起便接受锻炼,如今早已积累了足够的资历和成绩。 “今晚只是报名而已,我等会把一些个人资料发给你。你注册之后把参审游戏打包传过去。我有十足的把握,一个星期后必定顺利收到ITM发来的过关通知书。” 黎恩雅笑道:“好,我绝对相信你。对了,一直没跟你商量,我们的团队取个什么名字好?” 陆青桐并不大在意这些,道:“你定。你取的名字应该比我好。” 正说着,身后一只小手伸过来,若兰挽着他的胳膊,眼睛眨啊眨一脸的探问。 陆青桐低头看看她,对电话里道:“你先忙吧!我这边也有点事。” 他收起手机,将若兰拉进甜品店。 若兰托着腮帮,笑眯眯道:“听声音好像是个女的,从实招来吧?对方是谁,我认不认识?” 陆青桐原本也没打算隐瞒她,想着回家后再细说。不过她既然现在问了,他就坦然地交代:“黎恩雅,你还记得吧?” “是她!”当然记得,若兰学习上记性差,但对他身边出现过的女性一个都不会遗忘,更别说黎恩雅了。 陆青桐担心她生气,特意拉过椅子坐到她旁边,低声解释:“前两天跟你说的ITM网游设计大赛,我要跟黎恩雅组队。” “你竟然……”若兰不由自主提高音量,却被他一只大掌飞快地捂住。 陆青桐皱眉道:“冷静点,就知道你会激动。” 若兰拉开他的手,眼睛瞪着很圆:“知道我会激动还瞒着我这样做?前两天你没说,早有预谋对不对?” “不是。耐心听我说,我跟恩雅的合作实属临时的决定。我们已经一年没见面,她昨天突然找我,拜托我帮她这个忙。” “什么忙?” “就是ITM比赛中获胜,她一个人参赛没有把握,需要我的支持。” 若兰闷闷地转开脸,所有好心情在这刻全被驱散。 她知道,青桐已经做的决定很难更改,她也很想努力表现出体贴大度,可对方偏偏是黎恩雅。 换成其他任何女人,她都不会如此介怀,或者说担心…… 一年前,她跟青桐还处在似友非友、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中,黎恩雅却跟陆青桐来往密切。 黎恩雅是黎氏集团的千金,当时,黎氏需要开发一套理财系统,三哥好心介绍让陆青桐负责。 而黎恩雅跟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同,她美丽大方,最重要的是聪明能干。 很少有女孩子精通电脑,黎恩雅偏偏是个中楚翘,在IT行业内小有名气,许多男性精英都自叹不如。 若兰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别人聪明,所以她对黎恩雅,再怎么不想承认,也只能暗暗钦佩。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某个夜晚,她有事敲开青桐家的门,没想到他的书房里还有另一个女子,正是黎恩雅。 她亲眼看到黎恩雅跟青桐有多默契,电脑面前说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如今,虽然自己跟青桐相亲相爱结了婚,青桐刚才说明白了跟黎恩雅只是合作,可她这颗心啊,很难做到若无其事。 489 盘旋于心的疑惑 陆青桐观察她变化莫测的神色,道:“又胡思乱想了?” 若兰一改常态,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嘴巴不出声。 难得她这么快安静下来,但这样子反而让陆青桐有些不踏实。 他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地轻拍了两下:“老婆,有话别憋在心里,哪怕是反对的话也说出来听听。” 若兰瞥向他:“反对有用吗?没有用的出来就是废话!” 陆青桐道:“我跟恩雅是伙伴关系,没有其他。” 若兰口气凉凉地问了句“我知道”,兀自掏出手机忙碌起来。 “老婆……” “先别打扰我,我要忙点正事。”她必须转移注意力才能让心情平复点,而只有心情平复点,才能好好与陆青桐继续下文。 打开如意社后台,找到“星星之光”的账号发送留言—— “星星之光先生,您好。告诉你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今晚,我们已经如愿找到了周师傅。此刻,他正在为我们赶制梅花糕。再过一个小时,我们便可以将梅花糕送去给您。” 星星之光似乎不在线,许久没有回应。 若兰又一字一字输入道:请问要怎样送去给您呢?或许,您愿意亲自过来取? 仍是许久没有回复。 陆青桐不禁提出疑问:“对方知道你们今晚会来这里找周记,照理说应该保持在线,密切关注你们的消息才对。” 若兰哼了哼:“就不许人家在忙啊?总说我都想,你的联想力也挺丰富的。” 陆青桐道:“我是正常推测。不过,糕点存放几个小时完全没问题,你的客户要是看到留言,肯定会急着亲自赶过来的。” “嗯。”若兰低头,查看如意社其他的客户留言,这时电话响了。 周大叔打来的。 “姚小姐,梅花糕已经做好了。你跟陆先生现在什么位置,我送过去。” “不用,还是我们过去找你吧。”若兰记下地址,背起包起身,“先去周大叔那边取梅花糕,黎恩雅的事晚点再跟你谈。” “行。”陆青桐拎起大大的食品袋,跟上她。 阿旺街不远处有个旧式的城中村,进口处狭窄,陆青桐车子开不过去。好在周大叔早早提着两盒糕点站在路口等。 下了车,若兰小跑着过去,接过犹带着温热的梅花糕,打开看了看,淡淡的香味很是诱人。她赞叹道:“好香!怪不得那位阿姨念念不忘呢!” 陆青桐也下车过去,掏出钱包:“谢谢周师傅,多少钱?” 周大叔道:“这种自家做的手工小吃,用不了多少钱,给我五十就好了。” 若兰立刻道:“不行不行,手工的才珍贵。” 陆青桐随意抽出几张大钞塞过去,多余的全当是对周师傅的感谢。 道别时,他忍不住对周师傅多看了几眼。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他感觉周师傅最后的笑容有点奇怪…… ** 夜路漫漫。 雪白的灯光投射在马路上,夫妻俩终于开着车往家返回。 若兰抱着糕点,破天荒地保持着她的沉默。 “怎么了?”陆青桐关心道。能超过十分钟不说话,对他而言已是不可思议。 若兰低估道:“奇怪,客户竟然还没有回复,难道他有重要事情?可是……这么晚在家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呢?” 如意社的客户除了网名账户,通常还会留下电话号码,方便关键时刻及时沟通,但这位“星星之光”并没有留下任何其他联系方式。 若兰突然想起赵泽夜,顺利找到“梅花糕”的事还没告诉他。 “喂,阿泽。跟你说,今晚真是特别特别幸运呢!你才走不久,我就找到了周记做梅花糕的师傅。” 赵泽夜听后很欣喜:“真的?那你是真幸运,人家‘星星之光’前后找了一个多月都没碰到。” 若兰扬起了骄傲:“可不是么?没有我们如意社解决不了的CASE,现在两盒梅花糕就在我手里,可惜暂时联系不上’星星之光’。” 赵泽夜道:“不急,明天找他也不晚。” 若兰收起电话,脸上多了抹笑意。 陆青桐将心底始终怀着的质疑提出来:“别说我泼你冷水。周大叔人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我还是觉得今晚的一切来得太过巧合了。” 若兰将头扭向窗外:“我看你跟黎小姐合作,也有点说不出的巧合。” 原来,她心底一直惦记着黎恩雅。 陆青桐无奈地笑了笑:“老婆,我们问题一个接一个来,先说你的。你怎么能确定这两盒梅花糕就是客户要找的那款?” “很简单,因为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就是一切太简单,来得太容易才让人奇怪。” “来得再容易也代表着希望,总不能因为不确定就不买吧?如果明天客户的妈妈尝过之后,发现不是她梦寐以求的那一款,我跟阿泽继续努力再找就是了。” 她说得不无道理,陆青桐保留意见,专心开车。 若兰似乎刻意回避黎恩雅的话题,伸手打开音响,音乐声流泻,在车厢里回荡。 陆青桐不断偷偷瞄她。 不对劲! 她越安静,他越心里发慌呢! 车子一路行驶,不知不觉,若兰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路口处,陆青桐抓住红灯空挡,从后面拿起一块小薄毯盖在她身上。 这丫头,看来真是累坏了! 憋着一肚子的话也能睡得着…… 他爱怜地为她拨开发丝,前方绿灯正好亮起,他坐正身子将车子往前开去。 回到所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刚好十二点半。 “老婆,到家了,醒醒。” 若兰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就到了啊?” “下车吧!”陆青桐停好车,绕过去为她拉开车门。 若兰微微睁开双眸,朝他伸出手去。 陆青桐一时没明白过来:“怎么了?” “我困,累,你抱我。”她想借题发挥撒撒娇。 陆青桐看看左右,还好,这个时间点停车场没有其他人。 若兰道:“怎么啦,抱自己老婆还偷偷摸摸怕别人看到啊?” 陆青桐弯腰将她抱出来,道:“不是。” 关了车门,大步走向电梯口。 若兰一只手拎着糕点,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抬头目不转睛望着他。 490 她是个聪明漂亮的情敌 若兰道:“怎么啦,抱自己老婆还偷偷摸摸怕别人看到啊?” 陆青桐弯腰将她抱出来,道:“不是。” 关了车门,大步走向电梯口。 若兰一只手拎着糕点,一只手圈住陆青桐的脖子,抬头目不转睛望着他。 这些年,他的变化很大。 初相识时是个俊逸羞涩的大男孩,如今是沉稳冷峻的大男人。他聪明依旧,这张面庞反而比以前更富有魅力了。 她从来都知道,喜欢他的女人有多少。 她也非常清楚,自己在喜欢他的所有女人中,绝对不算最优秀的,甚至连中等水平可能都排不上…… “老公……” “嗯?”进入电梯,陆青桐示意她按下楼层键。 若兰空出一手按下熟悉的数字,又迅速圈回他的脖子,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 电梯一路上升,很快回到两人宽敞舒适的小家。 走过玄关,陆青桐示意妻子开灯。 若兰却摇摇头,贴着他耳朵道:“不开灯的话,你找不到沙发吗?” “自己家,闭着眼睛都能。” 陆青桐踢掉皮鞋,笔直地大步地进入客厅,轻柔地将她放在沙发上。 “这下子,老婆大人满意了吧?”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她突然慵懒赖着自己的原因。 这个小气的家伙,心里分明受了黎恩雅的刺激,嘴上憋着不说,实则腹中打着各种小主意。 可黎恩雅——这个话题必须面对。 他心中坦荡,没什么不能告诉她。 “等一下,我去开灯。” 陆青桐刚站直身,兜里电话响了。 屏幕灯亮起,来电人的名字很是惹眼。 他接听前,特意将若兰揽住,轻声道:“恩雅打来的,想必是ITM大赛报名的事,我先听一下。” 若兰抿着唇,定定瞪着他的身影不说话。 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刻,黎恩雅在话筒里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晰。 “青桐,我已经注册报名成功,游戏模板也打包发送过去了。” 陆青桐道:“好,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这份模板设计我没有出什么力,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答应跟我组队参加,不过我观察了一下,从零点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已经超过两千个人或团队报名,可以预见这次的竞争非常激烈。” “没事,安心等待大赛组委会那边的好消息吧!这几天注意休息,养精蓄锐。” 听出他要挂电话的意思,黎恩雅急促道:“青桐,你不问问我们团队的名字吗?” 陆青桐感觉有双小手慢慢攀上自己的脖子,若兰甜润的气息吐在耳边。 他只得抓住若兰故意挑事的手,佯装镇定地问:“你取了什么名字?” “青云破晓。”黎恩雅顿了一顿,解释名字的由来,“你是青桐,我小名叫云云。我们组合起来叫’青云’,可是这样太普通了,所以特意加上’破晓’两个字,我们就是冲破夜色之后的那片最光亮的云。” “咳……”陆青桐只觉得另一侧耳朵突然被咬了一口。 “怎么了,青桐?” “哦,没事。”陆青桐的声音刚落,若兰娇嗔地喊道:“老公,快点啦!” 那边,黎恩雅立刻明白了什么:“对不起,我打扰到你跟若兰了吧!有问题再商量。” 若兰夺过他的手机,果断地按下挂断键,丢在沙发的另一侧。 “青云破晓,冲破夜色之后的那片最光亮的云。啧啧……” 陆青桐好笑道:“吃醋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深意,很不错啊!” “名字,代号而已。”这方面,他并没有多想。 若兰飞快从沙发上跪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不放手。 “怎么……” 陆青桐下一个字被她的小嘴堵住。 她想要发泄什么一样,主动而热情,毫无掩饰地送上自己的甜美。 陆青桐愣了一秒,很快露出笑意,化被动为主动,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回吻起来。 什么如意社,什么黎恩雅,都不管了! 此刻,他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更不需要那些关于其他人的话题。 从蜜月回来,已有一个多星期,他们却好像经历了一个多世纪似的,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两人拥抱着彼此,紧紧的。 相贴的嘴唇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如此缠缠绵绵不知道拥吻了多久,若兰不知自己何时被压在沙发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扬起嘴角,眼眸在黑暗中异常灼亮,小手揪住他的衣领近乎逼问道:“你说——你老婆是不是很有魅力?” “是。” “哪里让你觉得有魅力?” “唔……”陆青桐故作思考状,“我先想想。” “还要想?想那么久!” “挺多的,我得想想从哪一点开始说起。” “都说!说得越具体越好。” “要不,晚点再告诉你。”陆青桐埋下头,将热烫的吻落在她颈子上。 他都已经被她撩起了火焰,她竟有心思在这时候聊什么“魅力”。 如果没有魅力,他这种定力十足的男人,怎样被搅得心神摇曳把控不住? 若兰转开脸,非要马上得到答案不可,道:“不行,就得现在说。” 陆青桐叹了口气,只好撑起胳膊,接着窗外幽暗的光线注视着她。 她的身子几乎陷在沙发和他的胸膛之间,整张脸蛋也只有那双眼眸最能看清。 他亲亲她的额头,涌上一抹心疼。 是没有自信,才如此紧张不安,甚至连“黎恩雅”的话题才不敢直接问吧? 这跟他所熟悉的姚若兰完全不同。 “真是笨蛋。” “又叫我笨蛋……”若兰惩罚似的朝他的下巴咬了一口,追问道:“快点说。不说的话,今晚我就不理你了。” 陆青桐握住她的一只手,嗓音低沉,能听出极其认真。 “你的魅力在于执着勇敢,再大的困难也不放弃。” “那……”若兰咬咬唇,仍是没忍住地问出口,“黎恩雅没有执着勇敢,是会轻易放弃的那种人吗?” “我就知道,你果然在暗暗跟她对比。”“我就知道,你果然在暗暗跟她对比。” “是,我没办法不对比。谁让她是你身边唯一一个交往最久的女人呢!”女人天生爱吃醋,尤其是对自家男人的“前任”。 491 亲热的人只有你 陆青桐立刻纠正她的措辞:“我从没跟她交往过。我交往的女生,从头至尾只有你这个笨笨的家伙。” 若兰往他肩头捶了一拳,难掩酸意道:“反正,从我认识你以来,她是唯一一个让你当做朋友的女人。” 陆青桐想了想:“我不否认你说的,恩雅跟我确实很合得来。” “哼!” “不过,那绝对不是爱情。” “那是什么?” “是一种革命友情。”陆青桐试着组织能让她宽心的语言,“恩雅虽然是黎氏千金,顶着耀眼的身份和光环,但她跟我有很多相似之处。” 若兰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恩雅恩雅,叫得真亲热。” 关于黎恩雅的话题太长,陆青桐不打算浪费眼前宝贵的浪漫。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蛋,温柔诱哄:“老婆,我发誓,真正让我做到亲热的人只有你。” 说罢,含住她柔软的嘴唇。 “等……等一下。” “你确定我们要停下,继续谈论黎恩雅?” “不是啦!”若兰身子一动,小手变得忙碌,胡乱扯开他的外套,再摸索到他的衬衣领口,有些羞恼道:“我的意思是穿着衣服好不舒服……” “呵,我也这样觉得。” 陆青桐配合地抬起下巴。 可他的衬衣领口故意跟她作对似的,纽扣一颗也解不开。 她懊恼地拉扯那颗最上头的纽扣,孩子气地抱怨:“我讨厌它!” 陆青桐不由得笑起来:“我说多少遍了,女孩子要矜持点。” 若兰一本正经地强调:“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女人。你的女人,你的妻子。” 陆青桐心中暖流激荡。 对,他的女人,他娶回家要好好呵护一辈子的妻子。 他喜欢这句话。 让她矜持不过是一点客套的提醒,其实…… “我喜欢你的热情,但是永远只许对我一个人。” “废话!你以为本小姐对谁都这样吗?”若兰的手指再度绕到那颗纽扣上,不甘心地继续解。 陆青桐拉开她的手指,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其实不用她开口,他非常乐意为她效劳。 修长的手指三两下,轻松灵活地解开纽扣。 不止一颗,还有下面的第二颗、第三颗,露出平坦结实的男性胸膛。 衣服一件件脱下,热情如火一般蔓延。 从沙发蔓延到浴室。 温热的水流哗哗地落下,打湿了两人。 他们亲吻彼此,抚摸彼此。 深入灵魂的付出与占有…… ** 当火热平息,已接近黎明。 两人面对面相拥地躺在主卧大床上。 若兰将脸蛋枕在他的臂弯,最熟悉的姿势,最有安全感的港湾。 房间里依然开着柔和的壁灯。 朦胧的灯光落在她红潮尚未褪尽的脸蛋上。 她睁着眼,眸光忽闪,似乎了无睡意。 陆青桐低头凝视她,微微皱眉:“精神还这么好?看来我刚才表现不够,应该再来一次。” 他一翻身,再度将她压在身上。 若兰惊喘了一声,连忙解释:“不是啦……我现在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真的。” 陆青桐满意地啄了啄她的嘴角:“如果想要,不要害羞,你老公很乐意鞠躬尽瘁。” “我是那么矜持的人么?”若兰将他推下身,重新找回最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中。 陆青桐不与她再闹,柔声道:“那就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不要想。” 他近段为了游戏设计夜以继日,很是伤神。而刚才的几小时里,跟若兰畅快淋漓地几番恩爱,也需要补充体力。 若兰打了个哈欠,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跑到客厅。 她快速打开手机查看如意社后台,发现依然没有“希望之光”的回复,才无奈地返回被窝。 陆青桐看到她的举动,心中暗道:你这样傻乎乎认真的样子,又何尝不是一种魅力? 若兰因踩过冰凉的地板提了点神,望着他的下巴,冒出一句:“我想知道,黎恩雅为什么找你合作?” 陆青桐睁了睁眼:“她想赢这场ITM大赛,一个人参加没把握获胜。而我,早有自己成立科技公司的打算,这次无疑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若兰道:“她一找你,你就答应了啊?” 陆青桐耐心道:“她需要我这个朋友帮忙,再说我跟她目标一致,组团参加比赛对双方都百利而无一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若兰不满道:“如果是我,你肯定会拒绝。” 陆青桐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道:“别吃这种没必要的醋了。你不懂IT,我自然不会跟你合作。而恩雅如果不是那么精通IT,我可能也会考虑一下。” “哼,你这是在褒她贬我。” “叫你小醋桶还真是名不虚传。你热爱如意社,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我也热爱我的工作。我们彼此多多包涵,多多支持吧!” “可是……” “再不睡,天真的要亮了。”陆青桐胳膊伸长,密密实实地将她圈在怀中。 若兰的眼皮终于撑不住往下垂,含糊道:“我不是怀疑你什么,我只是……” 怕你发现别的女人那样优秀,怕你对比之后发现我这么差。 我要怎样才能做到更好? ** 夫妻俩这一觉,睡得香沉。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青桐突然被外面“叮咚叮咚”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若兰睡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知。 陆青桐不想吵醒他,走出卧房时,顺便带上了门。 意外的,站在门外的是赵泽夜。 陆青桐微微皱眉,猜测道:“这么急着找到我家,你是来拿梅花糕的吧?” 赵泽夜点头,往里探看了一眼。 可陆青桐没有请他进屋坐一坐的打算,道:“你等着,我拿来给你。” 不消一会,梅花糕递到了赵泽夜手里。 可赵泽夜也似乎没有打算马上离开,问:“若兰呢?” 陆青桐盯着他的眼睛:“我老婆还在休息,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告。” 赵泽夜似乎有些失望,道:“那就请转告若兰,委托寻找梅花糕的那位客户得知消息后很欣慰,昨晚他没能及时回复,是因为母亲病情发作,一直在抢救。我现在会把梅花糕送过去,如果可以的话,问问若兰是否愿意一起?” 492 她像姐姐 陆青桐闪过一抹沉思。 告诉若兰的话,她肯定会马上起床,精神振奋地跟这家伙一同前往。 可是,为何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赵泽夜很不可靠呢? “陆先生,虽然会打扰若兰休息,但是这位客户也希望能跟她见个面,表示感谢。” 陆青桐想了想,心中总有许多不情愿,还是选择尊重若兰自己的意思。 “好,我一会问问她。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郑重地提醒一下赵先生。若兰毕竟是你的老板,我建议你称呼她陆太太或者姚小姐都可以。” “呵呵。”赵泽夜笑了起来,“陆先生介意我叫她若兰?我想说,若兰真的是位非常随和亲切的老板。我很庆幸能跟着她一起工作。” 他不卑不亢的反问,暗藏一种不易察觉的挑衅。 陆青桐眯了眯眸,转身返回卧房。 若兰蜷缩在被窝里,抱着枕头,小嘴迷迷糊糊念着什么。她正在做梦,眉头蹙着,似乎梦境很纠结。 “若兰?”陆青桐蹲在床前,轻轻喊了一声。 若兰“喔”了一声,翻了个身。 “外边有人找你。不过,我会告诉他,你今天另外还有事,梅花糕他一个人送去就好。”陆青桐小声地说完,站起身来。 大门口。 赵泽夜不动声色地打量室内,脸色阴沉。 在看到陆青桐走出的瞬间,飞快转换了表情,笑问:“若兰怎么说?” 陆青桐环起手臂,笃定地告诉他:“若兰说昨晚累坏了,给客户送货这种小事,交给赵先生单独去做,她很放心。至于客户的感谢,赵先生代为接受就好。” 赵泽夜只得拎着糕点离开。 ** 外面是个大晴天,太阳露出了脸,一扫前面几日的阴雨水雾。 陆青桐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录ITM大赛页面查看情况。 他按照账号和密码提示进入大赛后台,发现一切很OK,心中更加放心。 准备关机时,突然发现黎恩雅给自己发送了一份新邮件。 查看邮件时间,竟然是今天凌晨。 她真是个聪慧细心的女子。一个晚上,将参加大赛的强劲对手都挑了出来,并将他们的来历和曾经战绩一一做出了分析,内容详尽,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陆青桐立刻回复邮件:恩雅,辛苦了。这些分析资料,我今天会好好研究。 他自信,但绝不自负,尤其在美国五年的经历中,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能被黎恩雅视为强劲对手的,必定值得重视。 一句话发送过去没多久,很快收到黎恩雅的回信。 黎恩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绝对相信你,但也绝不敢有丝毫疏忽。目前报名参赛者中,只有一名代号为“暗影”的足够实力,你应该知道他。 陆青桐当然知道,“暗影”是一名传说中的黑客,技术极其高明。前不久三哥公司的网络系统遭到攻击,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帮三哥解决问题。 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是“暗影”在兴风作浪。 黎恩雅:想不到“暗影”也对ITM公司的活动有兴趣。他如果参加,恐怕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陆青桐皱皱眉,嘴角扬起笑意,敲打键盘道:应该说,我们如果参加,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黎恩雅:呵呵,你说得对! 陆青桐沉思片刻,打道:恩雅,我可以问吗?你对比赛如此志在必得,黎氏究竟出了什么事? 黎氏企业经营的项目涉及到电子科技,在凌江市不算顶级企业,但在商业圈也颇有分量。他浏览过新闻,有消息说黎氏最近内部矛盾尖锐,可能面临董事局变动。 黎恩雅并没打算隐瞒,敲出一段文字。 ——事情复杂,但说来也简单。我爸爸今年身体查出问题,董事会那帮股东们想趁机取代爸爸的位置,家里有股份的叔伯们也是各有心思。爸爸希望我能够接手,代替他管理黎氏。 寥寥几句话,陆青桐隔着屏幕感受到她肩负的重任。 ——伯父查出的很问题严重吗? ——谢谢关心,爸爸长了一个脑瘤,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手术后需要静养。医生交代以后不能再操劳。我如果能在此次大赛中获胜,拿到ITM分公司的授权,那些叔伯和股东必定会转而支持我。无论如何,我不能让爸爸失望。 ——好,我一定支持你。 陆青桐敲出这几个字,身后传来若兰的脚步声。 回头,对上若兰充满质疑的眼睛。 若兰手中端着一杯水,走向他。 “醒了?”他以为她还能多睡会。 “看你这样子,早早起床是为了跟聪明漂亮的黎大小姐聊天啊!”若兰放下杯子,靠在书桌台前凉凉地看着他。 陆青桐将她拉过,环住她腰,笑道:“一起床就喝这么大桶醋,不酸吗?” “本小姐喝的是蜂蜜水!不过——”若兰揽住他的肩,带着一股霸气,“不想闻酸味,就把你们之间聊了什么,老老实实汇报给我听。” 陆青桐吸吸鼻子:“其实酸味还蛮好闻的,闻多了也习惯了。” 若兰作势要掐他的脖子:“陆青桐,你不说是不是?” 陆青桐拉下她的手,神色逐渐严肃:“并非故意瞒你,有些事涉及到恩雅的隐私。” “什么隐私?关于她是黎董的私生女吗?三哥以前跟我提过。”这也是若兰虽然对黎恩雅介意,却讨厌不起来的原因。 陆青桐惊讶道:“原来三哥早告诉你了。” “嗯,不过三哥透露得不多,只是很佩服黎恩雅的努力。” “是啊!她确实是个特别努力的女孩。”陆青桐发自内心地感叹。 若兰坐到他的大腿上,道:“知道吗?你每次夸赞她,我都心里不踏实。因为我得出来,你是真心欣赏她。” 陆青桐为她整理起床后一头乱蓬蓬的发丝,叹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看待黎恩雅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姐姐。” “姐姐?” “嗯。”陆青桐开始低声讲述黎恩雅的事情来。 黎恩雅绝非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她是黎氏老板的私生女,十岁亲身母亲去世后,才被带进黎家。 黎老板虽然心疼这个女儿,也很保护她,但一个私生女要融进那样一个复杂的豪门家庭,几乎不可能。 黎恩雅不想让她父亲失望,从踏进黎家那一天起,便拼了命地努力,无论是学习还是后来的工作,每一件事,她都力求做到最完美。 她这种顽强向上的拼劲,让陆青桐想到了自己最敬重的姐姐。 姐姐为了照顾单纯年幼的自己,从十几岁开始,瘦弱的肩膀担起沉重的负担,何尝不是拿每一天在拼命? 所以,面对黎恩雅提出合作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493 这样会不会有宝宝? 陆青桐挪动鼠标,将刚才两人的对话记录给若兰看。 若兰一行一行看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撇开之前的酸意不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黎恩雅这个人多了种全新的佩服。 尽管,她很不愿意去佩服一个自己视为“情敌”的女人。 陆青桐捏捏她的脸颊,道:“恩雅永远不会是你的情敌,我跟她要是有可能发展关系,早在第一次跟她合作时就开始了。” 那时,若兰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是单身,经常彻夜跟黎恩雅共同商讨系统程序问题,一起电脑前艰苦作战,累了倒头就睡,饿了随意煮一碗面。 黎恩雅丝毫没有挑剔或抱怨,最后在两人大功告成时,她非要请他吃一顿大餐。 若兰追问:“我不信,你从来没有动过追她的心思?” 陆青桐扬扬唇。 那时,确实有动过心思跟黎恩雅交往,组成一对,尤其在若兰每次惹下麻烦让他去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更希望找个贴心懂事的女朋友。 不过…… “陆青桐,你想这么久,就是有过?” “当然没有。”陆青桐极少说谎,但为了后半生的耳根清净,他姑且将这句话定位为“逼不得已的谎言”。 “你可别骗我!” “不敢骗你。怎么说呢?感觉里,看到恩雅就像是看到姐姐的影子,让我肃然起敬。但行动上,我们更像是战友,忙起来几乎忘记了她是个女人。” 这话丝毫不假,完全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后来,在一次次为若兰提心吊胆的考验中,他才明白,对黎恩雅只是一种理想式的情侣构想,现实是真正能触动他七情六欲的只有姚若兰。 若兰仍是半信半疑:“真的?她可是公认的大美女。” 陆青桐捧起她的脸,从额头到嘴角细细审视。 面前这名女子,五官谈不上精致,皮肤谈不上白皙,连脾气也跟温柔不沾边。 不过,如此看着,莫名觉得挪不开目光。 他轻轻拂去她眼角一颗细细的残留物,笑道:“是啊!公认的大美女也比不过面前这个邋遢的笨女人。” “敢嫌弃我邋遢,嗯哼!”若兰对准他的唇贴过去。 他推不开,正好认命地享受这个充满霸气的吻。 咦? 这小嘴竟然还挺甜的,带有蜂蜜的味道。 若兰本就心软,听陆青桐解释了这么多关于黎恩雅的事,心中的介意悄然消散。 她这一吻,倾注了满心的轻松和爱恋,两人紧贴的身躯逐渐增添了热度。 不知不觉,昨晚的热情被勾起。 陆青桐难以抗拒爱妻带来的美妙滋味,索性抱起她转回卧室,开始新一轮恩爱…… 事后。 凌乱的床铺里,两人相拥望着天花板。 “老公,我们这样子会不会有宝宝?” “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他们昨晚到刚才如此肆意疯狂,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陆青桐侧身,看着她脖子上的点点印痕,笑道:“你应该增长一点常识,照日子推算,你现在属于安全期。” “哦,对!真是太好了!”若兰想起来了,亲戚前几天才走,“我才不是没常识,只是一时忘了。” “老婆。” “干嘛?” “你不想要宝宝吗?” “实话告诉你,自上次闹了乌龙之后,我便决定了。我们都这么年轻,急什么?我要再跟你过几年二人世界再考虑。” 陆青桐抿了抿嘴角,没吭声。 若兰趴起来,托着下巴看向他:“我警告你,不许打歪主意。悠悠说得对,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之后,生活节奏都会被打乱,将进入另一个人生。” 陆青桐皱眉:“看在你跟慕容悠悠交往多年的份上,我不批判。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以后要交友谨慎。瞧慕容悠悠都给你灌输些什么了?” “难道不是么?我觉得她说的完全正确!” “姐姐有了小千之后,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是小千每天带给她全新的希望,她只是从生活的一个轨迹换到另一个轨迹而已。” 他认真注视着妻子,思索良多。 姐姐无论是否结婚、是否有孩子,是否遇到苦难折磨,她都能将生活打理得有条不紊,而若兰显然是个反例。 若兰对雨桐是打心眼里服气的,提到姐姐这种世间难得的好榜样,只有感叹:“我永远都做不到姐姐那样。” “没人让你跟姐姐一样。我是想……以后有了宝宝,你也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吧!我很期待你变成贤妻良母的样子。” “那也得有了宝宝再说。不过,结果很可能让你失望。” 关于这点,若兰跟悠悠也讨论过。悠悠说,与其把她训练成贤妻良母,还不如把青桐调教成“超级奶爸”来得快。 若兰忍不住泛起笑意,这种结论绝对不能让青桐知道。 陆青桐坐起身来,摸摸她的脑袋:“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先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吧!” 他走进浴室冲洗。 若兰对着他宽阔的背景大喊:“难道,我现在不合格吗?” 陆青桐从浴室探出头来,回道:“还差一点,慢慢来,我有耐心等。” ** 天空放晴,夫妻恢复甜蜜恩爱。 本以为一切变得幸福美好。 没人料到,幸福背后,暴风雨也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午餐吃完,最先是若兰接到赵泽夜的电话,她才发现他早上来过家里,梅花糕已经取走了,可青桐没提一句。 她没空找青桐算账,毕竟是否亲自给客户送货问题不大。 大的问题是——“星星之光”的母亲吃了一块梅花糕后,泪流满面。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身体承受不住,昏迷过去,立刻又被送入了加护病房。 若兰多少有些愧疚,关心道:“在哪家医院?要不我立刻赶过去探望老人家?” 赵泽夜道:“不用了。我们的客户姓莫,莫先生是个大孝子,刚才跟我讲述了他母亲激动的原因,原来做梅花糕的周师傅当年帮过她一个大忙。老人家希望有生之日能够偿还恩情。” “原来其中有这么多曲折……” 494 突然生变 “所以莫先生当面委托,不管多少费用多可以,只要能把周师傅带回他母亲病床前。我代表如意社答应了。若兰,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不会,当然不会。”她在现场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赵泽夜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告诉我,周师傅的地址,我现在就去城东区找他。” “哎呀,糟糕!”若兰从沙发上惊跳起来。 陆青桐立刻从书房出来,挑挑眉,关心地看着她。 若兰急道:“阿泽,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周大叔买了今天清早的高铁票离开,所以我们昨晚才拜托他连夜赶制两盒梅花糕。他说以后不会再来凌江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怕他已经到达家乡了……” 赵泽夜也急了,道:“怎么这么巧?” “等等,我们有周师傅的电话,先打过去问问看,一会再联系你。” 她朝陆青桐挥挥手,请求支援。 陆青桐翻查手机,很快找到昨晚与周大叔的通话记录,顺着号码拨打回去。 “嘟嘟——” 一连拨打了好几遍,只得到客服公式化的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若兰难掩失望,望向陆青桐:“老公,你说怎么办?客户莫先生的母亲病重,等着要见周大叔。可周大叔联系不上……” 然而,陆青桐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手机也响了。 是黎恩雅。 他接听只听了一句,脸色骤变,声音紧绷起来:“你再说一遍!” 黎恩雅在他面前,几乎从来没有如此失去镇定。 她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我说……刚才ITM组委会找到我,说我昨晚报名提交的的游戏包带有病毒。他们一打开,病毒便迅速扩散,差点影响到服务器。” “不可能!”陆青桐斩钉截铁道。 “我也认为不可能,但是组委会没理由无缘无故捏造事故来冤枉我们。现在,他们不但即刻取消我们的报名资格,还怀疑我们存在恶意攻击,打算追究责任。” 陆青桐紧握电话,咬咬牙:“恩雅,你不用紧张。我会尽量查清真相。” 若兰正为寻找周师傅的事烦恼,忽见青桐这般,心情更加紧张起来。 她扯扯他的衣袖,以眼神探问发了什么事? 陆青桐端着电话没工夫回答她,方向一转,迈入书房。 黎恩雅声音充满了抱歉:“对不起,青桐。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你传给我的游戏文件并没有问题,而我刚才检查发现……好像是我的电脑中病毒了。” “你的电脑?”陆青桐准备开机的动作倏然停住。 “这是我的个人电脑,里面也保存了公司的一些重要资料,平时使用时很谨慎,可以保证没有外人碰到。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青桐……”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我马上过你那边看看。” “好,麻烦你了。” 陆青桐打开衣柜,取出衬衣和外套快速更换,而后拿起和车钥匙,大步往外走。 “老公,你要去找黎恩雅吗?” 若兰追过去问,从头到尾只听到几句,不明白状况。 陆青桐在门口换鞋,匆忙答了两句:“她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必须马上过去看看。” “那我呢?找周大叔的事情,不帮我出点主意吗?” “等我回来再说。”他拉紧外套,身影眨眼消失。 若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沮丧懊恼。 ** 赵泽夜先去城东区阿旺街继续打探周大叔的消息,希望能多点线索找人。 悠悠下午没工作安排,正好有空闲。 于是,如意社姐妹花火速碰头,地点在若兰家中。 悠悠听完她对两件事的叙述,捧着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分析:“周大叔那边现在急不来,看看阿泽打探的进展。倒是你家陆帅哥……” 若兰悄然绷紧身子:“青桐跟黎恩雅的事情,你怎么看?” 悠悠端起杯子嗅了嗅:“你家的咖啡好香啊!哪里买的?” “哎呀,你想急死我吗?快点说正题。”至于咖啡,她要是喜欢,家里的可以全部打包带走。 “陆太太,别急啊!我就是怕你急,才特意慢慢说。” 若兰端坐着,一脸严肃望着她:“你知道我的性子。” “好吧,那我可要认真说了。”悠悠放下咖啡,也是严肃地端坐着,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好姐妹,别怪我没提醒你——” 若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帅哥说把黎恩雅当做革命战友,我相信。但是黎恩雅呢?她也把陆青桐当战友吗?要知道,你家老公有才能、颜值高,重要的是他还脾气好,性格好,是女人很难不心动啊!” “你也会心动吗?” “姚若兰!你别老是跑题。”悠悠往她额头敲了一记,“我才没有兴趣跟好姐妹抢老公,你以为到处都是电视剧的八卦剧啊!” 若兰揉了揉额头:“我随口问问而已嘛!当局者迷,我只是想知道青桐在其他女人眼中,是不是一样有吸引力。” 悠悠道:“陆帅哥非常出类拔萃,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至于是不是黎恩雅喜欢的类型……我不是吓唬你,我觉得八成是。” 若兰对黎恩雅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佩服,随着悠悠的一句话,骤然倒塌。 悠悠说中了她内心最担心、最不想面对的一点。 她把玩着手机,犹豫道:“我该不该给青桐打个电话?” 悠悠按住她的手,挑眉道:“马上找他回家?劝你不要!男人在忙他们觉得重要的工作时,被女人追着缠着,会觉得很厌烦。” “也对,经常听五哥说,最烦那些穷追不舍的女人。唉!好烦哪,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黎恩雅是个强大的对手,但你也不用瞎担心,乱了阵脚。怎么说,你们都是夫妻,陆青桐很爱你,难道黎恩雅还真敢做小三勾引有妇之夫啊?”悠悠半开玩笑道。 “唉!”若兰又是一叹,“我知道,可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那也得讲究作战技巧。”悠悠夺走她的手机,直言不讳道,“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脾气太急,所以经常把事情搞砸。 495 被黑了 若兰有些委屈:“悠悠,等你全心全意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懂了。青桐对我而言,像是高高在上的云朵,我费尽一切才摸到他,可依然感觉不真实。” 她想,可能悠悠并不能明白。 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人,可能都不能说真正的明白。 大家都认为她是拥有一切幸运的千金小姐,唯独她自己深知,在青桐面前常常患得患失。 这种心理,越是想克服,越是在不经意间变得强烈,她怀疑自己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悠悠理解,但没有理解得太深刻,道:“陆青桐是很优秀,但你也不差啊!干嘛要仰望他?” “我不知道……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这么没自信。无论多少次想改,但内心深处总是改不了。” 这份爱情,经常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沙里。 她无数次的叛逆、任性,只想引起他的注意。看他打着替哥哥们照顾她的幌子,一次次帮她解决麻烦时,她那样矛盾。 最后亲口听他说爱她的时候,她难以相信。 之后的闪婚、度蜜月到今天,一幕幕如同电影。 每一天都在努力品味,每一天都害怕失去,因为他是云,哪怕不飘动,她也怕自己抓不住。 悠悠搂住她的肩,心疼道:“你可是姚家哥哥们的心肝宝贝呢,谁能知道,你也有这种把自己看低的时候。说句实话,如果爱情都是这样,我宁可永远不爱。” 若兰叹道:“爱都爱了,已经别无选择。” 悠悠道:“对于黎恩雅,你只能等待契机,找个合适的时候跟陆青桐好好谈谈吧!” “今天我跟他已经谈得比较深入、透彻,再谈的话,会不会显得我特别小气,无理取闹?” “所以说,要等合适的契机啊!对不起啦,可能是我刚才说严重了,吓倒你了,他们俩的关系只是做了最坏的预测而已,实际并没有什么。别心急哈!” 悠悠看她脸色,突然后悔自己多嘴了。 ** 姐妹俩一杯咖啡喝完,赵泽夜在群聊三人组发送了消息。 赵泽夜:两位老板,我现在在城东,刚跟认识周师傅的人打听过了,确认他今天早上已经离开了凌江。 若兰迅速回复:周师傅的电话一直关机,有其他办法联系到他吗? 赵泽夜:恐怕没有其他办法,我问了一圈。大家说周师傅才搬来城东没几个月,独自一人住,跟左邻右舍都不大熟。 若兰皱眉,看向悠悠。 悠悠打开手机,也加入了发言:看来,只有循着车票的线索去周师傅家乡找人了。 若兰惊讶地蹭蹭她,小声道:“去周师傅家乡?” 悠悠神秘一笑,答道:“自然是让阿泽去,来回车旅费报销。至于你嘛……要不要一起同行,恐怕先得问问陆青桐的意思。” “好,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若兰猜不到青桐的意见。 悠悠问:“你呢?心中是希望你家老公支持,还是反对?” 若兰想了想,摇摇头。 她自己有些矛盾,此事既想亲力亲为,又想着万一青桐阻止不让,她便安排阿泽单独行动也行。 最后,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提议如果最后赵泽夜单独“出差”,只要圆满完成任务,她们可以额外给他加工资。 ** 黎家。 黎恩雅独自居住的小家,其中一间房专门装修成了个人工作室。 “我以为你住在黎家的洋楼,跟你爸爸一起。” 陆青桐前来造访,是为处理电脑病毒事件而来。所以,进入这女性独住的空间,他心无旁骛,只随口问了一句,便扎进了工作室。 黎恩雅为他倒上一杯水,解释道:“黎家人多,关系复杂。这套房子,还是爸爸专门为我安置的,他不希望我跟着一大家子住受委屈。” “你爸爸确实很疼你。” “是啊!虽然十岁以前过着没有爸爸的生活,无数次怨恨过他,但真正跟他生活之后,才发现爸爸才是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提起父亲,黎恩雅眼眶泛红。 陆青桐回想自己,何尝不是从小渴望着妈妈,却又藏着些许怨恨。 “我本想留在他身边,但他说平日有看护照顾,用不着我操心。”黎恩雅说着,眨眨眼,“好啦,这些以后再说,先干正事。” 房中有三台电脑。 她打开其中一台,说明道:“这就是感染病毒的那台。另外两台,我暂时没敢开机。” 陆青桐点点头。 两人迅速投入工作中,仔细而小心地将每个文件夹、每道程序彻底清查。 最后陆青桐断定,电脑病毒感染时间为零点时分,被人从网络端口恶意入侵。 “这么看来,有人故意搞鬼针对我。”黎恩雅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陆青桐继续检查电脑,道:“这种新型病毒感染力很强,并不多见,无缘无故突然感染,通常是黑客的专业手法。” 黎恩雅倏地坐直了身:“青桐,你说会不会是‘暗影’搞的鬼?” 陆青桐沉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这是你的个人电脑而已。如果是暗影做的,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黎恩雅目光飘向书架上的照片,那是她跟父亲的合照。 “我不知道。暗影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测。或许,是其他黑客,是那些想拖爸爸下台的人指使的黑客。其实,这台电脑里有用的资料并不多,他们黑了也没用。” 陆青桐眸光一闪,心中基本已有答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从时间上推测,幕后的人蓄意针对你这次的ITM大赛,他们想利用这种招数阻止你报名。” 黎恩雅起身,一手拍在书桌上。 “没错!如果我不能参加ITM大赛,就不可能有机会取胜,更不可能得到董事会叔伯们的支持。”她缓缓握紧拳头,“想不到,他们背后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陆青桐放下鼠标,将椅子方向一转,面对她:“保持冷静。我们还有机会的。” 黎恩雅美丽的眼眸立刻闪现出希望,急切地望着他:“什么机会?据我所知,ITM的审核非常严格,有任何差错都会导致出局,现在他们还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她自责不已:“青桐,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你好心帮我,我却……” 496 出差 陆青桐安慰道:“你也是无辜的。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如果昨晚我及时回家,由我来注册报名,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两人一阵沉默。 陆青桐打起精神,自我鼓励地笑道:“报名时间共有三天,只要我们不放弃,相信会有反转的空间。” 首先第一点要做的是主动联系组委会,澄清误会和失误,并真诚地道歉,承诺赔偿或弥补病毒带过去的一切损失。 其次,尽快设计出更好的参赛模板,在报名截止前重新递交过去。ITM是注重人才和实力的顶级公司,倘若拿出高人一等的实力,让ITM看到自己的价值,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黎恩雅心中承受的压力极大,眉头无法舒展:“重新设计更好的模板……可是,我们现在时间不够用,全部加起来只有两天零七个小时了。” 陆青桐走到她面前,鼓励地笑道:“虽然这次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我,但我们一起努力,尽力而为。哪怕只剩最后一个小时,都不能放弃,对吧?” 他从若兰身上学到了坚持到底。许多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全力以赴之后,很可能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真的很谢谢你,青桐。” “不用说太多客气的话。这件事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陆青桐心中已有打算,将原本的模板进行修改升级。 只不过,要重新进行更细致全面的程序测试,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勉强还来得及。 事不宜迟,陆青桐喝了口水,立即投入紧张忙碌的“战斗”。 …… “青桐,你的手机响了。”黎恩雅提醒道,顺便将手机递给他。 陆青桐看见是若兰的来电,起身走到外面阳台接听。 刚才出门时没有跟她多加解释,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乱想? 若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老公,你现在跟黎恩雅在一起吗?” “是,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陆青桐想到她如意社遇到的问题,关心道,“你那边怎样了?有没有周师傅的消息?” “你现在才想起关心我啊!”若兰握着电话,决定试试他的心意,“老公,我可能要出差一趟。” “出差?”陆青桐因惊讶稍微提高了音调。 “嗯。周大叔回了老家,怎么都联系不上。莫先生的母亲估计等不了太久,所以我决定跟阿泽去趟北方。”若兰耐着性子将情况说明清楚,暗暗期待他的反应。 他究竟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她跟阿泽出远门? 陆青桐浓眉渐渐聚拢,心中矛盾。 对那个赵泽夜,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若兰单独跟他同行,让人不放心。 可是,倘若阻止她,以她对如意社事务用心的态度,恐怕会适得其反,越阻止,她越要坚持…… “老公,你有什么建议?”若兰出声催促。 陆青桐一手撑在阳台栏杆上,眺望着远处,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将问题反抛回去,想确认她自己的意思。 若兰拉过身边的悠悠,以嘴型询问悠悠该怎么回答。 悠悠做了个手势,若兰会意,立刻清清嗓子道:“是啊!我已经决定了,要跟阿泽一起。就我们两个人,顺利的话大约需要两三天,不顺利的话,说不定要一个星期。” 两三天…… 陆青桐想到手里正在紧急研发的新游戏程序,未来两三天将忙得无暇分身,也根本没有时间陪她。 于是应允道:“你去吧,不过路上要注意安全。” 若兰愣了愣,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这么说,你是赞同了?” 陆青桐道:“我答应过你会支持如意社。这次你忙的是正事,我虽然会担心,但不至于阻止。你只要牢牢记住,出门在外安全第一,遇到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哦……知道了。”若兰心底升起说不出的失望,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失落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道,应该很快吧!等阿泽从城东回来。”她信口回答。 “好,记得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你是要亲自送我去车站吗?” 谁知,陆青桐给出更让人失望的答案:“可能送不了。我这边很忙。” 若兰咬咬牙,不甘心地追问:“你跟黎恩雅就一直在忙电脑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能确定。总之,忙完我就会马上回家。” 说这话时,黎恩雅已经来到身后,悄悄拍拍他,急切地指指书房。 电脑又出问题了! 病毒没彻底消除,几乎有扩散的迹象,需要他帮忙马上处理。 陆青桐立刻结束通话:“我先忙了,回头再联系。” 他虽谈不上工作狂,可一旦投入工作,通常会把其他事情抛之脑后,甚至为了及早完成目标,一两天都可以不吃不喝不睡。 IT行业像他这样的远远不止一个。 此刻占据他脑子的是如何解决棘手的病毒,如何重新争取到参赛名额。 至于若兰,她想独立,他便迟早要学会对她放手,或许,老天爷已安排好,注定从这次开始…… 这边,若兰结束通话,无力地靠在悠悠肩上。 “悠悠,是我自己有问题吧?他难得这样开明,支持如意社的业务。可听他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我出远门,我这心里又感觉怪怪的……” 悠悠道:“很多职业女性经常出差,大江南北到处跑。你既然立志做把如意社做好,当然随时得有这个准备。陆青桐说不定在想,反正你要走上独立的道路,不如学着对你放手。” “难道……他不是为了帮助黎恩雅,才没时间关心我?” “他刚才没有表达关心吗?” “算是表达了,让我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有事随时打他电话。” “那不就得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别满脑子只念着你家陆先生,整天情情爱爱不腻啊?”悠悠起身,径自走到餐桌前找到咖啡包,打算再来一杯。 若兰暗暗吸了口气,也起身。 她从包里找出一枚硬币,道:“还是交给它做决定吧。如果等会是图案,我就留下,如果是字,我就跟阿泽一起去。” 497 各自忙碌 悠悠摇摇头:“真服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起这玩意儿了?” “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信它。” 若兰站在桌前,将硬币捏在手指尖转动。 硬币噗噗噗地转啊转,转了几圈渐渐停下。 悠悠端着咖啡杯过来,好奇一看:“真是天意啊!等会阿泽过来,你赶紧跟他一起订票吧!乘高铁还是飞机,你们自己决定,反正这单CASE我不参合了。” 若兰直直盯着硬币正面的字,吐了口气:“去就去,反正很快会回来。对了,你上次接的那单委托完成没?” 悠悠骄傲地打了个响指,笑道:“已经圆满完成,绝对不给如意社闪亮的成绩抹黑。” 若兰捡起硬币,捏在手心紧了紧:“好,我这次也要圆满完成任务!” ** 接下来的日子,夫妻俩展开各自的忙碌。 赵泽夜打听到周大叔家在河北的某市某县,由于电话始终无法联络,所以他跟若兰决定立刻按计划出发。 若兰决定乘坐高铁,订票时,她努力轻描淡写地给青桐发了个信息。 ——老公,我在订票了哦! 陆青桐正在进行清除病毒攻坚战,忙得无瑕分身,但还是匆匆回复了几个字:好,祝一切顺利。 若兰收拾行李,将衣服塞进箱子,收着收着忍不住又闷闷地拿起手机。 ——老公,我是下午五点半的车,现在赶时间,一会就出发了。 这边,陆青桐的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双目紧盯电脑,密切关注着屏幕上的程式。 一时没顾得上回复,不到几秒,手机再次振动。 ——老公,你应该很忙吧?忙就不用回复我了。 黎恩雅见状,道:“若兰好像有事找你。要不,电脑这边我来守着。” “没关系,还是我来,很快就好。”陆青桐看了手机一眼,目光很快回到屏幕。 一辆出租车在街道上奔驰,若兰望着车窗外,郁郁寡欢的样子。 赵泽夜关心道:“看你好像有心事?” 若兰飞快收回心思,笑了笑:“没有。对了,你今天去探望莫先生的母亲,病情很严重吗?” “有点,听莫先生说,他母亲病情反复,可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不敢走开,拜托我们务必找到周师傅。” “早知道,昨晚无论如何都该留下周师傅的,唉!” 赵泽夜打气道:“有我们如意社大BOSS亲自出马,肯定会马到成功,一帆风顺。” 若兰告诉自己,如果再多想就是对青桐的不信任,也是对两人感情的亵渎了。于是强行收起不安的心,对赵泽夜道:“我向来运气很好,希望这次也是。” 她不想谈青桐,赵泽夜偏偏主动挑起了话题。 “若兰,你老公在忙什么?我以为他会来送你呢!” “他的确有重要事情在忙。不送没关系,我们打个出租车挺方便的。”赵泽夜毕竟是个外人,外人面前,她当然要维护自己的老公。 赵泽夜像是闲聊,又似乎很有兴趣:“听说陆先生在凌江IT界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年来,他在黄金值排行榜上稳居第一。” “还有这样的排行榜吗?”若兰也挑起了兴致。 “虽然只是一个民间榜单,但在IT同行之中,还是备受关注。尤其是那些外行人,大公司的老板等,他们如果要找这方面的人才,多少会参考这份民间榜单。” “原来如此。那什么叫黄金值?” “黄金值可以解释为个人实力和潜力的综合评估,呵呵,陆先生从来没跟你提过吗?” 若兰摇摇头,印象里,青桐几乎不在她面前提及这些。 “说不定,我家陆先生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排行榜呢!” 赵泽夜突然加重语气,十分肯定地说:“他不可能不知道!” 若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太在意。他那个人啊,有时候很细心,有时候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能我对IT一窍不通吧,他在家很少跟我聊这些话题。” 赵泽夜好一会没说话,然后道:“ITM公司听过吗?” 若兰回想这个名字,“听过,他最近就是在忙着参加ITM公司的一个游戏大赛。” “陆先生那么厉害,想必已经积极报名了吧?” “应该是的。青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在大赛中获胜,因为他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若兰由衷地夸赞自己老公,没留意到赵泽夜听见此话的表情。 他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冷光,嘴角似笑非笑,与平日的阳光形象判若两人。 这时,出租车司机道:“两位,火车站已经到了。” 若兰看了看手机,青桐还没有回复信息,她失望地将手机揣进兜里,推门下车。 ** 结果,分开的第一晚。 若兰抵达目的地已是深夜,赵泽夜帮她拖着行李找酒店。 旅途的疲惫和内心的等待让她变得沉默,草草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而陆青桐跟黎恩雅解决完电脑病毒问题之后,晚餐点了外卖,随意吃了几口,两人立刻分秒不耽搁地开始探讨新程式。 时间飞快。 第二天,若兰与赵泽夜马不停蹄地赶车,几经周转,傍晚时分终于到达周师傅所在的村子。 而陆青桐跟黎恩雅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电脑前,累了靠在椅子上小眯一会。 期间,若兰打来第一通电话。 “老公,我已经到了。北方的十月好冷啊!” 陆青桐端着手机,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道:“注意保暖。” “我带的衣服不够多呢,没想到会这么冷……” “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商场,买几件厚的。” “嗯,我找时间去买。老公,你的工作应该忙完了吧?我走的时候太匆忙,好像忘了关卧室的窗户,你一定要记得关哦!” 凌江天气阴晴不定,要碰到大雨就糟糕了。 陆青桐“嗯”了一声,没告诉她,其实自己还在黎恩雅的工作室里忙碌。 “你早去早回,凡事小心点。”他叮嘱。 “知道了。” 后面的第二通电话,青桐因为全神贯注思索程序而没听到。 第三通,他正好疲惫地睡着了。 498 他跟别人的亲密照片 黎恩雅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黑影,没忍心叫醒他。 之后,若兰将直接通话改成了短信。 ——老公,忙什么呢?干嘛不接电话? 至少过了十几分钟,陆青桐看到后,才飞快回拨过去,解释道:“不小心睡着了。你还好吧?” 若兰很惊讶:“现在大白天的,你睡觉?” 陆青桐看看桌前挺直脊背忙碌着的黎恩雅,轻步走到门外。 “你找到周师傅了吗?” “还没有,阿泽把村子里的人都问了一遍,大家说周师傅根本没回来。” “找不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我……”若兰突然听见话筒那头传出一个女声,仔细辨认,竟然又是黎恩雅。 她冲口问道:“陆青桐,你怎么还跟黎恩雅在一起?” “为了ITM大赛,我们都忙着在做准备。”电话里有些情况说不清楚,陆青桐看到黎恩雅开心地跑出来,原来她的一个新设想竟然实验成功了。 “你刚才说你不小心睡着了,难道你……” “若兰,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说。我先挂了。” 若兰干瞪着手机,突然好想赶回凌江。 当天晚上。 寻找周师傅的事情依然没有进展,让若兰郁闷的是青桐竟然关了机,就跟周师傅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她拜托三哥到家里走一趟,看看情况。 三哥答复说,青桐都不在家,门铃按了许久没人应答。 晚上接近零点竟然不在家,这个答案让若兰坐立不安,一夜都没睡好。 第三天一大早。 若兰站在窗前吃着面包,这是她的早餐。 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寻思着要不要拜托三哥直接去联系黎恩雅? 赵泽夜敲开门走进来,神色凝重地拉住她的胳膊。 “若兰,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你都这样子问了,肯定要告诉我。否则,你存心让我今晚又失眠呢!” “可是,我怕你知道之后……” “有话直说吧!是不是打听周师傅的下落时又出了意外状况?”若兰皱眉。 这两天也不知怎么的,他们从市里的高铁站一路到这个村子遭遇了很多不顺。 赵泽夜目光灼灼,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是周师傅的事。若兰,给你看些东西。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看完之后不要太激动。” 他拿起手机,打开一条微信对话框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若兰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脸色逐渐僵住。 赵泽夜缓慢地说道:“这是我一个IT行业的朋友,也算是陆先生的粉丝,他今天很偶然地拍到了这几张照片……” 若兰手里的面包落在地上。 她夺过手机,定睛细看照片,再一字一字读完他跟朋友交的交谈记录,整个人不禁僵硬地定住,只有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青桐和黎恩雅的照片——非常亲密的照片! 一共三张。 第一张黎恩雅挽着青桐的手,一起走进类似于私人会所的大门。她侧着头,笑意温柔地望着他。而他似乎怕人认出来,架着墨镜,头戴一顶深蓝色帽子。 第二张,葱郁的树丛后面,黎恩雅搂着青桐的脖子,两人的脸贴得很近,似乎在接吻。任何人看到这幅画面,都不难想象他们是怎样亲密的关系。 而第三张是背影照。 青桐揽着黎恩雅的腰,黎恩雅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 …… 若兰嘴唇发白,哆嗦了一下。 天突然降温了吗? 她瞬间觉得好冷,北方的空气……真冷。 “若兰,你还好吧?”赵泽夜观察着她的脸色。 若兰将手机还给他,轻轻地摇头:“这不可能……照片是假的!我不信!” 赵泽夜定定瞧着她,道:“我也觉得不可能。陆先生那么爱你,怎么转眼会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呢!” “对……青桐他不会那样做的。”若兰跌坐在椅子上,极力自我安慰。 “这三张照片都不太清晰,里面男人的脸都没看到正面,应该不是陆先生。”赵泽夜为她倒上一杯热水,“看你这样子,我真后悔不该给你看这个。” 若兰捧着水杯,呆呆地问:“我什么样子……” 脸色白得吓人,眼眶却是红的,眼泪随时要夺眶而出。 赵泽夜道:“若兰,虽然我跟陆先生没说过几句话,但我相信他,你也相信他吧!” 若兰僵硬地点头。 她最然不够自信,但对他却是充满了信任。 这样听起来可能很矛盾,说白了,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照片里的男人,无论哪一张,正面或背面,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陆青桐…… 她刻骨深爱着的丈夫,他戴的那副墨镜是她亲手挑选,他的那顶帽子,她也有一顶情侣款,怎么可能认错? 如今隔着天遥地远,没办法当面问个明白…… 对! 打电话。 若兰冲到床前,拿起手机拨打青桐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她反反复复拨了七八次,听到的都是一样的回复。 “若兰?你还好吧?”赵泽夜自责地看着她。 若兰吸吸鼻子,硬是把泪水逼了回去,抬头道:“阿泽,周师傅还没有一点线索吗?” 没想到这时候她会突然问起周师傅,赵泽夜愣了愣:“还没有。不过,周师傅随时可能回到村子,说不定就是明天。” 若兰咬咬唇,手指不自觉揪着衣服。 赵泽夜试探地问:“你这样子,还有心情多等一天吗?” 若兰皱眉道:“多等一天没关系……可是,确定明天真能等到吗?” 她的心,已经完全乱掉。 此刻搬出周师傅来,想让自己抓住一丝理智,不至于当场发疯罢了。 赵泽夜道:“是不能确定。若兰,如果你想回凌江,我马上给你订票,毕竟亲自回去了解清楚比较好。周师傅这边,我一个人等着完全没问题。” 若兰垂下头,交织着手指,不知不觉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阿泽……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泽夜安慰地拍拍她,眼神复杂道:“好。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找我。” “谢谢。”若兰不死心地继续拨打电话。 无奈,一遍又一遍的“关机”提示似乎故意想要把她逼疯。 她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隔壁。 敲门。 赵泽夜打开门注视着她。 “阿泽……请你帮我订一张票,越快越好。” 499 他的阴谋 连续几个小时的高铁,晚上八点,若兰终于回到了凌江火车站。 踏上这块熟悉的土地,她心跳非常激烈。 原来,凌江的夜风也如此冰冷,吹得身上凉飕飕的。 可脑子却热烘烘的,随时要炸开一般。 她吸了口气,拉起行李箱大步走向出租车。 回来,没告诉任何人。 如果这时候青桐还不在家,那么,她要直接去找黎恩雅问问。 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揣着一颗激烈狂跳的心脏往家中赶。 若兰没留意,自己刚上车,后边赵泽夜也跟着拦了一辆。 原来,他跟着她一道回了凌江。 只是,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终于抵达家门口。 若兰掏出钥匙,对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半晌,准备开门时改变了主意。 她对着门铃连按了几下。 半分钟过去了,无人应答。 “陆青桐……你最好给我在家!”她不死心地再连按了好几下。 叮咚——叮咚——隐约才屋内传来,偏偏没听到任何其他声响。 若兰深深地吸了口气,亲自开门。 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很显然,他真的不在家。 一股冷空气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她缩缩脖子,啪地打开点灯。 沙发、餐桌上的东西,还是自己离开时的状态。 冲进卧房,床上搁着自己收拾行李时胡乱翻出来的衣服。 窗户果然忘记了关,走上前,发现窗台上一片水渍,靠窗的地板有些潮湿。 想来,凌江今天下过一场暴雨。 而若兰的心中,也正聚起一场暴雨。 ** 市中心一家高档会所门前。 赵泽夜坐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轿车里,车里还有另外一名男子。 赵泽夜问:“你确定ITM大赛的负责人已经来到凌江?” 男子道:“是的,至于为什么能够请得动ITM负责人亲自前来,听说因为陆青桐不但成功处理了病毒,还跟黎恩雅紧急开发了一款升级版的游戏程式。” 赵泽夜脸上闪过冷讽:“紧急开发?” “陆青桐跟黎恩雅闭关三天,合力开发出来的。他们今晚的谈判,就是希望能再得到参赛的机会。” 赵泽夜看看手表,道:“知道了,继续帮我密切留意。” 他眯了眯眼眸,转瞬换了张面孔,拨打若兰的电话:“若兰,你怎样了?陆先生有跟你解释吗?” 若兰全然没想过赵泽夜也回了凌江,她刚走出住宅区,外边夜风清冷,整座城市笼罩被浓云笼罩。 她的心沉甸甸的,有些迷茫。 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照片的事绝口不敢跟哥哥们提,怕引来更多的事端。而悠悠今晚有个秀,没时间陪她多说。 此刻,突然听见赵泽夜关切的问候,鼻子一酸:“谢谢你,阿泽。远在外地还记挂着我……” 赵泽夜道:“关心你是应该的。陆先生怎么说?只是一场误会吧!” “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我还没有联系上他。”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已经说清楚了。” 若兰脚步沉重地往前走了几步,感动道:“迟早要说清楚的。可是……他手机始终关机,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赵泽夜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嗓音:“若兰,其实我有让早上发照片的那位朋友多加留意。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告诉我,亲眼看到陆先生和黎小姐进了凌都会所。” “真的?”若兰按住急促颤动的心口,顿时有了寻找的方向。 “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走了没有。你可以过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情况,记住千万要冷静,有话跟陆先生好好说。” “阿泽,真的很谢谢你。”若兰深吸一口气,快步奔到马路边招揽出租车。 ** 凌都会所一间豪华的包房里,只有两人。 陆青桐跟黎恩雅并坐在红色的长发上,前面是大理石桌台,台上摆着不少名酒和水果糕点。 他们的注意力却只关注面前的专用笔记本电脑。 整整三天,两人几乎不眠不休,总算顺利地完成了计划。 在新程式最后检测成功的那一刻,他们情不自禁露出了欣慰的笑。 晚上约了哈曼先生见面。 哈曼是此次ITM大赛中方负责人。对“青云破晓”团队而言,相当于还有一个巨大的考验等在前方,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放松,只匆忙补了一小时的睡眠便提前赶来这里。 陆青桐的手机早已没电,也顾不得去充。 他哪里想到会有人蓄意挑拨——让若兰的世界造成了几乎要崩塌的地震。 包房里,黎恩雅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长长吐了口气。 她低声祈祷:“但愿这个新设计能打动哈曼先生,否则……我真的对不起爸爸,也对不起青桐你。” 陆青桐宽慰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没关系,主要是不能让你爸爸失望。” “是啊!爸爸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这次为了我们,竟然四处找关系求人,几经周折才请来了哈曼先生。今晚,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机会,才有后面的获胜希望。” 而只有大赛获胜,她才有机会代替爸爸整顿黎氏企业内部的乱象。 黎恩雅平日颇为冷静,此刻也难免焦虑不安。 陆青桐默默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跟约定已经超过半小时。 哈曼先生说临时出了点状况,路上耽搁了,马上就到。 “别急。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垫垫肚子镇定一下情绪。”陆青桐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她。 这样拼命的女孩子,除了曾经的姐姐,她是他生平所见的第二个。 所以,他发誓,如果可以的话,绝对不要若兰也变成这样。 女人天生应该被宠爱呵护,打拼是男人做的事。 若兰…… 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从昨天通完电话后一直没联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等今晚跟哈曼先生商谈成功后,马上问候她。 “谢谢。”黎恩雅感动地接过糕点。 陆青桐暂且收回心神,认真地建议道:“恩雅,赶紧找个男朋友吧!至少有需要的时候,男朋友能够陪伴你。” “你看我有那个时间吗?我现在一心只想完成对爸爸的承诺。” “爱情事业可以两不误,有机会你不妨考虑一下。” 500 那一幕暧昧 无法忍受 “不说这些了。”黎恩雅皱皱眉,看他眼中布着血丝,有些歉疚,“你从下午到现在,忙得连水都没喝一口。我帮你倒杯果汁吧!” 陆青桐连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黎恩雅微微一笑:“知道吗?我是真心诚意感激你。幸好有你在,我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起身,将大瓶里的果汁倒进玻璃杯,伸手递给他。 突然眼前一阵发黑,眩晕袭来。 “恩雅!”陆青桐发现她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黎恩雅身子虚弱地晃了几下,他飞快一手接过杯子放下,一手迅速扶住她。 她站立不稳,软软地朝他倒去。 那股不轻不重的力道使得两人一同跌坐在沙发上。 姿势有些暧昧,她不偏不倚坐在结实的大腿上,后背几乎靠在他的怀中。 陆青桐顾不得避嫌,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对不起……可能是疲劳过度,低血糖犯了。”黎恩雅揉揉额头,撑着身子正要挪开。 这时候,包房门忽然打开。 若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张着小嘴,呼吸差点停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不…… 一定是自己看了照片之后,胡思乱想才出现了幻觉。 就在刚才,就在推开这扇门之前,她还在给自己打气——青桐跟自己真心相爱,所以肯定是哪里出现了误会…… 而此时此刻,眼前所见,还是误会吗? “陆青桐,你这个混蛋!” 若兰陡然大喊一声,快步冲了过去。 沙发这边,陆青桐和黎恩雅两个平素思维那样敏捷的人,脑子也有瞬间的空白。 黎恩雅忍住不断袭来的眩晕,迅速起身,跟陆青桐拉开距离。 陆青桐望着像小火箭头一样冲近的若兰,吃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若兰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得紧紧的,痛得快要说不出话。 她死死瞪着他,然后端起桌上那杯果汁,“啪”地泼过去。 青桐呆住了。 果汁顺着他的额头低落,落在白色的衬衣上,看上去特别狼狈。 黎恩雅也呆住了。 若兰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肺里挤出来:“我不回来,怎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若兰……你误会了!”陆青桐嗓子干哑,看到她大受刺激的模样,很是心疼。 若兰的脸上不见血色,胸口不平稳地呼吸着。 是吗? 在回凌江的路上,她也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她想要相信他,所以才用尽力气克制冲动,可是现在,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误会了吗?你告诉我……昨天,你是不是也跟她在一起?”若兰忍住眼泪,目光在青桐和黎恩雅脸上打量。 她不得不信了,颤声道:“看来,这三天你们都在一起了!” “若兰,听我说。”陆青桐上前,想抓住若兰的手,被她挥开。 黎恩雅的脸色也是惨白,试图解释道:“若兰,我们是在一起,但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若兰咬咬牙,握在手中的那只杯子颤了颤,而后猛地朝地上扔去。 玻璃杯发生“砰”地脆响,在地面碎裂炸开。 “姚若兰!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冲动!”陆青桐有些嘶哑的低吼同一时间响起。 “你……你竟然当着她的面说我……”若兰感觉心窝里又被扎了一刀。 包房外的服务生听见动静,惊得慌忙推开门进来。 跟在服务生后面的,正是迟到前来的哈曼先生。 哈曼先生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种场面,愣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转头离开。 若兰哪管背后多了几个人,直直瞪住陆青桐:“我不跟你计较……只要你马上跟我回家……马上跟我回家!” 陆青桐却一眼认出了哈曼先生,脸色变得难堪。 黎恩雅忍不住惊呼:“哈曼先生……” 怎会变成这样? 地面一片狼藉,莫名的误会让局面变得杂乱不堪。 陆青桐不敢耽搁正事,飞快抽出纸巾,抹去脸上的残渍,希望尽量在哈曼先生面前挽回一点形象。 若兰回头,扫过门口那个高大的男人,委屈而愤怒的目光转回青桐的脸上:“你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对不起,若兰。”陆青桐深深看了她一眼。 夫妻之间再大的误会,回家都可以慢慢说,但ITM的比赛机会已经错过一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若兰失望地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也就是说……你要留下来陪她?” “你先回去。”陆青桐的嗓音极力保持镇定。 虽然,他极度讨厌这种无聊的误会,但此刻,根本没空跟她多说。 若兰明白了,一颗心沉到冰冷的谷底。 她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愤愤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跑离。 陆青桐往前追了一步,但一抬头看到哈曼先生充满质疑的目光,只得整了整衬衣,迅速恢复冷静。 “失礼了,哈曼先生,刚才发生了一点误会。”陆青桐主动走向哈曼,真诚地道歉,“我们换个房间谈吧!” 哈曼看起来是个相当严肃的人,道:“陆先生,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陆青桐尴尬地挤出笑来,对黎恩雅道:“恩雅,你先陪哈曼先生换个房间坐坐,我去清理一下,马上过来。” 黎恩雅点点头,准备抱起笔记本时,脸色大变,比前一刻面对若兰的批判更为慌张。 “青桐……”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电脑……被果汁泼到了!” 湿漉漉的液体,已经浸入了键盘…… ** 凌都会所对面的街道上,那辆不起眼的轿车依旧停放在远处。 赵泽夜亲眼看着哈曼先生进去,再亲眼看着若兰跑出来。 很快,他接到之前车里那位同伴打来的电话。 原来,同伴也进入了会所里面,扮成服务员悄悄地查看情况。 赵泽夜听完后,忍不住笑起来:“这可真是天意,事情发展得比我们预想更加精彩!” “可不是么?哈曼先生看起来很不高兴,因为陆青桐的电脑出现了问题,他们新设计的程序许久都打不开。” 501 酒吧买醉 赵泽夜道:“有意思!现在,就算他们把最完美的程序模板递交给哈曼先生,对方也不会有兴致了。因为,ITM公司绝不会把机会留给这种不牢靠的家伙。” “没错,哈曼先生原本就不愿徇私跑这一趟。”同伙人透着兴奋,“暗影,这一次大赛的头奖非你莫属了。” 赵泽夜却笑容一敛:“不可大意!挂了!” 若兰从会所一口气冲出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 四周霓虹灯闪烁,街道一群群年轻人嬉笑着经过。 她摸摸脸颊,发现自己竟然泪水哭湿了一脸。 “喂,悠悠……”拨通悠悠的电话,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悠悠吓了一跳:“怎么了?声音怪怪的,周师傅还没有找到?” “不是这个。你现在方便吗?我要见你。” “见我?姚若兰,你回来了?” 若兰抬眼四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酒吧街,两边是各式酒吧。她随意挑选了一家最热闹的走进去。 “我在江南道的暮色酒吧等你,快点来!” “可是我现在走不开……喂,若兰?” 悠悠的声音被强烈的音乐声盖过。 若兰收起电话,径自走向吧台,朝酒保招招手:“帅哥,给我一杯酒!要最烈的那种,今晚本小姐不醉无归!” 晚上十点多,酒吧的热闹喧哗才刚开始。 打扮前卫时尚的年轻人们聚集在一起,吃喝玩乐,池子里尽情地舞动。 若兰怔怔看着那些年轻人,生出强烈的羡慕。 无牵无挂、无拘无束真好…… 六哥名下就有一家超级火爆的酒吧,她打十二岁开始就跟着哥哥们混迹。 后来认识了青桐,为了配得上他,为了不让他误会自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太妹,她之后几乎不再涉足这种场所。 可努力做个好女孩又怎样? 最虚伪的是他——陆青桐! 亏她一直那么相信他,认为自己嫁了天底下最正直最真诚的男人,结果呢? 她接过酒保推过来的一大杯酒,咕噜咕噜喝起来。 唔…… 这酒好辣!好刺激! 但是正适合她。 “好喝……给我再来一杯,谢谢!” 若兰一连喝了两杯。 都说酒可以忘记烦恼,可她为什么脑子里还想着陆青桐的面容,想他刚才在会所里恼火吼她的情景呢? “可恶的陆青桐!你不跟我回家,偏偏要留下陪那个黎恩雅……到底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你们在一起三天……” 他不回家,她也不要回! 不要见他! 否则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定会吵个天翻地覆才罢休,然后两个人关系越吵越僵,闹得姚、宋两家人都知道…… 说不定——最后闹到离婚…… “我不要离婚!可是……”若兰独自坐在吧台前,捧着酒杯嘟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包里电话反复振动。 她听不见。 几杯酒下肚,身体变得热起来。 她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针织衫,摇着空杯喊道:“来来来,继续喝!但是给我换一种……换你们这里最好喝的那一种。” 奇怪,这些酒竟然一杯比一杯难喝……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陪哥哥跳舞去。”一个染着金色头发、打扮酷炫的帅哥走过来。 若兰支起下巴,不感兴趣地摆摆手:“我不会跳……你找别人去。” “不会没关系,哥哥可以教你呀!走吧。” 帅哥上前准备拉她起来,但是,另一名长相阴柔的男子靠了过来,直接揽住了若兰的肩膀。 “美女,我早就留意到你了。不去跳舞,我陪你喝酒吧!”说着,带着挑衅的目光瞥向之前的酷炫男孩。 这样的戏码其实每天都会在酒吧上演。 若兰皱眉,不客气拍开对方的手:“多谢,本小姐比较喜欢一个人喝……” 她打了个酒嗝,已有几分醉意。 吧台里的调酒师忍不住调侃:“小姐,你是失恋了吧?我最后再送你一杯忘忧茶,保管你喝下后烦恼全扫光。” 名为“忘忧茶”,实则是这里真正最烈的酒,连酒量好的大男人也扛不了几杯。 若兰接过撑着暗红色液体的玻璃杯,看了看,端起便喝。 “咳咳……好酒。” 见刚才两位帅哥还在旁边不舍得离开,她道:“怎么?都想留下来伺候我啊?呵呵……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么?像你这种明明是中国人却染着一头黄毛的家伙,我最讨厌……还有你——” 她指着长相阴谋的男子,酒精开始发作,口齿含糊道:“还有你……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长得像女孩子一样,你竟然还打了耳洞……哈哈……” 虽是醉话,但那两人倏然变了脸色。 若兰没察觉他们一副要发怒的样子,依旧是哈哈笑着。 “姚若兰!”一个低沉但响亮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陆青桐疾步冲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让若兰站不稳脚,身体晃了几下。 她睁开朦胧的眼,看清楚对方就是青桐时,飞快地甩开。 “你是谁啊……为什么拉我的手?” 陆青桐脸色发黑,比另外两人要难看太多倍,大有一股“谁敢惹我”的气势。 “立刻跟我走!”他忍住濒临爆发的怒气,再次稳稳拽住她。 这个女人,在会所不顾后果地大闹一通后,还敢一个人跑到酒吧来! 瞧她现在醉成什么样? 脸颊发红,站立不稳,身材虽然纤瘦,但被紧身的针织衣一裹,曲线毕露…… 陆青桐眼角剧烈地抽动了几下,眯起眼眸,迅速扫视一圈,终于在隔着好几个位的椅子上找到她的外套。 他抓过她,立刻将她的身子密密实实捂住。 若兰却不配合地将外套扯开,不驯地喊:“你谁啊你……做什么多管闲事?” “跟我回去!” “我都不认识你……跟你回哪里?你放开我!” “姚若兰!” “谁是姚若兰?”若兰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他。 陆青桐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吧台上。 若兰见状,拍着手嘻嘻笑起来。 陆青桐生平从未如此暴怒过,感觉胸口有团压抑已久的火焰蹿升起来。 要喝醉忘记烦恼是吗? 那也该是他! 502 不能抑制的怒火 借酒宣泄怒火的人,也该是他! 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哈曼先生十分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跟黎恩雅的申请。 换而言之,ITM大赛,他们不管是以个人名义还是团队组合,都不可能再参加了! 因为,哈曼先生说,第一次病毒失误已经非常严重,而第二次——一个IT工作者连自己的电脑都保护不了,日后哪怕拿到大赛第一名,也不足以让人信任。 陆青桐无言辩驳。 他眼睁睁地看着哈曼先生离开,眼睁睁看着黎恩雅面如死灰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绝望里,被掏空了一般。 而他,除了抱歉,完全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我没事……要解决公司的问题,总有其他办法的。”黎恩雅从绝望中抬起头,“你快去找若兰吧!她误会了我们,一定很难过,你去跟她解释清楚。” 于是,他找出被自己遗忘了整整一天的手机。 刚开机,便收到悠悠火急火燎的消息,告知若兰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 吧台前,黄毛和阴柔帅哥一看这架势,两人齐齐调转了方向,冲陆青桐道:“喂!人家美女说不认识你,你赶紧走!” 若兰依然嘻嘻地笑着。 陆青桐猛地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各揪住两人的衣领,往后狠狠一推。 那两人完全没想到,看似劲瘦的他竟有这么大的力道,只是一揪一推之间,他们便站立不稳地往后倒去,差点狼狈地跌倒。 “她是我老婆!识相的马上滚!”陆青桐露出前所未有的厉色,浑身散出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老婆?”若兰听见了,捂着肚子笑起来,“我是你老婆……哈哈,谁能证明啊!我是你老婆……你是谁呀你?” 她笑着笑着,慢慢虚软无力地蹲在地上。 周围已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陆青桐咬咬牙,索性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若兰似乎清醒了点,拍着他的肩头喊道:“你是谁,你最好马上放开我!否则……我要叫人了!” 瞬间,更多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了。 “你这个坏人,放开我……放开……” 陆青桐微微侧过头,在她耳边警告:“姚若兰,你如果不想上明天的头条,立刻给我老实别动!” “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砸了这家酒吧!” 他冰冷地扫向调酒师,眼里透着狠厉。 调酒师慌忙解释:“是这位小姐自己要喝的,我们只是尽力为客人服务……”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格外软弱无力。 陆青桐扛着若兰,大步走向门口。 ** 若兰被扔进了车上。 陆青桐俊脸绷得死紧。 他原本就没期望一个喝了酒意识发晕的女人有多听话。 但是,驾车时有个酒鬼在身边真的很危险。 若兰很显然没意识到他的震怒。 她不停地扯着安全带,嚷着要下车,不要跟他在一起。 “姚若兰,你确定吗?” 陆青桐空出右手,牢牢抓住她乱动的手腕。 可以说,他毫无怜惜的意思,几乎在她腕上留下指印。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虚伪的家伙……你放开!” “刚才你说的话——确定吗?”他薄唇紧抿,逼问前面一句。 若兰睁不开他的大手,气恼地问:“什么确定不确定?” “确定不要跟我在一起?” “是!”若兰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抓得她好痛。 陆青桐一个急刹,突然将车停在路边。 若兰被震得心口发痛,一时压下难受,恼火地瞪着他。 “下车!”陆青桐睁着发红的眼,面无表情道。 “什么?” “下车!”他重复一遍,声音清楚而冰冷。 “我为什么要……”若兰震惊地张了张嘴,酒精在胃中一阵翻搅,难受得很。 她慌忙打开车窗透气。 “你亲口说的,不要再跟我在一起。很好,我同意!” 说完,陆青桐先她一步下车,打开副驾座的车门,硬生生将她拖了下去。 若兰就此被扔在了路边。 陆青桐冷着脸返回车上,重新启动车子。 若兰不可置信地大喊:“你就这样把我丢下……那……为什么还要带我出来?” 一股冷风吹来,她只觉额头胀痛,但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 这是她前不久亲口说的话,所以……他生气了? 还是正好有了借口,回去找他的黎恩雅? 若兰心中一惊,拔腿朝车子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陆青桐,你这个混蛋……你不是来找我解释的吗?你……你这算什么?” 车子开得飞快,压根听不到她的声音。 陆青桐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胸口那股闷痛的火焰无处宣泄。 姚若兰——纵然他做好再多的心理准备,仍无法预计下一步要承受因她带来的冲击。 没日没夜辛苦奋战了三天。 黎恩雅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他自己的创业梦想也寄托在ITM的比赛上。 谁知,因为她的冲动毁于一旦。 他也知道,这种结果不能完全归结于她。 可是酒店里看到她那副醉醺醺的样子,真的很难再保持风度和理智去包容她。 前方遇见红灯,车子不得不停下来。 若兰远远地看到车子停下,立刻又拔腿再追。 “陆青桐……你敢丢下我试试看!你敢……你就不怕我真的……真的不要再跟你在一起吗?” 她气喘吁吁地跑着。 酒精在胃里发酵,终于,她蹲在路边抱着垃圾桶狂吐起来。 迷迷糊糊间,一个大手拽起了她。 “陆青桐……” 陆青桐脸色铁青,近乎蛮横地将她塞回车子。 油门很大,车子如箭一般在马路上疾驰。 好在是深夜,街上车辆行人不多。 但若兰受到了惊吓,身子被震得歪向一旁。 她紧紧抓住安全带,吼道:“陆青桐,你这个疯子……你一定是疯了!” 没错! 他就是被她气疯了,也快要被自己气疯了! 陆青桐紧咬,紧绷的下颌看上去极其冷酷。 即使醉得双眼朦胧,若兰也感觉到了。 他这种从头到脚迸发的冷酷,是她第一次见到。 恍惚中,好像看到有几分大哥那种深沉霸气的气势。 503 彻底激怒他了 她讷讷地咬咬唇,但飞快地抬起下巴,不服气地环起手臂。 “陆青桐,你凭什么对我发火?错的是你!对不起我的人也是你……!” 陆青桐额头青筋凸起,此时此刻,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 车子一路狂飙,回到住宅区。 陆青桐仍然没有开口再理她。 进屋,换鞋,脱掉衣服,他大步走向浴室。 他需要冷静,否则这话没法谈! 若兰的醉意没有散去,在浴室门口挡住他。 “解释……我要听你的解释!” 陆青桐冷冷看她一眼,没什么可解释的。 “陆青桐!”她提高了语气,抓住他的手,“你给我说话,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黎恩雅……到底紧张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地步? 陆青桐突然很想笑。 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难不成他之前对她所有的宠爱,对她说过的海誓山盟,她都当成谎话吗? “你给我说话,给我解释!” 陆青桐被她拉得烦躁,推开她。 若兰在他要关浴室门之前,用身子挡住门口。 “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姚若兰,我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分不清是怒气还是失望,此刻的风度已不顾,陆青桐也跟她提高了声音。 他能说什么? 她信吗? 大凡对他稍微信任一点,做事稍微理智一点,就不会闹出这种不可收拾的后果来。 何况,她现在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更是有理说不清。 “放开我!”陆青桐冷冷地甩她。 “不放,是男人就得必须解释清楚!” 平日里,若兰本就倔强,酒后的她更像一只固执的小牛。 陆青桐几乎要对自己嘲讽出声,真是疯了,才会娶个天大的麻烦回来。 连日来的疲惫,在此刻彻底覆盖了他。 他闭了闭眼,离开浴室,转而走向书房。 “喂……陆青桐!” 见他调转方向,若兰快步追了过去。 没想到他正好转身,她便直直撞了上去,撞得闷哼一声捂住鼻子。 陆青桐少了平日的怜惜之心,皱眉紧盯着她:“别跟过来,听到没?我不想跟一个醉鬼说话!” 说她是醉鬼? 也不想想是被谁害的! 若兰委屈地看着他迈进书房,恼道:“你是不是觉得黎恩雅比我好一倍?” 陆青桐没有回头,回答却有些伤人:“以你现在的样子,十倍都不止!” “可恶的家伙!” 若兰提起一只拖鞋朝他砸去。 正好砸在他的后背上。 陆青桐一把拉近她,咬牙低吼。 他对她太好,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吧! “姚若兰,劝你,趁我没发火之前,马上滚!” 如果说陆青桐这辈子对女人最没风度的时候,在哪里? 那绝对是现在。 对,他压根没办法把她当做一个纯真可爱的女孩,也没耐心慢慢调教。 灯光照在若兰憋得通红的脸蛋上。 原本就觉得委屈,被他如此直接地怒吼,她瞬间落泪。 但她那么固执,就算他想甩掉她的手,都不屈不挠地紧抓着与他对峙。 她睁着发红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水光。 那是被他毫不留情伤害后的疼痛。 而陆青桐何尝不是? 眼底的红色早已分不清是疲劳过度造成的,还是被她气的。 但是,她姚若兰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过。 要不然,之前分手那么多年,她怎可能如愿嫁给他? 青桐…… 就算脾气再恶劣、对她吼得再大声的陆青桐,她也不会认为他是坏人。 “你……还爱我,对不对?” 废话!陆青桐烦躁地想揍人,就是不想顺着她的意。 她如此任性,非要记住一点教训不可! “老公……” 这一声不自觉的称呼脱口而出,陆青桐听在耳里,像是被蝎子蛰了一口,猛地一推将她推开。 可恶,好几件事情加起来,真是让他气到失控了。 此刻,她坐在地上,眼泪汪汪望着他。 之前,每一次听她叫“老公”都觉得幸福满满,但今夜这一声叫得格外刺耳,格外心情沉重。 “老公……你真的……不可以解释吗?还是解释不了?”若兰抱着希望。 本想去拉她起身的陆青桐,一只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但又不愿意让她再有机会缠上来,于是冷漠地走进书房。 房门当着她的面,“砰”地一声关上。 “要解释,只有一句话,就是你无理取闹!”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无情地传过来。 若兰坐在地上,手掌撑地时的疼痛已经顾不得了。 她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冰冷的门板。 书房里的灯,久久没亮。 陆青桐躺在床上,无奈地闭上双眼。 他跟黎恩雅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如果非有什么说不过去,就是他们这三天都在一起联手打拼。 可是,ITM大赛是没希望了。 今晚若兰不出现,就不会这样。 若兰是为找他而来,归根结底,是他连累了黎恩雅。 若兰需要好好反思,而他也得想想要怎样才可以帮到她?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夫妻俩闹得这么大,想瞒也瞒不住。 第二天,三哥姚立言便作为兄弟代表找上门来。 陆青桐将三哥带到房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三哥跟黎恩雅本来就是好朋友,对黎氏企业内部的斗争早有所耳闻,听完后同情地拍拍陆青桐。 “我明白了,这件事还是若兰有点冲动,你们两个慢慢解决,至于大哥那边我会跟他们说的。” 得到三哥的支持,陆青桐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而若兰这边,一大早便跟悠悠倾诉。 悠悠听完她的讲述,了解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大为不平。 “我早就说了黎恩雅肯定对他有意思,但没想到陆青桐也对你折磨狠。不过你也不用多想,有什么事我绝对支持你,绝对站在你这边!” 若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许久都不说话。 悠悠推推她说:“打起精神!这样可不像你呀,难道真让那个黎恩雅得逞了不成?” 若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喝醉酒,一个劲儿的拽着青桐。 可青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耐心地哄她,更别说解释了。 504 情敌找上门来了 他把她扔在马路上,还把她关在书房门外,对她恶言恶语,好像连多说半句都是多余……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特别疼。 她有气无力地叹道:“悠悠,你说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要不然怎么连一句解释都不给呢?” 悠悠道:“是啊,就算生气也不能这样对你,除非他是有鬼,根本解释不出来。” 若兰翻了个身,又是一声叹息。 眼泪隐隐的流了出来…… 悠悠看着心疼又愧疚,连忙道歉:“对不起若兰,刚才都是我瞎说的,其实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说话有点不经大脑。反过来想想,青桐平时那样好的人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的。” 若兰抓着枕头,手指掐的很紧,低声道:“不管他以前多好,昨晚会所里的情景是我亲眼所见,而且他不解释也是事实。” 悠悠提议道:“要不你直接去找黎恩雅吧。再怎么样,你才是陆青桐的妻子,这件事她必须给你一个解释。” ** 没想到若兰没有去找黎恩雅,黎恩雅反而先找来了。 两个女人就相约在头一天的会所里。 仿佛昨日重现,还是在那间房,只是地上的玻璃杯碎渣已经被收拾得干净,包房里也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昨日的狼藉。 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 若兰的眼睛有些浮肿,她早上出门时特意请悠悠帮忙画了个妆,不想在黎恩雅面前显得太难看。 相比而言,黎恩雅更显得憔悴,脸色苍白的,比打了几层粉底还要可怕。 服务员给两人泡了杯茶,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片沉默。 黎恩雅先开了口,语气非常诚恳。 “对不起,若兰。这一声道歉我是真心的,但是请你相信我跟青桐之间确实清清白白,这几天我们除了忙ITM大赛的事儿,连几句私人的话题都没有时间多说。” 若兰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直直看着她。 她要听清楚听明白,看黎恩雅到底能给出一个怎样的解释。 黎恩雅苦笑:“若兰,其实认识你这么久,我对你更多的是羡慕。” 若兰扬了扬唇。 是的,有时候她自己也羡慕自己,有个和睦的大家庭,有六个宠爱自己的哥哥,更重要的是嫁给了梦寐以求的那个他,黎恩雅说这话她一点都不奇怪 她冷冷地看着她,说:“你最羡慕的恐怕是我嫁了一个好老公吧?” 黎恩雅竟然没有避讳,大大方方地轻轻点一下头。 “青桐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优秀男子,还没认识他的时候,就听三哥说过他了不起的经历,那时候就心生佩服。” 若兰撇过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黎恩雅又是笑了笑,笑容更加苦涩了。 “后来跟青桐合作开发我们公司理财系统的时候,越来越多地发现了他的优点,不过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他心中早就有了在乎的人。” 若兰忍不住抬起下巴,尖锐地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这次黎恩雅笑的坦然,对上若兰的眼睛说:“我没有怎样做,在发现他心中最在乎的人一直是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放弃了。” 若兰道:“你不放弃也没用!但是现在你为什么要招惹他?他已经是结了婚的男人,是我的老公!” 黎恩雅道:“这一点,你绝对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别人的老公,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和闲心。”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亲眼看见你坐在青桐的……” 坐在他大腿上这种话,若兰说不出口,但那个画面在她心里生了根似的,从昨晚到现在已在眼前出现过无数遍。 黎恩雅突然站起身,无比虔诚的朝她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把若兰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向你道歉,让你产生误会,让你跟青桐闹矛盾,对不起。但是这次我找青桐帮忙是逼不得已,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我爸爸。”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黎恩雅的眼角突然湿润了。 若兰怔怔道:“你爸爸怎么了?跟青桐有什么关系?” 黎恩雅抽出纸巾,摁了摁眼角的泪痕。 “我想借助青桐的力量,帮爸爸整顿黎氏企业,前提是必须赢得ITM大赛……” 若兰心中隐隐明白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昨晚你坐在他腿上怎么回事?” “对不起,那真的只是误会。我们为了开发这个系统已经几天没怎么睡觉,我一直头晕不小心跌倒,青桐刚好扶住我,就这样,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若兰咬着唇,其实看黎恩雅这种态度,她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也突然明白青桐为什么会那样生气。 青桐所气的,应该是她不相信他,不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 若兰跟黎恩雅去外面回来,心中憋着的那团火熄灭了,可又有另外一团火燃烧了起来。 她有些害怕,害怕青桐就这样再也不理自己了。 其实这样患得患失,整天神经兮兮,她自己也开始讨厌自己。 回家的路上,赵泽夜打来电话。 若兰自责地拍拍脑袋,糟糕,怎么差点把找周大叔的事情给忘了? “对不起阿泽,我一直在忙,有周大叔的消息了吗?” 谁知,赵泽夜反过来关心地问她:“你呢?陆先生的事情确定了吗?” 若兰加快步子往家走,道:“已经确定啦,只是误会一场。”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低落……” “嗯,是我误会了青桐,他现在不理我呢!” 赵泽夜似乎也松了口气,说:“只是一场误会就好。” 若兰道:“你还没说呢?周大叔找到了吗?莫先生这两天没有在如意社后台留言,但是他肯定是着急的等着。” “放心吧,我已经见到周大叔了,他很快就会跟我回凌江,到时候我直接给他带到莫先生那里。” 真是太好了,若兰拍拍心口望向天空。 天空虽然下着细雨,但她的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 ** 505 认错 关于黎恩雅的解释,若兰在踏入家门前,特意告诉了悠悠。 悠悠道:“对不起,若兰。” “怎么连你也来跟我道歉了?” “上午是我心情不大好,顺带把陆青桐恶意猜测了一把。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他绝对不是那种人。” “悠悠,你没错。他这几天的行为……尤其是做完,确实很可疑。不过,最该反思的是我,我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冲动的毛病呢?唉!” “若兰,如果真是误会,好好跟陆青桐求和吧。” “我一定会的。” 但是青桐这次真气得不轻,昨晚睡在书房,今早两人在浴室拿牙刷,碰了面,他头一转,冷冷地出来了。 两人进入前所未有的冷战期。 这种滋味,绝不亚于之前的分手。 ** 陆青桐白天出门,没人知道他在什么。 夜深了,他回来后径自在客房的浴室冲了个澡,洗漱完毕之后头脑清醒了许多。 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在脑海中回放。 他对着镜子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俊美的面庞上露出愁容。 从浴室走进卧室,他从衣柜随意取了几件衣服,便回到书房。 这一次,是真正的想要分房睡。 希望能给她一个足够的教训。 不过,看见卧房里空荡荡的,那个麻烦的女人似乎还没有回来,他的心脏莫名地抽动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狠心绝情,刚才是不是在担心我?” 刚进书房,熟悉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陆青桐猛地抬头,发现若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书房够大,只开了壁灯。 虽然床在靠里面的位置,但是,他是知觉敏锐的陆青桐啊!进房竟然没发现床上有个人,足见他现在的状态多么糟糕! 不用多说,才平歇下去的怒火又窜升了上来。 这次比之前更甚。 “出去!”他的声音好冷。 “我都进来了,才不要出去。”若兰打定了主意,“老公,昨晚的事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他冷酷地不沟通,不理人,她便主动点,直到他愿意开口解释为止。 总之,气归气,她受不了冷战。 陆青桐上前,一把掀开被子。 “出去!” “好冷……难道真跟我分房睡啊?”若兰说着,在宽敞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如果是误会,不是应该及早澄清吗?” “姚若兰,别逼我动手!” “老公,你身材真的很不错。” 她那模样虽然两眼隐约冒着红心,但并不像色女,更像一种刻意的讨好。 陆青桐刚洗澡出来,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上半身精壮而结实的肌肉一览无疑。 可是,令陆青桐俊容抽畜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说转就转变的态度。 恩雅已经跟他说了,她白天亲自跟若兰解释了,不希望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但是,他们夫妻的矛盾绝不止于这次误会,是有很多两人婚前忽略的问题存在。 “今晚,我要睡这里。”若兰平躺着,将被子盖回身上。 她根本还穿着外衣,没有洗澡! 陆青桐简直无可忍耐,大步上前,一手拎起她,刚才有那么一点点心软,现在全部化为丢她出去的冲动。 “咳咳!老公……” 若兰被他拎在半空中,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活了二十几年,曾经遭遇过危险,但还从没经历过这么丢脸的事。 陆青桐紧抿着薄唇,阴沉的眼睛,谁都不会怀疑他此刻的行动有多么坚决。 不行! 从想明白对他和黎恩雅关系清白之后,她觉得道歉可以使他投降,可眼下这情形,似乎很不妙。 她今夜起定要留在他的身边,哪都不去! 于是双脚一瞪,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跳到他身上,双手也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你敢扔我……扔啊!” 若兰一张小脸在他面前毫不示弱地晃着。 “陆青桐,我都已经主动跟你说话,主动向你求和,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吗?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姚若兰!”陆青桐咬牙切齿地低吼,额头的穴位急剧地跳动。 “叫什么都没用!除非,你跟我完完整整解释一遍。” 事实上,在他的用力拉扯下,要保持稳固的姿态是件十分艰辛的事。 若兰手脚并用,双腿正牢牢地缠在他的腰上。 就算他无情地要将她从窗户扔到楼下,也得缠着他一起坠下。 “你到底想怎么样?” 几番对峙之后,陆青桐愤怒又无奈地咬牙。除了抑郁,还有不易察觉的沮丧,他要怎样才能管教好这个大麻烦? 这恐怕是他一生的命题。 若兰将身子向上攀了攀,勾着他脖子觉得胳膊好酸。 他还会不会怜香惜玉呢? 甩开她的过程中连扶都不扶一下。 “老公……我真的快没力气了,要摔地上了!” 陆青桐冷冷地停止了动作,否则再闹下去,松手的人绝对是她。 “好吧……其实,我知道错了。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同样的话,听过不下十次,陆青桐有些麻木。 他转身。 若兰飞快拉住他。 “老公,你明白地告诉我,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陆青桐看见她脸上的悔意,夹杂着一丝丝委屈,冷声道:“你知不知道,昨晚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若兰僵着脖子点点头:“知道……” “不!我看你不知道!恩雅有多想完成她父亲的心愿,参加这次比赛是她最好的途径,可是你……” “哦……我知道错了。但你也不能全怪我,不说昨晚那种场面,就算是只看到照片,谁都会误会的!” “照片?什么照片?” “就是……”若兰抱紧他,“都知道是误会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我和好?” “绝对不是现在!”陆青桐甩开她。 若兰的双腿刚着地,蓦然惊叫一声:“啊!你……” 这是个什么状况? 陆青桐飞快地从地上捡起浴巾系在腰上。 该死! 她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双腿顺势将他身上唯一的遮蔽物给扯落了。 虽然,夫妻之间早已袒诚相见过,但两人此时的状况,让人觉得难堪极了!而这个疯丫头竟然还一再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506 她是他的克星 若兰无比虔诚地举起手指头,有股对天发誓的意味,但眼珠子依然忍不住往他身下看去。 好可惜,他动作好快,她对那个雄伟的家伙……虽然熟悉,但还从未仔细瞧过呢! “如果不想被我扔到大门外,你最好老实点!” 陆青桐沉声警告,实在受不了她在自己身上乱瞄。 “我……没有不老实。” 他不想多听,双手抓起她,不客气地丢进浴室,顺便替她锁上门。 “清理干净,不要弄脏我的床!” “喂,什么你的床,也是我的床好不好?” 陆青桐沉下脸,回到书房,没忘记把门反锁。 真是多事之秋,好累了! 奔波一天,原本对大赛胜券在握,以至于老就跟几家公司提前谈好合作,现在不得不亲自前去说明情况,道歉或解释。 而家里,被这疯丫头搞得头都要炸了。 原来,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天生的克星。 他的克星就是雨水那个女人。 ** 拥着心爱的女人醒来,对陆青桐这样的已婚男人来说应该习以为常。 但这个早上他一睁开眼,的确是吓了一大跳。 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蛋正枕在自己的胸膛上,双手还妖娆地缠着他的脖子。 不对,不该是妖娆,而是轻轻地勾在他的脖子上…… 姚若兰,她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仅在千分之秒的时间里,在脑海中放大。 他低头瞪着她的睡颜,简直难以置信。 自己明明锁好了房门,她什么时候爬到了这张床上,而自己无所察觉? 他浓眉一紧,迅速将她推开,翻身下了床。 若兰迷糊地睁开眼,轻轻地眨了眨,意识渐渐清醒起来。 “老公……”她也坐起身,嘴巴失望地嘟着。 陆青桐瞥了一眼,她竟然没穿衣服,原本围着的浴巾滑落到胸前,露出光裸的肩头。 她一定是故意的! 陆青桐收回目光,很庆幸至少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昨夜没有本能地把她往身下压,否则这次事件又要变成不了了之了。 他沉声警告,眼眸锐利:“听好,马上穿好衣服滚回你自己房间!” “老公……”若兰小心地提高被子。 他冷冷地离开了房间。 若兰用浴巾裹好自己,动作飞快地跟着下了床。 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她几步跑到他面前,仰起下巴望着他。 “我不会再追着向你要解释,但我不会放弃的!昨天晚上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你多少应该念点夫妻情分吧?” “夫妻情分就是用来疑神疑鬼的?” “我已经反省过了……而且责任你也要负一半的。” 陆青桐低下头,眼瞳里映着一张清秀容颜,那双清澈的眸子无所畏惧地与他对峙着。 他暗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口气里不带软化:“你的鲁莽给我和恩雅造成多大的影响?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不要跟我说负责两个字!” 若兰怔了一下,很快又扬起了睫毛:“你总说对她负责,是故意刺激我的吧?” “随你怎么想!” 陆青桐还要赶着出门,没空与她在同一个问题上绕来绕去。 ** 有时候连若兰自己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忍受他带来的冷淡。 就如现在,他用失望彻底的目光瞥过她,她的心硬生生地感觉到痛了。 她在自取其辱吗? 若兰望着他离开家门的背影,笑容里有丝不易觉察的悲哀。 原来,两个人相处,不只是口口声声说“我爱你”就够了。 需要无限的包容和信任,需要为了对方不断地改变自己。 赵泽夜特地打电话告诉她,已经让周师傅和莫先生会面。莫先生的母亲见到周师傅非常开心。 如意社这单“星星之光”的委托算是圆满完成。 若兰沉浸在自己于陆青桐的矛盾中,以至于没有细想,为何周师傅的问题一开始那样复杂困难,现在却又解决得如此轻松。 不管怎样,完成了手头的case,她的心少了一份惦记。 接下来,只要一心一意挽回青桐的温柔就好。 ** 陆青桐开车奔跑在路上的时候,眼中掩不住烦恼。 他懊恼自己连个小女人都应付不了,竟然不知要如何对待她了…… 上午与黎恩雅碰了个头,了解了黎氏企业内部的斗争情况。他不会插手,但他打算将前面三天开发的游戏模版送给她。 黎恩雅不过短短几天,瘦了一圈。 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听到陆青桐的决定,她惊讶道:“送给我?这可是你的设计。” 陆青桐笑了笑:“也有你的功劳,这款游戏最主要最精彩的部分,是出自你的提议。所以,收下它,当作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可是……” “没办法跟你一起组队参赛,但有需要的时候,我依然会全力帮你。记住,我们是朋友。” 而被他视为朋友的人并不多,五个手指头数得清。 黎恩雅感激道:“我很容易是你的朋友。你跟若兰怎样了?” 陆青桐脸色一暗:“她需要足够时间的反思。” “若兰毕竟是情有可原,不要太为难她。我理解她当时的痛苦……唉!” “对于她,我会看着办。” 毕竟,若兰是他的妻子,这一点,他从未打算改变。 “对了,原本打算给你提供资金赞助的那两家公司,现在怎么说?你不参加比赛,他们还愿意继续支持你吗?” 陆青桐微微颔首,自信闪烁在眼里。 “昨天亲自去见过两位老总,他们看中的是我的实力,比不比赛没有影响。所以我在考虑,怎样才能帮你弥补这次的遗憾。” “青桐,你真是个让人信赖的朋友。” 朋友,有时候比夫妻关系更牢靠。 ** 一天很快过去。 这个晚上,若兰不能如愿偷溜进书房,因为陆青桐不但把门反锁,连阳台的窗户关闭了。 或许太疲惫,一个人睡,竟然也睡得很沉。 早上当他走进客厅时,不禁愣住了。 餐桌上神奇地出现了两道早餐,而厨房里有个纤细的身影还在继续忙碌。 若兰手忙脚乱地翻炒着鸡蛋,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立刻紧张地回头:“你起来了?我特意做了早餐,你尝尝看。” 507 心底压抑着的一抹柔情 陆青桐站在那里,盯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抹轻浅的柔情。 这间厨房,她几乎没有进入过。 别说做饭,她连吃饭的心思都马虎。 很多个夜里,他总是怕她饿坏了身子,不辞辛劳做她爱吃的食物。 而姚若兰竟然可以讨好卖乖到这个地步,亲手为他做什么早餐…… 陆青桐想到这里,立刻压下心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就在他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若兰自身后飞扑过去,拖住他的手。 “你就要出门了?我说了,给你做好了早餐。” 陆青桐皱起眉,冷冷朝餐桌扫了一眼,没回答。 见他还是要走,若兰急了:“你真的一口都不尝尝吗?我早上六点就开始起来忙到……” 她的手指也被油烫到了。 陆青桐沉声道:“我下楼看看信箱。” 听他不是马上离开,若兰当场松了口气。 “那你快点回来,我现在去摆碗筷。” 几分钟后,陆青桐再次进屋,她已经坐在餐桌旁。 桌上有瘦肉粥,鸡蛋面,还有刚榨好的果汁。 若兰小心翼翼察看他的脸色,道:“虽然不怎么丰盛,可能也不是很美味,但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尝尝看。” 她拿起筷子往他面前的空碗里夹。 陆青桐挡住她的手,表情冷漠:“不用废话!” “你不想吃吗?”若兰见他只是扫过餐桌,并没有要坐下的样子,便飞快地站起来,“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好歹给点面子坐下来吃几口。” 她特意为他做的——他知道。 可她对这次惹出来的大乱子,反思得怎样了? 陆青桐皱了下眉,将心中的那点心软再次压下。 若兰继续道:“站在厨房里,为爱的人做饭时那种心情,你肯定比我了解。就是希望对方在吃的时候能够开心。我以前只懂得享受你做的饭,还经常挑三拣四,现在起,我要学习为你服务,把自己的祝福和爱心融入饭菜里……” “够了!那么多废话做什么?”陆青桐打断她。 前一句话他赞同且深有感受,每次做饭就是希望她吃得开心。 可是后面一句,她为他做饭…… 等她什么时候令他放心了才有资格提,不要以为做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只是说说而已,看你一天冷冰冰的,好压抑啊!”若兰见他嘴上虽然恶劣,双腿却没有继续离开的意思,连忙陪上笑脸。 她硬是拉他坐下,将盛好的粥也推到他面前。 “一大早就生气对身体可不好。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那就快吃,等你吃完就可以走了。” 至于他这两天出门做什么,她很想问,话到嘴巴又忍了回来。 她也没有接二连三打电话或发短信,虽然忍得异常辛苦…… 陆青桐坐下,一脸不情愿地拿起了勺子。 或许,他该老实承认,这丫头的手艺的确有进步,至少没让他反胃吐出来。 若兰支着下巴注视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笑容背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和伤感…… “好吃吗?是不是很好吃?你不用回答哈,看你吃得这么认真,就知道我其实做的还不差,哈哈!” 她一边盯着他,一边自言自语,眼睛里盛着笑意。 陆青桐闷不吭声地喝粥,一是实在不愿意跟她说话,二是想赶快吃完赶紧走人,三是……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她刚才说过的话,竟然产生一股怪异的情绪,她说以后会经常为他做下厨,要把全部的祝福和爱都融入饭菜里…… 真要命,撇开她可能不小心烧掉厨房的可能性不说,他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愉悦,因为终于感受到她的一丝丝用心了。 ** 下午,若兰刻意低调出行,来到爱德医院心理科诊室。 看了看门牌上的名字,她推开了门。 周棣看到是她,惊讶地笑道:“什么风把姚大小姐给吹来了。我这几天休假,今天才刚回来上班,可没有姚小姐要找的人。” 周棣这两年正是挂牌正儿八经地到医院上班,他认识若兰多年,当年若兰和陆青桐在一起,他也顺水人情撮合了一把。 若兰有些紧张,望着他:“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啊?”周棣更惊讶了,仔细朝若兰看了两眼,“你不会有心理疾病吧?”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若兰认真地点点头:“对!我就是来找你看心理病。” 周棣立刻收起玩笑,拉过椅子让她坐下。 “来,若兰妹妹有什么尽管说,周大哥帮你分析分析。” 若兰还没开口,先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棣笑道:“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动不动就叹气可不行,容易长皱纹。说吧,天大的事到了我这里,没有解决不了的。” 若兰一点都笑不起来,说道:“我总是对他太过紧张,患得患失,尤其是结婚之后,这种心理更加严重了……” 周棣猜到了她口中的”他”就是陆青桐。 他没有打断若兰,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结婚前,我总觉得青桐不爱我,可确定他的心意之后,我又担心不能跟他结婚。等到真正结婚之后,我又每天紧张兮兮……觉得随时可能失去他……” 周棣很清楚,这都是很没安全感的表现。 “其实青桐一直对我很好,非常照顾我,包容我。他明知道我很多毛病,却总是笑一笑说没关系,他习惯了。” 若兰说着,眼中流露出感动。 “明明是很贴心的话,可他这样说……在我心里像打下了烙印,让我越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差劲……” 听到这里,朱棣不得不插话,安慰地摸摸她的头。 “这一点青桐的确做得不好。他放大了你的缺点,无形中给你造成负面的心理暗示。若兰,其实你是一个非常率真坦白的丫头,善良热情,很可爱。” 若难眉头紧得松不开,手指紧紧绞织在一起。 “周大哥你分析看看,我每天要听他说一遍爱我,可听得越多,我越觉得不真实。我其实很努力的想做好,很怕他再次抛下我……我也不想发脾气,不想猜忌多疑,可我没办法忍住,因为实在忍得太辛苦了!” 若兰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508 她像个脆弱的孩子 若兰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抬头仰望着周棣,期盼着从他口里听到最好的答案。 周棣身为专业的心理医生,见过各种案例。 能把心里的问题到医院来寻求帮助的人,往往本身已经承受了非常大的心理压力。 尤其是若兰这种。 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大而化之,人前嘻嘻哈哈若无其事,其实背后承担的心理压力往往越严重。。 若兰拉拉他的衣袖,“周大哥,我是不是有病?” 周棣冲她温和地笑笑:“你这么健康,怎么会有病呢?你啊,就是想多了。” 他拉了拉白色的大褂,正式地坐在办公桌后。 若兰的眼中流露着迷茫和渴盼。 周棣直视若兰的眼睛,笑容温暖:“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若兰垂下头,低声讲述了这几天的状况。 “青桐住在书房,我努力想讨好他,弥补和道歉,他依然冷冷的。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关系,青桐的性情我们都知道,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理你?呵呵,你们各自冷静几天,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是,万一他真的再丢下我呢?” 周棣眼神严肃起来:“若兰,看来你还没放下那件事。” 他指的是乔恒对她的绑架事件。 若兰脸色发白:“我以为忘记了,但是……” 她眼瞳一点点增大,露出恐惧。 就在昨晚,她又做噩梦了。 关于乔向恒的那次事件…… 青桐把她独自留在那个漆黑的山里,陈旧的木屋中,她被绑在椅子上。 一条冰冷的蛇从腿上爬过。 她很想叫,但是不敢,因为怕惊动了蛇。 她不敢哭,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什么都不敢,只有全身冰凉,后背冒着冷汗,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就那样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绝望地喊着青桐的名字,希望他回来,希望他能够救她…… 每一秒钟都是痛苦而残酷的煎熬,内心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蛇爬过腿上那种冰冷的触感,就像刻在了心上,让她浑身发寒,以至于后来很多个夜里都反复的做着噩梦…… 若兰回忆这些时,手指忍不住颤抖,几次紧张到沉默,说不出话来。 周棣打开病历,拿笔簌簌地记录着,而后站起身来扶住她的肩膀。 “没事了。那些过去的往事,其实也只相当于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周大哥,怎样才能不再做这样可怕的噩梦?” “我们可以另外约个时间。”周棣拿起桌上的台历,看了一下,“最近的工作都安排很满,要不晚上七点过来吧,我单独为你做个治疗。” 若兰走时,周棣鼓励地笑道:“不要总想着这些,心理问题是需要你自己调节和克服的。比如,多找点其他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若兰动动唇,想说什么,吞了回去:“好,那明晚七点,我准时过来。麻烦周大哥了。” “放轻松点,我等你。” “我来这里的事情……请周大哥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安心吧,职业操守摆在这里呢,绝对尊重来访者的隐私。” 若兰感激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 若兰没有把自己去医院找心理医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悠悠。 她发现悠悠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 可询问原因,悠悠不愿意说,几句哈哈打马虎眼过去了。 若兰不好意思再追问。 她相信,合适的时机悠悠会告诉自己,就像自己的心病,过段时间也一定会找悠悠倾诉。 “星星之光”的委托顺利完成,如意社账户里又多了一笔款。 看得出来,那位莫先生非常满意如意社的表现,支付的款项比约定的要多。 按照之前的惯例,每次一完成任务,若兰跟悠悠都会出去吃喝玩乐好好庆祝一番。 可这次好像谁都没有那个心。 反而去赵泽夜最先提出来,约她们一起共进晚餐。 悠悠借口很忙,说改天再聚。 若兰跟陆青桐闹成这样,更加没心情。 所以,她从中特意拨了一笔奖金给阿泽,至于聚会,三人另找时间。 陆青桐跟前几日一样忙碌,白天几乎不见人影。 若兰实在按捺不住,给他发了条问候的信息。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家? 不敢期待他能马上回复,但她端着手机没有离手,只要一有震动提示,立刻打开查看。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陆青桐才回了短短三个字。 ——会很晚。 很晚是多晚? 若兰输入这行问话之后,默默地一个字一个字删除,重新输入。 ——好,我等你。 他说要很晚回来,她反而松了口气。 这样,晚上去见周棣的事就不会被察觉。 一个人呆在家里烦闷,若兰出门转了转,头一次主动兴起要给冰箱塞满的念头。原来生活在一起,为爱的人可以从点滴做起。 她从超市大包小包拎回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 来不及做饭,匆匆咬了几口面包便往医院跑。 周棣在爱德医院可是最抢手的心理专家,如果没有私人交情,连晚上都预约不到。 若兰背起包,小跑着到马路上。 她开车技术不好,发生过几次不大不小的车祸之后,哥哥们一致不让她再碰方向盘。 现在每次出门,如果没人接送,只能选择出租车。 她在路边四处张望,包里电话响了。 “若兰,我是阿泽。悠悠没空,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庆祝,怎样?” 若兰赶着拦车,匆忙道:“对不起啊!阿泽,这是你在如意社接手的第一单委托,又立下了主要功劳,本来是要庆祝的,但是这几天我没心情。” “你不是跟陆先生误会解除了吗?” “误会是澄清了,但是……” “你还有其他事情?”赵子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今晚真的不方便出来吗?” 若兰抱歉道:“我今晚刚好约了朋友。” 赵泽夜在电话那头突然静默,然后说:“若兰,我也是你的朋友。” 若兰听得心头微微一震,这时候正好来了一辆车,她握紧手机郑重道:“阿泽,明天吧。明天晚上我们去庆祝。” 509 一点点靠近 509 天空细细的雨丝飘下来,这鬼天气,才放了两日晴,竟然又下雨了。 这个时间段,路上有些堵车。 好在,若兰仍是如期赶到了爱德医院。 周棣曾帮她做过一次催眠式治疗,进入她的噩梦去化解。 本以为那次之后,她的心理阴影已经消除,想不到又被勾了起来。 所以,这次周棣更加慎重,为她治疗的时间更长。 …… 夜色渐深。 在周棣的一个指令下,若兰缓缓睁开眼,眼神显得清亮。 “感觉怎么样?”周棣察看她的神色。 若兰眨眨眼,从椅子上坐起:“好多了,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轻松了很多。” “那就好。”周棣返回看诊台前,拿起日历迅速翻了翻,“这样,一个星期后再来一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青桐一起来。” 若兰脸色紧了紧:“一定要他来吗?” “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件事对你造成的影响太深,你的潜意识一直记得它。如果青桐愿意同来,会对治疗很有帮助。” “可是我现在跟他……”若兰垂下眼说出心底话,“我担心他知道我的情况,会再次自责当初在山林里丢下我。” “啧啧,你这丫头也挺为人着想的。大家都说青桐娶了你,是娶了个大麻烦,我觉得他能娶到这么爱他的妻子,是难得的福气。” “周大哥说这话,我爱听。” 周棣走到她面前,俯身平视她的眼睛:“所以,要打起精神,要消灭心魔,首先得有强大的心脏。青桐那小子对你情有独钟,感情上你绝对不用质疑,哥哥们眼睛看得清楚呢!” “谢谢周大哥。” “呵呵,那我也说声谢谢了。想当初,你还叫我周大叔呢!”周棣笑着提起往事。 若兰不好意思地也笑:“叫你周大叔的时候,我才十六岁,未成年,你就多多担待吧!” 周棣摸摸她的脑袋:“是啊!十六岁,我就喜欢那时候你身上不怕输、不认输的韧劲,现在青桐不过是生气不理你而已,你难道就没办法了?” 若兰站起身来,眸子闪亮:“二十六岁,三十六岁,九十六岁……我也一样不怕输。” 周棣赞赏地竖了个大拇指:“为了九十六岁,咱们一个星期后见,带上你家老公来。” 若兰点头道:“以后哥哥们谁敢再说你是虚有其表的庸医,我一定大声反驳他!” ** 当晚,陆青桐果然回家很晚。 若兰等得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没有再做噩梦,但醒来后走到客厅,看到青桐换下的鞋子,以及搁在沙发上的外套,知道他回来了。 只是,他依然睡在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她很想走进去看看,走到门口,定定地望了会,默默返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陆青桐起床,一眼看到厨房里的身影。 第一次以为自己眼花,深感意外,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奇迹!这个喜欢赖床的丫头不但起得格外早,而且真的说到做到,亲自下厨准备早餐。 厨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 陆青桐准备走近的脚步停住,他完全没想道若兰竟然一边哼着歌,一边挥舞着锅铲。 冷战的局面下,她还有心情唱歌? 他的脸不觉沉下来。 大约口里含着什么东西,哼出来的歌词很是含糊,但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此刻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若兰嘴里咬着一颗红枣,想起周棣的建议,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情。 她侧身拿盘子时,猛地发现厨房外多了个身影,愣了一下。 陆青桐的脸色却似跟谁生气一般,难看得紧。 她对上那刀子似的目光,心头一慌,手中的锅铲抓得不稳,顿时飞向空中。 “呀!” 她急忙伸手去抓,另一只大手比她更快,稳稳接住了锅铲。 陆青桐身手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若兰拍拍胸口,心脏猛跳,忽然惊叫道:“啊……我的鸡蛋……” 一回头,发现鸡蛋还在锅里。 虽然瓦斯开得很小,但鸡蛋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多几秒钟都会面临烧糊的命运。 “糟了,糟了!”她手忙脚乱端起锅子,想给鸡蛋翻个身。 这时,陆青桐再一次动作快过她,握住锅柄,鸡蛋在空中进行了一次优美的翻身,再次落到锅中。 动作一气呵成,准确无误。 若兰忍不住看直了眼:“老公,你好厉害啊!” 一声“老公”自然地叫出来。 陆青桐没应答,目光只注视着锅里。 身材娇小的她虽然占的空间不多,但是有高大的他站在旁边,厨房莫名显得狭小。 她喜欢怀中感觉。 “老公……” “好了。”陆青桐打断她的话,将瓦斯关闭,扭头走出厨房。 若兰发现他已经走了出去,自己还傻呆呆地愣在原地。 除了以前吵架分手,她从未见过他生这么久的气。 “老公……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理我啊?”她垂头丧气地努努嘴。 当走出厨房时,脸上重新恢复了愉悦的笑容。 周棣特别交代过,一个人要想让身边的人快乐,首先得自己快乐。 想让身边的人喜欢你,首先做个传递正能量的人。 整个晚上,她都在细细回味这句话,所以大早起来让自己充满“正能量”。 ** 餐桌上,陆青桐闷声吃饭。 若兰找出了生平所有的形容词将他大力夸赞了一番。 “老公,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帅?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虚伪!”陆青桐冷冷地驳回,懒得提醒,她追电视机的时候曾经露出过一脸花痴的表情。 “老公,你的厨艺真棒!有时间教教我吧,这样以后你忙的时候,我就可以为你下厨,做出最合你口味的饭菜了。” “我没你那么闲。” 若兰又讨了个没趣,怏怏地拿起勺子喝粥。 喝了几口,她眼睛一亮,望着他:“老公,你不但聪明绝顶,还特别狭义心肠呢!现在还有帮警方查案吗?” 陆青桐冷冷瞪了她一眼。 她缩了缩脖子:“我是真心夸赞你嘛!” 陆青桐却抬头说了一句:“想学做饭,先学会收拾厨房!” 510 老公,我们和好吧 若兰无言以对,迟疑了一秒钟,大大的笑容甜到眼睛有点抽筋。 “陆大少爷,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个期限吧?就算是弥天大错,判刑也有个期限对不对?” 陆青桐三两下喝完粥,将她刚才煎的那只鸡蛋夹起,放进嘴里立刻皱了眉。 没放盐! 寡而无味,不过算了,总比盐放太多或者把糖当盐放要好! “老公,你就好心原谅我吧。过几天又是我们家的团圆日了,万一大哥他们知道……” 陆青桐忽地抬头,盯了她一眼:“他们知道,你后果自负!” 若兰没辙了。 “你……你不该是这样冷酷心肠的啊!”她放下碗筷,拉着椅子挨到他身边,“我除了做饭,还可以学着给你打扫屋子,洗衣服……做什么都行。” “够了!”相同的话以前听过,她哪一次做到了? “不够,我还没说完。你工作的时候,我保证不打扰你,你累的时候,我给你泡茶讲笑话,你烦恼的时候……” “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晃!”陆青桐接完她的话,起身回到书房。 这一次,她的态度软化得彻底,没有任性与他对着干,没有哭闹使性子。 她在努力迎合他,讨好他。 他不是没有心软的,但心底就是有那么一条线,紧紧拴着他,不想轻易宽恕她的错。 都说,有病的是要一次性治疗断根,防止以后再犯。 对待若兰,他也有这种想法,希望借由这一次,让她永远记住教训。 “老公——” 若兰的声音穿过客厅,传入书房。 陆青桐抿抿唇,径自关上房门,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若兰正在收拾厨房,隐约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大概是盘子又打碎了吧! “老公,不管你听没听到,我都要跟你说——今晚,要么我睡书房,要么你回到主人房来!” 陆青桐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呆。 挺想念跟她同床共枕的日子,两人彻夜缠绵,温馨甜蜜…… 但现在,时候还没到。 外面继续乒乒乓乓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安宁。 陆青桐头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今天,他暂时没打算外出,难道要在家里听她叨叨整天? 若兰敲敲门,不顾是否得到允许,拧开门把,探进脑袋。 “老公,我以人格保证,以后绝不会给你惹麻烦。你难道真的忍心吗?如果你真不打算回房睡……我当然也没办法,只是……只是我这样一个豆蔻年华的美女就要……” 豆蔻年华?美女? 她也好意思!陆青桐真想大声指出她用词不当,说句话都成笑话。 谁知,若兰说着,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盈盈泪光。 她现在的模样要是美女,那满街的女人就叫做仙女。 可是陆青桐一回头,望着那双眼睛,心口不由自主抽了一下。 他不喜欢哭的女人,尤其是她。 若兰向来活泼乐观,笑脸迎人,刚才在厨房还自顾哼着歌,咧着嘴傻笑。 “老公……” 陆青桐清清嗓子:“我记得你已经二十三岁有余了,不叫豆蔻年华。” 他严肃地纠正。 若兰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血,他变小气了! 非要跟女人计较年龄的问题吗? 他到底有没有听重点? 还是决意要冷酷到底? “已成年女性应该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我可以暂时容忍你,但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保证不打扰我,不给我添麻烦!听到没?” 陆青桐说完,回头将注意力转到电脑。 “啊?”若兰后知后觉地笑出声,“你答应了?你答应了……呵呵,我以人格保证,绝对说到做到。” 看着她立马转换的笑脸,陆青桐微微失神。 难道就是因为想看到笑脸才答应的么? 还是惯来的英雄主义和以前滥用的宠爱让他有了同情心? 算了,反正只要她敢烦他,就立刻扔她出去,绝不心软。 ** 陆青桐不出门,若兰在傍晚时分被赵泽夜电话呼了出去。 “阿泽,你这是……” 人来人往的大街旁,她看看他手里的蛋糕盒。 赵泽夜笑道:“第一次为如意社办完CASE,第一次拿这么多奖金,怎么能不跟你一起分享呢!给,这是我特意为你订的。” 若兰认得,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糕点店出品。 她接过蛋糕,觉得很惭愧:“对不起,阿泽,我不知道你这么用心。” “呵呵,你跟悠悠都忙,是我这两天闲得慌,想找借口约你出来。”赵泽夜假装不以为意地问,“你忙着陪家里的陆先生啊?” “嗯。”若兰跟他并走在大街上。 “我听说了,陆先生被取消ITM参赛资格的事,真是遗憾。” 两人默默走了好一段,正好走到人行道路口,若兰停下脚步,内疚道:“这个……是我害了青桐和黎恩雅,所以到现在他还没彻底原谅我。” 赵泽夜眸光闪烁,别具深意地盯着她:“也就是说,你们夫妻俩还在闹矛盾?” 若兰沉重地点点头,不过她很快又抬起下巴,露出自我鼓励的笑脸:“没事,只要我爱他,他爱我,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走吧,找个地方一起吃蛋糕庆祝去。” 话才说完,一辆飞车突然从身边奔驰而过。 速度飞快,若兰来不及反应,手里的蛋糕便被撞在地上。 原来正好绿灯亮起,他们俩只顾着谈话,没留意旁边突然窜出来的摩托车。 不仅如此,那飞车的扶手好巧不巧正好挂住她皮包的肩带。 她本能地跟着往前跑了几步,包带又突然滑开。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人无力防备,她几乎立刻被拖到地上。 另一侧,一位推小车的行人路过。 若兰直直地扑向那小车的把手,嘴巴顿时传来疼痛。 “若兰!”赵泽夜如果不及时拉住她,只怕整张脸都要撞上去。 “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以后过马路看着点!” 一时间不同的声音响在耳侧,赵泽夜凌厉地扫过驾驶飞车的人,准备上前追究。 若兰拉住他:“别……我自己也有责任的。” 嘴巴好痛! “你的嘴角好像淤青了。”赵泽夜关心地察看。 两人退回人行道背后,看着地上散开的蛋糕,若兰惋惜道:“对不起,浪费了你的心意。” “蛋糕随时可以再买。走,我带你看看医生。” 511 趁机赖上他的床 这天晚上,若兰回家,客厅里黑灯瞎火。 她以为青桐不在,悄悄松了口气。 虽说是冷战期,但对他还是有种莫名的敬畏,怕自己的鲁莽惹得火上浇油。毕竟早上才保证过肯定不给他添麻烦的。 谁知,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书房的门缝里透出灯光。 他在家。 若兰摸了摸淤青的嘴角,把脚步放轻,悄悄靠近书房。 陆青桐正好起身,准备到客厅倒杯水。 她不想与他正面相对,于是赶紧挪动脚步到隔壁。 陆青桐打开门,敏锐地看到地板上有个模糊的影子。 不用多说,他的身体下意识绷紧,进入戒备状态步步靠近。 那个影子慢慢地挪动,鬼鬼祟祟的样子。 陆青桐的拳头猛然出击,快如闪电,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惨呼:“哎……痛!” “你……”陆青桐的心一颤,脱口而出,“若兰?” 若兰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手紧紧拽住他的衬衣,口齿模糊:“是我……你不必恨我到这样吧……看到我就出拳……好歹我也是个女人……我我……” “别说了。”陆青桐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拳有多迅猛。 若非在拳头触到她脸上之前陡觉怪异,他也不会硬生生控制了几分劲道,否则以她娇小的身体,只怕早经飞出去了。 “我……好痛……”若兰的话越来越含糊。 倒霉透顶! 嘴角才受伤,现在添加了眼角,还是被自己老公打的。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明显感觉脸颊肿了起来,委屈道:“男人打女人……你……” 陆青桐开了灯,看到她脸上的伤,心情郁闷极了。 “全怪我吗?” 陆青桐没好气道,谁让她在自己家里都鬼鬼祟祟。 “我是……是怕打扰你啊!”若兰下意识摸摸嘴角。 看她这疼痛模样,陆青桐的心浮出一抹不该有的烦躁。 “你那嘴角怎么回事?” 他寒着脸拉过她,可以肯定,刚才自己的拳头最多碰到了脸颊而已。 “哎呀……我痛,你……你……打伤了我……”若兰含糊其辞,趁机窝进他的胸膛,“你得负责!” 陆青桐可看出来了,她就算再疼也没打算错失机会,紧紧抱住他的腰。 “行了,你先放手。” 他得仔细看看,要不要擦药。 药? 空气中隐隐有股药水的味道。 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眸危险地眯起,瞬间明白了什么。 若兰察觉到了危险,飞快松手放开他,赶紧解释:“我……可真倒霉……脸伤成这样,估计一个星期都不能见人了……” 说完,快步回到卧室。 ** 若兰的脸青了半边,并且是馒头发酵似的肿着,嘴角也鼓了个不大不小的包,那模样有点滑稽好笑。 陆青桐当然笑不出来。 即使面上明明还没原谅她,但心里也不得不认了。 谁叫她是他的妻子,谁叫是他打伤了她?谁叫——他爱她! 这种情况,实在做不到无视她可怜的模样。 他将她从卧房里抓出来,强行按在沙发上。 “老实坐着!” “嘿嘿……老公,我就知道你关心我。”若兰咧嘴对他笑着,这抹笑是打心眼里发出来的。 她的老公明明气得太阳穴抽筋,仍然没有发火,还亲自替她上药。 两人离得这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挺直的鼻梁,完美的薄唇,还有乌黑的睫毛…… 这个男人真是帅得没话说,加上聪明的脑袋,怪不得那么多女人都争先恐后地巴着他。 陆青桐收起棉棒,冷声问:“这嘴是怎么回事?” “就是……过马路不小心跌了一跤。” “姚若兰,你到底几岁了!”明显不是问句。 “二十三有余……”若兰垂着脖子,老实地回答。 她不敢说,是跟阿泽一起过马路发生的意外,唯恐连累阿泽。 虽然回家再惨遭一拳是有点惨,但有借口得到青桐的关注,她觉得值得。 “谢谢老公,我就知道你很有责任感的……”若兰摸摸自己的脸颊,上了药,有些冰凉,不再那么疼痛。 陆青桐的眉依然皱着,看她的脸明明肿得可笑,却还努力裂开嘴的样子,冰冷训斥的话卡在了喉咙。 他并非真是那么冷酷到底的男人,如果她能够再乖一点的话…… ** 结果是—— 晚上,若兰洗完澡后,用无赖加可怜式的姿态打败了他,如愿入侵了他书房那张柔软的大床。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托着下巴,望着端坐在书桌前的他。 “老公,你打算什么时候睡觉啊?” 陆青桐却哼都不哼。 如果今晚跟她同床共枕,难保明早自己就软化了。 不行,这场拉锯战,他要胜。 若兰眼睛骨碌地转了一圈,嘀咕道:“原来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要不怎么就不敢跟我睡一起呢?” “姚若兰!”他警告的目光扫视过来。 “哦,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你可以不听。” “再影响我,就立刻自己出去!”她的保证果然不超过一天。 若兰突然坐起身来,皱着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要找机会把这张床拆掉。 夫妻俩分房睡太久,必定影响感情。 这是心理专家周棣大哥说的! 他现在好象真的很烦她…… 总不能再搬出自己去医院的事情来博同情吧? 她做不到。 “老公,如果我再打扰你的话,你就再给我另外半边脸一拳吧!这种惩罚我接受。” “闭嘴,睡觉!” “我是说真的。” “多说一个字看看?” 他的警告是有效的,若兰飞快闭上眼睛。 渐渐地意识朦胧,她抱着带有他男性气息的被子,沉沉进入了梦乡。 早晨醒来,人还在书房里。 只是,陆青桐不在。 迷迷糊糊走到主卧房一看,他好整以暇坐在床上翻看一本英文书。见她醒来,淡淡地瞥了一眼,又投入到书上。 若兰内心挫败。 他们俩像在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她捉,他逃。 没有谁比谁本领高,比的是谁比谁更坚持。 “老公,我一定会赢!” 浴室里,若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鼓舞道。 还好,过了一晚上,脸颊到眼角的红肿基本已消退,只留下一块红印。嘴角的麻烦一点,原本就有一丝破皮的迹象,加上药水的颜色,想教人不留意都难。 512 他那摸不透的心 512 这要是结婚前住在家里,肯定得被哥哥们念叨个不停。 青桐不说她,可……偏偏她希望他能多说几句,哪怕是训斥。 训斥,代表他在乎和关心呢! 走出浴室时,陆青桐已经坐在餐桌前。 “哎呀,我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说好要为老公大人服务的,怎么能让你做早餐呢?”若兰惊呼着跑过去。 陆青桐不客气打断:“不必装了,这些无意义的话,没人听。” 若兰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桌上早餐很丰富呢! 鲜果汁、鲜奶、三文治、火腿、还有她前几天尝试想做出水平的面条。 若兰立刻坐下,将盛好的那碗面条拉到身前,一脸欣喜地闻了闻:“好香……老公,这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吧?” 陆青桐拿起三文治,慢条斯理地吃着。 “老公,这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吧!”若兰不甘心地想要确认,嘴角一咧,正好扯得发疼。 她故意夸张地捂着嘴:“好痛啊……” 陆青桐不慌不忙吃完整块三明治,又把一杯鲜奶喝完,起身时才回了一句:“活该!” “喂,老公……” “记得收拾干净!” 陆青桐约了黎恩雅见面,他回房简单收拾,准备出门。 若兰这边电话响起,赵泽夜打来问候的。 “若兰,你的嘴角没事了吧?” “嗯……”嘴角有事,眼角也有事。 “你能开一下门吗?” 若兰忽地推开椅子,惊疑道:“开门?你现在在哪里?” 赵泽夜道:“我在你家门口。不好意思,没提前告诉你就直接过来了,主要是有点担心你。” 若兰赶紧批了件外套,快步到门口,陆青桐已经在换鞋了。 打开门,赵泽夜果然站在外面。 “若兰……”他喊完,看到陆青桐也在,礼貌地打招呼,“陆先生,要出去啊?若兰昨晚跟我在一起时,不小心撞伤了,我过意不去,特意来问候一下。” 陆青桐冷冷地点了下头,越过他身边,走向电梯口。 若兰莫名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氛,不确定青桐的反应,慌忙道:“老公,晚上几点回?” 意外地,陆青桐竟然挺住脚步,回头应答她。 “很快。” 若兰张了张嘴:“很快是多久?意思是回来午餐?” 电梯正好来了,陆青桐迈入电梯。 “老公,你还没回答呢!” 赵泽夜替他回答:“陆先生已经走了。看他的眼神,好像不怎么欢迎我这位不速之客。” 若兰立刻道:“怎么会?青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从小不擅长跟人交往,你不要介意。” 赵泽夜道:“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 他看见她脸上的新伤,疑惑道:“你的脸……” 若兰掩饰地干笑:“没事……就是回来不小心,又撞墙上了。说起来真丢人,呵呵。” 赵泽夜提高手里的蛋糕:“正好,我带了这个来安慰你。” 若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道:“你竟然又重新订了一模一样的蛋糕?” “是啊,昨天那份太可惜了,今天我们可以重新庆祝。当然,更重要的是慰劳你。”赵泽夜朝屋里看看,“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若兰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跟赵泽夜在一起的时光挺开心,两人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先聊。 若兰带他参观了房间,赵泽夜对陆青桐的书房似乎很感兴趣。 “青桐平时就在这里办公,这里也相当于他的工作室。” “呵呵,真荣幸。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顶级高手工作的地方。” 若兰突然想起一事,皱眉道:“阿泽,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咱们如意社上次租的那套办公室暂时退了吧,亏点押金无所谓。” “为什么?如意社不是你的心血,你想发扬光大吗?” 若兰坐在沙发上,为他调制咖啡,答道:“我是很想好好经营如意社,目前也确实经营得不错。但是要变成实体店,我想等自己能力更强一些,做事更冷静成熟些再做计划。” 赵泽夜对她的决定有些惊讶。 “若兰,短短几天,你变了。” 若兰扬起笑:“我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总要受点教训的。” ** 赵泽夜聊到中午才走,蛋糕两人不知不觉吃了大半。 若兰念着陆青桐会“很快”回来,便没有挽留阿泽用完午餐才走。 她打开冰箱,把自己能用得上的食材一一摆放好,再拿起平板电脑,下载新菜式的烹饪步骤,小心翼翼地实验起来。 然而,中午过去了。 下午也过去了。 暮色降临,晚上就要来临。 若兰将手机来来回回把玩了好久,终于一咬牙拨打了出去。 “老公……你说好很快回来,怎么还没回呢?” 她等得快要睡着了,中午努力做的菜早已凉了。 陆青桐言简意赅,还是那两个字,仿佛要故意折磨她似的。 “很快。” “哦……” 夜深人静,这个家一个人呆着实在有点孤单。 若兰趴在桌旁,出神地盯着早凉却变色的饭菜,一双眼睛失去了平时的光芒。 因为不自信自己的手艺,所以她买了好多食材,有的菜做了两三遍。 满满的一桌子,只要有其中一样能得到他的夸赞,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等啊等,时钟已经走过了十一点,青桐仍是没有回来。 菜,其实已经热过两趟了。 她担心他随时回来,所以随时注意保持饭菜的热度。 但是,她没打算再热第三次,时间让饭菜失去了原来最鲜美的口味,也让她的心一点点坠落下去。 “老公,我们这个样子……真的很煎熬呢!”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她以热情的笑容特地嘱咐,他也应承过“很快”,结果却可以无视得这么彻底。 “老公,我变了,你好像也变了……变得比我还多!” 若兰的眼皮开始往下垂。 再等一下下吧,时钟过了十二点,就不再等了! 滴嗒——零点。 若兰抿着唇,将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而后在厨房慢慢地清洗。 洗着洗着,泪水止不住弥漫了眼眶,她真的真的不想哭。 如今这样,到底是她错,还是他错? 结婚的时候,他亲口对她说:笨蛋,以后我希望你每天都笑。 以后我会给你幸福。 513 冷落 “混蛋!” 若兰吸吸鼻子,用袖口抹去眼角的泪水,忿忿地骂道。 “混蛋!骗我很好玩吗?故意让我等这么久……很好玩吗?……不回来也不打电话回家,我就不信你真没听到我说的话……我就那么差劲吗?这么多天,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 洗完了碗,屋子里安静地让人心惊,只听到自己的呼吸。 她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转了两圈,将之前悲伤的情绪收了起来,双手叉在腰上:“哼!陆青桐,我既然打定主意要让你原谅,就不会退缩的!” ** 一连好几天,陆青桐都大早出门。 而若兰在他早上离开的时候重复着相同的话。 “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呀!我会做很多好吃的菜给你尝尝。我的手艺有进步啦,你要是吃了第一次,说不定还想第二次。” “别浪费了,我今天没空。”陆青桐皱着眉头。 “没关系,我会做好等你的,说不定你就突然想回来了呢!呵呵。祝你今天心情愉快!” 若兰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懂得看人脸色,那种可以与朝霞媲美的笑容简直让人不忍打断。 陆青桐不再多言,开车离去。 晚上回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客厅里依然是盏淡淡的灯等候他,但房间里却多了其他的灯光。 他朝里面望了望,两三步走到厨房。 收拾整洁的餐桌跟新的没两样,看不到一个盘子…… 她不是说,每天会做好饭菜等待吗?不管他回不回来,都会做吗? 看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陆青桐自嘲地皱眉,都大半夜了,他还期望什么?难道真以为会像电视或小说里那样,痴情女等待男人回家,会一直煲饭菜吗? 能那样做的人,不可能是姚若兰。 瞧她说得那么好听,或许第一天说做饭给他吃是真心的,后面这几天不可能再坚持了。 毕竟,她是他见过耐心最差,最没有毅力的人! 陆青桐连忙掐住思绪,郁闷自己在刹那间冒出来的这些不该有的期待。 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忽然瞥见墙角的垃圾桶里有好多倒掉的菜,他心口一跳,低头看了看,真的是各种已经做好的菜…… 原来她真的有做。 那么,前面连续几个晚上,她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满一桌子饭菜,然后又怀着怎样的心情倒掉的? 关了客厅的灯,脚步经过主卧时,陆青桐忍不住停下脚步。 迟疑了一会,轻轻地拧开门。 房间里还亮着灯,光线淡淡的,暖暖的。 床上一张大被子彻底铺开,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正趴在被窝里。 床那么大,她的身子那么小,几乎淹没在宽大的被褥中。 要不是一头露在枕头上的乌黑秀发,他真以为这床是空的。 站在门口,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呆愣了半晌,胸口涌出一股久违的温暖。 这几天的忙碌,其实是警局经常合作的那位老朋友找他帮忙,他对网络追踪调查犯人线索这种事情,向来已不容易。 而跟警官们在一起,公务繁忙,哪里时间理会儿女私情? 刚才回来之前,黎恩雅找他聊了几句。 黎氏企业内部发生了变故,矛盾直接升级。 她父亲被气得已经卧床,她的情绪也非常低落。 陆青桐很想帮她,因为想弥补若兰冲动带来的后果,但帮忙也需要时间和能力,他目前没有很好的途径,只在尽量地努力。 他想过了,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姐夫或者大哥出手拯救黎氏…… 当然,这是最后逼不得已的选择。 陆青桐按熄了墙上的壁灯,反身回到客房。 待他冲完澡出来,立刻惊觉房间里有些不对。 锐利双眸朝床上看去,意外看到明明睡在主卧的若兰竟然躺到了这张床上。 快速走过去,一把掀起被子,他修眉纠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回来啦。” 若兰趴在枕头上,娇小的身子裹在浴巾里。 大约是睡意朦胧,看他吃惊又生气的模样,她的笑容也有些迷蒙飘忽。 “我还知道你刚才特意去隔壁看我了……既然这样,我就干脆睡过来,免得你因为担心我而睡不着啊……” “姚若兰,我简直没见过你么不矜持的女人!”像是被人戳中了亏心事,陆青桐蓦然提高了声音。 “难道你刚刚没过去看我么?”相同的指责听多了,若兰完全不当一回事。 她撑起身子,突然伸出一手拉住他的手。 “老公,你明明就很在乎我的存在,对不对?” “别叫我老公!” 陆青桐也想让自己别这么没风度,但一听到这腻歪的撒娇声,他就忍不住皱眉。 “老公……”若兰显然——很白目。 “可恶!”陆青桐低低吐出两个字。 若兰听到这两个字,笑脸终于装不下去,眉头微微地锁起来。 她坐在床上,小脸定定地望着。 “我知道ITM大赛让你对我无法原谅,但那也是我最后悔的事啊!难道一点机会都不给了吗?” 陆青桐笔直地站立,不说话。 她不提ITM大赛还好,一提,他的心立刻又坚定了起来。 “这几天我都很安分,很乖巧对不对?我都尽量不惹你生气,只想你看到我的时候,能够多一份开心……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这样讨厌我呢?” “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闯入我的空间。你知道,这是多么令人厌烦的行为?” 陆青桐很想心软,但还是大手一拉,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我连自己的主卧都让给你了,你竟然还得寸进尺爬到这里来!” 有女人自动爬上他的床,不是天下男人的梦想吗?何况她是他的妻子,都已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了…… 若兰沮丧地低头,自己身材虽然不够火辣,但并非全然没有可看性啊! 否则,之前两人一起不可能度过那么多个火热的夜晚…… 如今,他非得这么伤害她的自尊吗? 更可恶的是……他就算这样伤害她, 她还是不能打退堂鼓,因为如此渴盼留在他身边。 514 一记妙招 若兰最终仍是回到了主卧房睡觉。 想起来,每天晚上做饭菜等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回来。 其实她该知足了,不是吗? 她白天悄悄上网浏览了关于黎氏企业的相关信息,黎恩雅的父亲最近似乎很糟糕,住院了。 按照青桐之前的说法,黎恩雅这次真的被自己害惨了…… 不行,自己的错误自己弥补!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虽然不能依靠ITM大赛来获得黎氏股东的支持,但是有姚家在,大哥或者任何一个哥哥如果愿意出资扶持黎氏,还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 若兰豁然开朗,明天就去找大哥! 如果黎恩雅所遭遇的困难不解决,下场恐怕就是被青桐永远漠视,她绝对不要那样! 一想到解决方案,她这个晚上睡得格外香。 ** 次日一早,香喷喷的早餐出炉,若兰重新精神抖擞,早早地等候着他起床。 唯一庆幸的是至少早餐他都有吃。 虽然从未夸奖过半句,但他吃得不少,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是喔,做人何必得寸进尺? 她要知足。 这样想想,还是蛮不错的,晚上他要是不愿意回来也罢…… 只是他不回家,她好象也没什么胃口,总有些隐隐期待。 “这是什么?”陆青桐突然抬起头,指着桌上的一盅橙红色的食物。 “呃……呵呵,这是给我自己炖的,你吃其他就好。” 若兰的笑容里多了抹不在乎,连忙将那盅食物拿到自己面前。 陆青桐挑挑眉,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她的胸脯。 “有的东西是天生的,就算你每顿吃这东西,也未必补得起来。” “谁说的?是女人都知道木瓜可以丰胸……” 话没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可是她的硬伤。 可怜的尊严好多次都因为这个而被踩在脚下。 “你打击不了我的,等着瞧吧!很快就会见效的!” 陆青桐难得地对她勾起唇角,惋惜地摇摇头:“你多大?32?A?B?依我看,你连续吃上一个月,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B……” “别以为我真不会生气啊!你这样说,就像个低级的感官动物,我告诉你,我的绝对是C,C!C!” 若兰狠狠地戳着木瓜,她也有介意的事情好不好? 在他嘲弄的目光中,三两口就将整个木瓜吃完。 她站起身,抹抹嘴巴,不甘心地再次强调:“C!”说完,冲进厨房。 陆青桐注视着她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来越大。 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老婆很可爱,怎么办? 若兰站在灶台前,悄悄拉开自己衣服,看了一眼。 从B到C似乎真有一定的难度,改天要不要请教悠悠呢? “其实我吃菜不挑,只要是有鱼有肉就可以。”隔着一段距离,陆青桐突然不轻不重地说道。 他在跟我说话吗? 若兰本来还不打算回应,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顿时圆瞪,“咦?你……你……你是不是今天晚上要回来吃饭?” 陆青桐黑眸里噙着玩味:“你不是天天都说要做饭给我吃?” “一定,一定让你满意!” 郁闷一扫而空,若兰乌黑的眼睛里冒出晶亮的光芒,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 陆青桐承认自己真是看不懂她,忽喜忽悲,情绪转换的那么快。 不过算了! 他只是昨天晚上见她将辛苦做好的饭菜倒了,不想那么浪费粮食。 这一天,他出门前,若兰依然高声嘱咐着,只是变了些话语。 “老公,七点钟,记得准时哦!我准备做出一顿满汉全席来庆祝,这可是我们分房睡后第一次约会,你一定要准时哦!如果方便的话,记得要买瓶红酒回来……” 约会? 她可真会创造意境。 陆青桐听着头皮微微发麻。 他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了。 ** 这算不算他们大吵后的约会? 若兰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厨房洗着菜。 最近一个星期,她竟然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这件事放在以前,是打死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手机开着外放,若兰给悠悠打电话分享着“夫妻”关系的进展。 “悠悠,我跟你说,终于有突破啦!” “什么突破?”悠悠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青桐答应今晚回来吃饭了。” “他回家吃饭很奇怪吗?” “哎,你绝对不知道我努力了多久,每天研究菜谱,一次次实验炒菜,忙得都没空跟你吐槽。”若兰洗菜的动作已经练得很熟练。 悠悠打破了冷静,质疑道:“你——姚若兰研究食谱?你确定你做的菜能吃?确定吃了不会让人拉肚子?” 若兰心情很好,不受她的奚落,笑道:“欢迎你有空亲自来尝试。” “谢了,我的小命虽然不值钱,但还是很自我爱惜的。” 若兰关掉水龙头,擦干手,拿起电话道:“悠悠,还有一件事我想明白了。” 悠悠道:“看样子,你闭关在家一个星期,大有长进。说吧,还想明白了什么?” “我打算拜托大哥出手,帮助黎恩雅。” “什么?” “青桐把黎恩雅当做朋友,他的朋友虽然是女的,但我不能一味地排斥,对吗?” 悠悠这回真的惊讶了,堪称“醋坛子”的若兰竟然愿意帮助青桐身边的女性朋友? 若兰没说,自己因为受了周棣一番治疗和开导后,心态得到了一定的调整。 糟糕! 跟周大哥约好一个星期之后去复诊,还得带青桐一起去。她怎么给忙忘了? “悠悠,不跟你说了啊!我还有个重要电话要打,下次我们见面说。” 若兰飞快联系周棣,打算将复诊时间延后。 周棣听她说话时语气昂扬,最近也没有做噩梦,便应允了。 “记住,开给你的安神药一天最多只能吃一颗。你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可以停掉了。” “好,我一定谨遵医嘱!” 若兰心跳有些加速,因为,她发现自己除了做家庭主妇,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去做! 也罢,先安心做菜,晚点再回家一趟找大哥当面商谈。 不过,这嘴角的伤…… 若兰用手背揉了揉,还好,休养了几天,没那么明显了。 515 小夫妻的约会 陆青桐这天的出门,其实就是前去找姐夫宋子迁。 宋子迁的世兴集团虽然是经营商场,但商场生意涵盖着五花八门,网络商城的项目也是多不可数。 黎氏企业定位为科技公司,若要跟世兴集团搭上往来,并非不可能。 而陆青桐决定为他们牵这条线。 像世兴这种赫赫有名的大集团,如果愿意因为黎董的面子而注资,正面发声支持黎恩雅,那么,黎氏企业那些小股东们,必定立刻调转方向,二话不说反过来站在黎恩雅背后。 宋子迁对陆雨桐的爱,用深情不悔、至死不渝来形容绝不为过。 所以,这位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舅子一开口,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青桐,黎小姐是你的好朋友,朋友有难,当然要帮。这种事,你早应该来找我的。” “我是不想给姐夫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从你去美国之后,就变得独立自主,我这个姐夫想借你去向你姐献点殷勤,你都不给机会。黎氏企业的事,你就放心,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 “谢谢姐夫。” “真要谢的话,就经常到家里来坐坐,带若兰一起来看望你姐。”宋子迁想到之前若兰有孕的乌龙,关心道,“怎样?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陆青桐想起最近跟若兰的相处,微微皱眉:“再说吧!等若兰懂事点再考虑。” 宋子迁道:“若兰自小享受一切优越的生活,没吃过苦,可能骄纵了点。不过,相信姐夫,爱能包容一切,也能改变一切。” 陆青桐离开世兴集团总裁办公室时,忍不住回味姐夫的话,也想起了若兰早上说的“约会”。 他不禁自我嘲弄地一笑,难道还真像她所说,是两人的约会不成? 好吧,老实承认,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好奇和期待的。 不知道晚上那丫头会准备什么来招待自己? 车子快到家门口时,电话响了。 原来,是这几天请他帮忙的警官打来的。 “小陆,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昨天追踪到的那个经济犯很狡猾,也是个精通网络的案犯,他把电子证据设置了非常复杂的密码。我们这边同事忙不过来,想请你赶紧过来一下。” 陆青桐看向前方的住宅区,皱了下眉:“好。” 至于若兰,很抱歉不能如言回去。 反正她之前也白做过那么多次,不差多一天。 他一边开车,一边掏出手机。 若兰的电话竟然关机? 他再拨打家里的座机。 无人接听? 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若兰,是你自己不接电话的,那就不能怪我没事先告知你了。 ** 若兰做完饭觉得身上有油烟味,想象着万一陆青桐吃着吃着,因欣赏自己的厨艺而忍不住扑过来的时候…… 于是赶紧先冲了个澡,准备把一身弄得香喷喷的,压根没听到电话响起。 “要不要换件性感睡衣呢?” 若兰对着衣柜发愁。 事实上,除了新婚度蜜月时,雨桐送的两套性感睡衣,自己从来没买过。 最后她决定将性感睡衣穿里面,外边套件普通的家居服,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还算满意。 嘴角的淤青已经不太明显了,她拍拍自己微微发热的脸蛋开心地下楼。 七点钟,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青桐该回来了吧? 他电话又不接,讨厌! 她起身了好几次,不停地朝门口张望。 这个男人不会是要在七点整准时踏进院门吧? 难道就不能早点吗? 等待者的心情每一分都会觉得好漫长…… 结果,这个夜晚,若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用“空闺怨妇”来形容。 什么完美的约会? 她下午匆忙赶去大哥办公室,前后只花了二十分钟,坚决地拜托大哥帮忙扶持黎氏企业,后来怕耽误做晚餐的时候,便马不停蹄赶回来。 可他呢? 回来真想查查看,到底是他的电话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若兰这一次要倒掉饭菜,她严重地感觉是在浪费粮食,天理不容。 于是,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直接用手抓起盘子里的烤鸡翅。 “有肉就可以了,不挑剔是吗?陆青桐先生,就算你下次求我给你做饭,我都不要做了!” 她一口咬住一块鲜嫩的肉,忿忿不平。 “知道这块鸡翅花了本小姐多少心思吗?可是照着一级名厨的独门配方做的,算你没口福!” 虽然味道吃起来是有点怪怪的,但若兰对自己的厨艺仍然感到很满意。 对,这么珍贵的美味菜肴怎么能没有好酒呢? 她盯着橱窗,大步上前,拉开了玻璃门。 拿起一瓶深红色的洋酒,动作麻利地打开。 “OK ,就你了,不需要那家伙带什么红酒回来了。” 若兰泻愤似的索性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抓鸡翅,大朵快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脸蛋的热度可以煎熟一个鸡蛋。 模糊中,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她晃晃脑袋,放下酒瓶,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两个字,好饱! ** 陆青桐一打开门,三步并做两步进入客厅,瞧见的便是这副模样。 若兰正努力地甩着头,似乎要看清楚他,但那双神情晃散的眼睛怎么都无法聚焦。 瞎子都能发现她已经喝醉了。 她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不停地晃啊晃啊,有道声音在耳边低吼:“姚若兰,你……你搞什么鬼!” 若兰双腿有些发软。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奔了过去,一把扑进了人家的怀里。 “老公……你回来了啊!” 陆青桐紧皱着眉头,闻着这一身熏人的酒气,努力将她提起来。 无奈若兰身子不断往下沉,使劲往他身上贴,双手还死不放松地抓住他整洁的衬衣。 “你终于回来了,让我等了好久……好久呢!来,我为你做了好多好多菜,快来吃……” 虽然醉了,脑子还算清醒。 若兰露出傻傻的笑,双手揪着陆青桐的衣服拼命往桌前拽。 陆青桐一对眉毛几乎打成了结。 那一桌子只剩下残羹剩饭。 516 怒火之下还有怜惜 说实话,从警局开车回家时,看到她打来的未接电话,他心里还有丝小小的愧疚。 毕竟,再怎么说也算是失约。 可一看到眼前情形,立刻什么愧疚都没了。 “老公,这些菜你应该都喜欢吃哦……一直等你没回来,我想着不能浪费……就替你吃了……” 若兰还没走到桌旁,双腿更是软了下去。 陆青桐赶紧扶稳她:“你喝醉了!” 还好,这次是在家里喝。 但她明明酒量不好,偏偏每次喝的时候豪气万千,这也是个毛病! 若兰紧靠着他的胸膛,脸上灿笑着:“真是很好吃也……我还替你夸赞了我自己,呵呵……” “以后不许再喝酒!”这女人清醒时,都让人有理说不清,此刻她完全醉意朦胧,陆青桐更不打算与她多说。 可是,她的笑容有些飘忽,话里隐含着淡淡的酸楚,让他的心不禁为之轻扯了一下。 “老公……你总是这里不许,那里不许……” “我是很多不许,可是你做到了哪一样?” “那……你是不是永远讨厌我了?” 见他似乎要推开自己,若兰用尽身上全部的意识强迫自己站稳脚跟,抬起下巴想看清楚他。 陆青桐抑郁地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说过永远讨厌她了? “老公,你说话啊……你别老是动来动去,我有话……跟你说……” 若兰头重脚轻,眼前晕乎乎的。 陆青桐只好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卧室走去。 若兰波光闪耀的眼中顿时增添了亮彩,双手自有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她的头靠近他的颈窝,微熏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 “老公……我没有其他目的,真的!我也没敢想你马上原谅我,可是……你能不能别这样讨厌我啊……不想吃我做的菜就直说,为什么要骗我呢……害我一直在等……” 陆青桐本想回斥几句,听到这里,心莫名地软了。 惭愧冒了出来。 他本来就不是个冷酷的男人,只是她这次闯的祸太大了,他才如此生气。 此刻将她抱在臂弯,发现这娇小的身子轻得没有重量一般,让人升起怜惜。 “你自己说……你今晚失约,害我等等等……这是不是欺骗我的感情……” 若兰猛地捶了他一下。 陆青桐轻咬了一下牙。没几两重的家伙拳头倒是结实,落在他胸口的劲头还不小,真是恼人。 推开卧室的门,陆青桐吸了口气,将她小心地放下。 若兰在后背碰到床单的刹那,双手往下一勾,将他拖到了床上。 可以想象,那副结实的身躯正好巧不巧地压在她的身上,重量不轻,她被压得张嘴抽了口气。 陆青桐飞快地撑起双手离开她的身,“没压到你吧?” “呵呵……”若兰咯咯笑起来。 她的身子竟然又软又热,女性的幽香混合着醇厚的酒香,在刹那间刺激着他的知觉。 “老公……我真的好爱你……”若兰睁开迷蒙的双眼,呢喃道。 当她这样直接提出的时候,陆青桐发现自己何尝不是也很爱她? 但是,看到她的眼角多了点晶亮的水珠,情绪不由地躁热起来。 若兰转而按住额头呻吟:“喔……我头痛。” “醉死算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陆青桐训斥,神色有些僵硬,一转身便离开房间。 若兰望着那扇重新关闭的门,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好象真的很讨厌她了,否则早该想以前那样抱着他,一遍遍安慰,一遍遍回应说:“我也爱你!” 若兰模糊地懊恼了几句,一抬手意外地触到了自己的泪水。 ** 要应付喝醉酒的女人,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若兰是第一个让他“伺候”酒鬼。 陆青桐总不能真的丢下一个醉鬼不管,于是卧房门很快被打开。 他拧来了湿毛巾,皱着眉替她拭去额头的汗珠,擦着她的手臂和脖子。 若兰朦胧中发现到他又回来了,嘴角迅速咧开一抹笑。 一滴透明的液体却从眼角流了出来。 真是没见过这种女人啊! 陆青桐感叹着替她抹净眼角,看到那颗泪,特别生气却也忍不住心疼。 “别动!胳膊抬起来!”他命令,而后抬高她一只手臂。 若兰一味地笑着:“老公……我最喜欢你这样关心我的样子……” 因为这样,她就能露出那么满足的笑容? 情绪一时复杂得连自己都无法解释,陆青桐收回毛巾,刚要起身,发现她不知何时扯住了他的衣摆,怎么都不肯放手。 “姚若兰!”连名带姓,严重的警告意味。 “老公……”若兰喊得亲密,小手不依不挠地死拽着。 明明刚才已七八分醉,这会将剩余的两成清醒都耗上了。 “老公……你是个好人,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爱你一辈子,谁都不要。” “你这个笨蛋……”她的手简直拽得野蛮,陆青桐不得不扔开毛巾弯下身去扯她。 谁知她的动作更快,勾上他的颈子,顺势凑上香嫩的唇。 时间僵止在此刻。 陆青桐刚才拧毛巾的时候才想过,绝对不要跟这个醉鬼亲近。 可她却再一次主动强吻了他。 她的唇瓣那么柔软芬芳,酒味也醇香得迷人。 他想推开,她执意要送上自己,终结这次耗时已经足足一个星期的冷战。 陆青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唇却先大脑一步有了意识。 难道这就是爱她的本能? 陆青桐只来得及反省这一句话,她已经拉扯他的衬衣。 这一次,她的动作比清醒时要迅速而有效。 他衬衣的扣子,竟然毫不费劲地被扯开了好几颗。 她的唇从他的下巴落到他的脖子。 怯生生,但足够的热情。 陆青桐想退却,可是几乎是出于惯性,不受控制与她纠缠到一起…… “唉……” 他投降了! 被她挑起的欲望,压过了之前的怒火。 真的是好熟悉好怀念她的气息。 他从来没有吻过别的女人,但也觉得这是世上最柔软的唇,没有唇膏的味道,没有脂粉的香气,每一丝幽香都是从她的小嘴、肌肤上散发出来。 好一个若兰,就算身材没有任何可看性,但他现在才知道,这双唇却可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517 不负责任地点了一把火 她是对自己有这个认知吗? 所以一次次主动用这个办法求和? 陆青桐模糊地想着,忍不住伸出一手扶住她的头,一手箍住她的腰,身体朝床上压去。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紧紧吻着她的唇,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呐入才甘心。 “呃……老公……” 在脑子缺氧的时候,若兰的意识随着窒息般的迷离,反而渐渐回来了。 陆青桐抬起头,眼眸黑得灼亮:“我不得不承认,酒后容易乱性。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若兰皱眉看着他,努力地集中精力看了许久,终于慢吞吞地吐出一句:“你的意思是……也想要我吗?” 陆青桐咬咬牙。要不然呢,当他发神经奖励她今晚喝多了啊? 他揉了揉她散乱的长发:“我原本对一个酒鬼实在提不起兴趣,偏偏你这个女人……” 他十分懊恼地承认自己身下竟然、真的、很没面子地有了反应。 “呵呵,老公……我也好想、好想要你……”若兰一连串咯咯的笑声之后,慢慢闭上眼睛,“原来你还是对我……很有感觉嘛……那我就安心了……” 废话! 难道他要对别的女人有感觉吗? “姚若兰……” 陆青桐低头,重新覆盖她的唇。 她的唇动了动。 勾着他脖子的手臂慢慢垂下。 之后的好几分钟的时间,她竟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了话语也没了动作。 就这样,她睡着了。 原本以为她那么嚣张厚脸皮,会趁着酒意发泄点什么,结果就这样睡着了? 陆青桐漆黑的眼眸睁了又眯,眯了又睁,自己也分不清在气恼什么。 只是,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嫣红的脸颊好久,好久。 而后,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 ** 次日,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阳光已经洒在了窗台上。 若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昨晚的记忆飞快地从脑子里倒带。 她等青桐,等得郁闷就自己大吃大喝,然后喝醉了,看到了他回来…… 再然后,他好象抱她进了房间,她勾着他的脖子…… 两个人好象接吻了,抱在了一起。 最后到底有没有滚床单呢? 她拍拍大床,左右查看,床单确实乱了点。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了一件舒适的睡衣。 “难道,老公真的跟我……”若兰抓起被子捂住脸,一脸的欣喜,“原来醉酒这么有效啊!” 她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 “老公,老公?” 若兰身上如同注入了活力,冲到客厅大声喊着。 那清亮愉悦的声音显得那样高亢。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 客房没人,书房也没人,只有被子铺开在宽大的床上,整整齐齐。 “老公?你不会一早就出去了吧!” 她靠在墙边,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发,笑脸垮下。 一定是自己睡过头了,青桐出门办事了。 心不在焉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感觉脑袋还是阵阵发疼,她暗暗回想昨天晚上那瓶轩尼诗到底是多少度的?才会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连该记得的也忘记了。 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 陆青桐拎着购物袋走进来。 若兰双眼顿时迸出亮光,飞奔过去:“老公,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又抛弃我了!” 她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让陆青桐拧了拧眉。 她动作迅速,一下子冲过去,牢牢抱住他的腰。 陆青桐低下头,将她的手拉开,审视她的脸庞:“酒醒了?” 其实昨晚,被这家伙撩起了火焰,又被莫名地丢下,他心情并不爽。 但此刻手里拎着大早就赶去市场买的新鲜食材,想着要亲自做一顿早餐。 或者老实点承认,是打算为她做顿好吃的。 因为昨夜收拾桌子时,满眼狼藉,却越发体会到了她做菜和等待的心情。 “嘿嘿,醒了!而且心情特别好呢!” 若兰的确心情好极了,雨过天晴。 她美滋滋地舍不得放手,脸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陆青桐一只手捏起她的领口,故意道:“满身酒气,臭死人了,赶紧去洗澡!” “人家哪里臭了……”若兰在他胸前蹭了两下,“这睡衣,是你昨晚给我换的,对不?” 她撩完他,醉得像死猪一样,能自己换衣服才怪! 陆青桐拉着她往里走,丢到浴室门口,命令道:“马上去洗!” 他转身将购物袋提进厨房,打开冰箱整理。 若兰跟过来,扬起笑脸道:“老公,你打算做早餐吗?我帮你打个下手,怎样?” 陆青桐不满的目光横了过来:“去把拖鞋穿上,鞋都没穿就满屋子跑,你是野人啊你!” “嘻,穿鞋嘛,我马上去。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马上洗澡!姚若兰,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丢进浴缸!” 谁知若兰伸出双手,主动道:“来啊!丢进浴缸先得抱我,你来抱啊!” “姚若兰,你可以不矜持,但得注意点形象!” “否则……”若兰眨眨眼睛,“你打算嫌弃我了吗?哼,注意形象又不是难事,我告诉你,我今天就去找悠悠教我化妆!” 陆青桐蓦然也觉得头痛起来,但觉得她叽叽喳喳忘乎所以的模样,心底有股暖流细细地流淌。 ** 半个小时后,若兰洗漱出来,桌上多了好几样香味弥漫的早餐。 陆青桐还亲自煮了解酒汤,以及她垂涎好久的炸酱面。 先逼着她喝下汤,缓解宿醉带来的头痛,才允许她在桌旁坐下。 若兰尝了尝面条,脸上盛开的是灿如朝霞的笑容。 “老公,这算不算是你的赔罪?” “……”陆青桐不说话。 “老公,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吧?” “嗯哼!” “老公……” “食不言,寝不语。”陆青桐沉脸打断她,却伸手往她的嘴角抹去。 她嘴角沾上了酱汁,酱汁旁是前几日不小心撞伤的地方,现在看来,已基本恢复。 若兰能做到食不言才怪,现在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出来。 “老公,昨晚我虽然喝醉了,但是我跟你……我们那个了……我还记得。” “哪个?”陆青桐质疑地接话。 518 久违的甜蜜 518 若兰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甜蜜道:“就是恩恩爱爱,做夫妻的那点事嘛!老说人家不矜持,偏又要人家说出来。” 终于知道她在说什么事,陆青桐放下筷子,注视她:“我说过,我对醉鬼没兴趣,又脏又臭!” 最重要的是还健忘! 昨晚,她很快睡得香沉,他可是花了好久时间才平息体内的火焰。 不仅如此,他还不得不为她更换睡衣,擦洗身体…… 现在,她忘得光光也罢,竟然还有脸像立了大功一样提起来? 若兰没料到他会这种反应,笑容愣了愣,索性拉过椅子靠着他。 “老公,看你这样子,怎么好像是欲求不满呢?难道昨晚我没有满足你?”她皱皱眉。 不会啊,她浑身骨头散了架一样,又累又沉,精神却很好。 分明是太过放纵的后果。 陆青桐夹起一只小馒头,塞住她的嘴。 亏她好意思问出口! 他盯了她一眼:“感谢你,让我见识到女人酒后乱性是多么可怕!” 若兰努力地咽下馒头,脸上写着疑惑:“你这话,让我感觉自己对你施暴了一样。” “咳咳……”陆青桐被呛得了一下。 是施暴了! 只是施暴开了个头,不负责任地自顾睡去了。 陆青桐闷声道:“你还不吃是不是?那我拿去倒掉!” 他作势去端她的那碗面条。 若兰飞快挡住,道:“浪费粮食可耻,不许倒!”她老实地坐回位置。 一来一回之间,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陆青桐目光不经意瞟过去,又迅速收回,目光已悄然变得深幽。 ** 早餐刚吃完,黎恩雅打来了电话。 陆青桐起身,对还在津津有味吃面条的若兰交代:“吃完记得收拾。” 他拿起电话走进书房。 接起,没想到会听见黎恩雅开心而激动的声音。 “青桐,刚才世兴集团的宋总联系我,有意跟黎氏的一些项目进行合作,明天就派人过来做考察。” “嗯。好事,能跟世兴合作是个非常不错的发展机会。” “青桐,我从没想过宋总会亲自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一定是你的功劳,真心感谢。” 她那样冷静的一个人,激动起来嗓音竟有些轻颤。 陆青桐微微含笑:“能否帮上还不一定,世兴不是要先做项目考察吗?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 黎恩雅道:“我一定会努力准备。对了,还有另一个惊喜,姚老大也亲自联系了爸爸,说如果爸爸有需要,可以随时跟他说一声。” 姚老大? 陆青桐下意识看向餐桌旁的若兰。 不会是若兰做的吧?要不然,这节骨眼怎会那么巧,姚老大也愿意出手相助?看来,让她反思有点成效,至少她愿意想办法弥补过错。 黎恩雅道:“宋总和姚大哥愿意跟黎氏合作的事,让我爸很是振奋,精神好了许多。他特意把消息放了出去,公司里那几个老股东知道后,立刻墙头草一样主动倒向我们。” “恭喜你,恩雅。我跟若兰都希望能够帮到你。” “我也猜到这种关键时刻能说服姚老大主动出面的……只有姚家自己人了。请你转告若兰,上次的误会是我对不起,这次我真心感谢她。” 黎家虽然跟姚家有点交情,但两家的生意却没有交集。 过去,黎氏多次想跟姚家搞点合作,都被姚老大拒绝,所以这次姚老大的一个主动电话,可想而知多么难得。 陆青桐望着若兰的背影,没察觉自己的目光变得温柔。 这个电话刚结束,立刻新的号码拨进来。 有点意外,是周棣。 “周大哥?”周棣是宋子迁和陆雨桐的朋友,比陆青桐年长好些岁。 周棣开门见山:“是我。你跟若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陆青桐讶异,这位鲜少联系的大哥竟然开口就问自己的私事。 “还好……”他含糊道。 “这样吧,你有空找时间来一趟我这边,关于若兰的事想当面跟你聊聊。” 陆青桐立刻紧绷起来,压低嗓音道:“周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棣道:“电话里说不清。我只能大概告诉你,若兰一个星期前来看诊。” “看诊?”这二字让陆青桐心惊。 “还是为了上次被绑架在山林,你丢下她的那件事,心理阴影没有真正消除,最近又做噩梦……” “周大哥,你等着!我一会就过去!” 陆青桐心跳变得剧烈,隐隐地抽痛。 他提起沉重的步子走出来。 若兰刚把碗筷收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准备清洗。 陆青桐喉咙紧了紧,有些发干。 他一直知道,山林那件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找周大哥治疗过一次,以为痊愈了,哪里知道……这次的误会又刺激了她。 她每天晚上缠着要跟他一起睡,没有他在身边,她便睡不着。 他却因为生气和忙碌,捉迷藏似的非不让她如愿。 这一次的冷战时间,确实有点长了…… 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脾气差劲。 若兰拿起洗碗布,抹上洗洁精,小心地拿起一只碗。 昨晚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盘子,今天可得稳当点。她悄悄对自己说。 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了她。 “啊……”若兰身子一僵,低头看到腰间熟悉的双手,才骤然放松,顺势将背靠在他怀里,“你差点吓倒我啦!” 陆青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双手收得更紧。 若兰这才真正受到了惊吓,心跳扑通扑通的,讷讷道:“你……你怎么了?” 之前冷着脸说话硬邦邦的,现在突然深情地抱住自己…… 对,就是深情。 他一个字都没说,她就是感觉到了满满的深情。 笑容,在她嘴角扬起。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老公……” 陆青桐突然将她扳过身来,没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带着火热的唇密密地稳住她。 洗碗布从手里落下。 若兰先是睁大了眼睛,而后飞快闭上,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一定是刚才那个电话的原因,谁打来的?说了什么? 不管了! 只要她亲爱的老公恢复平日的温柔和宠爱就好。 519 爱的怀抱 若兰尽情地将身子贴上他,娇喘吁吁间,毫不掩饰爱恋地喊道:“老公,老公,老公……” 陆青桐没应声,将她压在灶台上继续深切地热吻。 若兰被吻得快要缺氧,浑身软绵,无力地攀附着他。 “老公……我们去房间吧!” 谁知,陆青桐抬起头,毅然结束了亲热。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在她额头补了一个轻吻,沙哑道:“好好在家呆着,我要出去一趟。” 什么? 这个事情,他说要出去? “去做什么?” “回来再说。”陆青桐极力克制着自己,眼底藏着心疼。 他要去找周棣,把她目前的状况了解清楚。 “可是老公……你这样好奇怪哪!”若兰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青桐轻抚她的脸颊,语气温柔:“不奇怪,就是雨过天晴了,想像以前那样跟你每天开开心心地过。” “因为黎恩雅的解决了吗?”若兰略带酸味,如果是那样,说明他是为了黎恩雅才愿意对自己好。 陆青桐道:“你什么时候找的大哥?” 果然因为黎恩雅。 若兰努努嘴:“反正就是找了呗。大哥答应我,黎氏企业有需要的手,他会帮忙。” “嗯。我先出去了。”陆青桐自然也有满腹话语要对她说,想带她好好放松一下,前提是马上去周棣那边。 他转身要离开厨房。 若兰失落地拉住他:“你……你就这样丢下我了啊?” “不,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我保证!” 陆青桐重新张臂拥抱她,在她唇上印了印,但怕又勾动天雷地火,不敢多放纵。 “我有重要事情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他扫视厨房,“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这里面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还是走了。 拿起随身小包和车钥匙,快步出门了。 若兰追到客厅,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记住你刚才保证过的,永远不会再丢下我!还有,你说过会很快回来,这一次绝对不能食言了啊!” 她有种感觉,刚才厨房里,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很认真的。 应该选择相信! 笑容,缓缓爬上了她的脸。 ** 如意社群聊三人组开始了“滴滴滴滴”畅谈模式。 若兰虽然没有语音,但她接连发送七八条信息,字里行间透露出她掩饰不住的兴奋。 ——喂喂喂,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提议聚会! ——你们在不在呀?回话回话。 ——我下午有时间,也很有心情哦! ——悠悠,我知道你这两天没有工作,到底在忙什么呢?之前说心情不好,正好出来聚聚,聊一聊就心情好了。 …… 良久,悠悠总算回她一句:看你这样,想必是跟陆帅哥和好了。 若兰对着手机露出傻笑,发了个“哈哈大笑”的图片。 ——恭喜,你们谁先主动求和的? ——见面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一会,约定下午老地方碰头。 但是,一直没见赵泽夜现身,若兰疑惑道:奇怪,阿泽今天竟然不在线?我还是直接打他电话吧! 电话打了许久,赵泽夜才接,声音懒洋洋的:“若兰?抱歉,睡过头了,没看到聊天信息。” “这个时候还在睡觉?”若兰惊讶,已经快十点了。她却忘记自己赖床时,可以睡到中午。 赵泽夜似乎勉强打起精神道:“放心吧,我下午一定到。” 若兰跟如意社同伴们约定之后,哼着歌,一个人开始收拾屋子。 只是不知道青桐那么急去了哪里? 他希望她学会收拾,那么,她等会要送给他一个惊喜。 擦桌子、扫地,吸尘,将桌上杂乱的物品摆放整齐。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屋子里显得明亮舒适。 若兰想了想,应该向姐姐学习,让家里每天都有鲜花的芬芳。 于是赶紧上网订花,香水百合百合、各色玫瑰、兰花等…… 转眼,忙碌了一两个小时。 “青桐说很快,这都快到午餐了呢!” 大约听到了她的心声,门铃适时响起。 陆青桐笔挺的身影站在门外,若兰开门,欣喜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老公,你回来啦!” 这个动作是她一连好几天最想做的,可惜缺乏了勇气。 直至此刻,她才敢放心大胆地投入他的怀抱。 谁知,陆青桐双手一合,比她抱得更紧,几乎把她紧得喘不过气。 “老公……老公,虽然我很喜欢你这样的热情,但是……大门口的,让邻居看到会笑话的……” “原来你也有怕人笑话的时候。”陆青桐微微松开了一点。 “咳……当然了。隔壁那位邻居老伯,不知道你认识不,反正……他上次笑过我了。” 笑她一天到晚“老公”、“老公”叫得欢,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嫁了个好老公,声音都传到隔壁去了。 陆青桐抬起她的下巴道:“那就让老伯多笑一次吧!” 说罢,他低头吻住她。 “老……老公……” 若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难道这就是“小别胜新婚”? 她从没见过如此热情的青桐,哪怕蜜月期间,也基本上都是她主动,将他撩拨得激情难耐,他才会变成一只猛虎。 所以,他常说她不懂得矜持,而她,懒得辩驳。 对自己老公干嘛要矜持呢? 如此一想,若兰忽地抬起一条腿,勾住他的腰。 陆青桐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窜出那句“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其实,并非欲求不满才这样急切吻她。 而是,从周棣的工作室回来后,知道若兰心底未消除的阴影,感到无比心疼。 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不知道怎样马上帮她彻底解除…… 开门看到她充满等待和欣喜的面容,看到她不计恩怨乐呵呵扑进自己怀里时,回抱和亲吻她,成了一种本能。 本能地想要为她遮风挡雨,撑起整片天空。 “老公,我们要不要继续早上未完的大事……嗯?” 若兰半睁着眼眸暗示。 陆青桐原本没这个心思,但看她眸光晶亮,脸颊眼红,一时心跳加速。 他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往后抓住门扉。 “我想,让隔壁老伯笑话太多次也不大好……” 大门关闭,将夫妻俩亲密的身影与外边隔绝。 520 老公,你变了 若兰得意地偷笑:“就说嘛!你的脸皮可比本小姐薄多了。” 她不介意承认自己是厚脸皮,厚脸皮能追到这么好的老公,值了。 双手一勾,她将青桐推到墙上,暧昧地咬咬他的下巴。 “老公,你想我了吗?我好想你,每一天都想……” 陆青桐抱起她,用实际行动表达。 他不但想,还很心疼,很爱! “笨女人,你听好——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不会再丢下你,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 “真的?”她的眼眸更亮了。 “我发誓!如果食言……” 她飞快用手指点住他的唇。 好好的,发什么誓呢? “老公,这次是我的错,错在不够信任你。以后,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紧密的拥抱,唇齿间的火热很快蔓延。 他们互相扯着彼此的衣裳,战地转移到了沙发。 若兰的后背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陆青桐俯身下去。 “等一下。”她突然抬起头。 “嗯?”陆青桐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配合地停下动作。 她含着笑,非常非常认真地打量他,最后看得还不够,一双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老公,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几天你每次见我,都是当初刚认识时的那副冰山扑克脸,于是我就想,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记住……” “记住什么?” “记住你为我动情,恨不得一口吃掉我的样子。” “姚若兰……”陆青桐没来由地脸颊一热,他的老婆总是冒出这种有异于常人的想法,女孩子羞于说出口的话,她偏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无奈地扬唇一笑:“现在你满意自己所看到的了?” 若兰也扬唇,一本正经地点评:“还行啦!说明我对你还是挺有吸引力的,你刚才表现得很饥渴,好像……” “行了,你这张小嘴实在废话太多!” 陆青桐索性学着她的土霸王作风,先亲了再说。 “我还没说完……” 她来不及多说的小嘴,让他堵了个结结实实,有力的舌趁隙探入她唇腔,与她缠绵。 若兰从不曾有过这种强烈的体验,只觉后背窜上一阵酥麻,那样迅速。 而陆陆青桐,经过她刚才那句“废话”,欲望也意外地来得猛烈。 他自喉头逸出一阵模糊哼吟,顾不得剥开她的衣裳,直接挑起沉蛰情苗。 若兰娇笑,主动褪去两人的衣物。 他也很配合地踢着长腿,将烦人的长裤远远踢开…… 客厅里,两句火热的身躯亲密相融,空气里隐隐听见男性的浓重喘息。 若兰不耐地反身坐起,从他唇际柔淡撩吮,直到下巴、颈际、胸膛?? 激情深处,陆青桐注视她的眼。 “老婆,这辈子我会好好爱你……直到老,永远不变!” “呵呵……终于有这么一次,你愿意主动跟我表白了……” “以后都会!”他坚定地承诺,一个迅猛地翻身,再把她压下。 他们不约而同收紧双臂,拥抱彼此。 随着爱语,恨不得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永不分离。 ** 若兰浑身无力,自床上睁开眼睛时,窗外黯淡,天快黑了。 ”糟了糟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吓地一骨碌翻身起来。 陆青桐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眼眸灼亮地盯着她光裸的后背。 “去哪里?”他嗓音残留着激情后的沙哑。 “我忘记约了悠悠和阿泽下午见面的事。”她手忙脚乱掀开被子。 陆青桐伸出另一只手,环抱住她,轻松将她整个身子拉了回来。 “现在才急,是不是太晚了?” “就晚了才急啊!约好是三点,现在几点了?”她四处察看,自己的手机似乎落在客厅沙发上。 陆青桐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回答她:“五点。” “什么?五点!”若兰惊叫。 “老婆,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处事淡定点?” “你不知道,悠悠本来不想出来,是我说主动约他们两个,一定要当面畅谈。”结果发动者食言,回头肯定要被悠悠数落。 陆青桐跟着坐起来,从身后揽住她。 “放心吧,她不会怪你的。” “那可说不好。你不了解悠悠,她大方起来什么都不计较,小气起来你在她面前笑一笑,都会被批。” “你不是说相信我吗?那么,我说不会就不会。” 陆青桐从枕头下摸出一只白色手机,正是若兰的。 若兰快速接过,打开如意社群聊组。 果然,群组内的对话记录已有N条。 她上下翻动,眼眸渐渐不可置信地睁大,回头对上陆青桐自信含笑的眼。 “老公……这几句话是你发的吧?” 陆青桐坦然地承认:“是,我替你发的。” “你什么时候……发的?” 陆青桐吻吻她的肩,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在他们嘀嘀嘀嘀催你的时候,在你……” 他边说边伸手将她的下巴托起,转过头来。 俊脸上的笑容扩大:“在你欲仙欲死晕过去的时候。” 若兰蓦然脸红了,简直难以置信,这种露骨的话是由他嘴里说出来。 而群聊组里那几句话也是……豪放。 ——不去了,我正在家陪伴亲爱的老公。 悠悠的答复是:都约好了怎么能放我们鸽子?正好,我们去你家豪宅聚会。 ——别来,我只想跟老公二人世界。 悠悠:你们都已经和好了,什么时候二人世界都可以。我不管,既然你约了我,我就要过去见你。 ——抱歉,我正跟老公恩爱中,谢绝来访。 悠悠最后的答复是:姚若兰,你重色轻友有必要做得这么过分吗? 赵泽夜也是最后才冒出一行字:若兰,祝你跟陆先生一直恩爱。 若兰捧着手机,脸色越来越红了。 “老公……我发现你变了。” “哪里变了?”陆青桐摸摸自己的脸。 “变得……”她无法一一形容出来。 总之,他变得主动、温柔而火热,还很邪恶放肆了。 陆青桐自然清楚自己变了,经过一场冷战,经过周棣语重心长的分析,他对若兰除了满满的爱,还有说不出的愧疚。 周棣说,要彻底消除若兰的心理阴影,除了催眠和心理咨询,还有一个可能有点残酷但肯定根除的办法。 521 小委屈 521 周棣说,要彻底消除若兰的心理阴影,除了催眠和心理咨询,还有一个可能有些残酷但可以根除的办法。 带若兰回到曾经出事的地方,让她亲眼见证噩梦中的那个场景消失。 简单直白地说,就是将若兰被绑架的那间山间木屋清理掉,最好重建一座新的小屋。 让若兰在那里重新产生新的记忆,只有甜蜜与幸福的记忆。 这件事,陆青桐决定秘密地筹划,且是尽快地筹划,因为不忍那片阴影在她心里多留一天。 若兰往后轻轻倚去,靠在他怀里。 陆青桐将她圈住,抬起她的手指。 一根根纤细的手指原本柔嫩,这几日下厨,多了些不该有的痕迹。 “看来,我老婆离贤妻良母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若兰委屈地哼了一声:“还说呢!每天都让人家做好饭菜等啊等的,那天明明承诺过快去快回,却三更半夜才归家……” 她开始掰着手指头,诉说着委屈。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端锅的时候不小心被烫到。 左边手背,煎豆腐时被油溅到,还有食指切菜时,差点不小心被割到…… “我跟你说,好在我反应快,感觉刀子刚要割下去,我赶紧把手抽开,要不然厨房里就要发生血案了。” 陆青桐捉住她的手指,放嘴边亲吻了一下。 若兰委屈的事情可不止一两件,既然开了个闸口,索性一股脑儿吐槽。 “我从小到大,哪曾为谁用心做过这么多事?爸爸妈妈发生意外离开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哥哥们心疼我,他们都愿意满足我的任何要求,从来舍不得我为他们做半点牺牲。这世上也只有你……” “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 “那天晚上我去喝酒,知道我有多生气吗?其实当时我特别想把那家酒吧砸了。” 这点,陆青桐深有体会,走进去看到她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竟然还有不怀好意的家伙上前勾搭。 那会儿,他也有砸酒吧的冲动。 他无奈地笑:“如果真砸了,第二天姚家就得上头条了。” 若兰努努嘴:“我才不是担心姚家上头条,我是担心大哥追问我闹事的原因,然后去追究你的责任……” 陆青桐怔住。 想不到,她在那样气愤的情况下,依然顾及着他会被哥哥们追责。 他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后背,嗓音闷闷地透出来。 “老婆,你越发让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可不是吗?你这些天冷着脸不理我,我的心在油锅里煎熬,要死了一样。” “傻瓜,以后别动不动把死字挂在嘴上,不吉利。” “我才不怕,我爱你爱得要死,呵呵。” 若兰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他不理她。 相同的爱语,陆青桐曾以为自己会听得麻木,不料此刻仍是感到无比动容。 “老婆,你为什么……这么爱我?” 若兰扬起了嘴角,转身捧起他的脸,额头与他相抵着。 “这个问题我想过一百遍,可能因为你太优秀了,让我无法不爱,也可能我上辈子欠了你,上天罚我这辈子必须死心塌地来爱你。” 陆青桐眼窝有些发热。 他也想过一百遍,自己明明可以有无数选择,为什么非要跟她这个麻烦在一起? 身边的人或开玩笑或背后有过各种议论。 有说他娶一个不够漂亮却够任性的老婆,真是亏到家了。 有说他能娶到姚家的掌上明珠,相当于选择了最好的人生捷径…… 别人的猜测再多也罢,他现在明白了——跟若兰彼此选择,只因为相爱! “老婆。” “突然叫得好肉麻哦,不过我喜欢!” “老婆,你有什么心愿?” “我的心愿还不简单?就是希望永远跟你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陆青桐抚摸她的头发,认真注视她的眼睛:“这个一定会的,我答应你。不过,你以后尽量不要冲动,天大的事情也要努力学会冷静,慢慢跟我说,可以吗?” 若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道:“我只能说,下次会尽量克制。但是,看到你跟其他女人彻夜在一起,哪怕只是工作,我也难以接受。” “类似的情况,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次事情,何尝不是也给了陆青桐巨大的教训和反思? 他一心只想着工作或合作,心胸坦荡没错,却忽略了黎恩雅是个女人,而自己是个已婚男人。 若兰扬起满意的笑。 “老公,这可是你说的,大男人说到做到!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那日第一眼看到你们亲密的照片时,心脏真的要停止跳动。如果不是身在北方,没有办法冲过来,我真的难保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陆青桐敏锐地抓住“照片”两字。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了。 “什么照片?”他严肃地追问。 “就是……”若兰闭了闭眼,三张照片的画面仍然清晰地映在脑海里。 她似乎到这会儿才发现其中的不对劲,猛地坐直了身子。 “老公,我突然觉得有些问题解释不通。” 陆青桐也端坐起来,与她面对面互相注视。 “你别岔开话题,先跟我说清楚什么照片?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跟黎恩雅有亲密的照片?” “我就是在说照片的事。我相信你跟黎恩雅所说的,如果你们三天都在工作室做软件,那么,那些照片根本不可能有,可是阿泽的朋友……” 若兰扶着额头直皱眉。 陆青桐听出了端倪:“阿泽?我早说过,赵泽夜不是表面那么单纯的人。他从哪里给你看了照片?” “老公,你从一开始就对阿泽有偏见,请不要先武断地断定跟他有关,因为照片是他朋友发的。要追究背后挑事的人,也应该是他那位朋友。” 若兰将三张照片上的背景与画面细细描述出来,也将赵泽夜与那朋友的对话说出。 陆青桐沉默,拳手逐渐握紧。 是他只顾忙着ITM的事,以至于忽略了好好调查赵泽夜。 若兰单纯,现在跟她多说无益。 他几乎可以确定,照片不是赵泽夜的朋友发送,而就是赵泽夜本人! 522 夫妻齐心 522 书房。 陆青桐根据若兰的描述,很快在网上找出了几张照片。 若兰上前一看,有些傻眼,拍着自己脑袋道:“我果然很笨,原来是P的!我竟然……” 原来,她所见到的第一张照片里,黎恩雅挽着青桐走进某家私人会所的大门,其实,真正的原照里是黎恩雅挽着她父亲。 至于青桐架着墨镜、头戴深蓝色帽子的画面纯属巧妙嫁接。 不! 根本算不上巧妙,很笨拙的移花接木。 原照是青桐一次出游时拍的照片,若兰发在了微信的个人相册里,想不到被人有意搜出来嫁接。 更可气的是若兰当时太激动太气愤,脑子完全没法思考,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将他P成与黎恩雅的暧昧…… 另外两张,陆青桐也在网络上找到了原图。 若兰愤愤地咬牙,抓起手机道:“我要立刻找阿泽,让他把他的朋友找出来,问问到底安的什么心!” 陆青桐抱住她的腰,强行按在自己大腿上。 “十分钟前,你才答应过我以后要学会冷静、克制。” 若兰紧紧攥着手机,咬牙道:“好……我冷静!那现在要怎么办?” 陆青桐道:“首先,我们要分析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才能顺藤摸瓜,找出阴谋得逞后的受益人。” 若兰皱眉思索:“故意让我误会你出轨,挑起我们夫妻不和,甚至离婚,对谁会有好处?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俩得罪了谁?” “不急,时间不早,我们今晚外面吃吧!到了餐厅再慢慢分析。” “不行,不早点分析出来,我怕吃不下晚餐。” “你难道还不饿?” 陆青桐关闭电脑,不慌不忙拉着她起身。 窗外光线暗淡,夜色正要开始。 若兰的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肚皮,道:“还真的饿了。” 陆青桐微微俯身,靠在她耳边说:“下午你表现得那么热情、激烈,不饿才怪。” “老公……”若兰朝他手臂捏了一把。 “好,我不取笑你。我饿得慌,谁叫我比某人更热情更激烈呢!” 陆青桐进房拿外套,顺便也帮她取了外套,亲自为她披上。 “老公,我不是开玩笑,你真的真的变坏了!” 陆青桐回答她的是一记深吻,看她两腮变得嫣红才放过。 他故意调戏她,不过是想借机缓和她的情绪罢了。 ** 街道上。 夫妻俩手牵着手。 陆青桐特意没有开车,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不过,两人闲聊的话题是围绕“误会”事件。 若兰心中仍有愤怒,但看自己被他牵着的手,莫名增添了平静。 “老公,你总说阿泽很可疑,为什么?” “最开始是直觉,第一次见面,感觉他的眼神有点怪异,不像善类。” “虽然我相信你的直觉,但是毫无根据,我觉得那纯粹你的疑心病而已。阿泽是个积极开朗的年轻人,也很能干。” 陆青桐紧了紧她的手,道:“我承认最初是我敏感多疑了,毕竟他进入如意社,表示遗憾会经常跟在你身边,我不得不谨慎。后来看他帮你做事还算稳当,便暂时搁下了怀疑。但是照片这件事……” 若兰加快脚步,与他并行。 “好,我顺着你的假想,如果这件事跟阿泽有关,可我们跟他无冤无仇,我们俩的关系是分是合,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青桐望着前方的街灯,沉吟道:“这就是问题的结症。我虽然不能百分百断定是他在幕后搞鬼,但他绝对脱不了嫌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兰道:“老公,我实在跟不上你的思维了。既然怀疑,为什么又不让我找他朋友了解呢?” 陆青桐微微抿唇。 倘若真是赵泽夜所为,他想必很容易猜到自己跟若兰一旦和好,“照片”PS的问题便会立刻暴露。 而赵泽夜明知会暴露,还要这样做,除非他的目的并非针对自己和若兰。 难道,赵泽夜是黎氏企业派来的人? 可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加入如意社呢? 不让若兰主动找过去,也是以静制动的策划,说不定对方先按捺不住主动找来。 “老公,你又自己悄悄思考了。想到什么,说出来听听!”若兰抱着他的手臂。 陆青桐皱眉道:“这次事情直接受到影响的除了我跟你,还有恩雅。也就是说,事件里受害人有三个。但背后受到打击的确实黎氏集团。” 若兰正好也联想到这里,惊讶道:“你觉得阿泽跟黎氏集团有关?他故意利用我,打断你跟黎恩雅,是为了阻止黎恩雅参加ITM大赛?” 陆青桐摸摸她的头,道:“真难得,你的脑袋瓜子突然开窍了一样,竟能说出这么曲折的联系。” 若兰立刻一脸自信地扬起下巴:“别小看我的脑袋瓜子,认真起来并不比谁差,当然除了亲爱的老公你。” 陆青桐赞许道:“以后要随时保持这样子,知道吗?” “只要你在身边陪着,我想我可以。”若兰其实刚才那段话只是随口的大胆猜测,但她的焦点更多地在青桐身上,于是担心道:“老公,你也因此被我害得退出了大赛,难道……对方没有可能是针对你的吗?” 她收起了自信,神色不觉紧绷。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青桐之前虽然对此也有所怀疑,但重点更多的放在黎恩雅那边。 此刻听若兰认真说起,心底顿时被敲了一锤似的。 ITM大赛,他退出后,最可能获得冠军的是黑客“暗影”。 “暗影”曾经几次与他在网络上狭路相逢,交过几次手,每次都屈居于他之下。 不过,“暗影”作风诡异,网络上除了留下这个名号,其他资料背景鲜少有人知晓…… 看到若兰担心的眼神,陆青桐扬起轻松的笑,将她揽进臂弯。 “怎么可能针对我呢?ITM举办的大赛,就算我不退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百分百夺魁。你说,谁还能那么大费周章暗算我?” “所以说,其实是我们被黎恩雅连累了?对方针对的是她和黎氏……” “好啦,这个问题太复杂,我们一时半会讨论不出结果。”陆青桐指指前方的餐厅,“不是饿坏了吗?咱们今晚就吃这家。” 523 他反而主动认错了 523 一家粤菜餐厅。 两人刚坐定,手机铃声从包里传出来。 若兰拿起一看,小声对陆青桐道:“是阿泽打来的。” 陆青桐翻看着菜牌,若无其事地笑笑:“你接,看他说些什么。注意,绝对要沉住气,不要暴露我们刚才的猜测。” 若兰点点头,按下接听。 “若兰,有件事我要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赵泽夜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歉意。 若兰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关于照片的事……” “照片?”若兰心跳加速,隐隐意识他要说什么,悄悄扯了扯陆青桐的衣袖。 陆青桐轻轻放下菜牌,关心地看着她。 赵泽夜嗓音低沉而急切:“那天朋友发来陆先生和黎小姐的照片,其实是被人恶意P成的。” “什么?”若兰虽然早已知晓,但突然听他亲口说出来,仍是难掩惊讶。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对不起,朋友可能一时鬼迷心窍。他是陆先生的粉丝,一直非常关注陆先生的动态。陆先生今年结了婚,他打心底祝福你们两个。知道我进如意社为你工作,他也很羡慕。” 赵泽夜开始了详细解释。 人来人往的餐厅,有些嘈杂。 若兰屏住呼吸,生怕错漏一字。 陆青桐迅速从包里摸出耳机,插入手机接听孔,与若兰各分一只耳塞倾听。 赵泽夜的声音变得清晰。 “若兰,不是我为朋友辩解。这件事说起来,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那天朋友无意中看到陆先生去到黎小姐家里,他有些好奇,便留了心观察。结果整个晚上没见陆先生出来,所以朋友忽然觉得很失望,以为他最崇拜的陆先生做出了背叛婚姻的行为……” 陆青桐听着直皱眉。 若兰讷讷道:“哦,原来是这样……你朋友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朋友那时候只觉得偶像破灭,顾不得多想。他知道我跟你一起去了北方,不忍心你被蒙在鼓里,冲动之下就想了个P照片的主意。对不起啊,若兰,没想到这件事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若兰望向陆青桐,陆青桐飞快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约见”。 若兰会意,立刻对着话筒说道:“阿泽,我听懂了。这件事的后果……确实很严重,但不能全怪你那位朋友,我自己冲动也要负大半责任。” 赵泽夜似乎松了口气:“不管怎样,真的很抱歉。” 若兰扯动唇角:“没关系,我现在跟老公已经和好,事情都过去了。要是方便的话,不如约你那位朋友出来见见面,大家吃个饭吧!” “这个……恐怕得以后再说了。” “为什么?你朋友还是陆先生的粉丝吧?虽然陆先生宽宏大量不追究这件事,但你朋友难道不想亲自当面道歉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朋友深觉愧疚,本来是决心当面跟你和陆先生道歉的,但他今天临时出差去了日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下次再约吧!” 若兰道:“那好吧!反正现在雨过天晴,过去谁对谁错,我们都不想追究了。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你那位朋友认识认识。” “好,一定。”赵泽夜的话还没完,“若兰,你明天有空吗?道歉的话,我也应该当面跟你说,毕竟是我转给你看的照片。” 若兰的手指悄悄朝鲁青铜的握过去,道:“好,明天下午见。我会叫上悠悠一起,弥补今天我的失约。” ** 可口的饭菜陆续上桌。 若兰一边享受美餐,一边询问陆青铜的看法。 “老公,你现在还那样怀疑阿泽吗?他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陆青桐为她撑了碗汤,道:“先好好吃饭,我们回家再聊。” 若兰埋怨道:“不,出门前你说的,我们到了餐厅慢慢分析。现在又说回家再聊……” 陆青桐皱眉,沉吟道:“如果我说,我对赵泽夜更加怀疑了呢?” “为什么?”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刚才的电话是因为他知道p照片的事隐藏不了,所以主动坦诚交代。而他那个所谓的朋友,我也怀疑根本不存在。” “不会吧!”若兰惊异地放下了筷子。 陆青桐将筷子送回她手中,道:“我们还是等会回家再继续聊,看看,一说到这话题,都影响你吃饭了。” 若兰不明白他为何有这种想法,追问道:“你为什么连他那个朋友也怀疑?” “老婆,我只问你一句,我跟赵泽夜之间,你会选择相信谁?” “废话!”若兰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你。虽然我觉得阿泽也很可靠,但你是我老公呢!” “好。那你记住,接下来只要相信我、配合我就好。” 若兰看他一脸严肃,点头道:“好。我不想冤枉阿泽,也不想一股脑儿维护他。总之,老公你已经被卷入进来了,我会好好听你的。” 陆青桐赞许地夹起一块肉片,送她碗里,道:“这个赵泽夜回家后真的好好查一查。你赶紧吃,吃完我们回家。” “行,那我先吃啦。”若兰大口吃起来。 陆青桐注视着她,目光越发温柔。 若兰感受到注视,催促道:“你也快点吃啊!老看着我,浪费时间。” 陆青桐收回了目光,对她笑道:“今晚觉得我老婆也变了,变聪明了。” “讨厌,好像人家以前很笨一样!快点吃啦!”若兰夹起一根青菜放进她碗里。 陆青桐眼底闪烁着笑意,开始启动美餐。 原来,夫妻同心的感觉如此美好。 怪不得姐姐跟姐夫每日都相处得甜蜜融洽,他们的思考模式和处事风格非常默契,彼此信任,心灵相通,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跟若兰变成他们那样呢? 若兰很快吃完一碗大米饭,外加一份营养汤,满足地抬起头。 “老公,你又偷看我呢!到底在想什么?” 陆青桐没回答,他也已饭饱,买单,起身,拉着她走到门外。 夜风吹来,微微的凉意,但觉得身体舒畅。 他牵着她的手,握得不牢,但很坚定。 “我刚才一直看着你,是在想你以后都这样信任我,配合我,克制着不鲁莽不冲动,我一定会更爱你。” 若兰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却一本正经地反驳:“你说错了!应该是以后我们彼此信任,互相配合。你对我多点耐心和包容,我会少点鲁莽和冲动。” “走吧!回去研究研究你那个如意社员工!” 陆青桐心中已有思量,不只是赵泽夜的个人情况,包括他的朋友,以及跟赵泽夜相关的所有事情,包括这次若兰跟他去北方找周师傅,都要彻底地、全面地查探清楚。 524 神秘莫测的男人 到家后,陆青桐顾不得其他,一头扎进书房,打开电脑,全力搜查关于赵子夜的任何线索。 若兰有些紧张,难得安静地坐在旁边,也目不转睛盯着电脑。 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阿泽有问题,但青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一个人。 之前因为没听青桐的话,吃了亏,这会不敢乱做主张。 可是,干坐了十几分钟,若兰忍不住开口:“老公,万一阿泽真的有问题,我该怎么办?立刻开除他,还是跑去找他算账?” 陆青桐正在查看如意社后台程序,瞥她一眼:“那家伙肯定存在问题,但是,没有查出他背后目的之前,你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听我的,知道吗?” 若兰点头:“好啦,刚才路上已经答应你了,这次肯定听你的。我可不想惹你生气。咱们要是再冷战一次,我会疯掉!” 陆青桐赞许道:“知道就好。以后都要这么乖。” 突然,他眼眸一眯,手指敲了一下键盘,想要的答案出来了! 若兰也随之变得紧张,“老公,发现什么了?” 屏幕上的内容,她看不懂,似乎都是关于网络或游戏方面的资料。 右上角排列了大堆人名,她仔细看下来,也没见到“赵泽夜”三个字。 陆青桐皱眉,状似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赵泽夜,夜……暗影。两个名字其实是有关联的。” 若兰道:“暗影?” “对!暗影,最近一年在IT界非常活跃的黑客。他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和踪迹。”陆青桐对“暗影”已经留意了许久,曾经交过两次手。 “黑客?就是专门利用高超的计算机技术干坏事的那种人?阿泽是说他懂些电脑,但是……”若兰一时无法将阿泽跟黑客联系起来。 “黑客也分很多种。按照’暗影’过往的记录来看,这人亦正亦邪,不能完全说是只干坏事。” “怎么说?” “他曾经入侵过一家投资公司的网络,造成整个公司系统瘫痪,给对方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该公司发布了网络通缉令,要重金悬赏追查暗影,没想到警方那边也传出了消息,原来这家公司涉黑洗钱,暗影将他们的犯罪证据进行了举报。” 若兰眸光闪动,来了兴致:“这表示暗影是个好人呢!” 陆青桐抿抿嘴角,道:“不可否认,这件事他在彰显正义。但另外有几次,他没有缘由地进行攻击,包括三哥手里掌管的财务公司。” 若兰想起来了:“去年我们从美国回来不久,三哥急匆匆找你到公司帮忙,结果你没日没夜紧急奋战了三天,是那次吗?” “是。” “可恶!想不到暗影竟然害过我们姚家,我要去找阿泽问个清楚!”若兰忽地站起来。 陆青桐一把按住若兰的手,将她按住:“又冲动了?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若兰嘻嘻笑道:“逗你玩玩而已。放心吧,我只是去泡杯杯,给自己定定神。” 陆青桐作势要捏她的脸颊,被她机灵地逃过。 “老公,你要不要来杯咖啡?我帮你泡哦。”若兰笑着走出书房。 一转入客厅,眉间悄然增添了忧郁。 她是真心把阿泽当做弟弟一般,从最初阿泽来面试如意社的工作,她便莫名对他有种好感,因为他身上有青桐的影子。 如果阿泽是暗影,是黑客…… 如果阿泽像青桐推测的那样,有意接近自己,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得头疼!若兰打开柜子,拿出咖啡盒,心不在焉地忙起来。 电脑前,陆青桐许久没有动作。 他在思考。 回过头仔细一想,当初为三哥修复公司的网络时,“暗影”并没有做出恶性破坏,而是与他们玩捉迷藏似的。 这里刚解决漏洞,消灭病毒,那里又新冒出一个来…… 对!就是捉迷藏,有意玩一场猫捉老鼠竞争的游戏。 身为黑客,“暗影”完全不介意透露身份,甚至刻意留下了独有的标志。介于此事并未给三哥公司造成实质性损失,报警无益,最后不了了之。 或许,那时候起,暗影针对的就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自己之前的五年都身在美国,与赵泽夜并无交集…… 陆青桐靠在椅背上,抹了把脸,预感接下来将有一场硬仗要准备。 他听着客厅里传出的动静,更担心的是若兰。 倘若赵泽夜针对的是自己,却处心积虑先进入如意社,如此大费周章,必定有更大的目的…… 他拿起手机,拨打黎恩雅的电话。 “恩雅,我查到一个重要线索。若兰如意社的新晋员工赵泽夜,应该就是暗影。” 黎恩雅有些吃惊:“你确定?” 陆青桐道:“不说百分百的确定,至少也有八成把握。之前赵泽夜刚进入若兰的如意社时,我暗查过他的资料,当时只关注他的底细是否清白,有无不良记录,并没有细想此人是否另有目的。” “现在呢?你凭什么确定他与暗影是同一个人?” “手法!”陆青桐简洁吐出两个字。 “手法?” “如意社网店被赵泽夜进行过版面升级,他在其中进行了一些新的编码。虽然只是极小的改动,但也暴露了他的秘密。他的编码手法跟暗影个人的独特手法基本一样。” 黎恩雅听完后,沉默了。 “恩雅,这件事你怎么看?” “青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爸爸这两天对黎氏内部所有的高层人员都进行了盘查,一个个单独面见。我们确认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支持者,也查出了几个早有二心的家伙。不过,据他们交代,从未指使谁做出过破坏我电脑的事情。” 话到这里,陆青桐心中已彻底明了。 赵泽夜冲自己而来,恩雅和黎氏企业恰好无辜受到牵连…… “对不起,恩雅。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 “呵呵,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说什么连累呢?何况,现在有世兴集团和姚家一起鼎力相助,黎氏还沾了这次事件的光呢!关于暗影,我会帮你一起应付。” 陆青桐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再说吧!接下来可能会是一场持续战,有需要再找你。” 525 打情与骂俏 若兰端着托盘,托盘上一杯热茶一杯咖啡。 她进书房,陆青桐刚好挂电话。 “哼,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找黎恩雅了?看到我来,赶紧挂断。” “小醋桶!”陆青桐起身活动了一下胫骨,顺手将她圈在怀里。 若兰连忙举高托盘,叫道:“哎,小心点,被子要摔了!” “谁让你动不动就吃醋?”陆青桐笑着伸出一手,稳稳地帮她托住盘底。 若兰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到桌上,转身盘问:“我是吃醋了,所以刚才你们俩说了什么,如实招来!” 陆青桐将她抵在桌旁,没打算隐瞒她:“我跟恩雅在谈暗影的事。” 若兰的身子下意识绷紧:“她怎么看?” “她说,只要有需要,随时愿意跟我并肩作战,一起对付暗影。” “我也要!” “也要什么?” “也要跟你并肩作战!”若兰勾住他的脖子,认真恳求,“老公,我除了想做你的爱人,你的妻子,还想做你的战友。” 陆青桐抵着她的额头,却没回应。 事关如意社,不想牵扯她,她却早已被卷了进来。 “老公,到底行不行嘛?” “让我想想。”陆青桐表现得很犹豫。 若兰捶了捶他的肩膀,急道:“喂!陆青桐,你是瞧不起我吗?认为我只会惹麻烦,是个闯祸精,怕我拖你的后腿,所以不敢答应?” 陆青桐拉开她的手,用掌心包裹着她的拳头。 “可以做战友,但前提你还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所以……” “所以什么?快点说!” “所以我不敢随便答应,却又不得不答应。”他叹息一声,抬起她的拳头吻了吻。 若兰满意地靠进他怀中:“反正,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再怎么说,阿泽都是我如意社的人,你不经我同意想动我的人,我会找你算账的!” 陆青桐叹道:“你这副臭脾气,也只有我受得了了。我跟你结婚当晚,知道你五哥怎么说的吗?” 若兰抬起头:“我原本以为所有哥哥里,就五哥跟你最不是一类人,想不到你们俩倒成了最投机的了!五哥那种臭脾气,还敢说我,肯定没什么好话!” “那你是不想听了?” “哼,听一下耳朵也不会怀孕。你如果愿意说,我就勉为其难听听。”她推开他,端起新泡的茶喝起来。 陆青桐看她明明很想听,但故意装不以为意的样子,也端起了咖啡,慢悠悠道:“五哥说,跟你结婚,相当于我做了一件大善事。这辈子我都会有福报的。” “你当然会有福报。不过慢着……”若兰脑子反应了过来,“娶我等于做善事?这个五哥,下次我也让他做做善事!” 陆青桐重新拥住她:“好了,我们说正经的。赵泽夜的事,先不要在慕容悠悠面前透露,免得露出破绽。你自己更要小心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若兰道:“这不是要考验我的演技吗?” “没错,拿出你最好的演技,像平常一样对他就好。” “如果我演好了,有什么奖励?” 陆青桐放下咖啡杯,低声承诺道:“等解决完赵泽夜的问题,你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若兰笑嘻嘻道:“我能不能先预支一点?” “说吧!你想要什么?” “要——要你今晚为我按摩一个星期!”她这个星期每天早起去买菜,晚上认真研究菜谱,躺下时觉得腰酸背痛。 陆青桐双手放低,扶住她纤细的腰,缓缓低头靠近她耳朵:“为亲爱的老婆按摩,为夫的非常乐意效劳。要不,现在就开始?” 他的手在她腰间游移起来。 若兰感觉一股酥痒传出,忍不住咯咯地大笑,手里端的茶差点泼出来。 “人家说的是睡前按摩,不是现在……” “现在可以按,睡前可以再按。” “老公,你现在变得好色噢!” “老婆,我只是看你一连累了几天,想早点帮你放松,你想哪里去了?” 陆青桐夺过她的杯子,放下,而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旁边的大床上。 若兰平躺着。 她停止了笑,朝电脑那边努努嘴,好心提醒道:“你不是正在查阿泽吗?查完了?” “查完了。”陆青桐俯身,支起双臂凝视她。 “这么快?” “我向来讲究效率。” 他不仅查到赵泽夜就是暗影,还查到如意社最近的委托人——“星星之光”莫先生,根本也是赵泽夜本人。 莫先生,应该全名叫做“莫须有”! 照此推算,恐怕什么为重病的母亲完成心愿,寻找梅花糕点和周师傅等,全都是精心编好的故事罢了。 他很快会去验证。 不过,这些,陆青桐暂时不打算告诉若兰。 若兰捧起他俊美的脸庞:“那么请问我办事高效的老公大人,让阿泽承认真相的法子想好了吗?” “想好了。”陆青桐笑着亲亲她的眼皮,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解她的纽扣。 若兰半信半疑地惊呼道:“真的?什么法子?” “需要等待时机,到时候再告诉你。”现在他突然有了很想要做的事情。 “哼,故作神秘!什么时机快点说啦,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不要你按摩了。”若兰抓住他已解到第三颗纽扣的手指。 陆青桐微微抬起头,锁住她的眼睛:“你确定?” “我……”若兰咬咬牙,“我确定。” “正好,那我继续去忙电脑了。”陆青桐说着当真起身,被若兰一把拖住。 她郁闷地瞪他一眼:“你真小气!反正我迟早要知道的,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好奇心会杀死猫,你听过吧!” 陆青桐倾身过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时机未到。万一你不小心说漏嘴,赵泽夜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会察觉,岂不是坏了大事。” “你的意思是我很笨了?”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你有时候冲动不经大脑而已……”才说完,陆青桐后悔了。 果然,若兰突然变脸,用力推开他。 “陆青桐,说来说去,原来你是不相信我!亏我让自己无条件信任你!” 526 耍个小性子玩玩 526 “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宁愿跟黎恩雅说,都不肯告诉我。而我本来不愿意怀疑阿泽,因为你是我老公,所以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可没想到,你这样防着我!” “若兰,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陆青桐恨不得把刚才太直白的话语吞回肚里。 若兰起身冲到浴室,将门关上。 “我不要理你了,你爱说不说,我不稀罕了!” “你别耍性子,先听我慢慢讲。” “不听了,不听了!我就是这么个直性子,爱耍性子的女人。你要是讲给我听,我就会坏事!”若兰靠着墙壁,双臂抱胸,瞪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处事不稳重,但今天已经很努力地做到最好,想不到还是从他嘴里听到防备的话语…… 他没错。 是她控制不了情绪,因为此刻心底的感觉,真的很难过。 与其说对他生气,不如说更对自己生气吧! 陆青桐无奈地叹息。 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他总算体会到了前几日她的感受。 这时,若兰闷闷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听起来冷静了许多。 “对不起,老公……我知道你是对的,你不说,我不会再追问,也保证不会怪你。” 陆青桐放了心,敲敲门:“你先出来。” “不要。” “都已经不怪我了,还躲在浴室做什么?” “因为……”若兰咬咬唇,细声地吐出两个字,“丢人。” 陆青桐微微扬唇,突然转回话题:“我说的时机是指ITM举办的那场大赛。赵泽夜进入如意社的目的,我暂时猜不透,但是暗影千方百计阻止我报名参赛,目的很明确——” 他故意将话说到一半,便打住。 果然,若兰侧着耳朵听,许久没听到下文,憋不住问:“什么目的?” “你出来,我就告诉你。” 陆青桐注视着紧闭的门板,心底开始倒计时。 10——9——8——7…… 数到“1”的时候,若兰的面孔如愿出现在他眼前。 他一拉,将她拉进回来,笑道:“你什么糗样没被我见过,竟然还知道丢人。” “讨厌!” “看在你懂得丢人的份上,全都告诉你吧!” 陆青桐揽着她来到沙发前。 两人并坐着,他继续刚才未完的下半句—— “IT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水平到达一定程度之后,来来回回经常碰到的也就那么几个。暗影的技术在黑客之中算得上一流,很难有人超过他。” “你不是黑客,但一定能够超过他,对不对?”若兰不懂电脑,在她心里,陆青桐所向无敌。 陆青桐笑了笑:“对。世上比我厉害的高手很多,但暗影的技术确实不如我。我们几次交手,包括三哥公司的那次,他故意跟我斗,结果都是一样。” “他跟你斗,每次都是输吧!”若兰似乎明白了,“所以这次ITM网游大赛,必须先把你踢出去,他才有机会赢。” 陆青桐亲亲她的额头,道:“这话说得对。不过你这脑袋瓜子的智商啊,时而短路,时而聪明,什么时候能变稳定点?” “老公,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若兰心头正悄然攀升着一股怒火,“在你报名参赛的游戏模板上设置病毒的家伙,就是暗影!” 陆青桐耸耸肩:“按目前的推测,是他没错。” “可恶!技不如人就用这么卑鄙的手法!要是阿泽敢承认他就是暗影,我一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行了,行了。老说些让人提心吊胆的话。”陆青桐立刻扳正她的身子,严肃地警告道,“就算赵泽夜当你面承认了什么,你也不可乱来。” 若兰皱皱眉,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放心,我只是说说而已。跟阿泽相处这么久,我觉得他并不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人,可他偏偏要算计你……唉!” “没关系,参加不了ITM大赛,我还有其他途径实现理想,一样会成功的。”陆青桐轻柔拍着她的肩,“老婆。” “嗯?” “如意社接下来的时间,暂时不要接任何委托了,好吗?” “好。你说了算。” 想到好不容易下决心聘个人回来帮忙,却成了引狼入室,若兰哪里还有心思再接活? 陆青桐眯了眯眼眸,终于将计划说出:“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十天以后,大赛将正式拉开帷幕,为时一个星期。到时候我会还他一份大礼。” “老公,不管你怎样决定,我都全力支持你。” ** 第二天。 如意社三人组见面,约在常去的一家咖啡厅。 若兰从小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让她把这么大的秘密忍住不说,尤其是要瞒着好姐妹悠悠,确实很不容易。 她用高昂的兴致掩饰内心的复杂,举着咖啡杯道:“来来来,咱们如意社又增添了辉煌的一笔,居头功的人是阿泽。我就以咖啡代酒敬阿泽一杯。” 赵泽夜端杯与她碰了碰,道:“说到头功,若兰你这位老板也是功不可没。干杯。” “行啦!没见过用咖啡干杯的。”悠悠眨动着疑惑的眼睛,转向若兰,“陆太太,你今天的情绪似乎特别高涨。” 若兰甜甜笑道:“跟陆先生和好,雨过天晴,不许我开心啊?” 赵泽夜皱眉,注视她的目光比平日要深沉许多。 他充满歉意道:“对不起,若兰,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当面跟你道歉……” “不用,不用,误会已经解开,事情都过去了。”若兰立刻将话题打断,支着下巴一眨不眨望着他,“阿泽,说说你在北方的经历吧?我一直没细问,你后来怎么找到周师傅的?” 赵泽夜目光闪了闪,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曲折的过程。你回凌江之后不久,周师傅也回到了他的村子,我将莫先生的委托如实告知,周师傅二话没说立刻跟我走。” 若兰道:“周师傅果然是个善心的人呢!他跟莫先生母子见面,你在现场吗?” 赵泽夜道:“在是在,但没停留多久。我把周师傅介绍给莫先生之后便离开了。不过莫先生非常感激,额外支付了报酬。” 527 那个天杀的花心大少 527 赵泽夜似乎不愿多谈,话题转向悠悠:“美女老板,你最近好像格外沉默呢!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我跟若兰帮你参考参考。” 若兰极少见到悠悠如此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道:“对不起,我最近只顾着自己,没有多关心你。说吧,你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 悠悠抚了抚一头漂亮的波浪长发,扬起红唇,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四个字:“我失恋了。” “什么?”若兰手里的咖啡差点泼了出来。 她都没听说悠悠拍拖,竟然直接来了个失恋…… 悠悠早料到她会这种反应,笑了笑:“别大惊小怪,其实也没什么,是我预料之中的结果。” 若兰好奇地猜测:“那个男人是谁?我认识吗?为什么你之前一个字没提?” 悠悠看了赵泽夜一眼。 赵泽夜会意,摊开手道:“OK!你们两个女人要谈悄悄话,我不听也罢,正好有点事要要先一步了。” 说完,他绅士地站起身,到柜台前结账。 若兰没有挽留,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他挥挥手离开咖啡厅才将视线调回到悠悠身上。 悠悠无意识地搅动着咖啡,道:“那个男人你认识的。我从高中时候起,心里只有他。” “你说的是霍向南!”若兰惊讶地挖出记忆中的名字。 悠悠没有点头,但那表情已经默认。 若兰感叹道:“我们真不愧是亲姐妹,一旦爱上一个男人都死心塌地的。不过,你竟然藏得这么深,高中之后没再听你提过霍向南,我以为你早已经忘了他。” 悠悠在高二时,曾谈过一段短暂的恋爱。 若兰清楚记得对方叫霍向南,当时正在上高三。 但是霍向南没参加高考,突然去了国外留学,走时没给悠悠留下只字片语,从此失去联系。 悠悠为此难过了大半年。 若兰拉住她的手,道:“悠悠,对不起。我好惭愧,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的心事。这些年,你身边无论有多少追求者都不愿接受,是因为霍向南吧?” 悠悠的眼底多了抹激动。 “我早发誓要忘记与向南的过去,但是这些年,任何男人对我大献殷勤,我都丝毫不感兴趣。直到两个星期前,在一家冬季新品时装走秀时突然看到他,我才发现……” 她捂着胸口,依然能清楚记得与霍向南四目相对的瞬间,心跳几乎要蹦出来。 “原来,只有他才能如此勾动我的感情。” 若兰不解道:“你刚才说失恋了,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这两周跟霍向南重新恋上了?” 悠悠表情陡变,突然咬牙切齿道:“向南主动找的我,认错道歉,希望能跟我重新开始。谁知被一个可恶至极的讨厌鬼破坏了!那讨厌鬼存心让向南误会,认为我早已身边有了人。” 若兰随着她的怨气问道:“谁啊?那么可恶?” 悠悠直直望着她:“你说,你们姚家谁最可恶?最讨厌?” 这语气,分明是指自己的某位哥哥。 若兰脸色紧了紧,试探地问:“不会恰好是我五哥吧?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破坏了?” 悠悠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行:“我怕说出来自己会上火,控制不住马上杀到你家去!” 她实在不想说出口,姚立威那个天杀的家伙! 当着霍向南的面野蛮地吻她,把她拉进酒店房间…… 事后还故意捏造事实,跟霍向南说,她为了成为姚家五少奶奶,千方百计倒追了他三年。 而霍向南竟然信了! 一想到这里,悠悠握起拳头,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姚若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劝你跟姚立威那个混蛋断绝关系!因为,下次如果我再看到他,定要打得他跪地求饶!” “可是……五哥学过功夫,我劝你还是冷静点好。” “我先下毒!把他毒成哑巴,毒得四肢残废,再扔进老鼠洞,看他要不要求饶!” “咳!悠悠……他毕竟是我五哥,可不可以手下留情?” 悠悠冷冷地瞥她一眼,断然拒绝:“不可以。所以劝你与他撇清关系,否则姐妹没得做了。” 若兰只好缩了缩脖子,背上悄悄冒出冷汗。 五哥最怕老鼠的弱点了,是一次闲聊中无意说出的。 无法想象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五哥,从小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却被面前这位大美女恨之入骨…… 若兰捧起咖啡,紧张地咕噜咕噜喝着。 她早有体会,悠悠真正发起脾气来,比自己恐怖一百倍,最好别火上浇油。 ** 回家路上,若兰终于打通姚立威的电话。 “五哥,你老实说,到底把人家悠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怎么了啊!”姚立威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无辜。 “你肯定是做了一些了不得的坏事,才让悠悠气得要给你下毒!” “她说要下毒?果然最毒妇人心。” “五哥,你快说。” “我亲爱的妹妹别担心,那女人再毒,你五哥也不怕。大不了以毒攻毒,拉她一起死啦!” 结果,通话了七八分钟,若兰硬是没从狡猾的姚立威口中问出真相。 回家后,若兰一把抱住正在客厅看书的陆青桐,靠在他手臂上柔柔喊了一声:“老公。” 陆青桐下午已完全制定好反击赵泽夜的计划,只待十天后大赛开始后展开行动。 另一方面,他联系了一个建筑队帮忙重修山间木屋,准备择日带若兰前去“度假养身”,所以这会儿心情轻松。 但看若兰一脸闷闷不乐,他放下书,关心道:“怎么了?跟赵泽夜见面时犯错了?” “不是。”若兰摇摇头,将悠悠与霍向南的故事讲了一番。 陆青桐发出难得的感叹:“我总算知道你跟慕容悠悠为什么这样投机了。” “为什么?” “看不出慕容悠悠也是这么死心眼的女孩。”喜欢上那种负心的男人,竟然也能坚持等待这么多年。 “是啊!她其实比我还要死心眼。”若兰踢掉拖鞋,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她半眸着眼眸,望着陆青桐俊美的下颌。 528 我只选你 “至少,这些年我始终站在能看见你的位置,你也始终没有真正抛弃我。我心里多少有个支撑。可悠悠不一样,霍向南一声不吭消失六年,根本就是绝情地抛弃了她。她还是一样深恋着他……” 陆青桐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她的姻缘被五哥破坏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若兰气嘟嘟道:“悠悠不说发生了什么事,五哥也兜圈子不说。真可气,我还打算撮合他们俩,希望悠悠成为我五嫂的……” 陆青桐勾起了唇角,赞同道:“这个主意好。” 若兰不解地睁开眼:“你竟然还说主意好?悠悠现在恨不得杀了五哥。” 陆青桐笑起来:“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两个也是一对冤家。” 若兰却道:“我们俩是冤家,可悠悠和五哥根本是仇家。别说我原本就没信心撮合他们,就算撮合成功了,眼下这情况,只怕随时会发生谋杀亲夫的血案……”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 陆青桐做出总结。 若兰拧着眉头,苦恼道:“他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的亲哥哥,我怎么可以隔岸观火呢?” 陆青桐伸出食指,轻轻按揉她的眉心,道:“有心思关注他们,不如多关心关心你面前这位亲爱的老公吧!” 若兰马上紧张地坐起:“老公,你有事?” “没事。” “没事让我关心那么多……” “因为,我希望你全部的心思只围绕我,一丝一毫都不要分给别人!” “呵呵,霸道!” “只对老婆霸道。”陆青桐朝她嘴唇偷了个吻,眼眸含笑,“老婆你不喜欢吗?” 若兰伸过一只长腿,跨在他的身上,回了个香吻。 “喜欢,喜欢极了!” “那就好。”陆青桐看她不再为悠悠的事情烦恼,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她如此豪放的姿势…… 很容易让他想入非非。 年轻男人的身体,知觉总是那样敏感。 若兰自然也察觉了他身体的变化。 谁说她的老公大人自制力一流?外面还有人说他是禁欲系来着。 其实,他的非常差,尤其最近,在那方面似乎殷勤得很呢!总是经不起她随意的几下撩拨。 “老公。”若兰看他一本正经隐忍的俊脸,打算逗逗他。 “嗯?”陆青桐目光落在她粉嫩的唇上。 “你觉得悠悠漂亮吗?” “漂亮。”陆青桐坐正身子,伸手去摸刚才放下的书。 “跟我比呢?”若兰飞快将他的书夺走,随手扔到侧边的单人沙发上。 陆青桐皱皱眉,答道:“她比你漂亮。” 若兰“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吃味的意思,毕竟悠悠的美貌,她是服气的。 悠悠最初做的是平面模特,这两年平稳发展,签约的经纪公司也很重视她。 虽然比不了那些超级模特,但已成功转向各种时装秀,偶尔还能接到一个国产化妆品代言。 肤白貌美大长腿,悠悠一样都不少。 若兰努努嘴:“男人是不是都更喜欢漂亮的女人?” 陆青桐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小嘴,眼眸悄然变深:“她漂亮,你可爱。不过,再漂亮的女人在我面前,我也只选你。” 若兰被逗得开心:“五哥花言巧语的那些招数,你到底学了多少?” “一句都没学。” 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说几句情话,是天生本能。 他的本能已被激发,若要刻意去学,只说明还不够爱。 若兰故意将唇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那你多说几句来听听。” 她依然跨坐他的身上。 陆青桐双手下移,扶住她的腰,猛地往自己胸前一拉。 她跌入他怀中,两人的上半身立刻紧密相贴。 “你这丫头,还想故意引诱我?” 原来他看出来了! 若兰抬起脸蛋,笑道:“你这么猴急,还需要我引诱吗?” “算你说对一次!” 陆青桐说着,扯开她的衣服下摆,手指灵活地钻了进去。 她不就是想看他猴急的样子么? 他好心配合配合。 若兰喘息了一声,目光多了丝迷离。 “老公,你最近是不是特别想要个BB?”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因为……你最近实在太勤劳了。” “这是在变相夸赞你老公的能力吗?” 陆青桐勾起宠溺的笑,将她的双手抬高,三两下脱掉了外面碍事的针织衫。 若兰的身上顿时只剩下一件贴身内衣。 他呼吸悄然急促,带着热烫的唇印上了她柔软的肌肤。 若兰情不自禁抱住他的头,吞吐道:“我只是想说……三年内,我都不打算要孩子。” 陆青桐微微抬起眼角:“三年?” “嗯。” “时间有点久。” “我原本计划五年都不要呢!” “抱歉,老婆。我想,说不定昨晚或昨晚已经有了。” “啊?不会那么倒霉吧!” “嘘——用词要准确,不是倒霉,是幸福!”陆青桐手指往她背后一勾,轻易扯开最后的遮蔽物。 若兰还想再发表意见,他立刻抬头堵住她的嘴。 许久,那带着火焰一般的吻才缓缓往下移。 若兰情不自禁仰起脸,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但被他阻止的话坚决要说完。 “正因为太幸福,我才希望永远只跟你过二人世界……不要被多事的BB打扰……”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陆青桐抱起她,走向卧室。 “老公,天还没黑呢!” 若兰看向窗外火红的夕阳,将身子藏在他怀里。 好在楼房够高,窗外视野开阔,除了一片被夕阳染红的绚丽天空,别无其他。 否则被人瞧见她此刻的样子…… 陆青桐笑笑:“你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白天做。” 若兰脸颊发热:“总说我直白,不懂得矜持。你还不是一样?” “没办法,近墨者黑。为了与你相配,我不得不拉低自己的素质。” “喂!” “比起喂,我还是更喜欢你叫老公。”陆青桐将她放在床上,上前拉起帘子。 室内光线暗淡下来。 春光乍泄,浪漫时刻正要开启。 门铃就在这时候不解风情地叮咚作响。 夫妻俩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达成了默契——不理会! 陆青桐俯身过去,准备用心享受与爱妻的亲密缠绵。 529 被打断的好事 “叮咚——叮咚——”外面的客人不死心,持续按铃。 陆青桐低咒一声,只好起身道:“我先出去看看。” 他快步走出卧房,穿过客厅,打开大门。 一看站在外面的人,敏锐的脑子也有瞬间罢工。 “姐姐?” 雨桐牵着儿子小千,冲他笑道:“忙什么呢?按了半天门铃也不开。” “没忙什么……”陆青桐俊脸上立刻涌出一抹可疑的暗红。 自小被姐姐照顾着长大,纵然已经成家立业,但在向来聪明冷静的姐姐面前,他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紧张的一面。 “姐姐特意过来,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了?”雨桐狐疑地打量他的神色。 陆青桐挤出笑:“当然不是。” “舅舅,我跟妈妈好久没来你家玩了,你好像不大欢迎我们呢!”小千年纪小小,察言观色的功夫倒是不差。 陆青桐连忙道:“怎么会?欢迎极了!” 雨桐道:“欢迎的话,还不赶紧请我们进去?你这副表情,让我怀疑你在金屋藏娇!” “妈妈,什么叫做金屋藏娇?”小千一脸好奇地问。 陆青桐连忙清清嗓子,提高声音对里面喊道:“若兰,姐姐和小千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 卧房里隐约传来“哦哦”近乎慌乱的应答。 而小千已经挣脱陆雨桐的手,迈着小腿跑进屋子。 “舅妈,你在哪里呢?”他跟若兰舅妈是好朋友,每次能玩到一块。 “在……在……你不要进来啊,我要先收拾收拾。”若兰几乎从床头跳下来,“啪”地将房门关上。 该死的陆青桐,都说了白天不要嘛! 还好,刚才只脱了一半。 她环顾四周,迅速寻找衣服,却懊恼地发现——外套和内衣都留在了客厅。 糟糕! 若兰将脸蛋埋入掌心,又羞又恼。 不过,眼下容不得她多想,赶紧打开柜门,随手翻出一件T恤套上。 客厅里。 场面不比卧房来得轻松,同样是一出尴尬的画面。 雨桐一眼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小外套,疑惑更浓。 再往沙发上一瞧,一件绣花精致的黑色女性内衣正半搭在扶手上,想视而不见都难。 陆青桐随着姐姐的目光转过头,顿时尴尬得整张脸都红了。 他飞快捡起外套,再胡乱地抓起内衣。 “咳……那个……是她的。” “好弟弟,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 面对雨桐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很想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没成功。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若兰要收拾收拾了。” “咳咳!”陆青桐竟然无言以对。 “舅舅,你怎么啦?你手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小千在卧房吃了个闭门羹,咚咚咚地跑回来,骨碌着大眼,好奇地往陆青桐身后探看。 陆青桐悄悄把内衣塞进那件外套,才慢慢地露出来见人。 “是你舅妈的衣服,她啊,就爱乱扔……” “谁爱乱扔了?”若兰正好走出来。 明明是他乱扯乱扔,现在让她来背黑锅。 小千道:“哎,乱扔东西是坏毛病,得改!我要是不收拾自己的书包,妈妈就会揍我。” 雨桐将儿子拉到跟前,笑道:“妈妈什么时候揍过你?再说,你跟舅舅、舅妈的坏毛病可不一样。” “他们是怎样?” “他们嘛……情有可原。你长大就知道了。” “不就是捡衣服,收拾房间吗?还得长大才知道。”小千嘀咕道。 “是啊!早知道,我们应该晚点来,等舅舅、舅妈收拾完了再来。” 陆青桐快要听不下去,他冰山一般的姐姐竟然跟小孩子聊这个话题。 当然,咳! 表面上听听其实也没什么,是他做贼心虚罢了。 他将衣服放回卧室,出来对杵着不动的若兰道:“还不给姐姐泡茶去?” 若兰赶紧道:“姐姐想喝什么?我帮你泡。” 雨桐微微一笑:“绿茶吧!看来,最近不仅是天气干燥,人也需要清心降火呢。” “好,我马上就泡。”若兰钻进厨房。 陆青桐听出了言外之意,小声道:“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谁笑话你了?儿子,你刚才可有听到笑话?” 小千乖乖坐在了沙发上,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妈妈,你刚才讲笑话了吗?” 雨桐指指旁边的大男人,道:“舅舅说听到了。” 小千看看陆青桐,研究了一会,得出结论:“可是,舅舅一点都没笑。” 陆青桐脸色变得怪异,他不知道,姐姐何时也会开玩笑了。 结果,雨桐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不逗你舅舅玩了。” 陆青桐这才放松下来。 “姐,突然过来真的没事吗?” 雨桐收起笑,道:“本来是有两件事,但刚才都已经有了圆满的答案。” 陆青桐皱眉:“那两件?” “第一件,妈妈最近身体不大好,昨天我带小千去探望了她。她说,希望能早日看到你跟若兰生个孩子,她早点抱上孙子,身体自然就好了。” “对不起,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探望妈了。” “第二件,听说你跟若兰闹矛盾,而且闹得很严重。” “这个……” 雨桐重新微笑起来,美丽的脸庞写满了理解。 “不用解释。看你跟若兰现在的状况,这两件事都已经不是问题。” 小千拿起陆青桐之前看的书,认真地翻阅。 这短短一年,他的识字量又得到了大幅提升,已经能独立阅读书本了。 雨桐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若兰从当年那个任性的小丫头,变成了今天这种贤妻良母的小女人了。” “姐,你看走眼了。那丫头离贤妻良母还差得远。我常让她向你学习。” 陆青桐话虽如此,眼底却充满了宠溺。 雨桐道:“其实不必跟谁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样子。若兰哪怕什么都不会,你也一样爱她,不是吗?” “爱是爱,不过还是希望她成熟稳重点。” “会的,等你们有了孩子,若兰成为了母亲,自然而然会变。”雨桐伸手摸了摸小千的头,脸上泛出温柔和疼爱。 忽然,她神色一正:“你跟黎氏企业怎么回事呢?大概听你姐夫提了几句。” 530 拌嘴也甜蜜 陆青桐将与黎恩雅合作参赛的事件,简单说了一下,刻意隐瞒了“暗影”的部分,不想让雨桐担心。 雨桐关心道:“总之,我很开心,这次你有需要的时候,终于愿意找你姐夫了。” “以前是不想麻烦姐夫。”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姐姐可算明白了,这是个人情社会,亲帮亲,邻帮邻。自己努力打拼虽然也能成功,但家里人如果能帮扶一把,成功会容易很多。” 陆青桐听完这些话,惊异地注视她。 “姐,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 雨桐笑得坦然:“对,人的思想终会随着阅历慢慢改变。过去二十几年,我那么努力,甚至用拼命来形容都不为过,真的很苦。” 她虽然在笑,眼中却充满了感叹。 陆青桐握住她的手:“姐……以前你为了我,太辛苦了!” 雨桐道:“辛苦是没错,但看到我的弟弟这么出色,内心是由衷感到骄傲的。” “姐,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努力学习,就是不想让你失望。” “呵呵,你从来没让姐姐失望过。只不过……” 雨桐打量他,叹了口气。 “你从美国回来后,子迁一直希望你能来世兴工作。我知道你是希望自己创业。可创业呢,你又刻意跟我们撇清关系,不想接受我们的帮助。其实啊,真的没必要。” 道理,陆青桐明白。 姐姐、姐夫是亲人,也是世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姐,我同样也没接受姚家的帮忙。因为,我想看看,不靠别人,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若兰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同时把话插进来。 “别人、别人,姚家跟姐姐家也算是别人吗?我们已经结婚了,却总把关系撇得那么清楚。” 若兰将茶杯放在雨桐面前,绿茶的清香淡淡缭绕。 “姐姐,请喝茶。” “谢谢。”雨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确实是好茶。” 小千跑过来,闻了闻:“好香呢!舅妈,我也要一杯。” 若兰立刻给他端上另一只卡通杯子:“舅妈帮你榨了果汁哦!你上次不是说,很喜欢番石榴的味道吗?这个特地帮你准备了这个。” “哇!舅妈,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啊?”小千欢呼着捧起杯子。 若兰笑道:“舅妈聪明吧?神指一算,就知道我们的小帅哥今天下午会来。” 陆青桐清清嗓子,不轻不重地纠正:“是掐指一算。” 若兰瞥他一眼,辩驳道:“我说的就是神指。没错!我有神指,你没有,所以你羡慕嫉妒恨。” 陆青桐无奈地闭嘴,索性抱起小千。 “千千,你舅妈以前学习不用功,不止数学成绩差,语文遣词造句的水平也不过关,你可千万不要跟她学。” 若兰不服气地努努嘴,话题一转,又转回了关于“一家人”的问题。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我们继续说说什么叫做一家人?一家人应该不分彼此,别说有能力帮得上忙。就算帮不上,在需要的时候,家人都会想尽办法帮。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雨桐赞同道:“对极了!若兰你越来越懂事,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 陆青桐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你们两个就不要一唱一和了。我这次不是去找姐夫了吗?” 雨桐再次赞同地点头:“所以这次我很高兴,难得你主动找子迁一次。但是,你终究是为了帮助朋友才愿意放下原则。我更希望以后你自己有需要,及时告诉我们。” “姐,你要相信你弟弟的能力!”青桐脸上有种自信。 雨桐看着旁边认真看书的儿子,感叹道:“无论对你,还是对小千,我都是一样的心情,希望你们少吃苦,少走弯路。” 若兰嘻嘻笑道:“看吧,你可不要辜负姐姐的苦心。对我大哥也一样,上次他好心要帮你投资开公司,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大哥其实很生气的。” 陆青桐站起身来。 “好了,两位亲爱的美女,咱们换个话题。比如说,今晚由我做东,去哪里一起晚餐?” 谁知,雨桐立刻也起身,朝小千招招手。 “儿子,今晚你老爸有应酬,说要带我们一起参加。我们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换而言之,她们母子没空。 “哦——”小千拉长声音,捧着番石榴汁咕噜咕噜喝完。 他意犹未尽地朝若兰道:“舅妈,这个真的很好喝哦!下次我来,你再帮我榨。” 陆青桐笑道:“下次舅舅帮你榨,保证比这个好喝一百倍。” 若兰不服气地蹭蹭他,低声道:“喂,榨个果汁都跟我争,讨厌!” 她笑眯眯地上前捧起小千的脸蛋:“没问题!舅妈非常乐意为千千小帅哥服务。” 雨桐拉着小千走到玄关换鞋,临出门前,没忘记刻意叮嘱。 “我们走啦!你们刚才没收拾完,接着收拾吧!” 客人离开。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若兰不解道:“姐姐说接着收拾什么?” 陆青桐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真的没听懂?” “大概……大概听懂了。”她看到他黑眸里浅浅的笑意,联想起姐姐按门铃时,自己正在做的好事。 “呵呵,我们要不要继续收拾,你说了算。”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 若兰脸颊有些发热,问出一个好奇的问题:“悠悠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像种马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要得起来。” 陆青桐皱眉:“你跟慕容悠悠在一起,到底经常讨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哎呀,除了如意社的工作,其他当然什么都聊啊!你快回答我,是不是?” “我怀疑——”陆青桐抿抿唇。 “怀疑什么?” “慕容悠悠这番话可能特指某个男人,比如说——” 若兰似乎意识到了,连忙否决:“比如说我五哥吗?才不是呢!五哥是有些花心,女朋友交了一箩筐,身边经常美女环绕,可那是因为……因为他人长得帅,加上他负责姚家娱乐产业这块,接触的美女多。” 陆青桐看她着急为姚立威辩护的模样,煞是可爱。 531 小夫妻斗智斗勇,谁是输家? 他点点她的唇,故作严肃地问:“说说你的认为,你老公我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这次,若兰否决得更快。 “当然不是了。你那么聪明,上半身更会思考,不……应该说有聪明绝顶的脑袋,比下半身厉害多了。” 陆青桐却不满地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老公下半身不厉害?” “也……也不是啦!”若兰憋得脸蛋通红,索性跳到他身上,双腿缠住他的腰。 陆青桐被她的力道撞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老婆,拜托你小心点。” “我很小心哪!” 若兰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上。 陆青桐第N次被自己的老婆强吻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 一记热吻过后,若兰笑着宣告:“我老公,天下无敌,什么都厉害!” “这还差不多。” 陆青桐满意地摸摸她的头,放她下来。 原来,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悄悄震动。 有人找他。 若兰没留意到这个,双手仍是挂在他的脖子上,小声提醒道:“我们不要继续进房间收拾吗?” “要!”陆青桐肯定地说,“不过是要收拾厨房。” 他刚才起身送姐姐时,不小心瞥见了。 她泡个茶、榨个果汁而已,厨房的灶台上已经一片狼藉。 想来是被姐姐突然造访吓得手忙脚乱。 而他这种洁癖症患者,不收拾干净,心里总搁着事情一样不舒服。 若兰道:“晚点再清理没关系。” “不行,做事不能拖拉。马上去。” 陆青桐说着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看了看。 山林小屋建筑队的负责人发来的一条短信。 ——陆先生,不好意思,您发的图样没收到,麻烦再发一遍。 他迅速扫了一眼,转身,对上若兰郁闷的面容。 “老公,你之前不是很猴急的吗?” 猴急这词,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虽然他自己之前承认过。 陆青桐屈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我不想被人说是种-马。” 若兰委屈地捂着额头:“种-马又不是说你,是说……反正也不是五哥,是说外面那些花心不负责任的男人。你是我老公,你……” “不啰嗦了,干活吧。” “老公,要不你去收拾,我在房间等你?”若兰眨巴着眼,做出可怜兮兮的姿态。 “自己造成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好老公,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公……” 陆青桐往她嘴上一吻,捏捏她的脸蛋:“可以了吧!乖。” 他揽住她的肩膀,往厨房推。 “扫兴!”若兰回道。 她推开他的手,赌气地走到灶台前,拿起抹布擦拭起来。 陆青桐不禁勾唇一笑:“认真清理,慢点没关系。我等你。” 他离开厨房,拿着手机到阳台通话。 通话的内容很简短。 “小屋的设计图样,我会马上再发给你,请注意查收。” “好的。麻烦陆先生了。” “我希望一个星期内完工,能做到吗?” “陆先生出手大方,我们这边人手也足够,完全没问题。” “好,辛苦你们了。” 陆青桐打开手机图片,轻轻点了几下,很快发送到对方邮箱。 厨房。 若兰把榨果机放回柜子里,有些咬牙切齿道:“搞什么嘛!莫名其妙。” 陆青桐轻步上前,看到灶台已基本收拾干净。 “效率还不错。”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不过瞧你的表情,像个欲-求不满的小怨妇。” 若兰扳起脸冷哼:“我可跟你说,以后别来求我。” “这样就生气了?” “对!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我是让你养成好习惯。” “强词夺理,你自己的习惯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吗?”陆青桐盯着她小巧如贝壳般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你举个例子说说看。” 一阵酥麻从耳朵传遍全身。 若兰假装镇定,愤愤地擦着灶台。 “以为我说不出来吗?你扯我的衣服,往地上乱扔的时候,怎么不讲究卫生整洁了?你害我差点在姐姐面前丢人。” 她其实更觉得丢人的是——自己柔情蜜意投怀送抱,他竟然念着厨房没收拾干净? 陆青桐笑了笑:“姐姐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她肯定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更好,姐姐为我们的恩爱感到很高兴。” “恩爱你个头啦!走开!”若兰不介意说点粗话,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用手肘顶他。 他狡猾地换了一侧,往她另一只耳朵再咬了一口。 明知她身体敏感的反应,他却故意按住她的手背。 “老婆,灶台已经干净了。你再这么用力的话,大理石也可能会被擦个窟窿来。” “喂!我警告你,别再这样撩我!否则后果自负!” “哦?我向来是个负责的男人,很好奇继续撩的话,会承受什么不得了的后果?” “陆青桐!”若兰将手从他的掌控里挣脱出来。 “叫这么大声,我在。” 陆青桐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想到一个星期后,可以带她去漂亮的林间小屋,让她的阴影彻底消除,他心中既期待又怜爱。 若兰望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哼道:“还笑呢!冷落我,你很开心吗?” 陆青桐立刻高举手指:“天地良心,我哪敢冷落你?现在厨房OK了,我们进房间吧!我保证,你想怎么收拾都可以。” 若兰定定看了他几秒:“好,这是你说的!我想怎么收拾都可以。” 她一股大力将他推进房间,直接推倒在床上。 不仅如此,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他的衬衣拨开,然后从衣柜里抽出一条领带。 陆青桐惊异地看着她。 “老婆,你不会是想来点刺激的吧?” “怎么,你怕了?”若兰挑衅地一笑,三两下将他的双手给绑了起来。 陆青桐动了动手腕,挣脱不了,笑道:“男人都喜欢刺激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不过,今天才知道老婆你也喜欢。” 若兰顺便将他的长裤也扯下。 “没错,我确实喜欢得很!今天会给你难忘的惊喜。” 她开始卯足劲施展出婚后学来的所有本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唇、耳朵、胸…… “老婆,其实不需要这么卖力的……” 陆青桐控制不住浑身发热,喉咙沙哑,呼吸变得浓重。 他忍不住动了动双手,想挣脱绑缚。 若兰突然站起身来,推开他,笑道:“好,那我就省点力气!” 她掉头走进了客厅。 陆青桐满心好奇和期待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若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悠悠,晚上有空吧?出来出来!五哥得罪了你,我准备帮你出谋划策,好好教训教训他!好,一会见。” 什么? “老婆,你不会吧?”陆青桐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冲出房间。 532 玩火终自焚 若兰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一番,露出最甜美的笑:“老公,你说过会等我。我去去就回来,你要乖乖的哦!” 说完,还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捏捏他的脸颊。 陆青桐到这一刻彻底明白了! 她恐怕从走出厨房的那瞬间便决定好了吧! 这丫头,果然小心眼,竟然想这招来报复他…… “老婆,你又冲动了!” “我有吗?”若兰迅速穿上外套,拎起皮包往外走。 陆青桐快步追过去。 还好,他的双腿没有被绑住,速度够快。 “你有!你冲动起来六亲不认,竟然这么轻易把自家五哥给卖了。” “五哥啊……呵呵,放心吧!就算把他免费打包送给悠悠,她都会嫌弃,更别说卖了。” 若兰已走到门口,陆青桐也追到了门口。 在她打算拧开门锁之前,他飞快闪身过去,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若兰望着面前这具光裸平坦的男性胸膛,拿出最大的意志力抵挡住诱惑。 她抬起下巴:“我看,你不是担心我把五哥卖了,是舍不得我走吧?” “明知故问!你这样子把我丢下,真够狠心的!” 陆青桐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丝怨气。 若兰咧嘴笑道:“乖,等我回来好好慰劳你哈!” “我现在就需要你!” 陆青桐话音一落,被绑缚着手腕的两只胳膊突然往前一伸,从她头顶套下去。 若兰顿时被他锁在了胸前。 他全身上下只着一条黑色内裤。 她刚才不小心瞄了一眼,那高高支起的小帐篷足以令人脸红。 “嘿……老公,通融一下。悠悠正在等我呢!” 若兰虽然赌气,但他脸色不善,自己这样玩火多少有点心虚。 陆青桐全身上下已经被火烧着,肯放过她才怪。 他利落地一个转身,将她的双肩压在了门板上。 若兰惊呼,眼角受惊地抽搐了几下。 “老公,我们商量一下……” 陆青桐垂眸,深幽的目光盯着她开始慌张的眼。 “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看没必要商量!悠悠可以等,我可等不了了!” 他双手跟没事一样灵活,从她腰后使力,竟然一把提高着抱起了她。 若兰拎着的包,登时落在地上。 身子被摁在门板上,双脚离了地,整个人被架在半空。 而陆青桐面容紧绷,神色相当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逗弄她的味道。 “老公……” “后果自负四个字,还给你。老婆——” 尾音消失在两人密合的唇齿间。 陆青桐深知她的习惯与弱点。 之前是他有意礼让,才让她为所欲为。 现在他打定主意要吞羊入虎口,她怎么可能是对手? 不消片刻,她气喘吁吁地抱着他,半睁着眼眸努力找回理智。 “老公……你是怎么挣开的?” “就你那点雕虫小技,我随时可以化解。” 原来,陆青桐腕上的领带不知何时给脱开了。 这方面,他绝对是个分秒不浪费,也讲究公平的人。 若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与他一样,身子变得清清白白。 她推推他,无奈道:“别……耽误我去找悠悠,她会杀了我的!” “谁敢动我老婆一根手指头试试?哪怕是女人,我也不会放过!” “我是说真的!” 陆青桐无法再忍受了,猛地捧高她的臀。 他懒得回房,狠狠地往前一顶,直接在门板上与她融为一体。 “啊!”若兰发出一声尖叫。 “真的就是我现在只想好好爱你!而你……给我用心点!” 陆青桐咬牙警告。 他发现,这丫头每次恩爱的时候,废话特别多! 开小差的毛病真是随时随地都存在。 帮她纠正坏毛病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的脑子瓜子没有办法思考其他。 结果,他成功了。 若兰除了一声一声惊叫,小嘴里再也吐不出别的声音。 两人即将迎接最热烈灿烂的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不是门铃,是敲门声。 可陆青桐似乎没听见,动作依然激烈。 若兰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好像有人敲门……” “没有!”陆青桐断然否决。 “有……” 大门的隔音效果虽然还可以,但她的背就贴在门上。 她感觉到了。 “姚若兰……你给我专心点!”陆青桐额头冒出了薄汗。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 “陆太太,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若兰听见后,脸颊顿时更火热了。 “是隔壁的老伯……他一定是误会了……误会我遭遇家暴……” 陆青桐嘴角一扬。 就她刚才那一惊一乍的反应,明明沉醉得不能自已,偏偏不愿承认,非要故作彪悍地高声骂他,骂他不该虐待老婆。 兴奋过度时,中间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别人不误会才怪! “其实遭遇家暴的人……是我。” 陆青桐说完,惩罚似的加快动作。 若兰哪里还敢再发出声音,张口咬在他的肩头。 陆青桐痛得闷哼,立刻将这股痛化为了冲刺。 “陆太太,需要帮忙尽管说,我可以帮你报110的。” 若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浑身酥软,只能双手死命抱着丈夫的脖子…… 转眼,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敲门声消失。 门外好心的问候声也消失。 门外,逐渐恢复了平静。 陆青桐温柔的眸光锁着她泛动红光的脸颊,笑道:“下次你请老伯喝茶,好好解释解释。” “你要死啊!陆青桐!” 若兰气呼呼地捏了他一把,从地上抱起衣服,冲进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一边冲洗,一边懊悔。 完蛋了! 如果今晚再放悠悠的鸽子,悠悠要么追杀她,要么断交…… 都怪自己,怪自己定力不够! 更怪门外那个男人,明明是他先惹的她,她开个玩笑施展一点小报复而已,有必要搞得严重吗? 陆青桐回房披了件衣服。 他被拒在浴室门外,只好隔着一道门表明衷心。 “你如果担心的话,我可以保驾护航,陪你一起过去。” “免了!” “你确定不用?” “对!不用!但是,如果悠悠找我算账,责任你得全部承担!” 陆青桐笑笑:“没问题。我定会详尽地把刚才的前因后果解释给她听。” 水流声忽地停了。 533 他与她之间有种特别的火花 若兰裹着大浴巾冲出来。 “这么快就洗完了?” 若兰没好气瞪他一眼:“你敢去解释试试看!” 陆青桐一脸无辜:“不能说吗?” 若兰懒得理他,快速进房更衣。 悠悠现在处于失恋期,又因五哥而情绪暴躁。 这个时刻,她这个最好的朋友如果表现出重色轻友,故意晒恩爱,那真是该“友尽”了。 “陆青桐,你别故意秀你的情商。” 若兰不信他不明白这一点。 她没时间多说,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陆青桐拿起一块毛巾,宠溺地为她擦拭湿漉漉的发尾。 “好,我不会说的。外面天凉,你别感冒了。” “知道。”若兰顺手拿了条薄围巾。 “你等等。我洗漱一下,送你过去。” 看她这急躁的样子,他乐意辛苦一下为老婆效劳。 若兰摆摆手:“谢啦!耽误时间都是你害的,这份殷勤留着等本小姐回来再献。” ** 结果,若兰与悠悠见面,两人都有满肚子心事要说。 不知不觉,聊到了零点。 地点从餐厅,转换到了越夜越热闹的酒吧,依然舍不得分开。 悠悠多喝了几杯,抱着若兰道:“要不,你今晚去我那里睡吧!我们姐妹俩……已经好久没有彻夜畅谈了。” 若兰心里念着青桐,但又有点心动。 自结婚后,确实没再跟悠悠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相聚过…… 不过,陆青桐从十点钟开始打电话温馨提示,希望她早点回家。 若兰用“知道”两个字打发了他。 知道却不行动,陆青桐后来又接二连三打来“问候”。 若兰只好悄悄把电话关了机。 悠悠趴在吧台上,美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 她已有七八分醉意,双眼迷蒙地看着若兰。 “很晚了吗?陆帅哥要来接你了吗?你真好……有那么多哥哥关心你,还嫁了个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青桐也有很多毛病,你们不知道而已。” 若兰上次喝醉,被陆青桐狠狠教训过,这晚非常克制,只陪悠悠喝了两小杯。 她保持着清醒,心疼地轻拍悠悠的后背。 “悠悠,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你家里担负了很多。我们俩就像亲姐妹一样,可你从来不让我帮忙。你这方面真跟青桐一样,固执得要命!可你毕竟是女孩子,没必要把自己武装得很强大。” 悠悠抬起自己细嫩的胳膊,嘲弄地笑道:“我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很强大吗?” 若兰道:“我告诉你,像青桐那么顽固的人,这次为了帮助黎氏企业,都亲自跑去拜托了姐夫。所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悠悠抓过酒杯,在她面前晃了晃。 “放心啦!我家最艰难的时期已经度过,现在就算没有如意社的外快,我靠走秀和给网店代言也可以挣得不少。我已经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如果你难过是为了霍向南……”若兰担心地看着她,忽然站起身来,“我帮你约他出来,你们俩面对面把误会解释清楚啊!” 悠悠飞快按住她的手腕,摇摇头:“解释不清楚的……因为……” 若兰不解:“为什么?你怕我五哥再来参和捣乱吗?我一定帮你警告他!他再敢欺负你,我就真不认他这个五哥了!” “丫头,连不认五哥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五哥真是白疼你了。” 姚立威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酒吧虽然热闹,他的话语却很清晰。 悠悠和若兰同时转头,两人都是神色一变。 原来,姚立威身后跟着的,还有脸色阴沉的陆青桐。 他径自走到若兰旁边,拎起她的胳膊。 “喝了多少?” “很少。”若兰比了两根手指头。 陆青桐浓眉拧在一块,目光锁住她的脸。 他凭借之前的通话信号,顺藤摸瓜找到这里,顺便把五哥带了过来。 “为什么关机?” “因为……没电,就自动关机了。” 若兰肯定不知道,她每次说谎时,眼神会不自觉飘移。 不过,陆青桐没打算当着旁人的面追究,他揽住她的肩往怀里拉,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时间不早,回家。” “不行,我答应过悠悠,今天多晚都陪她一起。” 若兰朝悠悠看去。 悠悠此刻正被姚立威霸道地搂在胸前。 可惜很明显,悠悠非常抗拒这个亲密的姿势。 她手指揪住姚立威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混蛋!还想占我便宜……放开我!” 姚立威身形高大挺拔,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压根撼动不了他。 他甚至神色未变,低垂着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醉颜。 悠悠怎么都推不动他,于是忽然抬起右手,朝他的脸颊挥过去。 姚立威眼眸骤然眯了眯,闪电般的瞬间,便牢牢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那一巴掌,没有得逞。 若兰的惊呼却已从嘴里发了出来,她连忙冲过去,抱住姚立威的胳膊。 “五哥,悠悠喝醉了,你不能跟她计较!” 悠悠确实醉了。 被人握住手腕之后,竟然站立不稳,软软地跌落在姚立威怀里。 尽管,她嘴里不停骂着:“姚立威,你是条疯狗……是我见过最无耻下贱的男人……” 姚立威勾起邪气的冷笑,对若兰道:“她醉,也是为了别的男人醉!你五哥我向来最懂得怜香惜玉,唯独这个女人——没必要!” 若兰听得心惊,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五哥,你跟悠悠到底又结了什么仇怨?最初悠悠害你在朋友面前丢脸的那次,不是早已算清了吗?” “我跟这个女人的账,恐怕没那么容易算清!”姚立威将悠悠反扣在怀中,而后目光投给陆青桐,“管好你老婆。” 陆青桐圈住若兰的腰,拖回自己身边。 若兰推他:“你别打岔,我跟五哥还没说完!” 陆青桐附在她耳边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五哥跟慕容悠悠之间的火花,很特别。” “什么意思?” “回家告诉你。” “可是……” “回家!再不走,我抱你走!” 若兰立刻闭嘴,因为她震惊地发现——悠悠被五哥忽然拦腰抱起,就那样大刺刺地穿过人群,扬长而去。 534 醉酒到底有多危险 酒吧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姚立威全然无视,踩着优雅而霸气的步伐将众人甩在身后。 而陆青桐似乎看透了其中的微妙,了然一笑,揽起若兰走向门口。 “老公……悠悠不会有危险吧?” 若兰想加快步子,追上前察看。 陆青桐偏不让她如愿,执意勾住她的腰。 他不慌不忙道:“你怕你五哥吃了她啊?” “吃……吃什么吃。”若兰确定自己没想歪他的意思,严肃认真地回头强调。 “你别看悠悠平时打扮前卫,又在模特圈混,但她绝对是洁身自爱的好女孩!她应该还是——”清白之身。 若兰最后四个字没吐出来,感觉没必要跟自家老公特意说这个。 陆青桐笑道:“可你五哥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 若兰不由得更加紧张。 “难道……五哥会趁火打劫,对悠悠做出什么事来?不行,不行!悠悠讨厌五哥,她没可能成为我的五嫂,我不能让五哥真的欺负了她!” 她用力拉开陆青桐的大手,迈腿朝外面跑去。 酒吧外。 街边停着一辆拉风的黄色跑车。 深秋之夜,天气寒凉。 姚立威将怀里的女人暂时放下,从兜里掏出遥控。 转眼,跑车的顶棚缓缓敞开。 悠悠晃了晃身子,在他张臂再抱的时候,突然用力一推。 姚立威没来得及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 看他狼狈,她拍着手,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该死的女人!” 姚立威冷峻的面容一沉,大步逼上前。 谁知,悠悠突然脱下一只高跟鞋,在他靠近时,狠狠地敲过去。 那细细的鞋跟,好巧不巧,正好敲在姚立威的额头上。 姚立威摸了摸额头,竟然起了个小包。 这下子,这头野豹真正彻底被惹怒了。 他眸光那样阴鸷,动作那样迅猛。 一只手几乎在眨眼间便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将那只犯罪的高跟鞋啪地扔出好远。 随后,他直接将借酒行凶的女肇事者扛上肩头,狠狠地丢进了敞篷跑车。 悠悠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屁股落在车座上时,浑身骨头都被震得发疼。 街道这边。 若兰甚至来不及跑过去,连惊叫都卡在了嗓子眼。 因为,跑车前后的“剧情”发生得太快,残暴的画面让她难以置信。 她扯动着陆青桐的衣袖,指向对面。 “老公……我五哥好像变了个人。好暴力!好可怕!” “是有点暴力,不过还好。” 陆青桐也目睹了全过程,深邃的眼眸却含着玩味的笑意。 若兰无法认同,提高声音道:“这样都叫还好?他要不是我五哥,我非打电话报警不可!” 陆青桐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抚:“五哥不会真正伤害悠悠的。” 若兰跺脚:“我不管!你的车呢?我们快追!” “追什么?” “当然是追五哥和悠悠啊!看他们那样子,我怕悠悠有事。” 陆青桐只好拉着她走向自己的车子。 启动之后,车子却掉了个头。 若兰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按住他抓方向盘的手。 “老公,你做什么?方向错了!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陆青桐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悠悠不会有事,我保证。” “你凭什么保证?万一五哥把她怎么样了……那不只是友尽,兄妹情分也要尽了!” 若兰的担心并非没有理由。 几个哥哥里,五哥不但霸气,还很邪气。看得出来,刚才他已经被悠悠触怒了,而悠悠醉得稀里糊涂,口不择言。 这两人本就不知结了什么仇,脾气都是又倔又硬,稍微一激化…… 若兰简直不敢细想下去! 她电话约悠悠出来,说好帮忙出谋划策对付五哥,结果好计策没想出来,还让悠悠反被五哥劫走了。 她另一个担心,明天悠悠酒醒,说不定认为自己出卖了她。 “陆青桐,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 心情糟糕的时候,“老公”靠边站,若兰直呼他的名字。 陆青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稍安勿躁。五哥之前在酒吧里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 “我知道他说的气话!” “你知道?”陆青桐疑惑地看她一眼。 “五哥的怒气十米之外都能感受到。正因为这样,我才急!” 陆青桐摇摇头,笨丫头果然没察觉其中异样的火花。 他耐心地提醒:“你真看不出来吗?五哥是在乎悠悠的。” “在乎?” 若兰本能地质疑。 “对!五哥在乎悠悠,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刚才酒吧里的情景。” 若兰闭上眼睛,将五哥从现身那一刻,到最后把悠悠丢进跑车的画面,在脑海里细细倒带。 “不……我实在很难找到能看出五哥‘在乎’的证据。” 陆青桐挑挑眉:“算了,就你那智商,我不为难你了。” 若兰直视前方,脸色紧绷:“我没心情跟你玩猜猜猜的游戏。别卖关子,发现什么直接说。” 陆青桐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为她解惑。 “或许你没留意到,五哥亲口说了一句——悠悠为了别的男人喝醉。我想,这才是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若兰眨眨眼,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从“在乎”的角度出发,认真琢磨琢磨,五哥这话似乎是有那么点意思。 路口处,陆青桐打转方向盘,将车子从辅导一拐,驶向自家方向。 “总之,你现在跟我安心回家就是。至于五哥和慕容悠悠,你插手也没用。明天再了解情况吧!” 若兰无言以对,她这颗心总觉不安。 只怕,明天已经晚了。 但是陆青桐摆明与她唱反调,一脸笃定的样子,她别无他法。 “姓陆的,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假如悠悠今晚遭遇到不测,我不会原谅你的!” “老婆,这话有点严重了吧?你说过会无条件信任我,我知道你跟悠悠姐妹情深,怎么可能拿她的安全开玩笑?”若兰负气地环起手臂,咬着唇不说话。 “再说,我觉得你应该对五哥多点信心。以男人的直觉,我肯定他对悠悠有着非同一般的在乎,说不定今晚之后,悠悠真有可能成为你的五嫂。” 535 我把她给吃了 若兰望着前方被路灯照得昏黄的路面,只觉头痛。 什么男人的直觉?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根本不灵! OK,退一步说,就算五哥对悠悠有种莫名的在乎,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五哥恐怕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五哥那句“向来对女人怜香惜玉,唯独对悠悠没必要”,她心里很没底。 “老公,不是我打击你。你这么乐观,要么情商有待检测,要么,只能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悠悠和五哥。” 陆青桐坚持自己的看法:“也别太悲观,世事无绝对。” “以刚才五哥对悠悠的暴力行为,想要悠悠成为我嫂子,简直白日梦。何况,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悠悠心中有个痴心爱恋多年的霍向南,是五哥拆散了他们。只凭这一点,悠悠会记恨一辈子的。” 大约最后一句话发挥了作用,陆青桐的自信终于出现一道裂缝,叹道:“那么,就看他们各人的缘分吧!” ** 这一晚,若兰辗转难眠,睡得不踏实。 最后陆青桐不得不将她按在胸前,免得她翻来覆去再折腾。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不过,大清早的,阳光还没照到窗台上,若兰忽地睁开了眼睛。 嗜睡入她,竟然在这个钟点自然醒来,可想而知心里搁着的事多么放不下。 她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 锲而不舍地拨到第四通,那头终于传来悠悠略带沙哑的声音。 若兰立刻紧张地将嘴贴近话筒。 “喂,悠悠,你怎么样了?昨晚你喝那么醉,真把我担心坏了!” “我没事……”悠悠似乎还没睡醒。 “没事就好。”若兰拍拍悬了一整夜的小心脏,试探地问,“你昨晚晕乎乎地被我五哥带走,他没事吧?” “姚立威吗?我把他给杀了。” 悠悠说得那么平淡冷静,每个字却又那样清晰。 “什么?”若兰吓得差点掉下床。 她慌忙抓住枕头,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你再说一遍!” 悠悠的声音更清晰了:“你听到没错,我把那家伙给杀了。” “悠悠……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会信以为真的!我五哥他……他……” “他死了。” 电话从若兰的手中滑落。 陆青桐及时接住,看她浑身打着冷颤,心惊地皱眉:“慕容悠悠到底说了什么?” 若兰好久才慢慢转动眼珠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抖着唇,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悠悠说……她把……她把五哥给……杀了……” 最后一字吐出,眼泪随之滚下。 陆青桐震惊,第一反应是绝对不信! 但第二反应是——慕容悠悠明知说这种话,若兰会伤心痛苦,为何还要说? 难道是真的? 不可能吧! 他还是不能相信! 陆青桐飞快回神,为若兰抹去眼泪。 “别傻,她一定是酒还没醒。怎么可能呢?” “不……悠悠刚才很清醒……说得非常清楚。” “老婆,你先冷静。” 若兰揪住他的睡衣,将害怕和懊悔一股脑儿吼出来。 “我再三说了,不能让五哥带悠悠走!他们不是冤家,是仇家……他们在一起,肯定会出事的!现在……现在……你满意了吧!” 吼完,她推开他,手忙脚乱地下床。 陆青桐拧紧浓眉。 他捡起跌落被子上的手机,发现通话尚未挂断。 “喂,慕容悠悠,你还在吗?” 意外地,电话那头回答的是一个男人声音。 陆青桐立刻辨认出,对方是姚立威。 “五哥?是你吧!” 正打开衣柜翻找衣服的若兰,惊疑地停住了动作,转头看他。 姚立威道:“是我。放心吧,我死不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胡说八道。是不是把丫头吓坏了?” 陆青桐看向若兰。 她眼泪汪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唉! 他思维单纯的笨老婆真的吓坏了。 “五哥,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悠悠八字不合,就不要勉强。” 陆青桐问完,把手机扩音器打开,下床走到若兰面前,心疼地将她搂住。 若兰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手机。 果真是姚立威的声音。 “去他的八字不合!她杀不了我,是我把她给吃了。” 若兰蓦然明白,悠悠为何说出那么严重的谎言…… 她气恼地惊叫:“五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悠悠!” 姚立威不以为意道:“怎么对她了?吃干抹净吗?这可是那个女人自找的,怪不得五哥。但是,昨晚我分毫没动她,她发酒疯的样子,让人倒进胃口!” 若兰听糊涂了:“昨晚没动她?那你又说……” 陆青桐凑她耳边小声道:“想必是之前已经吃完了。” 若兰张了张嘴,豁然想起悠悠说过,那日霍向南有意与她重新开始,她却被五哥强吻并带到了酒店。 “怪不得……” 怪不得悠悠对五哥恨之入骨! 姚立威道:“丫头,总之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就这样,挂了!” 最后三秒钟,隐约听见茶杯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悠悠在骂:“你这个无耻的混蛋!” …… 若兰将脑袋轻轻靠在陆青桐的肩上。 “老公,我没脸见悠悠了……我对不起她。” “要说对不起,也是五哥,跟你没关系。” “可是,悠悠被五哥欺负得这么惨,枉我自认为是她最好的姐妹,却什么都不知道。” 陆青桐抬起她的下巴,印干她脸上的泪痕,劝慰道:“该发生的事情,迟早会发生。老天爷的安排,谁都逃不过。” 若兰乐观不起来。 她推开他,走到床前,直挺挺地扑了下去。 脸蛋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悠悠杀人的心都有了,而五哥确实活该。唉!我要怎么做才好?” 血亲的哥哥与知心的姐妹,似乎帮哪边都不好。 能帮到也罢,问题是不知道如何帮? 陆青桐在床边坐下,道:“轻松点,这么沮丧可不像我熟悉的姚若兰。我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有戏。” 若兰翻转身子,双手抱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我连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奢望都不敢,更别说什么有戏了。”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若兰提不起兴致,随口道。 536 他们是什么关系? “赌——”陆青桐俯下身子,黑眸锁住她的眼睛,“如果我赢了,你就替我生个娃娃。如果你赢了,我就补偿你一个娃娃。” 若兰掐了他一把:“喂,以为我不会算啊!不论输赢,都想骗我生宝宝。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做爹吗?” 陆青桐亲亲她的小嘴:“我迫不及待想看你笑而已。” 若兰别开脸:“笑不出来。除非——你马上去给我做早餐。” “这么简单?遵命,夫人。” 陆青桐起身,走出房间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提醒道:“不知道是谁说的,以后要学做贤妻良母,每天带着爱心为老公做饭。看来人记性不好,真是没得救。” 若兰注视他挺拔的身影,回道:“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要宠我一辈子,不然我吃半点苦,让我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陆青桐投降:“行啦,我认命。” 若兰心中升起了暖流,笑容不觉扬在嘴角。 自己真的嫁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的老公! 但愿,悠悠跟五哥终有一天,也能有个幸福的结局…… ** 陆青桐做完早餐,只简单地吃了一点,便赶着出门。 他约了施工队的师傅一起进山,现场共商木屋的建造计划。 走前,特地把若兰拉到身边,叮嘱道:“开心点,别多想,知道吗?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出门。我会早点回来。” 若兰拖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追问:“你到底去哪里?” “约了个朋友谈事情。” “什么事情?” “别总像个小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陆青桐揉揉她的发丝,顺手将桌上的一本书塞给她,“看书吧!多长点知识,免得总像个孩子一样不成熟。” 若兰不服气地反驳:“把我当小孩子,还总想着让我为你生娃娃?我可是成熟的女人。” “OK,成熟的女人,晚上见。” 夫妻俩走到门前,一个热吻告别。 走廊上正好隔壁老伯经过,见到这一幕,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陆先生,陆太太,看到你们和好了就好。” 他意指昨天傍晚“家暴”的事。 若兰明白过来,尴尬地挤出笑:“您误会啦……不是那样的。” 陆青桐礼貌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她:“非常抱歉,老伯。昨天我们家放映家庭影院,声音有点大,吵到您了。我们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老伯恍然大悟:“原来是播放电影,怪不得呢!我就说,陆太太这么可爱,陆先生怎么舍得欺负。” 若兰赶紧趁机对陆青桐道:“听到没?我这么可爱,你可不能学电影里那样欺负我。” 陆青桐附在她耳边:“你确定自己昨天不是乐在其中?” “我确定!”若兰死撑到底,绝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她主动将他推到走廊,摆摆手:“快去快回。记住家里有个超级可爱的贤妻良母在等你。” 陆青桐笑着摇摇头,对老伯道:“不好意思,又让老人家看笑话了。” ** 一个人在家无聊。 若兰拿起书随意看了几页,看不进一个字。 给悠悠电话,悠悠说暂时不想见人,包括她。 于是,她心情也变得糟糕,却无能为力。 这几日,在青桐的要求下,如意社闭店休业,没有生意可做,若兰不觉想到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赵泽夜。 前因后果,她只听了青桐一面之词。 并非怀疑丈夫的判断,而是如此重大事件,应该亲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才对! 心动即刻行动。 若兰迅速找出赵泽夜留下的地址,决定前往探个究竟。 计程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才七拐八拐进入一条窄小的街道。 “小姐,就是这里了。前面挡着一辆货车,我开不进去,你自己下车慢慢找吧!” 司机在街口的位置停车,让她下来。 若兰四下察看了一圈,这地方距市中心有段不近的距离,街道两边的楼房显得破旧,估计至少有二十年的楼龄。 楼与楼之间,间距太近。 怪不得停下一辆大货车,的士便没法前行了。 阿泽就住在这样的楼房里? 若兰拿起手机储存的详细地址比对了一番。 “8栋……808,门牌号码倒是不错,只是这地方住着肯定不舒服。” 抬头一看,货车旁边的那栋楼上,正好圈了个大大的“8”字。 “我说过,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赵先生请放心,拿了这笔钱之后,我保证马上离开凌江,不会让那位姚小姐有机会看到我的。” 声音这么耳熟? 姚小姐? 若兰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的姓氏,她快步上前,发现货车旁边站着两个人。 竟然是阿泽和卖糕点的周师傅! 若兰再瞧了瞧,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她慌忙退回两步,藏在货车背后,侧着耳朵听听他们还会说什么。 赵泽夜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耳朵—— “总之,就算碰到姚小姐,也绝对不能提起我们认识!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呵呵,赵先生的吩咐,我哪次没有好好配合的?” 若兰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只见赵泽夜将一个信封塞到周师傅手里。 信封里想必是钱,而赵泽夜的表情和声音一样,非常冷漠。 周师傅倒是眉开眼笑,打开封口看了看,欣喜道:“谢谢,赵先生出手挺大方。下次有需要再找我。” “你走吧!”赵泽夜说完,转身走进8号楼的大门。 周师傅哈了哈腰,飞快将信封塞入兜里,掉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若兰拧起了眉心。 很显然,这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他们口中的“姚小姐”,如无意外,就是自己了。 为什么? 她顾不得多想,跑着朝周师傅追去。 刚拐过一条街,周师傅被前面突然挡道的人吓了一跳。 “姚……姚小姐?不,陆太太。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大叔,你不是已经回老家了吗?” 若兰昨天才跟赵泽夜通过信息,他很肯定地说,周师傅已经火车离开了凌江。 周师傅脸上闪过紧张,挤出不自然的笑:“是啊!原本昨天是要回去的,临时出了点事给耽搁了,不得不留下来。” 537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兰呵呵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周大叔是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周师傅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这正赶着去火车站呢。陆太太,我们有机会再见。” 神色慌张,言辞闪烁,再没有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撒谎,而且急于溜走。 若兰偏不让他如愿,索性直接挑明。 “周大叔,实话跟你说。刚才你跟阿泽在货车旁边的一举一动,我其实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周师傅果然马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下意识按了按兜里的信封。 “周大叔,天气这么冷,不如我请你喝杯热茶,咱们慢慢聊吧!” 不远处有家小吃馆,若兰紧盯着周师傅,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几日降温,天气是冷,但周师傅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 他拒绝道:“谢谢陆太太,我真没时间喝……再见了。” “周大叔!你信不信,我也真可以让你回不了老家!” “陆太太……” 若兰猛地加重口吻:“我只要知道你跟阿泽之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刚才听你们的对话,应该是认识挺久了。” 她已有许久没施展霸气,那股从小被几个强悍的哥哥们熏陶出来的霸气! 周师傅看着她,最后低着头,一脸难色地走进小吃馆。 ** 若兰没有太为难周师傅。 而周师傅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出实情,面前这位身份很有来头的陆太太,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于是他有问必答,直到若兰说:“你可以走了。” 他才点点头,逃似的离开了小吃馆。 若兰望着餐厅门外的街道,怔怔地发呆。 脑海里不断回放周师傅刚才透露的信息—— 阿泽是孤儿。 而阿泽其实是个特别努力、特别孝顺的孩子。 因为,他有一个干妈。 干妈年轻时最喜欢吃“周记”的梅花糕,身患绝症后,一直念着再尝一块。 阿泽不辞辛劳,几经周转,终到找到了当年做梅花糕的周师傅。 可惜,糕点没来得及做好,干妈便已离开。 这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 若兰霍然又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如意社那单CASE的委托人“莫先生”,影射的是阿泽自己。 如此一来,整件委托根本就是阿泽事先设好的局。 周师傅还说,他上次并没有回过北方老家,是阿泽吩咐他这么说的。 为什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害得青桐不能参加ITM大赛,是为了他自己有机会赢得冠军,那么处心积虑进入如意社,不惜大费周章假冒委托,又是什么原因? 若兰想着想着,胸腔里点燃了一把火。 她想马上找阿泽问个明白,却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 “老婆,你不在家。”陆青桐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若兰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超市招牌上。 “我……出来买点食材,说好要做个贤妻良母,我打算做好饭等你回家,你要记得早点回来哟!” 陆青桐没怀疑她的说辞,话里含着隐隐的笑意。 “确实很贤惠,但是记着,切菜不要切着手指头,开火不要烧到厨房,炒菜不要让油溅到手背上……” “够啦!就知道提人家的糗事,你该记着我为你有多努力!” 陆青桐赞道:“是,你最厉害。不过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中餐不用等我了,晚餐应该没问题。” 若兰张口还想说说阿泽和周师傅的事,但青桐那头突然信号不好,后面声音断断续续的。 “老婆,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忙。” 若兰握着电话,手指发紧,心中展开剧烈的挣扎。 阿泽就住在附近,要不要立刻杀过去问个一清二楚? 可……冲动会坏事,青桐再三再三强调过…… 她目光一闪,从零钱袋找出一枚硬币。 老规矩,由硬币决定吧! 动了动手指,硬币便在桌面上飞快转动起来。 谁知,正反面尚未有结果,赵泽夜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若兰?”赵泽夜快步进入小吃馆,一脸惊讶地站在她面前,“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若兰不好意思地起身。 “我就住旁边,正好下来超市买点东西。刚看到你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花了眼。”赵泽夜解释道。 若兰笑了笑。 刚才,叮嘱周师傅不许把她找来的消息告诉阿泽,想必周师傅食言了。 阿泽虽然装作偶遇的样子,但她猜测应该是他刻意找来。 她瞄一眼已静止的硬币——是正面的字。 天意,注定今天要当面把事情弄清楚。 若兰目光变得坚定,对上他的眼睛:“阿泽,我特意来找你的。有一点疑惑,想问问你。” 赵泽夜面不改色,笑道:“可以啊!这边环境不好,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谈。” **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园。 长椅上,秋风萧瑟,落叶飘在脚边。 若兰紧了紧外套,目不转睛地注视赵泽夜。 赵泽夜神色坦然,道:“你别老看我,有话直说吧!” “那我就直接说了。阿泽,你老实告诉我——上次委托找梅花糕的那位莫先生,你现在还有联系吗?” “上个星期,莫先生的母亲如愿吃到了梅花糕,委托正式解释,之后没再联系了。” “那——”若兰动了个念头,“莫先生的孝顺很打动我。刚好闲着没事,我想亲自去见见莫先生和他母亲,表达一下问候,不知道可以吗?” 赵泽夜笑道:“当然可以了。你特意找来,不会只想让我帮忙联系一下莫先生吧?” 若兰从他的脸上实在看不出端倪,只好顺着意思道:“我虽然是如意社负责人,但真正负责完成委托的人是你。我怕我突然联系莫先生,显得太突兀,还是你联系吧!”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去。” 赵泽夜毫不犹豫,很快摸出手机。 若兰心中的疑惑更浓,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不怕被她识破整个骗局吗? 她刻意补充道:“阿泽,你要陪我一起去哦!” 赵泽夜已经拨打出了号码,没接通之前,对她点点头:“好,我陪你。” 358 不得不防备 若兰不知阿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皮跳了几下,仍是决定跟他前去探个究竟。 赵泽夜不知从哪借了辆车,一路咔咔咔地驶上高速路,奔到了海边。 若兰从车窗往外看去,感觉天遥地阔,海水的呼啸隐约在海边回荡。 “阿泽,莫先生和他母亲怎么会在这边?你是不是走错了?” 她按捺着不安的心,第三遍问同样的话。 赵泽夜也是第三遍回答相同的答案:“没走错。莫先生正陪他母亲在海边别墅度假。” 车子一路奔到海角线尽头才停下。 若兰跟着下车,海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她缩了缩脖子:“阿泽,哪里有别墅?” 这里一面是海,一面是山。 山势陡峭,偶尔有几块巨大的礁石从一片绿林中冒出来,显得突兀。 而脚下原本平坦开阔的水泥路,也变成了凹凸不平铺着石子的小路。 赵泽夜抓住她的手,笑道:“别墅就在山上。跟我走吧!” “可是……”若兰飞快地缩回手,“没看到上山的路。” “怎么?不相信我?”赵泽夜似笑非笑。 若兰望着这张斯文俊美的脸庞,无法摇头说不信,可那么多证据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防备。 “呵呵,当然信你了。我突然想起答应过老公,中午回家陪他一起午餐。”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我得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也对,告诉陆先生,免得他担心。”赵泽夜双手插进裤兜,并不阻止她。 若兰转过身去,心里暗暗嘀咕。 把跟阿泽单独跑到海边的事告诉青桐,他不担心才怪! 可是……不说吗? 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她想了想,决定假装先打给青桐,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得大声。 “老公,我跟阿泽出来办点事情,可能赶不及回去跟你吃饭了哦!” “我现在的位置啊,就在东海岸这边,有个岛礁,我们以前来过的。海岸线尽头有条上山的路,我忙去找莫先生和他母亲。” “老公你放心吧,有阿泽在,不会有事的。呵呵,如果有事,你回头找阿泽算账就好啦!” 赵泽夜在她身后,眸光闪烁,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若兰说着,捂着话筒回头冲他眨眼,道:“阿泽,陆先生说,让你负责送我平安回家。” 赵泽夜笑道:“请转告陆先生,他尽管放心好了。” “老公,阿泽保证过了,让你放心。我先挂了,回家见!” 若兰悄悄吐了口气。 如果阿泽有什么不良企图的话,但愿刚才那番话,能够让他打消念头。 握着手机,心里犹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故作惊喜道:“咦?原来悠悠给我发了条短信,我先回复她。” 她给悠悠发送了一个定位,附带一条信息——我跟阿泽在这个位置。如果一个小时后,我没给你发送下一条信息,请务必转告陆青桐,让他来找我! 赵泽夜一言不发,任凭她自说自演完一切,才望望天空道:“海边天气莫测,我们早点上去吧!” ** 山路崎岖。 赵泽夜带着若兰攀上了崖顶。 上面出乎意料地美丽,有一片堪称开阔的平地。深秋十月,地上满满都是浅黄色的小草,偶尔夹杂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平地那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若兰回望四周,却哪里有半点别墅的影子? 她积压许久的忐忑与猜疑再也藏不住。 “阿泽,你不用再绕圈子了。莫先生和梅花糕这桩委托,实情到底是怎样的?还是——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莫先生这个人?” 赵泽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身走到悬崖前,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若兰,你不觉得这里特别美丽吗?” 若兰追上去几步,盯着他的背影:“是很美,可是没有得到答案,我没心情欣赏。” 赵泽夜脸色悄然黯淡。 若兰见他沉默,绕到他正前方,不允许他回避。 “阿泽,你说吧!”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还让我说什么?”他嘴角噙着笑,伸手为她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 若兰眉头皱得很紧。 “所以……你是承认了?承认周大叔说的是实情,莫先生和他母亲是虚构不存在的。你不但假装给如意社下了委托,还不惜破费支付了可观的酬劳。” 赵泽夜似乎连辩驳的意思都没有,径自点头承认。 若兰脸色白了白:“为什么?包括你进入如意社,都是为什么?” 赵泽夜扬扬唇,淡声道:“进如意社,当然是为了工作。若兰,你连这个都怀疑?” “我无法不怀疑你的动机!” 赵泽夜与她双眸对视,语气骤然变得强烈。 “好,我告诉你——我干妈在离世前没能再尝一口梅花糕,是她的终生遗憾,也是我的终身遗憾!后来,我意外发现了如意社……” 若兰莫名地心跳加快。 “原来还有这样一家特别的网店,竟然可以帮人实现各种愿望。如果当初我也委托如意社,兴许不会造成遗憾了。” 赵泽夜眼底笼罩着一层哀伤。 若兰有些震动:“这正是我跟悠悠开办如意社的初衷,也是我们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和危险,坚持到底的原因。” 赵泽夜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若兰,如果我说我加入如意社,是因为秉着跟你们信念一样,你信吗?” 若兰在他眼底看到了真诚,讷讷道:“我信。可为什么要以莫先生的名义委托找梅花糕?” “这个,你就当是我想弥补心中的遗憾吧!” “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要给周大叔钱?还有,为什么周大叔明明没回北方,你却故意带我跑那么老远一趟?” 赵泽夜手指微微用力,沉声道:“去北方,是我当年为干妈还愿时奔波的路线。为了弥补遗憾,我将它全部重演一遍!至于给周大叔钱,是纯粹感谢他这次的操劳。若兰,你能理解吗?” 若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话问到底。 “关于如意社的这些,你怎么解释都好,我不想计较了。但是,我老公和黎恩雅参加ITM大赛,却有人暗中设计害他们被取消了资格,是你做的吧?” 359 难以置信眼前的画面 赵泽夜冷冷地扬唇:“ITM大赛?他们两个被取消资格,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若兰反问。 赵泽夜眼中最后一丝真诚彻底掩去,笑容更冷:“你那位了不起的老公说的吧!既然你只相信他,又何必再问我。” 若兰悄然握紧了手指,努力缓和语气:“阿泽,我从第一次见到你,便对你有种莫名的信任。我说过,把你当弟弟看待,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件事跟你无关。可是……” 赵泽夜眸子深幽地笼罩她:“弟弟?谁稀罕做你弟弟了?”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情。 若兰没有留意,自顾道:“那不是重点。你没有否认刚才的问题,是默认的意思吗?我有时候很笨,别人不直接说清楚,我会猜不到答案……” “没错,是我做的!”赵泽夜直言不讳。 “你……真是网络黑客暗影?” “是!” 明明是早已想到的事实,亲耳听他承认,若兰仍觉打击。 她想起青桐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奋战,想起他拒绝哥哥们帮忙,坚持自己创业,大好的机会却被赵泽夜蓄意破坏了。 “阿泽,你知不知道……”她胸口起伏,下意识抓住赵泽夜的衣服,“这次比赛对青桐和黎恩雅来说,有多么重要?可你却卑鄙地破坏了它!” 赵泽夜似乎不能接受这个指责,咬牙道:“你又知不知道,这场比赛对我有多重要?我一定要赢!绝对不能输!” 若兰被他强烈的语气激怒了。 她本能地大声回驳:“你是虚荣好胜,知道有青桐参赛,自己肯定赢不了,所以使出这种阴招!赵泽夜,你既然技不如人,就该承认。否则你输的不只是本领,还有人品!” “住嘴!” 一股大力从肩膀传来。 若兰挣扎起来,赵泽夜双手猛地一放,她惯性不稳跌坐在地上。 “赵泽夜,你心虚就要对我使用暴力了吗?” 若兰感觉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原来右手正好撑在一颗尖锐的小石子上。 她看了看,还好,只被划开一道痕浅的血痕。 赵泽夜居高临下俯视她,极力压抑着情绪:“你们所有人眼里、心里都只有陆青桐,认为他才是最厉害的……不!卑鄙又怎样?我不在乎!只要能赢,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一定是疯了……”若兰喃喃道,心里生出一丝害怕。 “若兰,我一直活得比谁都清醒。有些事,像你这种被人捧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赵泽夜缓缓蹲下,抬起她的下巴。 若兰扭开头,躲开他的掌握。 天空骤然间阴沉了下来。 风变大了,吹乱她的发丝,遮住她苍白的脸颊。 赵泽夜靠近她,状似呢喃道:“若兰,我们认识不久,但我非常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你有感觉到吗?” “你……莫名其妙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你对我好,对我的关心是真的。这些对我而言,非常可贵。” 若兰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关心和信任,眼角酸涩,说不出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赵泽夜,原本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优点,有的甚至是青桐所没有的。可惜……到这一刻,我已经完全确认,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她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他是个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此处山崖,四周空无一人,多停留一分钟唯恐发生意外…… 谁知,赵泽夜追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你去哪?”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要走了!” 若兰试图推他的手,可他抓得那样用力。 “赵泽夜,你放开我!还有,今天起,你被如意社正式解雇了!” 赵泽夜进而抓得更紧,俊脸微微扭曲:“你问完你想知道的,可我的故事还没开始讲!” 若兰手臂生疼,慌乱地只想尽快离开,大声回道:“与我无关,我没兴趣知道!” 赵泽夜咬牙切齿道:“姚若兰,你就是这么自私无情的人吗?” “我是!所以……请你放我走吧!” “如果我不放呢?” “那我……”若兰嗓子发干,这里叫救命都没人听得到。 她软下声音:“阿泽,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去了再慢慢说,可以吗?” “不可以!”赵泽夜厉声拒绝,“我在这里说!” 若兰从没见过他如此可怕的表情,双目似在喷火,活像要把人吞掉。 她心中一颤,索性低头,往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下。 赵泽夜吃痛,大手总算松动开来。 若兰趁机用尽力气将他推开,竟然将他推到了地上。 她顾不得多看,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 身后,海风刮来了他愤怒而悲怆的声音。 “这里是我干妈海葬的地方!我是被抛弃的孤儿,而她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原本我以为,你也是——” 或许是那股悲怆震动了若兰,她跑出去十几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整个人愣住。 只见赵泽夜正好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站着,背后是一片灰蒙蒙的辽阔的天空。 如同一幅巨大的背景,将挺拔的身影映得那样萧瑟而孤独。 然而,真正让人震惊的是他的腿! 他的腿…… 一条裤管下半截竟然空荡荡的,被风吹得飘悠。 在旁边的地上,赫然摆放着一条义肢。 若兰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好一会,才抬起手轻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太过震惊而喊出来。 她无法转身再跑,却也如被定住一般无法上前。 因为,赵泽夜的表情极其复杂,像天边那团捉摸不定的乌云。 两人如此相对站着,互相对视着。 忽然,豆大的雨点打落。 赵泽夜立刻有了动静,脸上的慌张、狼狈、不安……顷刻间全部变成了愤怒。 “滚!” 他几乎粗鲁地吼出一个字,低头去捡那条义肢。 或许风太大,或许是太过难堪,他的手克制不住颤抖,好一会也没能如愿把义肢装上。 雨势很大,很快将衣服打湿。 空气冷飕飕的,若兰只觉胸口被眼前的画面点燃了一团火。 她一咬牙,跑上前扶住他。 360 从尴尬到亲近 赵泽夜恶狠狠推开她,可他自己却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要往后倒。 手中的义肢不小心又落在地上。 若兰想道歉的话卡在嗓子眼,她再一咬牙,不顾他的拒绝,坚持扶住他。 “雨很大,我们得赶紧下山。” “你……” “什么都别说了,你站好。我帮你!” 若兰蹲下身,捡起那条义肢,一手伸出去掀他的裤管。 赵泽夜自小孤儿院长大,因右腿残疾受尽白眼和排挤。 他早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了。 面对异样的眼光和嘲弄,他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一笑置之。 反正那些不相干的人,要笑便笑,随便他们。 然而,赵泽夜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堪…… 因为若兰不是不相干的人! 她是个很特别很重要的存在,是除了干妈以外,唯一一个真正让他感觉到关心和信任的人。 就拿悠悠来说,明明是她先给他应聘机会,但之后悠悠鲜少过问他的情况。不时对他嘘寒问暖当做亲人似的,是若兰。 他孤僻顽石般的心,在她一次次心无城府的笑脸中逐渐动摇。 所以,刚才面对她的连串质问,真相再残酷、再卑劣,他都选择坦然承认。 他不要若兰做姐姐,他也知道,若兰这种天之骄女,有陆青桐那种出类拔萃的丈夫,不可能对自己产生半点男女之情。 没关系,原本就没奢望更多。 可此时此刻…… 赵泽夜看着若兰蹲在自己身前,手拿义肢却怔怔发呆的样子,他心中刺痛,头一次产生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脚步一动,若兰立刻稳住他那条腿,道:“你先别动。” 若兰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她举着义肢反复观察,说好帮他,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抬起脸道:“对不起……我很笨。你恐怕得告诉我,怎么才能把它安装回去?” 赵泽夜僵硬的身躯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垂眸看着她。 她眼中并没有他所害怕的嘲弄和同情,有着跟以前一样的关心和信任。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若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催促道:“你快点说啊!如果不装好,你能自己下山吗?我告诉你,你这么高大,我可背不动!”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表情…… 尽管,赵泽夜知道她在刻意掩饰真正的情绪。 但他莫名喉头哽咽,眼眶里有股热气。 “喂,赵泽夜,你还愣着做什么?别说我不帮你,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帮你了!”若兰站起来,将义肢塞回他手中。 赵泽夜飞快收起突如其来的感动,拿起义肢一看,不禁拧起眉心。 一颗小小的螺丝不见了。 突然一声惊雷滚过头顶,若兰吓得捂住耳朵。 “阿泽,你还磨蹭什么?难道……难道真要我背你吗?” 赵泽夜当然没让她背,他迅速弯下腰。 只是,那条松了螺丝的义肢重新装上,走路不能用力,姿势也不会自然。 在他不稳地走出两步之后,若兰毅然上前,抓起他一只胳膊执意搀扶住。 “赵泽夜,你不许给我废话!我现在没心情同情你,也没体力陪你耗时间,我怕再淋久点,会感冒……阿嚏!” 话没完,便打了个喷嚏。 赵泽夜停住脚步,立刻脱下外套罩在她头顶。 她衣服早已被打湿,这样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他只想让她少淋一点而已。 两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下山。 一路上,未再多说。 山路湿滑,好几次赵泽夜差点跌倒,若兰马上用她纤瘦的肩膀顶住他。 包里的电话叮叮咚咚重复响了好几次,若兰无暇接听。 终于,到了山脚下。 汽车停在前方几十米的位置。 若兰悬着的心悄然放下,身子被风吹得一抖,又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赵泽夜干涩地说出道歉。 早知会碰到大雨,他不会带她来这里,希望她不会生病。 若兰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腿上,终于说出憋了许久的道歉:“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赵泽夜脸上闪过痛楚:“不关你的事。我自作自受。” 若兰咬咬唇,还想说什么,最后指指车子:“马上到了,到车上就暖了。” 车上。 雨点啪啪地打在玻璃上,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路。 两人安静地坐着,将暖气开到最足。 “刚才……谢谢。”赵泽夜说完,抓起后座的一块干毛巾,往若兰头上擦去。 “我自己来就好。”若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悄悄打量他。 说也奇怪,她发现他的秘密之后,原本两人之间有些尴尬,但大雨中搀扶着一起下山,却莫名亲近了许多。 擦着擦着,她慌忙放下毛巾,把手机摸出来。 距离上山前给悠悠发的信息已过一小时,怪不得悠悠一直打电话来。 悠悠见她没接听,连发了几条关切的信息—— “你没事吧?还在海边?”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我按照你交代的,转告陆青桐让他过去找你,但是很抱歉,你家陆先生一直联系不上。” 若兰忽然想起青桐之前说,他所在的那边信号不好,轻轻吐了口气。 幸好,如果青桐接到消息,定会担心。 在山顶跟阿泽虽然发生了冲突,至少,现在两人都平平安安返了回来。 阿泽并没有真的伤害自己,反而是他…… 赵泽夜一只手搁在大腿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车厢。 “因为这条腿……我出生不久便被丢在了垃圾堆,后来被捡到孤儿院。孤儿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十岁那年,我认识了干妈。她只是偶尔路过孤儿院歇个脚,但在那么多健康的孩子中,偏偏一眼跟我结了缘。” 他的故事终于开始了。 若兰心情有些复杂,低着头,静静地没有打断。 “她是个寡妇,生活很拮据。她想领养我,我拒绝了,因为不想拖累她。她认我做干儿子,攒钱为我装上义肢,还夸我聪明,鼓励我学习计算机。所有人嘲笑奚落我的时候,唯有她始终鼓励我……” 若兰转过脸,看着他:“你干妈眼光真准,你的确很聪明,IT水平也是一流。” 361 保守别人的秘密 361 赵泽夜扬了扬唇角:“我不聪明,只是比常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罢了!我的水平再好,不是一再败给陆青桐了吗?” 他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一提到陆青桐,气氛陡然沉默。 若兰望着不停挥动的雨刷,有意转移话题。 “说说吧,你为什么非要赢得ITM的网游大赛?” “干妈离开前……除了想吃梅花糕,还有第二个心愿。” 他的干妈虽然不懂IT,但始终坚定的相信他IT技术无人能及。 她不知从哪儿听说,ITM是世界顶级的网络公司,能进去的都是顶尖人才,便不止一次感叹——“阿泽,干妈要能看到你进入ITM这样的公司,那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了。” 若兰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赵泽夜道:“若兰,你可能不会原谅我害了陆先生不能参赛,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 ITM总部在遥远的美国,他没有能力过去。 终于等到ITM在中国地区举办这种大赛,他不惜一切也要求胜。 若兰道:“青桐最终不能参赛,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不能完全怪你。只是,你用不光明的手段排挤对手,连累了黎恩雅,也造成我跟青桐发生矛盾。身为青桐的妻子,我难以释怀,而身为一个曾经信任你的朋友,我是感到很失望。” 赵泽夜手指握成了拳,低哑地问:“你说……曾经信任?” 若兰目光慢慢转回他脸上,心情复杂道:“以后,你还能值得我信任吗?” 赵泽夜僵硬地端坐着,发梢上有一滴水滚落,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喉头动了动:“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这次比赛的冠军,我志在必得。” “其实阿泽……”她欲言又止。 “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了秘密。你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青桐想借这次大赛正式创业,他失去了比赛资格,但依然充满信心可以找到其他途径再来。而你有没有想过,要被ITM所用的话,其实也有很多的办法。你这么聪明有实力,去美国并不难。” 赵泽夜脸色忽明忽暗,紧了紧牙根:“事到如今,我能想的、能做的就是必须夺得这次网游大赛冠军!” 一声叹息从若兰口里飘出来。 海边的暴雨来得突然,也停得快。 车窗外雨势渐小。 若兰打破沉默:“可以走了。你的腿……恐怕开车不方便,我的车技不大好,但希望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赵泽夜深深地注视她。 “谢谢。”若兰的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很微妙的,他这四个字,软软地击中了她的心脏。 ** 陆青桐从山林木屋回来时,已是傍晚。 他忙了一天,大早赶去与木屋的主人进行当面沟通协商。 有人肯花钱改造这种无人看管的木屋,那主人自然满口同意,还帮着施工队一起拆房子。 陆青桐也干得起劲,中午跟工人们就地吃了点馒头,便一鼓作气忙到了下午。 施工进度被预计要快,不仅迅速拆完,下午已顺利给屋子周边除草,整理出了大片的空地。 一周后,空地上将葺上围栏,种满鲜花…… 到家门口,陆青桐脸上依然挂着笑。 按了几次门铃,没人应答。 他只得自己掏出钥匙,尚未走到客厅,便听见卧房传出若兰打喷嚏的声音。 “若兰?”他神色一紧,快步走进卧房。 “喔……老公,你回来了。”若兰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 她回来后泡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头晕晕沉沉的,一觉睡到现在。 天色渐晚,卧房光线昏暗。 陆青桐开了灯,看到若兰脸颊潮红,目光迷离,立刻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回事?一天不在家,你竟然生病了?” “我没事,中午出门时正好碰到下雨,不小心受了点寒。”见他脸色骤然沉下,如兰飞快道,“你不许生气哦!我已经吃了感冒药,睡完几个小时感觉好多了。” 陆青桐哪里舍得生气,关心道:“你还在发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讨厌医院!才不要动不动就去医院呢!”若兰打起精神,撑着坐起来,“不过……对不起,我睡过了头,忘记给你做晚餐了。” “都这副模样了,还提什么晚餐。” 陆青桐重新将她按回床上,为她拉高被子,掖了掖。 “老公……”若兰心中盘旋着赵泽夜的事,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 “怎么?” “没事了,只是突然好饿……想吃你做的美食。” “看来,注定这辈子要由我来伺候大小姐你了。”话虽如此,陆青桐脸上满是宠溺,摸摸她的头,“想吃什么?” 若兰眨着眼睛想了想:“牛肉面。” 陆青桐摇摇头:“感冒,得吃清淡点。” “那……乌冬面,可以吧?” “勉强可以。我顺便帮你熬点粥,晚点饿了再吃。” 陆青桐俯身,在她微烫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 若兰望着他英俊的面容,情不自禁道:“老公,我真的好爱你呢!” “无厘头地又说胡话,不过我喜欢。”陆青桐捏捏她的脸颊,“乖乖躺着,我很快。” 他走出卧房。 若兰冲着他挺拔的背影,大声道:“这种胡话,我打算说一辈子!你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要嫌我烦哦!” “听多了,可能是有点烦。”陆青桐故意回头道。 “讨厌!有人天天说爱你,多幸福的事啊!等你哪天听不见了,会后悔的。” 笑意逐渐回到了陆青桐的脸上。 他的妻子说起话来,声音响亮,看来感冒不算严重。 他可以放心了。 若兰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刚才做梦,竟然梦见了阿泽。 梦里,他求她不要把“义肢”的事告诉任何人。 她想自己虽然跟青桐无所不谈,没有秘密,但既然在梦里答应了阿泽,现实里也应该遵守承诺。 不可否认,阿泽的故事让她心软了。 到这一刻,她仍是清晰记得阿泽那种狼狈而复杂的表情…… “阿泽,除了帮你保守秘密,或许,我还可以帮你更多。” 若兰决定好了,帮他换一条更先进更舒适的义肢。 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青桐说能否原谅阿泽一次,在ITM赛事上给他一次机会? 362 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若兰这场感冒持续了两三天。 陆青桐除了必要的出门,几乎都在家陪她。 月底,姚家的团圆日聚会,若兰表现得比平时安静。 众兄弟们笑着打趣,丫头结婚后越来越稳重了,看来陆小子调教有方。 陆青桐只当若兰是身体不舒服,才变得话少。 谁都不知,若兰因为知道赵泽夜的故事后,心里总有份沉重。 头一次深刻地感知到,原来,人与人的命运相差如此天渊之别…… 她悄悄拜托三哥姚立言,帮忙进口目前世界上最高科技仿真的义肢。 姚立言觉得奇怪:“义肢?好好的,要做这个做什么?” 若兰半真半假道:“当然是做慈善了。我姚若兰出手赠送,得是最好最完美的,所以拜托三哥费心啦!” 转眼一个星期已过。 山间木屋按照陆青桐的设计和要求,已顺利完工。 他找了时间特意前去查看,在秋意萧瑟的山林之中,木屋掩映,显得那样质朴而悠然。 屋前的空地围着花圃,新种的紫茉莉、万寿菊生机盎然。旁边特意移植过来一棵桂树,轻风一吹,枝头摇曳,清香满屋。 树边安置了秋千,正自然地微荡着。 陆青桐满意极了,开始思索如何带若兰来到这里,给她一个惊喜。 她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兴奋地哇哇大叫,然后跳到他身上,捧起他的脸热情献吻…… 想到这里,陆青桐扬起了笑。 不过,这些得等ITM大赛结束后再做。 到时候,他与她来木屋住段日子,过一过无人打扰的真正的二人世界。 ** 这天,悠悠在微信上给若兰留言质疑。 “阿泽为什么突然辞职不干了?” 若兰捧着手机看了良久,打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悠悠发送的是语音。 “阿泽跟你那么合拍,就算不出去做任务,你们也会经常聊天。他突然辞职,你竟然不知道?” 若兰回复道:可能如意社最近不接单,他觉得无事可做,想另谋高就吧! “对!这一点,我也一直没空问你。如意社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关店?”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跟五哥闹成那样,肯定没有心思接单。我也是……最近感冒,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段时间。” 悠悠却马上道:“我是讨厌姚立威,恨他!如果他不是你五哥,我早就阉了他!但不表示我没心情做事。跟你说,我心情越糟糕,就越想干一番大事。” “……”若兰一时无言以对。 “开店开店!今天如意社就恢复营业。你继续休息,有新委托我一个人扛。” 若兰拗不过她,只得妥协道:“好,你高兴就好。” 另一方面,黎恩雅给陆青桐发送了一份资料。 书房。 陆青桐打开邮件,发现资料是关于赵泽夜的。 他迅速扫完,给黎恩雅打去电话。 “原来,你们公司确实有内鬼,花钱请暗影阻止我们报名。” 黎恩雅道:“是啊!终于让我找到证据,爸爸昨天已经责令开除他们,但是,那几个毕竟是黎氏的老员工,爸爸为此很难过。” 陆青桐道:“现在查出来就好,清除有异心的人很有必要。” “对不起,青桐,想不到归根结底还是黎氏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暗影阻碍我们的报名,既为了踩我上位,也为了从你们那边捞一笔。我们谈不上谁连累谁,是他借机一石二鸟。” 黎恩雅感叹:“看暗影的照片,他本人这么年轻帅气,却没想到他的腿有先天残疾。他有让人值得怜悯的身世,但不代表他因此可以做些阴暗卑鄙害人的事!” 陆青桐盯着屏幕上的资料,抿着唇,眉头皱得很紧。 书房外。 若兰敲敲门后,走到他身边。 “老公,在跟谁打电话呢?不会又是那位聪明貌美的黎大小姐吧!” 她故意说得大声。 黎恩雅在电话那头听见了,大方笑道:“呵呵,酸味已经沿着电波透过来了,我怕酸,会牙疼,回头再聊。” 陆青桐拿着“嘟嘟”作响的电话,也是一笑,拉过若兰坐在自己大腿上。 “你啊,又存心让人看笑话。” 若兰抱住他的脖子:“谁敢看本小姐的笑话!我就是不喜欢自家老公有事没事跟美女聊天,我这醋吃得光明正大!” 陆青桐拿她无奈,点点她的额头,解释道:“我跟恩雅有正事商谈才会联系。” 若兰瞟了一眼他的电脑,道:“你们在商量ITM大赛怎么反击阿泽的事?” 陆青桐点点头。 “老公……”若兰调整姿势,扳正他的俊脸面对自己。 看她罕见的严肃,陆青桐疑惑道:“有话别憋着,我怕你憋坏身体。” “老公,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看样子,是个沉重伤感的故事。” “有一点……” 若兰眼前浮现出那日下山时,雨点打在她和赵泽夜身上,他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却用一派无所谓的语调给她讲述一些童年经历。 她清清嗓子,打算转述给青桐听。 “有个小男孩,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被孤儿院收留。他很想交朋友,试着对人友好,却总是得不到相对的回应。渐渐地,他性情变得孤僻。” “有一年圣诞节,孤儿院给小朋友们准备了很多礼物,这个小男孩本来也有属于自己的一份。他很开心,正要拆礼盒的时候,一个叫阿育的大男孩过来夺走了礼盒。他委屈地把这件事告诉院长,却遭到了其他所有小朋友的一致否认……” 陆青桐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因为,他看过黎恩雅传来的资料,她讲的是小男孩是赵泽夜。 “阿育经常领着那些小朋友联合起来欺负他,他除了忍气吞声别无办法。有一天,一对夫妇到院里想要领养阿育,小男孩便悄悄用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跑出来哭诉说阿育打他、弄伤了他。” 若兰讲到这里,望着陆青桐的眼睛:“老公,阿育这样做是不对,但是你能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对吗?” 陆青桐皱眉,将故事接下来:“那对夫妇认为阿育有暴力,所以放弃了领养,而小男孩此后开始认为,只要能赢,可以不择手段。” 363 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老公,你是不是猜到了?” “这个小男孩就是赵泽夜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若兰抬起头,认真而忐忑地凝望他,不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 陆青桐低头,抵住她的额心,默默地叹息一声。 若兰不安道:“老公……你怎么看?” 陆青桐岂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一时不想如她的意。 “这个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若兰的脸蛋悄然绷紧,不敢隐瞒:“是……阿泽告诉我的。” 他紧盯着她:“他亲口告诉你的?” “嗯。” “你见过他了?” “嗯……”若兰的头越垂越低。 “什么时候?” “老公,你这是逼供吗?”她鼓起勇气抬头。 陆青桐将她从大腿抱下来,道:“你可以选择不说。” 他语气依然柔和,但若兰听得莫名心惊,急忙解释:“我跟你说实话,你可不许生气。” 陆青桐将她的身子拉直,郑重地点头,算是答应。 若兰像个犯错的孩子,缓声道:“其实一个星期前,我去过阿泽住的地方找他,无意间发现他跟周大叔之间有秘密交易,追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莫先生的委托……根本就是阿泽自己下的。” 她咬咬唇,一边小声交代,一边小心查看他的脸色。 只要看到陆青桐稍微皱皱眉毛,她立刻紧张地提醒:“你答应过,不会生气的。” 陆青桐环起手臂,道:“我哪里表现出生气了?继续说!” 于是,若兰将海边山崖顶上的一幕说了出来,刻意保留赵泽夜腿脚的问题。 她承诺过,不会将他的隐私告诉第二个人。 事实上,陆青桐在她讲故事的时候便留意到,这个大而化之的女人,难得细心,没有透露赵泽夜的秘密。 “老公,我讲完了。”若兰目不转睛等待他的反应。 陆青桐轻哼了一声:“因为这样,才淋雨感冒的吧!” “嗯……不过,我前天就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健康得很!所以,淋雨的部分可以忽略不计啦!” “明明说好,离赵泽夜那家伙远一点,你却隐瞒着我主动去找他,还撒谎说超市买菜,你自己说该怎么算?” 若兰暗暗懊恼,丈夫的表情高深莫测,猜不透喜怒。 可是再被追究下去,自己没法开口替阿泽求情了。 不行! 她查过ITM正式比赛的时间,就是从这晚凌晨开始,容不得耽搁。 “老公……”若兰飞快抱住陆青桐的胳膊,强行蹭回他的大腿,“老天爷已经帮你惩罚过我了,让我卧病在床躺了三天,不……四天!” “我也伺候了大小姐你四天!”陆青桐面无表情盯着她。 “那……你非要追究的话,明天任凭你怎么惩罚。但是今晚,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陆青桐看她说话时,眼睛不自觉瞥向电脑,心中已猜到。 “你答应我的事情都做不到,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老公,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公!” “拍马屁没用!” 她想为赵泽夜求情,似乎有些妇人之仁。 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不给点教训,下一次指不定还会害谁! “老公,你知道我要求你答应什么,对不对?” 若兰捧起他的脸,非要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刚才什么都告诉你了。阿泽希望能完成对他干妈的许诺,你给阿泽一次机会,就这一次,不可以吗?” 陆青桐神色严肃,眉心拧在一块:“这次参加终极决赛的高手超过两百人,就算我不对付他,他也未必能如愿胜出。” 若兰见他的语气有丝软化,惊喜道:“老公,你的意思是答应放过他了?” “我不放过他,你打算怎样?” “没没……我除了爱你,还能怎样呢!我老公真是跟我一样心地善良,宽宏大量,有仁慈狭义心肠,懂得既往不咎……” “行了行了,乱用成语还聒舌!” 陆青桐作势要捂耳朵,若兰飞快拉开他的手,笑道:“反正,我当你答应了!至于阿泽能不能获胜,看他自己的。据说,他已经专门研究过其他两百多名对手,除了你,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陆青桐唇一抿:“他对不起的不只是我,还有黎氏企业。” 若兰环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黎氏企业已经重返正轨,不算有实质的损失。黎恩雅没有你的帮助,不可能是阿泽的对手,而且……就算黎恩雅想对付阿泽,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说服她的。” 陆青桐搂住她的腰,嘀咕道:“我不知道陆太太原来这么善良,确定那个姓赵的没给你下迷药?” 意外地,若兰没有把话顶回来。 她沉重叹了口气:“老公,我终于明白为何看到阿泽时,总感觉他身上有你的影子。你们俩真的很多相似的地方,只是他比你更加命运颠簸……” 心疼青桐,也心疼阿泽。 陆青桐抚摸她的发丝:“最近愁眉不展,动不动学人叹气,两样坏毛病都给我马上改掉!” 若兰努力扬起笑:“不是说宽容比惩罚更有力量吗?我希望这次之后,阿泽能够改变,变成一个像老公你这样自强自立的男人。” “就凭他?永远没法给我比!” “呵……”这一次,若兰真心笑了,抬头主动亲吻他的唇,“在我心里,任何男人都没法跟你比。” 一阵热吻之后,陆青桐即刻给黎恩雅电话。 而若兰也握着手机跑到阳台。 她给赵泽夜发了条信息。 ——阿泽,我相信这场比赛,你一定会赢!但是,赢了之后,你可以变成一个能够让我真正相信的阿泽吗? 过了一会,赵泽夜恢复了信息。 简短的只有一个字——能。 若兰仔细看了好几遍,松了口气。 她回到书房,陆青桐依然在跟黎恩雅通话。 “恩雅,这是我的决定。至于你想怎么做,我都尊重。” 若兰急忙扯扯他的袖口,打眼色。 陆青桐按住她的小手,补充道:“但是恩雅,没有我参赛,暗影究竟有多大的实力,你不好奇吗?” 364 甜蜜的共鸣 言下之意,放手让赵泽夜自己去拼。 黎恩雅有没有答应,若兰不知道。 陆青桐电话收线的时候,只是揽过她:“恩雅在考虑,我相信她会做出最好的选择。赵泽夜,希望他最终能如你所愿!” 若兰仔细想了想,道:“老公,你说话拐弯抹角的,反正意思就是黎恩雅同意了,对吧!” 陆青桐笑看着她:“我不敢打包票,但想必没问题。恩雅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我的暗示。” “那我就放心了。” 这一次,若兰终于放松紧绷了多日的神经,软软地靠在丈夫怀中。 陆青桐看她眉心舒展,疼爱地吻吻她的额头。 “确实又傻又笨,好在笨得还算可爱。” 若兰眼眸微闭,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又损我。看在你刚才义举的份上,本小姐以德报怨地说一句——老公大人确实又帅又聪明,不枉本小姐嫁给你。” 陆青桐道:“是啊,姚小姐好眼光。” 他本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过去随着姐姐经历过太多恩怨情仇,牵涉到的每个人都深受其害,他打心底反感“报复”的字眼。 对付赵泽夜,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牙还牙罢了。 现在若兰让他放下计划,他反而跟她一样,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陆青桐垂眸,抬起她的下巴,俯首牢牢的吻住。 这个吻来得突然,且带着火焰一般格外热情,令若兰惊讶地张开眼睛。 “喔……老公……你怎么……” 他迅速将舌尖窜入她口中,温柔而霸道地吞没她的质疑。 若兰含笑抱住他的头,尽情地回应。 管它什么理由呢!此时此刻,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丈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除了爱,还有一种她无法描述的共鸣…… 许久,两人微微喘息着分开,互相抵着额头。 陆青桐黑眸深幽而灼亮,笑着揉揉她的发丝,却不说话。 他一瞬不瞬的凝视,把若兰盯得不自在。 “老公,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之所以能相爱、结婚的理由。” 若兰不觉皱眉:“以后别说我思维跳跃。我们前一刻还在说ITM网游大赛的事,你却突然跳到了相爱结婚的理由。” “早说这叫做近墨者黑,被你带歪了。”陆青桐一本正经地按住她的肩,“说实话,姚若兰小姐,你从来都不是我理想中的女性类型,却偏偏成了我的女朋友、爱人和妻子。” “敢这么说,找打啊!”若兰委屈地扁扁嘴,抡起小拳头真要打过去。 陆青桐轻轻握住她的手,吻了吻,目光无限温柔。 “就在刚才我终于想出了原因。” “什么原因?” “我们在截然不同的环境长大,喜好和性情看似也没有交集点,却有着相同的理念和追求。” “好深奥,我听不懂。”但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满满的爱意。 陆青桐习惯性捏捏她的脸蛋,耐心地举例子。 “简单地说,我们都愿意与人为善,都追求简单舒适的生活。夫妻俩在一起,有共同的生活目标相当重要。” “我大概懂了,就是你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也能给你想要的嘛!”若兰豁然开朗,眸光闪亮,“说来说去,其实只有一句话——夫妻相处多些包容、多些理解和尊重,爱情和婚姻自然能够长长久久啦!” “我老婆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 若兰得意地扬起下巴,她才不会告诉他,这句话是她从姐姐那里盗版来的。 而陆青桐也没有告诉她,明天将带她去个充满惊喜的地方,给她更多的甜蜜和幸福。 ** 第二天一早。 若兰起床,身边的床铺已空。 外面飘来诱人的香气。 陆青桐显得极有兴致,隔着客厅喊道:“小懒猪,快起床!吃完早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若兰披着睡衣,晃荡过去。 “去哪里?” “度假。” “度假?这么突然,昨晚都没听你说。” 陆青桐将她拉到浴室,笑道:“先洗漱吧!我算过时间,九点出发,十点抵达。” 他体贴地为她拿起牙刷,挤上牙膏。 若兰被提起了好奇心:“我们去哪里啊?” “一个专门为你精心布置的地方。我希望——”陆青桐从后面抱住她的腰,镜子中与她的眼睛对视,“你能够喜欢。” 他担心若兰进入那片山林后,产生本能的心理抗拒。为防止意外发生,他前几日特意请周棣前去小木屋,专门请教了一些应对的方法。 但愿,若兰此后不再有噩梦! 若兰火速洗漱完毕,狼吞虎咽地吃了点早餐,期待地追问:“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去哪里?” 她发现,青桐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了两人的行李,连车子的后备箱里都装满了食物。 “去了你自然知道,出发!” 陆青桐并非有意隐瞒,而是不想她知道后控制不住紧张。 很快,黑色轿车奔跑在前去山林的马路上。 他一边开车,一边密切留意若兰的神色。 看见车窗两边似曾相识的景物,有些熟悉的路线,若兰的心跳莫名加速。 陆青桐不着痕迹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打开收音机,道:“今天ITM赛事已经开始,不知新闻会不会播报。” 若兰立刻回神:“老公,你觉得阿泽会赢吗?” “如果不出意外,他获得冠军的几率的确最大。” 陆青桐不参赛,但入围的那两百名选手,他也都一一分析过。 若兰露出一丝欣慰:“我希望他赢,更希望他赢了以后,做一个堂堂正正的IT高手。将来如果你们再在比赛中相遇,我也希望他能够堂堂正正向老公你认输。” 陆青桐将收音机调了一圈,没有想要的信息,索性道:“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这次ITM的比赛流程?” “好啊!虽然我听不懂,但你想说,我就听。” 陆青桐见山林入口就在前方,放慢车速,用清润的嗓音介绍起来。 “这次大赛将为时三天,分好几个流程。参赛者除了递交各自的游戏设计程序,还得进行几道网络现场PK。” 365 无法接受的那一幕 若兰配合地提问:“网络现场PK?” “对!ITM公司最新研发了一套网游,据说设计非常精密复杂,竞赛者互相PK,一路打败对手直至通关。在游戏中胜出的前二十名,才有资格继续下一道比赛。” 若兰算了算,惊呼道:“两百名选手,只挑二十名。竞争从第一道程序开始就这么激烈残酷。” “没错!游戏还做了时间规定,12个小时内不能顺利通关者,就算进入前二十名,也将视为失败。” 若兰有些担心:“如果阿泽不会玩网游的话,岂不是惨了?” 陆青桐笑笑:“他是个中高手。大公司的顶级保护系统密码都能破解,网游对他而言应该不在话下。” “老公,在技术方面,你还是蛮肯定阿泽的嘛!” “我实事求是。赵泽夜的本事如果愿意用在正途,会是了不起的人才。” “你要是参加的话,是不是稳拿第一?” “兴许吧!前二十肯定没问题。”正说着,陆青桐的笑容悄然隐没,因为车子开始驶入人烟稀少的林荫小道。 若兰心中的紧张骤然回升。 “老公,这条路是……” “通往我们两个的二人世界,属于我们的幸福天堂。”陆青桐打开音乐,换上她最喜欢的歌曲,然后右手轻轻地握住她,“别紧张,有我在。” “我也不想紧张。”她克制不住心理本能的反应。 这条路,像是通往梦境的那条。 是噩梦! 可是,青桐不可能带自己去那里……为什么?难道自己想多了,认错了? 陆青桐的手指紧了紧她,柔声道:“闭上眼睛听听歌,要不跟着唱一支给我听吧!” “咳!我唱歌很难听的。”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你这么说,我真要开唱了哦……” 唱歌能够转移注意力,缓解情绪,陆青桐笑着鼓励:“大胆唱,反正,我又不是没听过。” 若兰闭上眼睛,用力清清嗓子,再做个深呼吸,果真不客气唱了起来。 歌曲很怀旧,一般人都会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音色不错,可惜确实少了点音乐细胞,每句话里面总有那么一两个字不着调。 陆青桐平日也鲜少唱歌,看她唱得用心,受到了感染,忍不住也轻哼起来。 车子继续缓缓地前行。 两人的歌声互相拌和,不时互看一眼,浓情蜜意尽在眼底。 ** 且说赵泽夜,他正在一间封闭的小房子里,对着电脑聚精会神地作战。 房子很破旧,里面空荡荡的没几样家具。 最有价值的是那台电脑。 他亲自配制、组装每个原件,亲手改造路由器,连网线都是特别开通。 大赛的第一项是ITM的新游戏攻关。 从昨晚零点比赛正式开始,到此刻已经足足十个小时。 他顾不得吃喝,一步步摸索进攻,暗暗佩服该游戏的精妙设计。他花了四五个小时才研究出一套最准确有效的通关方法。 按进度计算,在比赛规定的12个小时内完成任务,绝对OK。 若兰的留言化为话语,在他耳边响起。 “阿泽,我相信这场比赛,你一定会赢!但是,赢了之后,你可以变成一个能够让我真正相信的阿泽吗?” 房间里回荡着键盘和鼠标交织的声响。 赵泽夜咬咬牙,自言自语道:“若兰,我能赢!我一定能证明给你看,我可以值得你信任。” 突然,摆在一旁的手机叮咚响起来。 他目光匆忙扫过,无暇接听。 又过了一会,手机的提示音变成简讯。 仿佛知道他无心查看,简讯索性附带着图片,一张接一张闪现在小小的屏幕上。 赵泽夜再次扫视时,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敲打键盘的手指戛然停止。 那么多照片接连发送过来,不容他视而不见。 他僵硬地拿起手机,打开界面。 一口气彻底堵在心口。 照片里,一条残疾人专用的“义肢”赫然显现…… 手机,啪地落在地上。 赵泽夜飞快弯腰捡起,查看发送人——对方匿名。 将图片简讯直接在接收者手机界面显示的技术,是专门设定,一般人做不到。放眼凌江市,能做到的恐怕没几个。 何况,照片里透出的…… 是他一生最大的秘密! 知道他身份和秘密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因为,早在多年前,他已经亲手消除了所有关于自己的资料,连成长的孤儿院都被彻底抹去了痕迹。 “若兰,会是你吗?你答应过……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电脑突然发出警示音,嘀嘀嘀嘀。 赵泽夜立刻拉回混乱的思绪,视线回到电脑时,整个人再次定住。 游戏界面上,竟然显示一行英文提示—— Game over!You are out! “怎么可能?不可能!” 除非被人恶意入侵,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他飞快点动鼠标,敲打键盘,极力挽救。 可是,转眼几分钟过去,游戏界面不见任何反应,依然显示着那行刺眼的英文。 赵泽夜脸色惨白,双眼却充了血一般红得可怕,死死盯着屏幕。 “陆青桐!” 他脑海中蹦出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地吐出来,恨不得将名字的主人咬碎。 一定是陆青桐! 先用那些照片分散他的注意力,扰乱他的心神,然后趁机入侵他的电脑。 “不……”赵泽夜摇摇头,极其不愿地吐出另一个名字,“还有她……姚若兰!” 那条义肢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干妈,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见过他的腿。 除了干妈,这世上他也没有相信过第二个人! 他额头冒出汗珠,不放弃地敲打键盘,输入一串串代码,系统反馈回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输了! 没希望了! 这款游戏最刺激最残酷的地方,在于一群顶级高手互相PK,是一场技术与时间的较量。只要稍有疏忽,便会一败涂地。 而他,已经耽搁了几分钟! 赵泽夜豁然起身,双手举起键盘,狠狠地砸在地上。 脆裂的声音,几乎震动了狭小的屋子。 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额头青筋凸起,一只拳头奋力垂向自己没有知觉的右腿。 366 天生一对 山林间,车子沿着蜿蜒不平的马路开进去,在一小块空地上停下。 前方道路狭小,容不得汽车行进。 好在此处距离木屋只需步行三五分钟。 陆青桐停好车,绕到副驾位为若兰开门。 “下来吧!我的公主,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若兰下车,打量四周,发现眼见之处与记忆中有些不同,心跳稍微平静了些。 陆青桐岂能不知? 他心思缜密,让施工队将木屋方圆一里开外的环境都做了改造。毕竟,两人得在这儿住上一阵子,一里以内都是活动范围。 若兰仍在环顾四周,道:“老公,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我完全感受不到。” 陆青桐上前牵起她的手,“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条件信任我的。” “嗯,这句话永远有效。” 她爱吃醋,但多疑的滋味不好过。经历上次巨大的矛盾之后,她决定还是信任一个人比较舒服。 “那好。”陆青桐从口袋摸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眼罩。 若兰疑惑不解。 陆青桐亲手为她戴上。 “老公……”眼前变得漆黑一片,若兰惊疑地抓住他的衣袖。 潜意识里噩梦的感觉骤然涌上。 她被乔向恒绑架的时候,正是夜晚,四处黑漆漆的…… 陆青桐牢牢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渗着寒意。 “若兰,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你尽管放心跟着我。” 周棣建议他把那次事件重演一遍,其实是件相当残酷的事。 陆青桐双手包裹住若兰小小的拳头,温柔道:“准备好了吗?开走。” 若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正一丝丝传递到自己的指尖。 她咬了咬唇,点头:“我知道,你不会再抛下我。有你在,我不怕。” 于是,他牵着她,一步一步朝木屋走去。 走了一小段,若兰忽地脚下被石子一绊。 她皱皱鼻子:“哼!你搞这么多名堂,神秘兮兮,要是等会不能给我惊喜,小心我修理你!” “好。”陆青桐及时扶住她,二话不说地答应。 如果不能给她惊喜,就是他做得不够好,被修理无话可说。 路上又有结根杂乱的树枝挡道,若兰看不见,差点又要绊倒。 其实,她是心里紧张,手指一直死死抓住他的。 陆青桐心中不舍,索性将她拉到身后,微微俯下背。 “来,我背你走吧!” “你背我?”若兰摸到他宽阔的背。 “男人背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喜欢。”陆青桐抓起她的双手,往自己肩上搭。 若兰趴在他背上,熟悉的体温,熟悉的男性气息。她抱着他的脖子,紧张逐渐散去,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笑意。 陆青桐道:“我一共背过你几次,记得吗?” “几次?结婚那天,哥哥们让你背我上楼梯,一次。这是第二次。” “你这脑袋瓜子,容量确实够小。” “损我啊!那你说说看,还有什么时候?”若兰噙着微笑,将脸蛋贴着他的背。 与他在一起经历的事情,点点滴滴,她都记着呢! 只是,她想听他讲。 “六年前,我还在凌大读研。一次跟同学来梧叶山这边野营,你非要跟着来。我不让,你就悄悄地跟,结果——话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若兰偷笑,故作无辜地说:“不记得了,你继续。” 陆青桐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隐隐听出了她的捉弄,叹道:“你啊,你毛毛躁躁地跌进了一个树洞,吓得哭天喊地,结果把我的同学全引过去围观。大家拿着绳子、铲子七手八脚救你……” 一记小拳头落在他肩上。 “胡说八道。我明明没有哭天喊地,你同学也没有围观,还绳子、铲子——好啊!陆青桐,原来你也变得瞎扯了。” 那时候,她不是他的女朋友。 但他被逼得没法忽略她的存在,所以她一掉进树洞,他便第一时间发现了。 她的脚被树枝刮开一道口子,痛得龇牙咧嘴。 他知道她的反应有些夸张,不过依然主动背起了她。 如今回忆往事,一桩桩都充满了甜蜜。 陆青桐停下脚步,笑道:“我瞎扯,你装失忆,我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这话我爱听。”若兰早已褪去紧张,“怎么不走了?” 陆青桐将她放下。 若兰第一反应伸手摘眼罩。 他轻轻按住了她。 “别急,先闻一闻空气的味道。” 若兰深呼吸,鼻间闻到了清新空气里,一缕缕花香。 “怎么会这么香?我猜猜,有菊花、桂花,还有……猜不到了。”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一点惊喜了?” “有,山林里竟然有这么浓的花香,太不可思议了!” 陆青桐领着她走到木屋门前,再一起转身。 “老婆,如果等会满意眼前所见,记得奖励我一个吻。” 他说着,缓缓为她摘下眼罩。 若兰眨了眨眼睛,目光从他脸上慢慢扫向四周。 所见之处,山林苍翠,花圃里姹紫嫣红,桂花树旁的秋千随风轻荡。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再慢慢回到英俊的面孔上。 陆青桐破天荒地有丝紧张:“感觉怎样?” 若兰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老婆……” “太美啦!简直是天大的惊喜!”若兰扑过去,毫不吝啬地发奖。 陆青桐敞开双臂,结结实实抱住她。 历经一个长长的罗曼蒂克的激吻之后,若兰眼眸亮晶晶的:“你特意为我准备的吧?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做的?” 陆青桐点住她的小嘴:“问题太多,慢慢再说,先进屋看看。” 他拉着她进屋。 若兰突然推开他:“等一下。手机在震动。”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道:“阿泽打来的,他定是第一关获胜,给我报喜来了!” 陆青桐退开一步,让她先接听。 算算时间,以赵泽夜的本事,那场游戏之战是该顺利结束了。 “阿泽,是不是赢了第一场?” 电话那头却一片沉默,久久没有声音。 “喂,阿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赢了对吧!”她连问了两遍。 终于,听到赵泽夜低沉的声音传来:“没错!如你所愿!” 367 青兰夫妇的爱巢 可惜,若兰太过激动,没听出异样:“真的?太好了!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阿泽,恭喜你。” 之后,赵泽夜似乎又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清楚,电话就此挂断。 若兰抱着陆青桐开心道:“阿泽赢了。不过,他后面说什么,没听清楚。” 陆青桐对赵泽夜比赛的输赢似乎不感兴趣,道:“山里信号不好。” 若兰随口答道:“信号何止不好?简直相当差!” 两人手牵手进入木屋。 木屋从外观上已与过去截然不同,丝毫找不到曾经的影子。屋内分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搭建简陋,但生活配套齐全。 但刚入客厅,若兰的笑容悄然隐没,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丈夫的胳膊。 “青桐……那把椅子……” 噩梦中的那把椅子,她曾被绑住不能动弹的那把椅子…… 若兰脸色一变,转过身将脸埋进陆青桐的胸口。 椅子,也是周棣建议留下的,刻意放在她一眼能看到的位置。 陆青桐轻拍着她,安抚道:“没事没事,一把椅子而已。” 他上前,抓起那把椅子,大步走到屋后。 屋后也有一片空地,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把斧头,抡起来往椅子上劈了一道。 若兰站在几步之外,惊疑地不敢靠近。 陆青桐回头,朝她露出最帅气最温柔的笑:“过来吧!我们一起劈了它做柴烧。”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若兰走过去,握住他的。 他将斧头塞到她手心,鼓励道:“试试看,能不能劈得开。” “我可以!”若兰双手握紧斧头,咬了咬牙。 “小心点。” 若兰提起斧头,往椅子用力劈下。 咔擦—— 在木屋中被人废弃已久的椅子,其实早已腐朽。 她如此用力一劈,那椅子立刻散了架,几块木片应声倒地。 陆青桐赞许地笑了笑:“干得漂亮!再来一次,还是那句话,小心点,别砸到自己的脚。” 若兰没回答,斧头一提,那歪歪斜斜的半个支架顿时散落。 而后,她似要发泄什么一般,朝着木板连劈了好几下。 清冷的山林里,她却浑身发热,好一会,才扔下斧头,拍拍手,转身望着陆青桐的眼睛。 “老公,这才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吧!” 陆青桐朝她张开双臂。 若兰走过去,轻轻依偎着他。 “谢谢。”两个字吐出唇瓣,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背后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谢什么?周大哥说,能否彻底化解你的心结,最终只能靠你自己。” 若兰的眼眶悄悄发红,清晰地回道:“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心结了。” 她最大的心结,是他那时候丢下她走了啊…… 随着两人越来越了解,越来越相爱,他让她越来越踏实心安,那些阴影自然慢慢地消散。 ** 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惬意美好。 陆青桐与若兰返回停车处,将一袋袋食材和生活用品搬入木屋。 两人一起生火做饭,被劈碎的椅子化成了柴火。 饭后,若兰舍不得午睡,坐在桂花树的秋千上,晃悠悠地荡着。 陆青桐站一旁,含笑凝视她。 “老公,你怎么想到这里做一架秋千呢?” “姚家花园里不是也有一架?三哥说,你很多方面淘得像个男孩,但一看到秋千,就会暴露小女孩的天性。” “老公,你好贴心哦!悠悠经常羡慕我,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你。”若兰仰着脸笑道。 午后的阳光从树枝缝隙间落下,细细碎碎的犹如无数星星,落在她眼底。 她的眼睛格外闪亮。 陆青桐上前,情不自禁俯下头,动情地吻住她。 “不是你上辈子拯救了谁,而是这辈子,你对我付出了别人所没有的心。谢谢你,老婆。” 寂静山林中,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 赵泽夜的手指深深抠进树干里。 他眯起危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秋千上那对幸福恩爱的身影。 姚若兰、陆青桐! 他在心底一字一字喊出这两个名字。 山风传递若兰咯咯的笑声,原来,陆青桐不知说了句什么话,让她开心地大笑。 赵泽夜咬着牙,硬生生抠下一片树皮,指甲立刻渗出血丝。 他不该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过去受了那么多嘲笑和挫折,早该明白不该轻信任何人的! 或许,陆青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姚若兰那么爱她的丈夫,又怎么可能不帮陆青桐? 自己真愚蠢,竟然被她看似天真的笑容所欺骗!还蠢得把内心最大的疮疤和秘密主动袒露给她看…… 欢快的笑声在持续,回荡林间。 “老公,我们给屋子取个名字吧!我已经想好了。” “哦?说说看。” “就叫——青兰爱居,怎样?哈哈,你叫陆青桐,我叫姚若兰,我们是青兰夫妇,这屋子有点小,但充满了爱,就叫青兰爱居了。” 陆青桐搂住她,赞许道:“不错,难得你这么有水平。” 若兰骄傲地挑高眉毛:“我一直很有水平,深藏不露罢了。其实,我还早想到青桐是高大的树,若兰是娇美的花。你是树,我是花,没有比我们俩更相配的了。” “看样子,今天起我要对陆太太的智商刮目相看了。” “这也是本太太送给你的惊喜,还满意吧?”若兰大言不惭道。 陆青桐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道:“娇美的花?我要马上验证一下,看看是不是够娇够美?” “哈哈,老公,你好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说几句就是坏,那等一下做起来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青桐索性一把抱起她,转身迈进屋子。 两人笑笑闹闹,亲密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木门背后。 那些对话听在赵泽夜的耳里,一声声都是尖锐的讽刺。 他从大树背后露出半张脸,目光锁定在漂亮崭新的木屋上。 “青兰爱居”是吗? 赵泽夜一边盯着屋子,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拨打若兰的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到第七次,才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阿泽,还有事找我吗?” 368 原本是为了彼此,却不想…… 赵泽夜嗓音压得极低:“是。有事需要你帮忙,马上来一趟我们经常碰头的咖啡厅吧!” “这个……”若兰正在床前,斜靠在青桐怀里。 她才说最近专心享受二人世界,准备关机呢! 赵泽夜急促道:“若兰,我这个忙只有你能帮,非常重要紧急,拜托了!” 若兰立刻坐直了身子,关心道:“什么事?” “事出突然,来了再说。总之,希望你能够尽快赶过来。对了,如果陆先生方便的话,可以请他一起过来。” 若兰听出他的急切,看了看青桐,道:“好,我会叫上他。你等着。” 她收起电话,对上陆青桐质疑的眼,歉然地解释:“阿泽……他有急事找我,我得过去一趟。你陪我一起吧?” 陆青桐警惕地皱眉:“为的什么事?” “不知道,但听起来很紧急,他现在没空跟我多说。”若兰起身,开始收拾皮包。 “约你哪里见面?” “我们如意社的老据点,一家意大利咖啡厅。”若兰回头看他,见他杵着不动,“老公,你是不是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陆青桐眸光闪动,神色紧绷:“我直觉有古怪!这时候,赵泽夜应该正在全力准备ITM第二道比赛才对。” 若兰道:“一定是临时出了大事,阿泽忙于比赛,没时间没心思处理,所以特地拜托我。” 陆青桐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具体原因,只得拿起车钥匙,决定陪她同行。 “谢谢老公。”若兰冲他甜甜地笑道。 两人出门,沿着小路很快来到停车处。 赵泽夜藏身在大树后,目送他们离开了木屋,脸上露出阴沉的冷笑。 车子刚要启动,陆青桐的手机也响了。 若兰好奇地探过去,啧啧道:“聪明美貌的黎大小姐找你呢!老公,我想商量一下,ITM比赛结束后,你跟她是不是没必要再联系这么紧密了?” 陆青桐摸摸她的头,算是同意。 然而,当他听见黎恩雅说的第一句话时,脸色陡变。 “青桐,暗影在ITM第一道通关游戏竞赛中失败,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怎么可能?”陆青桐鲜少表现出如此震惊的一面。 若兰关切地看着他,竖起耳朵想听到一点玄机。 黎恩雅沉默了几秒钟,低声道:“我很抱歉……” 陆青桐拧眉:“你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我尊重你和若兰的意思,决定原谅暗影,给他一次机会。但没想到我爸早已派人做出反击计划,他不愿意放过暗影。所以……” 陆青桐明白了,飞快掉头盯向若兰。 若兰一惊,因为他的目光冷静犀利,像一把能戳穿人心的利剑。 黎恩雅还在继续说话,语气充满担心。 “青桐,暗影性情偏执,行事手段你我都很清楚。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在第一道关卡就落败,我怕他认为是我们布的局,然后做出疯狂的行为来。” 陆青桐沉声道:“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已经发生,没必要追究谁对谁错,你就当做不知道吧!有问题我会处理。” 若兰听不见对话,但嗅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待他一收电话,立刻问道:“怎么了?” 陆青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赵泽夜这个约,你不能去。” “为什么?” “他已经被大赛淘汰出局。” “啊?”若兰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可他之前在电话里还说结果如我所愿,不是表示已经赢了吗?” 如你所愿——陆青桐细细咀嚼了一遍,眼瞳骤然紧缩。 赵泽夜果然误会了! 误会比赛失败是他们布的局,而若兰也参与了布局,所以才说他的失败是让若兰如愿…… “老婆,你回去木屋呆着。我去赴约,看看他到底想要怎样?” 若兰飞快道:“阿泽找的是我,他就算输了比赛,也不至于……” “姚若兰!”陆青桐加重语气直呼她的名字,脸色冷得不容她再说下去。 “好吧,老公……万一阿泽别有居心,你一个人去,我会担心。” 陆青桐试图放缓语气:“赵泽夜奈何不了我,但是如果你在旁边,我会分心,不敢保证会发生新的状况,你明白吗?” 若兰点头:“明白。我是个麻烦精……而你对阿泽,从一开始就格外警惕。” “别乱想!我是绝对不要你冒一丝险!”陆青桐抿了抿薄唇,手指紧握住方向盘。 若兰极少见到青桐如此严厉,她关心阿泽,更关心自己丈夫,于是主动推开车门道:“那我不去了,我乖乖在青兰爱居等你回来。” 陆青桐看向木屋的方向,拉住她的手:“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我跟赵泽夜会见完之后去接你,我们再一同回来。” 若兰知道他的用意,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啦!你快去吧!” 陆青桐仍有些不放心:“你确定可以一个人?” 若兰扬起笑,拍着胸脯保证:“我确定。青兰爱居也是我们的家,我在自己家呆着,不会有问题。” 陆青桐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我会快去快回。你自己小心点。” 车子发动,在山林马路中缓缓离开。 若兰笑眯眯地目送车子远去,举手用力挥了挥。 陆青桐从后视镜里看着妻子的身影,紧抿的嘴角隐隐多了丝温暖。 直到车子彻底消失,若兰才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姚若兰,你可以的!” 她希望自己变得坚强、勇敢,不要总让丈夫操心。 青桐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现在是个机会,她要靠自己的强大把噩梦彻底粉碎!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 这一别,竟是…… 意外就发生在半个小时后。 若兰大约一上午忙得太累,独自无聊地躺在床上玩手机,不知不觉睡着了。 木屋周围悄悄燃起了熊熊火焰。 不消片刻,火势冲天,让天空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若兰被烫人的灼热惊醒,睁开眼睛一看,窗户、大门都是漫天红火。 她发出一声惊叫,几乎从床上滚了下来。 着火了!着火了…… 她脑海呈现短暂的空白,喉头发紧,许久才喊出揪心的一句:“救命啊!” 369 不,不能接受的绝望 “救命啊……” 第二句喊出口的时候,若兰猛然意识到这是僻静的山林,叫破嗓子也没人应答。 她只能靠自己。 卧房里没有门,必须跑到客厅才能逃出。 她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穿鞋,冲向客厅。 然而,大门红成一片,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空气里蔓延着一股汽油味。 地板传来的热度灼得脚心发痛,她往大门跑了两步,痛得硬生生地缩回了步子。 无暇思考,为什么好好地会有汽油…… 因为不过数秒,大火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帘子,将门口彻底拦住。 若兰惊愣了一下,迅速转身往窗户逃。 窗户那边却也一样,火舌蹿升,浓烟弥漫进来。 同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房顶装饰用的木板一块块开始支撑不住,倒塌落在地上。 “怎么办……”这一刻,若兰彻底慌了。 分不清是害怕,还是被烟雾熏了眼睛,泪水骤然滚出。 若兰一抹眼,极力寻找着冷静:“不行……不行!我不能被困住,我不能……对!水、水……” 她慌忙跑进洗手间。 山里没有接自来水,需要用桶子储水。 青桐细心,事先储存了两大桶,他说约了附近村子的人傍晚时分送水过来。 现在等不到傍晚了…… 若兰费力地提起一桶,踉踉跄跄地返回客厅。 火苗已经沿着地板卷进屋子,烟雾快要让人睁不开眼。 柔嫩的脚心几乎立刻被烫出了泡,浸满泪水的眼睛变得更加模糊。 她咬咬牙,“噗——”将桶里的水倒出去。 地板发出滋滋的声响,温度顿时降了几分。 不管了! 她一定要马上冲出去! 若兰扔掉桶子,不顾一切往外冲。 可是…… 就在这时,门上一块横板砸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她的肩头。 她痛得惊呼,完全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倒在地上。 一簇火苗迅速点燃了她的衣服。 她挣扎着爬起来,又一块木块落下,砸在大腿上,裤腿也立刻被点燃了。 木块那么重,被点着的地方那样滚烫。 她惊慌失措地拍打着,却无济于事。 “不……咳咳……” 若兰只觉得天昏地暗,伸着手奋力往门口爬。 老天爷,拜托你不要这么残酷,我答应要等青桐回来的…… 我不想死…… 大门就在眼前,明明只差几步而已。 浓烟之外的天空,那样明净,阳光那样明媚,山林那样苍翠,还有那架秋千……那样的美…… 若兰捂着鼻子,不敢呼吸,眼泪簌簌滚落,湿了脸庞。 她用尽力气往前一寸寸地挪动。 老公……老公…… 你在哪里? 我……好想见你,你回来见不到我,要怎么办? 力气从体内迅速流失,若兰指甲扣在地板上,绝望而悲怆地呐喊出了出来。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 山林中。 一个人影慢慢树后走出来。 眼前火光冲天,看着漂亮的木屋被红色包围,一寸寸化为灰烬,他脸上的笑容异常俊美,却又异常可怕,可怕得让人不敢直视。 突然,一个绝望的求救声传入耳朵。 声音微弱,却撕心裂碎…… 赵泽夜心中一凛,不敢置信地上前几步。 不可能! 他一定是产生了幻觉,否则怎么可能听见若兰的声音? 明明亲眼目送她跟陆青桐开车离开,他才去附近加油站买了一桶油……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好像真是若兰在喊。 赵泽夜莫名慌了,跑到木屋前。 走近,那呼救声却消失了。 他摇摇头,对自己嘲弄地笑起来:“赵泽夜,你这是愧疚吗?明明是她背叛你在先!你不该愧疚!” 若兰睁大眼,朦胧中,看到前方空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她已经无法辨别那是谁。 从肺里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拼死喊出两个字——“救——我!” 说完,眼前一黑,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 陆青桐赶到约见的咖啡厅,等了十几分钟,没见到赵泽夜的身影。 他主动电话联系他,赵泽夜却没接。 所以,他继续等了几分钟,看看手表,决定先回。 车子刚启动,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青桐立刻按住心脏位置,紧紧皱眉。 他向来心脏强健,为何会这样? 不知为何,直觉联想到了若兰,他拿起电话。 “嘟嘟——嘟嘟——” 若兰那头久久没有回音。 他自言自语安慰道:“应该不会有事的,或许,那丫头睡着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若兰的生物钟午睡时间。 车子开始奔跑起来。 一路上,心跳莫名比平时要快。 陆青桐想,可能因为赵泽夜的事,让人预测不到下一步要怎样应对吧! 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深爱的妻子已陷入绝境,孤独地挣扎在生死存亡间…… 路过超市,他特意买了水果和若兰爱吃的蛋糕。 入住两人的小屋第一晚,应该度过一个浪漫之夜,成为两人永久的幸福回忆。 “青兰爱屋”—— 想到这个名字,陆青桐不禁扬了扬嘴角。 他喜欢。 穿过树林,返回木屋,已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 远远看到眼前的画面,手里的袋子啪地落在地上。 “不……一定是我眼花!” 陆青桐甩甩头,再定睛一看,血液迅速凝固,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不!” 两秒钟后,一声惊恐的吼声从他口里发出。 他如一阵风,冲向自己精心打造的爱的小屋。 可是,哪里还有小屋的影子? 废墟…… 眼前只有一片残乱的废墟,木板一块块发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当初建造时,特意将屋子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设为空地,大火才没有蔓延到周围山林。 但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依然浓得呛鼻。 偶有一缕黑烟从废墟里冒出来,木板发出“噼啪”声。 陆青桐的呼吸停止了。 脚步犹如灌了铅,那样沉重,但是,他硬是提了双腿,冲进废墟。 “若兰!若兰?你在哪里?你应答我!” “若兰,你不在里面对不对?” “你没事,对不对?” 他疯狂地寻找她的身影,疯狂地拨打她的电话…… 370 不要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370 废墟中,一个熟悉的铃声传出来。 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 陆青桐的心脏陡然抽搐,循着铃声走过去。 他的脚步无比僵硬,整个身躯都显得僵硬…… 因为,这是若兰的手机铃声,倘若她的手机留在了木屋,说明她的人…… 他不敢细想下去。 靠近大门的位置,地上倒着半只被烧焦的水桶,水桶下面,藏着一台白色手机。 陆青桐的眼窝顿时湿润了,弯腰,颤抖地将手机捡起来。 白色的外壳已被熏黑,只因藏在潮湿的半只水桶下,才免遭于难。 他收紧手指,体内爆发出更强烈的恐惧。 “若兰,若兰!” 他口里嘶喊着,用力将一块块倒塌的木板踢开,遇到沉重的横梁,他咬着牙用双手将它们抬开。 直到整座屋子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方圆二十米以内都没发现若兰的踪迹,他才瞬间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狠狠地扒了扒冷汗打湿的短发。 谢天谢地,她不在大火里…… 可是这手机怎么回事? 陆青桐望着桂花树下轻轻荡悠的秋千,安慰自己。 若兰一定是发现起屋子着了火,匆忙想用水桶的水扑灭,结果火越来越大,她只能先逃命,手机丢在地上来不及捡…… 手机是小事,她只要安然无恙就好! 陆青桐逐渐冷静下来,气力和理智一点点回到脑海。 或许,她已经回到了家里? 不,这里位置有些偏远,就算她穿过山林跑到马路上,未必能及时打到车。 或许……她现在正躲在山林的某一处,因害怕而瑟瑟发抖。 他从地上弹跳起来,忽然,敏锐地在空气里闻到一丝汽油的味道。 很淡,淡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就是这么一丝极淡的汽油味,让他心底警铃大作。 屋子不会无缘无故着火,因为在设计时特地跟施工队做了这方面的考察。 难道有人蓄意放火? 谁?会是谁! 脑海里闪过赵泽夜的名字,陆青桐眼眸一眯,拳头紧得快要将手机捏碎。 如果让他查出是赵泽夜,那么—— 纵有天大的理由,他也不会再宽恕。 “莫警官,是我。”陆青桐一边奔向车子的方向,一边给警局朋友打电话。 “梧叶山下有间私人度假木屋,今天下午发生火灾,想烦请你们调查一下原因。” 莫警官与陆青桐合作过多次,听他报案,十分重视。 “火灾时间,推算应该是两个小时前,按现场情况应该没有人员伤亡,但现场残留汽油味,需要你们进一步调查。拜托了!” 陆青桐放下电话,立刻发动车子,驶向外面。 ** 他先在山林附近的马路上找了一圈,没有消息才直奔家中。 家中无人,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孤独清冷的气息。 若兰没有回家。 他分秒不耽搁,转而奔向姚家。 一路上,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又逐渐上升,令他的心跳莫名慌乱。 “喂?三哥,若兰有联系过你吗?她现在在姚家吗?” 姚立言声音透着愉悦,完全不知若兰的遭遇,还打趣道:“怎么,不会是跟丫头又闹矛盾了吧?我现在在外面谈生意,晚点才能回去。” 陆青桐不愿他跟着担心,解释道:“没吵架,最近我们很好。不过若兰出门忘了带电话,之前听她提起想回姚家一趟。” “这个时间点,除了吴妈,家里都没有人在。我猜,她是跟慕容悠悠躲起来说悄悄话去了,你别担心。” “谢谢三哥。” 陆青桐哪里想到,此时的若兰正面临着生死存亡。 她在距离山林最近的医院被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暂时保住了心跳。 但受伤太重,此刻正紧急转移到市中心最顶级的爱德医院。 全程护送的人正是赵泽夜。 两个小时前,赵泽夜在听见那声犹如幻觉般的求救后,迟疑了一会,跑向火场。 隔着火帘,只见若兰衣服上燃着火,蜷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那副画面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他无法思考,不顾一切冲进去,抱起若兰再迅速冲出火场。 两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将火苗扑灭。 若兰痛得惊醒,只发出了几丝微弱的呻吟,即刻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赵泽夜浑身颤抖,用他那双走路颠簸的腿,一摇一晃地背着她冲出山林。 不幸中之大幸,路边正好有辆车子经过,将两人送往最近的医院。 …… 爱德医院。 手术室前,赵泽夜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墙,一动不动。 他衣服有被烧焦的痕迹,脸色几处乌黑,手臂也有灼伤。 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让他做进一步检查时,他拒绝了,就那样一直呆呆地靠墙坐着。 门外还有另外两位濒临爆发的男人——姚立行和姚立威。 在接到爱德医院的电话时,姚立行正在主持一场数亿的海外投资会议。 他眼中的惊慌是百通世纪所有高层从未见过的…… 而此刻,手术室的指示灯久久不灭,姚立行的忍耐已到极限。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赵泽夜的领口,硬生生将赵泽夜从地上拎起来。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若兰为什么会遭遇火灾,为什么是你送他来?你跟若兰究竟什么关系!” 连串心疼又愤怒到极点的质问出口,可赵泽夜一声不吭,眼皮都未抬。 医院里,他对姚家兄弟一共只说过一句话,是帮若兰转达的—— 因为若兰在转院来爱德的路上,大约太痛,清醒过一分钟。 她发丝被烧焦,脸上裹着纱布,努力睁着红肿的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若兰……”赵泽夜近在咫尺,却不敢伸手碰她。 若兰艰难地一字一字交代:“如果……我死了……永远……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让他……少承受一点痛苦……” 她口里的他,当然是陆青桐。 那样的时刻,她心里最牵挂的是自己的老公。 赵泽夜僵硬地点头。以至于在爱德医院,看到姚家两兄弟赶来,任凭他们如何逼问,他都垂着头一言不发。 371 全面封锁消息 姚立威也早已按捺不住,过来抓住赵泽夜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小子,若兰到底是谁害的?你再不回答,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真的抡起了坚实的拳头。 赵泽夜抿紧唇,他不能承认是自己,否则定会被姚家兄弟当场打死。 他不是惧怕,而是虽然痛恨若兰的欺骗和背叛,但从头到尾没想过要害她。 如今,只希望她平安。 希望她能够活过来而已! 在看到她平安之前,他不想死,也不想被警察带走…… 姚立行见逼问不出来,用力一推,放开了手。 赵泽夜身子软弱无力地沿着墙壁滑下,重新坐在了地上。 姚立威拳头紧得发颤,心痛地喊道:“大哥,为什么不能通知陆青桐?丫头伤成这样,刚才院长都说她随时可能会……” 会救不活,而就算活下来,那一身的严重烧伤…… 对妹妹的心疼,让这个玩世不恭的大男人眼泛泪光。 “住口!若兰不会死,绝对不会!”姚立行厉声呵斥。 院长和烧伤科的全部医生都进入了急救室,若兰一定能坚强地撑过去。 他也第一时间联络了国外有名的相关专家,不惜一切代价请他们马上飞来凌江会诊。 若兰那么乐观热情,她才二十四岁,才嫁得如意郎君,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怎么能死? 姚立威一脸痛苦地望着他:“大哥,我们都不希望若兰有事,但若兰现在的情况,我很担心……” 姚立行身形笔直,无论何时,永远是姚家一座不倒的丰碑。 他严词命令道:“姚立威你听好——不只是陆青桐,还有在立仁、立言他们几个面前,没有我的允许,你一个字都不许透露!” “他们迟早要知道的……” “至少不是现在!如果你敢透露一个字,这个家从此再也没有姚立威!” 姚立行红着双眼,铿锵有力的命令饱含悲痛。 受到威胁,姚立威只得一拳挥向墙壁,震得整面墙都动了一下。 姚立行将大手拍在他肩上,紧了紧:“老五,你冷静点!” “里面正在抢救的是七妹,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不冷静,难道要让他们几个都赶来一起煎熬受罪么?” 姚立威骤然明白了老大的用意。 若兰从小就是大家心中的明珠,如今她在急救室里受尽苦楚,生死未卜。长兄如父,姚家纵有天大的权势,此刻除了等待,也无可奈何。 眼前的一分一秒,心惊胆战。 这种可怕的煎熬,委实不该让其他兄弟都来体验。 时间拖一分是一分,等确定若兰的情况之后,再酌情告诉他们吧! ** 终于,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暮色笼罩医院,窗外投进朦胧的灯光。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院长和烧伤科的医生们鱼贯而出,摘下口罩,一个个神色凝重。 原本摊坐在地上的赵泽夜,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了力气,瞬间变了个人似的,竟然大力把姚立威挤开,冲到医生面前。 “医生她怎样?不会……死吧?” 死字在他喉咙里卡着,艰涩地吐出来。 姚立行冷冽地将目光投向他,代替医生回答:“若兰绝对不会有事!” 院长扫过三人,沉重地开口:“很抱歉……” “很抱歉是什么意思?我们要听的不是抱歉!”姚立威抓住院长的手臂,顾不得对方是一院之长。 院长没有放在心上,他清清嗓子,尽量以平稳的口吻公布结果。 “两位姚先生、赵先生,陆太太伤情非常严重,我们刚才已经尽力抢救处理了。” 姚立行眼眸一眯,额头青筋急促跳动着,沉声道:“请院长直说,我妹妹是不是还有生命危险?” “对不起。陆太太身上多处三度烧伤,面部也有受伤,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需要在重症病房持续观察。我们会所能对陆太太进行救护,但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话未完,医护人员推着手术推车出来。 若兰全身上下包着纱布,只露出红肿的眼和嘴,完全教人认不出来。 姚立威看了一眼,飞快红了眼眶,对院长厉声道:“我不要什么心理准备,我只要你们的保证!保证我妹妹平安无事,可以恢复得跟以前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几乎不可能,可若兰那模样,让他无处发泄内心的悲痛。 院长推了推眼镜,无奈道:“对不起,姚先生,这个我们没办法保证,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姚立行抿着唇,双手握成拳头僵硬地放在身侧。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推车,目送若兰被匆忙转进重症病房。 一旁的赵泽夜面如死灰,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踉跄地奔离了医院。 ** 重症区。 若兰被隔离在无菌病房内,她昏迷着,对外界的一切全然无知。 姚立行与院长及专家医生们详谈了许久,要求医院严密封锁消息,而后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病房外,隔着玻璃窗凝望着妹妹。 姚立威脸色黯淡:“大哥,我仍然无法接受……躺在里面的是若兰。” 姚立行目光坚毅,又恢复成平日处事不惊的老大。 “我已经让人调查刚才那个家伙的资料,也派了人密切关注他,一举一动随时会向我汇报。” 姚立威也逐渐从沉痛中恢复冷静,咬牙道:“看那家伙刚才的反应,若兰变成这样,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姚立行冷下眼眸,刚才未处理赵泽夜,只因若兰被抢救期间,他不想在医院多生事端。 但是,若兰这场灾难因何而起,等调查清楚,他绝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他将大手按住姚立威,交代道:“若兰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这两天你亲自24小时陪在医院,其他暂时什么都别管。至于陆小子那边……若兰拼死也不想他痛苦,我理解也尊重若兰的心意。” 姚立威道:“可是,我们能瞒他多久?他毕竟是若兰的丈夫。” “至少,等若兰度过危险期再说吧。我稍后会亲自联系青桐。” 时间已是傍晚六点。 陆青桐没有若兰的消息,不安扩大,内心焦灼。 他正考虑要不要直接去找赵泽夜时,姚立行打来了电话。 372 必须保护自己的女人 “青桐,若兰下午遇到了什么事?” 陆青桐被问倒了,犹豫要不要如实说出情况。 姚立行接着道:“有人看到她在医院,好像受了点伤。” 陆青桐立刻紧张地问:“哪家医院?她伤得严重吗?” 姚立行声音悄然沉了下去,但掩饰得极好,以平日冷静的语调避重就轻道:“若兰不会有事。不过,你跟她最近问题不少,我让她先回姚家住几天。” 这番话,成功减轻了陆青桐压在心口的担忧。 至少,话里传达的意思是——若兰可能受了点小伤,但人是平安的。 他道:“对不起,大哥。最近的确发生了一些状况,若兰没事就好。” “男人不管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等你处理好你的那些状况,再来家里找若兰吧!”姚立行言尽于此,将电话挂断。 陆青桐惭愧不已,心知火灾的事情姚家人很快会知晓,自己的确应该先着手查清真相,不能让妻子白白受到牵连。 那头,姚家兄弟还在医院。 姚立威注视着老大:“大哥,青桐如果一会就到姚家,发现若兰不在怎么办?” 姚立行抽出一支雪茄,夹在指间却没有点燃,若有所思道:“在丫头醒来之前,他恐怕没有机会到姚家了。” “大哥还做了其他安排?”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原来青桐早向警方报了案,若兰在梧叶山下一座木屋受伤,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姚立行说到这里,手指一动,雪茄硬生生被折断。 纵火人,极可能就是那个赵泽夜! 至于陆青桐,姚立行也联系了警局,任何牵涉火灾的人都该严查,警局必须给姚家一个交代! 果然,在这通电话过后不到十分钟,负责此案的警察敲开了陆青桐的家门。 “陆先生,有一起木屋纵火案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陆青桐皱眉:“这起案子是我报的警,不知道你们现在调查的进展怎样了?” 他不想去警局,而想马上去找若兰,当面了解情况。 警官没给他机会:“目前已经确定是人为纵火。我们知道是陆先生报的警,但依照程序,你也有一定的嫌疑,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我太太!”陆青桐瞥向桌上的白色手机,那是若兰留下的,“我太太应该当时在火灾现场,我请求先找到她,再一起去警局。” 警官道:“不必了。陆太太那边,我们会有其他同事跟进。陆先生请吧!” ** 陆青桐的这趟“协助调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他甚至怀疑警方故意为难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同一时间,爱德医院重症病房,深度昏迷中的若兰终于有了动静。 她手指微微一动,立刻引起了特护的注意。 “醒了!病人有知觉了!”特护连忙惊喜地按铃。 院长和主治医生即刻赶到,细心地为她查看情况。 姚立威总算换上了无菌服,也跟着进入病房,定定注视着双眸紧闭的若兰,丝毫不敢打扰。 片刻后,院长开口道:“姚先生,你妹妹的生命体征已开始稳定。” 姚立威难掩激动:“也就是说……若兰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院长点头:“是的,陆太太很坚强,昏迷十六个小时后,终于恢复意识。不过,她的意识没有那么快恢复,姚先生请耐心等待。” “谢谢院长!我就知道,你们爱德的医疗水平一流,没有让我们失望!” “多谢姚先生,我总不能让爱德在我的手里被拆掉。”院长说着玩笑话,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这家全市顶级的私人医院,专门只为富豪权贵看诊的医院,倘若不能将堪称首富家的七小姐抢救回来,只怕真会被拆掉。 然而,院长更担忧的是—— “姚先生,接下来才是最困难的阶段。陆太太身上灼伤面积较大,还有脸部……可能会影响到容貌。烧伤所带来的疼痛异常难熬,治疗时间很长,最糟糕的是……” 院长迟疑着如何表达。 姚立威追问:“最糟糕的是什么?” 一旁的主治医生道:“陆太太的腿部和腰椎受到严重撞击,很可能会……半身不遂。我希望,陆太太能够坚强地支撑到底!” 姚立言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惨白。 他承认,这辈子受到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 半身不遂? 自己活泼乱跳的妹妹会变成半身不遂? 他不能接受! 沉痛的双眼望向病床,姚立威咬紧牙根:“她必须撑下去!我们都会陪她撑下去!” 院长尽力安慰道:“我相信会的!姚老大邀请的日韩美的烧伤科专家都来了,我们会研究出最好的治疗方案,帮助陆太太。” 在他们眼里,最难熬的是那种灼伤的疼痛和修复的煎熬。 可他们谁都没料到,在若兰心里,最难熬的是如何面对深爱的丈夫。 她醒了。 在院长与姚立威聊完后大约半小时,睁开了眼睛。 那种全身从头到脚尖锐的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呻吟。 止痛针打下去,她稍微镇定了些。 姚立行也赶来了。 在医生的许可下,他也换上了无菌服,进入房内。 站在距离妹妹不到一步的病床前,两个大男人喉结滚动,竟然无声梗塞。 若兰眨眨眼,一眨不眨望着他们。 她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姚立威忽然半跪下去,沙哑道:“丫头,你真想把我们吓死啊!好在……你回来了。” 从鬼门关回来了! 姚立威努力挤出笑:“丫头,你听好——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需要想,安心养伤,任何事情有我和大哥在!” 若兰眼里骤然蓄满了泪水。 目光从五哥脸上慢慢转向老大,嘴唇再次吃力地动了动。 她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姚立行会意,沉声告诉她:“你放心,我们还没有告诉青桐。除了我和老五,其他几个兄弟暂时也不知情。不过看你醒过来,就好了!” 一颗泪水从若兰的眼角滚落。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浑身颤抖了一下。 姚立威关切道:“是不是很痛?我叫医生来!” 若兰急急摇头,这一动,几乎扯痛了全身,眼泪更是大颗地滚落。 373 如何放手? “我……永远……不会好了……” 这一次,寂静的病房里,两兄弟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 可那声音,还是他们所熟悉的吗? 无比低沉,沙哑,模糊地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医生说,大量浓烟呛进她的呼吸,可能影响到了声带。 若兰使出全身的力量,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永远不会好了……是不是?” “谁说的!”姚立威断然否决,“你一定会好起来,像以前一样!” “不……”若兰摇头。 早在院长跟五哥对话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只是那时候,感觉像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明明醒了,却无法睁开眼睛。 院长的每个字,都敲打在她的心口! 灼伤面积较大、可能会影响容貌、腰椎受到严重撞击,可能半身不遂…… 不不不,这比任何噩梦都要残酷…… 比身上每块灼伤的肌肤更要疼痛…… 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啊!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清醒,从来不爱记事的脑子,偏偏清楚记得院长说的每个字。 若兰望着两位最亲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强忍着不哭,眼泪却克制不住。 “大哥……我求你……” 姚立行立刻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道:“老五说得对,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好好养伤!我们姚家每个人都是坚强的,天大的困难都能克服!丫头,你只要应承大哥,你能做到!” “我……”若兰吐出一个字,嘴唇颤抖,“对不起……” 姚立威道:“傻丫头,说对不起做什么?什么都别说了,闭上眼睛,安心休息。五哥会一直陪着你。” 这十六个小时,他守在外面寸步不离,眼睛布满了血丝。 若兰手指动了动,想伸过去握住他的,想轻松地笑着说:五哥,你可是我最潇洒帅气的五哥呢!要让外面那些美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怕被笑话么? 还有大哥,如山一般坚定不拔屹立不倒的大哥,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忧心。 连他们都为自己变成如此,青桐呢? 青桐会如何? 她……再也配不上青桐了…… 她,不能拖累他一辈子! “大哥……我求你……” 她眼底的执着强烈到让姚立行无法忽视。 姚立行道:“好,你说。只要大哥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我……已经死了!” “什么?” 若兰深深地呼吸,憋足一口气,稍微清晰地强调:“告诉青桐……我已经死了……” 姚立威急促道:“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明明活得好好的!” 若兰直直地注视着姚立行,非要得到承诺不可。 “我这样子……生不如死!我再也……不可能成为……以前的若兰。所以……永远不要让他见到……我现在这样……我宁可让他……以为我死了!” 姚立行浓眉拧得死紧,许久都不出声。 “大哥……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若兰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起伏,身体被牵动着疼痛起来。 姚立行道:“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 “是……这辈子……我不要他再见到我!” 最痛的是心口,她一辈子最爱最爱的男人,亲口说出与他永远不再相见,犹如用刀片将心脏一片片割裂。 可她别无选择! 青桐那样重情重义的男人,即使她毁容变成丑八怪,即使她半身不遂永远瘫痪在床上,他都会不离不弃。 她,在身心健全时都常常感觉配不上他…… 如今哪里还有半点自信? “大哥……如果你不答应……我想……我会真的去死……” “好!我答应!”姚立行沉重地应声。 姚立威闭了闭眼,轻轻抚摸若兰手臂上的纱布,含泪道:“我的傻妹妹,你是真的很傻……” 若兰嘴角噙着一丝安慰的笑,缓缓闭上眼睛。 够了,大哥一言九鼎。 她能做到的,只有这样! 陆青桐,此生最爱的男人,兴许是前世缘分修得不够,今生才不能长相厮守。 如果还有来生,她一定不要再放手…… ** 中午,陆青桐走出警局,抬头仰望万里晴空。 头顶阳光明媚,他的心跳却急促不安,莫名感到冰寒。 莫警官亲自送他到门外,无奈地解释:“小陆,真是对不起。姚老大说,这场火灾让他妹妹受了伤,哪怕是你这个妹夫,要必须从头到尾调查清楚,所以……” “没关系,我理解。” 陆青桐与莫警官道别,强忍着心头的惊悸,立刻招来车子直奔姚家。 他万万没想到,姚家兄弟竟然齐聚在大厅,仿佛全都在等他。 “若兰呢?为什么没看到她?”陆青桐直觉向来敏锐,扫视四周,没见到若兰的身影。 姚立行从龙头座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 陆青桐心跳加速,感觉那脚步声格外沉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哥,若兰人呢?” “若兰她……”姚立行说话,鲜少如此欲言又止。 他低头,从西装口袋摸出一样东西,递到陆青桐面前。 陆青桐一看,眼角惊跳地抽搐了几下。 是若兰的项链,那枚如兰花状的吊坠绚丽绽放,挂在链子上轻轻摆动。 那时候,他明白到自己对若兰的爱意,于是亲手设计定制了这枚兰花吊坠,向心爱的她表白,甚至一度玩笑说,这就是他求婚的信物。 从那以后,若兰将吊坠戴在脖子上,连洗澡都不曾取下。 他喉头哽住,不明所以地望着姚立行:“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姚立行将项链送到他手上。 其他几位兄弟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姚立行身上。 “老大,你匆忙召集我们回来,说有重要事情宣布,到底是什么?” “是啊!你一定要等到陆小子,现在陆小子来了,你快点说吧!” 姚立行慢慢握拳,眼底的伤痛逐渐浮现。 而姚立威无法再多隐藏,悲痛地喊出来:“是若兰……若兰她……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众兄弟一时没懂他的意思,纷纷质疑地看向他。 陆青桐却忽然明白了,血色骤然自脸上褪去。 可他不信! 374 究竟是对谁残忍? 他冲到姚立威面前,屏住呼吸问道:“五哥,请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离我们而去了?” 姚立行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若兰遭遇了不测,她……已经死了!” 陆青桐如遭电击,浑身动弹不得。 他不信! “不可能!大哥你昨天还说若兰不会有事,她回到了家里!今天你竟然告诉我,她已经死了?我不信!大哥你说话能不能负责点?” 陆青桐语气从未如此凶狠过,更别说在姚老大面前,一口气声色俱厉地说这么长一段。 众兄弟跟他的心情一样,纷纷盯着姚立行。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大哥,你大白天的不是喝酒了吧?丫头她……” 不同的质问未完,陆青桐已经冲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揪住了姚立行的领口。 “大哥,请你把话再说一遍!说清楚!” 姚立行没责怪他的无礼,微微垂眸,对上陆青桐的眼睛。 相较而言,身为老大,他的嗓音那样清晰沉稳—— “我没喝酒,也没开玩笑!我们的七妹若兰……她昨天遭遇了火灾,经历了经济抢救,但昏迷十六个小时之后,于今天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永远离开了我们。” 火灾…… 陆青桐脸色惨白,不自觉加重力气,将姚立行的衣领死死拽住。 他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因为,再没有理智,他也知道大哥绝对不可能拿若兰的事情说笑。 姚立行长这么大,算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勒得闯不过起来。 但他脸色未变,将一只大手按在青桐的肩膀上,沉声道:“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你必须面对现实!这个是若兰最后的时刻,拜托我交给你的。” 姚立行指指那条兰花吊坠的项链。 陆青桐握着项链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住那条细小的东西。 “让我……怎么面对?”不过顷刻间,他嗓子突然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姚立行沉重地拍拍他,无言继续。 平素最为温文的姚立言率先冲出来,他是众兄弟中跟若兰最为投缘的哥哥,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他无法忍耐。 “老大,你不说清楚,让我们怎么接受?若兰……怎么会遭遇火灾?” 姚立行推开陆青桐的手,返身回到座椅上。 “若兰在一座木屋度假,木屋意外着了火,若兰没能及时逃出来,因此丧失了性命。” 姚立言轻缓地摇头:“老大,如果我们的妹妹真的死了,你怎能说得这么冷静?” 姚立行抿唇不回答。 他看起来依然处事不惊,可谁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承受比所有人更多的煎熬。 陆青桐瞪着发红的眼,追问:“若兰被抢救了十六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最后是三个字,他吼了出来。 姚立行静静看着他:“因为,若兰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因为……若兰在抢救前唯一清醒的时刻苦苦请求,不要让你知道!” 陆青桐颓然地退后几步,软软跌坐在地上。 他注视掌心的链坠,心脏绞痛,难以呼吸。 那个笨蛋! 最后的时刻竟然还念着他,怕他痛苦…… 那个笨蛋…… 难道不知道在她最危急的生死关头,身为丈夫的他,最应该陪在她身边吗? 陆青桐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抓住姚立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亲眼看到若兰,否则……绝不相信!” “是!哪怕是死,我们也一定要亲眼看到若兰!”其他几个兄弟异口同声道。 始终沉默一旁的姚立威握着拳头起身,道:“丫头最后的样子……我见过了,劝你们尊重她的意思,让她安息吧!” 姚立言骤然起了怒气:“看来,你对此事早已经知道?” 姚立威肩膀垂下,丝毫不见平日的潇洒:“我……已经见过丫头。她跟我和大哥交代了最后的心愿,才……闭上眼睛。” 陆青桐目光急切地落在他身上:“什么心愿?” “她希望你能够忘记她,忘记你们之间的爱情,而这条项链……”姚立威何曾几时,说话如此断断续续,“这条项链是若兰还给你的,她说……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不……”陆青桐不愿相信这是若兰说的话。 “若兰还说……希望你以后找个更合适的女人,好好生活。她希望你能够一生幸福。” “不……”陆青桐似乎已不会用其他言辞表述自己。 这时,姚立行已老大的身份宣布:“若兰不愿让大家看到她最后的样子,所以拼着一口气再三叮嘱……你们不需要再见她,希望及早火化,葬礼一切从简。” 火化?葬礼? 陆青桐彻底被击垮了。 ** 姚家,老大的命令从来如同圣旨。 众兄弟对妹妹的死亡都感到痛苦和无法接受,但谁也没有勇气违抗老大的命令。 姚立行说,若兰绝不要大家看到她最后的样子,大家也只得尊重若兰的遗言。 唯有陆青桐,死活要进入太平间,非要再见若兰一面。 “大哥,我求你……哪怕若兰已经化成灰,我也不能就这样跟她别过。我要当面跟她说……当面告诉她一些话。” 姚立行抵不过他的固执,只得当天带他来到爱德医院太平间。 拉开白布,陆青桐目光触及那句焦黑、几乎辨认不出样子的尸体时,身躯剧烈一晃。 这真的是若兰吗? 是他活泼可爱的妻子吗? 陆青桐窒息,眼睛干涩,目光无法移开。 姚立行道:“最后一面,你已经见到了。如果你真爱若兰,希望你记住她的话——忘记她,找个合适的女人好好生活。” 说罢,向旁边的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立刻将白布重新拉上。 陆青桐本是一动不动,在白布重新拉上的瞬间,干涩的眼睛飞快蓄满了泪花。 他手指僵硬,哽咽道:“我不信!不信你会说出那样的话……你不是很爱我吗?我哪怕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多提起别的女人名字,你都会吃醋,又怎会大方地将我下半辈子让给别人?所以……” 375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轻抚白布,吐出低哑的话语:“老婆,我绝对不信这是你说的话!除非,你睁开眼睛,当面告诉我!” 姚立行一股大力拉住他:“人,你见到了!不要让若兰死不瞑目!跟我走,还有重要事情需要你回答!” 陆青桐的眼角滚出一颗热泪。 他如同木偶,机械式地被姚立行拉离了太平间。 医院走廊。 姚立行道:“我找人看了时辰,丫头将在今晚子时火化,葬礼只有姚、宋两家人参加便好,你没意见吧?” 许久,陆青桐才抬起眼皮,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及早告诉我若兰正在抢救?这样……至少在她最痛苦危急的时候,我可以陪伴在身边!在她最后交代心愿的时候,我可以亲耳听见每个字……” “回去再说。”姚立行将他带离医院。 姚家。 陆青桐呆呆坐在沙发上,对外界的动静都不关心。 他已将与赵泽夜的恩怨原原本本告知姚立行。 姚立行一口断定:“火,肯定是那个该死的混蛋放的!昨天在医院,我根本不该放过他!” 宋子迁和雨桐得知若兰遇难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赶来。 满腔疑问在见到一个个面色苍白的姚家兄弟时,一句都问不出。 因为,他们的表情足以说明事实。 雨桐坐到弟弟旁边,轻声劝慰:“青桐,你不要太难过……否则若兰会走得不安心的。” “姐……”陆青桐仰了仰头,将眼眶的泪水强行逼回去。 “姐姐知道你很痛苦,但这份痛苦只有靠你自己克服!青桐,就当你跟若兰今生的缘分太浅吧,坚强点!” 不过一夕之间,陆青桐的面色无比憔悴,眼中充满了苦楚和自责。 “姐……若兰是我害死的……她是我害死的!” 雨桐惊骇道:“别胡说!若兰的离开,大家都很难过,你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 陆青桐摇摇头:“不!如果我不把她单独留在木屋,她就不会遭遇火灾,现在安然无恙地留在家里。我怎么能把她单独留下呢?都怪我……都怪我!” 雨桐眼中泪光泛动,道:“谁都不怪,只怪命。这可能是若兰的命吧!” “如果这是命,那老天爷也太残酷了……” 陆青桐不能接受若兰的死,跟不能接受她是活生生被火烧死的! 太平间那具几乎被烧焦的尸体,浑身如同焦炭,面部已叫人认不出来…… 若兰得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才会变成那样? 被猛烈的大火一丝丝、一寸寸灼烧着身体。 也许,她当时有大声呼救,也许不停呼喊他的名字…… 可他不在,她该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啊! 只要想到这个场景,陆青桐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痛得心脏要停止跳动一般。 雨桐握住他克制不住轻颤的手,道:“我跟你姐夫刚得到一个消息。赵泽夜去警局自首了,已经承认是他放火。” 陆青桐眼瞳一缩,豁然起身往门口走。 “那个该死的混蛋!我要去找他!” 雨桐忙阻止道:“警局那边,交给姚大哥和你姐夫,他们任何一个都会稳妥处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和休息!” 弟弟和若兰都是她看着成长。 她深知这对小夫妻从相恋到结婚,看似无忧无虑,一对欢喜冤家,但期间分分合合,经历的心酸坎坷不比其他人少。 若兰从十六岁对青桐一见钟情,便死心眼地认定了他。 青桐何尝不是专一执着? 如今,若兰不在了。这辈子,恐怕很难再有女子能走入他的心。 …… 心如死灰的痛苦,宋子迁在失去雨桐的五年里,体会得真切刻骨。他过来,将陆青桐用力按回原位,而后盯住陆青桐的眼睛。 “看着我!”宋子迁命令。 陆青桐被动地望着他,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嘴唇:“姐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宋子迁道:“你也许觉得绝望,但别忘记,你现在依然活着!既然活着,就有许多必须面对的事,必须担负的责任,你必须让自己振作,重新找回斗志!” 陆青桐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怔怔道:“我知道,可我的心……” 他揪着自己的胸口,指关节发白。 “姐夫,失去挚爱的心情……我知道你懂。可是,当年你至少知道姐姐还活着啊!活着就有希望,哪怕失去五年,可你至少等回了姐姐。而若兰,我愿意等她五年、十年又怎样?她根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哽咽,泪水滚落。 ** 正进门的姚立威听到此言,脚步僵硬地定住。 面对死亡消息的亲人如此痛苦,他这个知晓真相却必须隐瞒的人,内心更煎熬。 好几次想脱口而出,大声告诉青桐和其他兄弟——不,丫头没死,她只是……只是正过着比死更悲惨伤痛的生活! 但是,他不敢说! 若兰昨日重症病房醒来时,拼命全身力气发出哀求,如果让青桐看到她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她会真的去死…… 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真的去死呢? 事实上,姚立威刚从医院回来。 爱德医院里各国请来的烧伤科、骨伤科专家汇聚一堂,对若兰进行联合会诊,秘密会议持续召开了三个多小时。 结论是她肩膀和大腿的重度灼烧处,难免会留下疤痕。 好在脸部正面受伤不重,以现在的医美技术,要修复面部肌肤并非没有希望,不过,过程艰辛复杂,可能会造成容貌上的一点改变。 至于腰椎受损是否会造成瘫痪,现在断言有些言之过早,需要进一步密切观察。 这两个结论,让姚立威稍微有了些欣慰。 若兰已被转进了爱德的地下机密特诊室。这间不为人知的秘密病房,拥有全球最先进的高级医疗设备,接下来最少三个月,她将在此接受秘密诊治。 专家们当然会竭尽全力,但他们说患者的意志力最为关键。 这才是姚立威深深焦虑的! 因为…… 他刚才探望若兰,若兰始终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像是又陷入了昏迷。 院长说,她其实意识清醒,只是态度极其消沉,不愿说话,不愿睁眼。 这场灾难给她带来的是毁灭性的打击,让她不愿面对现实…… 376 唯独这个不能接受 门口。 姚立威听着陆青桐和宋子迁继续对话,脑浮现若兰孤独躺在病床上的画面,脚步久久未动。 突然,一声清脆而带着刺痛的问话从背后传来。 悠悠像一阵风,从他背后刮到前方。 “姚立威,你神经病啊!你说什么……若兰的葬礼?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姚立威垂眸,一声不吭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悠悠本来正在准备一场新品走秀,妆容已经化好,礼服也已换上身,却突然收到姚立威的短信。 短信简单而沉重——若兰的葬礼将于明日九时举行。 她难以置信,再三确认了短信来源,果真是姚立威的号码无误! 她立刻寻找若兰,电话一遍又一遍打不通,拨打姚立威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于是,她顾不得走秀马上开场,顾不得换下表演礼服,拎着裙摆一路赶到姚家。 “姚立威,你哑巴了!那条短信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个神经病,是不是打错字了?电话也不接,好好地说若兰什么……”悠悠怒气冲冲地提起拳头,落在姚立威坚实的胸膛。 姚立威皱了皱眉,突然手一伸,结结实实将她抱入怀中。 悠悠一惊,本能地喊道:“天杀的混蛋!放开我,我是来找若兰的!” “我没有打错字……”姚立威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发间,粗嘎的嗓音显得模糊,“若兰她……明天葬礼。” 悠悠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呆了呆:“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姚立威闭上伤痛的眼,道:“她遭遇了意外,已经……死了。” 悠悠被抱得喘不过起来,这一瞬却完全忘记了挣扎。 好一会,姚立威轻轻地放开她,轻抚她惨白的脸蛋,不再说话。 悠悠眼睛瞪得好大,嘴巴张张合合,挤出声音:“你一直都是个骗子,满嘴胡说八道不可相信!所以……你刚才说的话,也是假的吧?” 话虽如此,她却清楚地看到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深沉的双眼已被泪光浸湿。 她再转动视线,扫过大厅内陆青桐、宋子迁夫妇等人的表情,一颗心直坠谷底深渊。 ** 第二天。 因为是假葬礼,姚家人不想引起任何无关人的注意,尤其是媒体。 所以,若兰的葬礼举办得非常低调、简单。 除了自家人,外面只邀请了慕容悠悠、周棣等不超过五位挚友。 可以说,姚家七小姐火灾意外丧生的消息,被封锁得非常严密。 墓园里,在姚家父母安葬的地方附近,多了道新碑。 天空下起了小雨,偶尔起一阵冷风。 马上就要入冬,这种天气平添了一种悲凉。 姚家兄弟们面色沉痛,雨桐和悠悠毕竟是女人,感情宣泄得直接,她们不停地抹着眼泪。 悠悠跟若兰这么多年姐妹情深,葬礼结束时,她突然哭出了声:“若兰,我就你一个真正的好朋友。你这样突然走了……我要怎么办?” 姚立威上前,一双手牢牢扶住她的腰,沉重道:“你有我!” 悠悠抽噎着,泣不成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或许,她的眼泪,是替这一家所有看似坚强的男人们哭了出来。 风一阵阵吹过来,亲友们再多不忍,终有要离开的时候。 陆青桐孤独地坐在墓碑旁,任凭大家如何劝说,都不肯起身。 “你们走吧!我想多陪陪她……” 在姚立行的带领下,一行人只得提起沉重的脚步离开墓园。 陆青桐痴痴望着着墓碑上的字——爱妻姚若兰之墓,上面嵌着她的照片,笑颜明媚,那样活泼动人,如今却化作一坛骨灰长埋地下。 “若兰,你明明说好会一辈子陪着我,为什么要食言?你说话总是这么不负责任,其他所有的话食言,我都不计较,唯独这个……” 陆青桐抬头,雨点落进他悲伤的眼睛。 “唯独这个让我怎么接受?一辈子还有好长好长,没有你的日子,我一个人要怎么过?” 一把黑色的伞,从后面撑在他的上空。 细密的雨丝被阻隔了些许。 陆青桐似乎没有知觉,也不在乎来人是谁,兀自沉浸在自家的思绪里。 黎恩雅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担心地看着他:“对不起,三哥告诉我,我才知道若兰她……你一定要振作!” 陆青桐眼皮抬了抬,沙哑地低语:“前两天,我跟她还那么幸福快乐,我们准备在木屋度过一段温馨浪漫的二人世界,现在却天人永隔……你能明白我心口的痛吗?” “青桐,我不怎么会安慰别人。但是我想告诉你,只要你够坚强,所有的一切灾难苦痛都会过去的。” “你不懂……如果我没有重建那间木屋,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如果我当时不丢下若兰自己离开,她就不会……” 陆青桐痛苦地捧着头。 是的! 他无法原谅自己。 去年乔向恒事件,他自以为是地丢下过若兰一次,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导致她经常噩梦。 而这一次,他犯了相同的错误,竟然再次丢下了她…… 黎恩雅内心也有负罪。 “不,你没错!如果我爸不派人打压赵泽夜,如果赵泽夜赢得ITM大赛的话,他就不会怀恨在心了……青桐,我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用。但是,真的很对不起。” 视线调转到墓碑上,若兰笑容灿烂,仿佛在看着她。 她虔诚而愧疚地鞠躬。 “对不起,若兰,是我们黎家欠了你,唯有来世再补偿了。” 陆青桐的身体被风雨打得冰凉,一颗心也是凉得没有知觉。 谁对谁错,现在追究有什么意义? 谁能还他一个妻子? “青桐,世事无常,你要节哀顺变。”黎恩雅顿了顿,深深注视着面前憔悴的男人,“若兰离开前最后的交代,我都听说了。她希望你幸福,绝不要看到你这么痛苦……” 陆青桐整个人被沉重的哀伤笼罩:“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陪陪若兰。” “青桐……” “我不会有事。我只是……不放心若兰,想多陪陪她。” 陆青桐望着照片上若兰的眼睛,无语凝噎。 若兰…… 377 爱要及时说出来 377 若兰…… 这入冬的天气,下起雨来很阴寒,你一个人躺在这冰冷的地方,会害怕吧? 你是那么爱热闹的人,喜欢粘着我,以后没有我的陪伴,你肯定会孤单寂寞。 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如果身边没有你,我才是那个会真正害怕孤单寂寞的人…… 我好想念你的笑,想念你叽叽喳喳在我耳边不停说话,想念你一遍一遍用不同语调喊着“老公”,想念你不厌其烦地追问:老公,你爱我吗?有多爱? 老婆,我当然爱你,非常非常地爱。 哪怕觉得你是世上最会闯祸、最麻烦的女人,我依然非常非常爱你! 我只是…… 不像你那样善于表达,不像你那样随时毫无保留地向全世界宣扬自己的爱…… 可今天,我知道自己错了。 我早应该像你一样,爱就无所顾忌地表达出来。 因为,即使以后我想每天主动抱抱你,想抢在你前面说一句“我很爱你”,你也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墓碑旁,陆青桐就这样呆坐着,默默诉说着后悔的心声。 他心底、眼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黎恩雅静静陪了他一会,将伞递上他手中。 “这样,我会稍微放心一点。”她说。 陆青桐无意识地握着,没有拒绝,也没有抬头。 “我理解你的伤痛,也请别忘了照顾自己。毕竟……身边关心你的人,有很多。”雨点落在黎恩雅的脸上,她再度投去深深地一瞥,举步离开。 伞,从陆青桐的手里滑落,被风吹在地上。 雨雾之中,天地之间,只留下他孤独萧瑟的身影…… ** 姚家,书房。 姚立行点燃一支雪茄,深沉地吐出一口云雾。 姚立威焦灼地来回踱步。 “大哥,现在连葬礼都办了。老二他们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 “你怕?”姚立行轻抬眼皮。 “有大哥你在上面顶着,我怕什么。但我怕丫头……她现在状况很不好。昨天我陪着她,说了很多话,她明明醒着,却一个反应都不给。我真怕……” 他说得心疼,走到姚立行桌前,抽出一支雪茄也抽了起来。 “医生说,丫头心理太消极,甚至没有求生的意志。这样对治疗非常不利。大哥,我们必须想想办法。” 姚立威不止一次怀疑,将若兰的伤瞒着所有人,真是最好的选择吗? 如果,陆青桐陪在身边安慰鼓励她,会不会更好? 可若兰那个倔脾气的丫头,非要拿死来威胁…… “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姚立行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我一会去医院,亲自与医生沟通。警局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接下来等待审判结果。” 关于罪魁祸首赵泽夜,他亲自找了警局和法院最高层,要求秘密调查和审理此案,不向外界透露任何相关信息。 姚立威咬牙切齿道:“照赵泽夜的自首态度,刑期可能不会超过十年。可他害得若兰生不如死,害了她一辈子,就应该直接判死刑!” 姚立行摁灭雪茄,站起身来,脸上透着威严:“冷静点,眼下以若兰为重。别让陆小子看出端倪,若兰现在很脆弱,情绪上受不起任何波动。” ** 看守所。 隔着冰冷的铁窗,陆青桐与赵泽夜无声对视。 两个男人有着不同的憔悴。 终于,赵泽夜垂下头:“我……从没想过要害若兰,从来都没想过。对不起……” 陆青桐双拳搁在膝头,定定盯着赵泽夜。 他看起来格外冷静,但不停抽搐的眼角出卖了内心的愤怒和悲痛。 “若兰也从没想过要出卖你!你的秘密就那样不能见人吗?你可知道,若兰对我、对任何人,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你的事,她甚至……” 陆青桐打开手机,翻出一组照片,隔着窗户给他看。 “赵雨泽,你看清楚!她甚至拜托她哥哥,特意从国外为你定制最先进的义肢!” 照片下方,还列着各种义肢的款式和说明。 陆青桐啪地放下手机,心痛道:“若兰是个善良重感情的女孩,她一旦把你当朋友,就会对你真诚到底。我曾经不止一次告诉她,让她对你小心点,不要太过信任你,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把你当朋友,对朋友怎么可以疑神疑鬼?可你……你竟然害死了她!” 赵泽夜在看到那组照片的时候,已经震撼地说不出话。 再听到“害死”两个字从陆青桐口里吐出,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若兰她……死了?” 陆青桐高大的身躯颤了颤,无法亲口说出那个残忍的字眼。 若兰死了,死得那样凄惨…… 他昨晚躺床上的时候,还在黑暗中见到她最后的样子,然后睁着干涩的眼睛一夜未眠。 “若兰……死了……”赵泽夜喃喃地念道。 陆青桐无法继续下去,从椅子上起身,瞪着发红的眼睛道:“我来,不是为了看你,而是为若兰澄清真相,还她一个清白!你右腿的秘密,不是她说的。你在ITM比赛中落败,更与她无关!我……不会原谅你!” 他转身。 不会原谅赵泽夜,也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他的身影离开,赵泽夜猛然想起了什么,嘶哑道:“若兰真的死了吗?她……她……昨天警察才跟我说,好在她只是重伤……她怎么就死了呢?” 然而,陆青桐没听见,探视室的大门隔绝了背后的声音。 ** 暮色降临,转眼一天又要结束。 屋子里,静得吓人。 陆青桐躺在沙发上,相同的姿势已经维持了一个小时。 昏暗的光线从窗外透进,落在他苍白消瘦的脸上。 他只是干睁着眼,一眨不眨望着天花板。 好想若兰,想极了! 这套房子,从大门到客厅,到厨房,到卧室……处处都有着她的足迹和身影。 他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两人经历的种种过往,如同一幕幕画卷展现。 尤其是婚后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两人在一起大多形影不离,留下了太多记忆。 378 曾经娇蛮都成甜蜜 378 若兰喜欢在他工作的时候,蹭进书房。 “老公,我跟你说话,你老是嗯嗯嗯,就会敷衍我!哼,再不好好回答的话,小心我下次不理你!” 事实上,不用下次,最多几分钟之后,她又会继续叽叽喳喳跟他说话。 而他,总是以忙为借口,爱理不理地敷衍几句。 她嘴里介意,行动上反而更积极,通常会从背后爬过来,抱着他的脖子乱咬一通,当做对他的惩罚:“看你还不理我?” 大部分时候,他不想让她得逞,故意不为所动,任凭她像只小狗似的胡啃乱咬,依然专注自己的事。 她会不服气,霸道地夺过他手里的鼠标,或者索性绕到前方直接蹭到他大腿上,用身子挡住他注视电脑屏幕的目光。 “老婆,别闹。” “看你还不理我,还不理我!工作比老婆还重要吗?” 深知她小孩子叛逆的心性,他带着宠溺无奈地戳戳她的额头。 “老婆重要,但也不能不工作。否则,拿什么养老婆?瞧你本来就没几斤肉,要是再把你养瘦了,下次哪敢进姚家大门?” “把我大哥说得野蛮人一样,只要我幸福开心,他们谁敢有意见?” “是,是。姚大小姐,请问你现在生活还算开心吗?” 若兰捧着他的脸,用指尖从他英俊的浓眉抚摸到下颌,一本正经道:“你放下工作一心一意陪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开心。” 望着她那双毫不掩饰爱恋的眼睛,他只好投降,抱着她,哄着她,一起闲聊。 但也有几次,陆青桐记得很清楚,那是刚准备参加ITM大赛的时候。 为了备战,他满心思都在研究赛事上,对若兰自然有所忽略。 她一如往常蹭进房间,蹭到他大腿上,想故技重施,得到他的关注和疼爱。 结果,被他板着脸训了几句。 “陆青桐,你讨厌!”她满脸委屈地指着他,“你不让我继续如意社的活儿,自己却只顾着工作。我一个人呆着多无聊,你知道吗?” 他沉浸工作的时候,“体贴”两个字很容易被抛到九霄云外,感觉她是无理取闹。 所以,更冷地指责道:“你已经成年,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天天有人陪你玩?即使是你丈夫,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你。” “反正就是你讨厌!你说过要好好对我一辈子的!” …… 屋子里,陆青桐干睁着眼,久久收不回思绪。 现在想来,正是自己的那次冷落,才让若兰重新下定决心继续如意社事务,并招聘了赵泽夜加入。 如果自己多一点耐心,多一点陪伴,是不是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 他提起拳头,敲敲自己的脑袋。 太多太多的痛苦,太多太多的自责…… 夜更深了。 晚上不想睡觉,也根本睡不着。一个人心里空荡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以后再努力奋斗,还能为了谁?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许久,陆青桐懒洋洋地起身开门。 原来是雨桐。 “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屋里这么黑,连灯都不开。” 她进屋,按下墙面的开关。 突如其来的灯光有些刺眼,陆青桐垂着头,任由姐姐自便。 他回到沙发前,继续懒洋洋地躺下。 雨桐担心道:“已经八点了,看你这样子想必还没吃饭。我专门给你煲了汤,熬了你喜欢的鱼粥。” 原来,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我没胃口。”陆青桐闭上眼睛。 “没胃口也得吃。”雨桐进入厨房找碗勺,将鱼粥盛进小碗里,没忘记念叨,“发生这种事,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痛苦?我们谁都很难过,但是活着的人,日子该怎样过还得怎样过!” 她端起碗,送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起来。” “姐……” “姐让你起来!”雨桐学过几年功夫,看似柔弱女子,但真的用起劲,一下子便将陆青桐从沙发上推坐起来。 陆青桐低着头,颓然地坐着。 雨桐看他面色灰白,下巴的胡渣至少三天未刮,衬衣也是皱巴巴的没有换洗,既心疼又生气。 “青桐,一个人重情重义是好事,但也要勇于面对现实。我离开你姐夫五年,你姐夫怎么做的,你都很清楚。他没有颓废或自暴自弃,而是一鼓作气将世兴集团的生意迅速拓展到全国……” “姐……”陆青桐打断她,掩饰不住苦楚,“姐夫那么努力,是因为他知道,哪怕不在一起,总有一天你能够看到他所有的成就!而若兰她……永远没有机会了。” “若兰她能看到!因为她一直比你有心,离开世间的最后一刻,念念不忘的是你的幸福!她希望你能够过好下半辈子,而不是因为她变得一蹶不振!” 陆青桐无言反驳。 “行了,姐姐向来讨厌说废话。”雨桐拿起勺子,在碗里搅拌了几下,将碗推到他面前,“喝了,全部喝下去。” 陆青桐抬眼,对上雨桐坚定的眼神。 看样子,她是受不了他这种状态,非要改造他。 姐弟俩对视了一会,雨桐叹道:“从一出生,便注定我们姐弟俩命运多舛。那又如何?姐姐一路挺过来,现在不是一样好好的?你是男人,比姐姐聪明沉稳,更要让自己尽快度过难关,别让姐姐担心,知道吗?” 陆青桐端起碗,慢慢地喝起来。 他,没胃口。 他不想让姐姐担心罢了。 他没把握自己的心多久可以恢复,望着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巨幅婚纱照,心又碎裂开来。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恢复了! 世上不会又第二个姚若兰,青春岁月一路走到今日的爱情,也不会再来了…… 鱼粥喝着喝着,一颗眼泪落入粥里。 雨桐本是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婚纱照,但寻思着不能让他总这样睹物思人,关于若兰的照片或遗物应该收起来比较好。 她再一回眸,发现青桐竟落了泪,心立刻酸楚起来。 “青桐,姐姐给你个建议,把这里的一切放下,明天找个地方出门散散心吧!世界那么大,你陪我在美国五年,一直没机会周游世界。” 379 你没听错,你有身孕了 379 陆青桐端着碗,怔怔地停止了动作。 “对!还有冲浪、跳伞、非洲草原看野生动物,那些惊险刺激的体验,你不是一直很想尝试吗?明天就去吧!” 雨桐掏出手机,准备即刻给他订票。 陆青桐飞快按住她的手,摇摇头:“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多陪陪若兰。” 距离葬礼结束三天了。 这三天,他每天一早赶去墓地,不吃不喝呆坐到傍晚才回来。 回来之后不眠不休,次日再去。 雨桐接连电话找不到他,才担心地过来看个究竟。 “姐,你回去吧!我没事……”陆青桐放下碗勺,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雨桐看他多少喝了半碗,没再勉强。 谁知,她刚准备收拾,陆青桐突然冲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他葬礼那日淋了雨,这三天又如此折腾,身体早已承受不住。 雨桐跟着冲到洗手间时,他的身子正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青桐!” 雨桐手忙脚乱扶起他,慌忙拨打急救电话。 ** 爱德医院,地下秘密特诊室。 专家医生为若兰做完细致的检查,轻步离开。 感觉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时,若兰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床边伫立着一个身影。 “五……哥……”她惊骇地震动了一下。 五哥什么时候来的?医生竟然只字没提。 姚立威注视着她,狠狠拧眉:“如果不这样,你怎么可能愿意睁眼看我?你想永远假装昏迷,永远逃避下去吗?” 若兰的嘴角动了动,吐不出话来。 是的,这三天,她拒绝听,拒绝看,拒绝回应…… 明知道这样对每天前来陪伴的五哥很残酷,可她,真宁愿自己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清醒的时候,连轻微的动作都异常艰难,更别想翻身或移动,这样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大哥不惜一切代价请来全球最好的专家会诊。 尽管,专家说她不一定会瘫痪,肌肤的创伤也有可能修复,但她不信! 全都是安慰之词罢了! 她并非没有常识,但凡烧伤到自己这么严重的,根本不可能再恢复…… 何况,就算治好,至少也得五年八年,到时候面目全非,失去挚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没有信心到底可以撑多久…… 因为,太痛太痛了! 被灼伤的地方火辣辣的,强烈的痛楚会从头发尖席卷到脚趾头。 只能过几个小时打一次止痛针,否则一分钟难以熬下去。 姚立威看她脸色哀戚绝望,从旁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前。 “好,你不肯回应没关系。今天,我要跟你讲讲陆青桐那个傻小子的事!” 前面怕引起她情绪激动,只简单提了一下葬礼,刻意未多说青桐的状况。 但今天医生明确给了建议,可以适当地用她最在乎的人和事进行刺激,看能否激发她内心的斗志。 若兰听到“陆青桐”三个字,果然眼中闪过激动。 姚立威故意久久不往下说。 她等不到下文,艰难地启口:“他……怎么了?好……不好?” 姚立威心疼中夹杂着一丝狠意:“别怪五哥生气!你不是消极地想放弃生命吗?还念着那傻小子好不好?” “他……不好吗?”若兰眼角湿润,慢慢地将手指抓住床单。 姚立威碰触她的目光,狠心不过五秒,嗓音立刻变得轻柔。 “他当然不好!接连三天跑去墓地守着,说要多陪陪你。这几天外面老下雨,所以他病倒了。” 若兰克制不住轻颤:“病得……很严重吗?” “姚若兰,你既然对他在乎得要命,就好好配合治疗,早点恢复!这样,说不定跟陆小子还有希望再续前缘!” 若兰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骤然聚了一道光亮。 然而,也不过是瞬间,那点光亮,又骤然熄灭了。 她闭了闭眼睛,泪水滚落:“如果我还盼着跟他再续前缘……就不会让你们举行葬礼了……已经不可能了!五哥……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地生活,你懂吗?” 姚立威抚住她的胳膊,道:“同样,五哥也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你懂吗?” 闻言,若兰的眼泪更多了,胸口闷得差点无法呼吸。 “五哥,对不起……我不是不懂,而是……真的好痛好难熬。我知道自己吃不了苦,受不了这种罪……我知道自己撑不到最后……” 所以,才尽力瞒着其他几个哥哥,瞒着青桐和所有人。 她不想所有人陪着自己吃苦受罪之后,仍然要面对“死亡”的悲剧。 姚立威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咬咬牙,决定吐露一个隐藏了几日的秘密。 “别哭。我知道现在的每一天、每分钟,你都异常辛苦。你如果不能为陆青桐坚强撑下去,也必须得为另一个人坚强!你必须度过难关!” 若兰不解地望着他。 姚立威握住她未受伤的那只手,手指稍微紧了紧。 “丫头,其实……你已经有身孕了。” 若兰的呼吸悄然停止,好一会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五哥……你……你说什么?” 她如此激动,扯痛了全身,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姚立威不确定自己说出此事,是对还是错,但他已经无法忍受每天见到死气沉沉的她。 “你没听错。医生在第一天帮你检查时,就已经查出……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只因为她的状况太糟糕,身体太虚弱,两个月胎儿不稳,稍有不慎就会滑掉。所以姚立行与医生们商议过后,决定先隐瞒这个消息。 他们担心,如果失去孩子,对若兰的打击更大…… 可他们直到今天,也没想出好的对策来激励若兰。 姚立威多少与他们想法不同,按照若兰目前心如死灰的状况,没什么比孩子更能激起她的斗志。 都说女人可以为了孩子,变得无坚不摧。 若兰也是女人,是个好强执着的女人,她至死深爱陆青桐,自然也至死深爱与他的孩子。 说不定,她能够因此振作起来! “五哥……你再说一遍,我有孩子了?”若兰脸上生出了一种光芒。 380 属于女人的强大力量 380 姚立威点点头。 他想笑,笑得尽量轻松一点,但语气忍不住沉重:“是的。孩子需要你的保护,可你的身体太虚弱……你明白五哥的意思吗?” 若兰静静地望着他,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她明白。 五哥想让她坚强勇敢一点,让她为了孩子,再大的苦难也要顽强撑下去。 可她…… 真的可以撑下去么?真的可以让孩子跟自己一起撑下去么? 万一撑不住怎么办? 她好怕,好怕…… 姚立威在她眼底看到一种不自信,一种逐渐扩大的恐惧,连忙鼓励道:“若兰,你别怕!五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因为相信你可以!这个世界有很多奇迹,只要你坚持,就一定可以。” 若兰费力地挪动手指,终于将手放在了小腹上。 她含着泪水:“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可是我们姚家最不怕输的那个。记得吗?你七岁那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为了考验我们兄妹七人的毅力,将七颗珍珠扔进池子,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将它们全部捡出来。” 若兰不禁扬起了唇。 她记得。 当时,六位哥哥先后跳入池子里。 池子很深,她年纪最小,本来可以换在儿童泳池里接受考验,她却偏偏不怕死地扑通跳下水,一口气潜到最底。 结果,她喝了好几口水,呛得死去活来。 但让人意外的是——除了大哥,她捡起七颗珍珠的时间竟然最短。 父亲抱着她开心地说:“我姚家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丫头太勇敢了!” 此后,她突然爱上了游泳,父亲还专门请了高级教练到家里指导她。 …… 姚立威回过神,鼓励道:“若兰,拿出你的勇气,什么都不要怕!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不但可以自己康复,还可以护住宝宝。五哥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若兰闭了闭眼,屏住呼吸感受腹中的小生命。 其实,除了这几日熟悉的灼热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是好奇妙,渐渐地,她忘记了疼痛,心情变得不可思议地平静。 “五哥……”她重新睁眼,直直望着姚立威,“谢谢你。” “谢什么?别让五哥失望,知道吗?” “为了这孩子,也为了五哥和大家……我会尽力做到!” “太好了!这才是我最勇敢的妹妹。”姚立威咧开笑容,眼角猝不及防地湿润了。 “但是,如果我做不到……请五哥要原谅我,我……不敢保证……” “没关系,没关系。”姚立威连声道,“我对你有信心,你对医生也要有信心。” 他开心地马上抓起电话,打给姚立行。 若兰感觉已有一个世纪没看到五哥帅气的笑容。 这一瞬,突然有股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正从体内滋生。 她咬咬牙,告诉自己,还是努力活着吧! 活着,才有希望! 青桐曾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老婆,我们生个宝宝吧! 他那么喜欢孩子,渴望早点拥有两人的宝宝。 现在终于有了,却是这种情况下…… 她无法亲口告诉他这个号消息,今生今世,已无望与他再续前缘。这孩子将是她努力活下去的最大支撑…… ** 爱德医院,三楼的普通病房里。 陆青桐因感冒加过度心伤疲惫,导致昏睡了半日。 医生看过之后,表示并无大碍,雨桐这才稍微宽了心。 “谢谢医生。” “陆先生需要好好休息,不如让他在医院住两天吧!” 雨桐想想,医院有人照顾青桐也好,免得他在家里睹物思人,意志消沉,于是跟着去办理住院手续。 一片漆黑无边际的深渊里,陆青桐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尽是跟若兰的回忆。 林间那座木房子,若兰欢快的笑声回荡着。 “老公,我们给屋子取个名字吧!我已经想好了。” “哦?说说看。” “就叫——青兰爱居,怎样?哈哈,你叫陆青桐,我叫姚若兰,我们是青兰夫妇,这屋子有点小,但充满了爱,就叫青兰爱居了。” 他搂住她,赞许道:“不错,难得你这么有水平。” 若兰骄傲地挑高眉毛:“我一直很有水平,深藏不露罢了。其实,我还早想到青桐是高大的树,若兰是娇美的花。你是树,我是花,没有比我们俩更相配的了。” 梦里,忽然场景一转,转到两人市区的新房里。 客厅沙发上,她跌入他怀中,两人的上半身紧密相贴。 “老公,你最近是不是特别想要个BB?”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因为……你最近实在太勤劳了。” “这是在变相夸赞你老公的能力吗?” 他勾起宠溺的笑,将她的双手抬高,三两下脱掉了碍事的套头小外套。 若兰的身上顿时只剩下一件贴身内衣。 他呼吸悄然急促,带着热烫的唇印上了她柔软的肌肤。 若兰情不自禁抱住他的头:“我只是想说……三年内,我都不打算要孩子。” 他微微抬眼:“三年?” “嗯。” “时间有点久。” “我原本计划五年都不要呢!” “抱歉,老婆。我想,说不定昨晚或前晚已经有了。” “啊?不会那么倒霉吧!” “嘘——用词要准确,不是倒霉,是幸福!”他用爱意堵住她的嘴。 许久,那带着火焰一般的吻才缓缓往下移。 若兰情不自禁仰起脸,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但被他阻止的话坚决要说完。 “正因为太幸福,我才希望永远只跟你过二人世界……不要被多事的BB打扰……”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抱起她,走向卧室。 卧室,一束斜阳从窗户透进来,照在房内的大床上,也照在若兰幸福含笑的脸庞上。 慢慢地,若兰的脸庞变得模糊,越来越模糊。 最后消失在那束带着红光的斜阳里。 “老婆!老婆……”陆青桐陡然张开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床单,手腕上插着一根细管,药液正慢慢输入自己体内。 是医院。 他彻底清新过来,俊美而憔悴的面庞写满绝望。 为什么要醒来? 醒来就得面对现实……若兰死了,她死了! 雨桐办完手续进门,看到他快步上前道:“醒了?真想把姐姐吓死啊!” “姐……” “如果还当我是姐姐,就老老实实听我的!”雨桐看看手机,拎起了包。 “你的小外甥在家吵着找妈妈,我得马上回家。至于你,这两天什么都不许想,老实待在医院养着,听见没?要让我发现你不听话,小心姐弟没得做!” 这威胁有点狠了。 但是能打到目的,雨桐不在乎。 她拍拍陆青桐的肩,叮嘱:“就待在这里。明天我会带千千来看你。” ** 381 如果天有奇迹 陆青桐在医院呆不了两日,第二天便拔掉针管,擅自出院。 他给雨桐打了个电话,算是解释汇报。 “姐,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回家。” 雨桐有些生气:“小时候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可好,我说什么都当耳边风了。说好让你安心休养两天……” “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但一样让我操心。” 正说着,陆青桐看到医院走廊路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五哥? 他连忙对电话道:“姐,我答应你会振作。先不说了,回头再联系。” “五哥。”陆青桐追上去,走近发现果然是姚立威。 姚立威看到他,脸色一紧,眼中有抹慌乱闪过。 不过,陆青桐因感冒精神有些恍惚,并未察觉。 姚立威很快恢复了神色自若,问道:“怎么会来爱德?” 陆青桐避重就轻道:“有点不舒服,过来找医生拿点药。五哥呢?” “我也是。这几天……天气不好,心情也不好,容易生病。”姚立威打量妹夫苍白憔悴的面庞,皱眉道,“虽然丫头不在你身边了,但她最大的牵挂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知道吗?” 陆青桐沉重地点头。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可是,好好保重,若兰就会回来吗? 姚立威与他并行走出医院大门。 “回家?我开车送你。” 陆青桐摇摇头:“谢谢五哥,我想……一个人走走。” 姚立威没有勉强,拍着他的肩:“记住我刚才说的,只有你好好保重,好好生活,才对得起若兰。” 从若兰决心顽强与磨难抗争的那一刻起,他也决定了,帮妹妹看着陆小子。 陆小子不该颓丧,将来也不该爱上别的女人。 否则,若兰受的苦太不值了! “青桐,你信命吗?” 姚立威走下大门台阶,突然回头问了这么一句。 陆青桐怔了怔,苦笑:“信或不信,又能怎样?” “如果你信,就坚定地信下去。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有一天若兰能够奇迹般地重返你面前,希望她能看到一个最好的你! 姚立威走了,陆青桐静静地在门口伫立许久。 奇迹? 世界上是有很多奇迹,但是,他想要的奇迹会降临吗? ** 转眼三个月过去。 时节已是隆冬,天气严寒,家家户户都在迎接新年。 姚家每月固定的“团圆日”因若兰的离开,暂停。 不过,除夕之夜万家团圆,姚家大厅似乎恢复了热闹。 姚立行与妻儿、姚立言与分分合合终于确定要结婚的温欣、姚立威强行拽来了慕容悠悠,还有宋子迁、陆雨桐夫妇携带一对儿子等,里里外外足有二十余人。 家宴最有气氛,大家刻意忘记那些伤痛的往事,饭桌上其乐融融。 唯独陆青桐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那是大家特意为若兰所留。 姚立行说过,若兰就算人不在,但属于她的位置永远不会变。 陆青桐原本不善言辞,三个月下来,性子更为沉默。 不过,他学会了喝酒。 席间,端着酒杯对六位兄长挨个儿敬,一圈下来,俊脸通红。 “舅舅,你别喝了。你的脸都成猴子屁股了。”小千指着陆青桐道。 孩子一句幼稚的话,引起众人一阵笑声。 陆青桐晃了晃,苦笑着坐下。 他已有几分醉意,捏着小千的脸蛋道:“这句话最适合你舅妈……她啊,只要一喝酒,脸蛋就红得不像话,呵呵。” “可是舅妈都不在了……”小千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捂住小嘴。 陆青桐又是“呵呵”地笑了笑,眼角闪动隐隐的泪光。 “谁说你舅妈不在了?她在这里……”他拍拍旁边的空座,再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在这里!永远都在舅舅的心里,一天都不曾离开过。” 热闹逐渐变成安静,大家神色凝重。 姚立行握着酒杯,率先打破僵局,道:“陆小子这话我赞同!若兰永远都在我们心里,她一天都不曾离开过!来,我们为若兰喝一杯。” 姚立威马上起身,连同拉着悠悠一同站起。 他高举着杯子:“虽然丫头今天不能跟我们同聚,但这杯酒,可以表达我们的思念。我要祝福丫头,无论在哪里,都要勇敢坚强。她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小七妹!” 说完,大口地将酒喝尽。 众兄弟被激起了情绪,一个个纷纷举杯。 悠悠端着杯子,忍不住落泪。 她原本非常抗拒参加这顿年夜饭,她对姚立威吼过:“我又不是你们姓姚的,为什么要你家?” 姚立威说:“让你到姚家,不为了我,为若兰可以吗?若兰从来把你当做亲姐妹。姓不姓姚没关系,重要的是今晚你是为好姐妹而参加。” 所以,悠悠来了。 她看到一个互敬互爱的大家庭,看到姚立威为了妹妹流露真诚血性的一面,内心悄然有种震动。 姚立威见她端着酒杯发呆,一颗颗眼泪滚落,于是头脑一热,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扳正她的脸颊,嘴唇对着那几颗眼泪便印了过去。 悠悠触电般猛然惊醒,慌乱地推开他。 没喝酒,美丽的脸庞已绯红一片。 这家伙还是一样的可恶! 小千捂着眼睛,从眼缝里偷看他们,嘻嘻笑道:“羞羞脸!五叔叔一定是喜欢悠悠阿姨。” 姚立威大方揽住悠悠的肩,执意将她往自己怀里拉,对小千挑眉道:“美女谁不喜欢?你以后找女朋友,也要像五叔叔一样有眼光,懂吗?” 说吧,还要往悠悠脸上亲。 “喂!谁是你女朋友!”悠悠迅速伸手,将他放肆的嘴脸推开。 姚立威笑道:“这可是本少爷第一次带女人回家。你给点面子。” 悠悠愣了愣,不客气地回答:“管我什么事?我是为若兰而来。” 小千拍着手哈哈笑道:“五叔叔吃瘪啦!要努力哦!” 姚立威扬起自信的唇角,揽着悠悠回座。言谈间,他不着痕迹朝客厅上方某个角落看了一眼,隐藏着丝丝深意。 同一时间,医院地下秘密特诊室。 若兰躺在床上,喊着眼泪,一瞬不瞬望着前方墙壁挂着的液晶大电视。 382 为了宝宝 382 电视画面非常清晰,将姚家幸福大团圆的情景尽收眼底。 思念的目光,最后落在最爱的人脸上——陆青桐俊脸通红,眼神忧郁,他不时看看旁边的空位,放纵自己喝了很多杯。 “老公……” 若兰启动双唇,低声喊出两个字。 今生,还有机会当面再这样叫他一声吗? 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还有机会重新再来过一遍吗? 这段时日,如果没有回忆支撑,没有腹中的小生命支撑,她绝对熬不到现在。 多次的切痂和植皮手术,简直痛苦到极点,她本就语言功底差劲,那种疼痛更是难以描述。 还有一次就在上个星期,因为创面感染引起并发症,差点休克。 院长带着专家们第一时间将她送进手术室抢救。 情况危急,她在鬼门关徘徊,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偏不向命运低头,才再次度过难关。 醒来看到大哥和五哥站在床边,两个高大的男人眼睛发红。 她努力开着玩笑说:“大哥,五哥……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看你们哭的样子呢!你们……现在是要表演给我看吗?” 姚立行和立威当然没哭。 只是,姚立威打心底发出认知感言,说:“大哥,你宁可为丫头举办葬礼,也不愿将丫头的状况告诉其他人,真该死的对极了!我这他妈的心脏病都要给折腾出来了……” 满嘴的粗话,后面是他的哽咽。 那时候,若兰满是愧疚和感动。 “五哥……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我。” “废话!五哥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你了!” “那悠悠呢?” “她……反正没有任何女人比得上我家七妹。所以,丫头,你要继续坚强下去!最最艰辛的三个月都熬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知道吗?” “知道。我一定会让自己好起来,为了宝宝!” …… 回忆到这里,若兰将一只手放在腹部。 差不多五个月了,如此躺着,腹部只有一点点隆起。 “宝宝放心,就算拼了妈妈这条命……也要保护你!” 手掌轻轻抚摸着,宁静的空间里,若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闭上眼仿佛也能听到孩子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若兰抬眸,重新将视线落在屏幕里青桐的身上。 “老公,我有宝宝了……我们的宝宝!如果没有那场火灾该有多少,你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 电视屏幕里,陆青桐终于不胜酒力,趴倒在诺大的餐桌上。 两位兄长立刻将他扶起,扶到旁边的沙发上躺着。 他路过镜头时,口里喃喃地喊着:“老婆……我好想你……” 画面里,若兰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依照他的嘴型模拟了几遍,猜到这几个字时,顿时泪如雨下,抽咽起来。 姚立行特聘了两名经验丰富的烧伤科护士贴身照顾若兰。 医护间与病房隔着一道玻璃门。 值班的杨特护大约三十几岁,一看若兰的样子,马上紧张地跑进来:“陆太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用,我没事……”若兰抬起一只手,自己抹去眼泪,挤出笑容,“我是很久没看到家人齐聚,太开心了。” 杨特护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总之,感觉任何身体地方不舒服,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也要及时告诉我。” 若兰抱歉道:“对不起,杨特护……大过年的,还让你在这里陪着我。” 杨特护帮她整了整被子,不好意思地笑道:“陆太太别客气。我们医护人员就是这样,过年过节总要有留下来陪伴病人。何况,姚先生给我们开了高薪,好好照顾你是应该的。” “总之……很麻烦你跟张护士了。” “不麻烦。陆太太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病人,真的。”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必须勇敢。” 若兰轻抚着腹部,眼中仍有泪,但有一股属于母性独有的光芒从脸上迸发。 杨特护望着她发光的脸庞,动容道:“陆太太跟陆先生一定特别恩爱。” 若兰扬起嘴角,嘴角带着苦涩。 “是……我非常非常爱我的先生,他也很爱我。可惜……”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样特护对若兰的情况了解,也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她握着若兰的手,安慰地拍了拍:“陆太太,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在医院见过太多遭遇不幸的人,他们身体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心理总是太悲观。我想做人乐观积极一点,没什么不能克服。你和宝宝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若兰由衷地说。 这个晚上,若兰指着电视画面上的人,对杨特护聊了许多。 她显得格外有精神,从六个哥哥聊到自己跟青桐的爱情…… ** 新年的钟声敲响前,姚立威拎着保温食盒过来了。 “丫头,五哥来晚了。你是不是等得望眼欲穿呢?瞧我带来了什么?” 保温盒里装着吴妈亲手包的饺子。 他跟吴妈说,要现做一份新鲜的,给悠悠打包回去做宵夜。 吴妈一听,欢喜得紧,立刻下了一大锅。 盒盖刚打开,熟悉的香味弥漫房间。 若兰忍不住闭眼深吸了一口:“好想念吴妈的手艺啊!” 每年吃着吴妈做的饭菜,一家人团团圆圆度过,这一年才算真正过完。 杨特护小心地帮她挪动身子,在床上架好小餐桌,再准备喂她吃水饺时,若兰笑了笑:“我自己来。” 她习惯性轻柔地摸摸腹部,小声说:“宝宝,妈妈现在要吃水饺哦!你一定也会喜欢吴妈的手艺的。等你出生了,吴妈可以帮你做世界上最好吃的糊糊。” 姚立威看看她依然不见血色的脸颊,再看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黯然地别过头。 有个情况,他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就在上周若兰并发症休克的时候,医生说…… 说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脆弱的胎儿是大家竭尽全力暂时保住的,不排除随时滑掉。 退一步说,即便胎儿安然无恙,能健康正常地发育,可孕期六七个月后,胎儿一定会压迫到她受伤的腰椎。 到时候,她的腰椎恐怕难以承受,将再度面临瘫痪的风险。 383 最幸福的年夜里 383 这些磨难,姚立威真想代替妹妹承受。 短短三个月而已,若兰的性子变了好多,尤其她每次抚摸腹部对宝宝说话时,那种温柔前所未见。 他无法想象,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宝宝突然失去…… “我出去抽根烟。”姚立威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若兰一愣,杨特护已经出声提醒:“姚先生,医院禁止吸烟。” “哦……”姚立威有些尴尬,指指外面,“丫头,你慢慢吃。房间里闷,我就在外面透透气。” 若兰笑着点点头。 其实房间里设施一流,虽是地下建筑,但透气性做得巧妙周全。她想,五哥定是有心事,难道又在悠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除了青桐,她也非常想念悠悠——这位从少女时代便喜怒与共,没有秘密的好姐妹。 姚立威重返病房时,若兰正好把一盒水饺清光,杨特护也分享着吃了好几个。 “噢……好撑。宝宝一定感受到了,说不定在嘀咕,妈妈真是个好吃的家伙。”若兰自言自语地笑,“妈妈多吃点,宝宝也能多吸收点营养啊!妈妈希望,宝宝能够健健康康地出生。” 姚立威刻意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地拉过椅子坐在床前。 “丫头,吃饱了,陪五哥聊几句?” 杨特护体贴地退出:“你们兄妹慢慢聊,我就在外面的医护间。有需要随时叫我。” 病房里只剩两人。 墙上的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姚立威却抿着唇,久久不开口。 若兰这晚精神格外不错,关心道:“五哥,你是想跟我聊悠悠吗?刚才年夜饭时,看你们好好的,不会刚才又吵架了吧?” 姚立威神色一紧,拧着眉心道:“那个女人真是……真是难伺候!脾气火爆,挑剔得要命!我怎么做,她都看不顺眼,挑我毛病。总之,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若兰饶有兴致地扬起笑:“不会啊!悠悠漂亮大方,性格爽朗,温柔起来也是柔情似水,五哥嘴里说的那位,确定是我的好姐妹慕容悠悠?” “你这丫头,还有心情调侃五哥。慕容悠悠小心眼,记恨,大概气我那晚吃了她吧!” “五哥……大家都说你风流多情,最会哄女人开心。可你平时用这种语气跟悠悠说话吗?你欺负了人家,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换成我,会永远不想理你。” 姚立威挑挑浓眉:“她是长得漂亮。当一个漂亮女人摆在前面,你五哥我恰好是个喜欢漂亮女人的正常男人,有得吃还不吃吗?再说吃都吃了,又不是封建社会。大不了,我负责便是!” 若兰惊讶道:“五哥打算怎样负责?要娶她做我的五嫂吗?” 姚立威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母老虎再漂亮也会咬人,娶回家自找罪受。不过……如果她愿意稍微温柔一点,我会考虑。” 若兰毕竟是经历过深刻感情的女子,早已看出他对悠悠的情愫,故意叹息道:“我想,悠悠这辈子只会对霍向南柔情似水了。” 提起这个名字,姚立威悄然绷直了身,像捕猎的动物遇到了劲敌,浑身戒备。 “那什么姓霍的,有哪一点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年既然抛弃了她,就不该有脸再出现!就算出现,慕容悠悠也不该再见他!” “五哥……这屋子里突然好酸呢!难道刚才饺子里的醋放多了?” “我明明没带多少醋。” “可是真的好酸哪……”若兰忍不住逸出笑声。 姚立威猛然惊觉她又在调侃自己,作势捏她的鼻子:“好你个丫头,胆子变肥了,没事敢拿你五哥开玩笑!” “哈哈哈……”若兰笑得更大声。 突然,她表情一僵,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 “若兰,怎么了?” “我……”若兰一个字没说完,已痉挛地颤抖起来。 剧烈的疼痛从腰腹迅速蔓延到全身,不过三五秒,她额头冒出冷汗,本能地将手护住腹部。 大约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断断续续的恳求声吐出口:“五哥……救救宝宝……拜托你,一定要让医生……救我宝宝!” 苍白的手指用力抓住姚立威的衣袖。 原来,她对自己的状况并非毫不知情,只是这一个多星期,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兄长们担心而已。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姚立威连忙扶住她,另一只手急促地按铃。 杨特护快步进来,见若兰痛苦的模样,马上去找医生。 在距离新年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若兰被推进了手术室。 ** 姚家。 团圆饭已散,客人们仍未离开。 姚力立行买了许多烟花爆竹,指挥几个兄弟将它们搬到花园,准备跨年倒计时。 这是姚家的传统,以前若兰最喜欢这个时刻。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她会为全家人许愿,然后像个孩子似的拿着烟花嘻嘻哈哈地玩闹。 大家所怀念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天真无忧的笑声。 今年,却听不到了…… 再说陆青桐,因为醉酒迷迷糊糊间被扶到楼上,躺在若兰未出嫁时的闺房。 他抱着她盖过的被子,做着有关她的梦—— 夜色迷人,两人走在沙滩上。 “姚若兰,现在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未婚夫?身为当事人,我怎么不知道?” 他指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兰花吊坠在月光下隐隐生辉,道:“这是信物,你收下了也一直戴着,别不认账!” 若兰低头看看,不甘心地嚷道:“我是看它还算漂亮,才勉为其难收下的。再说,收下项链就代表有未婚夫了吗?求婚应该多点诚意,别人求婚都是用戒指的!” “行,那你先把项链还给我。”他伸出手,作势去解她的项链。 若兰慌忙小心地将吊坠项链藏进领口。 “陆青桐,虽然本小姐很爱你,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娶到的。如果你不能拿着戒指下跪求婚,我才不要嫁给你!” “好吧,我不勉强,一直只做男朋友也行。”他双手插进口袋,若无其事地迈步往前走,“毕竟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 若兰追了上来:“什么原则?” 384 我要回到你们身边 384 若兰追了上来:“什么原则?”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哪个女人不需要结婚戒指就愿意嫁给我,我一定娶她。” “你就不可以为我改变一下原则吗?” “可是可以,不过……”他有些遗憾道,“万一那个不在乎结婚就想嫁我的女人出现了呢?” “陆青桐,你休想!”若兰突然跳上他的背,警告地对着他的耳朵大吼。 他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嘴角却得逞地扬高:“休想做什么?” 若兰手脚并用紧紧地巴住他,不客气地宣告:“你说项链就是信物,我已经收下了项链,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你休想再娶别的女人!” 这个小醋坛! 她将她的身子往上推了推,笑道:“像姚小姐这样野蛮霸道的大麻烦,未免祸害他人,我还是日行一善,好心收了吧!” …… 梦里的场景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昨日。 床上,陆青桐清俊的面庞上含着笑,眼角却有着泪痕。 突然,他眉心一拧,霍地睁开了眼睛。 那枚兰花吊坠不知何时被握在手心,而他的胸口莫名好痛! 他惊悸地翻身坐起,重重地喘了口气。 窗外正好亮起烟花璀璨的光芒,将他的脸映得惨白。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 这座城市很多人在燃放烟花,一朵朵升空的焰火绚丽多姿,照亮漆黑的天空。 陆青桐怔怔地走到窗前,仰望转瞬即逝的焰火,心底只有一片漆黑。 若兰…… 若兰,如果她此刻在身边,该多好! 那年她十六岁,还只是一个缠着他的麻烦的小女孩,除夕夜跟夏允风准备了一车子烟花,特地开到他和姐姐所住的小区。 那个夜晚,他和她在花园里玩得很开心,一起放焰火,一起迎接新年。 如今,开心只能在梦里。 …… 第二天上午。 医院特诊加护病房。 若兰醒来了,躺着无法动弹,药液无声地注入体内。 她睁着眼,无意识地望着某处,许久都不曾眨一下。 宝宝没了…… 宝宝没有了! 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眼底干涩,悲哀到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姚立威看得心痛,无言劝慰,只能轻拍着她的手背,默默陪伴。 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没有接。 但那“嘟嘟”的震动声,突然将若兰的思绪从天边拉了回来。 “五哥……”若兰沙哑地喊他,强做冷静,“一定是很重要的电话,你别耽误了。” 姚立威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扯动嘴角:“没关系,不重要。” 若兰瞥见了号码,道:“是悠悠吧?我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好想她!” 换成从前,自己事无巨细全跟悠悠分享,藏不住秘密,如今人生颠覆,却不得不苦苦隐瞒,无法倾吐。 若是悠悠此刻在身边,她说不定已抱着悠悠大声痛哭出来。 女人最了解女人,而这个世界,悠悠最了解她与青桐的爱情…… 若兰这边心思百转千回,姚立威已如她如愿接通了电话,开启免提。 病房里立刻响起悠悠略带愤慨的声音。 “喂,姚立威你死哪去了?昨晚大年夜一声不吭直接离家出走,今天电话打爆了也不接。你有种就永远别接啊!” 姚立威看了看若兰,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他在女人圈里无往不利,唯独在慕容悠悠面前,男性魅力一直被无视。 若兰乍一听见悠悠如此火爆的语气,愣了愣。 姚立威为在妹妹面前挽回点尊严,更想打破前一刻的沉重和悲伤,故作轻松道:“这么急着找我,很想我是不是?” “想你个大头鬼!给我严肃认真点。” “慕容小姐,恕我严肃认真地提醒一句,这种吃了炸药似的臭脾气,与您那张美丽的面孔以及优雅高贵的气质很不相符哪!” “闭嘴!昨晚说好的,今天早上一起去看若兰,结果你给我玩失踪?限你一个小时内赶到墓园,否则以后别有脸再提你是若兰的五哥!” 姚立威这才骤然想起来,年夜饭喝得正酣畅时,悠悠跟自己提起同去墓园的事。 他脸色微变,双眸注视着若兰,沉声道:“好……我马上赶过去。” 若兰原本很想说,悠悠乐观开朗,只对五哥如此脾气火爆,这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火花。 然而,当听到后面悠悠是要去墓园看自己时,她强忍一早上的泪水,倾泻而出。 姚立威飞快结束通话,抓住若兰的手,慌忙安抚道:“别哭,别哭。你一哭,五哥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生怕你又进手术室了。” 若兰咬着唇,身子随着眼泪微微颤抖,哽咽道:“对不起……五哥。” 姚立威为她抹着眼泪:“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看到了,也听见了,不管你在与不在,所有人都一样关心你。所以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好起来!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我们!” 若兰苍白的手指紧紧回握着他。 “五哥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消极……我要回到你们身边!” 发自内心的话语,一字一顿地说出口。 姚立威惊喜地热泪盈眶。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她比昨天更坚定的决心和毅力,难以置信道:“丫头,你……” 若兰一只手轻抚已经平坦的小腹,泪水仍在眼窝里转动。 她吸吸鼻子,颤抖着唇挤出笑来:“我爱宝宝……真的好爱好爱!它是我撑到今天的最大支柱……可是,上天注定宝宝跟我无缘……我拼不过天,但是……我突然很想继续跟天拼一拼……看上天到底还能拿我怎样?” 从早上醒来,医生小心翼翼宣布宝宝不在的那一刻起,若兰悲痛之余,生出了一股不服输的斗志。 发呆的时间里,她已冷静地想得很清楚。 宝宝的离开,是为了让她健康地站起来。 她保护不了宝宝,也绝不能让宝宝白白牺牲。 “五哥……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 “当然,我的妹妹一定会做到!”姚立威很想拥抱她,为她此刻的坚强而骄傲。 “还有大哥……你上次说美国专家对烧伤治疗有了新突破,我想换个地方疗养……”若兰的目光投向门口。 姚立行的身影,悄然伫立在那。 他听见了病房内的全部对话,威严的嘴角终于浮出一丝欣慰。 385 世界还一样,只是她不在 385 三年后,冬天。 天空飘着雪花,灰蒙蒙的。 这是凌江近十年最冷的一个寒冬,大雪下了一整天,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已是晚上八点半,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由于年假的关系,大多公司已经休业,窗户漆黑。 陆青桐的办公室位于十八层。 他双手插在裤兜,身形笔直,站在高处往外看。 万家灯火,路灯照在地面厚厚的积雪上,映射出一层朦胧白光。 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微微扯痛的心。 再过几天又是除夕了…… 大家都说,现在一年过得真快,365天看起来漫长,实际转眼就过完了。 陆青桐也一度如此觉得。 若兰离开的第二年春季,他将心思全部转移到创业上,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青兰科技公司”。 她说,他们是青兰夫妇。 那么,他的公司便取名为“青兰”,青桐与若兰永远不分。 公司成立初期,他孤军奋战,接项目,创网站,忙起来没日没夜,像个拼命三郎,将时间全然抛在脑后。 饿了吃,累了倒头就睡。 可总有闲暇清醒的时刻,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埋藏内心的那份哀伤和思念倾泻而出,无法克制,以至于每分每秒格外漫长难熬。 世界还是一样,只是她不在了。 …… 办公室门口,黎恩雅敲了敲门。 陆青桐依旧沉默地望着窗外,没有听见。 黎恩雅只好笑笑,径自走到他身后。 “大忙人,现在可以走了吧?” 陆青桐回头,微微惊讶:“你还没走?” 黎恩雅耸了耸肩:“我才不会那么没义气,丢下你一个人加班。” 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摆到办公桌上,道:“今年的年度总结、业绩报表,公司全年的收支明细都在这,我已经整理好了。现在,陆老板是不是可以安心走人了?” 陆青桐闪过惊愕,他没让她做这些。 可她总是先他一步,将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得完美。 不只是工作,生活上,她也对他处处照顾…… 黎恩雅帮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围巾,嫣然笑道:“如果你想奖励我的话,不如请我吃个宵夜?” 陆青桐看她略带疲惫的脸颊,点点头。 两人一同离开写字楼。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 黎恩雅冷得缩了缩脖子,脱口道:“哎呀,糟糕!我的围巾落在办公室了。” 陆青桐皱眉,转身往回走:“等一下,我帮你去拿。” 黎恩雅飞快拉住他的手臂,“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饿才是真的,我想快点去享受美餐。” “真的不用?” “真的!呵呵。”黎恩雅拉着他走出几步,指向天空,“外面还在下雪呢!你有没有觉得,天冷反而更加显得有年味?” 陆青桐附和地扬扬唇,取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她脖子上。 “外面风大,你回大楼里等我吧!我去开车。” “我就在这里等好了。”黎恩雅拍了拍脖子上的围巾,“有你这个,暖着呢!” 柔软的毛呢围巾,犹带着他的体温。 她悄悄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陆青桐转身去了停车场,没留意背后两道温柔而深情的目光。 最初,“青兰科技”只有他这一位男老板,招了两名男助理,主要开发游戏和安防软件系统。 后来,黎恩雅不忍见他自我放逐式的拼命,以合伙人的身份加入公司。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恩雅是个有决心和毅力的女子。 他不同意她入伙,她便以员工身份参加应聘,总之,打定了主意要加入“青兰科技”,与他并肩作战。 陆青桐哪里好意思让她做自己的小员工?于是,合伙人正式诞生。 如今,“青兰科技”在业内小有名气,旗下已有十五名员工。 而他们这对搭档,也被称为为IT界的“绝代双骄”。 ** 停车场。 车子缓缓地开出来,停在黎恩雅面前。 陆青桐极有绅士风度,准备出来为她开车门时,黎恩雅快步跑到副驾位旁,笑道:“我自己来,你还跟我客气啊!” 陆青桐道:“不是客气。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能为你做的……” “打住!”黎恩雅上车,扣上安全带,转头认真注视他,“第一,我为你所做的,同时也是为了我们的公司;其次,你能为我做的有很多,比如等会大餐任我吃,你买单。” “应该的。”陆青桐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这三年,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对着电脑的时间比对着人还多。 过年过节,除非必要,否则连姚、宋两家的聚餐都刻意不参加。 好在,大家理解他的心情,没人勉强。 黎恩雅算是他唯一交流最多的人。 她想逗他笑,想让他放松,让他敞开心怀重新找回阳光。 这一切,他怎能不知道呢? “想去哪里?”陆青桐将车停在路口,等待她的答案。 黎恩雅托着下巴,眨动美目道:“我改变主意了,突然不想吃大餐,只想吃——” “什么?” “我说出来,你都会帮我满足?” “嗯,尽力而为。” “青桐,我知道你手艺一流,会做各种料理。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晚想吃你煮的面条。” 陆青桐一愣,想不到她会提出这个。 黎恩雅察看他的脸色,补充道:“不过你今天忙了一天,应该很累,面条可以先欠着。我不介意先煮点东西给你吃,怎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怎么会嫌弃?”陆青桐顺口答道。 黎恩雅立刻扬起了笑:“那就说定啦!你家里应该有水饺或者面条吧?” “我想,得先去一趟超市。”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忙完工作直接睡在办公室,冰箱早已清空。 不过,不能跟恩雅说,否则会被她念叨。 车子渐行渐远。 旁边街道的路灯背后,走出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但依然显得高挑纤瘦的人影。 她呆呆地望着车子消失。 雪花落在白色的毛线帽子上,有一朵轻轻飘上她的睫毛,很快化去。 她转头,望向对面的写字楼。 灯光下,隐约可见门牌上写着“青兰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字。 泪水,迷蒙了双眼。 而那灯光,也照亮了她的脸庞。 一张似曾相识却又感觉陌生的女性脸庞——姚若兰,她回来了。 386 他身边有了更相配的人 386 有路人从身边经过,地面积雪被踩得咔擦咔擦响。 若兰吸吸鼻子,飞快拉高围巾,将脸蛋藏在围巾里。 她来这儿,是按捺不住思念,想看一眼青桐工作的地方而已。 “青兰科技”——在美国治疗期间,五哥总是及时将青桐的动态告知。 当听说他创办的公司取名为“青兰”,她激动地在病床上簌簌落泪,连那几日植皮手术的痛苦都奇迹般减轻。 她好矛盾,开心于深爱的人对自己如此长情,却又异常难过。 因为他的长情除了徒增悲伤,别无益处。 她低头,下意识摸摸自己皮肤斑驳的脖子,以及照镜子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颊,无言哽咽。 在层层衣物包裹下,从大腿到肩膀,更有一块块凹凸不平的伤疤,丑陋狰狞。 洗澡时,她习惯性闭上眼睛,自己都不愿意面对…… 而黎恩雅…… 若兰也知道,黎恩雅成为了“青兰科技”的合伙人。 万万没想到这么晚,自己会撞见青桐跟黎恩雅一起出来。 他们的样子很亲昵。 青桐很关心黎恩雅,亲手摘下围巾为她戴上…… 若兰分不清胸口氤氲满满的情绪是什么? 难以形容,酸酸的,涩涩的,也有一种欣慰。 自己“死”去的三年里,有另一个温柔大方的女人照顾他。 挺好的,这样子真的挺好…… 黎恩雅聪明美丽,与他非常相配。 若兰的脸色与积雪一样白,僵硬着提起步子,却一时怔怔地不知该往哪边走。 这时,兜里电话响了。 “喂?五哥……”自遭遇火灾后,她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医生说可能一辈子只能如此了。 “在哪里?”姚立威关心道。 “在……”若兰看了看路标,迟疑着要不要说实话。 只要说出,五哥必定知道自己第一时间跑来了这里。 “五哥,我马上就回去了。” 姚立威听出几分不对劲:“这么重的鼻音,感冒了还是哭了?” 若兰否认道:“都不是,天气冷,风吹得不舒服。” “这该死的天气!你才刚回来不到两小时,就到处乱跑。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我现在来接你。” 姚立威似乎正在车上,话题很快饶了回来:“对,你还没说在哪儿。别告诉我离开三年,路都不认识了。” 若兰目光重新落在“青兰科技”的招牌上,扬起唇角:“放心吧,五哥。我当然认路,自己打车回去。” 她人已回到故土,明知道亲友们绝不会嫌弃自己的模样,但真正与他们见面,仍然需要太多的勇气…… 或许,一年、两年,她都不敢带着满身疮痍出现。 她怕吓倒他们。 她怕……勾起他们快要忘却的伤痛。 所以,姚立行提前为她准备了住处,位于凌江边上的别墅,也属于姚家的产业。购买以后一直没人居住,每个月只有钟点工固定去打扫一下。 若兰住那里,算得上安全而隐秘。 正巧一辆出租车经过,若兰拦住,钻进车内。 “五哥,我已经上车了。不用担心我。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没倒时差,很累……我们明天见吧!” 电话一断,她却抵不过心中的渴望,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体育公园附近的御景豪园。” ** 御景豪园。 若兰站在小区大门外,望着熟悉的高楼。 许是梦里怀念过太多遍,她一眼便找到了自家的那扇窗户。 窗户漆黑,没有灯光。 想必……青桐跟黎恩雅去其他地方了。 他没在家,自己要不要上去看看呢? 若兰藏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攥着,陷入激烈的挣扎。 最终,她悄然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每日随行的大门卡,“滴”地一声,进门。 电梯缓慢地攀上了18层。 都说近乡情怯,若兰的心脏快蹦出胸腔。 往前走几步就是久违的家了! 离开了三年的家,暗红色的防盗门,亲自挑选的白色门铃,一切显得那样亲切。 曾经总是带着关心来笑话她的邻居大伯,还住隔壁吗? 屋内的摆设和装饰还跟三年前一样吗? 没有她,青桐如何独自在这个家中度过漫漫长夜? 听五哥说,他除了最初因她的“死”而悲痛绝望,后来开始变得冷静沉默,鲜少表露情绪。 那么…… 青桐心中一如从前爱着自己吗? 还是,他有了黎恩雅的陪伴,不再孤单寂寞? 家的钥匙,此刻握在掌心。 若兰脚步如同生了根似的,失去勇气再往前多走一步。 突然,电梯“铛”地一声轻响,在18层停住。 她本能地身子一僵,而后不及思索跑进旁边的楼梯间躲起来。 陆青桐手里拎着超市的袋子,走出电梯,身后跟着黎恩雅。 黎恩雅笑盈盈道:“离过年只有五天了。要不,从明天下午开始,咱们公司也正式放假吧?” 陆青桐在衣服口袋里寻找钥匙,随口答道:“你跟下面的员工直接通知就好。” 黎恩雅靠在门侧的墙壁上,眼睛望着他:“你呢?我主要是问你。” “我什么?”陆青桐有些心不在焉,将钥匙插入门孔。 黎恩雅飞快伸手挡住他,似乎非要在进屋之前得到答案。 “你也一起放假,好不好?”语气有种恳求的意味。 可陆青桐似乎听不懂,道:“我手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你从年头忙到年尾,三百六十五天故意不给自己放假。青桐,有这个必要吗?” “恩雅,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身为合伙人,我可以明确地说,公司不需要你这样卖命!身为好朋友,更不希望看到你有一天因工作过度猝死!” 她不其然提到了“死”字,陆青桐脸色骤变。 黎恩雅意识到自己不该碰触这个敏感字眼,迅速降低了声音:“对不起……我是关心你。最近天寒地冻,你已经有些感冒了,我不希望看到你挨成大病。” “我没事的。”陆青桐扬扬唇,安抚她的歉意,“不是饿得慌吗?先进屋吧,我给你煮面条。” “那明天开始,你到底要不要一起放假?” 陆青桐打开大门,沉声吐出一个字:“好。”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黎恩雅黯然的眼眸重新聚起了光亮。 387 人群里突然听见她的声音 387 许久,若兰从楼梯间的阴影里走出。 望着熟悉的大门,她苦涩地笑笑。 手机这时又响了,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清脆。 她心虚地慌忙捂着包,掉头冲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闭,才松了口气,将手机掏出来。 “丫头,怎么还没回来?没出什么事吧!”原来,姚立威因为担心,直接开车去了江边别墅。 若兰清清嗓子,尽量若无其事的轻松口吻道:“凌江可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当然没事。” “我在别墅外面,没带门卡,等着你回来。” “五哥,你还是先回家吧!我在超市买点东西,回去可能需要点时间。” 姚立威坐在车里,雪花一片片飘落在窗户上,他皱着眉:“你这丫头,想要买什么早跟五哥说就是,全给你安排好。现在都九点多了,赶紧回来,大哥说一会也来看你。” 若兰由衷地感叹:“五哥,这三年,真是辛苦你跟大哥了。” “胡说什么,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这话,姚立威听着心里难受。 他正视自己与慕容悠悠的感情,收起风流花心的姿态,一心一意追她三年。可悠悠拒绝的其中一个理由,让他无法辩驳。 她说:姚立威,我不稀罕你负责,也不要你的保护!你那么有心,为什么连若兰都保护不了? 是的,他们兄弟一个个都自称最疼七妹,到头来却让七妹吃尽了苦头。 “丫头,我和大哥再辛苦都无所谓,谁让我们没保护好你。” 电梯门正好打开。 若兰握着手机,没留意迎面走进的人,差点撞上。 “对不起……”她的道歉脱口而出。 当抬头看到对方的面孔时,她又飞快低头,加快步子匆忙走开。 是隔壁的老伯。 老伯跟记忆中一样硬朗,笑容和善。 刚才两人目光短暂的相接,不知道老伯是否看出点什么? 若兰不敢多想,很快冲进小区。 姚立威不知她发生何事,忙问:“丫头,怎么了?” 若兰站在街道旁,回首遥望那扇已亮灯的窗户,抿了抿唇:“没事,我现在就回去。” 她,脚步不再迟疑地离开。 ** 再说陆青桐,带着黎恩雅进屋,将食品袋放在餐桌上,正准备换件衣服下厨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手机铃音。 没错,只在记忆里存在的铃音,而他的记忆实在太好,几乎过耳不忘。 隔着门缝,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音调,迅速勾动他的心弦。 他稍微愣了两秒,将手里衣服一扔,冲向门口。 打开门,走廊上空荡荡的并不见人。 他的激动急速转为失落,反身回到屋里。 黎恩雅惊讶地看着他:“青桐,怎么了?” 他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你先坐会,自己倒茶喝吧。我去煮面。” “真的没事?你脸色有点不对劲。” “没事。”陆青桐忘了换衣服,径自进入厨房。 门外的铃声,难道是幻觉吗? 或许自己太过疲惫,又太过思念若兰了…… 这三年,相似的情况反复出现。有时候走在大街上,看到跟她身材相似、发型相似的女生,都会按捺不住激动,心脏狂跳。 有时候,人群里突然听见她的声音,他也会傻傻地在马路上四处寻找…… 陆青桐甩甩头,强行收回心思,打开煤气灶,专心煮起面条来。 客厅,黎恩雅为自己泡了杯茶,沙发前慢悠悠地喝着。 没过多久,面条的香气飘散出来。 她转头,隔着透明的玻璃橱窗,看到男人忙碌的身影,心情很是复杂。 青桐从未有一天忘记过若兰,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而这两三年的朝夕相处,她对青桐的感情越来越深刻。 这一点,她也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哇,真的好香!”黎恩雅起身走进厨房。 “抱歉让你久等,马上就好。”陆青桐拿出碗筷,将面条盛进两只大碗里。 黎恩雅捂着肚皮道:“我早就饿得叽里咕噜了。不过,认识你这么久,终于有幸尝到你亲手煮的食物,等再久都值得。”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直很喜欢下厨,认为做菜是一门艺术,也可以借此安静地思考很多问题。但若兰不在之后,除了工作,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平时随意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家里的厨房,已有许久没用了。 黎恩雅笑道:“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她说着,伸手端起其中一只碗。 “小心烫!”陆青桐立刻提醒,可惜晚了一拍。 黎恩雅烫得飞快放了手,热汤正好淌了几滴出来,泼在她手背上。 “原来真的好烫……”她不好意思地甩甩手。 陆青桐看一眼她手背的红印,抓起她的手腕放在水龙头前。 白花花的水冲洒下来。 好冰,黎恩雅瑟瑟地缩了一下。 陆青桐这才意识到寒冬腊月,自来水冰寒彻骨。他皱了皱眉,放开她:“对不起,还是擦点药膏好了。” “青桐,我没那么娇弱,没关系呢!” 黎恩雅不以为意地笑笑。冷水将她的手背冲得冰凉,可因为他关切的举动,她心里点燃了一把火,温暖了整个身体。 陆青桐沉默地走到客厅,从药箱里找出一支药膏。 “还是擦一点,烫伤……很疼。” 黎恩雅不经意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哀伤,蓦然明白了。 他想到了若兰,那个在大火里活生生失去性命的女子。 “好。我马上擦。”她爽快地接过药膏,自己擦起来,边擦边感叹道,“生活上,我是个笨手笨脚的人。比起来,青桐你可细心多了。” 刻意将沉重的气氛打散,陆青桐“嗯”了一声,帮她把面条端到餐桌上。 黎恩雅将手背伸到他面前:“你看,真是灵丹妙药!才一分钟,红印消失了不少。我终于可以安心享用美餐了。你也是,辛苦啦!一起吃吧。” “好。” 两人坐下,一起享用迟来的晚餐。 陆青桐很沉默,吃着吃着气氛莫名有点别扭。 黎恩雅望向墙上巨幅的婚纱照,照片中,他跟若兰笑得像个孩子,满满的幸福甜蜜快要溢出来。 388 他最灿烂的笑,她从来没见过 388 那么灿烂的笑,黎恩雅从没亲眼见过。 “青桐。”看他一碗面见底的时候,她主动挑起了禁忌的话题,“三年了,你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陆青桐假装听不懂,含糊道:“我还好吧!” 黎恩雅放下筷子,质疑道:“真的好吗?每天拼了命地工作,不娱乐、不活动,避开交际,远离朋友圈,甚至是亲友圈。你刻意把自己困住,难道不觉得孤单寂寞?” 陆青桐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平静:“习惯了就好。” “不,我觉得不好。看你以前——”黎恩雅指向那幅婚纱照,“那种笑容,你这三年有过吗?至少,我一次都没看到过。青桐,恕我直言,是时候改变自己了!” 陆青桐打算收拾碗筷的动作,悄然顿住。 目光飘向婚纱照,但深深映入眼帘的是若兰的脸庞。 他喉结动了动,艰涩道:“恩雅,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 黎恩雅索性一鼓作气道:“别但是了,相信我的话,明晚放假之后,把时间交给我,怎样?” 灯光下,她美丽的眼眸写满真诚。 陆青桐望着她的眼,迟疑着。 黎恩雅果断帮他做了决定,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全公司开始放假。晚上,你跟我走!” 陆青桐愕然。 她起身,主动收拾碗筷,冲他眨眨眼:“放心吧,陆先生。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厨房里,换成了柔美的身影在洗刷。 黎恩雅在公司里聪明稳重,干起家务来一样能干。 “厨房活呢,应该女人来做。你外面待着吧,看书看电视,泡茶喝咖啡,这是你家你轻便。” 陆青桐被她指挥坐在沙发上,不许插手。 他只好拿起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不时朝她看几眼。 从小到大,陆青桐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女性,加起来恐怕也就三个:姐姐,若兰,恩雅。 恩雅对自己的感情,他并非全然不懂。 只是,她不点破,他也不便多说。 她的性子与若兰截然不同,反而经常让他联想起姐姐雨桐,无形中多了丝亲近。 这种聪慧灵透,做事有分寸的女子,姑且就这样相处着吧! 陆青桐如此心思混乱地想了许多。 大约真的感冒了,静下来片刻,只觉额头有些热,眼皮不知不觉往下垂落。 黎恩雅收拾完厨房,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定定站了许久。 陆青桐睡着了,一只手支撑着额头,一只手里搁着书。 那身影,孤独而疲惫。 黎恩雅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他,从房间找出一条毛毯,悄悄盖在他的身上。 而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凝望。 ** 凌江别墅区。 若兰打开窗户,冷风立刻灌进屋子,吹乱了她一头已长到腰际的发丝。 雪终于停了。 放眼望去,远处的凌江大桥变成了一道白色虹桥。 “丫头,想创造机会进医院啊!” 老大探看完若兰,刚离开。而姚立威这晚打算留在别墅陪伴她,见她吹风,立刻上前将窗户关上,顺便拉上了帘子。 若兰嘟嘟嘴:“我讨厌进医院!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雪景,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变得格外干净和安宁。” 姚立威捏捏她的脸蛋,调侃道:“哟,我家丫头语言水平大有提高呢!” “那当然,学无止境。我这三年干得最多的事,除了努力配合治疗,其他时间基本上在看书。”说起这点,若兰眼中有种自信。 青桐最爱阅读,家里的茶几上、沙发上随处可见书。 从高深的英文版IT专业书籍,到各国料理大全,再到养身、种植等任何类型,只要是书,他都能拿起边看,且看得专心投入。 若兰刚去美国的时候,身心痛苦,不愿跟人交流。 每天躺着不能动,对电视、新闻兴致怏怏,看书意外成了最好的消遣。 后来慢慢地要进行腰部复健,再一步步下床走出病房,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开阔,她看书的习惯却也延续了下来。 姚立威注视着若兰的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丫头,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积极开朗的模样了。你这状态,五哥好开心。” “我的笨五哥,我连死都经历了好几次,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若兰扬起唇角,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不过,我还是要认真地问你,你得如实回答我。” 姚立威正色道:“你说。” “我现在的模样……跟以前比,那个好看?” 对此,若兰无法自信,内心交织着紧张。 日韩美三国顶级专业的整容医生会诊,帮她脸部受伤的部分,做了全面的治疗和调整。 如今虽然皮肤光滑,不细看根本看不出烧伤的疤痕,但容貌已有了较大的改变。 姚立威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 “到底怎样?”若兰等得心焦。 “我觉得……” “哎呀,五哥,我最讨厌人家说话吞吞吐吐了。你快点回答,到底是现在的我好看,还是以前的我?” 若兰因紧张等待而屏住了呼吸,双眼闪动着期待。 姚立威突然笑起来:“傻妹妹,我还以为你这急躁的性子也变了。说实话,你以前的容貌称不上漂亮,但是我们父母给的,不管美丑,我们都喜欢。” “五哥……你的废话真的好多,怪不得悠悠受不了你。” “行了,别跟我提慕容悠悠,添堵!老实说,你现在的模样更好看。” “真的?” “你怀疑五哥对美女的鉴赏能力?” “当然不是。五哥说好看,一定就是好看!”若兰嫣然一笑,似乎松了口气。 姚立威摸摸她的头:“你就算变成丑八怪,也永远是哥哥们最疼爱的七妹。赶紧休息吧!先把时差倒过来,五哥再带你出去好好地吃喝玩乐。” 他离开房间。 若兰提着僵硬的步子,来到镜子面前。 笑容悄然隐没。 她知道,五哥给几位专家医生提过要求,让他们尽量把她整得漂亮点。 直到今天…… 她仍然不习惯自己这张脸,还有身上一道道永远无法平复的疤痕。 胸口猛地抽痛,其实,最深最重的疤痕藏在心里。 她从站起来那一刻发过誓,回凌江再见到亲人,绝对、绝对不要他们为自己担心。 389 莫名的熟悉感 389 第二天晚上。 青兰科技的员工全部放假,陆青桐也遵守承诺,将晚上时间交给了黎恩雅。 夜空朦胧,街道上的积雪没那么快融化。 人踩在结冰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黎恩雅走在陆青桐旁边,听着两人不约而同的脚步声,露出愉悦的笑。 刚才一起吃完晚餐,现在准备进行下半场活动。 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陆青桐忍不住问:“你还没说,要带我去哪里?” “说了不会卖掉你。”走到车前,黎恩雅将他从驾驶位旁边拉开,自告奋勇道,“我来开车,你安心休息就好。” 她开车的技术不错,只是行驶的方向让陆青桐越来越疑惑。 “到了。”一个漂亮的倒退,黎恩雅将车子停好,请他下车。 陆青桐打量四周,隐约听见楼上传来热闹的音乐声。 “这里是……” 黎恩雅笑得神秘:“先卖个关子,反正你今晚时间都交给我了。跟我来!” 陆青桐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带自己来参加一场面具舞会。 不用说,舞会参与者都是年轻人,大家带着各异的面具,有的青面獠牙显得可怕,有的像超人威武霸气,有人故意伴寿星老公公,场中也有不少可爱的动物脸谱…… 总之,大家随心所欲。 这场面具舞会没有固定的要求和主题。舞池里,只见“超人”正拉着“小白兔”在激烈热舞。画面看上去有些滑稽,却又那么自然。 “恩雅……这个活动不适合我。”陆青桐站在会场门口,有种打道回府的念头。 “谁说的?你还没参加,不能妄加否定。来吧!反正服饰都已经换好了。” 黎恩雅笑眯眯看着他的面具——传说中的海盗首领,这是她刻意挑选的造型,与他平日斯文冷漠的形象大不一样。 而她自己,则扮成了印第安公主,衣着斑斓。站在海盗旁边,意外地和谐相配。 陆青桐不自在地摸了摸面具,想摘下来。 手很快被黎恩雅抓住。 “来了,就不许后悔。我保证,只要你放轻松,今晚会玩得很开心。” 黎恩雅不再多说,将他拉入场中。 “恩雅……” “你今晚要叫我公主。”她挽着他的手,耐心地引导解释,“来这里的,谁都不知道面具背后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其实,也没人关心面具背后的真容,只要轻松快乐就好。” 陆青桐不着痕迹地观察,能感觉到,里面的每个人确实都很快乐。 他明白恩雅的好心,但从未参加过这种场面,难免不适应。 “走,先陪我跳支舞。”黎恩雅伸出一只手,等待他的邀请。 陆青桐向来绅士,当然不忍拒绝,握住那只柔美的手。 舞池里,大约有十几个男女正在随着音乐狂欢。 陆青桐舞步不熟,没跳几下,不小心撞到了背后的人。 “对不起……”道歉声脱口而出。 他可能太过窘迫,没留意到那个被他撞到的人,愣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动作。 ** 若兰被撞之后,真的呆住了。 “对不起……”虽然只是短暂的是三个字,但这个梦里萦绕千百次的声音,温和而充满磁性。即使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她也不会错认。 何况,她打量对方的身形,更加确定——他就是青桐。 陆青桐很快被黎恩雅拉着,一边跳一边转移到舞池另一侧。 而若兰面具背后的目光难以收回。 “丫头,怎么了?是不是被撞疼了?”姚立威见状,关心地扶住她,“我马上找那家伙算账!” “没……别!”若兰飞快抓住五哥的胳膊,连连摇头,“我没事啦!” “真的?”姚立威摘下“超人”面具,不放心地拉起她仔细察看。 自己特地带妹妹出来放松情绪,可不想有任何差错,否则回去难保会被大哥生吞活剥。 若兰见他竟然摘下面具,连忙帮他戴回去,道:“真的!我可能是时差还没调好,刚才跳久了,突然感到疲惫。” 姚立威揽着她离开舞池:“我现在送你回家休息。” “不用,我还想玩会。我们先在旁边坐坐吧!”若兰脚步一转,拉着他往旁边休息区走。 休息区有酒水饮料,水果糕点等。 她心不在焉随意取了一杯果汁,目光情不自禁寻找青桐的身影。 好在有面具掩饰! 刚才不其然地与他一撞,两人相隔咫尺,近在眼前,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激动得几乎要晕厥,心跳到此刻还未平息…… 舞池里。 陆青桐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他不动声色悄然四望,很快在休息区发现了目标。 黎恩雅脚尖被他踩了好几次,而他不但忘记道歉,竟然还神经紧绷地四下查看着什么。她好奇心起,随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 “仔细看那个超人有点眼熟,很可能我们认识。”黎恩雅眯起美目,疑惑地打量,“你能猜到他是谁吗?” 陆青桐肯定地吐出一个名字:“是五哥。” “姚立威?”黎恩雅惊讶,再定睛一看,不得不承认他的观察力。 “至于五哥身边那个戴白兔面具的……”陆青桐皱眉。 “你也认识?听说姚五哥一直在追求慕容悠悠,但根据我的判断,那只小白兔应该不是慕容小姐。” “的确不是。” 陆青桐为国际刑警效力好几年,识人能力比一般人要强。 “小白兔”绝对不是悠悠,但远远看去,莫名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有点熟悉…… 可如果是认识的女子,他没理由认不出来。 黎恩雅停下了跳舞,问道:“要不要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陆青桐摇头:“算了。既然戴着面具,就当他们是超人和白兔吧!” 听说五哥追求慕容悠悠并不顺利,万一这女子是五哥的新对象,冒然过去打招呼,恐怕有点不便。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刚才一直注视自己的目光,是来自那位女子呢? 黎恩雅笑道:“面具舞会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那些平日很熟悉的人,隔着面具之后连自己都觉得不是自己。认不认识,并不重要。” 她说完,拉他走出舞池,在休息区选了个位置,有意与姚立威两人拉开距离。 390 深爱的人,相见不相识 390 音乐逐渐变得柔和。 若兰端起果汁,半天没有动静。 青桐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她与他的目光,甚至隔着舞池不经意对碰了一眼。 舞池如此宽敞,灯光如此绚烂,他可能认出自己吗? 应该认出了五哥,那么,他会过来打招呼吗? 若兰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紧张得不知如何面对。 明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离开,却因为最思念的人也在这里,舍不得离开…… “丫头,怎么又走神了?”姚立威跟她连说了两句话,发现她没有回应。 “哦……五哥刚才说什么?” “我说,还是回去吧!玩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了。” “再等一会,等一会。” 若兰再次抬头看过去时,陆青桐不但从座位上起身,还带着黎恩雅朝这边走来。 “五哥……”她抓住姚立威的衣袖,指指那边,“好像是熟人……他们过来了!” “熟人?”姚立威触及陆青桐的身影时,面具背后的脸色倏然改变。 他想,若兰应该早就认出来了! 否则,她刚才不会严重走神。 “走!”姚立威拉起她,“我马上带你离开。” 来不及了,现在离开相当于心虚。 若兰暗暗吸着气:“五哥,他如果认出了我的话,脚步就不会那样从容。你告诉我……” 她手指不自觉加重了力气,牢牢扯住他的袖口。 “你告诉我,我如果在他们面前摘下面具,会怎样?” “没人能认出现在的你,但是丫头……” 姚立威的意见没说出口,陆青桐跟黎恩雅已经来到面前。 “超人先生,幸会。”黎恩雅率先伸出了手。 姚立威礼貌地与她握手:“尊贵的公主,幸会。” 黎恩雅将目标转移到若兰身边,好奇道:“这位白兔小姐,你好可爱。” “谢谢。公主你很美丽。”若兰一出声,黎恩雅跟陆青桐都是愣怔。 因为,她的嗓音比一般女子要低沉沙哑。 角色的关系,她手臂套着白色毛茸茸的袖套,连手背的肌肤也被袖套遮盖住。 偏偏,陆青桐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奇。 越是走近,他的目光越是带着探究地观察她。 这让若兰如芒在背,浑身戒备地紧绷。 老天爷,她从没想过今晚就遇到他…… 姚立威一只手扶在若兰的肩膀上,清晰感觉到她的颤抖,于是颔首道:“美丽的公主和海盗先生慢慢玩,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若兰随着他的步子,慢慢转身。 谁知,陆青桐突然唤道:“五哥,是你吧?” 他摘下了海盗面具,挡在姚立威面前。 姚立威依旧是超人面孔,道:“海盗先生第一次来吧?这里的规矩,除非离开舞会大门,否则不要轻易摘下面具。” 陆青桐不知从哪生出一种无谓的执着,道:“五哥经常来吗?这位白兔小姐不会是慕容悠悠吧?” 他故意如此说,目光落在若兰的兔子面具上,又道:“慕容小姐,刚才听你的声音,是不是感冒了?不过看到你跟五哥在一起,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若兰咬着唇,寻思着该如何回应。 他一定是怀疑什么,所以明知自己不是悠悠,还故意试探。 姚立威顺势将她往怀里拉,回击道:“妹夫,你认错人了。不过,我敢肯定尊贵的公主是黎大小姐。你们俩最近关系不错啊!” 话里有话,也暗藏一丝火气。 他对自己承诺过,要为若兰看着陆青桐。 哪知黎恩雅以“青兰科技”的合伙人身份插入,让他无计可施。 此刻,看青桐和黎恩雅双双对对一起参加面具误会,若兰的心一定悲伤刺痛吧? 陆青桐避开他的话锋,执意想得到自己的答案:“白兔小姐不是慕容悠悠,难道……是五哥的新欢?” 若兰胸口因激动微微起伏着。 她一咬牙,索性摘下面具,一头乌黑的长发从头套里倾泻出来。 这举动让姚立威震惊,却无力阻止。 若兰看向陆青桐,嗓音仍是那样沙哑:“对,我是五少的新欢。我们正准备去下一个场子玩,要一起吗?” 陆青桐终于可以得见庐山真面目,视线却在她脸上没超过三秒,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热切转为了失望。 面前的女性面孔很美丽,皮肤白皙,五官明艳,除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切都那样陌生。 他看着她,一时呐呐地不知再说什么。 黎恩雅礼貌地笑笑:“我们就是过来打个招呼,不耽误五哥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了。”她说完,挽着陆青桐转身。 若兰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眼眶一点点湿润。 天知道,她摘下面具那一瞬,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勇气。 镜子里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面孔,加上昏暗的灯逛,陆青桐当然难以辨认,但近距离对上他的眼睛,她好怕情不自禁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此刻,他们正端着酒水回座,她的双脚还在发软,身子无力地靠在姚立威胸前。 姚立威为她重新戴好面具,揽着离开舞会。 这边。 黎恩雅搅拌着果汁,她无法看到陆青桐的表情,只能直接发问:“刚才你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是么?我自己也觉得。”陆青桐端的是一杯酒。 他突然很想喝醉。 黎恩雅道:“我感觉……你似乎想在五哥的新女友身上寻找什么。” 陆青桐一口气将酒喝完,苦笑:“恩雅,你这么了解我,应该不难猜到我心中最想寻找的是什么……” 他起身,到酒水区又端了一杯过来。 黎恩雅皱眉,担心道:“有些话可能很残酷,但我无法不直言。你深爱若兰,从她离开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我都被你这种深情所打动了。可是,若兰已经死了啊!你在这个世界还能寻找到什么?” 陆青桐将海盗面具丢在旁边,自嘲地一笑:“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也回答不了我自己。我只是觉得……她没死,好像一直活在这个世界,等着我去找她。” “我看你已经喝醉了。”黎恩雅夺过他的酒杯,拉他站起来,“我们也走吧!本来想带你彻底放松,结果反而挑起了你的伤心事。我真是失败!” 391 渴望做他的妻子 391 是夜。 陆青桐躺在床上久不能寐,拿着跟若兰的婚纱册子慢慢翻看。 两人在一起欢快甜蜜的回忆很多,留下的照片却很少。 有一次,他见她难得穿件斯文淑女的裙子,拿起手机顺便咔擦了几下。 她立刻扑过来。 “陆青桐,我警告你啊!不许躲在背后给我瞎拍,删掉、都删掉!” 那凶巴巴的模样,哪有半点斯文的样子。 他高举着手机不给,问道:“为什么怕拍照?” “因为长得不好看,不上镜,拍出来更丑!”她倒是直言不讳,大声把心底的缘由吼出来。 他伸出一只胳膊圈住她的腰,牢固地将她锁在身前。 她动弹不得,只好威胁道:“陆青桐!你要是不删掉刚才的照片,小心本小姐休了你!” “你舍得吗?”他低头对着她的嘴唇一吻,笑道,“其实我觉得我老婆挺美的,如果多点自信就更好了。” “好唬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结果是无论他好说歹说,最终顺着她的意,将照片删除。 陆青桐闭了闭发热的眼眸,手指轻抚着婚纱照里的新娘面容。 谁说她不好看? 她只是平日静不下来,打扮洒脱,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打扮精致而已。但是她身材高挑纤细,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好像缀满了星星…… “若兰……三年了,一个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为什么我还是这样想你?为什么我耳边还是能清楚听见你的声音?” 陆青桐望着婚纱照里的她,无数次痛恨自己超凡的记忆力。 如果能够失忆,就不会如此痛苦。 不失忆,但能够记性差一点,日子也会轻松许多吧! 就在若兰出事的前几天,她还不忘大声表达爱意。 “老公,我真的好爱你呢!” “无厘头地又说胡话,不过我喜欢。” “这种胡话,我打算说一辈子!你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要嫌我烦哦!” “听多了,可能是有点烦。”那时候,他故意这么说。 “讨厌!有人天天说爱你,多幸福的事啊!等你哪天听不见了,会后悔的。” 结果,一辈子才刚开始,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真真切切地后悔了,心如刀割。 ** 早晨,冰雪稍有融化,整个城市仍是天寒地冻。 若兰也是一夜未眠,大早瞒着姚立威,自己打了车前往墓园。 距离过年不过两三天了,与街市的繁华热闹相比,墓园显得凄冷空寂。 远远望去,一座座墓碑矗立,让这里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冷意。 若兰穿着及膝的羽绒服,戴着厚厚的帽子,手抱两束鲜花走到某处停下来。 到了! 一束鲜花献给父母,当年父母发生意外时双双离世,后来合葬于此。 她每年都跟哥哥们一起前来祭拜。 另一束鲜花,若兰弯腰放在碑前,郑重地先给自己。 那个在火灾里丧身的自己。 墓碑上,刻着几个字——爱妻姚若兰之墓。 她看着看着,脸颊滚落两行热烫的泪。 五哥说,青桐一连在这里陪伴守候了她好几日,好不容易劝走。简短的七个字,他的心一定跟自己一样疼痛。 “你是姚若兰,我也是姚若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若兰也在墓前坐下来,怔怔地发呆。 她渴望回到青桐身边,继续做他的妻子,相守一生,可又说不出的害怕。 当衣服褪下,身体丑陋的疤痕无可遮掩的时候,一定会吓到他。 他修养那么好,可能不会直接表露出嫌弃,但爱美是人的天性,谁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嫌弃? 人心总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强大到可以扛过一切危险灾难,有时候却脆弱到经不起一个嫌弃的眼神。 她怕的就是这个。 更何况,更何况…… 青桐还不知道他和她曾经有一个宝宝,他那么喜欢宝宝,而她拼命全力没能保住宝宝。 不仅如此,她…… 医生说,按她的身体状况,可能再也无法受孕了。 若兰垂下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你是……若兰的朋友?”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若兰飞快抹去眼泪,习惯性拉低帽子。 她抬头望去,看到记忆中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时,忘记了接话。 没想到,会是赵泽夜。 赵泽夜比三年前苍白消瘦了不少。 事实上,他刚出狱。 自首承认纵火案,被法院判处了五年。但他在狱中表现出色,且通过自身高超的IT技术,帮助警方处理了一次网络故障,获得了立功减刑。 出狱后第一件事,他便直奔这里。 若兰看到他,有些心惊。 因为,赵泽夜很可能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而事实上,赵泽夜看到墓碑上的刻字,扑通一声跪下,呢喃道:“你……你竟然真的死了?竟然真的死了……” 若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站起身,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她道:“你也是若兰的朋友?” 赵泽夜无意识地点点头,眼睛直直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子笑容明艳,热情得如同朝阳。 若兰挺直了腰杆,深呼吸之后,努力用坚定而平静的语调道:“看你这样子,想必是若兰很好的朋友。不过,她确实死了,已经死了三年。” 赵泽夜痛苦地抿紧唇,但很快,悔恨的声音说出口:“我不是若兰的朋友,我……不配做她的朋友。我……我……正是那个害死她的人!” 若兰双手插在口袋里,手指握得死紧。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承认。 她眼中流泻出痛苦,轻声问:“你就是那个害死她的人?你……为什么要放那把火?” 赵泽夜自首的事情,她在第一次被抢救醒来后,五哥有咬牙切齿地说过。但具体原因,可能碍于她的身体状况,不敢刺激她,谁都没有提起。 今日,她才有机会当面问。 赵泽夜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以至于没留意到若兰异样的情绪。 他用力捶打了一下地面,嘶声道:“我……没有信任她,误会了她。我不想看到她跟陆青桐幸福的样子,所以一把火想烧掉他们的快乐小屋,谁知道……她那时候竟然在木屋里……” 392 “原谅”岂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392 若兰不觉往后倒退了一步。 答案,在养伤的期间无数次猜测过,被她基本上猜对了。 此刻亲耳听见他承认,她内心沉痛到无法呼吸。 因为一个误会、一个不信任,他竟然放火…… “你可知道……你这把火,不仅害了若兰的一生,还害了所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若兰忍不住提高嗓音,有些激动。 赵泽夜望着她,曾经清澈的黑眸写满了迷茫。 他突然伸手抓住若兰的衣服。 若兰本能地往后再退开。 但他抓得很紧,眼底有种急欲解脱的渴求:“你是若兰的朋友,你一定很了解她。请告诉我,她……若兰她可能原谅我吗?” 原谅? 若兰咬着唇。 很多人说她是个小心眼的人,睚眦必报,也有人说她宽容大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被赵泽夜这么一问,她心底翻江倒海,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拜托你,你告诉我,若兰在天之灵,会原谅我吗?” 若兰的面孔如雪一样苍白。 她望着苍茫的天空,许久,幽幽的声音才飘入赵泽夜的耳朵。 “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完,若兰推开他的手指,匆忙转身,小跑着离开墓园。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可以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断送了自己的幸福,还害得青桐和哥哥们一起痛苦的罪魁祸首,要怎样轻易说出“原谅”两个字? 赵泽夜依旧跪在碑前,失神地望着若兰的照片。 “对不起,若兰,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风声,将他的声音吹散,变得模糊。 ** 不工作能做什么呢? 陆青桐无法让自己闲置,否则度日如年。 他主动打电话给雨桐,提出接外甥千千到家里小住两日,除夕夜送千千回去的时候,自己就留在宋家过年。 这让雨桐惊喜不已。 宋子迁正好也在家中,听说后毫不犹豫道:“让小千去吧!青桐这几年太不容易了,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只拼了命的工作。唉!” 雨桐难得听见丈夫叹气,知道他想起了过去与自己分开的五年,安慰道:“没关系。我对青桐有信心,很快就会过去了。他会跟我们一样重新找回幸福的。” 宋子迁拥着她,深情道:“我也希望这样,怕只怕……青桐那么重情重义的男人,一旦投入感情,就会一辈子解脱不出来。” “你在说你自己吧!”雨桐心念一动,生出了一个想法,“要不,今年春节陪你应酬的时候,我亲自帮他物色几个好女孩,有合适的好好发展。” 都说,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不确定这个法子是否可行,但不忍再看青桐越来越孤僻封闭,无论如何都得试上一试。 宋子迁及时打击了她的热情:“劝你别白费心思。青桐心中很难容得下其他女人,如果非要发展一个的话——” “你有什么好注意?”雨桐期待丈夫的点子。 “能接近他身边又不被排斥的女人,就只有她!论家世、样貌你应该都看得上,也配得上青桐。” 雨桐明白了:“你说的是黎恩雅。” 但她马上遗憾道:“可惜,青桐只把他当做工作搭档。他们要是来电的话,早就发展起来了。” 宋子迁不赞同,沉吟道:“上次见面,看得出来黎恩雅对青桐很有心。也许,他们之间需要的是有人推波助澜。” “好,这道波澜就由我们来。”雨桐虽然也怀念若兰,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对于弟弟,她不得不选择自私一点。 宋子迁看看房间里正在自己收拾的小千,凑在雨桐耳边小声道;“波澜就由我们家儿子来吧!” “千千?” “对!不过,男人的作战计划暂时保密。”宋子迁勾起自信的唇角,敲敲房门,“儿子,过来一下,老爸有话跟你说。” “来啦!”小千丢下手里的背包,跑到他面前。 雨桐挥挥手:“好吧!你们父子俩慢慢谈。” 她进屋,帮小千继续整理行装。 ** 小千在半个小时后,被送到了青桐家。 这孩子已有八岁,正在上小学三年级,模样长得比幼年时更为俊俏。 他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优点,也发扬了陆家基因里的敏捷聪慧,小小年纪懂得察言观色,善解人意。 看到许久不见的陆青桐,小千一进门便兴奋地扑过去:“舅舅,这个学期我都没见过你,我可想你了!你也想我吗?” “当然。”陆青桐捏捏孩子的脸蛋。 小千认真地打量他,摇摇头:“说谎。我知道,舅舅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 陆青桐脸上有一抹惭愧的疑云飘过。 雨桐站在走廊上,看着弟弟道:“千千交给你,我就不进去了。我要赶着给家里办年货,找钟点工做大扫除,好多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千。” “对了。”雨桐走到电梯口,倒回两步,“三天后就是除夕,你自己应承过要到宋家过年。我跟你姐夫都等着,不准食言。” “知道了。” 小千在屋里笑嘻嘻地接话道:“舅舅要是敢食言的话,妈妈就罚他好了。” 雨桐笑了笑:“听见没?小孩子面前更要做好榜样。好了,我走了。” 门关上,陆青桐一转身,正对上小千活泼的鬼脸。 “舅舅,我想,我会很喜欢接下来跟你在一起的三天时光。” “是吗?舅舅也开始期待了。” 小千嘿嘿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他牢记父亲的叮嘱,未来三天里不但要好好陪伴舅舅,最重要的是让舅舅开心。另外,他身上还带着特别的秘密任务,不过不能让舅舅看出来。 屋子里多了个小孩,果然气氛截然不同。 空寂沉闷了三年的屋子,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舅舅,我饿了!想吃香喷喷的黄金蛋炒饭!” 好吧,陆青桐立刻到厨房当当当地开火。 “舅舅,这道题好难哦!我想不出来,听说你以前是学霸,来教教我啊!” 小家伙将寒假作业本铺了一桌子,从其中捡出一本数学题跑过来。 393 乱点鸳鸯,是对是错? 393 陆青桐只好放下手里的书本,帮他解答。 不消一会,屋子里传出小千崇拜的欢呼声:“太厉害了!舅舅,你真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人,这么难的题目,竟然一分钟就能知道答案。” 一分钟?明明是二十秒。 陆青桐端详着孩子天真的脸蛋,闪过狐疑:“你确定刚才的解答已经完全领悟了?” “我确定!男子汉不吹牛,不说谎!”小千拍着胸脯保证。 “莫非你其实早知道答案,故意来试探我?” “我为什么试探舅舅?”小千闪动着无辜的眼眸。 陆青桐只好放下疑惑:“没什么,继续写作业吧!” 刚才那道题对于三年级的孩子来说,不算简单。他才稍作提点,小千就已领悟,看来这个外甥在学习上跟自己一样资质不凡。 他拿着书,思绪不知不觉飘到过去…… 若兰天生属于贪玩不爱学习型,又担心被他嫌弃,每次故意拿着题目跑过来请教,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 结果是他耐着性子一遍遍解答,她却听得一遍比一遍糊涂。 最后让他耐心尽失,充满了火气。 如今回想,原来那些曾经快要发火的片段,都这样教人怀念。 过了会,小千那边又有了新状况。 “舅舅,我写累了,我要玩游戏!” “要将今天的作业任务完成才可以,学习就像作战,要一鼓作气,否则容易倦怠懒散。” “爸爸说要劳逸结合,会放松的人才会学习。”说起理论来,小千也自有一套。 “不行!今日事情今日毕听过吗?赶紧写完,舅舅陪你。” “心不在焉,事倍功半,这两个成语舅舅肯定听过。”小千将本子一丢,上前抱着他的手臂,“要不,舅舅帮我做冰淇淋吧?我想吃。” 陆青桐皱了皱眉:“寒冬腊月,你想吃冰淇淋?” 小千嘿嘿一笑:“这样很刺激对不对?”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莫名的期待。 陆青桐看得发怔,接孩子过来,明明希望借此让自己忙得没时间多想,可为什么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轻易地令他想起了若兰? “舅舅,你不想做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一句贴心的话,将陆青桐的思绪拉回来。 “不是舅舅不愿做,是这种天气,怕你吃了生病。舅舅到时候怎么跟你爸妈交差?” 事实上,小千说的“不会勉强”还有另一层涵义。 答案在二十分钟后揭晓。 黎恩雅拎着一盒糕点按响了门铃。 陆青桐见到她,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黎恩雅翩然一笑:“有小帅哥打电话来申请赞助,我怎么可以让小帅哥失望呢?” “恩雅姐姐。”小千欢呼着跑出来,看着她手里的盒子,“你真的给我带冰淇淋了啊!” “当然了。”黎恩雅将盒子递给他,视线转到陆青桐脸上,“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外面下雨,我有点淋湿了。” 她的发丝和衣服上,有着微湿的痕迹。 小千惊道:“哎呀,恩雅姐姐淋雨了,容易生病的!赶紧进来吹吹暖气。舅舅,你很欢迎恩雅姐姐来做客,舍不得让恩雅姐姐生病,对吧?” 陆青桐挤出笑容:“请进。” “谢谢。”黎恩雅被小千热情地拉着手,成功进入屋子。 陆青桐盯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第一,小家伙何时偷偷联络了恩雅?他怎知道恩雅的号码? 第二,他联系恩雅,八成是有人授意。谁?姐姐吗?想要撮合自己跟恩雅? 他飞快否定最后一个推测。 姐姐曾正面问询过自己跟恩雅的关系,自己直接言明只是朋友加工作伙伴,姐姐不至于这个时候有新的想法…… “青桐,愣在门口做什么?难道不欢迎我冒昧前来吗?” “不是。随时欢迎。”陆青桐关上门。 小千像个主人,给黎恩雅倒上热茶,并吩咐道:“舅舅,给恩雅姐姐拿吹风筒哦!恩雅姐姐如果感冒,你要负责的。” 听得黎恩雅心中欢喜,摸摸小千的头:“一段日子没见,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不枉姐姐专程为你送冰淇淋过来。” 陆青桐俊脸不自觉绷着,拿起吹风筒递给黎恩雅,顺便没收了冰淇淋,冷冷道:“吃完闹肚子,我负责不起。”说完,连同盒子一道放入冰箱。 小千吐吐舌头,他原本就不是真的要吃,找借口邀请恩雅姐姐过来罢了。 爸爸说:若兰舅妈已经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如果不想让舅舅继续沉浸在痛苦里,就该帮他找个新舅妈。 他不想舅舅痛苦,这分力出得义不容辞。 黎恩雅脱下外套,随意吹了一下头发。 她鲜有机会如此光明正大进入陆青桐家,在小千的怂恿下,很快盘着腿坐在地板的毛毯上,一改平日干练的模样,像个孩子般带着小千一起打电动。 屋子里充斥着电动的声音。 “青桐,我们不会打扰你吧?”游戏里机关枪热火朝天,黎恩雅没忘记向正牌主人问安。 陆青桐能说什么?他们都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 “舅舅,我想吃蛋挞,你帮我烤几个好吗?” “青桐,我想喝果汁,麻烦你帮忙榨一杯吧!” “啊!又GAMES OVER了!”那边蛋挞才刚开始做准备,这边小千失望的叫声响起,“舅舅,你先来帮我玩这把!我不能拖恩雅阿姨的后腿,我要通关!” 黎恩雅一甩长发,笑道:“来吧,青桐。让我看看,你的水平跟小千相比如何?” “舅舅,快快!”小千拉着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陆青桐接过游戏遥控手柄,对黎恩雅道:“跟我一起,你可得做好配合,只许赢不许输。” 黎恩雅同样自信:“呵,放心。我要是掉链子,任你处置。” 客厅里的局面很快改变,两个大人坐在毛毯上,全神贯注玩着游戏。电视机屏幕上战火激烈,作战的两人配合默契,关关顺通。 小千在旁卖力助威,每过一关,他都激动得手舞足蹈,绕着客厅边跑边欢呼。 “耶耶!舅舅跟恩雅姐姐是无敌组合,太棒了!” 陆青桐紧绷的脸庞逐渐放松,嘴角不知何时露出了笑意。 394 避不开的缘分 394 外面天色渐黑,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当携手成功挑战完最后一关,黎恩雅开心地丢下遥控器,用力抱住陆青桐:“太棒了!跟你在一起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股不太熟悉的女性幽香窜入鼻间,陆青桐身躯僵了一拍。 黎恩雅很快放开他,动作神态都那样自然,转而去抱住小千:“小帅哥托你的福,今天恩雅姐姐开心极了!今晚想吃什么,你说了算。” “我想吃——”小千眼珠子骨碌一转,拉起陆青桐的手,“舅舅,我们跟恩雅姐姐出去吃吧!刚才你是真正的胜利者,你说了算。” 临开车出发前,还是黎恩雅做了主。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两位帅哥不介意的话,去吃海鲜火锅怎样?” “我没意见。”陆青桐道。 一场畅快的游戏下来,他心情轻松了许多,连日来萦绕胸口的闷闷的情绪,悄然被驱散。 他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看后座的一大一小,突然很想说声“谢谢”。 黎恩雅搂着小千,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愉悦。 她也很想说声“谢谢”,谢谢小家伙给她创造了这个机会,谢谢这个机会让她看到了青桐自在放松的一面。 她与他的距离,迈进了一步。 总有一天,她会抚平他心中的伤痛,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 一连两日,天气放晴。 冰雪融化,雪水汇集流入凌江。 江面变得比平日波澜壮阔,偶尔几处未融的积雪成为了岸边白色的点缀。 若兰在别墅里大门不迈,独自静了两天。 时差总算顺了过来,关于要不要原谅赵泽夜的问题,她已放弃思考。 姚立行电话里说:“丫头,今晚是除夕夜。你如果想回家一起的话,我帮你找个身份和理由。” 前面三次大年夜,若兰都只能在镜头里悄悄看着家人团圆。 无疑,大哥这句话让她的心情,如同江面一样波澜起伏。 “还是不要了,我现在没有信心站在大家面前。我想,大家也需要一个心理准备,否则会被惊吓到。”若兰这样回复大哥。 姚立行不放心:“你已经回到凌江了,迟早要跟大家见面,不如就趁今晚……” “大哥!拜托多给我一点时间。” 姚立行不再勉强。 他从不把关爱之辞挂在嘴边,实际上身为家中老大,与身俱来的责任感让他无比愧疚,内心比任何人都心疼这个妹妹。 “大哥,你放心啦!我会把自己安排得很好。如果方便,你跟五哥吃完团圆饭后,过来别墅陪我吃份饺子,我就很满足啦!” 傍晚。 全城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欢庆中,每家餐厅都红红火火,排满了吃团圆饭的人。 若兰孤独地站在别墅阳台上,眺望远处。 不时有焰火被点燃,美丽的 隐约可见游乐场里的摩天轮,像是巨大的白色转盘,镶嵌在无垠的天空里。 她心跳加速,突然生出一种冲动。 ** 想不到,除夕夜游乐场竟然开放。 不过,摩天轮下面游客稀少。 若兰站在摩天轮底下,仰着脖子望了许久,眼角热热的。 旁边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召唤声:“小姐,要玩摩天轮吗?那边售票,还有五分钟就要启动了。” “哦……好。”若兰到售票处,买了一张票。 低头将零钱放回包里,耳边的声音让她悄然震动。 “你好,我也要一张摩天轮的票。”陆青桐穿着一件长风衣,站在售票处另一侧。 若兰僵硬着脖子,几乎不敢抬头。 是天意吗? 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宋家陪姐姐、姐夫过年吗? 为什么也跑来游乐场? 难道……他也想在这里寻找过去的回忆,因为心底一直念着自己吗? 热血窜上若兰的脸颊,她从头到脚每个细胞激动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却竖着耳朵倾听背后陆青桐的动静。 陆青桐买完票,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见前面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子手里飘落一样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她的摩天轮入场票。 “小姐,你的票丢了。” 若兰胳膊被人拍了一下,伴随着他温和低沉的嗓音,感觉一股电流扩散到全身。 迟疑之间,陆青桐已快步走到她前方。 “小姐,这是你丢的吧?”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浅蓝色票券递过来。 若兰心慌意乱,胡乱地摸了摸口袋,道:“哦……谢谢。” 陆青桐扬唇笑道:“不客气。这么特别的日子,小姐也是一个人坐摩天轮吗?” “嗯……不,我还有朋友一起。”不敢与他多对话,若兰接过票,匆忙前行。 检票口,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闸门。 若兰只觉自己每次呼吸都是紧绷的,因为他就跟在后面,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小姐,你的朋友是不是失约了?如果一个人,我们不如乘坐同一个观光箱吧!” 陆青桐再次跑到她的前面,在她准备进入箱子时,及时拦住了她。 若兰皱眉,他什么时候变得喜欢主动与人套近乎了? “小姐,你不记得了?我们前几天晚上在面具舞会上见过,你是五哥的朋友。” 原来,他认出了这个。 也对,他过目不忘,何况那晚有特意关注她。 若兰做出吃惊的表情:“哦……有点印象。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很差。” 陆青桐微笑地注视着她:“没关系,我对你印象深刻。” 她的声音、充满矛盾的眼神和举动,加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情愫,让他产生了想进一步说话的念头。 若兰对上他深邃的双眸,那样真诚,真诚到让她难以开口拒绝。 可是,理智在悄悄提醒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跟他坐同一个箱子。摩天轮这个对两人别具深意的地方,跟他同处那么小的空间,她很容易露馅…… 工作人员催促道:“两位请加快一点,机器马上就要启动了。”后面还有几位乘客排队等着。 若兰暗吸了口气,当即做出决定:“我们还是各自为安吧!” 陆青桐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一个星期偶遇两次,我们是有缘人。一起吧!”说完,他将她拉进了同一个箱子。 396 你长得很像我的妻子 395 摩天轮很快启动。 若兰想避开已经来不及,所在的箱子慢慢上升。 她跟陆青桐面对面坐着,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人,不说话时,仿佛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若兰嘴角扬着微笑,不说话,极力保持着冷静的表象。 她将脸转到左边,假装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夜景,其实心里一片迷乱。 城市各处都不断有烟花燃放,美丽的焰火光芒照进她的眼睛。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许久没有改变姿势。 陆青桐一开始也是沉默,沉默过后,将目光转到她脸上,却变得移不开。 摩天轮上光线并不亮,他如此看着,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念头。 “若兰……”轻声的呢喃脱口而出。 声音传进若兰的耳朵,她吓得身子颤了一颤,手指下意识握成了拳头。好在衣服穿得厚重,光线暗淡,她异样的反应应该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咳!夜景好美。”若兰不知该用什么打破这种紧张。 陆青桐没有接话,他眯起了眼睛,更加仔细地打量她。 奇怪,刚才看她侧面时,为何觉得样子好像若兰…… 可当她把脸转过看正面,五官除了眼睛,连脸型都明显不一样。 自己最近怎么了? 失魂落魄,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思念若兰。 小小的箱子持续升空,离地面越来越高。 两人间的气氛因为沉默,越发显得尴尬而微妙,若兰快要窒息,正打算再次寻找话题,陆青桐突然开了口。 “你长得很像我的妻子。” “哦……是吗?”若兰挤出笑容,惊讶道,“陆先生这么年轻,想不到已经结婚了。” 陆青桐挑挑眉,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她的脸:“你知道我姓陆?” 若兰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最快掩饰道:“我认识五哥,面具舞会那晚,五哥后来跟我提过你。” “他怎么说我的?”陆青桐似乎很感兴趣。 “他说你是他妹夫。”说到这里,若兰很快领悟到自己又说错了。既然早已知道是五哥的妹夫,就表示早知道他结了婚,这与前面的假装惊讶有些矛盾。 她悄然坐正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面前的男人。 倘若,被他看穿自己的身份…… 想必会引起“大地震”吧!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陆青桐眸光闪烁,微笑道:“我们已经见过两次,还不知道小姐你贵姓芳名?” 这点若兰早就想过,自然地顺口回答:“我姓蓝,蓝天的蓝。” 陆青桐若有所思:“这个姓氏挺少见。” “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防止他继续讲话题落在自己身上,若兰指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今天可是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圆。陆先生怎么会一个人出来这里呢?” “蓝小姐你也是。” “呵呵,我说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现在他们可能在找我了。” 陆青桐明显不信,但没当面揭穿她。 若兰清清嗓子,继续道:“就算我独自前来,也跟陆先生不同。我不是凌江本地人,在这里没什么亲戚朋友,过年过节一个人怎么都好。倒是陆先生,很少有大男人喜欢坐摩天轮,而且挑这种时间来。” 陆青桐的俊颜瞬间黯然,嗓音也沉了下去:“我妻子生前很喜欢摩天轮,我跟她在这里有过约定。” 若兰的心噗噗地加速跳动,害怕问,但忍不住问:“什么约定?” “或许,也不叫约定吧!她曾经说过,婚礼可以不要,但摩天轮不能不玩。传说摩天轮转动的地方,离星星最近……” 陆青桐抬头仰望天空。 此时,所坐的箱子正好要快升到最高处。 他原本恐高,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让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但他眼里有了隐隐的泪光。 若兰被触动了,情不自禁接口道:“离星星最近的地方,星星可以听见人的愿望,然后帮助人们来实现。” 陆青桐的目光立刻被引了回来,沙哑的嗓音难掩激动:“你也知道?” 若兰莞尔一笑:“喜欢浪漫的女孩子都知道这个吧!你的妻子……一定是个浪漫的女子。” 陆青桐眼前浮现出若兰的模样,苦涩地笑:“是啊!我一直以为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率性得像个男孩子。很久以后才慢慢了解,她跟其他女人一样,喜欢惊喜和浪漫。” 若兰眼底也悄悄有了泪光。 不过,今日的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做事毛躁的丫头,经历变故和劫数,她终于学会了冷静和三思而后行。 “不如,说说你跟你妻子的故事来听啊!” 陆青桐抿着薄唇,浓眉紧皱。 他恐高反应加重了! 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座位旁的护栏,身板端坐得笔直。 若兰看他的状态,猛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恐高?” 陆青桐有些惭愧,无奈道:“是有一点……我以为我已经克服了。” 摩天轮,这三年他不止一次单独来坐过的。 每次都在思念和回忆里度过,几乎没有出现眩晕的症状。 今晚竟然在一个娇柔的女人面前如此窘迫…… 若兰担心起来,安慰道:“你放松心情,不要想着自己正在半空中。不如说一些你想说的话题,我陪你聊天。” 陆青桐闭了闭眼睛,道:“我妻子说,摩天轮的每个箱子里都装满了幸福,摩天轮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跨越升空而存在的。我清楚地记得,她说这番话时,眼睛有多明亮,声音有多欢欣。” 若兰感叹道:“我相信,就算你们不坐摩天轮,你也会给她幸福。不过,还有一个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两人陡然同时陷入了沉默。 心里都在想这个传说——因为他们一起坐摩天轮,所以注定彼此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吗? 分手告终…… “太残酷了!真的太残酷了!为什么要分手告终?”陆青桐睁大眼往窗外看,手指握成了拳头,“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如果和恋人接吻,他们就会一直相亲相爱走下去。我跟她明明做到了……” 596 摩天轮那么多传说,你信哪个? 596 若兰满嘴凄苦,暗暗调整着呼吸,小心探问道:“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姚小姐已经离开三年了。你为什么不放开过去,寻找一段新的开始呢?” 见他没有反驳,她鼓足勇气坚持把话说下去:“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黎小姐,连五哥都觉得你们很相配。” 陆青桐总算有了反应,情绪显得压抑:“忘记过去?谈何容易?从我人生第一次懂得男女感情,心中装的就只有她。漫长的岁月里,不管分离还是结婚,我下意识地等着她……” “我听说,你妻子发生意外时,有给你留下话语,希望你能够找个合适的女人好好过下半辈子……” “她这样说太不负责任!”陆青桐沉声打断她。 若兰张了张嘴,一时间,将话语吞回腹中。 陆青桐的脸色极其严肃,好似她说了多么不该说的,一字一字强调道:“除了她,我没打算找别人!” 孤独的滋味虽然可怕,但遗忘的滋味更可怕! 他不想忘记若兰,不忍让另一个女人去取代若兰,那样的话……她太可怜了,他做不到! 此刻,若兰被他坚决的口吻引得热泪盈眶,心底翻江倒海。 她好想投入青桐的怀抱大声说:我就是若兰,我就是若兰啊!我就在你面前,天知道我多想跟你相亲相爱,一辈子也不离开你! 可是…… 真的太残酷了! 当年你吻我的时候,摩天轮明明正好在最高点,为何我们不能拥有美好的结局? 如今,即使知道你依然这样爱我,我却没办法承认自己的身份,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我还是你所怀念的妻子。 你还是你,我已不再是我…… 若兰咬咬唇,将泪水逼退了回去,冷静道:“陆先生,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你可以把妻子放在心中,但现实的生活还得继续,你……” “最高点!现在我们就在最高点了!”陆青桐没理会她的话,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蓝小姐,关于摩天轮的传说那么多,你信哪个?” “我……” 此刻,所在的箱子正好升至最高,只要伸手,仿佛可以触到天空。 若兰望着他。 他的手握得用力,身体紧绷,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像个虔诚的小学生在等待老师公布权威答案。 若兰下意识回握他的手指,同样用力。 只是,她强迫自己说出最无情的那个答案,道:“或许你问错人了。因为我相信一起坐摩天轮的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最后一字刚落音,陆青桐飞快推开她。 他将脸转向玻璃窗外,笃定道:“我确实不该问你。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罢,我仍然坚定地相信,我跟若兰不会分手。至少——她会永远、永远地在我心里。” 若兰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 手指藏在外套口袋里,不敢乱动。 她好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当场哭出来,或者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忧伤的脸庞。 如果不是舍不得他,她根本撑不到今日。 这份爱情,她比他要浓烈十倍、百倍…… 摩天轮缓缓地从高处往下移。 箱子里的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结束,工作人员打开箱门,陆青桐跟在若兰后面走了出来。 “再见。”他没再看她一眼,说了这两个字,便低着头率先离去。 若兰望着他高挺而孤独的背影,冷风一吹,热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 返回江边别墅时,姚立威提着保温盒等在大门口。 “五哥?你又忘记带钥匙?”若兰望着他被冷风吹乱的头发,摇摇头,“什么时候我的五哥也变得健忘了。” 姚立威不满道:“去了哪里?电话关机,存心想让五哥急死了啊!” “对不起,手机正好没电了。”若兰赶紧开门,请他进去。 姚立威带了饺子,打开保温盒,香气飘散。 若兰从厨房拿来碗筷,将饺子倒出来,迫不及待大口吞下一个,含糊道:“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个,谢谢五哥。” 说罢,往旁边的姚立威脸上亲了一口。 姚立威故作嫌弃地抹去脸上的油渍,打算教训时,突然皱眉:“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了?今晚发生什么事?” 若兰心虚地眨眨眼,笑道:“哪有?江边风大,我回来时被吹了一路,不止眼睛红,脸蛋也红红的呢!像两只红红的苹果不?” 姚立威眯眼审视她。 天真烂漫的小七妹变了,变得会掩饰情绪,会隐藏心事了。 他看着她吃完饺子,为她递上一杯热茶,才开始发问。 “说吧!晚上去了哪里,为什么哭?”姚立威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坐在沙发上,“如果你打算编谎话糊弄我,以后就再也别叫五哥。” 若兰只好怏怏地垂眸,将摩天轮与青桐偶遇的事告知。 事实上,世界虽大,能让她毫无顾忌倾诉心事的也只有五哥了。 姚立威嘴角有抹隐隐的笑:“那小子总算没让人太失望。” 若兰飞快抬起头:“失望什么?今晚亲耳听他说这些,才发现他所受的煎熬一点都不比我少。” “好好好,看你着急护他的样子……”姚立威眼中闪烁着算计。 身为疼爱妹妹的兄长,他的私心从没变过,只要这对小夫妻的感情还在,他就要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重拾幸福。 当然,前提是先打开若兰的心结。 “五哥,你帮我想个办法。” “什么事?” “让他彻底对我死心,不要再沉浸过去了。” 姚立威盯着她的眼睛:“你舍得?舍得他放下你们的感情,舍得把他交给别的女人?” 若兰咬咬牙,点头:“这三年,我无时不刻不在割舍。是的,我舍得。” 姚立威将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语重心长道:“愿意听五哥说几句心里话吗?” “五哥请说。” “五哥也是男人,而且是个对外表挑剔自命不凡的骄傲男人。但是,我若真心爱一个女人,不管她将来变得是美是丑,是否有残缺或疾病,都不会抛弃,只要能跟她相守就好。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 若兰岂能不明白,五哥想表达的是青桐不会嫌弃她。 可五哥不明白,是她嫌弃自己! 597 因为关注,一举一动都成线索 597 “看你犹豫和不自信的表情,我知道你根本没明白!”姚立威拿出手机,“信不信,只要我告诉青桐,你还活着,只是身上多了疤痕……” “五哥不要!”若兰尖锐地惊叫,慌忙扑过去夺过他的手机。 她很快退到几步之外,脸色已然煞白:“五哥,我不跟你开玩笑!假如你把秘密告诉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 姚立威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你别激动。” 若兰并不放心,呼吸因紧张而短促道:“你发誓!” “丫头……” “你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不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的消息,尤其对青桐!” “好,我发誓。”姚立威被逼无奈,只得按照她的说辞,一本正经地对天发誓。 若兰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这才放松,她靠在墙边,颓然地垂下双手。 姚立威后悔自己太操之过急,要给人治病不能突然下猛药。丫头才回来几天,他应该让她先适应才对。 “是五哥不好,吓到你了。” 若兰摇摇头,重新提起精神,将手机还给他。 “不怪五哥,是我心中有太多恐惧,自己不够强大到去克服它们。”她挨着姚立威坐下,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幸好有你和大哥支持我,至于二哥、三哥……只能对不起,看着他们现在平静地生活,我很欣慰。” 姚立威摸着她的发丝,叹了口气:“但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若兰拉高衣袖,小臂上有几道清晰的疤痕,她坐正了身子道:“我决定了,过完十五元宵节,我就回美国去。” “若兰……” “不去美国,去其他地方也可以,总之,我不打算继续待在凌江。” 今晚跟青桐面对面坐在摩天轮内,她顿悟到一个事实。这座城市说来不小,可他们奇迹般巧遇了两次,每一次都让人心惊肉跳。 她不敢冒险,难保下一次不会被他认出。 唯有躲得远远的,最安全! 姚立威听完,心中盘算着与她截然不同的想法,嘴里却道:“你说什么都好,五哥只希望你过得平安,开心。” 他决心找机会试探陆青桐的心意,再做下一步计划。 若兰忽然道:“对了,你跟悠悠的关系就此踌躇不前了?今天除夕夜,没有邀请她到家里过年吗?” 姚立威英俊的面庞蒙上了一层阴影,有种想抽烟的冲动。 “她是我见过最固执的女人,样子生得千娇百媚,脾气却倔得像头牛。” 他揉了揉额心。 慕容悠悠是他的命中克星,天底下也只有她能让他头痛欲裂,让他的心被虐得七上八下,无计可施。 若兰道:“悠悠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她如果对你无心,不会允许你纠缠她三年时间。” 姚立威苦笑:“对这个女人,我已经用尽了生平所有的招数,可她软硬不吃。” 若兰抱住他结实的胳膊,鼓励道:“不如放下你那些所谓的招数,多表现出一些诚意吧!你对悠悠像对我一样耐心体贴,三年时间,她早就被打动了。” 姚立威感觉很冤,懊恼道:“我诚意还不够么?这辈子没对谁说出口的情话,她听了当笑话一样不屑。” 想到这点,他骄傲的男子自尊大为受伤。 他曾咬牙切齿对自己发誓,慕容悠悠有什么好?充其量对她是种征服欲罢了,或许根本谈不上爱,没必要再绞尽脑汁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可发完誓不到三天,一听说有男人对她献殷勤,他忍不住立刻跑去经纪公司,不惜使手段宣告主权。 结果是人家根本不承认,宣称跟他姚五少毫无关系。 真的毫无关系吗?两人不定时见面,不定时吵架,不定时发生一点亲密的床事。 床上时,两人鱼水之欢畅快淋漓,她不掩饰不做作,热情得像个小妖精,让他死在她怀里也甘愿。 可一完事,她恢复冷淡的面孔,挥挥衣袖潇洒走人,只差没把一叠钞票扔在他脸上,说: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没事别缠着我。 客厅里,灯光温馨。 若兰瞧着姚立威忽明忽暗的脸色,叹道:“五哥,你放心。我最了解悠悠,在元宵节之前,一定想办法帮你探探她的心思。” “对了,还有那什么如意社,她非要坚持!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些奇奇怪怪的委托一听就危险,根本不适合你们。” 若兰惊讶极了:“如意社……悠悠还在继续?” 姚立威道:“没错!她亲口说的——这是我跟若兰的梦想。若兰不在了,我要替她把梦想坚持下去!” 若兰眼角一颗泪水滚落。 这三年,她忙着养伤,沉浸于自己的悲惨遭遇,几乎忘记了“如意社”。 而悠悠这三年接的广告越来越有分量,业内越来越有名气,甚至有电影电视剧找她参演,但都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因为她必须留出时间打理“如意社”,接受一些力所能及的委托。 听完姚立威所说的关于悠悠打理“如意社”的事,若兰感动道:“五哥,悠悠是个重情义的好女孩,你一定要追到她!这辈子,我只认她做我的五嫂!” “压力好大!”姚立威耸耸肩,眸底汇聚起一股决心,“不过我答应你,她如果这辈子不能嫁给我,我也绝对不可能嫁给别人!” 身为男人,他的爱愿意付出,也要完全占有。 所以,他不赞同若兰隐忍退让的爱情,一辈子太短,既然相爱就要消灭一切阻碍在一起。 若兰急急从书房中端来电脑。 打开“如意社”网店的页面,尝试用自己的账号从后台登录。 密码没变,很快登录成功。 她一边察看这三年的委托记录,一边对姚立威叮嘱道:“要是悠悠发现这个账号被登录,你得站出来承认,就说在我的日记本里无意中看到的密码。总之,绝对不能引起她怀疑。” 姚立威赞赏地点头:“丫头,多读书还是很有用。你的脑袋瓜子,比以前聪明多了。” “多谢五哥。我也已经想到办法,怎么帮你试探悠悠的心意了。” 可若兰没想到的是这一登录,在御景豪园的书房里,陆青桐的电脑对此发出了提示,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陆青桐从未放弃过对“如意社”的关注。 若兰的账号,他自然很容易破解出密码。 不过他没有私自登录,而是养成了一个习惯,经常打开该网店看看。 他知道悠悠在全心全意打理,对此,内心对悠悠也充满感激。当网站出现问题或无意间感染病毒时,他会暗中帮忙解决。 当店里出现危险和可疑的委托时,也会在悠悠发现之前出手,将对方删除,打入黑名单永远无法接近“如意社”。 若兰的梦想,想守护的不仅是悠悠,更有他。 所以,陆青桐从摩天轮回去之后,照例打开了电脑。 若兰在别墅登录时,他这边正好在客厅泡咖啡。 骤然听见自己亲自设置的特殊提示音时,心脏狂跳,咖啡差点泼在手上,快步冲进书房。 网页上,一个红色的光标“嘟嘟”地闪烁着。 是谁? 谁使用了若兰“如意社”的账号? 黑客吗?还是悠悠?不对!悠悠三年里从未如此做过! 598 若兰,如果不是你,会是谁? 598 陆青桐薄唇紧抿,端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手指开始敲打键盘。 连自己都不曾轻易动用的账号,下意识等待它的主人回归。 如果被外人或黑客登录,他不会放过! 随着IP地址追踪,陆青桐很快推测出对方的大概位置,令人意外的是信号来源竟然为江边的一栋别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栋别墅是姚家的产业。 姚家? 许是在摩天轮上,见到与若兰有某种相似之处的“蓝小姐”之后,被勾动了心潮,这会再见到若兰的账号被动,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解释的激动。 若兰……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不管是姚家的谁人在登录,陆青桐当下决定一探究竟。 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奔跑在前去江边的马路上。 别墅里。 若兰将如意社后台的记录浏览完,眼窝热热的。 三年里,悠悠接了不少CASE,每一单任务都按客户的要求圆满完成,保持着“如意社”百分百的圆满记录。 “我完全可以想象,悠悠做得有多辛苦。她就是那种自己再苦再累,也不愿意倾吐的人。”若兰将电脑关闭,转头,对上姚立威的眼睛,“五哥,悠悠要的是一个足以安心依靠的大男人,而不是大男人主义。” 姚立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若兰换坐到沙发上,眉头微皱:“我不能让悠悠一直这么辛苦,得想个办法。” “咳!又想办法?你的脑袋瓜子够用?”姚立威直直望着她。 若兰环起手臂,瞥他一眼:“难道不想办法就此放任不管?你的女人每天为这么多事情操劳,你不心疼?” 姚立威端起面前的红酒杯,优雅地晃了晃,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说已经想到办法试探她的心意,先说来听听。” 按照丫头从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特点,姚立威不敢多抱希望,不过他实在好奇她所谓的好办法。 若兰神秘地晃晃手指头:“暂时保密,等我将计划详细部署完毕,再告诉你。毕竟,到时候需要你配合呢!” 看她脸色坚定,姚立威耸耸肩:“不说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别弄巧成拙。” “放心啦,五哥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好好回报五哥才对。”若兰说着,打了个哈欠,眼底浮现些许疲惫,“时间不早,五哥回去吧!” 姚立威扫视屋子,楼上楼下共有三层,宽敞的房间七八个。 “我留下陪你。” “用不着。明天一大早,你得跟大哥他们一同去墓园祭拜爸妈。”这是姚家的习俗,想到一连三年自己都没能跟兄长们同去,若兰心中难过。 姚立威道:“这是大哥的意思。你困了,早点休息吧!” 这时,门铃响了。 陆青桐站在别墅大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信号定位通讯器。 他已经十分笃定,登录若兰账户的人,就是此处。 听见门铃声,若兰莫名心惊。 遭遇火灾之后,她变得胆小了些,多少有种不愿见人的感觉。 而从门禁视频窗口一看,她浑身僵住了。 “是他!他……他怎么会来?” 视频里,陆青桐英俊的脸庞赫然可见。 姚立威同样意外,这个时间点,除夕夜结束,确切地说已是大年初一。陆青桐可能出现在宋、姚两家,甚至这座城市任何一处,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此。 “五哥,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若兰抓住姚立威的胳膊。 姚立威安慰地摸摸她的头:“没事。你去房里歇着,我出去看看。” 别墅外有私人花园,穿过花园才是大门。 门铃停了几秒,很快再响起来。 看来陆青桐是打定主意要跨进这道门,问个明白。 姚立威拉开门,故作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三更半夜,你小子不睡觉,跑这里来扰人清梦?” 陆青桐礼貌道:“五哥新年好,我特地过来给你拜年。” 姚立威狐疑地打量他:“你知道我在这里,还特地来给我拜年?我怎么突然想到那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呢?” “五哥放心,我不是黄鼠狼,你也不是鸡。大年初一说拜年是真心的,但是也有个事情想请教五哥。” 凌晨天气最寒,江边不断有冷风刮过来。 陆青桐穿得单薄,一件白色衬衣加个西装外套便赶过来了。 不过,他站得笔直,路灯下定定地与姚立威对面并立。 “五哥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顺便请我喝杯热茶吗?” 姚立威笑了笑,道:“可能有点不方便。不如天亮之后到姚家大宅去,跟各位兄弟们一起热闹热闹,想喝什么随你。” 陆青桐从半开的门扉看过去,正好捕捉到二楼的窗户上,映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那是若兰,她按捺不住,悄悄躲在窗帘后探望下面的情形。 她哪里知道,陆青桐所站的角度刚刚好,与窗户形成一道直线。 不过,陆青桐再聪明,也一时难以联想到她真实的身份。 他了然地扬起唇角:“原来五哥金屋藏娇,怪不得大年夜还住到这边来。” 姚立威神态自若地答道:“见笑了。我不管你因何找到别墅,现在都不是适合聊天的好时间,回去吧!有事改天约,天亮大家一起去墓园,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若兰说。” 陆青桐的眉毛拧了起来。 “若兰”二字轻易能戳中他的痛处。 “不!我的问题很简单,现在就想知道答案。”陆青桐脚步不动,一手撑在门框上,“五哥,你什么时候知道如意社的?” 姚立威微愣,很快意识到可能因为若兰登录了账号,才将陆青桐引来。 他眼眸一眯,装作生气道:“还敢跟我提如意社?一提这个我就恼火!你小子早知道对不对?丫头跟悠悠悄悄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你竟然由着她们任性妄为!” 陆青桐被批评得无法反驳,不可否认,若兰曾经吃的苦、受的伤,包括她被赵泽夜害死……都跟如意社有关。 他紧了紧牙根,忍住心痛:“我再问一句,五哥知道若兰在如意社的账户密码吗?你是不是登录过?” 599 诱饵 599 “是!我在若兰的日记本里偶尔看到密码,今晚尝试登录一下,有什么问题?”姚立威暗想,多亏了丫头提前叮嘱,否则自己不一定对答如流。 陆青桐听到答案,再查看姚立威的脸色,不由地颓然后退了一步。 正如黎恩雅问他的那句:你究竟在期待什么?还不死心吗?若兰已经死了,过去的一切不可能再回来了! 姚立威道:“就为了这么个破问题,深夜冒着严寒匆匆赶过来?小子,你对若兰是不是没办法放下了?” 陆青桐没有回答,很多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他转身,打算离开。 走了两步,在姚立威正要关门时,他忽然回头喊道:“五哥!” “还有事?” “如果……”陆青桐将目光投向屋子,二楼的窗户已被门板遮住,“五哥另有新欢,还烦请放过慕容悠悠,不要再与她有所牵扯。” 姚立威悄然变脸:“我跟慕容悠悠的事,不用你插手!” 陆青桐抬眸,眸光坚毅:“悠悠是若兰的闺蜜,倘若五哥拿她开玩笑,我便有理由插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屋子,神色增添了一丝复杂:“今晚跟五哥在一起的,是上次面具误会见过的蓝小姐吧?她也是个不错的女孩,五哥要学会珍惜。” “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吧!”姚立威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 这个臭小子,加上一个傻丫头,可要愁坏他这个知情的五哥了…… ** 陆青桐不懂姚立威的心,若兰懂。 她决定在元宵节后立刻离开凌江,时间不过十来天,要让悠悠袒露心声须得及早行动。 所以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姚家人去墓园时,若兰独自留在别墅里,在“如意社”的网店上展开了她的计划。 她特意注册了一个客户账号,取名为“为爱而生”。 可惜上线许久,向店里连发了四五条委托信息,一直没等到回应。 难道悠悠没留意“如意社”后台的信息? 不对,若兰专门查询过悠悠日常登录的习惯,每天上午九点左右,悠悠一般会浏览和关注网店的留言。 她走进厨房,煮了杯热牛奶,用黄油烤了几块吐司作为早餐。 在美国生活的日子,大哥有安排精通中西餐料理的大厨,负责照顾她的饮食。结果是当她想念青桐的时候,便忍不住向大厨学烹饪。 可能养伤的时光太过无聊,看书让人心静,下厨烹饪这种需要耐心的活儿,她慢慢也变得驾轻就熟。 若兰往吐司上抹了些蜂蜜,咬下一口,对自己的高效杰作很是满意。 这个本领,恐怕没有机会跟青桐施展了…… 她回到电脑前,惊喜地发现悠悠已经回复了信息。 两人各在网络的一端,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来。 如意社开店时,若兰与悠悠一起抓过阄,两人的名号分别为“多拉爱梦先生”和“多啦爱梦小姐”。 悠悠(多啦爱梦小姐):你好,尊敬的客户,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为爱而生:听说你们如意社只要接单,就能圆满地帮客户完成心愿? 悠悠:我们不敢百分百保证结果,但一定会尽力而为,尽量让客户满意。请问您有什么困惑或心愿需要帮忙呢? 若兰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望着屏幕上一个个跳跃出来的字符,仿佛悠悠那张美丽而认真的面孔就在眼前。 她呢喃道:“悠悠,这次我希望能帮到的……是你和五哥啊!不要怪我用这个法子骗你,我是逼不得已,因为五哥真心爱上了你,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悠悠:尊敬的客户,请问您还在吗? 为爱而生:在。我遇到了感情烦恼,说出来不怕您见笑。我喜欢一个男人很久了,跟他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但他从未开口表示也喜欢我。不知道如意社能否帮忙确定他的心意? 若兰敲完这一大段字,屏住呼吸等待悠悠的回答。 事关五哥的未来幸福,她无法不紧张。尽管,她几乎可以确定,对于这种情感类问题,悠悠经常处理得得心应手,不会拒绝。 果然,悠悠很快答道:这个没问题,如意社愿意接受委托。 若兰吐了口气,嘴角露出隐隐的笑意,输入字符:太好了!不过如何试探他的心意,我自己也有个小计划,希望多啦爱梦小姐能与我配合。 悠悠:您的计划,方便现在透露吗? 为爱而生:当然可以。等我们签订完网上合约,我马上告知,就拜托多拉爱梦小姐了。 ** 第二天晚上。 若兰一袭火红的冬款晚礼服,外面裹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头戴一顶时尚小礼帽,细网状的白色手套,从头到脚简洁大方却又高贵奢华。 她原本就是模特身材,如今配上堪称美丽精致的面孔,少一打扮,便成焦点。 姚立威见到她时,惊讶地差点认不出来。 “丫头,你这是……” “嗯,五哥今晚也格外帅气迷人。”若兰抚过自己一头波浪长发,扬起娇艳的红唇。 姚立威里面是深色三件式西装,外面一件有款有型的长风衣,从豪华轿车里走出来,很轻易赢得路人的注目。 他如此用心穿着是为了见悠悠,若兰为何如此隆重?他觉得蹊跷。 若兰踩着高跟鞋,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满意道:“今晚,我们看起来很相配。” “老实说,穿得这么隆重,你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打什么主意,都是为了五哥你。等会就让你知道悠悠的心意,走吧!” 若兰将姚立威推上了车。 姚立威只好暂停发问,听从她的指挥,一路将车开到云天大酒店。 之后被她挽着进入高级情侣套房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瞧你神秘兮兮了一晚上,情侣套房都开了,再不如实交代,让我怎么配合你?” 若兰为他脱下风衣外套,跟自己的毛呢大衣一起挂在衣帽架上。 她看看时间,不慌不忙拿起房中电话,唤服务生送一瓶红酒过来。 姚立威皱皱浓眉,道:“一会悠悠会来?” 600 你对她有多喜欢? 600 若兰亲自倒上两杯酒,递给姚立威一杯,笑道:“我的好哥哥,枉你平时一副很懂女人的样子,其实经常连我这个妹妹的心思都看不穿。” 悠悠不但会来,而且会看到一出她精心安排的好戏。 姚立威豁然明白了。 “你想跟我假扮情人,让悠悠吃醋?”他说完,很快兀自摇头,“没用的,这招我早就用过,可惜她根本不在乎。” 若兰挑挑眉毛:“是吗?或许你当局者迷,看不出悠悠心底的在乎。又或许,五哥你找的那些所谓的情人,一眼便知道在逢场作戏,悠悠压根不屑一顾。” “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姚立威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栽在女人手里,而且栽得这么惨,惨到不想爬起来。 若兰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我以客户的名义,在如意社委托悠悠九点到,现在还差十分钟。” “委托?” “对,悠悠接下了委托。所以她不但会来,而且会帮我这个客户证明你的心意。你到时候要表现出喜欢我,对她已经放弃了,知道吗?” 姚立威半信半疑道:“我曾经拿出生平最大的诚意去表白,却换来她的嗤之以鼻。现在让我亲口说出放弃了她,只怕她二话不说立刻绝交。丫头,你这招太险。” 若兰抿了口红酒,自信满满:“五哥也有不敢做的时候。放心啦,你们做投资不是常说,风险大,回报也会大吗?没人比我更了解悠悠的性子,这招可行。” “你确定?” “我确定如果这样做,悠悠都没有反应的话,那表示她真的对你无心。你就认命吧!” 姚立威握紧酒杯,嗓音蓦然沉下:“你五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命’两个字。” 正说着,门铃叮咚叮咚。 “你的女神到了,赶紧去迎接。”若兰朝姚立威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开门。 姚立威放下杯子,打开门,果然见到悠悠站在门外。 很明显,悠悠这晚也特意打扮过了,发式妆容都显得风情万种,但目光与姚立威对视的刹那,脸色倏变,立刻冷若冰霜。 “怎么是你?”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对的会是他。 姚立威佯装意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跟踪我吧?” 悠悠没有马上回答,退后一步朝门牌号扫了一眼,确认没错。 难道…… “为爱而生”委托她来查明心意的男人,就是姚立威? 等等!换而言之,姚立威跟“为爱而生”保持着许久的亲密关系? 可他跟自己的三年时光,也是秘密情人般的存在……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蹿升心头。 悠悠眯起美丽的眼眸,手指不自觉握紧。 这个天杀的男人,简直死性不改,曾经一脸真诚无辜跟她说过的甜言蜜语,看来都是谎言! 不…… 自己早已看穿了这个风流花心鬼的真面目,原本就对他无所期待。何况今日前来,是为帮客户完成委托。 悠悠悄然吸了口气,提醒自己冷静! 两人对视的数秒间,脸上都是风云变幻,各有心思。 若兰不着痕迹地探出半个头,细细捕捉悠悠的表情。而悠悠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这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悠悠是在乎五哥的! 姚立威打破了对峙,似笑非笑道:“慕容小姐还没回答,突然找到酒店来,还知道我在这间房,莫非是在玩跟踪?” “见鬼了!我才没时间跟踪你。” 在他面前,悠悠总显得脾气暴躁,其实她是个相当懂得包容的女人。 姚立威耸耸肩,似乎不打算继续多说,准备关门,道:“不是最好。我今晚可没空哄慕容小姐开心。” 一口一句“慕容小姐”,礼貌客套,听在悠悠耳中莫名夹杂着嘲讽。 她抬眼,不经意看到房中的若兰。 不过若兰刻意站得远,侧着身,手里拿着一块白色手帕挥动了几下。 这是两人在“如意社”后台沟通时,约定接头的信号。 悠悠一颗心无形地坠落了几分。 信号为凭,这单委托的目标任务是姚立威无误! 她迅速挡住即将关闭的门,扬起公式化的笑:“还得再一下打扰姚先生,房间里除了你,应该还有一位美女吧?” 姚立威高深莫测地朝房中看了一眼,道:“确实有位美女在等着我,所以慕容小姐,我们有时间下次再见。” “等一下!”见他又要关门,悠悠略微提高了嗓音。 她瞪着他。 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在昨天的除夕之夜,还一个劲儿给她发信息,倾吐着浪漫之语,此刻却冷漠对她,只因要跟其他女子共度良宵…… “慕容小姐到底有什么重要事,不如直说。”姚立威盯着她的眼睛。 他欣喜地发现,若兰的这招并非全然无效,因为悠悠眼中闪烁着一种光亮。 这种光亮不陌生,是股隐藏的怒气。 她动气,说明她在乎。 “姚立威,你喜欢房里的这位美女吗?”悠悠来这里之前,制定过一套迂回的攻心战术,但姚立威迫不及待赶人的姿态,让她耐心顿失,索性单刀直入地问。 姚立威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喜欢。” “有多喜欢?”悠悠紧紧地与他对视。 姚立威皱眉:“非要我直说?” 悠悠道:“是的!立刻、马上、仔细详尽地说。”此时,想知道答案的不仅是房内的“为爱而生”,还有她。 姚立威沉吟,似乎在思索如何表达,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份喜欢无法用任何言辞描述,总之她在我心目中,是最珍贵最可爱的女孩,我愿意倾尽所能给她幸福!”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谁让若兰是他们宠着长大的亲妹妹呢? 妹妹受尽苦难,做哥哥的眼睁睁看她一天天顽强地挺过来,他们只恨自己力量不够,没能帮她承受痛苦…… 悠悠听完,怔怔望着他。 好一会,她冷冷地扬起唇:“姚立威,你说情话时都这样假装百分百真诚吗?” 姚立威深邃的黑眸变得复杂,道:“你聪明灵透,应该看得出来我是否在说谎。以前对你的表白也是真心诚意,但你不稀罕,我只好另外找了个懂得珍惜的女孩。” 601 谁爱谁?猫捉老鼠的游戏 601 “那么……”悠悠顿了顿,身体绷紧了几分,“你打算跟她结婚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找一个想让我呵护一辈子的好女孩,不容易。”姚立威说这话时,目光却情不自禁凝视着悠悠。 可惜,悠悠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所把控,没心思细究他的深情。 她抿着红唇,骄傲地扬起下巴,轻笑道:“那么,恭喜你们了。房中美丽的小姐,祝贺你。” 最后一句话,算是身为“如意社”老板对客户的答复。 一单生意,一桩普通的case而已。 悠悠如此对自己说着,潇洒地转身。 身后,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慕容小姐,谢谢你。” 悠悠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停了半拍,回头嫣然一笑:“不,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我才应该谢谢你。” 姚立威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坏家伙,虚伪卑鄙! 她要感谢“为爱而生”帮自己看清了姚立威的真面目,否则,她几乎开始相信,姚立威曾经满嘴的甜言蜜语是真心的…… 悠悠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 房内。 姚立威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丫头,刚才情形你都看到了。她一开始似乎有流露出些许在乎,但最后走得那么干脆洒脱。你确信这招没有适得其反?” 若兰点点头:“我确信!而且,经过刚才的情形,我更加确信悠悠也爱你。” 姚立威扯了扯嘴角,勉强撑起笑:“别笑话五哥不够自信。悠悠在复杂的模特圈是一块特别的瑰宝,懂得欣赏她的优质男人不止一两个,个个出类拔萃,都是强劲的对手。” 若兰明白。 五哥在喜欢上悠悠之前,生活太多放纵,除了名下让人羡慕的资产,便只有数不清的风流史。 悠悠喜欢钱,却从不贪慕男人的钱。 所以,悠悠面前,五哥几乎没有半点优势,也难怪三年时间他都打动不了他。 姚立威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准备点燃,突然想起若兰的身体,立刻将烟连同打火机一块扔进垃圾桶。 “好了,说说看,接下来五哥我该怎么做?” “五哥放心,我的计划分几步,刚才第一步已经成功,我看出了悠悠对你的心意,她只是强装不在乎而已。” 若兰好整以暇地站到窗前,落地式玻璃窗将外面的夜景一览无遗。 新年的关系,城市各处不时有烟花升空。 美丽的星火流苏在夜幕中绽开,映在她的眼睛里。 姚立威从衣帽架拿下外套和围巾,披在若兰的身上,道:“我们回别墅吧!” 若兰却杵着没动,“不愧是云天大酒店最豪华景观房,外边夜景多迷人。五哥,房价这么贵,我们可不能浪费。” 姚立威没有心思欣赏夜景,但顺着她道:“好,你慢慢欣赏。我们等会再回去。” “不,五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住下?” “是啊!都说了,这么漂亮的房间不住浪费。五哥如果不愿意睡沙发,可以在隔壁新开一间房陪我住。” 姚立威苦笑,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越来越古灵精怪了。好,五哥委屈一点,今晚睡沙发陪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下一步计划如何?” 若兰挽着他的手臂,指向桌上自己特意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笑道:“晚点你就知道。” ** 若兰所谓的“晚点”,是在凌晨六点,天刚亮的时间。 “如意社”网店的客户栏目传出新信息。 为爱而生:亲爱的多啦爱梦小姐,昨晚真的非常感谢您,让我知道了他的真心。 若兰打完这句话,盯着屏幕耐心等待。 她跟姚立威人还在酒店,姚立威一夜没睡,此刻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 若兰解说道:“悠悠每天习惯浏览后台的时间是九点,现在比她的习惯提前了三个小时。悠悠有心事的时候,很容易失眠,她其实是个自尊心非常强,却又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女孩。” 姚立威很快明白了妹妹的用意,心疼道:“如果悠悠现在回复,说明她昨晚也失眠了。” 若兰点了一下头,继续解说:“青桐出于安全考虑,帮如意社专门设计了一个插件,我跟悠悠可以看到所有客户的详细登录地址。” “所以你带电脑来,有意要让悠悠看到IP地址,让她彻底误会我们?”不知为何,姚立威不敢细想悠悠彻底误会之后的结果。 若兰微笑着打字。 为爱而生:多啦爱梦小姐,你昨晚说得很对,我们真有缘。原来你跟立威有着这么深的渊源。 不瞒你说,当我知道你就是立威口中的慕容小姐时,多少吃了一惊。 因为立威不止一次提过,这世上最让他心动的女人姓慕容,也是唯一让他心动的女人。 几行话打过去,屏幕上一片死寂,等不到回音。 姚立威比若兰紧张,每过一分钟,他的失望便增加一分。 为爱而生(键盘输入):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他之前有过多少女人,也不介意他究竟对我有多少心动。重要的是你已经放弃了他,而他愿意把我作为疗伤的港湾…… 姚立威突然出声:“丫头,这句话写得过分了!” 他是个好面子的大男人,这句话,造成他一种被抛弃的弱者姿态。他打心底不想承认,自己在悠悠面前输得狼狈。 若兰道:“你扮演弱者角色,才能引起悠悠柔软的同情心。别急,最关键的内容在后头。我猜,这时候悠悠正在电脑那头看留言。” 纤细的手指飞舞,屏幕上很快又多了一行字—— 为爱而生:他喜欢我也罢,借我疗伤也罢。总之,昨晚我们确定了婚期,就在元宵节第二天,正月十六。多啦爱梦小姐,不,慕容小姐,对你的感谢无以言表,到时候务必参加我们的婚礼哦! 如果不负责任的重磅炸弹,姚立威看得直皱眉:“以悠悠的定力和对我的讨厌程度来看,别说半个月,哪怕一个月,她都能完全不理会我。到时候,我岂不是真要找个女人举办婚礼?” 若兰转头,望着自己可怜的五哥,安慰道:“相信我,悠悠忍不住的。我还有最后一剂猛药。” 602 计中计 602 悠悠确实如若兰所料。 她原本应该开心终于能够摆脱姚立威的纠缠,可晚上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脏莫名地微微紧缩,有着自己不想承认的在乎。 “如意社”后台及时显示了“为爱而生”的留言,每一条,她其实都有查看,但一直忍着没有回复。 手机屏幕上最后一句留言——到时候务必参加我们的婚礼哦! 话里暗含挑衅的意味,让悠悠忽的从床上坐起来。 她迅速打开电脑,登录账号,噼里啪啦回复。 悠悠:尊敬的客户,让您满意是本店的宗旨,再次祝贺您如愿以偿,也祝福您跟姚立威先生爱情甜蜜,幸福美满。 这边,若兰激动地冲姚立威道:“五哥,看到没?北京时间不到七点,你的慕容女神不但醒了,还回复了信息!要知道,美容觉对她而言胜过一切,再重要的客户都不能让她改变这个原则。” 姚立威反复咀嚼悠悠发来的文字,喜忧参半道:“看她回复这么公式化,什么爱情甜蜜、幸福美满……如果她是真心的,一定是想气死我。” “别气别气,悠悠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 若兰暂时撇开姚立威,专注地与悠悠对话起来。 为爱而生:我还有一个喜讯告诉慕容小姐,其实我已经有了立威的孩子,所以这次特别感谢慕容小姐。到时候请慕容小姐一定来参加婚礼!我会给如意社支付双倍报酬。 敏感带刺的话语重复一遍,悠悠的视线落在最重点的字眼上。 孩子? 怪不得急着举办婚礼,原来人家都已经怀孕了! 悠悠心口蓦然狠抽了一下,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咬咬牙,绷着美丽的面孔,冷静打道:多谢您的邀请,本人没空参加婚礼。如果您对本次委托结果满意,请给予本店五星评价,费用按合约要求即可。 为爱而生:要不这样,我想单独请慕容小姐晚餐,当面付款、给好评,以表示我对如意社的满意,请慕容小姐不要拒绝。 悠悠闷闷地盯着这行字,手指落在键盘上,僵硬着好一会没动。 她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好像不去赴约,如意社将面临被客户差评。可是去的话,面对一个姚立威即将娶的女人,简直无聊透顶! 对,无聊…… 悠悠下意识捂着心口,头一次正视这份强烈的失落和疼痛…… 为爱而生:慕容小姐,我不跟你多说了。立威刚醒来,我先去陪他。今晚七点就在云天酒店中餐厅,我们不见不散。 她打完字,账户头像突然从彩色变成灰色,表示已下线。 悠悠只觉闷气从胸间上升到了嗓子眼,一手将电脑推开,站起身来。 她看向桌上的照片。 照片里,若兰一副豪迈的姿态搭着她的肩膀。两人脑袋挨在一起,比着傻乎乎的剪刀手,脸上的笑容却那样灿烂。 “若兰,你五哥是不是有毛病?早已经勾搭上其他的女人,还一再招惹我。要是你在的话,会帮我教训他吧!” 而她哪里知道,姚家两兄妹正在合谋算计自己。 若兰道:“五哥,今晚最后一场戏结束后,我想悠悠很快会主动去找你。” 姚立威感叹道:“丫头,你真的长大了,越来越让五哥刮目相看。” 若兰依偎着他的肩膀,眼中隐藏苦涩,笑道:“五哥事事聪明,只因为感情上太在乎悠悠,才会小心翼翼,不敢轻易猜度她的心思。等我离开凌江,五哥你可要好好保护悠悠。” 姚立威自有打算。 妹妹如此用心帮他解决最大的心病,他怎么能让妹妹形只影单地逃去异乡? ** 晚上七点。 若兰独自坐在酒店中餐厅,等待悠悠前来赴约。 姚立威则坐在楼下的车子里,不时查看手表,目光紧盯着进入酒店的大门。 眼看马上七点,他总算见到悠悠美丽的身影。 他立刻拨打若兰的电话。 “丫头,悠悠已经进去,你注意。” “收到。” 若兰挂线后没多久,迅速挑准时机展开行动。 所以,悠悠迈出餐厅楼层的电梯时,正好听到有人提到“姚立威”的名字。 她循着声音一看,电梯旁拐角处有个似曾相识的女性背影。 对方正在打电话,电话里的主人公显然是“姚立威”。 悠悠将背影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如果没认错,她应该就是“为爱而生”! 出于礼貌,悠悠没有上前打扰。 但很快,对方通话的语气成功引起了她的怀疑。 “呵呵,你别以为姓姚的个个聪明,那个姚立威简直是个大傻瓜。我跟你说……”若兰从玻璃窗的倒映中,清楚看到悠悠一直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位置。 她故意捂着话筒,把语调降低:“行行行,看你这么不放心,我换个地方跟你说吧!免得被人听见告诉姓姚的,就完蛋了。” 若兰左看右看,谨慎地走进女洗手间。 不出所料,悠悠疑惑地跟了进去。 若兰背对着门,半捂着话筒道:“那个五少爷啊,生意场上可能精明冷酷,在女人面前却是个多情的傻子。其实我跟他根本没有发生过关系……那一次,是我悄悄在他酒杯里放了那东西,让他产生幻觉,你懂的。” 悠悠听得心口一沉,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若兰继续压低声音道:“身孕当然不可能的,我跟他都没有……唉哟,反正现在婚期已定,不到半个月。” 她说着转身,似乎很防备。 悠悠赶紧低头,若无其事地推开其中一道洗手间的门。 反正两人从未正面碰过,可以说相见不相识,不打招呼实属正常。 若兰边说边暗笑,继续借着电话说给悠悠听。 “这段时间我会小心谨慎,只要婚礼结束,就算他发现有诈也不怕。反正就算离婚,我也能分到一大笔钱,到时候还给你绰绰有余,我还能马上离开凌江……” 洗手间猛地传来冲水声,悠悠几乎听不下去。 若兰赶紧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不跟你说了,我约了那个慕容小姐见面。五少之所以失去冷静听从我的,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我今晚得好好处理这个女人。这半个月绝对不能因为她而破坏我们的计划!” 603 全被他看破 603 若兰说完这句,立刻急促道:“哎呀,不跟你说了。我约了那个慕容小姐,时间马上就到。她是个聪明厉害的女人,我得先挂电话了,免得引她已疑。” 待“为爱而生”离开,悠悠推开门,站在洗漱台前从镜中愣愣地望着自己。 该告诉姚立威那个白痴吗? 他掉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还自以为是地要娶人家做老婆,而真相太可笑了! 如果不告诉他呢?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悠悠眉头紧皱,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多管闲事…… 最后,她抿着红唇妥协道:“算了,帮他一次!当做行善。” 中餐厅。 若兰走进去时,被人一只大手拽住了胳膊。 她抬头一看,心脏狂跳。 “陆……”青桐的名字差点直呼出口,若兰及时咬住声音,强拾镇定道,“陆先生,好巧,你也来这里用餐啊!” 陆青桐面无表情,深幽的双眸牢牢盯住她。 若兰被看得心里发毛,轻轻推开他的手,挤出笑容:“陆先生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有话跟我说?” 自游乐场摩天轮之后,不过相隔两天,但若兰感觉经历了许久。 她刻意每天为五哥和悠悠的事情忙碌,不去想念他,没想到他还是如此不其然出现。 陆青桐冷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目光不放过她:“是的,跟我来!” 然后不由分说重新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带往酒店的电梯口。 若兰有些紧张,尽量保持着礼貌:“陆先生,请问可以放开我吗?我约了重要朋友会餐,现在没时间陪你聊天。” 陆青桐放开她,却在下一秒改变了姿势——揽住她纤细的肩膀。 “陆先生!”若兰微微提高了声音,不想引来其他人的注目。 电梯正好打开,陆青桐冷冷地瞥她一眼,手腕使出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力道,将她带入了电梯。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只有两人。 若兰不再忍耐,恼道:“陆先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想说什么?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陆青桐一言不发,强劲的掌握让她始终挣脱不开。 奇怪…… 他的心思有瞬间恍惚。 如此揽着这个女子,两人的身高差与低头看她的感觉,难以言喻,透着隐隐的熟悉感,却无法解释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种特殊的“幻觉”不止一次了! 若兰被他看得心惊,刻意打破眼前冷凝而微妙的气氛:“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人了!” “没关系,你可以叫。”陆青桐的语气十分冰冷。 “你……”若兰当然不会真的呼叫。 她只是想不明白,陆青桐为何来此劫住自己?为何一副生气的模样? 她吸气,望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条,道:“我们或许称不上是朋友,但前晚摩天轮上听你聊过心事,也不算是陌生人吧?有话是不是该好好说?” “铛”——电梯下到了一层,门打开。 陆青桐揽着她迈出门口。 他想,对这个女人总是产生奇怪的感觉,一定要弄清楚! 若兰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他闭口一字不说的情形,让人深感不安。 她真怕,真的很怕被他发现秘密…… 两人一道走到酒店大门外。 若兰想到原本准备碰头的悠悠,心情复杂,停住脚步道:“陆先生,如果你再不说明情况,我打算告你劫持!” 陆青桐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分明写着不屑。 就在这时,包里电话响了。 若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快速道:“我要接电话,还不赶紧放开?别妄想偷听我的隐私!” 陆青桐迟疑了一会,大手这才松动了几分。 若兰趁机用力推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背过身去拿手机。 一看,是悠悠打来的。 原来,悠悠从洗手间出来,在中餐厅转了一圈没找到她,决定主动出击。 “您好。我是如意社的多拉爱梦小姐,我已到餐厅,请问您现在在什么位置?” “慕容小姐说话向来这么公事公办?呵呵,我姓蓝,叫我蓝小姐就好。我有点事情耽搁了,等我三分钟马上上去!” “好。我会在8号台等候蓝小姐。” 若兰转身,朝陆青桐挥了挥电话,道:“看到没?我真有重要约会,陆先生想约我只能另找时间了。” 她往酒店门内没走两步,被陆青桐挡住。 他目光前所未有地阴沉冷酷,道:“你约的是慕容小姐吧!” 若兰惊讶道:“你知道?” “慕容小姐是在下的朋友,而蓝小姐——”他凛冽的目光在她脸上探索,“想跟姚五少如何发展都没问题,但希望不要打扰到慕容小姐。” 若兰故意道:“陆先生前晚还在口口声声倾诉对妻子的思念,现在却表现出这么关心慕容小姐,看来你们俩的关系耐人寻味啊!” 陆青桐无意多做解释,只是强调:“慕容小姐是在下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她被人伤害。” 若兰皱眉:“陆先生的意思是我会伤害慕容小姐,所以你才如此急切阻止我?” 陆青桐看看酒店大门进出的客人,索性道:“蓝小姐想在这里讨论也可以,请直接回答我,你早知道慕容悠悠就是如意社店主,也非常清楚五哥的心意,为何故意下委托演戏?” “你竟然……全都知道?” “没错!蓝小姐对如意社不也了解很多吗?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爱妻姚若兰是慕容悠悠的闺蜜,也是如意社的合伙人。事关如意社和若兰的闺蜜,请恕我无法坐视不理。” 若兰心跳噗通噗通,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青桐眉心拧出一道淡淡的褶皱,道:“蓝小姐不如卖我个面子,今晚跟五哥约会去。慕容小姐和如意社的委托,到此为止就好。” 若兰沉默了一会,轻轻挑起嘴角:“抱歉,我只能答应陆先生,今晚之后不再打扰慕容小姐。现在,我要去赴约了,你阻拦无益。” 因为,悠悠与五哥两人感情僵持的局面,今晚她好不容易将戏演完,必须乘胜追击,将悠悠隐藏着的冰冷面具打破。 604 如果用心,便能发现她的特别 604 陆青桐眼眸一眯,改变主意打算与她一同到餐厅去见悠悠,谁知,另一位不速之客到来。 姚立威似乎已在酒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将两人的拉拉扯扯看在眼中。 不过,他没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站在陆青桐面前:“陆小子,你最近好像对我心爱的女人很感兴趣?” 陆青桐礼貌地打招呼,对他的疑问不置可否:“五哥。我确实有问题需要单独跟蓝小姐沟通一下。” 若兰立刻走到姚立威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有些撒娇的意味:“立威,我约了慕容小姐在楼上见面,人家已经等我好一会了。陆先生就交给你啦。” 她随后对陆青桐丢下话语:“立威是我的未婚夫,你有什么话跟他说都一样。别再耽误我的时间,抱歉,拜拜。” 若兰急切地转身,这一次,拉住她胳膊的却是姚立威。 姚立威黑眸含笑道:“这样吧,我正好有必要跟慕容悠悠单独见个面。不如我去见她,你留下跟陆先生去喝杯咖啡。” 若兰意外地瞪了瞪眼,慌忙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道:“五哥,你搞什么?怎么可以把我交给他?” 姚立威皱着眉解释:“对不起了,丫头。悠悠刚才给我发了一道没头没尾的信息,估计是你下的猛药起到效果了。我得马上去跟她谈谈。” “那也不能把我扔给青桐啊,你明知道我……单独跟他在一起会紧张。” “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他不可能猜得到你真正的身份。何况,青桐生性执着,他决定要找你谈话,你以为能躲得过?” 是啊! 青桐跟自己一样,是个死心眼的人。 她现在才知道,死心眼有多可怕…… 让她想不到办法让他去忘却,难道真要像对悠悠那样下猛药,尽快撮合他跟黎恩雅??若兰不自觉摸了摸脖子,这三年,她连夏天都戴着丝巾,借此遮掩残留的疤痕。紧张的时候,摸脖子已成为习惯。 姚立威拉过她,往她的额头发丝上亲了亲,笑着鼓励:“别怕,你一定能够应对。五哥跟悠悠走到这一步,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 话都说到这份上,若兰没法继续退缩。 好,为了五哥的幸福,她豁出去了! “好吧,只此一次。在我离开凌江之前,不希望再与他单独见面。” “乖丫头。”姚立威满意地赞许。 陆青桐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阴沉地看着他们低声交谈。 他听不见这二人的对话,但初次在面具舞会上见面之后,始终对他们的关系保持怀疑——真是情侣吗? 姚立威大步走到他面前,道:“陆小子,我暂时把未婚妻交给你,这里直接交谈可以,找个地方坐着慢慢聊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许惹她不高兴,安全送她回别墅。” 陆青桐点头:“五哥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若兰表面看起来冷静,道:“谅你也不敢对我怎样。要不是看在立威的面子上,今晚我可没兴趣陪陆先生闲聊。”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悠悠又在打电话催促了。 趁若兰接电话时,姚立威一手落在陆青桐的肩膀上,微微凑近沉声道:“妹夫,你一直是个有心人,希望你跟蓝小姐聊天时,更加用点心思。” 陆青桐疑惑地皱眉。 姚立威的手指紧了紧,那力道竟然捏得他肩膀发疼,似在暗示着什么。 “用心交流,才会发现蓝小姐是个多么特别的女子。” 简短的两句提醒刚完,若兰的电话也结束了。 “立威,今晚一定要跟慕容小姐把话说清楚,告诉她,我们将很快举办婚礼。到时候你要是再跟她有什么牵扯,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若兰踮着脚,在姚立威的脸颊亲了一口,而后抬着下巴面对陆青桐:“陆先生,想在哪里谈?走吧!” ** 陆青桐看着他们亲昵的姿态,不知为何,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本可以选择在该酒店的一楼咖啡厅谈话,可想到姚立威跟悠悠就在楼上的中餐厅,当下决定远离云天酒店。 车子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 若兰坐在副驾位,横在她跟陆青桐之间的是尴尬的沉默。 车子已经开了近半个小时,她转头看向他:“陆先生打算带我去哪里?” 陆青桐突然按下车窗,冷风立刻灌了进来。 好冷。 若兰缩了缩脖子,拉高围巾道:“陆先生,原来你的性情这么古怪!应该很难有人能忍受得了你吧?” “也许吧!”陆青桐单手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将车子拐了一个弯。 他也觉得自己的性情越来越古怪,尤其在“蓝小姐”面前。 而这一路上开车,他其实在反复思索五哥的暗示,到底在暗示什么呢? “陆先生,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打扰慕容小姐,更不会伤害她。” “是么?”陆青桐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 夜风吹拂,路灯透过树枝,在他冷峻的面庞留下片片阴影。 “你跟五哥要举办婚礼?” “是。”若兰硬着头皮承认,“婚期已经订好了,就在正月十六。到时候欢迎陆先生参加。” 陆青桐目光变得敏锐,带着尖锐的探究:“蓝小姐好本事!全城数不清的千金名媛梦想成为姚家五少奶奶,想不到最后被蓝小姐绑入了礼堂。” 若兰扯出笑意:“我可没绑他,是立威自己心甘情愿的。” “蓝小姐认识五哥多久了?” “很久。” “具体是多久?” “多年前就认识,但真正深交是最近几个月的事。”若兰对答如流。 很显然,陆青桐的问题远不止两三个。 “蓝小姐是凌江本地人?” “是的,但小时候就去了美国。” “哦?我对美国也比较熟悉,不知道蓝小姐住在哪个州哪座城市呢?” 若兰抬眸,笑着掩饰:“陆先生在查户口?我也很好奇,陆先生为什么对我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难道我长得太美,天生引人注意?” 陆青桐盯着她的脸。 车内光线不算明亮,在这种环境下,若兰既有着两人独处的局促不安,又有着容貌不易被看破的安全感。 她鼓起勇气大胆地回视,笑容悄然有些僵硬。 605 久违的气息,你是谁? 605 陆青桐坦然道:“我的确对蓝小姐很有兴趣,为了慕容悠悠,为了五哥,还为了我个人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怪异感?”若兰眼皮跳了几跳,“具体怎么怪异了?” 陆青桐身体侧过去,靠她靠近。 这种怪异感,还来自于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上次两人单独在摩天轮的箱子里,相隔伸手便可以碰触到的距离,他也闻到了。 女性身体天然的幽香? 还是一个人长期使用同一种品牌的洗浴用品,留下的芬芳? 不过这一点,陆青桐说不出口,她对他而言,毕竟只是个可疑的陌生女人。 “没什么。”他抿抿唇。 若兰道:“呵呵,陆先生真是个怪人!对我的情况,想追根究底问个透彻。可我才问你一两句,你却敷衍了事,这很不公平。” 陆青桐抬眸:“我并非有意避而不答,而是怕说出来,你不信。” “陆先生不妨说说看。” “上次摩天轮时,我说过——你给我的感觉很像若兰。” “若兰?你那位已经离世的妻子?”若兰下意识拢了拢围巾,摸摸脖子。 她又忍不住紧张了。 一对始终深爱着的恋人,三番两次面对面坐一起,哪怕没有心灵感应,也不可能全无感觉…… 她不确定,陆青桐到底感知到了什么? 但非常确定,自己距离被看穿越来越近,随时会抵挡不住他的探查而暴露。 她冷声道:“陆先生,你记住!我是我,姚若兰是姚若兰。” 陆青桐锐利的眼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道:“蓝小姐似乎很紧张。” 若兰哼着反驳道:“我为什么要紧张?因为你拿我跟一个死人对比吗?” 死人——陆青桐倏地脸色变黑。 若兰如同抓住了他的弱点一般,不怕死地进一步道:“说实话,陆先生深爱你的妻子,我表示同情和感动。但恕我直言,姚若兰已经死了,我不喜欢别人再三将我跟一个死人相提并论!” 上次摩天轮上,可能触景生情,严词拒绝和反驳的话,她说不出口。 今晚不一样,再不拒绝彻底,她将坠入危险的深渊。 陆青桐带着怒气盯着她,语气很重:“若兰是死了!但她在我心里,永远没人能够代替,永远独一无二!” 若兰别开目光,手指落在车子门把上。 她冷声道:“陆先生说完了?我想我没有义务留下听你说这些无聊的话!” “无聊也好,我没说完,你现在还不能走!” “今晚陆先生不止一次态度无礼,先是强行拉我出来,再拿我跟死人做比较,我不该再三忍耐!失陪了!”若兰一动,准备推开们车。 “不准走!”陆青桐飞快倾身往前,一只大掌牢牢握住她开门的手腕,强行拉回,另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顺势揽住她的肩膀。 若兰心脏狂跳。 他的气息、他的体温,瞬间都在呼吸间变得清晰。 久违的点滴,发生在不经意间,却像是毒药,以最快的速度席卷她的知觉,她的思绪。 “你……”若兰稍微转头,惊骇地发现他的脸就在旁边。 嘴唇忽地擦过他的下巴。 陆青桐身子骤然一绷,双手下意识改为合抱。 为什么? 被她的唇稍微一碰,为什么会有种触电的感觉? 这不该,实在不该啊! 若兰也被惊吓到了,当下不敢动弹,僵直地端坐着:“陆青桐……你放开我!” 理智告诉陆青桐,他应该马上放手。 她不是若兰,自己不该对她做出失礼的举动。 但心中有一个强大的声音在说:陆青桐,你不想趁机弄明白吗?为什么其他女人一靠近,身体会本能地排斥,而这个女人特别到她随便一个小举动,便能轻易地勾起你的反应? “陆青桐,你听到没有?耳朵聋了,赶紧放开我!”若兰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腔,怀疑隔着衣服都能被他发现。 陆青桐双臂有力,嗓音沙哑也有力:“聊了这么久,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这个时候问名字重要吗?我是你五哥的未婚妻,名义上算是你的嫂子,你……” “你的名字!说。”陆青桐固执地打断她。 “小丽,蓝小丽。” 姚家六兄弟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立”字,她取名为“小丽”,用的是谐音。而姚老大早已找人用了办法,已给她办理了相关的身份证和护照。 “蓝小丽……”陆青桐低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其实,他早就知道。 身为IT高手,最擅长的技能之一便是网络追查线索。 在面具误会之后,他就查过“蓝小丽”的资料,与她自己交代的情况几乎一致。 “喂,陆青桐,你可以放手了吧?”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若兰渴望,却丝毫不敢贪恋。她用手肘顶他的胸膛,提醒他保持清醒。 陆青桐深深凝眸,望着她苍白的侧脸。 “小丽,不要嫁给五哥。” “什么?” “五哥心中喜欢的是慕容悠悠,即使他们不能修成正果,你嫁给他也不会有幸福。” “陆先生,你这人真是反复无常。我没记错的话,半个小时前你才说过,不管我跟五哥如何发展,只要不伤害到慕容悠悠就好……” “不!”陆青桐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扳转面对自己,“那段话是为了悠悠,这句话是为你——不要嫁给姚立威!” 温热的体温,从他的指尖传递给她。 若兰呼吸微微一窒,道:“多谢。我的事还轮不到陆先生操心,嫁给立威是我多年的梦想,如今即将成功,没有人可以阻止!” 正月十六的婚礼,是为了刺激悠悠编造出来的谎言。 没想到会在陆青桐面前,变成了铁板钉钉一样的事实。眼下若兰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先成功摆脱青桐的怀疑再说。 陆青桐眯起眼眸,从她身上飘散的气息越来越勾动他的回忆。 如果不是样貌、性格相差太大,他闭上眼睛,几乎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妻子…… 车子空间狭小,若兰暗想这样纠缠下去不行,只得将他的手臂往外推,抗拒道:“我不与你多说废话!陆青桐,放开,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过分?那这样呢?” 陆青桐血气一涌,俯首结结实实吻住了她。 606 她究竟是谁? 606 时间停止了流逝。 世界在两人面前变得安静。 短暂的安静过后,若兰脑子一轰,热气从相接的唇间猛地冲到头顶。 他不仅过分,而且大胆狂妄,真是太太太大胆狂妄了! 陆青桐灵活的脑子也在瞬间罢工,他没想到自己会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更没想到吻她的感觉,要比看她、闻她更熟悉亲切。 若兰很快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推开。 可陆青桐像要验证一般,手臂用力一收,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行更加深入地探索她的甜美。 没错! 就是这个味道,让他魂牵梦萦思念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味道…… 若兰心跳乱了节拍,有种恍惚。 他亲密的拥抱和炙热的吻,她何尝不是梦回千百遍,但是每次梦醒,除了更深的孤独恐惧,还剩下什么? 她激灵地打了个寒颤。 既然推不开,逃不掉……她只能狠心一咬,咬得他因为吃痛,不得不松开。 “混蛋!疯子!”若兰啪地挥出一巴掌。 其实,这一巴掌,她自己痛彻心扉,打完之后浑身忍不住轻颤。 但她要打醒他,如此教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太可怕了! 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陆青桐抬起深沉的眼,瞳孔隐隐跳动着火花,在昏暗车厢里显得危险。 若兰嗓子干哑,拳手握得紧紧的。 “这件事我会当做没发生过,但是请你以后放尊重点!因为——我很快会是你的五嫂!” 说完,她用力推开车门,小跑着离开。 陆青桐望着她仓惶的背影,心头一团乱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他问自己。 从酒店执意拉她出来,到前一刻无礼地轻薄她,一切近乎失控,而他竟然放任了自己失控。 手机响起。 陆青桐的理智被拉了回来。 “五哥。” 姚立威劈头便问:“臭小子,跟我的女人谈完没有?谈完了立刻把她安全送回云天酒店,我在这里等着!” 陆青桐清清嗓子,反问:“五哥跟悠悠谈得如何了?” 姚立威被点着了火药一般,语气不善道:“关心好你自己得了,我跟慕容悠悠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陆青桐明白了,看样子,五哥又在悠悠面前吃了瘪。有时候他觉得五哥跟悠悠很相配,相处时表面看起来如同火星撞地球般壮烈,但悠悠完全可以把五哥吃得死死的…… “五哥,今晚有时间吗?” “做什么?” “很久没跟五哥喝酒,想请你喝一杯。” “行!不过喝一杯不够,少说得也三五杯。”姚立威应得爽快,因为这样的夜晚,他正好也想喝酒,“马上把小丽送过来吧!” 陆青桐目光落在旁边的副驾位上,椅背残留着她身体的余热。 “对不起,五哥。蓝小姐刚才一个人先走了,我可以马上打个电话给她。” “不必了!我会打。你到底跟她谈什么了?谈得不愉快是不是?” “喝酒时,再跟五哥说吧!” ** 两个男人正式碰面喝酒,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 姚立威确认了若兰安全回到别墅,才到酒吧赴约。 吧台前,两杯精心调制过的烈性洋酒摆在面前,陆青桐主动朝姚立威碰杯。他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五哥可否告诉我,蓝小丽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未婚妻。”姚立威假装听不懂。 陆青桐知道不可能轻易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得边喝酒边慢慢聊:“在我看来,五哥对悠悠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兴起,三年时间,五哥既然对悠悠动了真心,又怎会突然要跟这个蓝小丽结婚?” 姚立威凑近他几分,道:“小丽不好吗?论美貌,跟慕容悠悠各有千秋。论温柔体贴,两个女人可就有了天渊之别。” 关于这点,陆青桐不置可否。 姚立威道:“三年,她慕容悠悠冷傲地把心封闭,我走不进去。现在美丽温柔的小丽出现,是个男人都会选择小丽,对不对?” 他笑着喝酒,酒入口中满是苦涩。 今晚跟悠悠的交谈没超过五分钟,依照她的脾气,估计以后两人连五分钟说话的机会都难再有。 陆青桐皱眉:“五哥的这杯酒,是为得不到悠悠的回应而喝?还是因为即将迎娶新欢而喝?” 姚立威举高酒杯,眯起眼眸晃了晃:“两者都有。悠悠认定我要娶别的女人,说我脚踏两只船,对她形同侮辱。我哪里敢侮辱她?是她……烦躁,不说了!” 再说下去,会把若兰故意假编婚礼的局给抖出来。 “好,不说悠悠,还是说蓝小丽。” 陆青桐始终寻思着五哥在自己肩头的那个暗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失控吻过蓝小丽之后,心底的某根弦骤然被拉动了。 蓝小丽,若兰,如意社…… “五哥,有个问题我直接问,你能直接回答我么?不要顾左言他,不要搪塞。” “听起来很严重,好吧!你问。” “蓝小丽认识若兰吗?” “认识。” 陆青桐步步追问:“她跟若兰是什么关系?” 姚立威一愣,紧盯着他:“你为什么会觉得小丽跟若兰有关系?” 陆青桐严肃道:“我可以确定蓝小丽跟五哥并非情侣,可你们都说将举行婚礼。行,这个问题与我无关,但蓝小丽最可疑的地方在于——她与若兰太多相似之处。” “我倒觉得小丽跟若兰很不一样。若兰冲动任性,说话做事经常不经大脑,小丽做事会先思考,谨慎周全许多。”酒吧的灯光下,姚立威眸光闪烁。 陆青桐敏锐地察觉,五哥每次提到“若兰”的话题,言辞也是极其谨慎周全。 他将一只手落在姚立威的肩膀,模仿姚立威当初暗示自己的动作,手指暗暗用劲捏了捏,道:“五哥,你又在躲避话题了。我说的是小丽跟若兰的相似之处,你却在说她们俩的不同。” 姚立威看看自己的肩膀,笑道:“小丽跟若兰最大的相似之处,我告诉你——她们都是我这辈子最珍视最呵护的女人,永远。” 陆青桐望着他的眼睛,望着望着,手指的力道加重,捏得姚立威开始皱眉。 “小子!” “五哥最珍视最呵护的女人?我能不能摆脱理智幻想一下,她……” 607 借酒使计 607 “你那些不理智的幻想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能说。真相,只能由你自己去找。” 姚立威抓住他的手腕,推开,而后端起杯子喝酒,表示该话题到此打住。 陆青桐听出了端倪。 五哥说的是“什么都不能说”,而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提醒他去找真相。 真相? 这会不会表示…… 陆青桐身体剧烈地颤了颤,心脏抽痛。 他可以幻想吗? 幻想若兰跟蓝小丽之间确实存在着莫大的关系! 立威,若兰,蓝小丽…… 他的瞳孔急促地紧缩,喉头紧绷,呼吸停顿下来。 “来来来,喝酒,喝酒!”姚立威招来酒保,又要了两杯烈酒,将其中一杯推到陆青桐面前。 陆青桐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心跳急促地喊:“五哥……” “你不喝是吧?你不喝,我喝。” “五哥……” “臭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识相?我说要喝酒的时候,你非要废话连篇!” 姚立威俊脸一沉,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也推过去,命令道:“想跟我聊天?先把这几杯都喝下去!否则乖乖闭嘴。” 陆青桐牙根一咬,当真端起了杯子。 他仰起头,酒尚未沾上嘴角,姚立威转而高深莫测地笑起来,及时把酒杯夺了回来。 “你这个臭小子,说好请我喝个三五杯,现在想找借口骗我酒喝,没门!” 陆青桐一颗心早被搅得七上八下,眼睁睁看着姚立威一口气喝完两杯。 不仅如此,他还换了个座位,叫来一打啤酒。 酒太烈,喝得太猛。 姚立威心情不好,很快表现出了几分醉意。 陆青桐被他拉着也灌了一瓶,脑子开始有些昏沉沉。 但他牢记心底一定要揭开疑惑,于是主动撬开瓶盖儿,道:“五哥,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把这瓶干掉!” “行!看在你小子喝酒难得爽快一次的份上……五哥就给你个机会!” 陆青桐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抓起酒瓶咕噜咕噜喝起来。 一分钟过去。 他紧拧着眉头,白色的啤酒泡沫沿着嘴角流到脖子上。 终于,一瓶酒见了底。 “好……痛快!”姚立威拍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陆青桐双手撑在台面上,眼眶发热,问出心中的渴望:“五哥……你告诉我!蓝小丽的丽,是姚立威的立字吗?” 姚立威的笑容瞬间僵硬,一瓶酒举在半空中。 两人对视半晌,他摇摇头:“这个问题啊……呵呵……我没法回答你。” “没法回答我?” 陆青桐失望地重复了一遍,双眸忽然双眸睁大,犹如被惊雷劈中。 他激动地跨出步子,抓住姚立威的衣领,剧烈起伏的心脏因紧缩疼痛着。 疼痛之间,夹杂着让人难以置信的狂喜。 “五哥没法回答我……是不是因为……” “说了不能回答!真怀疑你小子的智商到底有几十?”姚立威甩开他的手,抓起啤酒坐回椅子上,“继续喝,不醉无归!” 陆青桐站着没动。 其实,已经不需要任何回答了。 五哥的暗示足够明显,再不懂的话,他就是全世界最蠢最傻的大笨蛋! “谢谢五哥……我只是……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说着,陆青桐双腿一软,高大的身子直直往下倒。 “喂!小子?陆青桐!” 姚立威迅速伸手,之前的醉意转眼收拾得一干二净。 他无奈地扶住陆青桐,有些不满。 这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成为姚家妹夫这几年,酒量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也罢,醉酒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 半个小时后。 若兰急匆匆赶到酒吧,她是被五哥的电话呼来的。 电话里,五哥胡言乱语,似乎喝了很多酒,满腹心事的样子。于是她顾不得外面寒风彻骨,披上外套赶紧驱车过来。 哪知道,酒吧角落的某张沙发上,倒着两个男人。 除了五哥,还有她最怕见到的陆青桐。 正思索着如何处理他们俩,只见姚立威忽然伸出手喊道:“亲爱的,你来了……我还以为你真忍心丢下我不管……” “我当然不可能丢下你不管!”若兰气呼呼地回应。 姚立威呵呵笑了两声,撑着站起来,朝她张开双臂。 若兰皱眉,连忙伸手去扶。 意外而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姚立威步子不稳地越过她身侧,摇晃地扑向另一个女人。 “慕容悠悠……看到你来……我真开心!”他双手用力抱住悠悠。 若兰惊疑地回头,这才发现悠悠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不过,悠悠的脸色极为难看。 她站得僵硬而笔直,冷冷推着姚立威:“喂,别给我装醉!放开你的脏手!” 姚立威咕哝一声表示反对,手臂收得更紧,趁机将俊脸埋在悠悠的肩头。 悠悠嫌恶中带点怒气:“姓姚的,你少给我来这套!放手,站好,否则……” “嘘……我说了,只要你点个头,我可以马上取消婚礼……” “姚立威,你应该转头看看,旁边站着的可是你的未婚妻!”悠悠抬眸望向若兰。 若兰只好硬着头皮去扶姚立威。 姚立威被悠悠推开,不稳地倒向若兰这边。 他睁开朦胧的眼眸,含糊道:“未婚妻……哦……你是小丽……” “五哥,你要在酒吧里闹笑话吗?赶紧跟我回去。”若兰悄悄对着他耳朵提醒。 姚立威嘴角扬了扬,不着痕迹看向沙发上昏睡的陆青桐,也对着若兰的耳朵道:“拜托,今晚我再不抓住机会跟悠悠和好,你永远别想叫她一声五嫂了。” “你……”若兰惊异地睁眼。 她狡猾的五哥原来是装醉! “帮我!”姚立威说完,轻轻推开她,装疯卖傻地再去抱悠悠。 悠悠正在冷眼看戏,料不到他竟然还敢无耻地回头抱自己,一时没来得及推开。 这一回,姚立威死活不放手。 “悠悠……你来了……说明你心中有我……” “姚立威,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周围逐渐有目光聚拢股来。悠悠微微低着头,不想被人认出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多少有点小小的知名度,很容易跟姚立威闹出绯闻。 608 她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爱妻 608 姚立威却毫无顾虑地回答:“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想怎样不客气都行……” 事已至此,若兰配合地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她难过地看向悠悠:“看样子,我不得不面对现实。立威虽然打算跟我结婚,但我很清楚,他心中从来只有你。我原本以为可以等到他改变……” 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悠悠听得面露尴尬,用力挣扎要离开姚立威的怀抱。 姚立威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岂容一个小女人反抗? 他回头冲若兰道歉:“小丽对不起……我今晚一定要跟悠悠走!请原谅我……” 悠悠咬牙切齿地低吼:“姚立威,你给我闭嘴!谁要带你走了?” 她才没兴趣跟一个醉鬼纠缠,更别说这个醉鬼原本打算跟别的女人结婚。 做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她更没兴趣! 姚立威故意将气息吐在她的颈窝,醉醺醺道:“你赶来,不是为了带我走?” “当然不是!” “那是……” “想看你是不是醉死了!”悠悠没好气道。 姚立威突然扳正她的脸,对准她的嘴唇印下去。 悠悠惊叫一声,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姚立威!” “呵呵,好喜欢你的小嘴叫我的名字……不过这里人太多,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走……” 悠悠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似乎有人认出了她。 而姚立威趁她不注意,立刻重新扳正她的脸,总算成功偷得一个吻。 嘈杂的酒吧里,悠悠只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几秒。 有几道手机的闪光灯落在他们身上。 悠悠讨厌这样的局面,狠狠踢了姚立威一脚,对若兰道:“我对你的男人没兴趣!请你自己管好他!” 若兰无辜道:“立威只爱你,我不想输得太难看,决定现在就放手。” 姚立威拽住悠悠,靠近她的耳朵,不在乎拿出威胁:“亲爱的……如果不想跟我成为明日的八卦头条,就跟我走!” 说完,他一股大力握住悠悠的手腕,往门外拖。 若兰目送这两人离开酒吧,遗憾地轻叹:看五哥的样子,是真的拿悠悠没辙。而三年不见,悠悠的性子比过去更加倔强了。 “若兰……”一声夹杂着惊恐的呼喊传入若兰耳朵。 若兰猛然想起,沙发上还躺着一个真正的醉鬼。 怎么办? 陆青桐做了噩梦,梦见若兰在熊熊大火里奔跑,她撞到了桌子,撞到了门,最后倒在一根粗壮的房梁下。 梦里,他不顾一切地往大火里冲。 可是红色的火帘是最坚固的屏障,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冲不进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越来越猛烈…… 看着若兰的身影在火焰里,一点点消失…… “若兰,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再一次惊恐的呼喊出口,陆青桐随之张开了眼睛,额头冒出冷汗。 若兰站在沙发前,低头注视他。 他的神色痛苦而迷茫,像个失去珍宝的孩子,眼睛许久都没有焦距。 要不要上前安慰他? 还是假装不认识,立刻离开,及时遏制与他的下一步交集呢? 若兰内心矛盾交织着。 想到不久前那个失控的吻,有股不安与恐惧萦绕着。 陆青桐的眼眸睁了睁,突然将手伸向她:“若兰……” 两个字虽轻,听在若兰耳里如同雷鸣。 “你认错人了!”她仓促地转身。 “哦……对……你不是若兰。她没有你这么冷酷,没有你这么……拒人千里之外……你不是她……” “没错!我不是她。”若兰保持着冷静。 陆青桐苦笑,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吃力地坐起身来。 热闹的音乐声,周围人们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头顶绚丽多彩的彩球吊灯,让他慢慢回过神来。 “你是……蓝小丽。”他小心隐藏着眼中的热切。 此“立”非彼“丽”,此“兰”非彼“蓝”。 陆青桐胸口激流涌荡,早该想到的啊! 面前这个女子,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爱妻。 容貌变了,声音变了,甚至是性格和说话做事的方式也变了,但他对她的感觉没有变过。 她还是姚若兰——他此生挚爱的妻子! 若兰抬起下巴,生硬道:“我是蓝小丽。希望陆先生牢牢记住这一点。” 见她要离开,陆青桐飞快道:“蓝小姐,陪我喝一杯吧!” 他留人的心情太过急切,站起来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若兰皱眉。 他的酒量,她清楚。 刚才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现在才清醒几分,又想喝酒? 陆青桐忍住眩晕,伸出手,没有蛮横地拉她,而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蓝小姐……就让我作为之前失礼的道歉,请你喝杯酒,怎样?” 若兰的手指悄然捉紧皮包,拒绝道:“抱歉,我要开车。如果陆先生真有心道歉的话,以后请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就好!” 陆青桐又是惊讶。 她曾经因为数次车祸不愿意再碰触方向盘,现在都能够自己开车了。 五彩的霓虹灯下,她脸庞美丽,五官精致,打扮高雅大方,脖子上一块精美的丝巾。 某道火光闪过脑海。 他情不自禁朝丝巾多看了几眼。 每次见面,她都戴着不同的丝巾遮住脖子,想必是为了遮掩什么…… 目光悄然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陆青桐背过身去。 他喉头哽咽,眼眶止不住发红。 漫天大火,劫后余生,连安葬的墓地都安排妥当,他的若兰到底忍受了多少煎熬和苦难…… 若兰强迫自己迈开脚步,道:“陆先生,保重!” 陆青桐飞快抹了抹**的眼角,挡在她面前:“你不喝,只在旁边看着我喝,可以吗?” 两人的距离只相差一步。 他似乎怕把她吓跑,小心地往后退了退,因脚步不稳跄踉了一下。 若兰脸上闪过关心,但立刻谨慎地收起。 陆青桐眼中写满真诚:“我……今晚想大醉一场。如果蓝小姐不方便作陪……那么,我也不勉强……” 以退为进,他忐忑地等待结果。 若兰陷入天人交战中。 “小兄弟,再给我来一打啤酒!”陆青桐不给她考虑的机会,朝旁边的侍者喊道。 如果她是若兰,应该会因为担心而留下来吧! 应该会吧? 609 留下来,因为我今晚真的很想她 609 一打啤酒?若兰忍不住心惊。 他可是喝两杯就会脸红脖子粗的人。刚才跟五哥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真要找醉么? 侍者很快送来一箱啤酒,整整十二支。 陆青桐抓起一瓶,见她杵在原地,道:“蓝小姐,你怎么还没走?不嫌弃的话,坐下来陪我说说话……不!你不说也可以,只要听我说就好,当做是日行一善好不好?” 日行一善,他曾经挂在嘴边的用语。 在她需要帮助或缠着他的时候,他总会说“日行一善”,然后认命地陪在她身边,帮她解决各种麻烦。 若兰看着他泛红的脸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她吸着气,拿出生平最大的意志力不让自己心软,“没有义务日行一善。陆先生好自为之!” 陆青桐失望道:“算了,算了……不勉强你。” 若兰提起无比沉重的脚步,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不能心软,不能回头! 一回头,便可能再次陷入与他的纠缠之中,可能将三年苦苦隐藏的秘密暴露…… 可是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那满满的一箱啤酒,真喝下去说不定会死…… 走向门口的通道,变得艰辛而漫长。 外面冰冷的空气透了进来,若兰心神一凛,忍不住回头。 只见陆青桐三两下撬开酒瓶盖,不用倒进杯里,仰起头大口大口地灌。 若兰扶住门框,苦苦忍着。 陆青桐存心想灌死自己一般,咕噜咕噜,转眼瓶子空了一半。 若兰无法多想,快步返回,冲到他面前。 “以为自己很能喝吗?醉死了可没人同情你!”说罢,她伸手去夺他的酒瓶。 陆青桐方向一转,她的动作落空。 “我不需要谁的同情……蓝小姐,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走吧!” “陆青桐!”情急之下,若兰直呼他的全名。 “呵呵……”陆青桐笑着,笑得幸福而苦涩。 她一定不知道,看她去而复返,他有多开心。 而她这样着急叫他名字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因为蓝小丽就是姚若兰,就是他的若兰啊! 他的若兰怎么可能忍心丢下他呢? “老公,我可是全世界最爱最爱你的人!我不奢望你有相等的回报,但你要永远记住我的爱,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了哦!” 这是她说过无数次的话。 陆青桐跌坐在沙发上,眸底闪动水光。 如今,宁死不愿相认的人是她,执意要离开的人也是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磨难才会让她变得如此? 这些,让他心如刀割…… 陆青桐目光迷蒙地望着她,道:“看样子……蓝小姐不想走……莫非担心我?” 看他还要再喝,若兰扑过去使劲夺过酒瓶,道:“我才不担心你,也不想听你废话,但是看在立威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再喝!” 陆青桐此时已歪斜地躺下,朝自己胸口捶了捶:“我这里痛,非常非常痛……除了酒,没什么可以帮我化解……我还要喝……”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她手里的瓶子。 若兰叫来侍者,命令道:“把这里全撤了。今晚要是再给这位先生一滴酒,小心你们的店明天关门大吉!” 毕竟是姚家的人,生气时颇有几分威严。 侍者哪敢多说,立刻将一箱子啤酒搬走。 陆青桐身体虚软无力,脑子还算清醒。这三年,他除了工作时间,其他没少喝酒,酒量早已今非昔比。 “蓝小姐……如果你不是关心我,就是多管闲事了……” “就当我多管闲事吧!”若兰掏出手机,想找人来帮忙。 可电话薄里只有大哥和五哥的号码,五哥正在跟悠悠解决情感恩怨,大哥……她想了想,不敢打扰。 陆青桐突然捂着嘴,从沙发爬起来,踉踉跄跄起身走向洗手间。 若兰看他脚步虚浮,走路一晃三摇,做出决定。 待他洗手间出来,上前搀扶道:“我送你回家。” 回家? “好……”陆青桐将胳膊搭上她的肩膀,回属于两个人的家。 ** 车上。 若兰目视前方,双手握住方向盘,熟练地驾驶着。 陆青桐靠在副座上,眼皮微闭,其实一直悄悄地偷看她。 不是梦吧?若兰真的就在身边。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不但活生生回来,还做着不可思议的事…… “你家在哪里?”若兰假装询问。 “就在……”陆青桐指指前方,“体育中心附近的……御景豪园……” “哦。” “蓝小姐……谢谢。” “我说过是看在立威的面子上。” 陆青桐扬扬唇角,好熟悉的台词。 他胸口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激动得血液在周身奔流。 车子很快驶进了御景,若兰望着无比熟悉的高楼,心中同样激荡。 她解开安全带,看一眼似乎已睡着的陆青桐,再看一眼保安亭,道:“你等一下。” 谁知陆青桐忽然睁开眼,强打起精神道:“到了?你不打算好人做到底……送我到家门口吗?” “这已经是你的家门口了。”若兰准备找保安扶他上楼。 所谓近乡情怯,前不久,她悄悄独自上来过,却没有勇气进门。 今晚,依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陆青桐借着几分酒劲,抓住她的手腕,摇头道:“不是……家门口在那儿……” 若兰皱眉,他抓得她很痛。 “这么晚了,我不适合送你上去。” 陆青桐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担心道:“你是不是怕我……怕我对你怎么样?” 若兰想起了他那个莫名奇妙的吻,硬下心肠道:“陆先生有不良前科,我送你到这里,已经算日行一善了。” “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轻薄你!希望你……再陪我说说话……不,送我上楼就好。” 陆青桐一手不放开她,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许久都没解开,不禁有些烦躁:“连这东西都要跟我作对……” 事实上,酒精的作用在这会儿发挥得最强劲。 若兰看出他是真的醉了,叹了口气:“先放开我吧!” 陆青桐望着她:“你别这么快走……好不好?我都已经发誓,不会再对你怎么样……我今晚真的很孤单……很想很想她……” 610 情深难掩 610 他语气可怜兮兮,眼神近乎恳求。 若兰冷硬的武装瞬间被击垮。 “你不放手,我怎么帮你解开安全带?” 陆青桐眼中闪过光亮:“意思是……你……会送我上楼?” 若兰沉默。 她不得不承认,今晚,自己放不下他。 而按照他以往喝醉的表现,通常会老实大睡一觉,直到第二天清醒。看他此刻的状况,至少七成醉意,大不了上楼后再灌他一杯…… 如此一想,她点了点头。 陆青桐立刻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你说话……要算话。” “好。” “是很好……真的很好。” 若兰帮他解开安全带,扶着他进入电梯。 数字跳到18,电梯铛地一声打开。 若兰的心跳随着那声清脆的响声,发出最强烈的鼓动。 陆青桐高大的躯体靠在她身上,踏出电梯,牢牢抓住脑海中清醒的那部分意识,故意朝左边方向走去。 “到了……”他含糊道。 “别乱走。”若兰一个用力,将他的脚步扭转,带着他往右边走。 陆青桐望着自家暗红色的防盗门,低声笑起来。 一个小测试而已——她果然清楚记得家里的门牌号。 若兰吁了口气,放开他:“已经送你到家门口了,你进去吧!” “好……我开门。”陆青桐靠在墙壁上,在口袋里寻找钥匙。 若兰耐心等着着。 可他胡乱地摸了一会,无奈地摊手。 “我……找不到钥匙……进不了门怎么办?” 若兰没办法,咬咬牙:“我帮你找。” 陆青桐配合地举高双手,任由她在自己的外套和裤子口袋里翻查。 当她的手指不经意碰触到他大腿时,肌肤的热度隔着布料传递到她指尖。 他情不自禁贪婪地注视她,莫名有些冲动,有些享受。 若兰抬头,望见他的表情,脸颊倏地一热,慌忙别开眼:“找不到。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得先走了。” 陆青桐飞快按住她的肩,身体一转,两人瞬间调换了位置。 若兰的背靠在了墙上。 她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但生怕引来他的疑心,手抬起一半硬生生停住,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提醒道:“你才发过誓,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放心,我说话算话……”陆青桐嘴角一勾,露出魅惑人心的笑。 若兰看得快要忘记呼吸。 离得太近了,强烈的男性气息掺杂着酒味,简直是最致命的毒药。 陆青桐低下头,没有吻她,而是拉起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外套内侧。 “麻烦你……帮我看看……钥匙有没有放在这里?” 若兰被动地探进他外套内侧,果然摸到了硬硬的金属物。 “呵呵……这小家伙藏得可深了……”陆青桐揽住她的肩,头更低,气息吐在她的额头上,“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 一股酥麻从额头传到四肢。 若兰心惊,有那么一瞬,真怀疑他没醉,是故意的! 开门时,她的手指竟有些颤抖。 “进来吧!”陆青桐环着她的肩,一同走进屋子。 电灯打开,室内一片明亮。 若兰屏住了呼吸,怔怔望着映入眼帘的那幅婚纱照。 照片中,她披着雪白的婚纱,笑容灿烂,幸福地依偎在青桐的肩膀上。青桐拥抱着她,侧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眼眶霎时红了。 却不知,一旁的陆青桐,眼眶也同一时间红了。 ** 屋子里的一桌一椅,墙上的每个挂饰都没变动,只有窗台上的植物长高了。 沙发套依然是若兰亲手挑选的浅蓝色,茶几依然摆着她无聊时翻看的八卦周刊,餐桌上有她的专属保温杯…… 三年了。 一景一物,都被打理得整洁如新,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若兰呆呆地站在客厅中间,喉头哽咽,一个字都说出来。 陆青桐躺在沙发上。 他脑子晕乎乎的,但黑眸深深地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若兰,若兰……满心都是呐喊。 但不敢喊出来,怕吓着她。 若兰站得笔直,目光慢慢扫过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这一刻,她竟也忘记了紧张和危险,恍如置身梦中。 真的,真的又回到这里了!而且是跟他一起进门,一起回来…… 终于,若兰的目光落到沙发上,与陆青桐的撞在了一起。 两人视线交缠,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谁也不愿意先挪开视线,像中了魔咒一般。 忽然,陆青桐胃里一阵翻搅。 他飞快翻身,差点从沙发滚下来。 魔咒骤然被打破,若兰本能地冲过去:“怎么了?是不是想吐?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多!” 陆青桐忍着难受,快步进去洗手间。 吐完之后,胃舒服了许多,他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顺便将冷水抹了把脸,对着镜子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醉酒能留住她,那么再难受也值得。 转身,发现若兰就站在洗手间门口,脸色郁闷地瞪着他。 本想再加一瓶酒彻底灌醉他,让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他如此折腾,她怎忍心雪上加霜? 陆青桐迅速收起笑意,一手撑在洗漱台上,一手捂着额头呻吟道:“好晕……好难受……” 若兰注视着他的背,没有动静。 陆青桐身子晃了几晃,手从额头落在胃部,低声喊道:“你说得对……不该喝这么多……现在胃也该死地好疼……” 他并非完全做戏,这三年里不规则的饮食作息,使得身体患上了胃病。 今晚空腹喝酒,肠胃脆弱根本抵抗不住。 若兰见他脸色惨白,又抱着马桶呕吐不止,彻底放弃了自我挣扎。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折腾自己!”她训斥着,待他平息了些,扶着他回到客厅沙发。 “别走……”陆青桐抓住她的手腕。 若兰皱眉:“我去帮你倒杯热茶,你老实躺着!” 她坚定推开他的手,起身到厨房。 厨房里的摆设跟从前也是一模一样,只是光洁如新,看得出来已许久没有使用,连水都没有。 若兰叹了口气,只得找了壶子烧水。 这三年,从五哥嘴里很清楚知道他是怎么过日子的,但亲眼看到屋子里的点滴,才发现他的执着超乎自己的想象。 611 贪恋一抹温柔 611 “冰箱里……有矿泉水……”陆青桐抬头,朝厨房喊道。 若兰打开电磁炉,将水壶架好后才出来,道:“就你这样,现在还敢喝冰的?不想给我惹麻烦,就老实躺着。” 陆青桐动了动唇,她训斥人的样子,好可爱,让他幸福得想哭。 若兰没看他,转身去了浴室,打开热水拧毛巾。 几分钟时间,陆青桐微闭着双眸等待着,只觉醉意重新笼罩,四肢软绵。 半睡半醒间,感觉一双温柔的手在自己脸上忙碌着。 热乎乎的毛巾擦完脸庞,接着擦他的脖子。 暖意传递到心窝里。 他深情地呢喃出口:“若兰……” 若兰手指一颤,道:“我是蓝小丽。你再认错一次,我马上走人!” 陆青桐立刻紧张地睁开眼,一脸无辜:“好好……我错了!刚才……只是说梦话,你是蓝小丽,别走……” 他乖巧的样子让人不忍责备。 若兰抿着唇,似乎跟谁怄气一般不回应。 “小丽……别走!”陆青桐低喊。 姚若兰也好,蓝小丽也罢,名字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他不要她走! “我去拧个毛巾,你自己把外套脱了,臭死了!”若兰扭头,起身。 陆青桐松了口气,听她的意思应该不会走。 不过,若兰没走,却也没有再拧热毛巾回来。 她径自去了厨房,站在灶台前,死死盯着那壶水…… 如果意志足够坚定,就该断绝念想,因为留下除了徒增伤感,一点都不能改变现实…… 陆青桐隔着一道门望着她,舍不得眨眼。但望着望着,眼皮逐渐垂落。 水烧开了。 若兰倒上一杯跟冰冻矿泉水勾兑,再加了点解救的食醋,端进客厅。 她走过去,才发现他已经睡着。 陆青桐的眉头微微皱着,忧郁那样明显。 若兰半跪在沙发前,对着面前这张记忆深处的俊美脸庞,眼泪悄然滚落。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敢如此大胆注视他。 他五官依然俊美无俦,但清瘦了些,眉宇间多了抹挥不去的忧郁与沧桑。 “老公……”她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地喊着。 老公,为什么你不愿意放下? 今生,我早已不奢望能跟你在一起,最大的心愿就是……即使没有我陪伴,你也能活得开心,幸福。 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教我怎么安心呢? 若兰无声哽咽,手指情不自禁抚向陆青桐的眉毛、眼睛,以及他长着浅浅胡渣的下巴。 陆青桐轻微动了一下,眉心拧得更紧。 若兰飞快缩回手,跌坐在地上,见他许久没再有动静,这才重新抬头,痴痴地望着他。 墙上的钟摆滴滴答答,时间如果能够永恒,她想,这样近距离看着深爱的人也是种幸福。 可惜…… 她摸了摸脖子,连自己都不想面对的疤痕以及终生不能再孕的身体,怎配再得到幸福? ** 清晨,冬日的阳光从窗台映射进来。 陆青桐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从宿醉中睁开眼睛。 卧房外传来声音,好像有人在厨房开火,空气中隐隐有着食物的清香。 昨晚的意识一点点回归脑海,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直接奔出卧室。 厨房里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挥动着锅铲在忙碌。 陆青桐心口激荡,脚步只停顿了半秒,快步冲过去紧紧抱住那道纤影的主人。 “你没走……你没有丢下我……”他嗓音激动沙哑,将脸埋在对方的肩头。 柔软的发丝透着女性的馨香。 女子身子一颤,微微转身:“青桐……你是不是酒醉还没清醒?” 陆青桐慢慢抬起头,看清自己所抱之人的容貌后,脸色骤变,飞快松开手。 “恩雅?怎么会是你?” 黎恩雅若有所失,脸上仍然挂着笑意:“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陆青桐尴尬地朝客厅扫视一圈,虽不知为何会这样,但一颗心急速跌倒谷底,歉然道:“对不起,我以为……我先去洗把脸。” 黎恩雅望着他的背影,垂下头,眸光黯然而无奈。 不过,她很快扬起下巴,恢复了斗志。 锅里的煎蛋已经烧焦,倒掉重来便是,很多事情只要有机会,便有希望。 没过多久,陆青桐洗漱完毕,重新出现在厨房门口,清清嗓子道:“这么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确定昨晚送自己回来的是若兰,烧开水、热毛巾给自己擦额头的也是若兰,为何一觉醒来变成了恩雅? 还有,恩雅怎么进门的? 黎恩雅将煮好的粥盛了两碗,端上餐桌,这才脱下手套,笑盈盈地答道:“你喝断片了吧!昨晚,是你发信息给我,让我过来帮你。” “我发信息给你?”陆青桐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啊,你说喝多了,一个人在家,想我过来陪陪你……”他的质疑让黎恩雅心中难受,掏出手机,“你不信?自己看信息。” “对不起……我确实喝多了。”陆青桐闭了闭眼,打心底不愿相信,若兰非但丢下自己走掉,还刻意以自己的名义把恩雅请来。 黎恩雅见他脸色发白,担心道:“青桐,你是不是胃难受?我先帮你杯温开水。” 她将他推到椅子坐下,连忙过去倒水。 陆青桐双手握成了拳头,脑子里被一个念头充斥着:若兰打算彻底抛弃他,甚至要把他送给另一个女人…… 不! 她若真死了也罢,她活生生地回来了,竟然还敢这样做! 他豁然起身,从桌上抓起车钥匙,如旋风般冲向大门。 黎恩雅惊住了,杯子里的水差点泼出来,喊道:“青桐,你怎么了?要去哪里?” 陆青桐已经拉开门把,沉声丢下一句话:“我有重要事情必须马上去做!” “你吃点早餐再去,我特意给你煲了粥……” “谢谢,你先回去吧!”陆青桐回头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踏出门口。 黎恩雅迅速放下杯子,追问道:“青桐,什么紧要事这么急?外面很冷,你好歹穿件外套,还有……” 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黎恩雅只好闭嘴,快步冲进卧房,随意为他找了件大衣,跟着追出门去。 楼下。 陆青桐坐在车子里,车尾冒着白烟,已然发动了引擎。 黎恩雅抱着大衣,气喘吁吁地挡在路口,喊道:“陆青桐,你慢着。” 他只好一脚刹车停住。 黎恩雅跑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股脑儿将大衣塞在他怀里。 “陆青桐,你酩酊大醉,一早又这么反常,我放心不下。念在我昨晚照顾你的份上,有什么紧要事,带上我一起。” 她说得一脸坚定,非跟不可,陆青桐咬咬牙:“好,坐稳了。” 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很快驶出小区。 612 知情人 612 城市上下笼罩在春节的喜庆中,街道两边的树梢挂着大红灯笼,行人们脸上挂着笑容,忙着走亲访友互相拜年。 陆青桐始终紧抿着唇,神色忽明忽暗,看得黎恩雅心中直打鼓。 不过,她沉默地坐在一旁,没有多问。 汽车狂奔来到江边,在一栋看似清冷到无人居住的别墅前面停下。 黎恩雅疑惑道:“据我所知,这里好像是姚大哥的产业。你不去姚家,怎么来这里?” 陆青桐利落地下车,跑了几步,站在别墅大门外用力地按了下门铃。 “叮咚——叮咚——” 按了好一会,屋内无人应答。 黎恩雅追出来,担心道:“青桐,到底怎么了?” 她发现今日的青桐表面冷静,但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具体她说不上来,但隐隐感觉昨晚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开门!”陆青桐放弃再按门铃,索性边拍门边出声喊道。 “青桐,你别这样。”黎恩雅连忙拉拉他的手臂,作为提醒。 这大清早的,别墅区清幽安宁,他拍门的动静太大很容易引来邻居投诉。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就是她!你躲不过的!”陆青桐说着黎恩雅听不懂的话。 三年里,黎恩雅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但他的行为让她不得不阻止。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找谁?如果把我当好朋友,就马上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她用力扳过陆青桐的身体。 陆青桐垂下手臂,眸光黯淡地望着她,低声吐出三个字:“她……没死。” “谁?” “若兰。” “什么?你……你是发烧了,还是醉酒没清醒?”黎恩雅惊愕,赶紧伸手抚摸他的额头。 江边的温度比市中心要低上一两度,冷风飕飕。 陆青桐没穿大衣,单薄的衣着使得脸色灰白。 他拉开黎恩雅的手,扬起唇角,痛苦与幸福两种矛盾的情绪在脸上交织。 “我没发烧,脑子很清醒,你也没听错。若兰没死,她……回来了。” 黎恩雅无法不震惊,美丽的脸孔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三年前,若兰明明已经……我们都参加了她的葬礼,姚家所有兄弟都那样悲痛,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陆青桐不死心地看了看门铃,轻轻靠在墙壁上,漆黑的眼眸亮了亮:“是啊……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但是这次,我没有错认!” 曾经,在街上看到与若兰相似的身影,他都会抱着一线希望,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辨认。 结果当然是一次次失望。 而这一次,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产生着强烈的感应。蓝小丽就是若兰,他相信自己。只要弄清楚那场火灾之后的真相,就能证明一切! 黎恩雅猜测道:“青桐,会不会是你昨晚喝多了,梦见了若兰,把梦境当做了现实……” “绝对不是!”陆青桐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手快速在口袋里摸索。 “你找什么?” “对,五哥是知情人,他可以给我想要的答案。”陆青桐周身摸索了一遍,最后向黎恩雅伸出手,“借电话给我用一下。” 黎恩雅拉着他:“刚才我顺便帮你外套和手机都拿出来,在车上。” 回到车上。 陆青桐火速拨通了姚立威的电话。 电话那头,姚立威睡意朦胧,嗓音沙哑,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喂?这么早扰人清梦……臭小子你存心找骂啊!” 陆青桐没来得及开口,只听话筒那头又传来悠悠充满火药味的声音。 “姚立威,你这个大骗子!还装什么装?马上起来,别妄想再在我床上多赖一分钟!” 接着是重物滚落地的声音,只听姚立威吃痛地喊:“哎哟,你这个女人想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呸!谁说要嫁给你了!” “床单都滚成这样了,你不嫁给我,要嫁给谁?” “嫁鸡嫁狗都不会嫁给你,给我起来,滚!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喂,女人……” …… 陆青桐英挺的眉毛快要打结。 黎恩雅见他握着电话半天都一字不吭,悄声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陆青桐摁断通话,神色冷凝道:“不打了,我直接去找他。” 很明显,五哥跟慕容悠悠只顾着“打情骂俏”,根本没心思认真与他对话。 好在他知道慕容悠悠家的地址,距离江边不算远。 车子即刻重新启动,飞奔前往下一处。 慕容家。 悠悠将房中的男性物品清理完毕,一股脑儿塞进姚立威怀里。 “带着你的东西,滚!”眼不见为尽,尤其当她发现这个家伙昨晚根本是装醉,借故欺骗自己,占尽自己的便宜,那股火气便完全无法压抑。 姚立威这个无耻无德的大骗子,还结婚呢,五少奶奶的名头她要是稀罕,就不会等到今天。 “还愣着做什么?我数三秒,立刻给我滚出去!”悠悠撸起袖子,不在乎表现出“泼妇”形象。 事实上,姚立威此刻相当狼狈,全身上下一条短裤,抱着大堆衣物。 他眼角抽了抽,英俊的面孔发黑:“女人,你别太过分啊!本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谁敢跟我说半个滚字!” 她倒好,从半夜到早上,不知道说了多少个。 悠悠环起手臂,抬高下巴:“这里是我家!我偏要说,你想怎样?” “我……”姚立威咬紧牙根,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不可一世的傲气在她面前溃不成军,她还真是不给他留半点面子。 此刻,怀中抱着自己的长裤、衬衣、皮带……俨然别人扫地出门的悲惨模样。 “我说……”他极力忍耐,挤出一抹自认为最帅气迷人的笑,“慕容小姐,过河拆桥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吧!借酒装醉是我错,但整个夜晚我不遗余力带给你最美妙愉悦的体验,你那么享受……” “你给我闭嘴!”悠悠脸蛋微红。 “闭嘴就能否则我们在床上的默契吗?我敢打赌,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契合的女人。要是昨晚我们俩有了宝宝……” “姚立威,我说了你给我闭嘴!” 悠悠用力推着他,从客厅推到大门口,然后捡起地上的男式皮鞋,一道塞进他怀里。 她啪地拉开大门,指向外面:“说最后一遍——滚!” 门外,陆青桐和黎恩雅并肩站立,见状一脸尴尬。 黎恩雅慌忙别过脸,难为情地提醒:“外面好冷,五哥别感冒了。” 陆青桐脸色很快恢复冷静,注视着姚立威:“五哥,我有话问你。” 姚立威一边匆忙穿衣,一边不满地嘀咕:“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这个时候来……” 他的一世英名真要在慕容悠悠手里毁于一旦。 613 男人被打击的尊严 613 悠悠没想到门外忽然出现两位不速之客,脸色微微一变。 不能怪她不给姚立威面子,谁能猜到陆青桐和黎恩雅出现得这么巧。 她疑惑地挑眉:“陆帅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一大早光临我这里,有什么事?” 陆青桐道:“我来找五哥。” 姚立威为了维护尊严,挺起胸膛,清清嗓子,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对悠悠道:“咳!亲爱的,外面真的好冷,这游戏不好玩,外人看到还以为你欺负我呢!” 悠悠冷哼一声,他脸皮厚,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姚立威凑上前,亲昵地摸摸她的头:“亲爱的,要是真把我冻成感冒,你又要心疼了。我先去穿衣服,你帮忙招待一下客人。” 悠悠本想反驳“谁心疼你了?”,但忍了忍,在门边让开两步。 姚立威满意地勾起唇角,大摇大摆地抱着衣物进门,对陆青桐挥挥手:“你们先坐,有话等会说。” 那姿态,俨然像是这家中的男主人。 悠悠拉了拉外套,礼貌道:“陆帅哥,还有黎小姐,请进吧!” ** 客厅。 陆青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黎恩雅捧着热乎乎的茶杯,有一句没一句与悠悠寒暄。其实两个女人不太熟,聊起来颇为生硬。 好在姚立威很快着装出来,一手拍在陆青桐的肩头:“喂,昨晚醉成那样,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陆青桐皱眉,黑眸灼灼地盯着他:“五哥……有件事,我必须当面向你求证。” 姚立威摊开手,道:“什么事,你说。” 陆青桐看看旁边的悠悠,相信她听见“若兰还活着”这个重磅消息后,会跟自己一样震惊欣喜。 悠悠正在为他添茶,被他这一眼看得七上八下,指指自己:“干嘛这么看我?难道跟我有关?” 陆青桐目光立刻转回到姚立威身上,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五哥,你认真回答我,若兰是不是没死?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闻言,悠悠手里的茶壶忽地一晃,摔落在地上。 地上铺着地毯,壶子没碎裂,但茶水溅湿了地毯。 她没有心情顾及这些,惊疑地望着陆青桐:“你从哪里听来的?若兰……若兰没死?” 陆青桐坚定地锁住姚立威的面庞,低沉的嗓音里掩藏不住轻颤:“这个问题,需要五哥来回答。五哥,拜托你,请告诉我真相!” 悠悠慌忙抓住姚立威的手,激动道:“你说,若兰是不是真的没死?可是……她明明已经……” 姚立威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接受三人探照灯似的目光,眉头紧拧着:“谁说的,丫头还活着?” 陆青桐眼中泛动泪光,急促道:“五哥,我知道你是知情人,你也想告诉我答案,否则不会一再给我提示……” 姚立威打断道:“你想多了,我从来没给过你什么提示!” “不!”陆青桐摇头,从当日五哥对自己肩膀用力按住的暗示,到昨晚堪称明白的提示,他相信,五哥是有意透露线索的。 悠悠的反应跟黎恩雅一样,难以置信道:“陆青桐,你不会是昨晚喝多了,做梦了吧?” 如果若兰还活着,姚家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 如果若兰还活着,怎么舍得完全抛弃她最爱的老公,以及她最知心的姐妹? 黎恩雅无奈道:“陆青桐很肯定不是认错人,他说……那个蓝小丽就是若兰。” “蓝小丽?”悠悠眼前浮现出蓝小丽的面容。 对!仔细想来,蓝小丽这个女人是非常可疑。 她调查过蓝小丽,此人凭空出现在凌江市,跟姚立威关系莫名亲密。还有如意社的委托,似乎早知道网店的主人是她。 一条一条线索分析起来,确实透露着古怪。 难道,真如陆青桐所言,若兰还活着,蓝小丽是若兰? 怎么可能…… 悠悠的心跳变得剧烈,呼吸因紧张而急促。 陆青桐专注地看着姚立威:“对,蓝小丽就是若兰,一定是!五哥,我和悠悠有多关心若兰,你不会不清楚!我们有权知道一切!” 姚立威忽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起身,道:“小子,不是你做梦,就是我昨晚喝多了胡说八道,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啊,我……” 悠悠猛地拽住他的领口:“喂,你昨晚明明没喝多,故意装醉罢了!也就是说,如果你真对陆青桐提示过什么,也是有心的。你如果不老实交代,别怪我永远将你打入黑名单!” 或许是她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姚立威眉头一紧,指着陆青桐道:“你这个臭小子,我说什么了我?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如果想知道,就自己是求证!” 陆青桐明白了,难过道:“五哥,是若兰不让你说的吧?她宁可立碑骗大家已经死了,也不愿意相认,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如果五哥不能说,我也不勉强了。” 前来悠悠家的路上,他的情绪冷静了许多。 只要明确目标,真相,他可以自己查。 若兰的心,他亲自去打开,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悠悠却难忍激动,嗓子瞬间嘶哑:“姚立威,他不问,我问!蓝小丽……真的是就是若兰?” 姚立威抿着唇不出声。 “你不说话,表示默认,对不对?” 姚立威仍是抿着唇不出声。 他默认。 因为答应过若兰,不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存在。如今,他什么都没说,是这几个人聪明,自己猜到的。那么他不算对妹妹违背承诺吧! 悠悠也明白了,眼泪骤然迸了出来。 她又哭又笑,将拳头捶在姚立威的胸口:“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瞒着我们……你……你竟然还瞒了我们三年!” 三年啊! 看着她有多想念好姐妹,看着她为若兰坚守着如意社,他竟然死死地守口如瓶。 姚立威握住她的拳头,温柔地为她抹去眼泪。 “姚立威,你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大骗子!什么事情都骗我,以后叫我怎么相信你?” “哭起来真丑!”姚立威只是这么一句,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614 至少我还有你 614 他喉结滚动,激烈跳动的一颗心,随着悠悠的质问与责骂,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坚守秘密三年,不能跟任何人说,那种憋在心里难受的感觉他们可知道? 如今,总算舒坦一些了。 姚立威对上陆青桐的眼睛,既然已经做了几次暗示,无所谓再多提醒一次。 他清清嗓子道:“小丽的身份是不是你们所猜测的那样,我不知道。但是,她曾经说过,如果不能跟我结婚,过完元宵节就会离开。” “离开?她竟然还要离开!”陆青桐的心如同被刀子割破,无声地裂开一道口子。 他分秒不能耽搁,立刻起身走向大门。 姚立威喊道:“喂,小子,这么急去干吗?” 悠悠飞快抬起头,对着他的胸膛不客气再给了一拳:“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当然要自己去找那个蓝小丽问清楚。” 而后头一扭,朝陆青桐喊道:“等等我,一起去!” 她的手,被姚立威一把抓了回来。 “两个都给我站住!你们这副样子,我看不是想去追查真相,而是想把蓝小丽吓得今晚连夜逃走!” 姚立威绷着冷峻的面孔,大手握得牢固,成功让悠悠停住了脚步。 黎恩雅劝道:“五哥说的没错。青桐,你不要一碰到若兰的事情就乱了心神。这件事应该从长计议。” 陆青桐脚步沉重而僵硬,他甩甩头,声音比大家想象的要冷静。 “放心,我没有打算马上去找她验证。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哥不能说,我会尽快用自己的方式查出来。” 悠悠做了个深呼吸,稍微平复情绪,道:“好。不管真相怎样,只要若兰还活着,我就要不惜一切让她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好姐妹!” 姚立威动容地望着她,张开双臂忍不住想拥抱。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能够放低大男人的姿态,再三忍受这个女人的刁蛮和无视。因为一旦被她放在心上,将会是永远。 她对若兰的姐妹情谊与忠诚信义让人钦佩,如果自己能有幸得到她的爱…… 悠悠不领情地避开他,没好气道:“姚立威,你瞒了我三年,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算!” 姚立威失落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慢慢算一辈子都没问题,但是亲爱的别生气,我会找机会将功补过的。” 事已至此,追究和责怪都没有意义,只有设法将错轨的人生如愿扭转才好。 ** 这一整天,陆青桐回到家中,书房里闭门不出。 以前是从未怀疑过,如今目标明确,要在网络上追查线索并非难事。 他很快查到了三年前大火之后,若兰在爱德医院治疗的电子档案—— 她所经历的危险昏迷、大小无数次的皮肤移植、病毒感染并发症的休克,以及……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失去的胎儿…… 书房里忽然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嘶吼,而后陷入压抑的沉寂。 黎恩雅从客厅的沙发上惊吓得弹起,快步冲到书房前。 “青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她真的真的很关心他,不顾他的反对非要追来。 可陆青桐兀自进了书房,对她一句话都没多说,在她还想跟进书房的时候,直接将门反锁。 “青桐,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我真心想帮助你,你出来跟我聊聊吧!”黎恩雅敲了许久的门,美丽的脸庞尽是无奈。 陆青桐脸色惨白,双眼发红,呆呆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屏幕的医疗报告里,有着若兰孕期的B超照片,弱小的胎儿在她腹中那样可爱,可结果…… 一滴热泪落在手背上。 “傻瓜,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失去宝宝不是你的错,你错在……不该隐瞒我,应该让我陪你一起承受所有……老婆,你这个大傻瓜!” 他缓缓伸手,手指落在屏幕上,轻轻地抚摸那张照片。 医疗报告的最末端,记录着一行细小的字,其中几个让人无法忽视,大意是“患者可能不能再孕”。 陆青桐蠕动了一下唇瓣,喉头哽咽。 “傻瓜,你为什么要怕?改变容貌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你。没有宝宝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还有你啊!可你……” 他说不下去,闭了闭眼,又一滴热泪滚落。 黎恩雅在门外的声音越来越焦灼:“青桐,你不出来没关系,只要回答我一句,你没事吧?” 前面那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嘶吼,真的吓住她了。 “青桐……” “我没事。”陆青桐突然打开门。 黎恩雅慌忙抓住他的衣袖,仔细打量:“你……哭了?” 陆青桐眼睛仍是微红,不在乎让她看到自己的窘迫,坦然道:“我为若兰那个傻瓜心痛,但是……我也高兴,因为她还活着!” 黎恩雅舒了口气,眸子里悄然蓄满了泪。 这个男人注定今生跟自己无缘吧,本以为能够取代若兰的位置,好好照顾他的下半身,眼看幸福的曙光升起,却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她改为握住陆青桐的手,鼓励地紧了紧:“我也为你高兴,相信你很快能够让她重回身边。” 陆青桐扬起唇角,黑眸因希望而灼亮:“恩雅,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可能到时候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有需要尽管说。” “嗯,还需要姚大哥他们的配合。” 有了计划,陆青桐的心变得冷静,开始部署。 再说姚立威,回到家里主动向姚立行坦白从宽。 姚立行锐利的眼眸一瞪,质问道:“老五,你这是对丫头背信弃义!” 姚立威视死如归地抬起头:“大哥,我并没有跟陆小子明说什么,但非要说是背信弃义,我也认了!反正丫头能够重拾幸福最重要。” “丫头的脾气你不知道?她看起来越若无其事,就要越谨慎。你怎么能够保证秘密公开后,丫头不会做出极端的行为来!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拿什么承担!” 姚立威反驳道:“难道要瞒一辈子?我不管,大哥怎样罚我无所谓,因为,我实在无法再忍受丫头一个人孤零零地再离开。” 姚立行握紧拳头,为妹妹深藏起来的痛苦与矛盾,一点点流泻出来。 “总之你记住,丫头出丁点儿差错,你就是姚家的罪人!后果为你是问!” 615 我对你很有好感 615 春节,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转眼已到元宵节,若兰裹着厚大衣,独自漫步在江边。 时间真快,距离上次与青桐见面已经十二天了。 想起他那晚醉酒,半醉半醒间抓住她的手,不停喊“若兰、若兰”,这两个字每听一遍,她都心惊胆战,不敢面对。 所以,趁他熟睡之后,她拿起他的手机给黎恩雅发了短信。 黎恩雅果然不负所托,冒着严寒大半夜的赶来。 她特意留了锁,亲眼看到黎恩雅进门才离开。 后来他们俩怎么样了?第二天青桐醒来,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可是自那晚之后,青桐并没有找他,一切风平浪静,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 青桐以为那晚在家照顾他的,原本就是黎恩雅?清醒后便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若兰拢了拢围巾,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自言自语道:“他不来找你,不是很好吗?这正是你想要的……” 心口萦绕着一种模糊而奇怪的感觉,难以形容。 “不想了,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一切只是回忆。”她抬起迷蒙的眼眸,望向远方。 午后的阳光照在江面上,滚滚波涛泛起细碎的光芒。 两岸的餐厅依然热闹,中国人都重视元宵这种传统节日,亲朋好友汇聚一堂,吃饭聊家常其乐融融。 姚家。 每逢重大节日一律在家里聚餐,所以,当姚立行宣布在江边餐厅订了场地时,众兄弟很是惊讶。 姚立威故意道:“老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还以为只要你这个老古板当家,这辈子我们都只能在家里吃团圆饭。” 姚立行挑起浓眉:“有必要这么奇怪?一家人完完整整聚在一起,在哪里吃都一样。” 姚立言叹道:“可惜小妹还在……” “三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长吁短叹了?只要我们把丫头放在心上,就相当于她永远在我们身边。”姚立威拍拍胸膛,不着痕迹与老大对了个眼神。 江边铺着石板路,冬日暖阳下,若兰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五点半,她开始转身往回走,走向某家高级餐厅。 五哥说,他都安排好了。 今晚,可以让她近距离亲眼见到所有她想念的人。 好激动,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手机响了。 姚立威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丫头,你到了没?” 若兰望向近在迟尺的餐厅,道:“两分钟,马上就到。” “好,你到我预订的位置等着。大伙儿已经从家里出发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 “没关系。悠悠呢?她会跟你一起来吗?” “会。”姚立威很肯定地回答。 若兰笑了:“能看到大家,今晚……我会很幸福。”眼中已有泪意。 她走入餐厅,在服务员引领下,找到二楼靠窗角落的位置。此处视野极好,往外可以眺望凌江夜景,往下正好能将一楼的露天餐厅尽收眼底。 据说,今晚的一楼露天餐厅被姚家包场了。 若兰静静地坐着,要了一杯红酒。 ** 露天餐厅其实个小花园,装点得非常漂亮,串串彩灯悬挂,侍者也早已准备好户外壁炉,空气温暖舒适。 姚立行带着妻儿率先入场,后面紧跟着姚立言和温欣。 宋子迁、陆雨桐跟两个孩子也参加,这些年,他们跟姚家的关系更为密切,俨然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 “妈妈,我要带弟弟坐那边。”小千指指花园秋千旁边的餐桌。 他的小弟弟已经三岁多,刚从雨桐怀中滑落地面,便撒开腿跑起来,边跑边咯咯地笑着。 小千连忙追上去喊道:“弟弟,你慢点,慢点!” 孩子天真活泼,有他们在,总是伴随着欢声笑语,格外热闹。 后面还有姚立仁、姚立德等。立德排行老六,与立威的风流花心截然相反,向来不近女色,这回竟然破天荒地带了女伴。 若兰忍不住眯起眼眸,仔细打量六哥身边的那女孩——白色毛衣,米黄色长围巾,乌发披肩,气质温婉秀气,远看像朵清新淡雅的茉莉花。 正想着,只见姚立威搂着悠悠出场,他抬头,不动声色朝楼上投来目光。 兄妹俩隔空互相看了一眼,若兰只觉百感交集。她嘴角扬着微笑,眸子却一点点湿润起来。 悠悠依偎着姚立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也抬头看起来。 若兰立刻转开眼,一只手抚摸头发,借此遮挡面容。 好一会,她才悄悄转回目光,重新看向楼下。 悠悠脸上含着微笑,被姚立威拉着入座,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什么。 若兰暗暗舒了口气,看样子,悠悠终于正视对五哥的感情,两人正式拍拖了。 巨大的圆盘餐桌,一家人十几口,好不热闹。 可是…… 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青桐没来,怎么不见他? 一连十二日,她没有青桐的消息,跟五哥见面或电话,他也一反常态绝口不提青桐。难道,青桐出什么事了? “这么巧?蓝小姐。” 熟悉的声音带着魔力,瞬间将若兰的心跳高高揪起。 她吃惊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陆……陆青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有缘巧遇蓝小姐,我当然要过来打个招呼了。”陆青桐黑眸灼亮,俊颜挂着笑意。 若兰望着他,一时忘了眨眼。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与之前的苍白消瘦相比,显得精神饱满。 “蓝小姐,蓝小姐?”陆青桐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会是因为本人太帅,看呆了吧?” “咳!”若兰窘迫地拉回思绪。 “蓝小姐莫非又在等人?” “陆先生前来,应该是跟姚家人一起聚餐过元宵节的吧?请赶紧下去,不要让人家等急了。” “不急,那些都是自家人。”陆青桐微微俯向前,刻意与她拉近距离,深沉的眼眸在她脸上打量。 若兰生出防备:“陆先生在看什么?” 陆青桐露出浅浅的笑意:“蓝小姐不要每次见到我,都像刺猬一般。其实我对蓝小姐真的很有好感,很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欣赏。” “陆先生!” “嘘,别紧张。我知道,你跟五哥已经分手,不存在什么婚约了。所以……”陆青桐故意拉长声音。 616 展开追求 616 若兰皱眉:“所以,你想怎样?” 陆青桐脸上的笑意扩大,慢慢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沉声吐出声音:“我想追你。” 若兰瞬间忘了呼吸,待回过神,飞快地收回手,站起身来。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最讨厌这种玩笑!” 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惊雷,在耳朵里炸开。 陆青桐也站起身来,且朝她的位置走近一步,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也不喜欢这种玩笑,我是认真的。” 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若兰被动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像是两股带有强大吸引力的磁石,将她紧紧吸附着,难以挣脱。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若兰艰难地找回理智。见周围不少客人看过来,她尽量若无其事地回座,压低嗓音冷声道:“追我?陆先生不要忘记,我可是差点跟你五哥结婚的女人。” 陆青桐拉过椅子,在她的侧面坐下。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 “我没忘记。你自己也说,不是差点么?差点终究是差点,你跟五哥有缘无分,说不定跟我……” “陆青桐!” “听听,你叫我名字的口吻,我听着格外喜欢。”陆青桐又恢复了他微笑的样子。 若兰将头扭向窗外,指向楼下露天餐厅,道:“陆先生应该马上去那里。” 陆青桐坚定道:“不,我想先听到你的答案。如果你答应,我会马上带你一起下去聚餐。” 事实上,他知道会得到否定的答案,若兰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追求。 若兰的语气同样坚定:“陆青桐,虽然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我希望你能够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我会当做玩笑,不与你计较。” “我说过不是玩笑,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会收回。”陆青桐说完,优雅地端起茶杯,为她添茶。 若兰紧绷着脸:“为什么?” 陆青桐将茶杯推到她面前,一字一字道:“因为,除了我妻子若兰之外,你是第二个让我感到心动的女人。” 若兰心底某道高高筑起的屏障,骤然裂开了缝。 不是一直希望他忘记过去,另外找寻幸福吗?为什么听到这种表白的话语,心情如此复杂,甚至可以说很难受? 难道,因为他表白的对象是自己,而自己不可能给予回应? 如果他向黎恩雅或其他女人表白,是否自己的心情能够舒畅一点? 陆青桐打量她的脸色,决定暂时不再紧逼,起身道:“小丽,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也认真考虑一下。” 小丽……这个称呼提醒了若兰此刻的身份,她昂起头道:“不必浪费时间,我不会考虑!永远不可能答应你!” 陆青桐抿抿唇,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与她四目相对:“你不答应,后果会很严重!” 他话中有话,若兰没听出来,道:“总之一句话,你死了这条心。” 陆青桐手指动了动,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抚过,而后没再多说一句话,踩着坚定的步子离开。 几分钟后,他加入了露天餐厅的欢聚中。 小千边喊着“舅舅”,边飞扑到他的怀里。 若兰隐约听见孩子的声音:“舅舅,你迟到了!大家都说要罚你哦!” “大家要怎么罚我?我好怕……”陆青桐抱起小千,话语中多了丝幽默的意味。他转身时,抬头看向窗户。 若兰面无表情,视线从他身上转开。 元宵节,家人欢聚的夜晚,她见到了所有最想念的亲朋好友,心,却因为青桐的一句话打乱了节奏。 ** 第二天,正月十六。 若兰在别墅里收拾行李,她早说过,过完春节立刻离开。至于下一站是去美国还是其他地方,暂时未做计划,忽然想过一段随遇而安的生活。 然而,姚立威的一通电话,让她顿时明白了陆青桐所说的“你不答应,后果会很严重”的意思。 “丫头,陆小子昨晚是不是向你表白,说要追求你?” “嗯……他这回实在太莫名其妙,全然不顾我挂着五哥你前女友的名头,还说……说我是除了若兰以外,第二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丫头,你听好,青桐没有开玩笑。他爱你,即使你变了模样,但对你那种莫名的感觉依然存在。可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出大事了,只有你才能帮他!” 一听这话,若兰的心高高悬起。 姚立威道:“你记得伍家大小姐吧?” 若兰脑海中闪过回忆:“伍湄?我生平最讨厌这个女人,当然记得了。为什么突然提她?”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凡是跟伍湄扯上关系,都不是好事。 外界总传言姚家的生意不干不净,靠捞偏门起家。其实在凌江市,伍家才是真正拥有黑色背景。 伍湄皮肤黝黑,身材粗壮,性情嚣张霸道。 她跟若兰年纪相仿,两人从小学开始同校。 若兰本就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女孩,与伍湄大事小事互相看不顺眼,曾经揪着辫子打过好几次架。为此,父亲不得不将她转学,以免与伍家结怨。 若兰紧张道:“五哥……青桐出了什么大事?跟伍湄有关?” 姚立威懒得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说了吧!前些日子,青桐心情不好喝多了,不小心得罪了伍湄。本以为赔礼道歉可以了事,但伍湄什么都不接受,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若兰屏住呼吸,不安扩大:“什么要求?” “让陆小子娶她。” “什么……那个不要脸的丑八怪!”若兰气恼地骂出声。 “对!伍湄那副尊容哪有半点女人的样子?她偏偏看上了陆小子,昨晚正式放话,非嫁给陆小子不可。” 若兰攥着电话,牙根咬得紧紧的。 她在网络上见过伍湄最近的新闻照片,那身材长得比学生时代更加粗壮,二十几岁的脸庞,竟然隐隐生出了两道横肉。 伍家势利庞大,伍湄协助父兄打理生意,习惯性叼着一支烟,每次出门都有保镖随身,十足的黑道大姐大派头。 而这样一个让人讨厌的“女人”,竟然想嫁给青桐? 617 终于再次靠近你 617 若兰无法想象陆青桐跟伍湄站在一起的画面。 姚立威的声音提醒了她:“丫头,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帮青桐脱困。” 若兰忐忑道:“五哥……你刚才说,只有我可以帮到他?什么办法?” “见面再说吧!” 通话刚结束,若兰便听见外面传来门铃声,原来姚立威已经来到门外。 他进屋看到客厅里的箱子,皱眉:“行李都收拾好了?这么急?你不会真的今天就要走吧!” 若兰苦笑,将箱子拉到角落,叹息一声:“五哥明知道,他遭遇了这种事,我怎么还可能安心离开?” 姚立威往沙发一坐,道:“没错!你绝对不能走,一走,陆小子的终身幸福就完了。” “五哥说吧,我怎样才能帮青桐?” “据我所知,在伍湄向青桐提出求婚的时候,青桐找了个理由推脱。” “什么理由?” “青桐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有再婚的打算,让伍大小姐不要强人所难,夺人所爱!” 若兰在旁边沙发坐下,隐隐察觉有点不对,但说不上来,只觉忧心忡忡。 “他说要追求我,让我答应,其实要以我作为挡箭牌。” “可你坚决地拒绝了他,他心中苦闷,昨晚又喝得烂醉如泥,可怜的陆小子,自从以为你丧生之后,经常意志消沉。我真担心他这回自暴自弃。” 姚立威悄悄查看若兰的神色。 若兰烦恼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五哥……我真的不能答应青桐,我……” “五哥知道你的矛盾,但是你想清楚,伍家的势力向来不比咱们姚家小,伍湄的横行霸道也是众所周知。你害怕让青桐看到你身上的疤痕,还是更害怕最爱的丈夫被那样一个丑八怪夺走?” “我……” “青桐人聪明,帅气,如果落入伍湄手里,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不是吗?”姚立威靠近,握住若兰的手臂,“丫头,如果你能眼睁睁看着青桐羊入虎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若兰的手指拧得更紧,指关节泛着苍白。 “五哥……你知道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但是,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跟伍湄好好协商?” “可以协商,前提是拿咱们姚家做筹码,风险是两家结怨闹翻。何况,协商的结果未必如愿,伍湄横行无阻惯了,听说她早就看上了青桐,而伍老爷子最疼爱这个大孙女,巴不得青桐做伍家的孙女婿。” 若兰心中明白,五哥一点都没有夸张。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挡箭牌的话……黎恩雅最合适,不是吗?” 很想很想帮助深爱的丈夫,但谁能理解她内心的恐惧? 姚立威反问:“丫头,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真觉得黎恩雅最合适?” 若兰咬着唇,答不上来。 真的合适吗?她只是在过去的三年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如果是黎恩雅陪伴青桐一生,她愿意接受…… 姚立威索性道出另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黎恩雅不合适,她其实已经有了婚配的对象。” 若兰愣了愣,黎恩雅什么时候有了婚配对象?她明明经常跟青桐在一起出双入对啊! 姚立威打断她的思绪,加重了语气:“其实,陆小子从来只把黎恩雅当做好朋友。你想撮合他们两个,只是一厢情愿。至于挡箭牌,你说放眼凌江市,哪个女人有勇气站出来陪陆小子对抗伍湄?” 若兰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一手抚住发疼的额头,一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五哥,为什么短短半个月,要发生这么多事……是老天爷故意考验我吗?” “我勇敢的妹妹,最艰难的日子都安然度过了,还怕这点考验?别担心,五哥永远支持你。” ** 姚立言离开不久,若兰依然坐在沙发上发呆,门铃响了。 若兰从门禁视频里一看,愣住好半天没动。 陆青桐这么快就来了?一定是五哥说了什么…… “小丽,我知道你在里面,请你开门。”陆青桐不死心地按着门铃,冲着摄像头露出迷人的微笑。 遭遇伍湄的胁迫,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想必是他以为可以趁机接近自己。 若兰忍住矛盾复杂的心思,快步穿过花园,打开外面的大门。 她尚未开口,只见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展现眼前,陆青桐俊逸的脸庞从花束后面探出来:“美丽心善的蓝小姐,谢谢你接受我的追求,请笑纳。” “谁说要接受你的追求了?”若兰的声音莫名少了几分底气。 陆青桐立刻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说错了,谢谢美丽的蓝小姐愿意拔刀相助,救我脱离伍大小姐的魔爪。” 若兰打量他,冷哼:“陷入魔爪还一副开心的样子,不会是骗人的吧?” “天地良心,我陆青桐从来忠厚正直,从不骗人。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五哥他们。我纯粹是因为你愿意帮我而高兴,昨晚难过地恨不得跳进凌江去陪若兰算了……”他忽然浓眉一拧,抽了口气,“其实这会……胃正疼着呢!” 跳江?若兰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没忽略他苍白的脸色。五哥说他昨晚又喝得大醉,胃痛想必是酒精闹的。 他存心教她不能安心! “行了,少废话,胃疼还要在这里吹冷风么?进来再说!” 若兰转身,陆青桐从后面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将玫瑰花塞进她怀里:“送你的,收下吧。” 花香扑鼻,带着露珠的芬芳,若兰到底是担心他的身体,扭头走进屋里。 屋子里开着暖气,温度适宜。 陆青桐脱下厚重的外套,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周,问道:“你从国外回来,就一直住这里?” “嗯。”若兰为他倒上一杯温开水。 “这是姚家的产业,你已经不是五哥的未婚妻了,还打算继续住这里?” 若兰皱眉:“我本来打算今天离开。” 陆青桐走到她面前,嗓音蓦然低沉下来:“现在,你是特意为我留下来?” 若兰不敢迎视他深沉的目光,借故进厨房泡茶,朝身后丢下话语:“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留下,是因为五哥的拜托。” 618 两个人独处 618 “哦?那我更加欣赏喜欢你了。五哥抛下身为未婚妻的你,转而跟慕容悠悠在一起,你不但没有记恨,反而为他接受这种不情之请,实在伟大。” 不知为何,这番话让若兰听得莫名心跳,耳根微红。 她忍不住回道:“陆青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说会道,油嘴滑舌了?” 陆青桐跟进厨房,看她动作熟练地挑拣茶叶,挑眉道:“听起来,蓝小姐似乎很了解我?” 若兰动作一滞,小片茶叶落在地上。 她很快装作若无其事道:“不了解。五哥拜托我时,努力帮你美言了几句。但是,早知你是这种人,我恐怕不会答应帮你。” 陆青桐弯腰捡起茶叶碎片,道:“早知我是哪种人?” 若兰料不到他会追问,一边冲泡第一道茶,一边胡乱敷衍:“反正不是五哥说的那种人。” “那你说说,五哥怎样为我美言的?” “说你老实巴交,不善言辞,失去妻子后一直过得孤苦,如果再被迫娶了伍湄,下半辈子肯定废了。” ”呵,这可真是一堆美言,难为五哥了。不管怎样,接下来要劳烦你了。小丽。”末了,陆青桐突然温柔地喊一声她的名字。 若兰抬起头,打进屋来头一次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也异常温柔,如朦胧的月光轻轻笼罩着她。那种感觉,让她辨不出他真是的情感,却也不觉得害怕和抗拒。 不过,若兰强行将自己从足以将人溺毕的温柔里拉出,义正言辞地强调:“你听好,我除了善良不忍看你羊入虎口,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讨厌伍湄,不想让她如愿!” “谢谢你,小丽。有你在,我格外安心。” “以后有大把机会让你谢我。”若兰暗想,等结束伍湄的麻烦之后,她希望他及时放手作为答谢。 她端起热腾腾的水壶,心不在焉地将精美的茶杯再涮洗了一遍。 陆青桐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百感交集。她的变化从里到外,以前的姚家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泡茶这种高雅的活儿。 他望着她柔美的侧颜,情不自禁伸出双臂,自然地将她困在了灶台之间。 若兰背对着他,忽然到低沉的男声:“看来,至少我要感谢伍湄一点,因为她,让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声音几乎就在耳朵旁边,她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靠得如此近。 厨房较为宽敞,但在他双臂与灶台围成的小空间里,一切变得格外狭窄,仿佛她只要稍微转身,就会紧贴他的胸膛。 而他一个稍重的呼吸,就会将气息落在她脖子上。 若兰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发现围巾依然牢牢地包裹着,悄然松了口气。 陆青桐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笑着松开双臂,道:“我帮你泡茶,一会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才能让伍湄相信我们。” 背后的温热散开,若兰紧绷的身子随之放松开来。 她道出疑惑:“你跟五哥一样,都相信伍湄会因为江湖道义,不夺他人所爱而放过你?” 陆青桐扬扬唇角:“信与不信都得试试,不是吗?难道真要堵上整个姚家,去得罪伍家?” 他顿了顿,忽然抬手捏捏她的脸蛋:“别担心。伍家在道上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道义两个字。所以,你既然答应扮演我的女朋友,还请用心一点。” 若兰只觉被他捏过的肌肤,如火一般热烫。 这是他以前最喜欢欺负她的小动作,捏脸时,他眼中常常带着宠溺……难道,他把眼前的自己,当做从前的“姚若兰”了吗? “在想什么呢?做我女朋友,要用心一点,听见了吗?” “哦……”若兰点头,正色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青桐还想再捏那张可爱的脸颊时,被她机敏地避过。 她昂起头,端起茶盘走向客厅。 ** 客厅里,两人喝着茶。 陆青桐不说话时,若兰也沉默着,气氛有些怪异。 “胃……还疼吗?”当他目光逐渐专注,一心一意落在若兰身上时,她试图寻找话题,一开口却是关心的话语。 陆青桐摸摸自己的胃,不以为意地笑道:“死不了。” 若兰的眉毛瞬间拧了起来:“听说,你曾经因为胃出血,送进医院住了几天?” “五哥跟你说的?” “嗯。” “五哥原来这么八卦,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竟然有闲心会聊起关于我的事。” “就是……他今早随口提起的,说你昨晚又喝多了。你……什么时候患的胃病?” 陆青桐收起笑,此时此刻多想紧紧抱住她。 这个女人啊,其实跟以前一样关心他。可惜,非要隐藏身份用这种听似淡然的语气来问候。 唉! 他叹了口气:“我患胃病,因为太想念她。” 若兰心头一颤:“她……是你的妻子吧?你到现在还忘记不了她?” 陆青桐陷入回忆:“是,她是我的妻子若兰。我很爱她,日夜思念着她。后来为了忘记,开始夜以继日疯狂工作,三餐不定,夜里失眠时会独自喝着闷酒……失去若兰,让我痛不欲生。” 那种痛,没有跟深爱的人经历过生死别离,是无法体会到的。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时会做一场关于若兰的噩梦,梦见她在大火里嘶哑呼喊自己的情景。 若兰何尝不是夜夜痛彻心扉?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陆青桐的目光温柔下来,落在她的脸上:“没关系,我很愿意跟你聊起她。她是世界上最勇敢坚强的女孩,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哪怕遭遇再大的困难阻碍都能够成功。” 若兰纤细的身躯里,蕴藏着不可估量的毅力。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从兴趣喜好到性格作风,完全南辕北辙,觉得他们不相配,不可能在一起。 可她是打不败的姚若兰,硬是凭着一颗永不放弃的心,换来了他的情深不渝。 如今,她历经火灾,鬼门关里徘徊,再次凭着常人难及的顽强挺了过来…… 当年若兰不顾一切追着他跑,如今换他追着她,他愿意倾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