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无记客栈的招聘 一、无记客栈的招聘 吴晴，性别男，专业酒店管理，目前失业，第三次。 要说吴晴也是个挺难遇到的奇葩，他失业了三次，这三次都是因为好打不平。这也与他本身的生长环境有关，谁让他是打小儿长在武馆里的呢？ 武馆的师父说了，习武之人，路见不平应拔刀相助。 由于管制刀具等限制，于是，吴晴就拔“腿”相助了。 第一次，他是打了老板的小舅子。因为老板小舅子调戏了他们办公室新来的一打杂小妹——小妹长得挺好看的，老板小舅子就要小妹跟他处对象，可小妹不乐意，被逼哭了好几回，于是，吴晴暴打小衙内。第二天，他就被辞了。 第二次，吴晴暴打了第二个老板。第二个老板大半夜给财务姑娘打电话骚扰人家，姑娘不理，第二天老板上班说姑娘不给他面子，上来就掀翻了姑娘的办公桌。吴晴就掀翻了老板。于是，当天他就被辞了。 第三次……吴晴暴打的这个老板特么的竟然对他忄生骚扰！真是不长眼睛！ 因此，他失业了，三次。 手头上就剩下不到一千块，吴晴一个人哆哆嗦嗦的拎着电话看着报纸，查找着招聘信息。 报纸上整整三个板面的招聘启事。 第一个版面，全是美容美发减肥技师。 吴晴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腹肌，再看看美容美发减肥技师的招聘信息……性别限定：女。没办法，只能忽略过去。 第二个版面，全是保险业务员。 吴晴摸了摸自己那过分英俊漂亮的脸蛋儿，想到自己上学时候打工做销售结果差点儿被胆大的妹子们活啃了的英勇事迹，还是忽略了这个板块。 第三个版面……倒是琳琅满目品种繁多，招司机的招跟车的是一个类别，招改刀的切墩儿的是一个类别，还有招一些陪游的……吴晴拿出镜子照了照，觉得这不符合他的形象特点，因为对方要求性别女，还要求肤白貌美……好吧，这种广告都能登，这报纸也就这样了。 他□□了这张报纸，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过了两秒，又捡了回来，铺到地上准备暂时先当假地毯充充样子……至少，让他有钱买拖鞋再说。 光着脚在地上磨蹭了一会儿，吴晴刚想要去给自己下碗方便面就听到手机叮铃铃响个不停，他无奈，拿起手机。 “您好，我们这里是无记客栈，在网上看到了您的求职信息，想跟您核对一下——您叫吴晴，是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对吗？”对方在他一接听电话的时候就马上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堆。 “是是是。”吴晴心里乐开了花，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是这样的，吴晴先生，我已经给您的邮箱里发了一份我们客栈的简介，请您注意查收，如果您有兴趣的话，请在三天之内过来面试。”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吴晴连忙翻出来鞋子穿上，准备去网吧看看他的邮箱，顺便，今天也就不吃泡面了，大约可以吃个麻辣拌，八块钱一份，还可以饶个饼吃吃。 也不是吴晴真的要贪小便宜，只不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而且……这卖麻辣拌的送烧饼，送的是早上没卖完的烧饼，且是人人都送，只不过买麻辣拌的小姑娘个个儿要苗条，也就不肯要那张饼，他有时候买的时候就跟店主多要一张，店主也不会说什么，一张饼，卖才五毛，进价不过两毛钱，真是便宜得要死。 也是这城市里东西便宜。 要是赶上去一二线城市，这麻辣拌一份可不得要十五？ 吴晴抖了抖，觉得一千块他还真能坚持一个月……只要他马上找到工作。 所以，那个什么“吴记客栈”还是“无记客栈”的，他必然要去……至少，先温饱。 吃完了麻辣拌并烧饼，吴晴找了家网吧，买了二十块的会员——会员比平常上机要便宜得多，正常上机三块钱一个钟头，会员折算下可是两块钱一小时，时间还能自己控制，可不就是更划算嘛。 由于划算，他也就没做多想法，找了个空位子就坐了上去，开了机。 登录邮箱，里面果然放着一封招聘启事的邮件。他把不相关的邮件都清理了之后才点开这封招聘邮件——页面挺好，不花哨，黑白风格，有种简约的个性感。 【无记客栈，唯一一家九星级客栈，你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完美选择。】 这标题，这宣传，真是没谁了。 【无记客栈占地三百公顷，将近五千亩的面积，除已开发的三百亩之外，其余的地方，等你发现它的美！】 这标题，这宣传，真的是绝对没谁了！ 【无记客栈你最终的归宿，只要住过，一定会说好，最后的享受从此开始。】 这标题，这宣传，真的是绝对让人明白没谁了！ 吴晴也不是刚出社会的雏儿，他一瞧着宣传就知道这老板肯定是个土豪，还是很土很土的那种壕，而且……这也真的是不大对味儿啊……他很怀疑，在这种地方他能不能撑过一个月不打死老板。 但是谁让他只有这么个选择呢……叹了一口气，把地址抄录到四百九十九买的山寨机里，他还是有些犹豫，准备再看看其他的招聘内容。 其他的招聘内容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是跟他的专业贴边儿的，也就真的只有这个客栈了。 一个客栈占地三百公顷……想一想都是笑话。 但就算是笑话，他也得去啊……吴晴下了机结了账，转身去给自己的公交卡充值。 “充二十。”把五十块钱递过去，对面借过钱，来一句：“不找零。” “那……充了吧，五十。”吴晴不想装有钱人，但是此时此刻，他是没办法去更远的公交公司充二十的……来回来去，又是一块八毛钱。 心疼了一会儿自己，他照着自己记下的地方，去找车站。 本身，他住的地方就是个四通八达，公交方便的地方，只不过……是终点站。属于是半个郊区，好多车都到这里是终点，再往远走就是小客车了，而那客栈，却说是在一个略繁华的地方——略繁华，对面是热闹的市中心，但是后背却靠着一座山。 这也是山城的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山城山城，山就是城，城靠着山，不过这山也开发得差不多了，唯独市中心这儿留了个高地，还郁郁葱葱的，吴晴还以为这是绿化要求呢，谁知道，原来竟然是有主儿的么？ 也怪不得说客栈占地面积有那么多了……虽然这座山头没那么大，但是吴晴上网度娘了下，发觉这市中心的这座小山倒是真有三百亩地。 所以，这里就是已开发的三百亩了？那其余的大几百公顷呢？ 不过……谁买得起市中心的这座山？它不是中心公园？ 怀着疑惑，他站在对面的火车站打量了那小山头一番，准备去好好寻找那家客栈……无记客栈，这名字就有些过分的怪啊…… 虽然怪，可是这是老板的事情，跟他这个要过去打工的人关系不大。 绕着山走了一段路，他终于发现了就在道边的无记客栈。 这客栈其实位置还算不错，但就是不大显眼，一条巷子里，左边便利店右边小吃店，旁边是全是公建，走过一条小马路就是主干道……可以说，这算是占据了繁华中的一个安静祥和的角落却并不寂寞，能在这里开客栈，不得不说，财大气粗。 财大气粗的老板……大概不会跟上个老板那样没有品味吧——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吴晴忐忑地走进了无记客栈那古香古色的大门。 门上雕花，玲珑多姿，在外面看是王母会穆王、襄王神女梦、大禹遇青丘……一幅幅雕刻得栩栩如生，好看得不得了。吴晴寻思，这也就是现代人弄出来的，要是古董，谁舍得放在大门上供人观瞻啊！ 不过这也就显露出了客栈老板的品味——瞧着这么大的地方却叫客栈，原来不是青年客舍也不是小旅店，而是复古。 复古的设计，复古的名称……除了广告词不大复古，招聘启事又有点儿太随意之外，倒是真挺不错的。 至少，环境不错。 吴晴推开门，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然后，他懵逼了。 第2章 二不，不约 二、不，不约！ 外面看，这客栈古香古色美不胜收，里面看，这客栈简直乱七八糟无处下脚。 这还招人？！ 倒也不是吴晴有多好逸恶劳，觉得这客栈还没整理明白就招人，不乐意过来干活，只是……这不是没整理明白就招人的事儿啊！没整理明白可以说这还是筹备阶段，现时段正是招人准备的时候，他是十分理解的。 但是，这外面看着古香古色，里面……阴森森恐怖如阴间啊！ 怎么说阴森森恐怖如阴间呢？这也得说这门里的装潢实在是太具特色了些，顶棚的灯昏黄黄的，回头看看，那门上外面是各色各样的略带暖玉温香风格的雕刻，转过来，一样的雕刻，这边刻着的就是十八层地狱，拔舌、腰斩、下油锅——这也真是太吓人了。 吓人倒是其次，再有就是这似乎……手机信号略等于无啊！想一想也是如此，这么个市中心的好地段，谁会在市中心开客栈而不是酒店呢？ 吴晴抬起脚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见几只老鼠哧溜一声，从他脚下飞快跑过。 这还不走，更待何时啊？！ 吴晴觉得，他其实还是可以挽救下的……也许他可以去做客服啊，要不然找个别的什么工作啊……至少不要做这个。这个客栈……这已经不仅仅是脏苦累的活儿了，它还有点儿吓人。 吓人的地方……大概是这个客栈老板的审美吧。 吴晴皱着眉回头再往里瞧了瞧，还是决定离开。 不管怎么说，这客栈看起来就像是不赚钱的，要是留下来……工资可能也发不出来呢。 吴晴这个人尽管长了一张柔和英俊的脸，但他内心戏从来不少，不然也不至于能够坚持住这么久的“失业”事业了。 他的确，急需要得到一份工作，赚点儿钱，交房租。 不过在哪儿都能找到工作，不限于这么一个鬼屋一样的客栈。 吴晴转身就走。 “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吴晴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他不想停下来的。谁听到那么冰冷的声音谁停下来谁傻逼啊！ 那声音就跟冷库里的冰坨子似的，听得人瘆的慌，而眼前这个人……长得也让人觉得瘆的慌。 吴晴自己就能说自己是个帅哥。 每天他照镜子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更帅了一点，长得不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可也是让人见了很喜欢的帅，完完全全就是那种浓眉大眼正太脸，谁看见都要说他是个好孩子……二十五岁，长了一张十五岁的正太脸的好孩子……不管怎么说，吴晴还是认为自己长得很帅，然而，眼前这个人就跟帅完全不搭边儿了。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说话冷得掉冰碴儿的男人长得很好。 不过他的长得好，与吴晴完全是两个极端。 认为自己那正太脸是帅的吴晴只能认为眼前这男的长得很酷。 不是内裤外裤的裤，就是单纯的，冷酷。 在吴晴二十五年的人生之中，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冷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岁，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脸上一丁点儿年轻人该有的朝气都没，完全可以用“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形容。 吴晴不喜欢死气沉沉。 他自己是个好动鲁莽的人，对于阴沉风格并无太大好感，再加上三次失业都跟老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眼前这人明显就在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是老板”。 老板、冰块脸、声音能冻死人。 单独一项还值得尝试，三项加成，吴晴觉得他还是另谋高就的好，这里……有点儿吓人。 就在吴晴的脚抬起来要踏出客栈门槛的瞬间，一个强大的拉力把他从门口拉了回去——冷酷的老板仍旧是沉着脸，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出来，仿佛他再有动作就要把他活活打死似的。 吴晴吓得一哆嗦。 “留下。”面无表情的男人开口，声音也还是如刚才一样的毫无波澜。 吴晴缩了缩脖子。 男人又说：“缺个前台。” 吴晴挑了挑眉毛。 男人继续说：“夜班前台，可以提供食宿。”他顿了顿，又开口：“夜班不会很忙。” “呵呵。”吴晴就这么一句，还是颤颤巍巍地从男人的腋下钻了出去。 不，不约！ 他摸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快速冲出这家客栈。 什么九星级酒店，什么占地几百亩几百顷的，都是在说笑话——绝对是笑话！最大的笑话就是，他竟然还信了。 讲真，他要是把这事儿说出去，他同学都会笑话死他的——尤其是他们专业，女生居多……他大概会成为某个八卦主角，经久不衰，每次聚会都会被做成表让人瞻仰……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吴晴哆嗦了一下，把手里的电脑包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出了门走没有几步路就是车站。 他走了十分钟，没看见大马路，更不要说车站了。 掏出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无论是开了4g还是打电话，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吴晴甩了甩手机，再看屏幕，还是没信号。 这儿是市中心，没信号根本就不可能，要不是手机出了毛病，那就是手机出了毛病——他用力捏了下手机，想要砸，但还是没舍得。 在吴晴看来，他这是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会买个山寨机都能变成砖头！ 要知道山寨机跟品牌及不一样，虽然效果很差，长得很挫，甚至连声音都忽大忽小，但最重要的是它很难变砖头，而且跑马灯的设计十分酷炫，在晚上也不用担心看屏幕看得眼花……这些都是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山寨机没有限制，信号杠杠的，辐射也杠杠的，可是现在，它根本就不是山寨机而是辣机！ 把砖头机拿在手里蹭了蹭，吴晴叹了口气，抬起脚继续往前走。他就不信了，没有gps他就回不去家了。 坚信自己是走错路了的吴晴抬起头去辨认太阳的所在位置准备来个野外求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车站附近的大门进入旅店之后再从大门出来就变成了满眼的郁郁葱葱树木茂盛，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不然，他也不能拿出山寨机来查地图，不过显然这也是徒劳的，他只能靠着两条腿外加太阳的方位来选择一个方向直走。 走了一段路，本来不算很宅的吴晴也还是觉得气喘吁吁，这跟打人差太多了，打人靠的的力气跟走山路用的力气完全不成比例，他宁可打一天的沙包都不乐意登这么一会儿山路……这事儿太累人了，比跑步机都累…… 吭哧吭哧的又走了大概半小时，吴晴已经快不知道自己的两条腿在哪儿了。 他迷迷糊糊的弯下腰用两手撑着膝盖，想要缓解下大腿根的酸痛感——心跳快得出奇，他低着头闭着眼，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腥甜，控制不住的，嗓子眼儿里散发出胃酸的呛味儿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气以免他马上就会吐出来…… “没事儿吧？”还是那个冰冷的声音。 吴晴吓得一哆嗦，半口气儿没换过来，整个儿就呛住了。 “咳咳……”他一边咳嗽一边吐，眼泪夹杂着胃里的麻辣拌儿一起冲出胸腔。 “瞧着不大好。”那霸道总裁脸的客栈老板走了过来，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吴晴的脸颊——不仅长得冷，他的手也很冷，像是液氮。 吴晴想要躲开他。对方的冰冷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浸在冰水里一样——虽然现在天气不那么冷，可是冰水里的感觉还是让他十分不爽。他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那个叫做《铁达尼号》的电影，尽管这部电影现在统称为“泰坦尼克号”，可是这也不能减少他看这部电影时候产生的心理阴影面积的一分一毫。 无限大的心理阴影。 冰冷刺骨的冰水混合物以及很多肉还是快冻死的女主角。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头滚动，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不……老板，不约，我们不约！” 第3章 三不谈感情，谈钱 三、不谈感情，谈钱 吴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来。他整个人就彻底懵逼了，还是自己把自己整懵逼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上下颌做了下碰撞运动，然后，他就当机了。 不过比他当机得更严重的是那位一脸霸道相的老板。 老板半天没吭声，吴晴也没动弹，俩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这傍晚的时候，夜幕即将降临而出路根本就找不到的情况下，他们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完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之中。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的鸣笛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对视。 吴晴连忙晃了晃脑袋，把刚才产生于特殊情况下的诡异气氛甩出脑袋，而老板先生则眨了下眼睛，似乎刚才跟吴晴对视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果然，这是个高人。 吴晴往后蹬蹬蹬倒退三步，终于算是站稳了，也不想跟这位老板先生再有什么交集，尤其是不想跟他说话——真是就说了几句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他都会说得颠三倒四，这要是真在这儿上班，他还不得把自己给说成纯傻逼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继续留在这儿的吴晴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的是，他转了转头部，发现竟然没有能跑的路！ 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吴晴觉得自己是陷进鬼打墙里去了，要不然他就是在做梦！ 可是……做梦的话，他梦这个一脸掉冰碴儿的客栈老板做什么？ 所以这可以确定他不是在做梦。于是……他是撞上鬼打墙了？吴晴伸手摸了一把胳膊，觉得自己这样能搓出一地的鸡皮疙瘩来，可事实上是，他这么做不仅没搓下疙瘩，反而让自己更觉得惊悚，一阵阵头皮发麻的感觉就从脑袋顶上开始顺着脊椎钻到了脚跟底下。 吴晴是个无神论者，他遇到这种事只能想到大手笔的砸钱，而自己凭什么被大手笔的砸钱来诓？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最终，只能说，这是土豪的恶意。 就在他想要跟这位“九星级酒店”大老板说说关于怎么离开这个话题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客栈刚开业。很忙。需要人手。” 吴晴从喉咙里发出了毫无意义的一个音节，而他要表达的意思也是毫无意义的——你家客栈刚开业，很忙，需要人手，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这么想的，但是面对眼前这张毫无表情的冰冷刺骨的英俊的脸，他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古人诚不我欺。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 面对一张如同画作的脸，说出伤人的话很难，但是面对一个冰冷的霸道总裁，想要控制住自己不揍人也很难。 吴晴是个实力派，他力气比一般人大，速度也比一般人快，甚至就连学习都比一般人好，但是这不代表他在处理事情上就强过一般人，所以他根本就没能说出来那句“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被对面的那位老板先生抓着胳膊又带回了客栈内部。 大概这是个迷宫。 吴晴心里只能给这整件事下这么个最终结论。 大概是用了什么物理还是化学或者地理相关的知识，然后造成了视觉差，这就使得他根本就找不到出口，也会一转眼就觉得景物变换得就跟四季轮转一样。 吴晴就是这么坚信。 他是个真正的无神论者，顶级的那种。作为旅游管理学院毕业的学生，连神秘的埃及法老王陵墓在他眼里都是年代与艺术的堆砌，毫无浪漫与神秘可言，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刚刚经历的这种类似鬼打墙一样的东西上心呢？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吴晴仍旧想要离开，可惜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抓着他胳膊的老板先生就开口：“客栈非常需要你。” “可是……”吴晴想要问他这事儿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当对方又说：“待遇好。很好。”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待遇真的很好。”对方又强调了一遍。 他只好讷讷地问：“有……多好？”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包吃住。” 吴晴翻着眼睛看他。 包吃住这事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一来，他是个什么都能吃下去的人，并不在乎包不包吃，而且一般包吃，给的饭菜都不是那么好，他还是有点儿打怵；二来包住，他是更不想离开自己的出租屋了，挪窝这件事，往小了说他是嫌麻烦，往大了说那叫穷搬家，越搬家越穷，他还不想让自己穷得连一千块都没有。 对！吴晴就是这么个迷信的无神论者。 所以，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对方终于从面瘫的角色上出戏了，稍稍皱了皱眉，露出了一点儿表情来。 就在此时，一个系着白围裙的女孩儿走了过来，把手伸进他跟老板之间那仅存的五公分里，让他们俩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些，说道：“报告老板，这位应聘者要问的是工资待遇，不是包吃住问题！” 这句话让老板先生终于转动了他的头部，视线也不再锁定在吴晴的身上了。他看向女孩儿，问：“工资待遇？” 女孩冲着吴晴尴尬地笑了笑，才转过头来面对她的老板，说：“工资待遇，老板，你总不能只管吃住不管工资吧？” 经过女孩提醒，老板先生这才说：“月六千，可以提供用餐费用。” 月六千。 吴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六千一个月！ 他所在的城市是一线的消费十八线的工资，，他的好几个码农同学，做的it外包，一个月累死累活还得精通一门外语，也就是五千顶天了，除非做得非常非常牛逼，牛逼到能自己接活，那倒是工资高得多了。只可惜，一般的码农，又有几个是性格活络到能自己去跟外国企业谈项目的地步？大多数人还是接到任务就开始认真写代码。 而他也是如此。 同一个行业，有人赚几万几十万上百万，有人也就对付个温饱，其实技能掌握得差不多，但是机遇跟性格真的差太多。 不过，赚得多的到底是少数派，大多数人是勤勤恳恳干活，老老实实拿钱的那一类。 而吴晴比他们还多出一条：抱打不平被一次次开除——简称，不能融入社会。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跑到这里来面试的原因——这么个不靠谱的客栈，宣传单也那么的不靠谱，也许对他来说就是转机呢？ 可谁知道，此处老板，不大靠谱。 老板不靠谱没关系，钱靠谱就行。 “保险呢？”他问。 “齐全。”老板先生补充说道，“到手工资六千。” 吴晴这下算是走不了了。他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待遇的时候，也不怪说是九星级酒店，这好爽劲儿也是有着九星级的效果的。不过，他还是得问清楚一件事儿：“工资……能涨吗？” “到手工资八千。”老板先生马上回答，“值班经理，前台工作。” 吴晴明显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就这么一会儿，涨了两千？！这是什么涨工资的速度？还是说……他其实误会了他的霸道总裁老板？其实这位霸道总裁先生根本就不是霸道总裁，而是面瘫总裁？ 他晕晕乎乎的，就被带进了办公室签下了一系列的合同条款，各种各样的福利待遇简直让他眼花缭乱，临走时候，他路过总裁办公室，就听到里面有人跟总裁老板说：“这就对了，别谈感情，谈钱，谈感情伤钱，伤钱就是伤感情。” 不得不说，这是个明白人。 没看到总裁办公室里的具体情况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跟老板先生说话的，其实是一只大耳狐，而老板先生则正拿着砂纸打磨自己的手指——无所谓了，反正以后他会常见到这样的情景，而现在，他总算是走出了客栈的大门，回到了自己狗窝一样的家里。 他的家，不过是个出租屋，一室一厅，小得可怜，而且周围环境也差得很，出门左转一百米就是个农贸市场，脏乱差得让人夏天开不了窗。 不过好在不是夏天，他也能开开窗换换气，谁知道，这窗户一开，他却看到之前帮他说话的女孩，就站在他家楼下对他招手。 第4章 四保洁小梅 四、保洁小梅 女孩儿脱掉了围裙，换上一身很正常的衣服，凭着吴晴的审美看来，这衣服其实挺丑的，还有点儿过时。 吴晴的审美还算靠谱，毕竟他是旅管毕业的，在审美上他也算是受过一些专业训练，比如穿一身黑西装就别穿白袜子之类的他倒是知道不少，而楼底下那姑娘穿的实在是伤眼——上面穿着碎花衣服，下面也还是穿着碎花裙子，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个移动的图画板。但好在女孩儿青春年少，穿得再花花也还算勉强能看得过去，要是再大两岁，大概就让人暴躁了。 不过，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她对他招手。 吴晴忙跑下去。 女孩儿腼腆地笑了笑，没回答。 吴晴没有注意到有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要多看他们两眼，他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女孩儿的衣着跟颜值不成比例所以有了点儿回头率，所以也就没太注意，大概就是以为自己也是回头点之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看着女孩儿，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跟踪了他。 讲真，这女孩儿看起来还是太小了，瞧着还未成年呢。一点儿不像是能去上班的那种女孩儿，所以他虽然有些怀疑可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会被一个小女孩儿跟踪。 女孩儿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我是过来买菜的。” 她有点儿兴奋的翕动了下鼻翼：“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刚才就看到你上楼了才在楼下跟你打招呼的。”她转身指了指一边的农贸市场，“这里的东西多又全，还比超市的要新鲜不少。” 吴晴深以为然。 虽然事实上超市的也许看起来更新鲜，但实际上农贸市场的东西要是赶早的话则要新鲜得多，大清早甚至还能看到进城的老农民给这边的商贩送菜的场景，有时候还能拿下便宜菜来。不过……客栈的采买也是这小姑娘负责的？他还是有点儿惊讶于女孩儿的能干。 一般这种采买工作都是交给成熟稳重的员工的，大都属于是老板心腹一类，同时还负责跟财务同谋做做假账什么的，所以吴晴不得不对小姑娘刮目相看了——一个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就有如此大的本事，懂得这么多人情世故，大概再过两年，情商就要秒杀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同龄人了。 辅修是心理学的吴晴终于记起来自己的第二专业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毕竟他只是混了个第二专业的文凭。甚至说，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也装不了好人，在旁人看来，他大概就是个冲动无脑的鲁莽爷们，只不过长了一张正太脸而已。 自嘲了三十秒，女孩儿问他：“要不要跟我去市场看看？” 来自未来同事的邀请，就算本来不打算去市场也不会拒绝这么个可以了解工作环境的机会的。吴晴跟着她往农贸市场走去，这几十米的路走得竟然跟平日里不大相同。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身边路过的人都盯着他看——原本，他以为他们是盯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儿来着，结果一转头，竟然发现这些人的眼神是黏在自己身上的！ “别乱看，往前走。”没等他开腔，女孩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跑了两步。 这两部步跑出去，再左右看看，吴晴就发现已经没什么人再盯着他瞧了，反而是有人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身边的女孩儿。 女孩儿腼腆一笑，拉着他直接去买馒头。 一块钱三个馒头，女孩儿一口气就买了十五块钱的。一个大塑料袋几乎有她整个人那么大了，虽然不重，但是她搬动的时候真的看起来万分危险。 “我来吧。”吴晴从她手里接过馒头口袋，问，“还要买别的什么？” 女孩儿点了点头，又去看鱼。 她买的东西很有特点，五条大鲤鱼，五只白条鸡，五块豆腐，五只猪肘子，零零碎碎的蔬菜五斤……这再加上那十五块钱的馒头，要是不知道是客栈要用的，吴晴还以为她是买来拜祖先的呢。 买完了东西，女孩儿手里什么都没有，那些东西全都给吴晴承包了一样，他是左手一个口袋右手一个口袋，挂得两只胳膊都没有空地方了，这才见女孩儿冲他笑了笑：“东西都给我吧，我这就回去了。” “我帮你送回去吧。”虽然刚离开就要回去有些心累，但毕竟让一个女孩儿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大像样。 “不用，一会儿快递小哥会来接我。”女孩儿认真地回答，“我都叫他大刘，是快递公司常驻我们公司的派件员，有的客人会住很久，用到快递的时候就是他来送件的。”她一边说，一边引着吴晴绕过一口井，“对了，我叫包小梅，是做保洁的，没事儿你可以到地下一层来找我玩儿啊，保洁员办公室就在负一层最里面。” 吴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就陪着她等那位姓刘的快递小哥过来，可谁知道等了没有两分钟，还是每个路过的人都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这些人的眼神刚开始他只是觉得怪，而现在则是越来越怪，怪得让人汗毛倒竖，心里发慌，整个人都有种瞬间被雷劈的错觉。 讲真，吴晴一直以来虽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被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还盯着，这还真是头一次。难道是因为自己又帅了？他把东西堆在脚边，脑袋随着那些盯着他看的人来回动……那些人像是没想到他会回头看他们，一个个都动作奇大地转过去假装没看他。 “不用搭理他们。”包小梅瞥了一眼那群人，对他说。 “你认识他们？”吴晴有点儿懵。 包小梅呵呵一笑：“谁认识他们啊，一群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用来形容人也是没有什么错误的，所以吴晴作为无神论者，还是一个略迷信的无神论者，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他也就跟着笑笑，以为包小梅说的就是这群人差不多跟他一样，是离开老家讨生活的呢。 这年头啊，离开老家的人太多了，多如牛毛，还得是许多牛的毛。 所以释然的吴晴并没太在意。他看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在前面开车的穿着一件马甲，上面写着“莫停快递”，在这四个字下面还标注了名字：“收发快递找大刘”。 莫停快递？ 有这么个快递公司吗？ 没等吴晴想出来，包小梅就跳起来给那开三轮车的大刘打招呼：“大刘，过来过来，我在这儿呢！” 三轮车上的大刘对着包小梅憨厚地摆摆手，一眨眼就把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他见地上放着的那些东西，兴奋地搓了搓手：“这还挺多呢！是有我的一份吧？” “我一份，你一份，还有管钥匙的孟大娘一份，剩下两份一份你得快递送回去，另一份我就放地下室了。”包小梅把东西往车上放，再一转身，正看见吴晴，就有些羞赧地跟大刘说：“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吴晴，我们客栈新来的前台。吴晴，这就是大刘，莫停快递的员工。” 大刘看起来憨厚老实，只不过头发有点儿杀马特，又长不说，还带了几缕绿色，看着挺怪的。不过吴晴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带着十万分的善意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交谈了几句，没说什么正事儿，吴晴却已经把自己的所有事儿都交代清楚了。 “哎呀，小梅，这小子不错啊！”大刘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谈话技巧，几句话的工夫，不仅让吴晴对他信任无比，还说得吴晴有些心慌意乱，只是他自己，偏偏是一脸的无辜懵懂，“我说前台小哥啊，你要送快递就找我，我给你打八折啊。”说着，他还真的给吴晴送了一份快递业务单——价目表跟联系方式都有。 吴晴结果这张业务单，仔细一看，上面价格还真挺靠谱的，比市面上的价格划算得多，要是再打八折，他真有什么要送的东西还真不如找眼前这位。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眼前的快递小哥大刘越来越顺眼了，也直接把自己让人看毛了的事情丢掉了脑后。 包小梅长出一口气，带着东西坐上大刘的车，一路突突突走了，留下一个觉得跟未来同事打好了关系的吴晴站在原地。 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儿呢？ 吴晴一拍脑门：客栈里的小姑娘让快递小哥来接，他可不是电灯泡了嘛！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瞬间就轻快了不少，往回走的脚步都飘了起来——看谁敢说他情商低！ 刚走到楼下，一大坨黑黢黢的东西就直堪堪的砸在了他的眼前。 第5章 五真·九星级 五、真·九星级 吴晴定睛一看，那大坨黑黢黢的东西，竟然是个人！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子小小的，一身的黑……不过这都不是事儿，问题就在于他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吴晴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了探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讲真，这孩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啊，竟然还跳楼？ 对，就是个孩子！ 吴晴看到的就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一身的黑，皮肤惨白惨白的，头发贴在脸上看不清楚五官。 这么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从楼上掉下来的？ 他抬起头往上看，这是老楼，只有七层，他往上看这一排也没看到哪家打开了窗户……没有开窗，难道这小孩儿是……从外面爬墙上去才掉下来的？ 吴晴站起来四下里看了半天，还是没发现这小孩儿是从哪儿摔下来的，他自己的物理学的也不算好，要说让他计算出这孩子是用那种抛物线才落到他脚边的，他还真的是完全没有半点儿头绪，也就更没法知道这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但却一直在蠕动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再蹲下去，看这孩子没出半点儿血，吴晴的心也放下了一点点。 “你……没事儿吧？”他伸出手去戳了戳孩子的胳膊，生怕这孩子是内出血。 这孩子趴在地上，唯有脖子慢慢扭动，脸就转了过来，面对着吴晴——他这时候才发现，这孩子是个外国人啊！ 这外国孩子吭叽了一声，问：“这……是无记客栈吗？” 无记客栈？ 吴晴眨了眨眼，问：“你要找无记客栈？” 孩子说：“是啊。刚才刮风刮得我有点儿迷糊就掉下来了……不过好在这儿有点儿气味儿，应该就是无记客栈了吧？”他一翻身坐起来，古怪地看向吴晴，“难道不是？” 吴晴摇头：“不是不是，客栈离这儿还有段路，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然后送你去客栈。”他扶起孩子，“我是客栈的工作人员。”下意识的，他去掉了前台这个称呼。毕竟他的职位是值班经理而非前台，虽然工作跟前台基本是一样一样的。 “我说你身上怎么一股石天印的气味儿。”那孩子低下头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可是难得的，吴晴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石天印，正是那位长着霸道总裁脸的老板先生。 这名字本身就有些古怪，或者说，这名字本身就跟“龙傲天”有些相似，所以吴晴一直以来在脑子里都称呼自己的新老板是霸道总裁先生或者是老板先生，乍一听到他的名字，还真有些发愣。 男孩儿忽然站起来，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压着嗓子，低哑着声音，在他耳边说：“带我去找石天印。” 说着，他还抬起眼看了看吴晴，接着又说了一次。 一连说了三次，男孩儿就重复这一句话，可惜的是，直到他第三次话音落地，吴晴才回他：“不行，你得先去看医生。” 男孩儿一愣，似乎是没听懂吴晴在说什么。 吴晴就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摔到这儿，摔得都起不来了，所以你得先去看医生，之后我带你去找老板。” 说完，吴晴就已经架起了男孩儿打了辆出租车——幸而医院不算远，起步价就到了。他拉着男孩儿挂了号就开始等叫号，而男孩儿则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一路上，男孩儿别说说话了，就连眨眼，似乎都没做过。 不过吴晴根本就没在意这些。 他是个好人，但他并不是个细心体贴的好人。 好人的责任感让他带男孩儿来看医生，但是作为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他也根本注意不到男孩儿的异常——男孩儿拒绝医院，更拒绝去看医生，拒绝得十分彻底，但是吴晴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还乐颠颠的去给男孩儿买晚餐，结果拎着塑料的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男孩儿了。 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信息，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男孩儿就消失了，连带着护士用她温柔的嗓音叫号这件事也变得冷冷清清了起来。 吴晴转身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明天晚上开始他要在客栈上夜班做前台，而今天晚上是他最后一夜逍遥了……本来打算好好在床上跟棉被相亲相爱的，结果就因为那忽然跑掉的小子，他决定再坐车去客栈瞧瞧。 坐在公交车上，他把吸管扎在粥里，用力吸干了每一粒米。 下了车，他又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了十分钟，再一抬头，看到的无记客栈就与白天见到的无记客栈是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了。 这一眼，看到的是灯火通明。 客栈朱漆大门上的雕花都好似活了一般，在辉煌的灯火映照下，影影绰绰的，颇具动感。 他推门而入，门内的景象与之前更是大相径庭。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地面光亮整洁，家具摆放整齐，前台的前台的桌子甚至光可鉴人，而那楼梯也是一层层的铺着厚毯子，一点儿没有白日里衰败的样子。 这里看起来已经被整修过了，不过几个小时时间，瞬间就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也是太有本事，大概装修队人多力量大？ 眨了眨眼，吴晴抬腿走到前台。 正是老板霸道总裁石天印坐在那儿，一脸的冰冷，好像是刚从南极考察回来一样。 看见他过来，石天印才挪动了他尊贵的头颅，像是临幸后宫一样把他的下巴放了下来，以一种精巧的角度面对着他，开口：“明天才开始工作。”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要指望霸道总裁！ 吴晴抬起手掩住嘴角假咳了一声：“我不是来上班的，老板，我想问问……有没有个孩子过来？” “孩子？”石天印皱了下他那凌厉的眉头，“你是说……” “穿了一身黑的一个孩子。”吴晴觉得这事儿也不大好解释，他前前后后说了好几遍“摔到我面前”，终于算是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就是摔到他面前，一个小孩，穿了一身黑，摔倒了还半天没爬起来，去医院还跑了。 他最后问：“所以……他到底是找没找过来？” 石天印的眉头松了开，眼里的疑惑去了大半，嘴角原本抿紧的角度都往下放了放。他说：“你说的客人已经入住了，就在十八楼。” 十八楼？ 十八楼！？ 吴晴抽了抽嘴角：“客栈这楼不是只有七层高嘛？” 石天印凝滞了两秒便站起来对着吴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自己。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间上了七楼，出来之后，又绕到了七楼楼梯间的后面，吴晴这才发现，这儿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也有一些房间，但是吴晴根本就没注意，他就一直跟着石天印往前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他这才看到堵头的地方又有一台电梯。 这台电梯看着可真是太老了。外面还有栅栏的那种老。 走进去，他这才发现，这台电梯上到三十四层，下到十九层。 不过……市中心的山里，有这么高的建筑吗？最重要的是……地下室有十九层之多……到底有这么多客人需要入住吗？ 吴晴歪着头，努力去想这件事，想了半天，毫无头绪。 第6章 六韭菜饺子蘸蒜酱 六、韭菜饺子蘸蒜酱 毫无头绪的吴晴跟着石天印直奔顶楼三十四层。 打开电梯门，他这才知道，顶楼三十四层根本就是一间巨大的总统套房。 出了电梯，眼前是一个大客厅，中间是一张中间附带地球仪的圆桌，旁边摆放了几把椅子，有两张椅子的靠背上还挂着衣服。 之后他就顺着石天印的指引看到了小楼梯。 显然这是个复式楼的格局，楼梯是棕红色的，看着就稳重大气，楼梯旁边那面墙上是一个大书架，里面堆满了书。 “这里是账本。”石天印带着他上了楼梯，从旁边书架里抽出一本账本来递给他，“这本是前面七层楼的入住记录，旁边第二排是这栋楼地下层的入住记录，第三排是地上层的入住记录，你说的那位客人的资料就在第三排里。”说着，他继续往楼上走。 吴晴也跟着他走。 上了楼，他才看到复式楼的二楼是个小型的酒吧，不过看起来私人得多，有些隐秘风。 “这里你可以用。”石天印解释，“本来也打算包食宿的时候给你用的。” 由于石天印说完就离开了，吴晴就开始了顶楼探索。 这里真的是个风水宝地。从窗口可以将整座城市一览无遗。 楼下出了客厅之外，旁边还有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他都进去了，里面的摆设真不是他那小公寓能比得起的。 就连楼梯拐角旁边的泳池都比他所见过的泳池更大更好。 真是呵呵哒了。 他就该同意包吃住的！ 虽然没体会到这里的伙食，但是这套房竟然是带厨房的，就算是食物不合口味他也能自己做点儿什么吃啊！ 然而，吴晴更是深深觉得他自己做的也未必能比酒店的强个一星半点的，毕竟他做菜就是乱炖，无论什么材料，扔到锅里炖煮一通，等到沸腾了就加盐加味精，出锅，开吃。 吴晴想，这世界上只要有口锅会点火，基本都能达到他的烹饪水平……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脑抽了不同意包吃住啊？！ 好想打自己一顿。 他长叹一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他看到了什么？！ 按摩浴缸！ 超大号的按摩浴缸！旁边还有淋浴器，闪耀着炫目的银白色，特么的竟然还是双头的！ 还有那传说中很神圣的马桶圈，就是那种带所有功能的那个，还带消毒的！ 深深体会到了世界的恶意，吴晴有一种想要冲下去问问总裁先生自己是否可以选择包食宿这项……不过他还是要脸的，想到自己当时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包食宿的选项，最终还是没好意思下楼。 没下楼的原因之二，则是因为他需要在这里研究研究那些所谓的账本。 现在已经电子化这么久了，纸质的账本真的是太过少见，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刚刚石天印给他介绍的三排书架，他直接走到第二排跟前，从中抽出了另一本来。 这上面记录的人名十分有意思，日期看起来已经挺久了，所以他放下了这本，专心找今天的账本——找到最底层的时候他才翻到了今天的记录，上面写着： 姓名：弗拉德六世 活动范围：欧洲 入境理由：代购 滞留时间：十五天 房间号：1813 这年头还有人叫什么什么几世的，也是没谁了。 吴晴神经大条地把这个当成了笑话也没太注意——尽管一整页上就记录了这么一个客人，甚至上面还有照片，但他完全没当回事儿，只是以为这就是这么规定的。 所以说，神经比较大的人一般运气不会太差。 因为电梯又叮地一声打开了，这回走进来的，正是弗拉德六世，之前从医院跑掉的黑黢黢的男孩儿。 男孩儿还是一身的黑，不过他的脸也黑黑的，周身气压特别低地走了进来：“我对面住着的是谁，他们在房间里煮大蒜！我要投诉！我要投诉！” 他嘟囔着，看到了站在客厅楼梯上的吴晴，瞬间就凝滞了一小下，转而又小声说：“我要投诉。” 吴晴尴尬地张了张嘴。 今天他还没正式上班呢。关于投诉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还是真不知道……不过对门煮大蒜……跟投诉有什么关系？ 他放下手里的账本走下楼梯，问男孩儿：“煮大蒜的话……他们在房间里煮的？” “不然呢？”男孩儿白了他一眼，“那气味儿，隔了三层门都钻到我的脑仁里来了！太恶心了，简直不能更恶心！太恶心了！我必须投诉！要不然就给我换个房间！” 听到客人的要求，吴晴并没有马上行动，他先拿出账本来翻看了下住在1813号房间对面的客人信息—— 姓名：丁令威 活动范围：亚洲 暂住理由：申请美洲旅游 旅游时长：30天 房间号：1814 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儿啊，虽然各种理由有点儿扯，但是住在对门煮个大蒜之类的东西，也不该对眼前的男孩儿有这么大的影响不是？ 他决定先调解下矛盾。 “对面的客人是开着门煮大蒜的吗？”他开口问道。 “开着门？！他要是开着门，我就去咬死他了！”男孩儿尖叫了起来，他的嗓子似乎没变过声似的，尖锐得吓人，吴晴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跟着躁动了起来，甚至于……嘎嘣一声，他觉得自己口袋里的什么东西出了点儿事儿……但现在不是管他口袋里的东西的时候，他得安抚这个男孩儿。 他说：“你先冷静下，先冷静下。对面的客人煮大蒜这件事我可以跟他协调下，毕竟这件事对您产生了影响，但是请您要谅解一下，客人的行为我们也无法控制……” “你们不能控制？！不能控制就把一个华夏人安排在我对门，他天天吃韭菜饺子蘸蒜酱！韭菜饺子蘸蒜酱！简直要死了好吗！我会被这气味儿杀死的！” 韭菜饺子蘸蒜酱？ 吴晴干咽了咽口水，用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眼神看了看男孩儿：“你对韭菜饺子蘸蒜酱到底有什么误解？” 男孩儿一听就炸了：“什么叫误解？！韭菜饺子蘸蒜酱那是人能吃的东西吗？！啊？！那是给人吃的吗？！就算是鸟也不该吃！” 他这边还没吼完，电梯那儿又叮地一声，走进来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人——正是账本上住在1814房间的丁令威。 这丁令威长得无比温和，简直可以用道骨仙风来诠释他的气质了，头发还有点儿长，扎了个小辫子在后脑勺上，身上还带着一条黑白渐变色的围巾，更显得清新脱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端着一碗韭菜饺子，上面放了厚厚的一层蒜酱，还一边走一边说：“老石头啊，我刚包了饺子，还捣了蒜酱，来尝尝，这可是我亲手拔的韭菜啊，里面放了整个儿的大虾仁呐！快来——”他说着就看到了那站着的男孩儿弗拉德六世以及并不认识的吴晴，于是，消了音。 “你瞧！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男孩儿弗拉德六世气得要哭——他的脸色更白了，嘴唇都泛起了紫色。 “丁先生，您这是……”吴晴看向男孩儿，发现他都要晕倒了——男孩儿之前就摔得那么惨，再加上……要真的是大蒜啊韭菜过敏的话，大概还真有可能把没去做检查就摔出来的脑震荡给激发出来，“是这样的，石天印经历在一楼大厅……” “呃……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呗！”丁令威放下饺子碗，“让这小蝙蝠去厕所洗一洗，吸点儿新鲜空气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啦！”他摆摆手，“给他拿包番茄酱就行。” 然而，番茄酱跟脑震荡能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吴晴抽了下嘴角，想要吐槽丁令威先生，可惜这先生看着道骨仙风，实际上根本就并不端着，抬起脚就架在膝盖上揉，还边揉边说：“这走路是挺不容易的，还不如飞来飞去呢，我说新来的，你是什么？” “我是夜班值班经理。”吴晴以为他问的是职位。 “谁问你职位了！啧！”丁令威还要再说，吴晴已经把弗拉德六世送进了盥洗室让他隔绝掉韭菜蒜酱的气味。等他再回来，丁令威还在继续说：“让你给老石头打电话呐，快打快打，让他上来吃饺子啊！” 没办法，吴晴拿出手机，然后…… 他看到的，是个屏幕炸裂的手机。 不仅屏幕炸裂，连手机壳都炸裂了。 真是……一脸懵逼。 第7章 七吴晴的身世 七、吴晴的身世 然而懵逼只是一瞬间。 吴晴毕竟是专业的，他就算还没开始上班，可也不能太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儿——俗话说的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个月八千块，总归买得起手机的。 所以他暂时放下他的手机，转而去圆桌那里拿起了座机。 座机长得十分古朴，但其性能显然并不古朴。 他拿起座机拨通了前台，很快，就有人接听了电话。 “老板？”吴晴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冰冷声音，也就自然知道对方是谁了，“我是吴晴。” “我知道。”石天印声音仍旧冷漠无比——对于吴晴来说，他也就是这么个人了，再怎么冰冷也就那样，他也不在乎这人怎么冷，毕竟给钱的是大爷。 对给钱的大爷，吴晴只能耐着性子在电话里说：“1814号房间的丁先生请您上来一趟，说给您做了韭菜饺子。不过住在他对面的1813号房客人弗拉德六世……他似乎对韭菜过敏，而且之前他摔得那么厉害，我怀疑他有轻微脑震荡……所以……” 他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撂了。 丁令威先生就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大碗饺子，饺子上面盖着厚厚的蒜酱。 “我就说他肯定忍不住哒！”他说着，抬起一只脚挠了挠另一条腿，“那蝙蝠小子根本就没什么本事，你也不用担心他，就是鼻子太灵敏了而已，你信不信，在这儿你喘口气儿，他在厕所里都闻得到！” “呵呵。”吴晴发出了温柔的嘲讽声。 “别不信。”放下脚，丁先生砸吧砸吧嘴，“对了，你小伙子不错啊，叫什么？” 吴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正尴尬的时候，电梯响了，石天印带着一股西伯利亚冷空气走了进来。 吴晴掀了掀眼皮，无奈地站起来迎接老板先生入场。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吴晴看到的却是石天印伸出手去揪住了丁令威的胳膊往后一拢！ 瞬间，丁先生就被扭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双手背后，两只脚离地，脖子来回扭。 “我告诉过你，弗拉德住在你对门。”石天印这话说得更加霸道了，简直就有些突破天际的霸道，“你也承诺过……” 丁令威被扭疼了肩膀，嗷嗷直叫：“我说过我不让他看见也没说过我自己不吃啊！” 他这话刚叫出来，就听到盥洗室那边传来刺耳的尖叫：“你绝对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真好，重要事情说三遍。 吴晴撇嘴。 他可没把吐槽的话说出口。 但是他就是那么表现的，而且一脸的嫌弃。 石天印的眼睛扫过他的脸，似乎看出了其中的嫌弃，但终究是没有做出什么表情来。他放开丁令威先生，端起了桌子上的那碗饺子放到吴晴手里，说：“你吃吧。” 盥洗室那边又传来尖叫：“我怎么办？！” “对啊！弗拉德六世怎么办？”吴晴虽然真的有些想吃——他还没吃晚饭呢。之前回到家就遇到保洁小梅，然后就是弗拉德六世的惊人一摔，再就是医院、客栈、客栈顶楼参观……要不是这碗饺子，他一会儿回家准吃泡面。 但是不代表他忘了那位在盥洗室里吐得稀里哗啦的弗拉德六世。 弗拉德六世的尖叫声实在是太有特色了些，吴晴吓得差点儿把饺子碗打了。 “我该怎么办？！”那孩子还在尖叫，“你们到底保不保护我的基本权利了？！我只是要做个代购而已！” 听他这么吼，石天印还是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来，只是示意吴晴吃饺子，而他自己则走到盥洗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出来。” “我不！” “出来。”石天印又说。 弗拉德六世：“我就不！” 然而，弗拉德六世就算是不肯出来也必然不是霸道总裁石天印的对手。 于是，吴晴看到的就是石天印抬起手，轻而易举地就把盥洗室紧锁的门给拉开了，并且，他还伸出手去将躲在里面的弗拉德六世给硬生生拖了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吴晴都要以为他这老板是专门抓熊孩子的工作人员了。 瞧那动作，那气势，绝非第一次对付熊孩子了。 只是一点，吴晴觉得蹊跷。那便是，他似乎是瞧着石天印是拖着熊孩子弗拉德六世往外走的时候那孩子的双脚是离开地面的？！ 吴晴晃了晃头，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果然嘛，明明是那孩子的双脚脚尖点在地上蹉步，看着好像是被揪着飘一样，但实际上，这孩子还是脚踏实地的。 在吴晴看来，那脚踏实地的孩子弗拉德六世用他实打实的行动来表示出了对石天印的不满，他大叫大吼，嘴里的大虎牙若隐若现。 大虎牙，就是那种比一般的虎牙还要大的虎牙。 一旁的丁令威“嘁”了一声：“矫情！” 吴晴假咳了两声：“那个……我先回去？” 石天印却否定了他的提议：“明天你就带行李过来吧，包吃住。这里给你住。”他把男孩儿拖到圆桌那里，将他按在圆桌旁的椅子里，又对吴晴说，“你得学着处理这些事。” 男孩儿弗拉德六世哼了哼：“有什么好处理的？给我换房间！我就在这儿停留一个月，过一个月我就回去！” 他嘟着嘴，气鼓鼓的脸颊上终于晕上了些红色，看起来倒是有些少年的气色了。 吴晴也是心疼这孩子。 十几岁的孩子过来做代购，还要面对对门那奇葩的味觉审美——尽管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葩的，但是对于外国人来说，韭菜饺子蘸蒜酱，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能接受的吧？ 至于他本人……吴晴想，反正他这种基本上没什么生活保障的人是没有资格对食物说不的。 更何况…… 他捏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更何况，这味道还真不错。 韭菜的味儿不是很重，虾仁就正巧跟韭菜的鲜味儿融合了起来，再加上一兜肉包在虾仁外面，恰巧与咬开的饺子皮外蘸着的蒜酱揉到了一起，去掉了那肉馅儿的腻味，使得这饺子简直好吃上了天。 难道说这个丁令威是美食家？ 他抬起眼，带着些期待地看向那位已经把脚放下来，开始用力扭动脖子好使得脸蛋儿能蹭到肩膀的丁令威先生。 好吧，他收回前言。 丁令威先生大概是瑜伽爱好者。 但是讲真，把韭菜饺子蘸蒜酱做得这么好吃的人，丁令威就算不是天下第一，可也须是天下第二了。 享受完了美食，那边石天印也正巧解决了弗拉德六世的危机。 吴晴不得不佩服这位总裁先生——刚刚看起来就是无解的问题，他几乎是瞬间解决了。 当然解决的方法有些粗暴。 石天印让弗拉德六世选，到底是继续住下去，然后他给弄个“空气清新器”，还是说要换个房间，但是加价百分之五十。 吴晴觉得加价百分之五十有点儿不靠谱。 何况这孩子还是过来做代购的，想一想，他竟然连医院都不去，摔得那么重也不想看医生……这大约就是因为没钱吧？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也是难为他了。 心生怜悯的诱因大都是感同身受。 吴晴是个孤儿，捡到他的人姓吴，那天天很好，瓦蓝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所以他就叫了吴晴。 孤儿院隔壁是个武馆，他打小儿就有天赋，武馆的师父也乐意教他，他就从小混迹在武馆里，平常的时候帮帮忙，打扫打扫武馆整理整理器材道具，还能省下一两顿饭来……而这时候，他就觉得，这叫弗拉德六世的孩子，跟他大约也没差多少了。 同情心顿时泛滥了起来的吴晴刚打算替这孩子说几句，他一张嘴，就被一坨羽毛砸在了头上。 丁令威的声音响起：“你会把那小蝙蝠熏死的。” 第8章 八鸟哥哥丁令威 八、鸟哥哥丁令威 不管怎么说，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大半夜的，丁令威自告奋勇送吴晴回家，虽然石天印想要说些什么，可丁令威那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的姿态似乎太过强势，以至于霸道总裁范儿也要给他让步了。 回去的路上，吴晴没想到的是丁令威竟然打了个车。 出租车一路飞奔。 司机频繁回头看向吴晴，而坐在副驾上的丁令威就会用胳膊略显暧昧地碰触司机的脖子。 真是没眼看。 吴晴觉得，这大半夜包韭菜饺子还捣蒜酱的人，大约也的确跟其他人不大一样吧……至少他认识的大晚上吃饭的人也少有这么折腾的。 想要问问这位客人关于客栈的一些事情，可话到嘴边，吴晴又憋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 何况……今天这事儿还真的不是那么正常。 但凡用膝盖去想都会怀疑。 但同样的，他也不是那种会给人添麻烦的人。 更何况，在客栈工作，就算它有秘密，他也迟早会知道，又何必现在急于一时？ 然而他想的虽好，可是丁令威的想法他是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的是，丁令威已经急的抓耳挠腮的，就想要他开口问自己，好能显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可惜的是，他等了小半天，车都要到地方了，吴晴就愣是没开口！ 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丁令威忽然一巴掌拍在司机的脑门上，司机脚下一紧，只一个急刹车，刺耳的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就这样刮过众人的耳朵，就当着声音接近尾声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 车，撞人了。 “啊！”吴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可是撞人啊！ 他瞪大了眼睛，嘴也合不上了，整个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比他更怕的，是司机。 司机吓得直发抖，就坐在驾驶室里，半天没动弹。 司机不动，吴晴吓傻了，丁令威只好这边拍一拍，那边戳一戳：“你们怎么了？回魂儿啊行不行？告诉本官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他叫了有小三分钟，司机这才回身抓住吴晴的脖领子，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办吧？是你的鸟拿翅膀忽闪我，我这才撞人的。” “我的鸟”？！ 吴晴看向丁令威。 这人哪儿像鸟了？ 别说不像鸟，就说是丁丁，也不至于被这样说啊！ 不过他能理解司机。 司机现在撞人了，要是车没上全险，那事儿就大发了……何况谁乐意开车撞人啊，即便不会丢了工作，也要膈应好长时间的。 所以他也没反驳。 毕竟丁令威上了车之后的行为的确恨古怪，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坐不稳当的鸟。 所以他只好赔笑道：“大哥，大哥您别这样，我们遇到事儿了就解决它，您先别生气。”说着，他过去跟丁令威说：“丁先生，这事儿是你送我回家才惹上的……我也真的是不好意思，你也先别……” “别什么啊！”丁令威往上纵了一下，“你们看看到底撞的是什么好不好！”他抓着吴晴打开车门下车，司机也紧随其后。 他们走到车前面，看到那被撞的就趴在地上—— 司机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我的个妈呀！”说着，他就瘫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吴晴却已经吓得尖叫了一声：“这谁家的大妈啊？！” 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近耄耋的老妇人，穿着一身黑衣，头发在脑后梳成了个抓髻，还插了一朵艳丽的大红花。 老妇人身上似乎没什么明显伤痕，但她却趴在地上，看样子是爬不起来了。 吴晴瞬间，同情心泛滥。 就在此时，司机笑呵呵地说：“还大妈呢，我说小伙子，你连狗多大岁数都看得出来啊？”他说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妈的！我还以为撞了人呢，结果撞的是条大黑狗——也行啊，不算晦气，这条狗看着肉还挺多……” “不能让他把老太太带走。”丁令威忽然抓住吴晴的胳膊，哑着嗓子嘱咐他，“他这说老太太是条狗，还不承认撞人了，到时候你是不是有嘴也说不清楚？没地方讲理去啊！要是这老太太让他给杀了哩？我听说有人就把车祸受伤的人弄死，免得后续治疗花钱的呢？你想想……这老太太多可怜啊？要不然你就带着她呗？” 吴晴这回可有点儿犹豫了。 不是他不想带着老太太。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经济实力给老太太治伤啊。 当然治伤也不算是大事……可不报警真的好吗？ 丁令威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焦急：“你放心，哥有钱，这老太太要怎么治病怎么看伤，哥花钱！你就帮着照顾她一下呗？” 这话说得，吴晴还挺放心的。 的确是如此。 报警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是报警……他也一样要担责任，要是司机跟出租车公司再耍流氓……那事儿还是更大发了。 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有人愿意给老太太看病治伤，那他就不能让司机带走老太太了——看起来司机是真的要把老太太带走吃了似的，露出一脸的贪婪样。 于是，吴晴忙过去扶起还在地上哼哼的老太太，对司机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撞了她了，我一会儿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我说小兄弟，你至于吗？一条狗而已！”司机看样子是十分不懂吴晴的意思，“行行行，你稀罕狗，我懂，我特别懂。” 几个人又回到了车里。 司机开着车，这回就打开了话匣子：“就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啊，啧啧，人家弄死狗啊猫的你们都要声讨，像是死了自己爹妈似的……啧啧，又不是你家的猫狗，至于吗！不就是杀了猫狗拍几张照片吗！” 吴晴翻了个白眼。 他没打算跟这司机扯白什么。 要说猫狗，他当年在孤儿院里，逮什么吃什么，猫狗还真是吃不到的，只不过武馆里有两个鲜族的教跆拳道的教练，偶尔会要吃吃狗肉，那时候一个武馆的人都一起吃，当然也就带他的一份了。 可这不代表他认为杀了猫狗拍照片炫耀是对的。 他特别想告诉这司机先生，人可以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晒出来了，挨骂也得受着——无耻可以，被说无耻就不乐意了那就太无耻了。 由于他也没觉得这司机能接受他的意见，所以他就忍着这人大放厥词，直到到家门口。 到了家，他要扶老太太上楼。 这时，楼上的一个租住在这里的女孩儿下楼倒垃圾，就正巧碰到了他。 “吴哥，你从动物园回来的啊？”女孩儿声音清脆，说起话来像是银铃叮铃铃。 “哈哈，刚回来。”吴晴笑着说，“我们等你一起上楼吧。” 女孩儿忙感激地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丢了垃圾袋就冲了回来。 在吴晴看来，女孩儿跟他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就差了一届，俩人大学时候还见过面呢！所以照顾照顾她也是应当。 而女孩儿呢，对吴晴也有些依赖。 丁令威上下打量了女孩儿一番，转回头，对那黑衣服的老妇人笑了笑。 老妇人脸色阴沉得很。 丁令威也不在乎，他在另一边也假装扶人，但却小声要挟老妇人，道：“你最好安稳些。” 老妇人没管他，眼睛就盯着女孩儿瞧。 女孩儿可真年轻啊！ 吴晴跟女孩儿说了几句话，正说得开心呢，就听到女孩儿说：“吴哥，我瞧着你的这条狗……怎么一直盯着我，像是要咬我似的？” “我的狗”？！ 吴晴看向老妇人。 真是……为什么司机跟学妹都认为老太太是条狗啊？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9章 九玩什么聊斋 九、玩什么聊斋 就在吴晴想要对学妹提出疑问的时候，丁令威抓着他推到他的出租屋门前还不忘跟他说：“快开门，老太太需要检查检查！” 被这么一打岔，吴晴还真的忘了要问学妹老太太跟狗的事儿了，掏出钥匙就打开了门。 门一开，丁令威就急三忙四地把他推进了屋子，顺带着还把老太太也扶了进去。 老太太进了门就找了一个非常柔软的垫子趴了上去。 她趴在上面，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不像是之前那么恶狠狠了。 吴晴倒是一直没觉得她那是恶狠狠。 一想到老太太被车撞了，表情上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也不能过于苛责。 “我家里没有茶，就白开水。”他说着，去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丁令威，另一杯放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没去看那杯水，却用她低哑的嗓音呜呜地说：“她会死，她就会死了。” “谁？”吴晴一愣，再一想就反应了过来——刚刚，老太太是一直盯着他学妹看的？！ 这一下，他倒是给吓得掉了手里拿着的电水壶。 电水壶差点儿砸在他脚背上，好在丁令威手疾眼快——一脚就钩住了水壶把手，把它踢到了手里：“你还真的小心点儿了。”他说，“别在乎那老太婆的话，她就是个鬼。” 吴晴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老太太是真的被撞了吧？ 别他是真的带了鬼回家……越想越怕，无神论者也有些受不住了。 然而，事实上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糟糕，至少老太太开始吃东西了，在她找到冰箱里剩下的两根火腿肠的时候，她就开始张嘴吃东西，还带着表示味道不错的哼哼声。 吴晴放下了一颗悬空的心。 他很在意为什么出租车司机跟学妹都说老太太是条狗这件事，他更在意老太太是否受伤……但瞧着，她能吃能喝的，大概也没多大毛病吧？ 再看看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吴晴打了个哈欠。 这一宿，他是什么都没做，可是又做了这么多事儿。 闹钟响起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吴晴打开门，学妹拿了一包东西塞给他：“我看你昨天带了个鸟，还带了一条狗，就给你准备了宠物营养餐。” “啊？”吴晴打开东西一看，一包是咸鱼饼子，另一包是肉窝头。 “我去楼下宠物店买的。”学妹笑了笑，跟他摆了摆手，“上班去了，拜拜！” 不管怎么说，能接收到这样的善意总是不错的一天。 尽管这一天是从懵逼开始的。 吴晴不理解为什么学妹会说他带了鸟跟狗……转过头看向房间里的丁令威跟老太太，这一个青年男子，一个老年妇女，到底哪里跟动物能扯上关系了？最扯的是，丁令威还直接跨越了哺乳类。 然而，他还没开口问呢，丁令威就冲过来拿走了咸鱼饼子开始啃。 老太太也一脸阴沉的走过来，拿走了肉窝头。 吴晴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转身去洗脸。 反正他要先睡觉，除了睡觉，什么事儿都不是大事儿！ 就在他洗漱完成，刚铺开棉被的时候，丁令威拖着老太太就到了他的床前。 “干啥？！”他吓得揪着被子盖住了胸口。 “他让我跟你说你邻居的事情。”老太太一脸的不乐意，“昨天晚上，有人在路口……做不大好的事儿吧，反正是对付你邻居的。” 吴晴知道她说的邻居就是说他的学妹，刚刚送吃的的姑娘——但是这老太太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他狐疑地看向她，而她则还是阴沉沉的样子，继续说：“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走了挺远的路，你不知道我走了这么远，还没来得及去客栈登记入住就被召唤到那儿去了……啧啧，好在是给你遇到，不然给其他谁碰上，就得算我偷渡。” 她一边说，一边拿下头上的大红花，撕下一片花瓣递给吴晴：“要是你邻居出了什么事儿，你把这花瓣儿给她放身上，她就能化险为夷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难不成……这帮人是合起火来要让他演聊斋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是一直在做梦，吴晴决定先睡一觉，醒来再说。 这一觉，他就睡到下午。 他是被一阵香气给叫醒的——土豆炖排骨的香气，还有水煮鱼的气味儿……还有烤翅？！ 自己住着的时候，这么吃简直就是奢侈，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落泪了……到底是哪个田螺姐姐给他准备的可口饭菜啊？ 鼻子下面一股而奥尔良烤翅的味道……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起来起来啦，起来要上班啦！”丁令威的声音响起，还是唱着说的。 吴晴这下是清醒了，张开眼，脑门上就像是被冰水激灵了一下似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他没做梦，那都是真的……他被人玩聊斋了。 但是再转念一想，他又不是什么伟人名人，至于这么玩儿他吗？ 还是这帮人闲着无聊在偷拍？ 又想到华夏根本就不可能像国外那样娱乐得这么过分，吴晴就又鄙视了自己一番。 等到上桌吃饭的时候，他这才发现，那老太太已经不在他家了。 丁令威解释道：“她先去客栈登记入住了。” 他舀了一碗汤给吴晴，继续说：“你不知道吧，客栈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以后你就清楚了，尤其是晚上，其实挺累挺忙的，所以老石头才找你帮忙……不过，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能什么样？”吴晴抬起眼皮给了他个白眼，“白净净的呗，挺干净的，气质不错？反正我是不大会形容这个，你自己觉得呢？” 丁令威尴尬了一瞬间，笑了笑：“行吧，那你收拾收拾吧，我先回客栈了。” 他一走，吴晴就开始收拾衣服跟洗漱用品。 虽然说石天印让他去住客栈顶楼，但不代表他这边就要退租……还是留着吧，不一定怎么回事儿呢。 他对自己是不是能干长这个活儿，也是满腹疑问。 收拾了两件内衣，又拿了洗漱用品，把这些塞进背包里之后，他就拿上钥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这房间他住了好几年了，现在，他要去住高级总统套房了，还真是有点儿不真实。 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迈出了新的步伐，他觉得还是挺好的。 第10章 十登记系统 十、登记系统 回到客栈，吴晴还是得先经历一番新人培训。 他也不知道这客栈的人事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清楚肯定的，那就是老板石天印是个很闲很闲的人，闲到他喜欢自己过来上班。 顺带着的，也就负责了吴晴的培训内容。 吴晴一到客栈，石天印就带着他把整个客栈的前面七层转了一遍——这里真的很大，大到吴晴的脚根本是走不过来的，所以前面七层就算是最简单的入门级别培训了。 “这七层住着的都是暂时停留的客人，七日内就会走，所以只有七层。”石天印拿了前台笔记本电脑推给他，“入住登记都在这里，你等会儿可以好好研究。” 接过笔记本，吴晴把等级软件打开看了看，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除了登记的那些客人……名字，以及……入住理由。 名字，有的后面还有描述，带着一个特别的标注：“种族。” 今天刚入住的一个客人名字叫“娜奥米”，后面的种族标注是地狱犬，而入住理由是：“受到召唤”。 最可怕的是，客人资料上的照片，正是他昨天晚上带回家的那个老妇人。 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朵大红花的老妇人。 娜奥米，地狱犬。 呵呵哒。 吴晴手一抖，差点儿把这个记录删除了。 石天印似乎瞧出了他的想法，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颇具深意地说：“你只按照他们说的登记就可以了，录入证件号。” 的确，记录里还有个证件号。 但那证件号绝对不是护照或者身份证，它的排列组合根本就没法理解，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吴晴看着娜奥米的证件号上写了一堆的字母又加上数字，可最终这些被挤在一起的数字跟字母除了弄出来个让他抓耳挠腮的排列组合之外就没有别的意义了。 的确是让人抓耳挠腮。 要知道那证件号里真的夹杂了“地狱”、“地狱火”、“门牌号”这类的单词——吴晴一点儿不想说自己看得懂英语，他真的不想说自己看得懂这些单词……简直让人方得不行。 这客栈说自己是九星级大概就还包括了它能满足这些客人的cosplay谷欠望吧？ 再翻了下一页资料，这个登记入住的是名叫“莱克斯”的巫师。 呵呵。 地狱犬都有了，巫师什么的算什么呢？要不要天使啊牛魔王啊都来啊？他才不怕！才不怕！ 面色发青，表情僵硬的吴晴已经让石天印看出来了。 不过似乎石天印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查房去吧。” “嘎？”吴晴一愣。 客栈莫非还需要查房？ 理论上来说，查房的地方，不是寝室，就是医院。 这人家花钱住的客栈，怎么还需要查房呢？ 云山雾罩地跟着石天印离开前台，吴晴的脑子乱糟糟的。他想了很多事情，最终，还是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些客人不管年纪多大都很中二，所以就必须要查房吧。 这个时候的吴晴就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哪个精神病人砍伤人了，哪个神经功能性患者做了什么事情了，哪个病人承受不了心理压力了……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虽然他不常看到，但是报道总会有……所以，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查房，面得这些给自己安上个地狱犬啊巫师啊吸血鬼之类种族的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他还记得有个特别可怕的案子就是有人觉得自己是吸血鬼，结果真的杀人喝血。 仔细一想，他还真觉得自己这份工作能做长了呢。 这帮子患有中毒中二病的客人要是真闹事儿了，还不得他这样的身强力壮的汉子来控制这群人？ 这样一想，他得意地抬起下巴，眼睛里原本对石天印那霸道总裁的面瘫模样有着十分的不屑，现在也就剩下八分了。 诚然如此。 石天印虽然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帅，整个人外表看起来无可挑剔，可他毕竟是个总裁啊，又不是个练家子，真遇到事儿了，倒也得他这个长得不如他高不如他身材好也不如他棱角硬朗的武林高手来伸手了。 这般想来，他就更加得意了。 得意的吴晴跟着石天印走完了一楼。 一楼住着的都是很快要离开的客人。 但凡有客人入住，门上都会亮起一盏灯，吴晴路过一楼，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一盏灯。 走到最后一间客房的时候，石天印伸出手去推开房门，转而就走了进去。吴晴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走进了房间。 这间房内亮着昏黄的灯光。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儿。她头发很长，好久没洗了，披在身上，露出的半张脸跟胳膊都透出不健康的灰白，跟她那瘦得皮包骨头的身材正好形成了明显的相互辉映——她长得一点儿都不美。 尽管，她身边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跟她穿着一样的衣服，很美。 女孩儿的手就放在照片旁边。 她在他们二人走进来的时候就动了，只是头部，轻轻抬起，把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就是照片里的女孩儿，只不过瘦得太过吓人，几乎已经脱像。 “你感觉怎么样？”石天印问。 女孩儿动了动眼珠儿，盯着石天印看了半晌，才回答：“还是老样子。我这幅样子已经很久了吧？” 石天印没想回答她。 她这个样子是她自己求来的，所谓求仁得仁，他并不会多说什么。 但女孩儿却有话要说：“我后悔了。” 吴晴一愣。 她说她后悔了？ 可是……这满是古龙风的对话让他总觉得心里发冷，一阵寒气蹿上脊背，他恨不得拔腿就跑，免得……免得什么呢？他似乎……似乎有什么就在他脑子里呆着，怎么也出不来。 但是好在石天印阻拦下她的话：“你自己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句话，似乎彻底打碎了女孩儿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希望，她的……生命。她泄气了，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面对一个女孩儿这样的哭泣，不管她长成什么样，吴晴都觉得不该袖手旁观。 所以他打算过去安慰她。但就在他想要动动脚的时候，石天印拉着他，走出了房门。随手，他又把房门锁上了。 “你干嘛呢？！”吴晴有些气愤，“你没见她哭了啊？！” 没搭理他，石天印带着他继续走，刚走了不出十米，就见地狱犬娜奥米从房间走了出来，站在了走廊里。 她的眼睛是纯黑的，黑得如同进了墨水。 “你！”吴晴吓了一跳。 这是多大的人了，还戴这么大的美瞳吓唬人？！ “她有厌食症，为了什么魔鬼身材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你就别管了，管了你也得不到半点儿好处……她只要一吃就会胖，胖起来就要怨天怨地……到时候再伤到你。”娜奥米小步走了过来，“我跟你说了，你邻居会死。” “呃……”吴晴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我给你的花瓣给她？”娜奥米话语中已经满是指责的意思了，“你就顾着跟你老板谈恋爱是吧？” 什么？！ 吴晴给她说得，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反应了。 第11章 十一论坛 十一、论坛 到底该怎么跟娜奥米解释他根本就与老板没什么关系？ 吴晴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解释与不解释基本没什么用……至于怎么产生的误会，他也更是不懂。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挺不舒服的。 作为一个喜欢女孩儿的男人，吴晴觉得这种误会特别古怪。他既没有表现出对男人的好感，石天印也没表现出对他的特别，那么……娜奥米是怎么会联想到这么古怪的设定的？ 他跟着石天印继续查房，一直到走廊的另一头，他才把这件事归结于娜奥米的臆想症发作上。 癔症发作的人一半都不大正常，他可以不跟一个不正常的人计较。 至于说石天印没有什么反应……吴晴更倾向于他这个人就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是霸道总裁嘛，遇到什么事儿都是没有反应的才是正确的——如同他的第一个老板，看到他打他小舅子的时候真的是面无表情，好似他打的是路人甲乙丙丁，谁知道第二天他就被辞退了呢？造化弄人啊！ 所以他还是真的有点儿担心石天印第二天就会开了他的。 正因为如此，他这才一路走来，没有说话没有动作，让做什么做什么，一瞧就是模范好员工的典型代表。 不管怎么说，站好最后一班岗。 吴晴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回到前台，他刚坐稳了椅子没有五分钟，石天印又走了过来，还递给他一只看起来很高级的手机。 不过一看就是山寨货。 因为这款手机上的苹果，是完整的。 而且它写的不是i-，而是my-。 石天印指了指手机：“给你用了。” 这手机看起来跟科幻大片里的手机差不多了，整个儿是个半透明的玻璃片设计，有个磨砂的整个苹果，还是微凸的，伸出手一碰，玻璃片就绚烂一下，产生出一连串的光晕，看着就五光十色的绚烂多姿。 然后，这半透明的玻璃片就亮了起来，手机屏幕就算是真正的出现在了上面。 真的……太牛逼了。 吴晴就只能想到这一点。 “你的电话号码已经绑定了。”石天印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吴晴一个人在那儿玩儿他刚到手的新手机。 这山寨机也是真牛逼。 如果不是山寨机，那就肯定是高科技……要不然就是所谓存在于幻觉中的龙组的新产品了——反正市面上它是不存在的。 而且，这手机还有个按键，可以假装是普通手机，按下去之后它看起来就像是个七英寸的小平板，不过比平板好抓握一些，在旁边会伸出两个可供使用者握住的把手——这特么的就是科幻大片的节奏啊！ 吴晴抓住这手机就想要流泪——他这辈子就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好吗！要不要福利待遇这么高？他会舍不得离开的啊！ 但想到既然能给他新手机……那大概客栈也不会让他主动辞职吧？ 带着美好的想法，他把这手机玩得飞快，戳来戳去，也就戳进了一个论坛—— “无记客栈论坛”——管理员入口。 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有用注册就直接获得了管理员身份，不过只是最低等级的管理员，负责清理一些不靠谱发言的，而这些不靠谱发言就在论坛的灌水区。 他没去看灌水区，反而先看了求助区。 随随便便，戳进第一个帖子——《我是在米国的地狱犬，昨天晚上被人召唤到了华夏地区，谁知道召唤仪式没完整，但是我并不想杀那个目标人物，所以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主人说标题长长的才会有好心人帮忙》——吴晴觉得挺好玩的就点开了它。 发帖的人在主题楼里写了一段心路历程。 吴晴看出了这发帖人的孤独与无助。 她竟然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地狱犬，还很恐怖，能杀人。 她竟然因为自己可以杀人而觉得愧疚。 她是这样写的： 主题楼： 我之前一直在米国地区处理与人类交易的问题，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真的没有多大心理负担。 其实我有一次接到的工作特别搞笑，一个人被嘲笑说他下巴歪，他就要把嘲笑他的人打成塌鼻子还要我治好他的歪下巴。我都照做了，然后取走了他的丁丁，让他变成了姑娘。 这是好事儿吧，我觉得。 反正之前我接到的活儿就类似这样的。 要知道我们并不喜欢人类的灵魂，人类是特么最狡猾的玩意儿！ 好吧，言归正传。 我们顶头big-boss想要拓展业务就让我接个华夏的活儿。 我昨天大半夜到了华夏，谁知道华夏的十字路口有点儿不大好停留，主要是大半夜了，还车来车往的，我就给撞了一下。 之后就让个人给带回家去啦！ 谁知道我遇到了这次任务的目标人物，带我回家的那人的邻居。 那妹子特别温柔，给我弄了好吃的点心。 所以我一点儿不想杀死她——别问我怎么知道有人要杀她的。我是地狱犬，又不是地狱里的那些只知道勾搭人的魅魔，我当然知道跟我交易的人要做什么。好在，交易没有达成。 但是我知道三天后，那个人还会再次举行仪式。 所以我该怎么救下我喜欢的姑娘？ 急，在线等。 ================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 有人要楼主去跟姑娘表白的，有人告诉楼主不用回应的，有人让楼主去杀了交易人的……每一样看起来都有用处，但是吴晴就是觉得都是废话。 这个楼主说自己是地狱犬，还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她难道不是娜奥米？ 娜奥米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他是不是可以说，的确有人想要对他学妹不利？ 但是……那是谁？ 就算不是要杀人吧，也有可能是有些矛盾。 对于他的小学妹，吴晴可以说是一直很照顾的，但同样的，小姑娘人好嘴甜的，对他也不错，虽然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跟可能，但是……他也不想看到有谁对她不利。 即便是娜奥米是重度中二病外带臆想症，他也不能当成什么事儿都没有。 最近这些天，他也是给这些网上看到的新闻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儿去呢。 网上说的那些事情真实发生了，虽然最后结果是不了了之，雷声大雨点小，可他总是担心自己身边的人出事儿。 学妹算是他很在意的一个妹妹了。 他不想她出事儿。 更何况娜奥米就算是脑子不清不楚的，也不至于这么诅咒一个不认识的外国女孩儿。 所以他还是要绷紧了神经。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下班之后回一趟家是个好决定了。至少……把娜奥米给他的那个花瓣儿交给学妹。 离开帖子，他放下了手机，想要再研究研究登记系统。 就在此时，忽然，手机铃声大作。 他连忙接听了手机。 “是吴晴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教练？”吴晴的声音忽地拔高了一下，“怎么是你？！” 被他称作教练的，正是他小时候就在孤儿院隔壁开武馆的武术教练，名叫刘一鸣。 刘一鸣的武功当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人算得上是最好的一个了，他经常会给孤儿院的孩子提供一些类似于简单的收拾场地的活儿，然后给他们一顿可以放开肚皮吃的肉，再加上一些钱……这让孤儿院得以撑过最困难的时期。 那时候，弃婴太多，还都是女婴。 吴晴当年也才五六岁，还需要帮忙照顾嗷嗷待哺的小妹妹们……可是孩子们都需要营养啊，拨款又不够……所以，刘一鸣带给他的回忆，一直以来都是很暖很暖的。 可电话里的刘一鸣，却已经不是很暖的那个人了，他声音颤抖着，问：“你……你在哪儿呢？能不能……我去找你？” 第12章 十二神仙牌代购 十二、神仙牌代购 石天印顺着一条路往前走。 青石板路，旁边郁郁葱葱，树木青翠。 越往前走，这路就越发的难行，树木仿若有意识一般，开始在眼前阻挠他前行，但这在他眼里丝毫不构成任何阻碍，他轻易就让这些狰狞的草木退后，不敢对他探出枝桠。 那枝桠看起来就像是活着的。 它把活人悬挂在自己的枝头，炫耀它的丰功伟绩。 而它脚下的藤蔓则去缠绕死人，把死人的灵魂束缚起来，让他们永远得不到解脱。 但是石天印不同，他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救出这些灵魂，又或者是那些尸体。 他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尽头，才看到前面微微的光亮下高耸如天的巨石。 “你过来了？”巨石后面走出一个小矮人，长得十分老相，容貌丑陋，但是身手灵活，蹦跶了两下，就蹿到石天印的面前，“不会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了吧？” 石天印沉默地看着他。 “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儿？”小矮人连忙改口。 石天印没跟他说话，兀自伸手在石头上触摸了一下。 瞬间，石头上显现出一行字来，如同岩浆在石头内部翻滚，映射到了石头表面。 他盯着石头表面是的那一行字看了半晌，最终，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回程路上就没有之前的阴森可怖之感。 树木各自退让，那些尸体与鬼魂全都不见了，只留下点点星光，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石天印没有看被他丢在身后的小矮人一眼，小矮人的眼睛却一直定在他身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另一头，小矮人这才长长嗟叹一声，咕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也不是你的错。”树梢上隐藏着的一只仙鹤飞了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丁令威。 “那也不是你的错。”小矮人从喉咙里憋出这么一声来，“丁老道，你是怎么想的？” 丁令威一听，带着笑，不知道从哪儿就摸出两块牙板来，一边击一边唱：“天来生，地来养，惯看红尘万年黄，老道早却人间事，岂如凡人一粒粮？老道早却人间事，岂如人间一粒粮！” 他唱着，就坐到了地上，还摸出了一壶酒：“我这次去米国啊，还不知道要买点儿什么哩！我说土地老儿，你说说，你想要点儿什么？” 那小矮人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羞涩地问：“我就觉得吧……你要是去米国，给我带套贾斯汀-比伯的专辑呗？我觉得跳广场舞特带劲儿，比最炫民族风都带劲儿呢。” “艹！”丁令威刚刚装完逼，一听土地老儿要个凡人的专辑，顿时就怒了，抬起脚把鞋脱下来就往土地身上狂丢，丢完它还自带回旋的，比飞去来有意思得多了，但是丁令威的骂声更有意思：“你特么的放着我这歌王歌仙歌帝在这儿敢说要个jb的专辑你胆儿肥了啊你！你胆儿也太大了啊你！你说说你是不是想要pk啊你！” 装逼技能点儿瞬间-1000000。 土地躲着他的鞋：“你别乱丢垃圾啊，这地方是我的，你乱丢我警告你啊，我回家告诉我夫人啊！你知道我夫人厉害啊！别乱扔告诉你别乱扔了！我家夫人还要什么化妆品呢你到底替不替我买啊！” 收回了鞋，丁令威整理好仪容：“呵呵。” “啥意思？” “尊夫人的化妆品，可以。你的jb专辑？呵呵。”说完，他又化成仙鹤，飞了。 土地老公公哼唧了半天，狠狠跺了下脚，也钻进了地里。 这一切，就发生在无记客栈的后山，也只有住店的人才知道这后山有秘密，但是住店的人之中，大部分是不知道秘密为何的。 这其中也唯有吴晴一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奇葩。 他既不知道丁令威有时候出现是一只仙鹤，也不知道他走不出后山的原因是因为那后山的树木花草会动来动去迷惑他，更不知道他所见的那个说他学妹会死的老妇人，她真的是一头地狱犬，还是美国恶霸犬的外形。 只不过，吴晴不知道。 在吴晴的眼睛里，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客人有点儿中二病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豪华奢靡，就连客人都像是哪里的有钱人专门到他这十八线小城市里来体验民情一样。 所以他犹豫了一小会儿才把地址给了刘一鸣。 没过多久，刘一鸣就跑来了。他一进门，视线扫了一圈落在吴晴的身上，直接就奔了过来，冲到吴晴身边，带着一脸的担忧。 “怎么了？”吴晴一愣。 他从未见过刘一鸣这么担忧的样子。 他与他刚认识他的时候大不相同。 那时候的刘一鸣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开了个武馆是因为喜欢李小龙，整个人都沉浸在“啊打”的怒吼之中，最喜欢的武器就是两节棍……这些凑在一起，形成了吴晴刚认识的刘一鸣。 之后就是和善的愿意替人着想的刘一鸣。 会帮他们孤儿院孩子的刘一鸣。 而现在，五十上下的年纪，刘一鸣几乎是满头白发了。 就算是没有大福大贵……他这也不过才两三年没见，刘一鸣怎么就……吴晴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人，他一直以为刘一鸣应该是个身心都如同山岳的纯爷们，可怎么会就这么两三年，就变成这样了？ 刘一鸣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脸上的颜色也因为他的气喘有些潮红，像是被鬼撵着跑了一万米一样。 他说：“失踪了……孤儿院在我武馆打工的孩子，一连失踪了六个！六个！”他说得结结巴巴，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失踪了六个……六个……我哪儿都找了，所有地方，能找到都找了……”说着，他就开始哭，不是放声大哭，而是那种把哭声含在喉咙里，却无可抑制地让它冲出了鼻腔的那种哭，涕泪横流。 他哭得这样认真，认真得就像是只能哭了。 吴晴把纸抽递给他。 他继续哭：“武馆被封了是小事，但是那孩子，那些孩子……我得找到他们，我得找到他们……”他噎了一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吴晴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也让他继续往下说。 刘一鸣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万里长征终于找到了组织了似的，可以敞开心扉大声说了。 “昨天，我坐车到这儿来找你，刚下了火车……刚下火车，我就看到失踪的一个孩子……我追着他跑，一直跑一直跑……后来，我看到……看到……”刘一鸣摇了摇头，“我看到他跑到……跑到一个十字路口，然后……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有点儿慌了：“十字路口，车来车往的，他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说到十字路口，吴晴就想到了娜奥米那老太太，认为自己是地狱恶犬的那个。 还有，她说有人要杀的那个他的学妹。 然后……刘一鸣从他老家过来了，说他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之中有一个，就在十字路口消失了。 所以……十字路口是个线索。 吴晴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住在二楼的娜奥米打个内线电话。 刘一鸣就坐在他身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电话打通之后，吴晴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放下电话没有二十秒，老太太就到了前台。 二十秒，老太太真是神速啊……吴晴只能目瞪口呆地这样想。 第13章 十三谁敢抢生意 十三、谁敢抢生意 天色大亮的时候吴晴就带着刘一鸣跟老太太娜奥米离开了客栈。他们先去了刘一鸣所说的那个十字路口。 这里白天的时候车来车往，即便是大清早，也是人流不息，各自匆匆，没有谁多看吴晴他们一眼——他们看起来就是父子俩带了一条动画片里跑出来的坏狗，完全没什么看点——大家早起不是赶着去吃早餐就是赶着去买早餐，总归一会儿就要上班上学，谁会留意十字路口的动静呢。 吴晴带着老太太娜奥米在这附近转了转，老太太吸了吸鼻子，半晌，重重喷了一口气出来：“这里真臭啊！” 她找了个电线杆子走了过去，看看左右，等吴晴跟刘一鸣过来，她才坐了下来，还伸出手去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他们也一起坐下。 吴晴跟刘一鸣大约是不大想弄脏裤子，就走过去蹲到了她身边。 她往后靠到电线杆上，这才开口：“很多人，很杂，不过有腐臭味儿，是尸体的气味儿。” 她说着，哽咽了一下：“不是我，不是我的同行……但肯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正在发生。” 吴晴被她说的话惊吓到了。 尸体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作为孤儿院长大的他，哪儿见过什么尸体呢？他又没什么长辈，凭他的年纪，就更不可能接触过死人了。 但是现在他听到了尸体这个词。 娜奥米苍老的声音有些颓丧：“我没想到过，还有事情比我知道的还恐怖……真是少见，太少见了。我失败？我彻底的失败了？” 她的声音开始凄惨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抽泣。 吴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毕竟老太太也是女人，女人哭起来，到底该怎么劝他还真不懂，他唯一劝得好的就是小女孩儿了，小丫蛋儿有时候一个棉花糖就能哄好，可是懂得多了的女人总是不能轻易劝好的，因为你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吴晴坚定地认为，就算是女人，也是不懂女人的。 不若男人，要是哭了，那就不搭理他。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哭了。 可女人不行啊。 吴晴的生命里女人居多，大都是带他的阿姨，孤儿院的姐姐妹妹……所以让他无视女人哭，这事儿就太难了。 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伸出手轻轻拍着娜奥米的手背。 而刘一鸣，则尴尬地站在一旁。 目前的情况在吴晴的眼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老太太哭得伤心，他拍着她的手背，刘一鸣在一旁看着……这真没什么，真的。 然后，他就被一声怒喝给惊吓到了。 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揪着他就要扭送到派出所去。 “你们住手！”刘一鸣忙过去解围。 “你也是一样不是好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声音尖锐刺耳，“你们打这条狗打得它叫得那么惨，当街就虐待小动物，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虐待小动物算什么东西啊你们！”另一个中年妇女也在叫骂，“你们两个大男人，是父子俩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呸！” 这被骂的，真的是无妄之灾。 吴晴想要反驳，可是他还没开口呢，就给一个小姑娘拎着小包砸到了头。 “住手住手！”刘一鸣有些怒了，他这憋了一肚子的气呢，现在全都冲上了脑门子，也不知道他之前那委委屈屈的模样下到底藏了多少的愤懑，猛地就一抬手，把揪住吴晴的小伙子给掀翻在地，“你们哪儿冒出来的傻逼！还狗呢！这是个老太太！”他指着娜奥米，对着这些人骂，“别特么多管闲事了！老太太走累了歇一会儿关你们屁事！”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甚至其中还有几个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俩便拽起了被掀翻在地的小伙子，小声快速地说：“走，快走。” 等这几个人跑了，吴晴这才心里咯噔一下。 跑的那几个人，也说娜奥米是条狗。 艹！ 吴晴冲了两步，对着这帮人的背影狠狠踢了一脚：“傻逼！眼神都喂狗了！” “闭嘴。狗才不吃眼神！”娜奥米训了他一句，“刚才那老女人，她身上就有腐臭味儿。”说着，她看向刘一鸣，“跟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相近，但是你身上的气味是活着的，她身上的……是尸体的烂肉味儿。” 刘一鸣激动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吴晴只好问：“娜奥米，到底是什么气味儿……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娜奥米点了点头，挪开了她坐着的这块地方，让吴晴把电线杆子下面的土挖开。 当然不能挖得太离谱，吴晴也就蹲在哪儿，拿了块石头刨了两下。 刨到第三下的时候，刘一鸣扑过去从土里扒拉出一块塑料来——那是塑料表壳的一部分，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刻字。 “是小春儿的！”刘一鸣捏着那块塑料，眼睛却死死盯着吴晴，“这是小春儿的那块手表！你送他的。他特喜欢，还在上面刻了字，说将来长大了要像你一样好好学习考大学找好工作，给弟弟妹妹们买好东西……这是小春的！” 吴晴忙从他手里抢过塑料仔细辨认——上面的确有一撇，还有一半的“日”，就像是个“春”字……这么歪，刻得又很丑，但是他也就觉得它就是小春儿的。 小春儿是孤儿院的一个小姑娘，今年刚满十三，他也有挺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在记忆中，这小姑娘是个漂亮懂事儿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赚树叶一样多的钱给孤儿院的所有人都买他们最想要的礼物”——他还记得小春儿收到手表的时候才六岁，六岁的小姑娘，最喜欢粉红色，所以她也相当的珍惜这块粉红色的电子表，每天都要擦好几遍、看好几遍。 如果……如果这是小春儿的手表，那……小春儿呢？ 娜奥米也沉下了脸：“这不仅仅是你们的事儿，这还是我的事儿。有人胆敢跟我抢生意，还抢得明目张胆，呵呵。” 她说着，就往前走。 老太太瘦骨嶙峋的，走起路来呼呼带风。 吴晴跟刘一鸣得是全力以赴才能跟上她。 走了一小段路，刘一鸣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老太太身上也就没在意周边的变化，但吴晴觉得有些迷糊，总是有种迷路了的错觉。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这种感觉消失了。 吴晴眼前，是火车站的候车室，他没用检票也没用安检，竟然跟刘一鸣就这样进了火车站？！ 第14章 十四客串警犬 十四、客串警犬 吴晴自然不知道自己是跟着地狱犬走的另类通道才能直接进入火车站候车室的，他站在候车室，周围都是等车的群众，大家行色匆匆，有人低着头拿着手机快速打字，有人在对着电话“喂喂”个不停，有人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歇息，有人端着泡面蹲在一边喝汤……这样的地方，吴晴曾经也经历过，他甚至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休息更没有泡面，上车前，五毛俩的馒头外带一瓶凉水就是他的全部…… 他已经有几年没坐火车了。 这一次进到候车室里，他看到了候车室的变化，却也如同很久之前那样，在候车室里，格格不入。 刘一鸣就在他身边，可是老太太娜奥米却不知所踪。 吴晴有些心虚。 他没有车票就进到车站里……这感觉就跟他没有车票就上了车也不差多少了。 时时刻刻担心的是有人过来说他逃票。 吴晴干涩地动了动眼球，他想要退出去，但又担心老太太娜奥米。 左右为难之际，吴晴忽然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那些嘈杂的，杂乱无章的，让人尴尬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他身边无论是讲电话的还是喝汤吃面的，无论是聊天的还是打呼噜的，这些人之前发出的声音，顿时都消失得无踪无影……没有声音，世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他忙看过去，正是娜奥米。 她走起路来的样子快得要命，吴晴甚至觉得自己拼尽全力都追不上她，但他还是抬起脚冲了过去。 刘一鸣就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跑得很快，就在这候车大厅里，跟着一个老太太往前跑。 吴晴只能听到娜奥米的脚步声以及自己的喘息声，他一边跑一边喘，声音几乎可以刺破自己的耳膜。 跑了一段路，他忽然发觉，脚下的地在颤动。 再一看周围，他不知不觉的，竟然上了火车？！ 娜奥米回头对他笑了笑，伸出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他连忙过去，看到的，正是刚刚在十字路口骂他的那个妇女。 中年妇女换上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包在头巾里，怀里还搂着个小孩儿，而她对面坐着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两手边一边一个小女孩儿，都在十三四岁的年纪。 小女孩儿们看起来挺干净的，头发梳得整齐，衣服虽然不够好也不够新，但好在整洁。 中年妇女拍了拍怀里的小孩儿，神色紧张地左右看。 吴晴就站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指引到这里来，刘一鸣也跟着走了过来，两个人在车厢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完全没有坐火车的模样。 中年妇女更紧张了。她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给对面的年轻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也摊开手，搂住了身边的两个女孩儿。 她们的动作好像害怕身边站着的两个男人是坏人似的。 不过她们怎么动作都没什么用，总归没什么人会关注这里的情况，大家各自担心的是自己，也有人歪着头睡得口水横流。 刘一鸣拍了拍一直发愣的吴晴，这才把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拍醒。 吴晴一晃脑袋，转头问他：“小春儿就在那儿呢啊，你没看见？” “哪儿？”刘一鸣眼睛倏地睁大。 怎么看，四下看，用力看……都没有小春儿啊！ “就在那儿，就在那阿姨身上啊。”吴晴指了指中年妇女，“小春儿！”他吆喝了一声。 趴在中年妇女身上的小春儿抬起头，对他露出了笑脸来，还跟他招了招手。 吴晴总算放下了心：“小春儿，我跟刘教练都急死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你兄弟姐妹们呢？” 小春儿冲他点头：“就要去找他们啦。我们去找他们啦。去找他们不好吗？” 吴晴当然说“好”。 他都迫不及待了。 把这些小孩儿都找回来，武馆也能继续了，刘一鸣也不用担心了， 多好啊。 虽然说好，但是对小春儿来说，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她说话的语气太飘了。 “春儿，你是不是没吃饱？这样，我给你买个泡面火腿肠？”吴晴想了想，决定看看来回来去的餐车来没来。 他往车厢的前后门看，等得有些急躁。 而同样急躁的，是那中年妇女跟年轻女人。 不急躁，只觉得惊吓的，是刘一鸣。 刘一鸣根本就没看见小春儿。 但是依照他对吴晴的了解，他清楚得很，吴晴真的看见了小春儿。 与吴晴不同，刘一鸣不是无神论者，他开武馆的，信得很呢。那是天天要拜伽蓝菩萨的，他怎么可能不怕？ 怕，怕得要死。 但是想到那是小春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他又不怕了。 总觉得……要是真是小春儿，他何必怕？他该高兴啊！该高兴小春儿就跟在他们身边啊！ 刘一鸣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忽然，他脑袋嗡地一声，转而就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中年妇女——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看到了小春儿！ 只是他看到的小春儿是半透明的，还是浑身的血！ 小春儿对他笑，笑得那么惨……那么惨…… 吴晴眼里的小春儿应该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正常的打招呼，正常的说话，正常的……就像是小春儿是个正常的大活人一样！ 想到这个，刘一鸣心里咯噔一下。 他再看向那中年妇女的眼神儿里，就已经满是怀疑与痛恨了——小春儿不是跟着他们，她是跟着这俩女人啊！ 吴晴还在跟小春说话。 他那一脸的喜色，说的话语其实稀松平常，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的时候，那坐着的两个女人竟然吓得簌簌发抖？ 就在此时，娜奥米从车厢门那儿走了进来，她阴沉着脸，一口就咬在了迷迷糊糊的小女孩儿的手腕上！ “妈呀！”小女孩一声惨叫。 顿时，车厢里沸腾了。 有人尖锐地喊：“谁把这狗带到火车上了？！还要不要脸了！” 于是，车厢里的人又是骂又是叫，乱作一团。 中年妇女忙用力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甚至把自己的头巾摘下来蒙在孩子脸上，转而给年轻女人一个眼色，示意她跟她走。 可惜的是，乘警走了过来，快速而又准确地逮住了老太太娜奥米，同时也拦住了要走的两个女人。 “请您先等等，孩子被狗咬了，得打疫苗。”一位女乘警走了过来，试图跟中年妇女讲道理。 “不打不打，我们乡下人，不用打……”中年妇女直摆手。 娜奥米咧开嘴，笑得阴森。 吴晴看着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这人咬人虽然不稀奇……可是一个老太太咬个小姑娘……这事儿还挺少见的，甚至……她还咬得很自然？ 真是让人懵逼的行为。 吴晴想要跟乘警解释，可是刘一鸣却在此时狠狠抓住中年妇女的手，大声高喊：“警察同志，这俩女的拐卖儿童！还杀了个孩子！” 第15章 十五小春儿 十五、小春儿 刘一鸣喊出来的事情太可怕了。 乘警原本是过来抓狗的，可是一听说有人拐卖儿童还杀了个孩子，顿时就机敏了起来——大案，还是超级大案就这样撞到了他们的头上，甚至是不需要他们去破案的超级大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啊！ 虽然说案子不是好事儿，可是他们撞上了，那就是好事儿。 顿时，乘警们的眼睛都亮了。 之前本来还大骂谁带狗上火车的人也顿时不吱声了。 狗是狗，人是人，狗的事儿永远没有人重要，何况是人贩子了。 这世界上要说最可恨的，一个是强女干犯，另一个就是人贩子了，就算是有打算买个人回家的也恨极了人贩子。 说到底，人贩子是人人恨，可偏偏又真的是无本买卖，赚得很，不然也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去做这事儿了。再者，人贩子拐卖了人口被抓之后就胡搅蛮缠，最终也不会判得太狠，毕竟一条条环节环环相扣，一层层关卡都是人，俗话说，法不责众，这帮人大都没什么文化，又不很聪明，偏偏在这事儿上，聪明得很呢。 于是，那中年妇女忽然大哭起来，谁过来也不肯起身，要是有人拿手铐，她就如同被强-暴了一样，哭得撕心裂肺，好似做坏事的人不是她而是乘警。 说真的，几名乘警可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但至少考核都通过了，体检也合格了，比之普通人，他们也不差啥，甚至还要更机敏一点儿，所以在中年妇女大哭大闹的时候，女乘警已经过去把她怀里的孩子夺了过来，另外两个乘警也冲过去将年轻女人身边的两个女孩子抓到了手里。 女孩子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像是没睡醒。 刘一鸣皱着眉，按照小春儿说的话开口道：“她们被灌了安眠药。”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旁边的娜奥米也跟着大喊：“对！她们被灌了安眠药，药劲不强，所以没真睡着，就是迷迷糊糊的，半睡半不睡的样子！” 吴晴因为已经听到小春儿说了，他也就一直盯着小春儿看，生怕她再丢了，还问她：“她们给你吃安眠药了也？” 小春儿点点头，转而又犹豫地摇了摇头。 刘一鸣气得发疯，但小春儿那一身的血迹又让他清醒得不得了。 他盯着那老女人，恨不能一巴掌打死她才算出气，可是……她背后的人呢？另外几个孩子呢？他不能鲁莽。 无论如何，车一到站，乘警就带着他们下车了，顺便还押送了那两个拐卖小孩的女人。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明了了不少。 警察效率还是有的，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解救出被拐卖的孩子们——好在事情也没那么不可收拾。 其中一个女警还专门买了最好的狗粮倒在盆里递给了娜奥米。 吴晴在一旁看得都要抽疯了。 娜奥米是个老太太啊！这女警到底是侮辱人啊还是在折腾人啊？！ 他想要骂，却看到娜奥米真的吃了起来，还吃得西里呼噜的……也是让人心都揪揪了起来。 “真是一条好狗啊！”局长也是觉得这是自己今年接触到的最大的案子了，不由得感叹了一番，也跟火车站沟通好了，把吴晴他们带出来好一顿亲切慰问，更是把那条恶霸犬视作上宾，简直稀罕得要死，甚至拍了好多照片。 而他的这样的举动在吴晴眼里就特别诡异了。 在吴晴眼里，娜奥米是个大活人，老太太，还很阴森恐怖。 “你们这狗啊，肯定是警犬的后代啊！”警察局长笑得很开心，“这个案子能破啊，都是它的功劳啊！” 吴晴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 刘一鸣问：“孩子们什么时候能找到？” 局长沉下了脸：“还得再等等，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是不能马上打草惊蛇。” 不仅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不熟悉业务的人上前去，所以刘一鸣就算是开过武馆也只能等在警察局里。 又过了两个小时，那边才传来消息：“孩子已经全部解救。” 这时候，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所有孩子都抱过来等着安排的时候，吴晴则傻了眼。 这些孩子里，没有小春儿。 而在桌面上，放着小春儿的发卡跟照片。 一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女警走了过来，把照片跟发卡拿给刘一鸣。她没有说话，但是沉默与她脸上那悲哀的表情让人看着就心里发虚。 吴晴纳闷儿地看向刘一鸣，可刘一鸣就拿着那两样东西贴在胸口，哭得凄惨无比。 此时，孤儿院里的几个小孩儿都扑了过来大哭。 其中一个叫小球儿的——向来与小春儿关系最好，两个人就好似亲姐弟一般——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小春儿姐姐……姐姐她……她为了护着我们，她……她……哇……” 另一个小小东儿的年纪小些，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五个孩子都找回来了，小春儿就站在一边，所以……他们到底在哭些什么？ 吴晴很不懂。 他刚要开口，就见娜奥米走了过来，伸出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年轻人，别开口，多看少说是好事儿啊。” 他动了动嘴，还是决定接受老年人的建议。 而话没说出口就是好事。 因为就在他刚决定不说话之后，就听见另一个不是孤儿院的孩子在一旁尖叫：“他们是杀人犯！他们不仅绑架我，他们还杀了那个叫小春儿的女孩儿！” “咣当”一声。 吴晴就这样摔在了地上。 他看得见小春儿。 也听得见有人大喊说：“他们杀了小春儿。” 如果说他们杀了小春儿，那么他看到的小春儿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他看到了小春儿……那他们杀了小春儿又是怎么回事？ 吴晴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打得他脑袋嗡嗡直响，脑子里又空又疼。 警察们做记录的做记录，审问的审问，去查资料的查资料，对比数据的对比数据……他又像是忽然之间就被抽离到了世界之外。 小春儿走过来，笑吟吟的。 “吴晴哥，我回来啦，别担心我。”她说，“我还是存在的啊，就算是死了。” 吴晴耳边就剩下“就算是死了”这五个字了。 他这一辈子，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跟死人说上话……更没想过的是，他妹妹会死掉……在这么可爱美丽的豆蔻年华里死掉，死得无声无息，被坏人害死，死得凄惨伤感，没有鲜花没有葬礼……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活得那么懂事那么听话那么的漂亮可爱…… “哥，别哭啦，我真的挺好的。”小春儿还伸手帮他擦眼泪。 可是，她越懂事儿，他就越伤心啊！ “不用哭，她死得很仓促，也不会有人收的，你先带她回客栈就好。”娜奥米在一旁说着，“等会儿跟我走。” 天将傍晚，事情都处理好了，娜奥米又在前面走，吴晴拉着小春儿跟几个孩子，刘一鸣跟在后面护着他们，就一直往前走，走得很匆忙，就连警察局长提议要用车送他们都没来得及。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走得吴晴觉得脚底板有些火烧火燎了，猛地，娜奥米停了下来。 吴晴一抬头，无记客栈就在眼前。 走了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他们从一座城市走到另一座城市，中间还隔了两个镇子一个堡子……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6章 十六入住客栈 十六、入住客栈 站在客栈门口，就是刘一鸣这个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老教练，也难免要觉得惊恐了。他瞪着眼睛，又是看牌匾，又是看吴晴，又是看大狗……他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最大的幻觉就是，走路的时候一直在他身边的小春儿……不见了。 刘一鸣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刚刚就是幻觉，然而……他真的不是幻觉，小春儿不见了，那个血淋漓的，凄惨无比的小春儿……他看不见她了！ 吴晴却说：“春儿，这就是你大哥我工作的地方了，气派不？” 吴晴看得到小春儿。 小春儿还在这儿！ 刘一鸣就觉得胃部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他看不到，也不懂……作为一个有些迷信中年人，他此时此刻只觉得头昏眼花，脑门子上一股热气，可偏偏肚子里冰凉冰凉的。 而就在此时，那一脸毫无表情的石天印从客栈里走出来，一言不发，阴沉冰冷，直接伸手抓住吴晴的手就往客栈里拖。 吴晴被吓傻了。 他挣扎了一下，结果纹丝不动。 “放开我，”没办法，为了面子，他只好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对石天印说，“放开我啊，我又不是不会自己走！” 然而，石天印根本就不听他的。 他阴沉着脸，像是被欠了五十个亿美刀一样，拖着吴晴蹭蹭蹭地走，身后的其他人都看傻了——当然，小春儿也就只有吴晴他们看得到，而在刘一鸣看来，就是他自己跟其他孩子们看傻了而已。 刘一鸣跟着进了客栈，刚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小春儿，不过不是之前那鲜血淋漓的小春儿，而是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小春儿。 她还是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校服，看起来特别清亮打人。 刘一鸣这回是真傻了。 之前他已经知道小春儿被害了。 他亲自看了小春儿的遗物，尸体也因为案子的问题被提前活化，他还带回了她的骨灰……结果，她就站在他眼前？！ 这可怎么让他信啊！ 这一天里，刘一鸣从一个社会主义好同志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被刷新了三观的迷信小老爷子，这转变不可谓不大——实则人也都差不多，没见识过那些妖魔鬼怪的时候，信得特别飘忽，其实不过是解心焦，要么推卸责任，要么是为了有个盼头，这都是正常的，可一旦这东西真的出现了呢？人就要疯了。要不然就是以为自己疯了。 尤其是吴晴，刘一鸣觉得，吴晴……似乎变了。 也说不出来是哪儿变了，但就是跟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吴晴并没有这样不在状态的时候，虽然以前他也是热血青年，说话做事鲁莽居多，但现在看起来就不仅仅是鲁莽热血那么简单了。 他有点儿……不大正常。 在刘一鸣看来，就好似刚开始那老太太下楼吧，之后她就让自己的狗带路，吴晴就一路跟着那条狗跑……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那条狗也不是很特别，吴晴就能准确地盯住它，一步不错地跟着，直到找到事情的真相。 然后最可怕的就算事情的真相了。 就算刘一鸣再神经大条，他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一会儿就跑到了火车站，一会儿又上了火车，一会儿就……赶回来了。 这根本就不科学！ 就因为不科学，刘一鸣一直就没吭声。 毕竟他之前在火车上看见了小春儿的鬼魂，要是当时吭声了，他怕吓到吴晴……可现在看来，似乎他能看得见小春儿的鬼魂也跟吴晴有些瓜葛呢，又怎么可能吓到吴晴呢？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应该阻止这个一脸阴森的男人抓着吴晴了。 然后，一辈子搞竞技搏击的刘一鸣就直接忽略了大脑的思考，身子一矮，糅身而进，抬起手就直奔石天印的面门而去—— “砰”！ 一声响声之后，大厅里的所有人才惊醒了过来——刘一鸣，曾获八届散打王冠军，相当强悍的一位自由搏击高手，就这样，以让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给远远地摔在了地上！ 石天印的手还抓着吴晴的手，另一只手也好像是从未动过，仍旧冷着一张脸，说：“他没事。” 吴晴尴尬地又往回拽了拽自己的手：“行吧，我扶他起来还不行吗，放开我吧，老板。” 石天印转过头去看着他，这回，他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声音总算是有了起伏了：“不。” “老板，我得工作不是？”吴晴觉得这动作实在是不好看——讲真，手抓手这事儿，女孩们做起来就很好看，但是两个大男人……啧啧，他一想起来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鸡皮疙瘩掉满地是没事儿了，但是石天印却有事儿。 这位霸道总裁冷着脸，阴沉地说：“只这一次。” “啥？”吴晴一愣。 石天印再次强调：“只有这一次。带这些人过来。” 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刘一鸣看来，吴晴算是利用职务便利帮他了，这事儿的确值得生气……何况，他现在就因为这妖魔鬼怪的事情钻进了牛角尖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也就不甚在乎这位大总裁态度有多差。 而在几个小孩看来……他们是习惯了。终究是孤儿，再怎样在各种节日里有人散发善意也是作秀居多，他们还是习惯世态炎凉的。 唯一脸上表情尴尬的是小春儿——鬼魂女孩儿。 她就在石天印的脸色阴沉得都可以挤出墨汁的时候走了过来，轻飘飘的开口：“我们不会打扰的，我们住店不行吗？请别怪罪吴晴哥了……” 她声音很软，再加上她死得很惨，一般人都要给她几分同情的，只是……这个一般人里不包括石天印。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便丢开吴晴的手，让他给他们登记入住信息。 吴晴连忙过去前台那里着手工作。 他觉得，反正自己工资八千，总能先让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过两天再送回去吧？ 可谁知道，他刚打开电脑，就发现里面登记栏里出现了一个页面—— 姓名：贝春 状态：鬼魂 入住时长： 小春儿的名字没错，状态……状态怎么能是鬼魂呢？！ 吴晴扣上电脑再打开，上面写的还是没变化，仍旧是说小春儿的状态是鬼魂。 而小春儿，就站在他的面前啊！ 或者说……小春儿也中二了？ 第17章 十七长腿偶爸 十七、长腿偶爸 吴晴是没有往坏处想的。 他之前都不可能把娜奥米想成真的地狱犬，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人想成鬼魂呢，小春儿还那么小，她有本该大把的人生可以挥霍，结果说她是鬼？呵呵，别说都写在字面上了他不信，就算是活生生的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小春儿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相信。 他的眼睛里，小春儿就是活着的。 她会笑会跳，能跟他说话，甚至他能碰到她，所以，他怎么会觉得她是死了呢？ 他不会那么去想，甚至有那么一丁点的怀疑也都显得太过恶毒。 人也总是这样，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却偏偏不肯相信。有的是为了做坏事，而有的，却是为了骗自己，骗自己事情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吴晴现在就是后者。 他既然已经看得到小春儿又能跟她说话，还见她很活泼，就更不可能愿意相信她是鬼魂了。 可是，他现在看着的页面上就写着小春儿是鬼魂……吴晴的手都开始抖了。 他一方面觉得小春儿也中二了，另一方面却是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这就是真相，他就是误入了鬼门关了……可他不信，他就是不想去信。 “吴晴？”刘一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抬起头，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却说不出一个字。 石天印在一旁沉着脸，说：“登记一下。” 吴晴机械地动了动手指，登记了小春儿的入住信息。 之后是刘一鸣他们，用的竟然是小春儿的信用额度。 吴晴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计算的，他培训的时候也不走账户不走现金，只是走信用额度，而这个信用额度……似乎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客栈，这么多的房间……到底是靠的什么维持的。 但最难以理解的，是小春儿的信用额度。 它是“0”。 如果他用来扣除的话，小春儿的信用额度就是负数了。 所以，他看向石天印，问：“要不……我替他们交房钱？先开……” 石天印冷冷打断他：“不必。” 吴晴一噎。 石天印又说：“贝春三天后会留在酒店，做保洁。” 吴晴之前见过保洁小梅，那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还挺懂事儿的，开口说话也十分机灵，最重要的是，她工资不低。 小春不到十四岁，就要在这里做保洁？ 那她要不要继续上学？ 虽然……她的成绩一般，但是至少要高中毕业啊！ 吴晴脑内的想法就如同万马奔腾，刚脱离了痛苦就又奔向了美好的远方。 只不过他想得也太过美好，又或者说，他想得是太过简单——即使小春儿没死，她想要读书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初中毕业。要上高中就需要有人支持，又或者，她的成绩得是拔尖儿的，不然哪儿有那么多钱呢？孤儿院虽然有拨款，可并不足以维持所有人上学的开支。但若是小春儿真的死了……那么她现在活生生的样子又算什么？ 可这些吴晴都不去想。 他就把搁在最眼前的事情摆了出来，其他的，他全都给丢了开去。 然而，石天印比他强硬得多。 他直接一把按住他的手，强迫性地抓着他的手就点了鼠标，直接，贝春的名字被添加到了工作人员这一栏里。 十三岁半的贝春，成了无记客栈的第五个工作人员。 刘一鸣不敢声张，他想要跑，可是他又不能丢下五个孩子自己跑……一个大老爷们的责任感把他硬生生留在这个看似阴曹地府的地方，不过也就是吴晴还在这儿，他暂时也就没有那么害怕。 但等到了晚上，刘一鸣还是受不了了，也不回房间，就坐在一楼前台的位置跟吴晴搭伴儿。 “明天早上我就带他们走，”他很冷似的抱着双臂，“明天一早就走。” 说着，他有些愣神儿：“小春儿……不会对他们不利的，是吧？” “你瞎说什么呢？”吴晴给了他一下，“小春儿是他们姐姐，怎么会对他们不利？你这都啥想法，咋想的呢？” 刘一鸣噎了下，没吱声。 这五十来岁的汉子也看明白了，吴晴是自己给自己催眠了，他就是不信小春儿已经死了，即使是之前警察拿了小春儿的骨灰给他们，吴晴也是根本就不在状态……当时刘一鸣还以为吴晴就一直跟小春儿说话是因为知道她死了，现在看来，他是完全不当她死了，只当是跟自己多年不见的妹妹说话，哪儿还有心思留意骨灰的事儿啊！ 刘一鸣叹了口气。 就算这是十八层地狱，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真的让小孩儿们去面对这些——即便是吴晴，在他眼里也跟他孩子没什么区别。 没办法，他只好站起来往一楼开的那间大套房走去。 刘一鸣是走一步三回头，生怕吴晴也出什么事儿。 这家旅店真是处处古怪，人人有事儿，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刘一鸣就带着公安局给开的证明还有那五个孩子踏上了归乡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记客栈的老板石天印还拿了张支票交给他，看起来似乎是有志于慈善事业。 吴晴对石天印的这个举动是十分感激的。 他大学毕业这几年钱没赚到，事儿摊了不少，想要给孤儿院捐点儿钱物，改善下生活都难，现在虽然说“月薪八千”，可实际上他还没拿到手，也是心累。 支票交到刘一鸣的手上，刘一鸣仔细看了看，脸上瞬间就僵硬了。 不过他这僵硬也只是一瞬间，转而就急忙带着孩子们离开了，甚至没跟吴晴道别。 吴晴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的不在状态大概是让刘一鸣失望了。 他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的去三十四楼休息。 他这一上楼，躲在后面工具储藏室的小春儿就出来了，一脸的好奇，问：“老板，我哥哥怎么了？” 石天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小春儿尴尬地揪着手指，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她已经是鬼魂了，也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喝水的……现在还说在这里做保洁……可是她该从哪儿开始呢？ “别当回事儿。”一个声音响起，小春儿一回头，看到的是个比她大了几岁的姐姐，穿着一身的花——这就是保洁小梅了。 她笑眯眯地说：“我们老板啊，这个人呢虽然脸上冷冰冰的，那是他先天缺乏面部神经系统，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就行啦！你哥在楼上休息，他是人，折腾大半夜会累的。” 小春儿给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对了，你刘叔叔会那么懵逼啊，是因为他发现我们老板的字迹跟之前那几年寄给孤儿院的支票上的字迹是一样的，就是资助你哥的那个，”保洁小梅一咧嘴，“其实老板是你哥的长腿欧巴啊！” 第18章 十八血了呼啦 十八、血了呼啦 小春儿当然不会告诉吴晴关于老板石天印是他的长腿叔叔这件事的。她在保洁小梅的帮助下开始了无记客栈里的生活。在客栈里，她跟活着的时候没有两样，而这对于吴晴来说显然是件好事。 有时候小春儿觉得，大概是客栈里的人都有种默契，大家自然而然地瞒着吴晴真相，甚至还让小春儿去晒了两回太阳，就为了告诉吴晴，她并非妖魔鬼怪。 大概……吴晴真的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小春儿收拾干净三十四层的总统套房，把吴晴制造的那点儿垃圾装起来丢到电梯旁边的垃圾通道里。 其实吴晴并没有制造多少垃圾。毕竟是个孤儿，虽然习惯了随遇而安，但同样的，也习惯了把自己一定要当外人。 但也就是这样的习惯，让吴晴到底是在上学的时候获得了不少的好口碑，不然他也不能毕业这么多年了，每次失业了，都能回到学校黑一把原来的工作单位。 学校的老师对他印象特别好，因为他勤快老实肯干活又不油嘴滑舌，所以在老师们的眼里，那要是吴晴丢了工作，错就肯定不在他。 因此，他这距离上次失业也才小一周，老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师嘘寒问暖的，字字句句都是控诉世道不公，坏人太多。 “老师，我真不用您再给介绍工作，我这儿已经找到新工作啦！”吴晴电话里把声音拔高了三度就为了让对面的人听着开心。 “你说真的？不哄我啊？”他老师一听他这样说，也有些高兴，“这马上就找到新工作了？你小子也挺有效率啊！” 吴晴有些腼腆了。 这个老师是他的学姐，年纪也就比他大了三岁半，当年考研了之后直接留校做了辅导员。因为她一开始是学生会的，对吴晴的状况也算了解，所以她才做了老师之后就一直非常关注吴晴——再加上，这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学校，思想也过分的单纯了，想法简单得很，做事更是把“对”放在前面，而不是顾及那么多人情世故，因而自然而然也就十分支持吴晴所做的那些事情。 事实上，两个几乎一样的人，谈话的时候就简单得多了。 吴晴跟他学姐老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还顺便提到自己现在工作的地方有多好。 他越说越多，越多越说，说得电话那头的老师心里特别没谱。 毕竟，像吴晴这样一连失业的学生并不多，每次去一个地方都是从基层开始的，所以……他竟然能刚过去就拿八千工资……说真的，老师心里直打鼓。 她放下电话，决定去拜访下吴晴。 至于吴晴，他还坐在前台，盯着眼前的电脑神游呢。 他一直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很是古怪，但是要他仔细想想去找出古怪的点在哪儿他又不乐意，所以他就处于放空的状态，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有点儿发懵。 结果，他还没懵两分钟，丁令威就跑到了前台直拍桌子：“帮我看看那弗拉德六世滚了没！” 吴晴瞥了他一眼，抬手叫来保洁小梅，让她帮忙看着前台，他要去楼上查查弗拉德六世走了没。 刚站起来，就见一个血了呼啦的人冲进了大堂。 吴晴吓得大叫了一声就拿起了新电话要报警。 丁令威却拦住了他：“你去查我让你查的事儿，这个就归我了，我管我管！” “管什么啊！”吴晴拉开他，“这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他是做不出袖手旁观这种事的，这血了呼啦浑身通红的人到底是自己出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沾身上了，他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冲进了客栈，那作为客栈的工作人员他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视而不见的。 “别报警！”丁令威见他仍旧要拨打报警电话，也顾不得别的了，冲过去就抢下来他的手机丢到一边，“告诉你别报警了！” 得，这是要开打的节奏。 “你们别闹了，先看看他怎么样吧！”保洁小梅捡起来手机捏在自己手里，“我已经告诉小春儿拿医药箱了……”她狠狠捏了捏手机，“我……你……你们别闹了，千万别闹了！” 吴晴已经开始怒了。 他双眉倒竖，眼睛瞪得老大，恨不能马上就给丁令威一拳。 倒是丁令威，抬起手挥了挥，试图安抚吴晴。 保洁小梅也蹲下查看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她拨开那人额头上的头发，看清了他的脸：“是弗拉德六世……”她低声说了一句，“是弗拉德六世。”她又大声强调了一遍。 这时，吴晴也冷静了些，不过暴怒的轮到丁令威了。 “谁干的？！”他瞪向大门外，“到底特么的是谁干的？！” 保洁小梅摇了摇头。 她不可能知道是谁做的，甚至走出客栈，她都必须跟在吴晴的身后……到底是谁做的，她也真是想不到。 “我去找石天印。”丁令威捂了捂嘴，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气都狠狠咽下去似的，“我去找他！” 吴晴看了他一眼。 他的意思是，这事儿找老板也没多大用，既然知道是弗拉德六世，那看他的登记资料，跟他家里人联系上才是最重要的，再有，还是得报警。 可是丁令威已经跑开了，而他的手机就在保洁小梅的手里，他想要拿回来根本就不可能——保洁小梅简直滑得像是泥鳅，吴晴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可怎么就抓不住她！ “吴哥，别等报警了，这事儿报警没用。”小梅说着，转身迎上了小春儿，从她手里拿过医药箱，“你帮我按住他，注意别让他咬了你。” 吴晴有点儿发懵。 说真的，弗拉德六世已经昏迷不醒了，还哪儿值得他注意？ 他看着保洁小梅拿了两袋o型血插了吸管放到弗拉德六世的嘴里。 “这不是这么用的吧？”他忙开口。 “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嘛，放心吧。”小梅大大咧咧地说着，又抓了一瓶看起来像是酒精一样的东西倒在弗拉德六世的脸上——这东西倒下去就刺啦一声，把他脸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了。 这都什么高科技玩意儿！？ 吴晴觉得，他一定是在看电视里演的什么神剧，不然也不能这么神奇。 他阴沉着的脸显得更黑了，走过来，看了一眼弗拉德六世，再看看保洁小梅跟一旁傻愣愣的小春儿，就是没瞅吴晴。 丁令威跟在他身后，问：“给我个交代吧？” 石天印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声音：“嗯。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第19章 十九大天使 十九、大天使 把吴晴哄到了三十四楼让他去查弗拉德六世家里的联系方式，石天印跟丁令威则把弗拉德六世先送去房间休息。 等吴晴摸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离开，丁令威这才推了推弗拉德六世：“起来，别装死。” 石天印看了他一眼，说：“他这不是随便受的伤，这是他们那边的天使做的……” “我还以为那边地狱过来了代表就算了，天堂怎么也来了？”丁令威嘟囔了一句，“那怎么办？” 石天印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让吴晴去处理吧。” 这句话就如同炸了丁令威的鸟窝一样，他瞪圆了眼睛，满脑袋的毛都竖了起来：“你让他处理？你让他去处理的话你不解开给他下的禁制？” 石天印并不回答。 “你上次去看他身上的禁制是什么意思？”丁令威又问，“瞧着也是快解开了吧？” 他的问题倒也不算什么，但是石天印却并不想回答。对于丁令威所关心的事情，石天印唯一能回答的就是弗拉德六世的安全问题了——他帮忙将小蝙蝠放在床上，又叫来小春儿帮忙照顾他，自己则去了三十四楼找吴晴。 此时吴晴已经把登记信息表给翻烂了。 他怎么也找不到弗拉德六世家里的联络方式。 这孩子看起来也不是没人要的啊，怎么就找不到家里人的联络方式呢？ 丢下手里的账本，他换了一个老账本继续翻。 在某些情况下，吴晴不至于傻得上天，他看得出来弗拉德六世跟丁令威他们应该是客栈的常客，且客栈有这么多的账本，所以应该在以前的账目里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他也就不停地翻找——他哪里知道，石天印根本就是给他找个活儿干好让他不要去关注弗拉德六世的事情。 弗拉德三世，算得上是吸血鬼里非常有名的一位了，所谓的穿刺公，特别喜欢把敌人扎到一根棍子上晒成人干——弗拉德六世是他的直系后代，而弗拉德三世则是吸血鬼始祖该隐的直系第三代，所以也难怪天使会找六世的麻烦，他们这是世仇。 而世仇，能解决的，只有吴晴。 可惜的是，吴晴现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烦躁地翻着账本，已经有暴躁的前奏了。 翻账本的声音哗哗地响，电梯停下的叮当声打断了它。 吴晴一回头，看到的是个一身白花花的人——这个人长得很柔和，但是看得出来该是个男人，毕竟身高与身材在那儿摆着呢，尽管这个人留着一头的长发，可看起来还是散发出一种十分汉子的气息来的，只不过……他长得真的太柔和了，柔和的就好像在发出圣光一样。 这个白花花的发出圣光的人面对吴晴的时候整个人就凝滞了一下。 他对吴晴伸出手去，吴晴看了看，觉得这个姿势既不适合握手，也不适合说hello，所以他也只好僵硬地站在那儿，跟对方摆了摆手。 “你怎么了？”对方开口，声音仿佛在唱歌，还是在唱圣歌。 吴晴皱了皱眉：“我没怎么啊……呃，您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提问，就只能拖了长音，表达自己怀有足够的问题想要询问对方。 “我是拉斐尔。”自带圣光的人走到他面前，“那小蝙蝠受伤之后躲这儿了？” 吴晴没回答他。 提到小蝙蝠，吴晴想到的就是弗拉德六世了。他之前见到那孩子就是一身的血，大约现在还没醒过来呢，也许送去医院急救了呢……而这忽然出现的拉斐尔，他就更不能信任他了，谁知道是不是跟着家伙有关呢！ 现在，吴晴就有种跟全世界做对的错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尽管之前与他老师通电话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世界对他还是蛮友善的。 拉斐尔见他没有回应也不着急，只是微笑着，真的仿佛是圣人临世一般，也不管他是不是同意，直接坐到圆桌旁边的椅子上，手指轻轻在地球仪上点来画去。 “你也是客栈的客人？”吴晴没话找话——不是客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毕竟员工名单他也是见过的。 拉斐尔的手指有节奏地在地球仪上点着：“是啊，我是这里的客人……今天刚到这边，本来打算先住进来的，可谁知道我竟然看到有个小东西在代购违禁品——你知道的，作为执法人员，看到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呢？”他看向吴晴，面带微笑，“所以我就轻轻教训了那小东西一下下，啧啧，它也是太不禁打了，你说呢？” 吴晴觉得他根本就不想说话。 要是石天印就在他旁边的话，他应该会把霸道总裁老板扔给这个拉斐尔——听他的意思，还是暴力执法了呗？ 等等！？ 他猛然睁大眼睛，脑子里把弗拉德六世的满身血跟拉斐尔这些话联系了起来——难道，弗拉德六世身上的伤，是拉斐尔造成的？！ “别这么看着我！”拉斐尔抬起手，“你快把我的脸给烧穿了！” “他何止快烧穿了你的脸，”石天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拉斐尔，弗拉德六世已经住进来了，你对他下手就是打算宣战？” “我对他下手是因为他代购违禁品！”拉斐尔尖锐地说，“他贩售该隐血！” “该隐血？”吴晴当然听说过该隐是什么，他虽然似乎没有经历过中二期，但是不代表他以前的朋友啊同学啊之中没有中二过的，所以迷恋过吸血鬼的同学给他科普过的事情，他也还是记得，“所以说……你们是在玩什么cosplay对吗？”他一拍桌子，显然有些愤怒，“所以你就把那孩子打得浑身是伤？”这句话，他是对着拉斐尔说的，语气中满是愤怒。 不仅仅是他语气中满是愤怒，他的愤怒甚至实体化了——刚刚那一拍桌子，就直接把拉斐尔给震得跌倒在地。 这回，别说石天印，拉斐尔也有点儿惊讶于刚刚发生的这件事。 “别假摔，没用！”吴晴还坚持自己的观点，“告诉你，我会报警的，我是真的会报警的！” 第20章 二十石天印 二十、石天印 安抚了吴晴，石天印带着拉斐尔去了十二层，把他安排在1212号房间。 理论上来说像是拉斐尔这样的鸟人本来是不该有什么“幸运数字”之类的迷信想法的，可是偏偏这个天使的脑袋好像是跟其他天使不大一样似的，他不仅仅是有幸运数字，还对十二这个单词有着特殊的迷恋，当然不仅仅是十二，他还迷恋七跟三，如果要他说出来为什么的话，他就要开始大声背诵他那神圣的父亲教导他的神圣典籍了。 石天印一点儿不想听他废话。 所以安排好了拉斐尔，石天印就将他在这边对吸血鬼下手造成的损失清单列好，直接一式两份，一份交给他本人，另一份传真给了西方天堂里的上帝。 石天印才不管上帝是怎么想的呢。 赔偿问题他从来不手软。 回到三十四楼的总统套房——讲真，所谓的总统套房，也就是三十三层离恨天之上的超然之处，虽然只是代表，但也表明了立场：只要是在“无记客栈”之中，不论之前是打得昏天黑地还是你死我活，进了门，登了记，就再也不许动手，除非是离开华夏区。 所以拉斐尔刚一登陆就攻击了贩售该隐血的弗拉德六世其实是非法的，因为弗拉德六世已经住进了客栈，他就相当于是得到了所有生灵的认可并不能在华夏区受到来自于各方势力的伤害，除非他先出手害人——单纯贩售一些“违禁品”，只要不是华夏区的违禁品，他也不会被罚。 所以拉斐尔做的事，自然而然的，要他老爹埋单。 至于拉斐尔的老爹会怎么对拉斐尔，这就不在石天印的关心范围之内了，横竖是离开华夏这片土地的事情，又与他有什么相关呢？ 他此时最担心的，莫过于吴晴。 吴晴显然已经有些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石天印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必须假装不知情。 这一晚上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吴晴已经坐在前台开始工作，石天印就在三十四楼这里检查了下他之前下的禁制。 这边刚检查完事儿，丁令威就从窗口飞了进来，一脸的嫌弃，说：“你至于吗？之前是去你本体上看下的咒文是不是还在，现在就又开始折腾阵法，你是死活不想要他想起来是吧？” 石天印没搭理他。 丁令威觉得自己算是自讨没趣儿了，但是又有些不忿。 他与那些小神小仙可是大不一样的。当年在人间做人的时候，他便是官拜辽东太守，那也是封疆大吏，等他做了“错事”获罪，又因之前救治神鸟仙鹤有功，又开仓放粮救百姓于水火有德，因而便直接被带到了千朵莲花山顶，与东皇太一对弈一局，再下山时，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他这才走上了修仙得道的这条路。 所以丁令威这个人，就算是没事儿就变成一只鸟，觉得这幅样子比起变回人形那样要好用得多，更是让他容易接受，可也不代表他本人就真的是一只鸟——他可是大家，在西王母的宴会上也是备受瞩目的那一个，女仙之中，便是姮娥的歌舞也比不得他那一曲高歌来得让人震撼。 所以对于石天印不给他好脸色这件事，他是真的并非不在意的。 可他也清楚，他再怎么不忿也是枉然。 石天印这块石头油盐不进，只有吴晴治得了他。 因而，他冷冷一笑，做了个决定。 石天印哪里知道这中二的鸟人有什么想法——他本体是块石头那就真的是块石头，又冷又硬，如电视剧里所说的万年寒铁之类也不比他冷上分毫，总归，管是什么矿什么金属，也都是从石头里开出来的，而石天印，他自己就是石头的祖宗，自然就比什么石头都冷硬了。 冷硬不仅仅是外表，内在也一样。 所以说他那“霸道总裁范儿”什么的，其实不过是本性流露，根本不是他假装自己有多么的牛逼中二外带冷酷。 谁能要求一块石头还能做出过多的表情来呢？ 丁令威眯了眯眼，决定自己就做件好事算了。 “你还不走？”石天印看向他。 “走啊走啊，怎么不走？”丁令威冷冷哼了一声，“哎呀呀，我后天就去米国了，要说土地老儿要的那jb的专辑我是绝对不给他代的，不过我说老石头啊，你要不要代购什么东西？” 石天印看了看他，没说话。 丁令威继续说：“我瞧着你是什么都不缺的，但是吴晴可不一样啊！当年我就劝你该把他养在身边的，可是你就偏偏不同意，非要送到孤儿院去养……啧啧，你是真的觉得一个普通凡人的生命很适合他？” 石天印决定不搭理丁令威了。 这人根本就是来戳他肺管子的——不管他有没有真的肺管子，只要他成功化形成人，那他便是有了心的，而丁令威这只鸟，真的是长了个鸟嘴，就喜欢往他痛处上叨。 不过好在丁令威是见好就收的，也不继续废话了，直接便又从窗户飞了出去。 离开三十四楼，他就去了一楼大厅看吴晴。 吴晴仍旧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工作。 小春儿就在他身边坐着，听他给她讲怎么样用电脑。 “哥，这是扑克！”小春儿大约是看到了纸牌游戏，一下子就变得很兴奋了起来。 “是啊，是扑克，你都认识吧？”吴晴摸了摸她的头顶，“没什么人的时候你可以自己玩一会儿，没关系的……”他说得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 丁令威心中慨叹了一会儿。 小春儿歪过头去看向吴晴，吴晴还很专心地给她讲怎么用鼠标，可是她却并不想听了——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点儿什么，但是……她一丁点儿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第21章 二十一天庭的任务 二十一、天庭的任务 小春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远远看见了丁令威就急忙站起来借口说去上厕所，结果实际上却是去找丁令威去了。 她想知道自己怎么刚刚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想要告诉吴晴，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死得透透儿的了，已经剩下灰儿了，甚至这点儿灰儿也要随风而散了——然后，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就是个鬼，总觉得自己该是与人完全不同的，可谁知道她进了这客栈之后就根本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甚至说还能吃能喝的，与活着的时候并无区别。 然后，就是吴晴。 她本来觉得吴晴都已经知道她死了，也该接受她死了这件事了……原本，她还很担心，可谁知道刚一转身，他就变得对此毫无印象，甚至一直就当她是活着的……贝春想要仔细问问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 可惜的是，她开不了口。 只要她想要问这件事，喉咙就像是给人掐住了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才打算问问另一个人。 而丁令威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小春儿站起来哒哒哒地跑开了几步，回头一瞧吴晴没有看她，她这才转过一个弯儿，没去厕所，而是直接追着丁令威跑到了二楼。 在二楼楼梯拐弯的地方，丁令威就站在那里等着她。 见丁令威双手抱胸看着她，小春儿则不想跟他说话了。 她之前是尝到过随便轻信他人的苦了，虽然说她是死了，但是死前她是遭了天大的罪的，因而对于这种明显就很圈套的东西，她倒是不是很信了，因而她转身就要下楼。 可丁令威哪儿能让她轻易离开？ “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急忙开口，人也两步过去堵住了小春儿的去路。 小春儿抬头看他。 丁令威又说：“你要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带你去瞧瞧好了，反正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 他这样说也是有恃无恐。 吴晴对小春儿好那是因为他跟小春儿就算不上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吧，但小春儿也是他抱大的，可以说他十来岁的时候小春儿就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而那时候他除了上学，也就是去武馆打打工，顺带着的，帮孤儿院照顾婴儿——小春儿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对于她，他的感情当然不一般，即便不是当爹的心儿，可也绝对是当哥的意思。 所以带小春儿去瞧一些秘密，丁令威敢肯定，石天印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能自保，小春儿因为吴晴也不会被伤害受惩罚，多好的事儿啊，一举多得。 只要小春儿得知真相，那么……吴晴得知真相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丁令威就是这么计算的。 他的计划是这样，他的任务也是这样。 于是，他带着小春儿上了三十四楼，给她看了那些阵法，还有就是大厅中间的地球仪。 “这地球仪看起来像是地球仪，但实则一旦打开它，里面装的东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丁令威敲了敲地球仪的表面，“这是一扇门，唯独你吴晴哥哥还有老板石天印才能通过，我们其他人都要另寻入口。 “进了这扇门，便是真的上天入地了。” 丁令威给她讲解着：“你吴晴哥哥可不是普通人，大约你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原本你们身上都该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谁知道世事难料呢。”他冷哼一声，“所以你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有转机，只是需要你帮个小忙，到时候我上报天庭，你就能直接位列仙班了，多好的事儿啊！” 什么上报天庭，位列仙班，这些事情小春儿就根本从来没有想过。 她摇了摇头，吓得嗷一嗓子就往电梯那儿冲——还没冲过三步，她就一头撞到老板石天印的身上。 “砰”！ 小春儿一摸额头，顿时晕头转向。 疼，真疼，这撞了一下，她觉得也就跟原本电视剧上讲的，撞柱而亡也并不差多少了——疼啊，真疼，疼得她快要把自己的魂儿都丢下海了。 而小春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着又一声“砰”的巨响。 这已然是鬼魂的贝春猛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丁令威被甩到了墙上去，刚刚的巨响便是他整个人被硬生生丢到墙上碰撞出来的声响。 “我说过，别乱动。”石天印阴沉着脸，把丁令威从窗口丢了下去。 他再转头看向小春儿。 小春儿抬头，看着这老板石天印的双眼就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黑暗中捕猎的野兽锁定了一般。 他太可怕。 这个人，又或者说这不是个人——他冰冷强硬，甚至鬼魂偶读惧怕他的刺骨寒意……小春儿小心翼翼地溜着边儿，想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候，石天印却开口说话了：“帮我瞒着他。” 贝春从未想到自己新投靠的这位大老板，看起来就是贼有钱的那种人，还是能跟神仙啊妖怪啊说上话的那种非常神奇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竟然有求于她？！ 真是有点儿让她心里略得意。 可这得意，也有些猜疑在其中。 石天印又说：“丁令威是天庭的人。他当然会为天庭做事。” 贝春一愣。 石天印看她发愣，便又说：“吴晴曾说过，誓不为仙。” 他这意思，就特别的明显了。 贝春虽然是被人贩子拐过，还因为跟人贩子斗而死，可不代表她傻。 很多人在事到临头的时候会有过激行为，她也是当时就没想那么多，更何况她还有更小的弟弟妹妹们要照顾，怎么可能不跟人贩子直接对上死命掐呢？ 而现在，她死都死了，就不会过激了，于是……石天印的话就直接冲击了她的三观。 贝春是把吴晴当亲哥哥的。 结果人家直接来一句“誓不为仙”——真是……只能呵呵了。 见贝春没有回答，石天印这才转身离开了，把三十四楼暂时留给她消化消化那些可怕的信息。 第22章 二十二蛋壳精石天印 二十二、蛋壳精石天印 贝春坐在顶楼的椅子里回想起丁令威与石天印两个人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们的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认识的吴晴哥哥。 她认识的吴晴是个很温柔很老实的人，他是她哥哥，在孤儿院里他就照顾她，后来她上小学被人骂没爹没妈，也是吴晴抱着她安慰她……这些给她的直观感觉就是，她的吴晴哥哥是个大好人，是个普普通通的对她好的好人。 然而她死了之后，到了这个地方，她似乎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好像跟其他人相比，应该说是太过与众不同了？ 贝春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儿，甚至初中都还没读完呢，但是作为华夏人，打小儿都听过几个神话故事，对于神仙妖精的事情也是有些幻想的，所以就算她没读过多少书也不算多聪明，可是就因着刚刚的事情，这脑洞瞬间就被打开了，关都关不上。 她想自己这哥哥大概是某个大妖怪，要不然就是某个大魔王，所以才发誓不做神仙啊，啧啧，这么想起来，瞬间连她自己都高大上了起来，简直瞬间成了小公主了呢。 然而想得好不如现得利。 贝春想明白了就下楼，刚出了电梯，她就撞到了包小梅。 她一抬头，看见包小梅正引着一个面色黢黑的半大老头子往电梯里走。那老头子看见她，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包小梅却对她笑了笑。 贝春没明白包小梅这笑容为什么会这么神秘。 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包小梅就到储物间找她，说她如果能好好工作，十年后就能还阳。 “你别逗我啊！十年后你能还阳？电视剧里不是说只有肉-身没毁的才能还阳嘛？”贝春打了个哆嗦，动作有点儿像吴晴——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她还是吴晴带大的，在某些小动作上相似也是正常。 “是啊，话是这么说，可我爷爷是包大人，大家都这么熟的人了，虽然说当年我爹干的事儿不大着调让我爷爷没法上天去，可在阴间，我爷爷的地位也不差十殿阎王，他说你能还阳，你就定然能还阳。”包小梅说得乐呵呵的，她这幅样子瞧着没心没肺的，可实则却有自己的算计。 当然对于贝春来说，“包大人”也是她十分熟悉的一个人物了，却没想到这还是真人——真神仙，而她还有幸刚刚见了一眼。 现在再回想起来，包大人虽然黑，可绝非电视剧里那样的黑法儿，瞧着也不过是肤色略深罢了，与传闻不符。所以说传言未必都是真的，当年还有人瞎说人家可能是昆仑奴的后裔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在一瞧，还真是呵呵哒他们一脸。 包小梅又说：“也是看在吴晴的面子上的，不过你还是得好好干，你这份工作做好了，以后有别的事情安排给你，也不至于给吴晴丢脸啊，到时候真位列仙班了，我还指望找你走后门哪！” 听她这么一说，贝春才想起来小时候听过的一个说法，不由得有些担心地看向包小梅。 两个女孩子的友谊就这样迅速升温。 而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照顾妹妹的吴晴此时此刻却被那个从国外来的拉斐尔给搅得焦头烂额——他不仅打伤了弗拉德六世，就在当晚，这人还又去挑衅老太太娜奥米。 娜奥米年纪大些，经验也比较丰富，刚见拉斐尔冲进自己的房间就开始跑——她住在二楼，跑得也快，两步三步便冲到了前台。 她跑得快，拉斐尔追得也快，然而，吴晴的动作更快。 他本来坐在前台还在看入住信息，瞧着拉斐尔那信息后面写着的种族是“天使”他就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窝了一口气的错觉——这家伙是天使？那他就是大天使，是神圣天使，是圣洁的鸟人！ 呀呀呸的！ 天使这么暴力做什么？ 弗拉德六世那孩子虽然比较中二，还给自己弄个吸血鬼的头衔，可是也不至于被这家伙打得满身是血吧？ 吴晴想，要不是老板石天印说弗拉德六世过来做代购的，被人查了不好，再加上丁令威也保证说拉斐尔这鸟人会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后续治疗保障，他也不会就任由这人在客栈里横逛——报警处理还是轻的。 但想到也有可能报警之后把他引渡回去，吴晴还是没报警，只不过更加愿意查监控了——在他看来，拉斐尔就是个危险分子，尽管他瞧着是圣光满身，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个正常人。 而现在，拉斐尔这家伙还敢对一个老太太下手，真是胆大包天了。 “我只是想要跟她对话。”果然，吴晴一从前台出来，拉斐尔就吓住了。 之前摔的那一下，拉斐尔算是记忆犹新。 “想要对话就在这儿。”吴晴站在前台那里，指着地面上的一块地砖的位置，“你，站到那里去，我让娜奥米在我手边，这样你们不也能对话？” 大天使拉斐尔气结。 他原本是想要知道娜奥米过这边来到底要做什么的，结果当着吴晴的面儿，他哪儿敢透露分毫关于超自然世界的那些事儿？ 不是他不想说。 而是一旦他说了，客栈老板石天印会怎么做，他亲爹也未必能帮的了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谁有本事谁有能量谁有资源谁就牛逼；在超自然的世界里，还是谁有本事谁有能量谁有资源谁就牛逼。 按照所有的神话之中世界起源说里，地球原本不是鸡蛋就是汪洋，而最初总要有个最完整也是醉强大的生命在其中的，石天印不是那个生命，他是那个飘在汪洋里的蛋碎掉的蛋壳成精。 所以没有谁敢跟他叫板，这并非石天印的手段有多厉害，下手有多心黑，而是这种压制是镌刻在灵魂之中的，即便是拉斐尔这个大天使也一样。 而他当然知道，得罪吴晴就是得罪石天印。 但比得罪吴晴更严重的，是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所以，拉斐尔退缩了。 他往后退，脸上的圣光变得强烈了起来：“不不不，那我不对话了，我回去洗个澡，跟我老爹视个频，要我给你唱个歌吗……呵呵……哈哈……” “科科。”吴晴讽地打断了他。 第23章 二十三天使吐槽狂 二十三、天使吐槽狂 这一晚上也是闹腾。 第二天一大早，吴晴下班，他刚收拾好了前台，弗拉德六世就走了过来。 虽然说是一大早，但太阳还没出来，大厅里的灯还都亮着 弗拉德六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衣领上扣着的胸针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把他整个人的苍白显得富有光泽，也不像吴晴刚开始见到他时候觉得的那种灰败的意思了，似乎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在其中。 昨天晚上他还浑身是血呢。 吴晴忙迎上去跟他打招呼。 弗拉德六世也是笑意盈盈的，与之前那有些自闭风格的阴沉男孩形象十分不符。他对着吴晴笑得很开心，话语中还透露出十分的感谢。 “这也是我们该做的，”吴晴现在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与众不同，更不知道这客栈有多高大上，还当自己是普通服务人员需要尽力维护客户关系呢，“不过伤你的人……你是怎么打算的？”他想要告诉弗拉德六世说客栈有监控录像，但显然人家并不打算追究那位叫拉斐尔的怪人的责任。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弗拉德六世就打了五六个哈欠。 “快去休息吧，昨天你伤得很重……”吴晴此时就很羡慕这孩子年轻力壮了——浑身是血的一晚上就休息回来了，这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 离开大厅，弗拉德六世就回到了后面那大楼里，不过他没回到自己房间，反而去了拉斐尔的房间。 拉斐尔正在房间里开视频跟他老爹聊天呢。 弗拉德六世就走了进门。 “fxxk！”拉斐尔冒了这么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他作为大天使，对于吸血鬼这种生物有着天然的鄙视，而他正在跟他伟大的父亲视频聊天竟然被吸血鬼崽子打断——这是什么，这代表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拉斐尔觉得他天堂的地位以及大天使的权威都受到了挑战。 “吴晴还没走呢。”弗拉德六世往后退了两步，“你不会想招惹他的。” 的确，没有人愿意招惹吴晴。 就算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招惹他简直就是作死。 谁想要死呢？ 天使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噗地一下，成了一道光，唰就没了。 吸血鬼死了就是一把灰，连噗地一声都没有就消失了，风一吹，便散落得哪里都是，若是死在沙漠里，那便连做肥料的机会都没的，真是消散无踪。 所以说，他们两个都闭了嘴。 之前与拉斐尔视频的上帝也早早就切断了视频，似乎他觉得吸血鬼很伤眼。 其实这些神仙妖魔也是十分与众不同的。 比如上帝，也许他的天使之中有长得不是那么好看的，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天使就是一个个的光团外搭那漂亮的翅膀，也就只有他身边的最为得宠的大天使才有脸，或者说才值得他去看脸——而吸血鬼啊恶魔啊在他看来就是一个个的煤球，一点儿不美半点儿不萌。 所以他才会切断视频——弗拉德六世在他看来就是个黑煤球，没有任何闪光点，看了一眼都觉得眼睛疼，他怎么可能继续维持视频通讯呢？ 不过这显然让拉斐尔萎靡了。 他对他爸爸的崇拜与热爱是弗拉德六世所不能理解的，因此，可怜的小蝙蝠弗拉德六世就又躺了枪，被拉斐尔扇了一翅膀，身上扎了好几跟羽毛。 把弗拉德六世赶走，拉斐尔不想说话，关上门在床上躺尸。 与地狱犬娜奥米类似，拉斐尔也是过来拉人的。 现在在西方，他们家算是一支独大，可是总归人不算太多，更何况……最近形势不大好，那个从中东发迹的新人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了危机，所以他们决定到华夏这边联合下老派神仙们，便是妖魔，也可以接触下。 于是他便入住了无记客栈。 之前过来的人都是加百列。 可谁知道加百列最近有点儿不大正常，没办法，米迦勒要去追踪路西法，所以只能是拉斐尔这个沟通废过来——一过来，就惹了事儿，这也是他的个人特色了。 躺在床上，他想要跟加百列沟通下，问问他吴晴的事情。 吴晴当年还不叫吴晴，也不是人类。 拉斐尔来之前，加百列还跟他说，吴晴性格很温柔，做事也足够认真，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虽然最近变成了人类但也无所谓，他之前也变过人，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只要跟他真诚合作就没有问题。 可事实上是，吴晴脑袋肯定出问题了。 拉斐尔听说过的吴晴该是一个十分强大又很机敏的妖怪，并且管的就是与超自然生物中转相关事宜，做事很有条理性，从来不会过于冲动的这么一个人。 可他见到的是个傻逼。 拉斐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天使品”不大好，正遇到吴晴犯傻。 联络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加百列，不过显然加百列不乐意搭理他，直接断掉了与他的心灵沟通。 “该死的加百列！”拉斐尔骂了一句，翻身下床，决定直接给自己兄弟打电话。 电话拨通了半天加百列才接听。 “到底你要干嘛？”另一位大天使脾气像是有些火爆——但谁都知道，加百列是他们兄弟之中脾气最好的那个。 “我……”拉斐尔抻长了声音，“好像听到你那边有口申口今声呢？” “哦，我在看动作大片。”加百列回答，“你知道的，动作大片都有xxoo的镜头，所以不要管那么多，告诉我你到底非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关于吴晴……你说他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加百列冷笑：“他一个人单挑了老米带的天使军团，你说呢？” “但他现在就是个傻逼啊？” 加百列呵呵他：“难道你一个人单挑了天使军团附带着回头跟自己老公干了一架之后不会傻逼吗？” 第24章 二十四客栈的真主人 二十四、客栈的真主人 吴晴这几天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那个叫拉斐尔的种族写了个天使的家伙每次路过前台都要对他行注目礼。那眼神儿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挂在墙上的艺术品一样，还得是拉斐尔特别崇拜的艺术家所做出来的艺术品——那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狂热度已经快把他整个人给点燃了。 他抖了抖鸡皮疙瘩，低下头瞧着电脑，生怕拉斐尔过来跟他说什么话。 这家伙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鸟人。 其实也不怪拉斐尔这样狂热。 天使之中原本最能耐的两个，一个是路西菲尔，另一个就是米迦勒。 路西菲尔跟亲爹闹别扭堕天之后，天使之中就米迦勒最厉害了。 他带领的天使军团可以说是在西方世界无往不利，从未吃过败仗，无论是跟希腊啊还是跟罗马啊甚至跟埃及这帮神仙妖怪们掐都没输过，可谁知道，偏偏在华夏大地上输给了一个人。 拉斐尔能不崇拜吴晴嘛？ 他在老家那是被米迦勒吊打，又不如加百利找人稀罕，平日里虽然不说是万人嫌，可总归不是让老爹喜欢的那个儿子——当然这是在他们大天使之中的排列顺序——而现在看到能吊打老米的吴晴，就算吴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觉得这人简直太值得崇拜了，需要多关注一些。 但是拉斐尔对吴晴的关注显然引起了石天印的不满。 “明天你就回去。”他面对拉斐尔绝对没有什么好脾气，说出的话也十分生硬，让人听了就不想继续听。 拉斐尔翻了个白眼，十分不爽石天印的态度，反驳道：“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呢。” “加百列会来代替你。”石天印早就联系好了天堂那边的人事，与上帝沟通了一下，让对方把过来办事的拉斐尔改成加百列。 与拉斐尔比起来，加百列要更懂事儿一些。 也正因为加百列更懂事，所以上帝本打算让拉斐尔锻炼锻炼的，可谁知道，锻炼没成功，自曝其短倒是更鲜明了。 “加百列过来？”拉斐尔一挑眉，身上的光晕亮了亮，“他过来做什么？” “过来接替你。而你则最好马上回去。”石天印并不介意威胁其他人，“明天早上八点，如果你还在的话，那么你就算是非法入境了。” 非法入境这件事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当年各个国家各个区域之间没有特别明确的划分界限，各路神魔争夺地盘的事情屡见不鲜，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比凡人遭殃更甚的，是妖魔鬼怪。 他们有的被抓去做了炮灰，死了倒也还有魂灵可以轮回转世，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有的已然无□□回了，登时魂飞魄散，消散无形，可偏偏打架的还是他们的宿敌……这事情真的是没处说理去。 于是众位妖魔鬼怪聚在一起，以亘古弘法为誓，与不参与战争的至高神商议，最终得以划定界限，在界限上建立起了“无记客栈”。 这客栈事实上既不存在于凡间也不存在于仙界更不存在与地府，它联通一切，又不归任何一方管理，但若是其他地界的神魔要过境，就必须通过它。 在这里居住，在这里登记，在这里休战。 这也是为什么拉斐尔动了弗拉德六世之后石天印必须要跟上帝联系的原因，并负责监督他回去之后上帝对他的惩罚力度——否则，客栈可以拒绝天使进驻，这样任何天使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所以说，无记客栈既是保护者，也是惩罚者。 而负责华夏区客栈的人是石天印也并不是出于什么特殊性。 毕竟客栈原本的主人是永生永世，誓不成仙的妖怪。 而石天印在这儿做老板，也不过是为了守住这里罢了。 他本人是没什么太多想法的，也不是那种圆滑的性格，所以，拉斐尔此时此刻是气得七窍生烟。 “我要是让吴晴留下我，你就不能赶我走！”他指着石天印跳脚，“你等着的！” 没等石天印有什么反应呢，拉斐尔就冲去前台找吴晴。 可谁知道，吴晴正在干活。 这大晚上的，竟然有个个子很高，身上穿着特别花哨衣服的男人要入住客栈。 这男人头发吹得很高，那用发胶固定了，有些像头几年特别流行的“小贝”发型，但是他的头发染成了大红色，看起来特别鲜艳亮丽，尤其是在这客栈的灯光照射下，简直能把光线都反射过来。 而且这人的鼻子跟嘴也长得很尖。 一双眼睛特别锐利，脖子还有点儿长，喉结很大。 嗓门更大。 说起话来就跟开炮似的。 “确定是住三天？”吴晴看了看身份证件，上面写着—— 姓名：昴日鸡 职位：二十八星宿，昴日星官 种族：鸡 性别：公 吴晴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再看看这位客人……再看看身份证，再看看客人，再看看身份证……这么登记真的没问题？ “小吴啊，我得去希腊跟那边的人谈谈合作项目，你知道啊，要出国还得先在这儿住几天，办理出境手续也是太繁琐了……不过也不怪我们这边要严谨啊，你想啊，希腊那边都赤字那么严重啦！他们还申请要过来找工作——呵呵，我在呢，能让那家伙过来？”昴日星官先生大嗓门很是厉害，“司晨这事儿，早就被我承包了！” 呵呵。 吴晴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觉得自己接触的人真的是越来越神经病了。 大概……这客栈不仅仅是满足中二病患者，也许……它还用来接待神经病吧。 敲打着键盘，他本打算多留意下这个昴日星官的，可还没登记完，拉斐尔就冲了过来，带了一脸的愤懑：“我不走，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我要在这里完成我的工作！你告诉石天印，你不想要我走！” “咯咯。他要是这么说，石天印大概会变成石头活活压死你。”昴日星官冷笑，“你以为自己是在演韩剧吗？” 第25章 二十五萌神加百列 二十五、萌神加百列 作为一只大公鸡，昴日星官的嘲讽技能真的是满点了，而且他为人好斗，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叫开叨，真的是谁也阻止不了。 但是面对吴晴，他似乎就有些气弱，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大了，与面对拉斐尔的样子完全不同。 吴晴拦住两个人的争吵之后，那位说自己是大公鸡的尖鼻子先生就一脸的笑，虽然这笑看起来有些刻意讨好的意思，可那至少还是笑啊！他笑着，跟吴晴说话的声音也大，可大而清晰，洋溢着泛滥的热情。 看着这么个长相略古怪，性格还不错的人，吴晴就算是有些担心可还是愿意跟他交流——尽管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可也比拉斐尔那个暴力分子强得多。 天一亮，一个金发灿烂的年轻男孩就走进了客栈。 他一进门，看见坐在旁边躺椅上的拉斐尔就走了过去。 吴晴一看时间，才五点半，他有些好奇这个男孩儿怎么来得这么早，他才刚刚办完那位“昴日星官”的入住手续呢。 刚想要站起来迎接对方的吴晴就见那进门的男孩儿也不管拉斐尔此刻什么状态，直接走过去就把他从躺椅上拽了起来。 “你干嘛？！”拉斐尔有些愤怒，他瞪着他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看向那个金发少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并无太多相似之处，虽然都是金发，可拉斐尔的金发显然要更深一些，面部的轮廓虽然不是那么刚硬，但他的整体感觉还是比刚进门的男孩显得更加硬朗些。 但是，从拉斐尔的态度来看，他可没有那男孩硬气。 男孩儿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小姑娘。 他长得白白软软的，金色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打着卷儿，灿烂得如同阳光。 吴晴被眼前的男孩儿闪到了眼睛。 说真的，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孩子来着——女孩子多好啊，又可爱又漂亮，温柔又善良……他一直想赚了钱买了房将来跟个女孩儿谈恋爱结婚，最好多要俩孩子，就是跟女方姓也可以啊，只要有孩子就好，收养的也行……他就是这样想的，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渴望一个家了，渴望得睡到一半都要起来重睡的地步。 但是见到眼前这男孩儿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管特么是男是女的，这么可爱漂亮就可以了啊。 吴晴觉得自己呼吸都快不顺了，心跳加速。 这个男孩儿虽然漂亮得过分，但是还得承认，他就是个男孩儿的样子……难道他还是个隐形的基佬不成？ 吴晴被自己给吓到了。 不过也有可能这就是他被美到的错觉——吴晴安慰自己，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心跳加速也是正常，想太多了也是正常，这都不算事儿！ 安慰了自己一番，吴晴决定先不过去。总归，他的人生计划还不至于被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男孩儿给打乱，何况他虽然的的确确有想要跟男孩儿谈恋爱的意思，但是其中并不夹杂任何跟第八个字母相关的想法，所以他还是倾向于这单纯就是一种对美的欣赏。 就算是直得跟狼牙棒一样的女孩子也会因为漂亮的女明星而尖叫的，何况他就是看见个可爱的男孩子就被萌到了呢？ 吴晴是这么严肃地跟自己说的。 他也很庆幸那漂亮的男孩子根本就没关注他那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 因为男孩儿一手抓住了拉斐尔，另一只手则拿着电话。 他在跟电话那头的人沟通。 他这边说了几句英文，貌似有些俚语在其中，吴晴没怎么听懂，对方说了什么他更是听不到了，不过看起来被他抓住的拉斐尔像是十分不满的样子，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又在讨饶。 “不要再说了，拉菲。”男孩儿收起电话，一反手就把拉斐尔制服了，“要是你自己回去，我可以跟父亲说，也不挑你毛病了，顶多让你抄抄书……”他卷了卷嘴角，“但是如果是我强制地把你送回去……你知道的……嗯哼……” 拉斐尔瞪大了双眼，好像自己是清纯无辜美少女而眼前的男孩儿是辜负了他的人一样，带着颤音，说：“你变坏了，加比！” 被叫做加比的男孩儿点了点头：“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所以，你怎么选？” 还能怎么选？ 吴晴认为拉斐尔绝对不是傻子，所以他肯定得选轻松简单的那个选项啊！ 可谁知道，拉斐尔先生绝对不肯按照常理出牌。 他跳起来，趁着大家都觉得他肯定会选自己回去这个选项的瞬间，一跃就冲出了客栈大门。 “呵呵。”加比男孩儿冷笑了一声，没去搭理拉斐尔，反而是自顾自地走向吴晴。 “好久不见啊。”他说着跟吴晴招了招手，“我来住店了，还是按照之前一样就好，我暂时住一周。” “啊？！”吴晴没懂。 他既不认识这个男孩儿，也不知道这男孩儿之前是什么个规矩……所以，他整个人就直接愣住了。 “常客那边的文件里，肯定有个天堂的表格文件，你看表格之中的第三页就能找到我了，我叫加百利。”男孩儿说着，对吴晴露出了无辜而又可怜的笑容来。 吴晴一哆嗦，忙去查表格——这加百列实在是太犯规了。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纯洁无辜的神圣之感，与那圣光环绕的拉斐尔相比还要更胜一筹。 所以说……吴晴决定自己千万不要再被萌到。 这孩子简直是萌死人不偿命啊！ 就在他手心有些出汗的时候，石天印走了过来，对他露出满脸的嫌弃，说：“你该下班了，去休息吧。”说着，他就挤走了吴晴，自己坐了下来，“离加百列远点儿。” 第26章 二十六能吃的天使 二十六、能吃的天使 吴晴对石天印这满脸的不爽有些很是不明所以。他根本就搞不懂老板为什么会忽然就变脸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当然了，这个“之前”可以说是在加百列进门之前。 他进门之前，石天印还优哉游哉地在楼上休息，还跟吴晴在对讲机里说要等他下班一起去吃早点，结果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下了楼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当然，就算他脸上的表情不是苦大仇深，也是躲不开冰冷僵硬这样的词汇的。 吴晴摇了摇头，转而面对加百列笑了笑，略带了些抱歉的意思。 石天印更加不爽了。 他一旦不爽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低气压，而且还有种类似于绝对零度的意思，冰冷得让人都不想靠近他。 不想靠近他还不算什么，吴晴此时此刻还想要跟加百列好好交流沟通呢——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就算不想歪也没用，想要与之亲近的心情绝对不是石天印这生硬的介入能阻拦的。 然而，石天印却让可爱的男孩子不得不在前台站着。 他一会儿要证明，一会儿要文件，一会儿要电话……反正就是不肯让加百列离开前台。 吴晴等了一会儿。 这一晚上他还是没捞得到休息，这已经算是硬挺了，现在石天印还这么多废话……吴晴打了个哈欠，决定还是先去睡一会让再说，至于早点，等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吧。 他一离开，石天印也马上就让加百列离开了。 加百列翻了个白眼。 他比拉斐尔要懂太多了。 事实上，众所周知的四位大天使里也只有加百列算是左右逢源跟任何人的关系都不错，由此可见他的情商真的不是拉斐尔这个只知道惹人发火的天使能够比得上的。 而路西菲尔，他堕落成路西法之后基本上就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了。 不过加百列十分清楚，路西法与石天印的关系还算可以，这也是为什么在华夏地区最好不要乱碰地狱一脉的原因——只可惜，拉斐尔他的职业病真的是太严重了。 加百列耸耸肩。 这年头，只要有共同利益，何必非要跟敌人不死不休呢？ 即便是他们老爹也不会这样去做的。何况……路西法的堕天也不代表他就不被天堂所承认……叛逆的兄弟也是让人心累，可是没有他去管理地狱，那么地狱里的那些邪恶又要闹腾成什么样还是真难以想象。 毕竟……华夏这边有前车之鉴。 他尴尬地虫石天印笑了笑，伸出一指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以此来向石天印证明他绝对不会私下里跟吴晴多说一句话。 石天印这才眯了眯眼，表示了自己心情还算不错。 自从之前那场大战之后，华夏地区事务负责人做了一些调整，原本的负责人转世做了凡人，之后就开始大乱，一直到百年前石天印接了手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加百列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虽然希望能跟原本的负责人交好，可还是需要维护跟现在负责人的关系。 县官不如现管不是？ 华夏的老话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有用。 正因为得到了石天印的允许，加百列才在天阳在正午的时候抓回了拉斐尔。 讲道理，拉斐尔被找到的时候就坐在一家拉面馆里吃拉面呢。 吴晴坐在他对面，很是无法理解他的食量——姐妹拉面店可以说是全市铺得最开的一家连锁店了，基本每条街都会有，而且拉面价格非常非常便宜，当然口味也非常非常一般，但是一正常碗的阳春面就只要三块钱，三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碗面二两面条，再加上汤，重口的还要倒进去小半罐陈醋跟花椒油进去……还有煤气呢，还有人工呢？所以真的是薄利多销，一般人一大碗五块钱还能带半个鸡蛋的也就吃得饱饱的了，了拉斐尔，他一个人活活吞了六大碗！ 六大碗面代表了什么？ 吴晴仔细想了想，换算了一下——他上大学的时候寝室一共六个人，六个男生，最矮的也一米七六，最高的一米九二，高矮胖瘦各自不同，有时候吃姐妹拉面，六个人吃八大碗就足足够了，还得是饿了一宿加半天，吃的那餐上午饭。 这就说明了这个叫拉斐尔的人到底有多能吃了。 吴晴摸了摸钱包，还好还好，他带够了钱。 “我跟你说，我这才吃了半饱呢。”拉斐尔拍了拍肚子，“一会儿再买两张卷饼吧！” 吴晴这回脸色就有点儿不好了。 他就带了五十块钱出门吃早餐，自己还没吃呢，就被这个拉斐尔抓过来帮忙付账……于是，他有点儿生气了。刚要发作，就见漂亮的男孩子加百列出现在拉斐尔的身后，一伸手，揪住了拉斐尔的后领子，带着阴沉沉的笑，说：“我给你买，不就是卷饼吗，给你买四张，你吃两张扔两张，怎么样？” 拉斐尔整个人都凝固了。 加百列又说：“你放心，回去之后，老爹只会给你吃仰望星空了。” 仰望星空派。 吴晴虽然听说过，也见到过图片，但是……唯有此刻拉斐尔整个人的表现才给了他直观的感受—— 可怜的拉斐尔，吃了六大碗拉面的外国年轻人，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加百列对吴晴歉意一笑：“他没怀孕。” 吴晴点了点头。他也相信拉斐尔没怀孕。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拉斐尔是真有怀孕这个功能的，加百列也真的不是跟他开玩笑而是的的确确在跟他好好解释。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就这样暂时算是解决了。 不懂得跟人相处的拉斐尔被他亲爱的十分圆滑的兄弟抓住带走，据说送上了飞机——吴晴摇了摇头，三十块钱的帐还不知道谁给他报销呢。 没办法，他回了客栈又取了一百块。 留在郊区的出租屋这几天没人住，他得回去瞧瞧。 坐上公交，他拢了拢外套，抓紧了装在包里的跟平板差不多的手机，就开始跟着人群来回摆动。 这城市可以说是沟沟坎坎，骑自行车走全城基本会累死，所以一般都是近路还好，其他时候大家都坐车，公交也就特别发达，可同样的，公交车也就比其他城市要不稳当得多——那沟沟坎坎的，能不晃悠嘛！ “哎呀！”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抓流氓啊！” 第27章 二十七鼎炉 二十七、鼎炉 吴晴一听有流氓，哟呵，这还得了？！ 他努力睁开眼，把一宿没睡积攒的疲乏团吧团吧都丢到了车窗外，再一转头看向喊叫声起的地方—— 一群人，围在一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而在人群之中，一个女孩儿就缩在那儿。 女孩儿长得看不大清楚，但是从吴晴这边看来，她身材娇小，略有些丰满，但绝对是那种让人喜欢的身材——算得上是直男做梦都能梦到的女神身材，该瘦的瘦该胖的胖，还有一头长头发，梳了个双马尾，怎么看都该是带着男友到处逛的漂亮妹子。 但是，一般情况下如果妹子有男友，那色狼怎么敢下手？ 吴晴作为一个已经打色狼打出了经验来的纯爷们，且是个仍旧处于被加百列的软萌长相煞到的不知道是直是弯属性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退缩？ 就在女孩身边一个长得不大像是坏人的年轻男人又一次对女孩儿伸出手去，嘴里还唧唧歪歪的说一些迷惑视线的话的时候，吴晴的身体就先于他的大脑动作了—— 他一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将他从女孩儿身边拽了开去。 “谁？！”男人一回头，看到的正是那一脸怒容的娃娃脸年轻人，吴晴。 “别特么多管闲事！”男人扯回了自己那与其他人相比略显干枯的手，“告诉你，这女人是我老婆，我摸她是她的福气！” “我不认识他！”女孩儿忙尖叫了起来。 她见有人帮忙，即刻站起来，把背包抱在胸前，整个人都开始打颤。 “我不认识他！”她又腔调，“他跟了我四条街！”此时，她说话不带哭腔，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掉，把她的眼线跟睫毛膏都冲毁了，黑了一双眼圈，看起来像是国宝熊猫。 “别废话。”干瘦的男人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对吴晴说，“小伙子，我看你也像是……同道中人啊，所以你就别多管闲事儿了。这女人是我的，你要是想要找一个，我可以帮你找，但这个你可不能带走，她肯定是我的了。” 这话说的，吴晴就觉得晴天时候被雷劈一样一样的。 干瘦男人长得还算是一脸正气呢，怎么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种话来呢？ 谁教他的？ 三观怎么长的？ 吴晴眉毛一竖，伸手就把女孩儿揽在身后挡住了她。 转而，他对那男人冷冷一哼：“你别想了！她是个人，还你的？你知道她叫什么？家住哪里？身份证号？哪儿毕业的？今年几岁？体重多少？生日是哪天？父母生日？” 他每个问题都问得周围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这些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你的？要是你是她男友啊老公啊你能不知道？你敢不知道？呵呵。”吴晴说完就掏出了他那巨大的手机，“你等着的，我报警抓你。” 他手机一掏出来就把对面干瘦男吓了一跳。 “是……”干瘦男干咽了咽唾沫，“好，我今天给你个面子。”说完，他就要下车。 吴晴哪儿能让他下车？ 他收起手机，伸手就去抓干瘦男——这车里也是怪，刚刚他在车上站着，那真的是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而现在忽然之间地方宽敞得就像是之前的拥挤是幻觉一样。 干瘦男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被抓了衣服就往下一缩，肩膀便直接从吴晴手里挣脱了出来。而吴晴哪儿能这么轻易让他脱身？ 两个人在车里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下过了两招—— 干瘦男那爪子就真如同电视剧里的鹰抓功一般，抓在椅子靠背上都能抓出个大手印来的，可是这一把子力气在吴晴的面前顿时消失不见了！ 有个小孩儿就看见椅子靠背上的金属管被抓变了形，吓得目瞪口呆的，可一抬头便看见那手掌特别有劲儿的人竟然给另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制服了！？ 真是吓人。 注意到这些的当然不仅仅是小孩儿。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声张也没有人报警。 刚刚被骚扰的女孩儿此时也缓了过来，那一双熊猫眼也是稍作处理，不那么明显了。 但是，刚刚经历了这么一件事儿，女孩儿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她一抽一抽的打嗝儿，喝了两口水也没什么用，整个人还是有些发颤，这回，她说话声音也跟着颤了：“谢……谢谢您……我……我……我……”她一连说了三个“我”，都让打嗝儿给打断了，最终，她也只好哇哇哭来表示自己的激动与感谢。 她这边哭，那边就有人议论纷纷。 刚刚那些围观群众此时也不再围观了。 他们之前是观望中，现在就开始热心肠了——虽然干瘦干瘦的流氓男看着不是那么厉害，可总归是个流氓啊，大家都有些畏惧也没什么不是？而现在有人打翻了流氓，他们自然就开始集体多话了起来。 当然，这些人的多话就围绕着让姑娘不要哭啦，事情已经解决啦，最好就是她马上跟吴晴这个见义勇为者带着流氓下车，好让车安安全全把其他人送到地方啦……这么多人，说来说去就这么个意思。 “你们都闭嘴！”干瘦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屁事儿不懂，你们都费什么话！” “哟呵，这儿还有你个流氓废话的资格？”旁边，一个流里流气的乡村非主流风格男孩一边卷袖子一边说，脖子梗着，似乎颈椎不大好。 他此时此刻真的是气大发了。 这个干瘦男人挣了挣，却没能挣脱吴晴的手掌心，这心下也知道不好，但是有些事情，他哪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啊？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位高人，咱们这么办？您老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钺陇门定然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的！” 第28章 二十八微博少女 二十八、微博少女 钺陇门，这名字一听就有点让人没法接受。 吴晴皱着眉看着眼前这干瘦的男人，他觉得这人肯定是脑子里有点儿什么问题的。这年头，除了少林武当，还有人叫什么“门”的？他砸不给自己搞个好听点儿的，直接叫“铜须门”呢？ 一想到那年闹得沸沸扬扬昏天黑地的某门事件，吴晴就有种羞涩的错觉。 他还是个童男子儿呢！ 再者说了，那事儿真的闹得挺不好的，所有寝室里有同学玩魔兽世界的人基本都快知道了——这绝对不怪他的耳朵能接受这些不良信息，完全是他寝室老五实在是太能传播八卦了。 吴晴抖了抖。 对于这个自称是钺陇门的男人，他真的是满肚子的牢骚，更是一抬手，就把这人拽下了车——那被救下来的女孩儿也跟着下了车。 反正车上的其他人甚至包括司机都不情不愿的，吴晴也不是那种讨人嫌的人，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车牌号，正好也能留做个证据之类的，调出监控也要比较容易不是？ 跟他下车的女孩儿虽然还是有些怕，但此时，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还自己打了报警电话。 “这位大哥，没有你啊，我真的是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了。”女孩儿左右看了看，放心地出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吴晴冲她摇了摇头。 他也没指望她对他报恩。 这种事情见到了，路见不平一声吼也是正常男人该做的，这跟他是不是被加百列萌到想要弯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我说高人，您放了我吧！”干瘦男人刚才还挺有力气的，此时此刻，却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双眼下面的黑眼圈比女孩儿哭花了的眼线还要严重上几倍！ 他努力喘息，一吸气，就好像肺里装了个风箱，吱吱呼呼的响个不停。 “您放了我吧……我保证不再骚扰这女娃娃了！”他的脸煞白到发青，“我发誓……我以我们钺陇门的名誉发誓！” 然而，钺陇门到底是什么，吴晴根本就不知道。 这名字在他耳朵里听来，倒是有些像“跃龙门”，跃龙门那是个动画片，全名叫小鲤鱼跃龙门，动画片的名誉跟这个干瘦的男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三个人就这么干耗着。 女孩儿打了报警电话之后据说得过二十分钟警察才来，这二十分钟，吴晴倒是没那么急。 但是他不急，那干瘦的男人着急。 他越发干瘪了。 整个人就像是海里的鱼被捞到岸上丢在沙漠里超过二十四小时一样。 “帮我……帮帮我……”他原本打算向吴晴求助的，可是对方看着就面冷心狠的，左右无法，他还是伸出手去抓住了女孩儿的裤脚——这人站都站不住了，只能蹲下，蹲一蹲，就趴在了地上，现在正好抬起手就抓着了女孩儿的裤脚。 他仰起头，原本干瘦的脸变得如同风干的腊肉。 “救救我……救我……”他的声音也嘶哑了起来。 他在求救。 女孩儿总归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她虽然往后躲了躲，但还是有些挺担忧的，瞧着一个人瞬间就跟放了气儿的气球一样，这感官真说不上是享受，她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轻声问：“我……怎么能救你？” 男人瞬间来了精神，忙开口：“亲……亲我，亲我一下……我……” “滚犊子！”吴晴一巴掌糊在男人的脸上，“真是太不要脸了你！” 他瞪着男人，就像是瞪着一只蝼蚁，还得是火蚂蚁，会咬人的那种。 “刚才怎么挨揍的你不知道？这还在调戏人家小姑娘呢！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你？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爸怎么教育你的？”吴晴揪住男人往后扯，硬生生让他离开女孩儿三米远，“有我吴晴在，你就别想凑近人丫蛋儿一分一毫！” 不得不说，吴晴这一副架势就是天生跟人干架的模样，完完全全让那干瘪男没有了活力——当然他没死，但瞧着也跟死没差多少了。 这时候，警察也来了。 警察来了把几个人带回警局去问了问，做了笔录，又去公交公司调出了监控……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是那骚扰姑娘的干瘪男看着就像是死了似的，可把脉听心脏都确定他还活着……这事儿就有点儿微妙了。 由于其中一人变得要死不活，他是不是被打成这样的也是没人知晓，于是，吴晴就给暂时拘留了起来，而女孩儿因为没她什么事儿，自然就能离开，还是警车送走的，瞧着还略风光的样子。 不过女孩儿临走，还是要了吴晴的电话号码。 她还是上学的学生，今天本打算出门站家教，结果家教没站来，险些把自己搭进去就算了，还连累了个好大哥……她的心理阴影面积真的是难以计算了。 捏了电话，她一下车就打了过去。 “喂？您哪位？”接电话的，是个甜美的女声。 女孩儿一愣，忙说：“我……是吴晴哥让我打这个电话的，他……有麻烦了。” 之后，就换了个声音能冷掉冰碴儿的男人来跟她讲电话了。 男人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还腔调了两遍“跃龙门”之后就撂了电话，女孩儿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 “反正我不能让我的恩人遭此大难啊！”她戏剧性地大叫一声，拿出手机就开始发微博。 这女孩儿的微博名叫“部落太监”，粉丝达到一万多，算是个游戏帐号，没事儿就发发截图发发视频之类的，很是有些人气。 所以，她决定要把这件事发到网上去。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她的微博名叫“部落太监”，她平时也是用的男号，在yy语音里，她也是用的变声软件……所以…… 第29章 二十九目光 二十九、目光 警察最讨厌的是什么？ 以前可以说是惯偷，一次就偷个三五十块钱的东西，你是没法抓也没法管。有的警察会打惯偷一顿出出气，有的看见就当没看见，有人让被偷的人去打几拳出气……总归，惯偷，偷的还少，没事儿就被逮进去的这种偷儿可以说是以前警察最讨厌的东西了，尤其是阉打之后，真的是拿这些惯偷毫无办法。 而现在，警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网络名人。 网络名人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一旦他们遭到了什么事儿，自身权益被侵害了，又或者他们见到谁的权益被侵害了，结果竟然没有人管，那警察就要倒霉了。 毕竟“没有人管”这个事实其他路人只不过是占了边儿，没得办法，属于被集体嘲讽的那个模块里，完完全全不算什么事儿，毕竟也没有人咬在他们身上，只是被说几句，既不疼也不痒。 可是，警察就不一样了。 正如之前所说的惯偷。 警察本来就没有什么依据去抓惯偷，他们偷的东西太少了，根本就不够立案更不够拘留——而放了他们，那被偷的人哪儿能乐意？ 于是，一旦有网络名人把这事儿发出去，那背锅的唯有警察。 当然，警察自己也承认，很多锅他背得不憋屈。 可是现在这口锅他就背得太憋屈了。 有人在网上放了一段视频，还写了一大段一大段的情节简介，同时包括给人脸打码……这些都做得很专业，最专业的是，这个人是个游戏号，粉丝好几万，其中不乏有玩游戏玩得很溜的大v跟营销号，于是……事情瞬间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警察这边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打电话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质疑他们乱抓人的事儿的。 主要是那发微博的人非常有技巧，人家也说了，本来抓坏人的人也没打坏人啊，难道说制止他犯罪就不能有肢体接触？还是说以后救人就只能在旁边看着大声喊？ 肢体接触也不代表是人家把坏人给弄得起不来床的，不然要医生干嘛，难道不会找医生验伤？ 验伤之后那流氓身上根本没有皮外伤，所以到底凭什么控制人家见义勇为的好人？ 这游戏号真的是太过与众不同了。 可以说，玩游戏的人里十个有七个是男人，而这就造成了资源极其不平衡，男的见个女孩儿就撩闲，恨不得能宣布自己在游戏里有几个老婆——所以也有不少男人会装自己是女的来骗装备。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 因为整个这件事里出的最大的事儿就是三区部落的第一公会“一见生财天下太平会”的会长“部落太监”，露了真身！ 露了真身本来也不是有多难以让人相信，又或者是难以让人接受……可偏偏，部落太监这个糙汉，竟然是个软妹子！ 还是个险些给人抓走的软妹儿！ 于是，这件事在网上的传播速度就赶得上坐上了火箭了。 嗖嗖的，不到半小时上了热搜，不到一小时转发量过了十万，不到半天……警局电话被打爆了。 “我操！”警察恨不得当时自己关的是那个女的而不是现在趴在长椅上睡得坦坦荡荡的男的。 当然最让警察觉得无法容忍的是，他们根本就是按照流程办事，完全没有什么违规操作，结果……什么都是他们的错了，真是被一万只草泥马给哔——了，也不如此时此刻的操蛋心情。 而更操蛋的是，上面竟然下来了命令，让他们即刻放人，甚至……还需要他们当面道歉。 “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路大神。”警察小a已经快崩溃了。 他只是个警察，还是个背下了各种职业手册职业技能的基层警察。 一个上头没有人，下面管不了人的小警察，小a他简直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怎么就摊上事儿了呢？ “你也别说了，反正不也是没说让你担责任什么的嘛！”老警察老王走了过来拍了拍警察小a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啦，这样的事儿真的是太多了，你想多了，脑袋就该掉了。” 小a抖了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反正，这事儿他是绝对的不管了。 撂挑子的小a把关起来的吴晴放了出去。 当然了，吴晴也是不可能得到他任何的好脸色的——甚至整个警局，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吴晴，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不管这对于吴晴来说早就习惯了。 他是个孤儿，从开始上学起就要每天都享受这样的眼光。 他那时候还小，其他人以为他不记得，可实际上他记得清清楚楚。 孤儿院里没病没灾的男孩儿总会先被人领养走，而吴晴就是没病没灾的男孩儿，可他从来就没被人领养过，所以那些人，甚至包括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会对这个事儿怀有疑问，大家没事儿就凑一起唠嗑，说的话题自然就跟吴晴有关——那时候他就三四岁那样，别人都觉得他听不懂，可实际上他不仅听得懂，甚至一直记到现在。 而他就理所当然地记得那些目光。 带着探究，带着怀疑，带着嘲笑，带着冷漠……就跟现在他遭到的目光额没差多少。 “走吧。”警察小a把他的东西都还给他，“可千万别再进来了你。” 吴晴挑了下眉毛，像是对他的这句话很不认同一样——本来嘛，他就是个非常非常遵纪守法的人，要不是半路遇上个大流氓，他哪儿至于出这么档子事儿呢？ 不仅是这档子事儿挺糟心的。 就是遇到个流氓……这事儿也是让人糟心的不行。 吴晴想，要是再遇到流氓他就不该报警，打一顿就老实了，要是真的是坏人犯罪了，就直接废其武功，免得以后再有人造到毒手——不得不说，吴晴已经打人打出了新境界，尤其是在对付流氓这个问题上，他是越发的不能容忍了。 他哪里知道，他不能容忍流氓仅仅是他的问题，而在另一个人看来，他这幅样子简直就是在给他压力。 亚历山大的这位，正是客栈老板石天印。 第30章 三十最后一个太监 三十、最后一个太监 所谓压力有山那么大，倒也不是石天印自己瞎想的。 原本他也没觉得吴晴可能会惹上麻烦，毕竟这些时日看来，吴晴到底还是很有些宅属性的一个人，更不会随便惹上麻烦，所以他倒是很放心。总归他觉得吴晴尚未觉醒，总是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 之前虽然他的确是知道吴晴打过领导也的的确确是学过一些搏击技巧的，可那就是凡人的小打小闹，他根本不会在乎……可是这回，他担心了。 在没有觉醒之前，吴晴本来就该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凡人，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人……石天印希望他是这样的。 但是……他发觉，吴晴已经能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影响到那些神仙妖魔了。而且，他的影响力实在是不小，以至于连拉斐尔这种大天使都会被坑了个跟头……那就更不用说那钺陇门的一个小修士了。 那小修士现在还没能起得来床。 倒也不是他怎么的作恶多端，可赶上了瓶颈，拼死拼活没法提升自己，再修炼了几天邪门歪道的双修功夫就觉得自己需要个鼎炉了，于是便出了之前那档子事儿。 可是算他倒霉，遇到了吴晴。 吴晴倒是真的没怎么打他，便是摊上普通人，就揍那么两下也不可能起不来床——但是偏偏这钺陇门的修士就起不来床，几乎瘫痪，而吴晴，却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石天印当然不能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他知道吴晴若是真的打破了他下的禁制，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原本吴晴出生就是为了控制这些超出凡人的所有生灵的，尽管他当年托生为狐，却是一出生就直接吞了整个洪荒极地的大妖。 而石天印当年便是负责看管他的人。 所谓天道轮回，这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石天印最怕的就是洪荒之时的那些因果找到现世中来。可是现世之中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不带因果？ 他驱车去接吴晴。 车刚到警局门口，就见吴晴一脚踏出门槛的瞬间，一口气十来个人就围了上来，还有好些人都没过来的，就站在一旁观望。 这帮子人围着吴晴，也不说话也不动手的，就那么围着，活生生的围观。 吴晴站在那儿，有点儿懵逼。 他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瞧他们这架势，也不像是要打架的样儿啊！可是一个个站在那儿，装得凶神恶煞似的，倒是有点儿让人哭笑不得——说真的，这帮子人瞧着倒是有些吓人，也不过就是人多势众罢了，事实上，他们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真是不够吴晴打的。 对于打人，吴晴有很强大的心得体会。 他打人并非是见人就打，但是遇到该打人的事儿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手软脚软，该出手时就出手，从来不含糊。 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他打人，从未因此而摊上过事儿。 之前打那些流氓领导，他也没因此而被抓起来过——当然他是思考过的，到底都是公司的领导型人物，如果因为他们自己调戏公司女员工或者是大学过来的实习生而被打，那么真报警了，再闹得不可开交，大约他们自己也没法给自己遮掩了，事儿也不会那么简单了——吴晴当年就是这么想的。他还挺佩服自己的逻辑性呢。 可谁知道……这一次他刚进警局这才多久啊，在里面还没遭到什么网传的“不公正待遇”呢就给放了出来，甚至……还给他泡茶送点心的……也是着实享受了一把高级待遇。 吴晴觉得，事情有点儿怪。 他看了看眼前这些人，觉得他们更古怪。 “所以……你们要干嘛？”他的视线越过这群人，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石天印。 石天印靠在他那辆超级帅气的跑车旁边，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是看戏的姿态，可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他那冷冰冰的脸上流露出来的，似乎是极度的不耐烦。 那群人围着吴晴不想让他走是一方面，可是，吴晴要走，他们哪儿能拦得住？就不用说这儿还是警局大门口了。 所以，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有领导样子的男人伸出手挡住了吴晴的路：“你认识太监？” 吴晴就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碎掉了。他机械性地看向那个人，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认识太监！？”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太监？！ 吴晴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他怎么会认识太监呢？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都快憋在喉咙里了：“最后一个太监……在九六年就没啦！” 他说完，就想要习惯性嘲讽地加个“呵呵”，不过他好在是忍住了。 然而，对方却被他这说法惊呆了。 “老王，”另一个抓住那领导模样的男人的手腕，很是语重心长地说，“这人瞧着就是不认识太监的。” “嗯，我看他也不像是认识太监的样儿啊。”那领导模样的人在游戏里的id叫做“隔壁老王”，是个非常壮实的兽人战士号，并且，他还专门找了快印店，给自己的t恤上印了老大的一个“嘲讽”标志，血红血红的。 他在游戏里是“部落太监”的副手，工会的副会长，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就指望会长给他介绍个妹子呢……然后，他这一天，知道了他的会长，那叫自己是个太监的牛逼法师，竟然是个妹子。 那每次pk都把他完虐的纯爷们是个妹子。 三观都毁了好吗！ 隔壁老王咬了咬牙，再看看其他兄弟……他们因为自己会长被忄生骚扰这件事自动聚集到了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会长是个妹子，还因为他们都是兄弟啊！ 谁敢对他们会长下手，他们就要谁没有手好下！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这些人之中，一个长得个子十分矮小的男孩儿，看着吴晴这位“英雄”的时候，是双眼冒精光的。 第31章 三十一没有血是精灵 三十一、没有血是精灵 众人不乐意让吴晴这么走，他们还想要围追堵截他们的会长大太监呢，所以这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跟着吴晴走了两步，结果一大部分就瞬间怂了。 等着吴晴的那辆车太高端，按照几个爱车一族的说法，这辆车算是全球限量版，不是那种有钱就买得到的限量版，而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限量版，据说它就跟电影里的超级战车一样牢不可摧，又彰显身份，说白了，这辆车就是装逼利器。 几个家里特别有钱的玩家顿时就没法过去了。 而其余家里虽然不那么有钱吧，可是见了那么好的车，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至于说还有几个人心里嘀咕着说吴晴这个人竟然这么有钱，那也就不怪他敢“见义勇为”了，心里瞬间就不平衡了起来。 当然这不满的人在这么多人里毕竟是少数。 他们虽然心中不满，可是面对这么多战场上的兄弟战友，又怎么可能表现出来呢？ 也就是那位隔壁老王，真名叫做王思齐，确实是个有钱人家的富三代，他也是性格过分直率，直奔石天印的跑车而去，一巴掌就拍在车前盖上：“嘿我说哥们儿，我这车都不敢开出来啊，你也真行！” 他竖起大拇指：“给你点赞。” “呵呵。”石天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而打开了车门让吴晴上车。 “哎！”王思齐忙叫住了吴晴，“我们大太监呢？” “我怎么知道？”吴晴反问。 “不是你救的她吗？”王思齐一拍胸脯，“不要忘了，我可是——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多么好笑的梗啊。 吴晴仿佛看傻逼一样看了他一眼——搁到以前，他倒是觉得可能自己会自卑一下，毕竟这个隔壁老王看起来很像是某个大家少爷，穿的一双鞋就足够他一年多前的俩月工资了。 不要问为什么他知道得这么清楚，在酒店工作，没这点儿眼力见儿就出事儿了——他的的确确打过领导，可不代表对于客人他的服务不好——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位“隔壁老王”必然是个有钱人了。 但是他也非当年吴下阿蒙。 原来工资三千块，现在工资八千块，就算不是有钱人，他也步入小康行列了。 因此，他也就没有了原本身上那显而易见的穷劲儿，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跟王思齐说：“先生，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要找的人我其实并不认识，所以你们在这儿堵着我也没用啊。” 听他这么一说，王思齐倒是一愣，转而就笑了起来：“那行吧。不过咱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不管怎么说，进了局子就不是什么好事儿，走走走，咱们吃点儿饭喝喝茶，这位大哥也一起，去去晦气吧，我请客？” 王思齐说得也是没错。 只可惜，谈到晦气，没有人比石天印更明白了。 他看向王思齐，这人从生到死，大约一生该经历什么也就都列在了他的眼前。 王思齐并不是个多么善良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到底是出了些力气……虽然不多。 石天印略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这可把吴晴给吓坏了。 他还以为他的霸道总裁老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谁知道，竟然能同意跟人去吃吃饭喝喝茶？ 少见啊！ 吴晴睁大了眼睛，险些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要去吃饭，由于人多，也不好找地方，最后，吴晴提议回到客栈去。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王思齐的目的。 王思齐对于部落太监虽然十分好奇，也是挺不服输的，可是与这位会长相比，他更想要认识的是眼前这个开限量跑车的人。 与人交往，不能光看喜好，若是不如自己的，那是喜好问题，大家开心，自己开心。但若是跟自己级别差不多甚至还比自己能耐的，那就偏向有目的的结交，总之，不仅仅是开心，还与赚钱有关。 王思齐在很多人看来是个傻逼，可他要是真是傻逼，能坐稳他富三代的位置？ 一行人跟着去了无记客栈。 白天的时候，客栈看起来与普通的民宿客栈没有多大区别，就是进门之后更大些，装修更豪华些。 一楼大厅另一边的确有餐厅，吴晴之前也知道，但他并没进去过。 也不知怎的，他是每次到了门口就转了身，好像是里面塞了个跟他磁极一样的磁铁似的。这一次，他倒是要认认真真地，把这餐厅好好观察观察，看看到底是不是跟他犯冲。 进了餐厅，吴晴发现这里与外面的装修风格基本一致，没有大磁铁也没有跟他犯冲的东西，所以他之前一直以来都不打算进来的意思，似乎就好像是他自己瞧不上人家餐厅大门了。 他得给餐厅的负责人道个歉。 于是他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等大家都进了门，就剩下那个小个子男生站在门口，一双手扒着门框，眼巴巴地往里看。 “进来啊！”王思齐对他招了招手。 这小个子男生长得其实挺清秀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头发也软趴趴地贴着头皮，要不是他还有零星的胡茬儿，根本就会给误认是女孩儿了。 “没有血，你干嘛呢？”王思齐走过去把他往门里拽，“过来过来，都是兄弟，那么腼腆干嘛？” “因为咱们没有血是精灵嘛！”旁边有人打趣。 大家就跟着一起笑。 被叫做没有血的，在网上的游戏id是“没有血的精灵”，长得很软萌的，以前在游戏频道里还有人要他装女孩儿，被他拒绝之后那人竟然开了个联盟号专门杀他——这事儿让大太监知道之后就全公会出动干翻了那猥琐男，从此，没有血就加入了公会，成了非常强力的dps选手。 他被拉进门，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坐到了吴晴的对面。 “这咱们都到齐了，能不找大太监吗？”王思齐指了指吴晴，意思是大家总算有理由了。 众人会意，忙跟着起哄。 实在得说，对于部落太监这个人，即便是个女的，他们也是打心眼儿里打怵的。之前围堵吴晴也是要借吴晴当借口跟她聚一聚，现在正好，借口送上了门，怎么好不用呢？ 王思齐做副会长的，自然当仁不让打起了电话。 而另一边，那叫做没有血的精灵的男生，却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吴晴。 第32章 三十二真相 三十二、真相 吴晴不知道他给自己这盒子是做什么用的，但对方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意思就说不要了，可是就这么拿了也是有点儿不大好，于是那盒子他就尴尬地拿在手里，傻笑了下：“这个……给我的？” 男生点了点头，笑得略腼腆的样子看着就跟个普通的男孩儿没区别。 想当然而，大家也都以为他就是普通人，除了石天印之外，谁能想得到这个叫“没有血的精灵”的男生本身就是一个精灵呢？ 精灵这种生物与人类算作近亲，但他们大都在精灵仙境，少有这样跑出来的，甚至还玩起了游戏。 而石天印此时去了厨房，这也便是精灵男孩能把盒子交给吴晴的机会。 男孩儿小声说：“你就把它收起来吧，没人时候再看……” “对对对，我们没有血一直受大太监保护，肯定他对你充满了感激之情啊！”有人推了吴晴一下，“等一会儿大太监过来了，还得跟你表示感谢呢。” “这也不用谢。”吴晴直摇头。 他还真是不擅长应对这种事。 事实上，他救过好几个姑娘，结果每次都是对方被救了没几天就消失不见——即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也是如此，同学也是一样……他就没被人感谢过，尽管他也是觉得帮人救人是应该的，也不该要求人家感谢自己……但是总归心里不爽。 而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这种酸楚感让他陌生得很。 过了不一会儿，石天印出来，说已经安排好了厨房，让大家去点菜。这活计就自然是属于王思齐的。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点什么菜，要什么东西，在大酒店里那是常出常入，当然在这样一个逼格贼高的酒店里也不会丢份儿了。 一般人是不大好意思再有什么要求了的，但是行会的萨满队长却站起来跟着王思齐去点菜了。剩下的人就在哪儿说话唠嗑，还要了酒水。 正喝完十二瓶小棒，大太监姑娘也来了。 她今天因为要见各路战友也就没穿得那么朴素可爱，反而是穿得非常帅气——吴晴觉得，这姑娘那天要这么穿，也未必能被那么个干巴瘦的东西骚扰——虽然人家姑娘穿什么本来就是人家的自由，伸手的都特么是贱人是犯罪，可是的的确确这帮子贱人会衡量骚扰什么样的姑娘成本代价更低。 吴晴做了这么多年护花使者，他是真清楚这一点。 可就是因为清楚，他才重新审视了下这姑娘。 这姑娘并不是常见的那种柔弱温婉的女孩儿，她也不该是那种变态能盯上的类型——她一点儿不柔弱，甚至跟几个男孩儿闹腾，掰手腕也不带输的……这是个比爷们还爷们的妹子，绝不是所谓的一朵娇花——所以，那变态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吴晴也算是略略放心了下来。 并非所有女孩儿都必须有个护花使者。 那位什么跃龙门的人，大约……是个邪教吧。据说当年白莲教之类的也有一些很是让人不能理解的手段，当然，吴晴个人认为那是利用了一些药物所达到的效果，并非真的是有什么神迹。正如之前他所见的那些拆穿神婆神棍的方法一二三一样，这也是如此。 而那个跃龙门的什么玩意儿，必然也是用了这样的方法吧。 但不管是什么方法，吴晴也觉得这都与他无关了。 酒菜上来，大家自然是吃得快活，“部落太监”妹子也的的确确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不过说送什么东西，她倒是觉得送东西显得暧昧，送购物卡则显得庸俗，最后她竟然一个抽风，给吴晴买了一年的流量。 “我就觉得这个最有用了。”她拍着脑门，说，“反正以后你就是我哥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这姑娘颇似江湖儿女，人爽利得就跟一阵风似的。 她这一表态，马上就有人跟吴晴安利游戏，还表示他要是玩儿的话，大家负责两天带到满级。 石天印此时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不能玩游戏。” 这话说得过于僵硬，吴晴只好解释：“我啊，在这儿值夜班，没什么时间玩游戏呢，所以就不扫你们的兴了。咱们这也认识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大家没事儿常联系啊。” 鉴于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家也就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各自又套了套近乎，这才决定住一宿，第二天再走。 王思齐大手一挥，帮所有人结账，还定了无记客栈的房间。 客栈既然说是九星级，那该有的设施绝对是一应俱全，甚至不该有的也有——所以大家也自然不会无聊，便都各自去联络感情去了。 倒是吴晴，之后就自行上了三十四楼休息。 等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石天印离开了客栈，三十四楼的电梯“叮”地一声响动，没有血的精灵就走了进来。 吴晴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换上了睡衣，是个长袍，腰间系了个带子，身上还背着个斜挎布包，像是要去远足似的，手里……竟然还拿着弓箭？！ “你这是……”他有些没法接受这幅打扮。 “我要出去一会儿，去后山。你去不去？”精灵问他，“对了，你可以叫我茵柯普恩。” “你不是叫尹科普吗？”吴晴古怪地看向他，“所以那时假名呗？我就说没有人会取名那么怪……” “你真该去网上查查最古怪姓名。”精灵茵柯普恩打断了他。 虽然遭到了吐槽，但是吴晴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他们两个转到后山，走了没有几步路，精灵茵柯普恩就拿出箭矢，射向前方。 前方，是一团迷雾。 当吴晴听到箭矢射中什么发出噗的一声的时候，紧接着，他听到的就是一声惨叫。 “你伤人了！”他急切地叫了一声，“得叫救护车！” “不用。”茵柯普恩冷静地说着，拉住他往前跑去—— 地上，趴着的正是丁令威，身上还中了一箭，可是，在他身边却散落着无数的羽毛。 第33章 三十三吐你一脸 三十三、吐你一脸 吴晴拿出手机就要叫救护车——他觉得这算是误伤，报警总归不如救人来得紧急，别等警察来了再一堆的事儿，到时候救人也来不及了……还是先叫救人，之后再叫警察。 他想得可好了。 结果，茵柯普恩却走到丁令威身边，伸手把人给扶了起来。 那伤口还往外冒血呢！ 吴晴吓得一哆嗦。 他倒是不怕血也不怕伤的，那是他自己流血受伤的时候他不怕，换做是坏人受伤流血他就更不怕了，可是这是丁令威也就是客栈的一个客人，就这么流着血……吴晴还是觉得很害怕。 他害怕的是死亡。 作为孤儿，他知道自己没有父母，而他是个健康的男孩儿，大约也不会被抛弃，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父母没了……院长当年也就是这么跟他说的，所以，他惧怕死亡。尤其是一个好人在自己面前将死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恐惧也让人窒息。 他就像是被人对着脸揍了一拳似的，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急躁……他恐惧着死亡，又不能不去面对……因为，他的手机没信号了。 别说打电话，打120，就算是打110也打不通。 “别担心。”茵柯普恩小声说，“不用担心，不必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不需要担心，你不需要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完完全全不……” “闭嘴。”丁令威终于醒了，一开口，就是让絮絮叨叨的茵柯普恩闭嘴。 吴晴却先于茵柯普恩被这一声给说得一噎。 接着，他就瞧见丁令威自己抬了抬手，确定了行动无碍之后，竟然一伸手，把扎在他左边肩膀上的箭矢给硬生生拔了下来。 “啊！”吴晴都跟着肩膀一疼，顿时就闭上了眼，不敢再看——他想象中，丁令威的肩膀就得跟喷泉似的，噗噗往外喷血——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他还是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丁令威没有出血。 他之前被箭矢伤到的地方也变得干干净净，上面一丁点儿的血迹都没有。 这下，吴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脑子里转了无数个理由，给这个事儿找了无数种借口……可是眼见为实，就算他再不肯相信这里面有古怪，但是这事儿就摆在了眼前……难道丁令威能迅速换一身衣服擦干净血迹再把伤口缝合贴上皮肤贴假装没受过伤？ 别说他不信。 就算是他信了吧，可是丁令威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人家在客栈受了伤的，凭什么要隐藏自己的伤，是帮客栈还是帮茵柯普恩？ 别逗了。 根本就不通逻辑！ 他瞪着眼看着眼前的丁令威，还有他身边那站着的，把挡着脸的头发撩上去的那个茵柯普恩——他的耳朵是尖的，还透着一点儿绿色，就像是初春的嫩柳芽！ 然而，这根本就不该是真的。 吴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 “这是梦……这是做梦呢对吧？”他的手防御性地放在身前，“告诉我这绝对是做梦呢吧……对不对？你们俩没出什么毛病对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此时此刻，他只能认为自己这是做梦了……不然，他就要打碎自己前二十几年的所有认知……那些真的假的，对的错的……他不知道那些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属于他的哪个又不是属于他的……吴晴想要逃开这些……他本能地想要逃开这些。 然而，他的本能还是略微逊色于茵柯普恩的本能——那一双尖耳朵以及透着微微嫩绿色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人，而他动起来的时候也的的确确就不像是个人！ 人没有那么快的。 茵柯普恩的速度快到让吴晴眼睛疼。 他刚想要拔腿就跑茵柯普恩就到了他的眼前，一抬手，就把他制住了。 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性！ 吴晴挣扎了一下，结果却发现，对方抓着他的方式很是古怪，让他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别动别动别动！”丁令威走了过来，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之前受伤的痕迹，动作起来也是灵敏非常，根本就不像是受过伤。 “所以这就是假的？刚才你们用了什么道具？”吴晴眨眨眼，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这个理由。 可惜的是，丁令威分分钟把他的美梦打破。 他一抬手，从吴晴屋子里就抓出了之前茵柯普恩交给他的那个盒子。 盒子嗖地飞过来，仿佛一支箭矢，利落地落在丁令威的掌心之中。 那盒子看起来也还是普通的盒子。 吴晴动了动喉结。 眼前发生的事情开始让他头疼了。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眼前忽然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这些画面让他的小腿肚子开始发颤，胃里也变得又酸又糟，好像是有一根棒椎在他的胃里搅和，又像是有一只手在抓着他的胃袋往外撕扯。 他想要吐。 “看起来真的挺难弄的？”茵柯普恩小声问丁令威。 丁令威点了点头，却还是在说：“没有困难要上，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上！” 茵柯普恩不说话了。 丁令威却开口问道：“茵普……你说，他是不是要吐？”边问，他还一边研究那个盒子。 “哈？”茵柯普恩一愣，转而看向吴晴，然后，他木然地回答丁令威：“他已经吐了，不是要吐……” 丁令威一瞧，可不是嘛！ 吴晴已经吐了。 只是他吐出来的并不是正常人反胃吐出来的东西，而是一些类似于泥浆一样的东西……其实仔细瞧瞧，还蛮有巧克力酱的风格的。 丁令威忙打开盒子去盛装那些东西。 “我警告你啊，这玩意要是不好用的话，我们之间的协议就算是作废了。”茵柯普恩忽然说了一句，“不然……这就对不起我这么做了。” “你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他骗到黄泉路上来而已。”丁令威冷着脸，说的话也是没有顾及半点的人情，“这东西是可以救你家乡的，但是……你也必须一直帮我，直到他觉醒。” 第34章 三十四精分之术 三十四、精分之术 石天印在客栈前面没有找到吴晴。 他在前台电脑里翻了所有的房间跟走廊都没有找到吴晴。 石天印这时候就有些烦躁了。他必须把吴晴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能让他离开太久，也不能让他接触“有些人”太久。 他知道，天庭一直想要吴晴恢复记忆。 一旦吴晴恢复记忆，那么他就有可能出现问题……这一半的灵魂跟大半的力量放到一起，一个凡人的肉身怎么能承受得起？ 承受不起就会死。 石天印担心这些。 他一早就觉得该把天庭那些人都隔离起来，可还是让丁令威抢了先，还是利用的弗拉德六世。 弗拉德六世那个小吸血鬼一瞧见事情不好就跑，果然就是一只夜行的蝙蝠，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他揉了揉额角，原本强悍不催的身躯此时此刻竟然觉得一丝疲惫。 他本就是当年开天辟地时候的石斧，盘古的手曾经触碰过他并赋予了他武器的功能，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以来都是以武器的姿态出现的。 无坚不摧。 无人能敌。 他持续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天道初成，他才不仅仅是武器而拥有了自我意识。 那时候起，他就认识了吴晴。 吴晴当时并不叫吴晴，他没有名字，只是悬浮于洪荒宇宙之中，控制着所有的生灵也联通了所有的生灵——也是从那时起，石天印知道了这个人。 这是个生于意识的人。 他没有实体没有生命但却实实在在是存在的。 几乎没有人能与他沟通，除了他。 石天印的意识生于虚无，一如他。 所以他们两个人经常沟通，一直到他降生。 那个时候，石天印才知道，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会降生于世。 无奈地推开面前的电脑显示器，石天印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与吴晴不同，他是先有了自己的身体，之后才有了意识，而吴晴本身便是意识。他是诞生于整个洪荒所有生灵的意识，之后才选择了身体，然后将洪荒吞噬……这也使得他注定了根本就无法承受清醒之后的代价。 然而天庭还一直想要他恢复。 石天印觉得天庭就是想看着吴晴彻底死去，这也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自从当年天庭初现，众位道人巫妖都选了位置，成了天庭中最早的仙人。他们既不能如圣人一般接近天道，甚至与之相通，也不能亘古永恒不生不灭，他们有生有死，只是时间放缓了许多。 再怎样修行，终有完结的一天。 这样一想，石天印就明白天庭的人为什么想要吴晴恢复过来。 他成就于所有生灵的意识。 这就代表，只要他清醒过来，这些神仙便是死了，也还能复活。 可是，他清醒过来又不是完整的他，又怎么可能让谁复活？ 石天印越想越觉得事情难以解决。他一点都不想让吴晴恢复过来。一旦他恢复过来就会想起很多事情，而最其中最让石天印没法坦然面对的……就已经绝非一两件那么简单了。 “怎么回事？”保洁小梅拎着拖布一路拖着过来，“刚刚小春儿说你在这儿查客人记录，怎么回事儿啊？” 石天印看了她一眼。 保洁小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似乎觉得石天印的意思是是她带走了吴晴似的，也就没说话，转头去储物间放拖布。 见她走开，石天印叹了口气，僵硬了一张脸去摸电话。 拿起电话，他转身走向三十四楼的电梯，一直到进了三十四楼，他拨打的这通电话才打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你该知道。”石天印对着电话轻声说——他的声音，与电话里的声音完全相同！而他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你觉得呢？”他又问。 电话那头的沉默显得尴尬了起来。 “换一个视角。”他提醒对方。 这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终于说话了：“不管什么视角，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但你有另一个视角，”石天印并不向另一个自己妥协，“你去找狐，而我留着找君，找到之后才能让他变回去，而你现在没找到我却找到了，所以……” 不得不说，这算是石天印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而在电话那头的另一个他绝对是被他这番言论气得七窍生烟。 若是换做他人，自己对着自己，感觉大约也就是奇妙。可是石天印天生的石头一块，他切下一块自己就能变成自己，再黏回去就又回来了，每一个自己都有自己的感觉，每一个自己也都有自己的思想，可总归还是不如他自己的本体更为强大。 现在，他就是跟他的一个精分说话。 这个精分去找吴晴的另一半灵魂的时间也有上百年了，这百年时间里，足够他形成另一种视角，因而石天印这才给他打电话，询问一下能不能知道吴晴到底在哪儿。 毕竟，他们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他们可以共享一些东西，却又不能分享一些东西。 电话那头的另一个石天印几乎等了小半辈子了才问他：“有古怪的人进门吗？” 这边的本体想了想，没说话。 对面那个才说：“那大概就是他了。” 本体这才放下电话，转身去找那个不知名字的精灵。 一只精灵混迹在人类之中几年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若是这只精灵第一次见到吴晴就给他东西……尽管那东西是空盒子，也本该多关注一点的。 石天印有些后悔。 他转身去问了所有人，倒是问到说那个精灵说是要找人去后山溜达——后山，那根本就不是溜达的地方！ 他挫败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倒是精灵这种生物虽然不算是很常见，可是与其他的生物相比，他很容易融入人群，倒也真的不算是多么神奇的生物，因而见到一个也不会觉得怎么样……果然，还是太过大意。 不过既然知道是精灵参与其中，要从精灵这边入手，倒是需要有十层到十五层的人帮忙了。 他想着，拉响了所有十层到十五层楼的闹铃。 第35章 三十五这设定不对 三十五、这设定不对！ 吴晴的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痛苦的痕迹。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了豹胎易筋丸，被活生生拉长了三米，再活生生压扁了两米，又横向拉伸了二米五，再用力压缩了一米六……总的说来，他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清醒的。 因为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痛苦也感觉得到……身边肯定是有人的。 可是这种痛苦……他又觉得自己已然超脱了它。 不然换成任何一个人这样又是拉伸又是压缩的，大约也早早就崩溃了，可他偏偏并不崩溃，甚至觉得被拉扯压缩的不是他……这种感觉，他难以形容。 他知道身边的人是丁令威跟茵柯普恩。 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他也不甚清楚。 他只是觉得原本的自己倒算是挺正常的，能吃能喝，可是……他现在只是觉得饥饿。 他浑身难受，胃里空虚，头脑中来回盘桓的是如何取得食物……所有的，只要能放到嘴里的东西，他都想要吞噬……这世界上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能放过！ 烤肉……香喷喷的，略略烧焦了的味道简直让人心颤。 麻辣烫……辣得香味儿扑鼻，一张嘴就能感受到菜跟酱汁的完美混合。 炒菜……每一道菜都那么的合人心意，简直欲罢不能。 炸鸡烤鸭卷饼……这些都该怎么办？ 就算没有这些，有点儿大米饭垫垫底儿也是好的啊！ 吴晴很饿很饿。他的饥饿让他觉得恐惧，可是他又游离于这种恐惧与饥饿感之外……这种感觉她难以形容，仿佛在玩一个游戏，他的身体就是游戏里的身体，而他的意识却与之仅仅是相通。 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清醒过来。 之后，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怎么带他回来了？” “不带他回来难道要留着他在地上？”丁令威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你就想想怎么把他藏起来就好，我估计石天印肯定是要满天下找他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却好像是很遥远似的，说：“丁令威，你这鸟人！” 丁令威呲呲笑道：“娘娘这么说就不大应该了。毕竟是娘娘下了命令要我把他叫醒，可我已然跟精灵合伙把他捆缚了起来，却怎么也没法让他清醒，不若娘娘您试试？” 吴晴一听便想要骂人。 这年头还有娘娘？娘他玛蛋啊娘！ 然而，他还是没法睁开眼，自然也就没法张嘴骂人。 倒也是不知道丁令威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还把他给抓起来了……难道还真的是给他吃了豹胎易筋丸？想到那是武侠小说里的东西，现实中本也不会存在……吴晴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大好。 “我也没有本事让他醒过来。”小女孩的声音越发的远了，“要是不行就丢了他吧，反正他也死不了。” 她大约是离开了。 不过……吴晴却觉得，没有那么饿了？ 他感觉到了一些食物进入到了胃袋里。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但是胃里的确没有那么空了。 有了些食物，他也觉得自己应该睁开眼，好好伸个懒腰……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在一个很是空旷的房间里。没有灯，但是房间里却并不黑，可从房间里往外看的时候，他同样看不到光源。 没有光源，但是房间里的一切却清晰无比。 吴晴很是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清醒着还是仍旧在躺着？又或者……他就是做了个梦？ 迷迷糊糊的，吴晴转了转头，发觉自己的脖子还是挺灵活的，之前被抓起来的记忆就好像是幻觉一般，无论是丁令威还是茵柯普恩，他觉得他们都是假的……坐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竟然是锦缎的。 这玩意儿他也就是在班里最有钱的那同学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而这地方拿它做棉被？！ 真是有钱人的生活啊！ 吴晴都想要跳起来唱赞歌了，可他一脚踩在地上的时候，肚子里顿时就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你就别丢人了。”他捂住肚子，对那无时无刻不在的饥饿感有些抱怨——原本他也不是这么容易饿的，可现在竟然饿得就跟非洲难民一样，真是太过丢人了些。 他伸了个懒腰，把后背传来的阵阵痛觉给抻开一点。 这个地方他没来过，到底是在哪儿，他还真的得好好考虑考虑……就在他想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小蝙蝠就掉在了他的脑袋上——借由他的脑袋做踏板，蝙蝠又弹了起来，往另一边掉去—— 吴晴忙伸手去抓住了小蝙蝠。 他抓住蝙蝠的瞬间，蝙蝠就噗地一声，在一阵烟雾之中变成了个大活人。 “哇啊！”吴晴吓得两眼一翻就要晕倒。 “别晕！”蝙蝠人大叫一声，“我是弗拉德六世！” 弗拉德六世？！ 吴晴睁开眼，果然，蝙蝠人是弗拉德六世。 “是石天印让我来找你的。”弗拉德六世说，“我带你回去。” “回去？”吴晴麻木地动了动嘴角，“你瞧着我该怎么回去？还有……这儿不是在客栈……这儿又是哪儿？丁令威是怎么回事儿？”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管自己到底是被绑架了还是被丢到电视台做什么傻逼真人秀啊什么的，他，吴晴，现在就只想要找个地方，把这些不正常的事儿都翻出来丢到下水道里！ 他总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只是性别错了点儿，去的地方……也绝对不是仙境。 “这是天庭。你们东方的地方。”弗拉德六世的话摧毁了他的幻想。 “你瞎掰。”吴晴拒不接受。 天庭没阳光？ 呵呵。 谁信！ 何况，根本就没有天庭！ 吴晴在心里对自己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瞎掰。”弗拉德六世说得特别认真，“虽然我是吸血鬼，但是……作为高贵的血族，没有理由跟你瞎掰。” 吴晴瞪他。 “你看我有獠牙。”弗拉德六世张开嘴，给他看自己的牙齿，“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獠牙。” “不过就是虎牙大了点。”吴晴仍旧在自欺欺人。 说真的不是他怎么自欺欺人。只是他虽然看得到古怪，却没有看得到到底有多古怪。而弗拉德六世的大变活人这件事他虽然是亲眼看见了，可是要是魔术呢？要是有人故意恶整他呢？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恶整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真要是有妖魔鬼怪来找他，难道不是更没有意义？ 然而，他的解释让弗拉德六世愤怒非常。 小蝙蝠瞪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傻逼：“你确定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跟你说，我是一个吸血鬼，就是你们电影里，电视剧里，书里，那些作品里描述的——吸血鬼。我是靠吸血生活的，所以我特别讨厌你们华夏人，你懂吗？” “不懂。”吴晴摇头。 “你们有一大半的人吃饺子蘸蒜酱！”弗拉德六世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我就没办法了。只能饿肚子。” 提到饿肚子，吴晴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也饿肚子啊。” 弗拉德六世这回也就失去了跟他斗嘴的兴致。 他无奈一笑，说：“那我带你回去你就多吃点儿呗。在这儿啊，天庭的人不会给你吃饭的。” 不会给吃饭这个事儿真的顿时就揪住了吴晴的心。 吴晴也知道自己原本不是为了吃就能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的那种人，可是……他现在饿的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种饿，他形容不出来。 弗拉德六世笑了笑，问：“你的饥饿感，是不是有一种……吞噬灵魂的意思？” 吞噬灵魂的饥饿感。 即便是无神论者，即便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三魂七魄，即便是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可是那空虚到无法填补的饥饿感是真实的。没法把它遮盖掉。 “你会一直很饿，除非你跟我回去。”弗拉德六世说，“其实我能找到你也不是我有多本事，而是我聪明一些。而你……应该也不需要跟这里的人有什么交集吧？” 这倒是真的。 吴晴拖延时间也是因为他想要等丁令威回来好面对面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我可打不过丁令威。不过他要是想要去哪儿，就必然还是会去客栈住店的，”弗拉德六世说，“所以走不走？” 有了弗拉德六世这句话，吴晴还是点头同意了。 二人离开房间，吴晴就跟在弗拉德六世的身后一路往前走——没有障碍物的地方，一眼望去，一片白雾蒙蒙。 这地方看起来雪白雪白的，但是又似乎有些生机勃勃，毕竟还有绿草红花，看着也算是把这白雾蒙蒙的地方点缀得很是漂亮。 可是……透过这些花草跟白雾，吴晴看到的还有更为深沉的东西——死寂。 他看到的，是死寂。 没有未来的死寂。这里简直让人窒息，仿佛……是置身殡仪馆的冷冻室。 弗拉德六世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冲他一笑，但却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了大约有五分钟——吴晴却发觉，眼前的景物，竟然没 第36章 三十六吴晴的保证 三十六、吴晴的保证 吴晴原本只是对灵异之事处于一种不信也不见的态度，而现在它都这么往他眼前钻了，再没有表现就显得太过不正常了些。 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控制阀已然早就过了临界点。 而给他装控制阀的人此时此刻便已经急得开始龟裂了。 “老板，你拿点儿石灰抹一抹吧。”快递大刘抱着一巨大的几乎有一人高的快递盒子走进客栈就看见石天印脸上龟裂的痕迹，于是，他做出了这个非常不正常的建议。 大刘心想，自己大约以后也就告别这里的工作了。 不过显然石天印这位霸道总裁根本就没想继续搭理他。 按照大刘的想法，他是一个送各种各样快递的人，公司里就他一个，上上下下忙得要命，总该说他也算非常的重要了吧？ 然后，霸道总裁石天印给了他完美一击。 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石天印，像是要从他那完美的以及——根本就是石头雕刻出来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儿的不自然，甚至，只要有一丁点儿的抱歉，他就马上去接吴晴。 结果，他失望了。 石天印这个人，脸是石头雕的，心大概也是。 快递大刘不爽的抱起他的双肩包，脸都涨红了。 “你暂时等一会儿吧。”保洁小梅终于出声了，“大刘，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得不说，这客栈别的就简直是店大欺客的典型，但是茶水还是不错的——被安抚的大刘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作为一个凡人，能够成为这么个送快递的小哥，他所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到处走，而他能顺利工作的原因也是太过让人难以想象——好在，小梅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包小梅，也就是保洁小梅，她跟快递大刘的关系并非如吴晴所认知的那样是一对儿。 但是两个人关系的确很近。 大刘端着茶水，等着圆桌中间的地球仪起反应。 喝完了三杯茶，大刘站起来，想要走一走，去放防水。 然而，就在此时，地球仪亮了起来。 “快！”石天印一把抓过大刘把他推向地球仪—— “我要上厕——”大刘的话没喊完，人就掉进了地球仪里。 然后，在迷雾中前行的吴晴，就撞到了从天而降的大刘。 “哎！呀！”他们两个人撞的头晕目眩，倒是弗拉德六世没被撞到，只是变成里的蝙蝠飞在了一边。 不过大刘毕竟是个身经百“送”的快递小哥，他十分机敏地，完全没打算跟吴晴说话地，一手抓住吴晴的胳膊，一手把小蝙蝠抓在掌心，转身就跑—— “回来！”吴晴听到之前那小女孩的声音。 然后，他就听到大刘大喊：“他们是客人的货——” “刘仁！你找死！” 大刘闷哼一声，但还是没放开吴晴，仍旧拉着他飞奔。 这种情况，吴晴要是还跟像是在同弗拉德六世那样废话，那他就真的太有病了。 没看见人就听到人说话，还是说别人找死——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高科技吧，这也肯定是反派了。 吴晴看大刘跑的有点儿慢，就反手按住他的后背，从后面往前推他。 这俩人带一蝙蝠，飕飕地跑了一段路，就看到眼前一条河。 “跳！” “哈？！” 大刘邪魅一笑：“跳！” “我不是杰——” 没等吴晴喊完，大刘就已经拽着他跳下了河。 到了河里，吴晴很明显地愣了——“克！”他还是把最后一个字说了出来，而这个时候，他既没有感觉得到被呛水，也没有觉得呼吸苦难，更没有觉得胸腔压迫……所以，这河水是投影仪？ 还是说…… 他还在想着呢，就听大刘念了一句什么玩意儿，顿时，就跟坐过山车往下掉似的，“嗖”地一下，他就失去了重力感，同样失去的，还有他的意识。 一天之内昏迷两次。 昏迷之前，吴晴想，他要是再昏倒，他就去住院。 还得算工伤来着。 吴晴不知道，他昏迷过去之后没有两秒，就跟着大刘出现在了客栈的三十四楼。 石天印伸手从大刘怀里接过了吴晴。 “大刘，你也受伤了，过来跟我包扎下吧。”保洁小梅说着，把大刘拉到一旁的房间里。 而石天印则把吴晴放到圆桌上——圆桌倒是正好就吴晴那么大，把他放上去一点儿都不长也不短，完美匹配大小。 放上去之后，石天印就坐在一旁等着。 其间好几个人都过来了，包括弗拉德六世以及治好了伤的大刘，大家都想要劝劝石天印别强制性的压着吴晴了，可是，石天印哪儿听得进去其他人的话？ 现在吴晴只是觉得饿，之后就会变成空虚……然后，他的意识觉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石天印见过他意识觉醒之后的样子。 刚开始他只是一个意识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 之后他生于青丘，投胎于涂山氏。 那时候他也还没什么问题，并不曾出现什么怪事，一如其他的青丘狐妖，完全没有任何古怪。只是颜色有些不大相同，可却也是正常。 青丘狐，涂山氏，从来都是按照各自的属性来决定颜色的，唯独少见的是黑白二色——与普通凡间狐狸不同，黑白二色乃是修炼得多了，便跳出了自身属性的代表。 而轮到吴晴当年，就是银色，只是四只爪子是金色，尾巴上还有点儿金毛。 颜色好看，长得也好看，他一直就在青丘算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人人喜欢……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 直到龙凤大战，巫妖乱斗。 吴晴那时候尚未成年，刚刚才学会化作人形，结果洪荒大地的这一场乱斗开始了，而他……也变了。 到底怎么变的，谁也不知道。 石天印只是知道，之后没多久，整个洪荒就消失了，被吴晴吞了进去。 唯独留下了一块不大的地方。 那地方，叫昆仑。 石天印忙着从洪荒捞出一些生灵来，其中便有不少的修士——而洪荒被吞，昆仑独立，那一片大地飘浮宇宙多年，最终，选择了地球。 现在，洪荒里捞出来的昆仑就是无记客栈所在的位置。 客栈搬到哪儿，便是这昆仑跑到哪儿。 石天印所担心的，便是吴晴要是清醒过来之后，与当年一样，吞了整个世界可怎么办？ 与当年的洪荒一样，其他的神仙，别的国家的，别的那些文明的神仙，他们实际上也是自己的世界被毁了之后落脚在了地球——而他们的毁灭大多是自己作死，反而华夏的洪荒，偏偏是吴晴吞了。 石天印的回忆太多，他想到的东西也太多——他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记忆……如果他是凡人，必然是承受不来的——而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吴晴再次被封印。 站起来，他打开了窗子。 一阵风吹过，另一个石天印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另一个石天印问，“我已经找到了那一半魂魄。” “找到了……带的回来？”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明明看得到对方的一切知道对方的一切，偏偏还要开口询问。 除了他们想要反复确定之外，就是他们不想承认现实有多残酷了。 若是大刘此刻看到这样的两个石天印，之前被心灵暴击的郁闷大约会一扫而空。 不过这时候可没有他什么事儿。 两个石天印没有什么大动静地就合为一体，转头去要再给吴晴封上一层——二合一石天印一回头，看到的，却是已经坐起来的吴晴。 清醒，有点儿懵逼，但是却并没有犯傻。 没有犯傻的吴晴呼吸有些困难，他的记忆没有错乱，而之前……很多年前的记忆，却忽然之间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水库里面的水，全都冲进了他的脑子里。 那些水冲刷着他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把它改变了过来。 吴晴想起来了他小时候遇到的怪事儿，那些怪事让他在同学之间人缘很差，但是没什么，至少孤儿院的阿姨跟兄弟姐妹们一直以来都很宽容……但是，他很后悔。 事情都已经出现了，她们想要宽慰他，劝解他的时候，他竟然是一副毫无关系的样子，好像是她们说的那些都是做梦……换成谁，都要生气了。 可是，孤儿院的阿姨们没有。 她们似乎认为他是得了ptsd，对他更加的好更加的温柔…… 吴晴特别后悔，也特别的伤心。 他享受了别人基本永远都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然后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对自己的阿姨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很好？还觉得自己很辛苦？ 呵呵。 真想揍自己一顿。 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的吴晴也意识到了……小春儿是真的死了。 她死了，但是还能活着，至少在客栈里。 他古怪地看向石天印，问：“是不是因为我能看见鬼？” “什么？”石天印冷着脸，问。 “因为我能看见鬼，所以你就让我在这里工作了？”吴晴跳下圆桌，“我是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儿啦。之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就跟失忆症似的，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我觉得你就是看我能看见鬼，还……可能是因为我自动过滤妖魔鬼怪，所以不会给他们带去所谓的‘不适感’？”他摊开手，做了个啥也不懂的动作，“所以你就给我开高薪，对吧？留住人才嘛！我懂！我保证以后还是一样，对所有——嗯哼——都一视同仁，不会让他们不适的！” 第37章 三十七赎罪的白起 三十七、赎罪的白起 古人说得很对。 风水轮流转。 真是说得太好了太有哲理了太难以超越了。 不管曾经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抱着的是什么样的态度，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高矮胖瘦还是怎样……反正，他说出了一句真理。 因为石天印现在就一脸的懵逼，比之吴晴还要更甚。 从理论上来讲，石天印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能用“他”来指代，也就是说，他的生命周期以及能力已然强大到不需要阴谋诡计来帮忙的地步了，于是，这就代表，他见什么都该是如他的面部表情一样——永远冷漠。 然而他的冷漠脸却还是遮盖不了眼中的懵逼。 吴晴没有恢复记忆，这是好事。 可是……他记起了之前的许多事情——在他还是吴晴的时候的这些事情。不得不说，这对于石天印来说还是好事儿。 人跟神都有些类似的地方。 现有了神仙妖怪，之后人才出现，按照各路神仙的言论，人总归是由神来造的，因而人身上有的特质，神不仅有，还要略显得更为纯粹些。 其中就包括所谓“幻肢痛”。 能用幻肢痛来欺骗人，也同样能用幻肢痛来欺骗神仙妖怪。 吴晴现在恢复了一点儿就开始饿，必然是不能喂给他客栈吃的，所以……就给他一天吃八顿，把他的大脑糊弄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得不说，石天印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能力并且敢想敢做的……石头。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付诸现实，也不管吴晴是不是有问题，他就拽着他下楼吃饭。 客栈餐厅。 吴晴进了门，这回就有些不大自在了。 他怀疑地看了看餐厅里没有服务员却能上菜的神奇，怀疑往后厨方向看去：“不是什么怪物在做饭做菜吧？” 厨房里做菜的，当然不是怪物。 做海鲜的是人鱼，至少跟吴晴相比，大家都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事实上，原本餐厅里只是有食材，住店的各路妖怪神像们想要吃东西就直接去餐厅拿了回去自己房间做，但为了应付吴晴那让人不可思议的食欲，石天印还是临时招了几个人过来。 这其中，就有白起。 白起，就是那个白起。 他死了这么多年也没捞得到投胎转世——且不管他当年的具体情况是怎样，人是杀了，命是欠了，他这两千多年没能还完债，也是让人感伤。 所以石天印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的时候，他即刻就动身从地狱里爬了上来，还专门给保洁小梅带了一封信。当然，他帮忙带信这事儿让快递小哥大刘挺不爽的，但信也带到了，事情也这样了，不爽也只能放在一边。 在客栈打工，总要比慢慢搜集恶灵去净化来得快一些。之前白起倒是在地府见过不少小姑娘小伙子，一个个他羡慕得要死——反正这些人也早就死了——便是不停地跟他说，虽然已经死了，可还能到人间去，还能像活着那样泡妞，且又不会老去，又有什么不好？ 听到这些说法，白起就只想要呵呵哒他们一脸。 所谓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没在地狱里过上两千多年也自然不知道白起他本人到底过得有多惨——虽然吴晴前世吃了洪荒，但是天道仍在，天道永存，于是……不管活的时候多么风光无限，死了之后，倒是真的公平公正了。 白起便是如此。 他想要赎罪，想要摆脱自己此时此刻的困境，想要去投胎转世，就算是变成一株草一只鸟也比现在这样强得多。 当然了，幻想自己作恶也能当神仙的某一小撮人是肯定不会理解的。 他抬起手，把烙好的馅饼放到盘子里。 这才只是一顿的饭量，他一下子烙一百二十张馅饼，再烙点儿手抓饼啊，摊几个鸡蛋，这样就能凑合着多吃几顿了，闲来无事，他还能顺手叨两口。 弄好了这些零零碎碎的食物，再去看锅里炖着的准备中午吃的鸡腿，白起将军现在变成了火头军，还忙得团团转。 “老白，饭好了没？”保洁小梅趴在门口，小声问。 白起转头跟她笑笑：“馅饼是都好了，这早上吃馅饼没什么事儿吧，我熬了点儿小米粥，还有咸菜。” “够了够了。”小梅回头对小春儿一摆手，“走吧，端饭去。” 两个小姑娘动作很快。 这许是跟她们并非大活人有关。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餐厅里就摆好了早餐。 而这时候，住在前面的那些游戏玩家也跑来了，准备吃饭。 吴晴还挺开心的。 他哪儿知道昨天那顿饭就算是石天印用法力弄出来的，食材倒是真有，可做的全是这位霸道总裁自己亲自“动手”。 而今天这顿饭，倒是真的有了厨师。 然而其他人也跟吴晴一样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大家都围坐过来，对着那一桌的馅饼跟小米粥啧啧赞叹。 “唉？‘没有血’呢？”隔壁老王清点人数的时候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你们谁看见没有血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都没看见那个小男生。 吴晴尴尬地想要说什么，可是石天印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顺便的，把面前的酱油倒在了他的碗里。 “呃……谢谢。”吴晴低下头，“我要的是陈醋，不是酱油……” 石天印拿着酱油看了一眼再放下。 他分不大清陈醋跟酱油的区别。 不是说外形，而是说口味。 石天印作为一个石头精，他能分清的大概是钟乳石跟花岗岩的味道差距，当然了，比较好吃的是玉石，口感比较软糯的是珍珠……但是酱油陈醋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味道能有不同吗？ 吴晴很擅长地又给他找了个理由——石天印嘛，霸道总裁嘛，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是非人类，也是超级非人类的那种，属于非人类中的土豪，完完全全有不认识人类调料的可能。 这个时候，吴晴就发挥了他孤儿院长大的优势，变得非常的体谅人，看起来就跟幼儿园叔叔一样，带着温柔而又宽容的表情对石天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吃——就着那碟子酱油。 看着他们这样，隔壁老王王思齐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这一行人又住了一天，说是在市里好好玩一玩，当然是王思齐埋单——他倒是不把这点钱当回事儿，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在公会的地位，所以也没有人替他抱不平，只不过该记住的也是得记住。 而吴晴，他果然是，一天吃了八顿，还得是十二个小时吃了八顿，却仍旧觉得饥饿非常。 吴晴把这个归结为他被绑架了，还给抓去了天上——据说，至少据小说里说，这样非常消耗体力。 不过，他还是逮住石天印，问他关于雇佣自己的这件事。 “肯定就是因为我看得到那些灵异生物吧？还有死……物？”吴晴还在继续之前的谈话，“所以你就雇用我啦，还用那么高的薪金，对吧？” 石天印没回答他。 “你就说句话能怎样？”吴晴很是不爽，“要知道我这么眼神儿好使的人也不多了，对吧？” 说着，他就想到了小春儿。 “对了，小春儿……她算是……”他想要问问，小春儿是不是算是神仙了。可是……做不做神仙也不是他在意的，他就是想知道，小春儿能不能获得她自己的人生……鬼生？ 吴晴的想法真的是太简单了。 小春儿已经死了，可她还在他身边……这样，他其实也不奢求太多，唯独一点就是小春儿能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既然这些妖魔鬼怪都能在人间行走了，那么未成年的鬼魂怎么就不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不得不说，即便是失忆了，曾经算得上是最高意识的意识集合体也是非常与众不同的。 吴晴的话让石天印整个人都懵逼了——当然，还是脸上看不出来的懵逼。 “所以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吴晴问他。 “你该跟保洁小梅说说。”石天印冷着脸，沉着嗓子，回答。 “为啥？！”吴晴问，“你不是老板吗？” 的确，石天印是老板，但是鬼魂受教育这种事，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他冷冰冰地回答：“与凡人相比，超自然生灵要形成各种规则形成的更加严谨些。鬼魂的事情，自然是鬼魂的老板去做。” “那跟保洁小梅又什么关系？” 石天印敲了敲墙壁，唤来了厨师白起。 白起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满面堆笑地回答吴晴的问题：“保洁小梅姓包啊，她爷爷就是赫赫有名的黑脸包大人嘛！他要是提出计划的话，大概通过率会很高，要是改成别的判官啊无常啊，那就老太太死儿子——没指望了。” 这回，又是吴晴满脸的懵逼样。 保洁小梅的爷爷是包大人。 可她看起来一点儿不黑啊！ “你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做。”留下这句话，石天印站起来走了出去。 三十四楼就剩下吴晴跟白厨师，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放心吧，包黑子蛮疼他孙女小梅的，你不用担心，小梅去说肯定一切ok！”拽了一个外国单词，白起一拍胸脯，“我也可以帮你说说嘛，你瞧，我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第38章 三十八钺陇门来人 三十八、钺陇门来人 虽然白起是个乐于助人的鬼，可乐于助人是乐于助人，至于其他方面，他仍旧有所保留。所以他并没有告诉吴晴他叫什么，只是让他叫自己“老白”。这年头，叫老什么小什么大什么的，总是要让人想的多些，也流行一些。 白起顶着“老白”的称呼在客栈里做起了非常有用的厨师。 也正因为他身上自带罪业debuff，做出来的饭菜里也能让他自由添加这些素材，所以他倒是觉得，他做的饭菜并非是单纯的“安慰剂”那么简单。 事实上，吴晴自己虽然不清楚，但是石天印已经跟白起说得很明白了。 吴晴的问题就出在他的本质并非是跟其他人一样是现有肉身后有意志，而是反了过来，按照现在的理论来说，世界是先有物质再有意识，可他是先有意识后有物质，这就代表了他的意识超越了他的身体，于是带来了属于本质上的不能触摸到的空虚感——具体表现为：饥饿感。 所以白起做饭的时候把自己的罪业跟抓住的那些恶灵里自带的业障也塞进去给吴晴吃，吴晴的肚子自然也就不是那么饿了。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别说白起杀了多少人，就是找来某个□□的元首，他那罪业也抵不过吴晴啃两口——白起这一点点尝试往饭菜里放这味调料的时候是经过计算的，所以对他影响不大，可是要是让石天印知道了……天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到时候那大约真的是所有人都要给吴晴一口吞了。 白起特别担心这个。 他不知道的是，石天印就是担心这个，才要他过来给吴晴做饭。 总归，法力做出来的东西，不顶用。 “我得招两个助手。”揉着面团，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现如今，他白起就只能在后厨里揉面煮饭，“boss，老板，石大爷，我得真的找两个助手……”他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这样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没有用啊！” 石天印没搭理他。 他在大厅里坐着，看着吴晴嘴里咬着糖，眼睛还盯着电脑查看房间记录。 之前玩游戏的那帮人终于走了。 只是与之相关的报道却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大约是有个警察在网上发表了下言论，意思是那位“部落太监”的女玩家在车上被人忄生骚扰这件事是她自己的锅，之后又说了“铜锤门”事件。 铜锤门，当年是游戏刚开始火的时候闹出的一个非常不雅的新闻。当然所谓不雅，自然与男女关系有关。而这时候提到“铜锤门”，这位警察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不久，就有媒体调查了“部落太监”。 她成绩不算很好，但是为人非常热情，总是给别人帮忙，可性格也就是大大咧咧的，大概在很多人眼里，她算是“不规矩”的那种女孩儿，总是不会很“避嫌”——尽管大青果亡了百年，可所谓封建王朝的遗老遗少却总是还在不停诈尸。 吴晴就盯着这群人诈尸。 说真的，那姑娘真的挺好的。人家学习成绩不算很好可也没挂科啊，那一群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在那儿不停的叨逼叨，说人家不好好学习成绩差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先高个考再说。 之后就说人家跟男人之间暧昧的——拜托，帮个忙，搭个舞台之类的活儿就算是男人也有想要逃避的，姑娘没逃就是很有人品了，他们没事儿叨逼叨的像话吗？ 还有那家报纸，说姑娘做得不对，就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它以为它是宇宙警察？ 越看越气。 吴晴呼啦一下站起来，转身去厨房又取了一盆苞米棒子啃。 “还很饿？”石天印看了看那一盆玉米，大概也就十几根的样子，估计够他先垫垫肚子了。 “还行吧。我就是觉得不爽。”吴晴转身看向门外，“你说……这些人都想什么呢？” 石天印当然不会回答他。 对于这位万年是石头精来说，他就算能去理解他也不会去理解的。没有意义。 事实上，对于石天印来说，他不懂的地方真的是太多了。 他们虽然隐藏在凡尘之中，可不代表他们就会完完全全融入其中。 凡人修行倒是可以入世，但是入世的目的还是修行。而单纯为了入世把修行当儿戏的事情真的极少数的人才会去做——甚至，有人这样做了，没有两天他家师门就要上门找人来了，所以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修士为了某件根本就不是事儿的事儿放弃这个啊舍弃那个的事情——它不合逻辑。 当然，最不合逻辑的，就是石天印跟吴晴了。 但想来他们俩都这样不正常了，还有谁比他们还不正常呢？ 想到了当年还是青丘狐的吴晴，石天印的眼睛里有了些温度。 就在此时，吴晴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了电话，是警察局。 那边给他来信，说公车色狼在医院里清醒了，让他过去，还提到了对方的家人也到了。 “那我这就过去。”放下电话，吴晴颇为不舍地看了看怀里的苞米盆，再看看石天印，最后，还是忍痛把盆放到了石天印的怀里，告诉他：“我这就去一趟医院，说那个什么跃龙门的什么谁，清醒了。” 他刚说完，就有三个人进了门。 这三个人各自一身道袍，背后背着桃木剑，腰间挂着乾坤袋，瞧着道骨仙风的模样，十分待看。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们腰间的袋子上都绣着三个字——钺陇门。 “哦，是钺陇门，不是跃龙门啊！”吴晴还自言自语这么说呢。 所以到底是什么门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三个人径直走了过来，要求住店。 前面说办理住店手续的那位“大师兄”看着年长一些，留着长胡子，面皮白净，走路还轻飘飘的。 后面两个人，一个跟之前那干瘪男差不多，也是枯瘦异常。 另一个则瞧着虚胖得很，脸上油汪汪的。 枯瘦道士跟虚胖道士说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那鼎炉带回去。” 虚胖道士点头，笑着回答：“那是自然。跟这些凡人比起来嘛，我们就是真正的仙长了！仙长要带走个凡人，有什么难的？” “此言有理有理！”枯瘦道士连连点头，“师兄不是有个鼎炉？这才能练成双修大功法，成就如今这圆满姿态啊！” 虚胖道士开始哈哈大笑。 “所以就是虚胖等于圆满？”吴晴还没走呢，听两个人说话文绉绉的就算了，还说什么“鼎炉”啊“双修”啊这样的话——他既然已经颠覆了三观，那么关于那些网络小说里的常用词汇，他自然也就不那么排斥了，所谓“鼎炉”，他隐约觉得……大概就是那“部落太监”姑娘了。 哎哟卧槽！ 要是说之前那干瘪男是要把姑娘抓走去双修的话……艹！ 他还真没有想错啊！ 那干瘪男何止是色狼啊，简直是畜生啊！ 不不不，别侮辱畜生！ 吴晴忽然就不想走了，他就站在一旁看他们登记入住。 前面那位大师兄办理好了手续——石天印看起来也是很明白一些事情的，给他们安排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楼层里，让他们好好在里面享受一二。 “这是……四楼？”枯瘦道士看了看楼层，“那咱们先走，安顿好了再去医院？” “还得换身衣服才是啊！”大师兄这样说。 三个人便把走廊给横向占据了。 吴晴见他们上楼，他也跑去三十四楼换了一身衣服。 这几天瞧着他有些心情不大好，石天印给他提前开了工资让他去购物——这一下子，小春儿打着伞非要跟着出来，于是购物就变成了兄妹逛街，而妹妹毕竟是妹妹，打扮哥哥也是一种爱好。所以吴晴这些天来真的算是焕然一新了。 他这就换了一身算是比较高级的新衣服了——休闲装，再搭配上一双血鬼的跑鞋，还得背个非常运动的包，整个人简直就是真正的精英一样一样的了！ 按照小春儿的审美打扮完自己，吴晴这才下楼，在大厅等那三位道士。 “别杀他们。”石天印走到他身边，提醒他。 “放心，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吴晴回答。 “那就好。”石天印点了点头，伸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吴晴此时此刻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石天印撒了点儿石粉在他头发上。 所谓“把我的一部分放到你身上”——这样，吴晴做什么遇到什么，石天印就完完全全不会错过了。 虽然的的确确，这动作瞧着是有点儿暧昧。 不多时，钺陇门的三个道士下了楼。 他们三个打扮得很是普通，穿着西装还穿了板鞋——略有些街头站着卖房卖保险卖安利的意思。 “走吧，不过就是些普通人罢了！”大师兄得意非凡。 他一挥手，让身后两个师弟跟上。 就在此时，吴晴走了过来，问：“你们要去中心医院吗？” 大师兄一下子受宠若惊，忙转头对着吴晴说道：“是啊是啊，阁下如何得知？还是说我钺陇门已然在这客栈挂上了名号？”他说着，挺了挺没什么可挺的胸，跟两个师弟得意地说道，“你们且瞧着，瞧我门名号多么的响亮！” 第39章 三十九饱腹的感觉 三十九、饱腹的感觉 名号响亮的钺陇门大师兄那是得意洋洋。 他之前与山城公安取得了联系。 因为钺陇门算是少见的愿意与凡人沟通的门派了，所以他们跟上头打了招呼之后再跟公安联系上，自然就会有人给他们洗白，还正好给姑娘泼脏水——反正是个人，他们带走了也不是对她有多不好，还能减轻社会负担，怎么看也都是好事而不是？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更想要的是所谓“仙家门派”的“灵丹妙药”。 实际上真的有那需要灵丹妙药的人又哪里会需要一个专门双修养婴的门派的“灵丹妙药”？这药怕不就是只跟下半身相关而已罢！ 但是山城的领导不知道啊，他们非常开心快活，恨不得能就直接见到钺陇门的这三位“仙长”，自然嘛，也就让他们想要的那姑娘的信息暴露在了公众视线之下。 姑娘信息曝光，她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学校、电话……这么一来，她就是没错也要有三分罪，到时候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仙家门派就把她带走啦，然后呢，山城领导也就自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灵丹妙药”——真是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不过他们在办公室里激动是归激动。 在客栈门口要出门的三位“仙家道长”可就没之前那么激动得意了。 因为吴晴在他们抬脚要迈出门的时候说：“正好啊，我也要去中心医院，说是我之前打了一个‘钺陇门’的道士——是你们的人吧？” 钺陇门大师兄想去死。 他听完那句话就想要去死了。 对于还在人间留着的这些修真门派来说，无记客栈代表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这里的工作人员比天庭的正规有编制的神仙可是要牛逼得多了。 神仙也就是神仙，对于很多事情他们鞭长莫及，可是客栈却不同。 要说开了什么各种文明交流会了，各路神仙妖怪齐聚一堂了，到时候惹了对家的吸血鬼啊狼人的倘若打不过，难道能找神仙帮忙？ 当然不行。 神仙端着架子呢。 就算找场子，人家也是给自己的徒子徒孙找场子，怎么可能管钺陇门啊跳龙门啊之类的小门小派？ 所以就只能找客栈的人来调解了。 就算不说是惹到人吧。 哪天修行修得开心了，要去出国溜达一圈，找谁？ 找客栈啊！ 客栈是什么用途？ 那就是一个中转站。 但凡与灵异怪事儿沾了边儿，再想要拿着护照出国那就是别想了。 要出国，就要找客栈。 客栈可以安排暂时住宿，审核出国资格，然后办理出国手续——一条龙服务，绝对工作到位。 当然，入境也是如此。 而除了出国，就是神仙要到人间来，也得住在客栈里。 鬼怪要在人间办事儿，还是得住在客栈里。 曾经客栈还不乐意接待那些孤魂野鬼冤假错案要进枉死城的恶鬼，可现在呢，不仅接待他们，还给他们安排了非常适合的专门区域——真是该报仇的报仇，该报恩的报恩——客栈负责完美监控，并不参与其中。 这些倒是都没什么大事儿了……可是现在，怎么说客栈的人把他们钺陇门的人打了？！ 钺陇门大师兄登时就跪在了大门口。 吴晴忙把他扶起来，笑得一脸温柔：“别担心别担心，我真的没怎么打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贵……门的人，就干瘪的特别多呢？刚开始警察还以为我怎么了他，还把我关起来了好几个小时啊……” “那不是您的错，必定是我师弟的错了！”大师兄瞬间断言，所谓见风使舵，吴晴倒是没见过比他更快的人了。 那干瘪道士与虚胖道士也是连忙往大师兄身后站。 他们虽然瞧着对自己门派十分得意，可总不会是对自己的师兄忤逆分毫的——这门派的规矩，吴晴不懂，他唯独觉得这帮人既然跟之前那个干瘪枯瘦的男的是一伙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了。 再加上之前“部落太监”姑娘在网上被人曝光个人信息，又被攻击……之后这仨道士就来了，相互对话的时候，字里行间还带着一些小小的信息……吴晴很难不把他们之间联系起来。 不得不说，把一部分的记忆找回来之后，吴晴的智商就直线上升——他原本就很细心，再加上注意力特别的容易集中，且本体就是个意识便更使得他容易觉察人的想法……这组合到一起，他虽然没有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却已然从他人身上感受到了最大的恶意。 那恶意一丝丝的。 吴晴感受得到，也自然能够剥丝抽茧，觉察真相。 所以他才笑得很温柔，像是面对一个乖巧可爱的婴儿一样——多可爱啊，这帮天生就不正常的“帮派分子”。 那大师兄颤颤巍巍的往后退。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的话为什么就说不出口了。 其实钺陇门的大师兄想要说的是，他们是修士，跟凡人可不一样！ 修士活的久，能力强，比之凡人强过百倍！ 就算凡人发明了什么枪支弹药，可怎么能比得过修士自身强悍？ 钺陇门虽然是靠采阴补阳来强大自己，可总算是一个正经的门派啊！ 他们，看凡人那就自然是高高在上，那在人间找鼎炉也不算什么，鼎炉到了道门仙境，也要高兴呢，还装什么贞洁烈妇？ 钺陇门的大师兄是真的想要这么说。 他一肚子的歪理邪说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对那些被他们采补的女人好。 然而，他不管怎么上不得台面也还是修士，预感比较灵敏些。 吴晴没搭理他，只是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走不走？” “走走走！当然走！”三个人恭恭敬敬的，往吴晴身后一站，仿若狗腿保镖。 很快，到了医院。 吴晴就跟那个干瘪枯瘦的被他打的男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赔偿问题的，毕竟钺陇门的大师兄刚一进门就给自己这位师弟一个耳光并告诉他不许再废话了。 于是……事情解决的十分快速干净，旁边围观的警察同志们都要吓上天了。 “我还是出去一下吧，”吴晴看看手机上的信息，“秦泰安要过来了，我去接她。” 秦泰安，正是“部落太监”的三次元真实名字。 警察忙摆手让他离开。 吴晴这才出了门，逃离了那种不明所以的压抑感。 然而，他一出门，虽然觉得压抑感减少了，可是……肚子里的饥饿感也跟着减少了。 吴晴有些懵逼。 他刚刚还饿的有些难受呢……这怎么肚子就饱了？他也没吃什么啊！ 一头雾水的往外走去接人，他还想着要秦泰安跟王思齐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找人把网上的那些人肉的信息删除掉——最好找出是谁做的，把这人抓起来才好呢！ 吴晴的脾气本来就火爆，现在看见无辜的人被冤枉不说，那坏人还在病房里哼哼唧唧的，他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 吴晴没搭理他，只是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走不走？” “走走走！当然走！”三个人恭恭敬敬的，往吴晴身后一站，仿若狗腿保镖。 很快，到了医院。 吴晴就跟那个干瘪枯瘦的被他打的男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赔偿问题的，毕竟钺陇门的大师兄刚一进门就给自己这位师弟一个耳光并告诉他不许再废话了。 于是……事情解决的十分快速干净，旁边围观的警察同志们都要吓上天了。 “我还是出去一下吧，”吴晴看看手机上的信息，“秦泰安要过来了，我去接她。” 秦泰安，正是“部落太监”的三次元真实名字。 警察忙摆手让他离开。 吴晴这才出了门，逃离了那种不明所以的压抑感。 然而，他一出门，虽然觉得压抑感减少了，可是……肚子里的饥饿感也跟着减少了。 吴晴有些懵逼。 他刚刚还饿的有些难受呢……这怎么肚子就饱了？他也没吃什么啊！ 一头雾水的往外走去接人，他还想着要秦泰安跟王思齐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找人把网上的那些人肉的信息删除掉——最好找出是谁做的，把这人抓起来才好呢！ 吴晴的脾气本来就火爆，现在看见无辜的人被冤枉不说，那坏人还在病房里哼哼唧唧的，他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40章 四十Excuseme？ 四十、？ 秦泰安虽然看起来比平常的时候要虚弱一些，但是她脚步不减半点儿虚浮，走路的时候简直强硬得像是她能踏碎地砖。 吴晴很清楚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他跟她一样愤怒。 虽然说他跟她只是萍水相逢，之后又一起吃了顿饭……这也许在有的人眼里看来他们之间就该有什么不清不楚了，但事实上，他们就是认识而已。 认识一个人，知道她的一些事情，之后就被她的遭遇给气得够呛——这就是吴晴现在的情况。 他带着秦泰安走进病房，就正好直面那几位有着奇妙幻想的警察高层。 若是之前世界观里没有任何灵异系统的吴晴大约是能理解这些所谓高层的。 谁让他们都是普通人呢？一般普通人小的时候都想着将来是考清华还是上北大要不然去一睡哈佛牛津剑桥也不差——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有百分之八十都会明白，那就是“想”，就跟女人想吴彦祖捧着黑卡来求婚，男人想着范爷带着车房钱来求嫁是一个模样的想，谁当真谁傻逼的那种想——可谁让还有一部分一直以为这样的想法是有可实现的可能的，而还有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天下不公所以他们没能达成所愿呢。 当然这些都是在这个世界是唯物的这一大前提下的。 一旦这群人忽然知道了还能长生不老这个设定，就个个儿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全世界都需要他长生不老的人。 要说之前世界观还是唯物的时候，这样的人可能只有百分之十，但是一旦破碎了世界观的话……这样的人数比率就瞬间飙升——于是，吴晴看到的，就是这些飙升的数据。 警察跟市领导就坐在病房里，一脸的瞧谁不起的模样，似乎秦泰安跟吴晴就是两个死不要脸还得了便宜卖乖的人一样。 吴晴气就不打一出来。 这帮人自导自演了一堆不大正常的怪事儿，现在还一副自己特别占理的样子，简直……吴晴动了动嘴唇，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个人。” 可不就不是个人嘛！ 人能这样？ 吴晴本来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是他让人给蒙蔽了视线，虽然现在也不算把一切揭开，可是他已然不像当年那样发傻了。 该怎么理解怎么去想，他是理所当然的很是明白。 “要在这儿和解？”他先开口，就怕等过一会儿要是去了警局，那就完完全全变被动了——虽然说的的确确基层警察不容易，可是真混得好的，却不是那些不容易的人民公仆。 果然，旁边坐着的那个肥头大耳五层肚皮的中年男人直摇头：“不不不，这是医院，是病房，不得让道长好好休息啊？等会儿一起去交代问题，你们两个都不能走。”他指着吴晴跟秦泰安，说。 “我们也没犯事儿啊。”吴晴可不管他，“再说了，你们谁把小秦的个人信息放到网上的？她的户籍信息这东西难道还能她自己放上去的？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户口本的那页长什么样呢吧？” 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毕业找完工作要落户了，才知道自己户口本什么模样的，还知道集体户口还带个首页的，甚至户主是谁都没见过面呢！ 所以吴晴才这样说，且把自己挡在了秦泰安的身前。 “你这怎么说话呢？”五层肚皮一瞪眼，“她的个人信息泄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想要引人注意吧？！”他一甩袖子，“这事儿没完呢还，她这样做事让我们很难做，网络这种东西害人不浅！ “还有你！你竟然对道长动手，你以为你是谁？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威胁社会安定分子，你就得先跟我们回去公安局接受调查！”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毫无半点漏洞。 说得也对啊！ 不管你做没做坏事犯没犯罪，说要抓你，你就该让抓，抓错了再说嘛！ 然而被抓的人，要是真犯了事儿的也倒是没什么，可完全没做过什么错事儿的，那真的是很懵逼啊。 秦泰安就十分的懵逼。 她这几天被折磨得就足够了，再看有警察上来要抓她，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反抗。 “小秦！”吴晴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动就是袭警。” 这一句话，把秦泰安给说得一个激灵。 吴晴又对五层肚皮说：“她是受害人，你要抓她去公安局，可以，但是你得给出个合理的理由。”掏出手机，他已经在录像了，“我没说过是不是，我这手机可是直接连客栈电脑的，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直接传过去，到时候你们就请好吧！” 百分百的威胁。 吴晴也不管什么威胁啊安全不安全的了。 这帮子人都有病，他真是一点儿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 “你敢！”女警也站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配枪，但看起来要是配枪了，都恨不得能枪毙了吴晴一样。 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有理智，可是理智跟多活几年飞升成仙相比，显然还差了一点点火候。 “你们不懂人家道长仙家的事情，还没事儿瞎伸手管闲事儿！”女警走到吴晴面前，抬手就要打他—— “万万不可！”大师兄猛地扑过来拦住了女警的手。 女警还一副很受教的样子，可转过来对着吴晴他们俩就是一脸的牛逼跟施舍：“看看道长多仁慈，多慈悲啊，你们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着，她又对秦泰安放柔了声音：“人家道长不是要非礼你，就是要把你带去山上做神仙的，你懂不懂，要跟你双修的！ “双修，那是给你脸，你要是愿意呢，就赶紧收拾收拾跟道长走，到时候养了婴孩，再能百日飞升，多活个百八十年的，你还得谢我呢！” 这女警说得真是她自己的心声啊。 只可惜，她还不够格做鼎炉，而大家抢着要的鼎炉——秦泰安小姑娘，她根本就不想要做什么双修不双修鼎炉不鼎炉的东西！ 吴晴给这女人说的话气得都笑了。 他真是想不到，这世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真的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存在着。 不过……他有些饱胀感了，像是吃撑了的感觉……虽然有点儿吃撑了，可这也不能阻止他保护秦泰安。 “你要去你自己去，别搭上小秦，她才多大？那些话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啊你！”吴晴也不上手去拉女警，就是把秦泰安护在自己身后—— 这些人现在不动手是因为“道长”们在这儿。 而他们也的的确确是想要跟吴晴比划比划了。 这气氛剑拔弩张。 吴晴倒是没觉得怎么样。 他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一旦想起来，现在遇到的这些就是毛毛雨，完全不算什么事儿——除了更让他觉得恶心。 而他也隐约地觉察到了一些事情—— 似乎……客栈比什么道长啊仙长啊之类的东西要更有威慑力。 也就是说……这些钺陇门的道士是根本不敢跟他起刺儿叫号的，他们，怕他。 钺陇门的人怕他。 在场的这些警察、领导、干部……怕钺陇门的道士。 所以，就算是真的开始动手了，他也不会吃亏。 而秦泰安真的是害怕极了。 她才多大？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面对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说要跟她双修？！ ？ 她是脑子不好啊还是精神有病啊？ 所以，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害怕，还有恶心。 厌恶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想要吐。 怎么能有人这样不要脸到把这种事情当成理所当然的事，还能这么道貌岸然的说出来，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姿态？ 见过电视剧里当爹妈的卖闺女的，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假装自己是好人，卖孩子是逼不得已的——多多少少的还有些歪理的缘故是因为那是讲的过去的事儿。古代，当爹妈的一个是孩子多，再一个是重男轻女严重，还有一个就是实在穷困潦倒养不起了，以及……过去嘛，不当女人是人的事儿也的确不少。 可是……那总归是人家女孩儿的亲爹妈，这样做了，即便是让人不爽让人恶心，可总归在过去的人的思想里，它还是正常的。 然而现在就在她面前的这帮人，那个女警……他们是凭什么这样说话？ 竟然还特么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姿态？！ “真是慷他人之慨的典范啊！”吴晴开口说了一句，“所以说……钺陇门的人，你们是打算怎么做？”他知道，这事儿的重点在于这四个人，其他的这几个人……要是想处理，他找石天印那面无表情的霸道总裁就好。 第41章 四十一哒哒杀人案 四十一 没用给石天印打电话，钺陇门的师兄弟四人也是太懂事儿地拉住了在场的警察跟领导，让他们不要再多说一句话。 那干瘪枯瘦的道士也是听说吴晴是客栈的人之后原本是一脸得意的模样顿时就变成了满面堆笑，一脸讨好，更是给刚才那个说话的女警狠狠的瞪了好几眼，说：“谁让你们跟吴先生这么说话的？！ “吴先生是个好人！见义勇为，敢于坏事做斗争，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们怎么敢跟他这么说话？你们不尊敬吴先生就是不尊敬我，不尊敬我就是不尊敬我们大师兄，不尊重我们大师兄就是不尊重钺陇门，不尊重钺陇门就是不尊重修真界，不尊重修真界你们就是不尊重……” “闭嘴。”吴晴咬了咬后牙槽，恨不得亲自上手把这干瘪枯瘦的道士抓起来丢到窗外去，“所以就没事儿了？”他拉住秦泰安的袖子，“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事儿去客栈找我们吧。” 他这么一说，看着其他人都发愣的时候，抓着秦泰安就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秦泰安也不是没有半点儿反应的。 她对于这整件事虽然迷迷糊糊的完全不懂，可是她就算是再不懂，但是面对那些明明不该对她那种态度的所谓公职人员，她是真的充满了疑惑、 所以到底事情是怎么回事，她真的需要知道真相。 但好在一点，她把刚才的这些事情全都录了下来，用录音笔。 不得不说，寝室里有常看小说的姑娘就是棒。 “吴大哥，你陪我先回去一趟吧。”秦泰安提出了请求。 她是真的不傻，这个时候自己回去肯定是十分危险，而瞧着那几个道士让那些警察啊领导啊十分的恐惧恭维的样子……她虽然想不到那些神奇古怪的地方上去，可总是想得到一些圈圈绕绕的。 再看道士们对吴晴的态度，她就是再傻，也该知道必须不能放开吴晴了。 而吴晴诚然也是愿意让她拉着自己。 他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这事儿他没遇到也就算了，现在他不仅遇到了，还参与其中……那就肯定不能让他放任不管了。 这事儿不仅跟他有关，还跟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有关。 吴晴本是打算打个出租车，而秦泰安已经在哒哒打车上叫好了车，两个人一走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了哒哒打车的司机拿着手机站在医院大门口，那辆车也在那儿，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老款奥迪。 “走吧。”秦泰安对吴晴说。 她这话说得有些壮士的风格。 不过也不怪她这样。 总归，她现在的心情就很是复杂。所以她也只好放空了自己，让自己变得轻松一点儿。 吴晴跟她一起坐上了车。 不过他打开车门之后就停顿了一下，转而自己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让秦泰安自己坐在后座上。 秦泰安当然不知道吴晴是怎么回事儿，她还想要说自己已经在微信上付过款了，不用再付车费了。 可是她还没说话，吴晴就打断了她。 车，这个时候已经启动。 吴晴说：“师傅，这哒哒打车还能拼车啊？” 司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再从镜子里看看后面坐着的秦泰安，似乎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这才回答：“别开玩笑了，年轻人，我这儿是赚个外快的，哪儿还来的拼车啊！” “不对啊！”吴晴回头去看。 “别不对啊！还是你们俩不是一起的？”司机连忙问。 “我们是一起的，师傅，这是我哥！”秦泰安忙说。 司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行啦行啦，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可没想知道的，我就拉你们去学校就行了。”他摆了摆手，“这车啊，啧啧，算你们运气，前天我刚洗过，昨天还不愿意拉客呢，今天就第一单拉了你们。” 这样，司机就跟秦泰安开始聊了起来。 他们俩聊的内容也是非常无趣的。 司机抱怨社会，把自己说得凄惨无比的，好像就他是全世界人都对他不起一样。 而秦泰安也就是听听。 她现在脑袋里乱得很。 他们俩在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吴晴整个人是一种被雷劈了的样子。 何止是被雷劈啊！ 刚刚上车的时候，一拉开车门，吴晴就看到车后座上已经坐着个女孩儿了。所以他才选择坐了副驾的位置。 之后他回头去看，那女孩儿就坐在秦泰安身边，一脸的阴沉。 于是，他才问了那么一嘴——本来，他以为是因为拼车，所以女孩儿心情不爽。结果……司机回答完问题之后，他就猛然想起来自己的问题了。 他，看得到鬼。 还是把鬼看得跟真人一模一样的那种看得到。 不仅仅是鬼，还有妖怪。 吴晴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一说……女孩儿，就是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所以……她还在这车里？ 吴晴顿时就觉得一阵阴风从他的脚底板蹿到了头发根。 一个女孩儿在这哒哒打车的车后座上坐着呢！还是死了的女孩儿！ 他顿时就觉得……事情……大发了。 也大约是因为他的眼神一直一直就总往那死去的女孩儿身上飘，那女孩儿也总算是注意到了他，在他又一次回头的时候，她还对他笑了下。 这一笑，吴晴瞬间就觉得，大约是花儿开了的感觉吧。 女孩儿很漂亮。 穿着粉色的连衣裙，黑长直的头发，大眼睛，粉红色的脸蛋儿，笑起来两个小梨涡，两排漂亮的小白牙……这么个姑娘，也不多话，怎么就死了呢？ 吴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一问。 而这时，女孩儿说话了：“我就死在这儿的。” 吴晴吓得转头去看她。 “我就死在这儿的。”她再次重复，“就在这儿……他祸害了我，还把我掐死了。”她说的时候，无悲无喜，整个鬼特别平静，“他刚开始说自己老婆死了，说我年纪正合适……我就特别不爽，说他老得跟我爸爸似的，怎么想的说合适？” “那他怎么说？”吴晴小声问，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自然没有引起跟秦泰安说话的那司机的注意。 女鬼冷飕飕的说：“他说男的就该找小姑娘，年纪越小越好，不会跑。” “呵呵。”吴晴已经明白了，这个司机的妻子或者说女友，根本就不是死了，而是跑了——跑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是见他能随便杀个人……这一两天就能恢复得还能跟女孩子有说有笑的，瞧着他也不是能让人不跑的人，除非是人家罹患斯德哥尔摩。 所以，这女鬼真的是倒了血霉了。 吴晴不得不说，这世界上不正常的人还真的有，而他原以为自己就足够不正常了，结果最后发现……他的不正常是生理上的，就跟得了眼病似的……其实真正不正常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些心理不正常的人——不对，用不正常都没法形容，得说是：纯变态，打不败。 不过找辆车就遇上变态司机……他真的好像要去算下命啊！ “我当然不愿意听这人的恶心论调啦。”女鬼继续说，“所以我们就吵了起来。” 她把吵架的内容还一五一十地还原给了吴晴。其实看一个鬼做角色扮演，还带台词的……也算是很带劲儿的一件事了。 女鬼吵架也还是十分温柔，字里行间带着才女的优雅。 她说人在一起是因为爱，分开也必定是因为爱。 说在一起的时候爱意正浓，分开也不代表没有爱，只是有比爱更爱的爱，而逼迫他人离开的人又做过什么让人感受不到爱呢？ 她又说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比如家暴，比如冷暴力，比如威胁，比如语言伤人等等……这么多的解释，可是司机完全不听，他很是不爽自己的原女友离开这件事，认为自己就该得到所有的女人，只要他喜欢，只要是美女，对方不喜欢他就一定是爱钱贪财。 这个时候，女鬼当时就觉得害怕了。她想要下车，然而……车一停，她就迎来了绝望与死亡。 吴晴不想记住女鬼给他讲的那些细节。 虽然关于某些事情不是细节，可是就算只是如何谈话如何死去的细节对他来说也是足够可怕了。 他不恐惧妖魔鬼怪。 但是他恐惧凡人。 这肆无忌惮的恶意让他反胃。 当车开到学校的时候，吴晴下车给司机以及车牌号码都拍了照片，说是要在网上表扬他，还特地留下了电话号码……然而，他要做的当然不是表扬这个杀人犯。 “怎么回事儿？”秦泰安见他拍照，又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车扬尘而去，便问他。 “不是好事。”吴晴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一样，回答她，“以后不要坐这辆车，让你的同学朋友……所有人都是，别坐这辆车。”他说了一遍不够，又强调了两遍。 但是不管秦泰安怎么问为什么，他都没回答。 不能回答。 难道他能说因为那司机杀了人吗？ 他说了，谁信？ 就因为不能说，他此时此刻的憋屈真的是难以诉说的难受。 他想要告诉秦泰安，想要告诉所有人……想要报警！ 然而，警察的信誉度在他这里都清零了，他哪儿能报警呢？ 可是……孤胆英雄怎么做？ 第42章 四十二哥多的禾玖 四十二、哥多的禾玖 要做孤胆英雄并不容易。 吴晴跟着秦泰安去她学校也顺便见到那个让秦泰安拿录音笔记录一切的女孩儿，禾玖。 禾玖看着干净利落，长得就跟小学生似的，但是眼睛特别大，圆脸蛋儿搭配上她的眼睛，看着就跟橱窗里摆着的娃娃一样——前提是忽略掉她哪显而易见的肌肉。 虽然不算是很夸张吧，但是她的确是有肌肉的，露在背心外面的胳膊上明显有个小小的凸起弧度。 不过有一点还算不错，那就是她的身材跟脸搭配起来还不至于达到十冷的哪吒那个地步。 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梳着十冷哪吒的两个包包头。 其实，这个叫禾玖的姑娘要是穿着长袖衣服挡住胳膊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她的确是宅男梦寐以求的那种样貌的——虽然吴晴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事实上，吴晴对人，现在基本都没什么兴趣了。 他是个能看得见鬼的人，一个不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对人有什么想法呢？这台不道德了。 于是，看见禾玖的时候，他也就是略略惊艳了那么一小下，然后就归于平静，所谓枯井一般，无波无澜。 不过，在看到禾玖的时候，吴晴是明显感觉得到她还是跟其他人有些不同的。虽然他说不出来她到底是哪里不大一样。 “别看傻了。”秦泰安推了吴晴一把，“来吧，坐下来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他们开始研究这整件事。 禾玖的的确确很是聪明，在秦泰安没有往怪事儿上想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一些问题，于是便说了句让秦泰安去买饮料。 秦泰安因为事情是她引起的，当然也就义不容辞地去给二人买可乐。 这时候，禾玖才一副放松了的样子，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事情，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说……妖魔鬼怪的？” 吴晴对她挑眉。 “我又不是傻子，”禾玖冷笑，“何况我也是有些关系的。” 吴晴还是不为所动。 她拿不出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他怎么可能跟她摊牌？ “我跟你讲，泰安是我好朋友，我帮她是义不容辞的事情，而你不一样，你是路人甲，就这样遇到了她的事儿还能伸手帮忙……真的，我很佩服你，也愿意跟你结交。”禾玖摊开手给他看，“你瞧见了吧？我生辰八字特别有意思，再加上我的掌纹，有人说我天生旺夫相，就是在哪儿哪儿就旺，要不是我在我们家女孩儿里排行老九，我就可能给取名叫‘旺财’了。” 她说完，吴晴就笑了。 “我有十个哥。”禾玖说，“而且我爷爷见过龙。” 这就有点意思了。 她继续说：“后来我爷爷说是做过什么事儿，就有所谓高人说我们家这一代会出现个龙子，结果我这些哥哥都不是，最后算在说是在我身上……大概就是貔貅吧，呵呵。”她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我是都说白了，你要是不承认就当我是在说笑话好了——所以，到底那些人是什么人？刚才泰安说他们要拿她双修什么的……是真的有病啊，还是……真的……嗯？” 她这么一说，吴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他想到了一个很是有意思的事情。 但是……这事情大约他是不该知道的。 不明白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他摇了摇头，暂时把禾玖的事情放一边。 现在需要知道的是秦泰安的事情，禾玖是不是跟灵异事件有关，这个大约也不是他的职能范围内的——他不过就是客栈的前台小哥而已。 不过禾玖对此还是有别的话说：“但是既然我跟某些事情有点儿关系的话，也许我能做诱饵呢？”说着，她绞了绞手指，“就是……能不能找到靠谱的人抓住他们，让他们彻底老实。” 别的不说，这倒是真的挺有建设性的。 只不过……吴晴哪儿能用她做诱饵啊！ 这时候，秦泰安也回来了，拿了三瓶可乐。 “你们聊什么呢，还挺投缘的？”她乐呵呵的把自己的可乐打开，“所以说，有这个我是不是就安全了一点儿啊？”她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 “安全是安全，就是不知道能安全到几时啊……”禾玖所担心的，也正是吴晴所担心的。 他们并不是担心秦泰安现在被找麻烦。 瞧着钺陇门的人已经放弃了，所以最近她也不会遇到什么事儿了，可是……那几个在医院里的领导干部就能善罢甘休？ 他们可别自己狗屁不是什么都不行，得不到灵丹妙药延长生命的话，最后再找上秦泰安——管是真的假的好不好用呢，他们先来找她“双修”个试试再看疗效——那这事儿就大发了。 吴晴担心的这个，禾玖自然也能想得到。 她看向秦泰安，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带秦泰安去一趟市政府大楼。 “走吧，吴大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呗？”她还不忘邀请吴晴。 既然吴晴能让几个神叨叨的道士听话，那么结交他绝对没有错。 几个人到了市政府大楼之后就直奔市长办公室。 走到办公室门口，市长秘书就迎了上来：“哎呀是小九啊，等等啊，市长在开会，等会儿带你去吃饭啊。” 禾玖点了点头，领着秦泰安跟吴晴在一边的办公室里坐着，顺便还看看杂志。 吴晴这也就反应了过来。 市长，大概就是禾玖的哥了。 不说她有十个哥嘛。 “我其实没打算找老二的。”禾玖叹了口气，似乎这样做有些别扭，“算了算了，你们跟我转转吧，找一找到底是不是有人刚刚威胁过你。”她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秦泰安说的。 不过，这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脸愤怒跟不屑，而身后走进门的那几个人倒是有些急躁。 秦泰安认出来那几个人里除了一个人，剩下的都是在医院威胁过她的。 而那四十几岁的男人，她也见过——他就是禾玖的二堂兄，禾尔。 禾尔是市长这件事秦泰安根本就不大在意——事实上，真的没有谁在意这个事儿，尤其是小姑娘们。大家可能在乎学生会主席是谁，戏剧社的大明星是谁，舞蹈队的队长是谁，但是市长是谁？ 呵呵。 这个时候，秦泰安才发觉，权势这玩意是不能缺少的。 而吴晴的注意力却在禾尔身后跟着的那个他们之前没见过的人身上。 他看到，那个人的身上还贴着一个人。 跟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华夏，还是二十一世纪了，吴晴大概觉得自己这算是穿越到了过去的法国——那个贴在人身上的人，他的半张脸是没有的。 虽然肯定这不是铁面人，可总觉得……有点儿哪儿不对。 这时候，那个没有半张脸的人也发现了吴晴，还专门转头对他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客栈开启了饥饿模式之后，吴晴就觉得他看到怪事儿的几率越发的上升，且……之前看到的都是跟人一模一样的，而现在，他还看得到不大一样的了？ 真是……有些心理障碍。 “这屋里空调也太大了。”禾尔说着调高了些温度，转头对在场的各位下属，说，“中午了，你们去吃饭吧。” 这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秦泰安他们。 只不过面对市长，他们不好现在就问。 而禾玖显然已经不需要什么了，她有那么多的哥，早就习惯了装逼。 “二哥，这是我同学，秦泰安，你记得的吧？”她抓着秦泰安往前推了推，“就是她，被车上的坏人骚扰来着，还是这位吴晴先生帮的忙呢！” 禾玖这么一说，禾尔就一拍脑门：“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是你头两天说的那个让人把户籍信息都给公布出去的那同学？你寝室最好的姐妹？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 作为市长，禾尔不可能什么都亲力亲为，但是有些事情，还不是他一句话？ “对了，老李，你调查一下，到底是谁把人家丫头的个人信息给放网上的？”他对那个身上贴这个鬼的人说，“这是你的事儿啊，你得督促好下面的人。” 那人忙点头：“市长，您瞧您说的，这事儿是我分内之事啊！” 两个人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就开始冒冷汗了。 “屋子里有这么热吗？”禾玖冷飕飕的说，“阿姨，您都冒汗了啊，还是出去透透气？” 她叫的这位阿姨，正是之前在医院里威胁秦泰安的那女警。 吴晴心里都要笑死了。 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这年头，真的是装逼遭雷劈，悄悄三小时前还特别的牛逼，这才三个小时，一下子就怂了，也是心疼。 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那位老李先生忽然捂住胸口，“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吴晴看到的，却是一个晃晃悠悠浑身是血的人在伸手掏他的心窝，而贴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却在捶打那掏他心窝的人。 这人设……似乎不大对。 吴晴深吸一口气，趁着大家慌乱的时候悄悄靠近那人……他记得急救措施，他记得怎么做急救……所以，他只要现在假装自己在给他急救然后把掏他心窝的那个鬼拽开就—— 第43章 四十三前倨后恭 四十三、前倨后恭 被抢救的人忽然就喘上了气，等120赶来的时候，他也能安全上了救护车，并不如之前那么紧急了。 没有人看到吴晴手里此时此刻抓着半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鬼。 而之前在医院里大放厥词的各位也是顿时就傻了眼。 在他们眼里，这世界已然不是三维立体的了，它是四维的，是五维的，是六维的……反正不再是唯物主义占领高地了——这就代表他们的三观破碎，于是，他们就变成了一群时时刻刻脑子里都装着怎样才能长生不老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活在世上简直就是一场悲剧。 他们之前还在吴晴面前牛逼哄哄。 这一转眼看见吴晴马上就把一个人给“治好”了。顿时，他们的态度就变得特别微妙。 从高高在上的领导，顿时，变成了要讨好人的“亲密朋友”。 吴晴还没反应过来呢，秦泰安就一瞪眼，表现出了她的愤怒。 她是真的气得够呛。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前又说找个老道士跟她双修，现在还对吴晴百般讨好……这真是脑子并得不轻的写照。 禾玖也在一旁皱着眉，无声无息地看向她哥。 这种家里最小的女孩儿的设定代表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禾尔抬手就把人赶了出去，说是无休，让他们都离开，又或者是去看看他们的同事老李，而不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对他妹妹的朋友大献殷勤——这在禾尔看来，他们就是在讨好他，说得再难听点儿……就类似走后门了。 他这一辈子就给一个人走过后门。 那是个很特殊的人，非常特殊的情况。 禾尔当时还只是个小科员。他还没什么权利，但当时……他顶着压力，让一个见义勇为受伤的小哥在见义勇为认证上通过了审核——小哥救了好几十号人，可是认证实在是太难，基本没有人搭理那小哥。 禾尔当时看不过就带着小哥找了直管部门负责人。 很多时候，办事儿的人办不成事就是因为没找对人。 而禾尔当年也就做过这么一件给人走后门的事情，把小哥当时的情况说得具体了一些——之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升职特别顺利，一路高升，直到现在做了市长。 可是他再怎么样，之后的这么长时间里却是一次也没给人开过后门的。 所以，他并不高兴这几个人堆在这里讨好他妹妹的朋友或者是他妹妹。 不得不说，禾尔算是自作多情了些。 可是就这样的自作多情的禾尔还算是非常正常的。在他把人赶出去之后就一脸放松亲和地带禾玖跟秦泰安还有吴晴一起去了食堂，点的小炒。 然而，吴晴吃饭还真的是有些别扭。 他没法让自己的左手动起来——左手死死抓着那个鬼，他生怕这鬼惹是生非。 也不知怎的，他大概是真的给自己还加了点儿责任，而现在抓着这鬼，便是他的分内之事一样。 等吃完了饭，吴晴他们离开了。禾尔这才问禾玖：“你那朋友，男的那个……他是不是左手有残疾啊？要是左手有残疾的话……我瞧着也不是什么病，要不我给他介绍个医生？” “噗！”禾玖笑出了声，“哥，你想太多了你啊！我觉得他手里吧……”她转了转眼珠儿，“反正你也不用问别的什么，就当他左手抽筋儿吧。” 这样，禾尔也就没继续问，但在他心里还是给吴晴的左手上打了个大大的黑色问号。 而吴晴则是带着秦泰安去了客栈。 既然有些事情是客栈里的住户引起的，他也就不可能让秦泰安的安全问题就这样被撂下——做事要有始有终。 秦泰安就这样，踏进了客栈的另一个大门。 她之前来过，也没觉得什么，可这一次，她进门的时候被领到了三十四楼。 “这客栈后面还这么大呢啊！”她真的有点儿惊讶。 这客栈外面瞧着也不算大，可是往里走还真的算是别有洞天。 “就像是灵异动漫似的。”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电梯——电梯看起来跟别的电梯就不大一样，它还带着栅栏的，看起来古老而又神秘。 吴晴无奈地笑了笑。 他联系好了石天印，让他把几个钺陇门的道士带过去做下调解。 就说没有男孩小时候没想过做警察的。 吴晴觉得，他这一次还能感受下片儿警的待遇呢。 “你笑什么？”秦泰安看他噗嗤一乐，也跟着乐了出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挺尴尬的。”吴晴回答，“那几个人……后来那样子看起来太有病了。” 秦泰安点了点头。 这时候，电梯也到了三十四楼。 他们走出电梯。 秦泰安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四个钺陇门的道士。 他们就坐在电梯门正对着的圆桌旁边，坐在一排四个小凳子上，缩成一团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而坐在圆桌正座的，就是她之前见到过的客栈老板石天印。 吴晴带着她坐到几个道士对面，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就自动坐到了石天印的对面。 这样，圆桌中间的地球仪也下降了一些，把各位的脸都露了出来。 秦泰安觉得，她一下子就能正面四个有病的道士也是挺有意思的。 而对于石天印来说，这事儿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阴沉着脸，看了看几个道士，再看看秦泰安，视线又转回到道士的身上，说：“你们犯了规矩还不思悔改，现在这姑娘是苦主，你们打算怎么赔偿？” 简直效率之神！ 秦泰安没想到的是不需要多说话也不需要问什么问题，人家就直接给几个道士定了罪。 道士们果然没什么话说。 吴晴却开口了：“老板，这事儿我有话说。” 胆敢在这种场合说话大约是非常牛逼的——四个道士抖如筛糠。 石天印却说：“讲。” 有他这句话，吴晴自然也就能往下说了。 “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个起因也是不难看出来的。钺陇门的人不把凡人当人，自诩高贵冷艳，认为自己是修士就可以随随便便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知是谁给他们这样的权利跟想太多的思想灌输，以至于他们脑袋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了！”吴晴骂人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用让人不大容易接受的词汇的，至少，这几个道士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 “他们这样做我不知道是不是违法——什么修士法啊还是哪儿的规矩，但是他们这样要是想一想也就算了，可偏偏动手去做了，这就是真的违法了。”吴晴说得算是咬牙切齿，“而这绝对给秦泰安带来了很多麻烦，她现在个人信息还在网上呢，要是给坏人知道了，她的安全谁能负责？” “我们能……”钺陇门大师兄才说了三个字，秦泰安就打断了他。 她气冲冲地开口：“我不信任你们。” 事情，就这样僵在了这儿。 石天印那一直以来冰冷的脸上略略染上了些欣慰跟欣赏，他看向吴晴，嘴角卷了卷：“事情的确难办，而我们也不能牵扯过多。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秦泰安的生活恢复到以前正常的时候。” “难道能删除所有人的记忆？”秦泰安对几个钺陇门的人怒目而视，“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几个神经病！” 显然，“神经病”这个词触动了吴晴。 他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能不能做成？”他问几个钺陇门的人，“这就要你们自己去做了，怎么样？” 倒也不是说钺陇门的人就必须得这样做。 可是没有客栈的话，他们钺陇门就不算是被承认的门派。这就代表，一旦有其他国家的超自然力量跟他们起冲突，那就没有人保护他们——甚至，华夏的其他门派也可以随时灭了他们。 客栈，不仅仅是中转站跟海关，它还是个□□。 为了得到保护，钺陇门的四个人哪儿敢怠慢。 不过，在他们看来，也就是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是遇到了个适合做鼎炉的姑娘结果给客栈的人瞧见了——要是没这么倒霉的话，他们就直接把人掳走，客栈的人要想管也是鞭长莫及的。 更或者，姑娘在钺陇门双修过后就喜欢上了呢？ 这都有可能嘛！ 完完全全就是他们倒霉而已！ 要是他们此刻脑内想法给吴晴知道，大约吴晴就要直接动手砍人了。 好在他们那不正常的脑袋是不能自己把这些想法抛出来给人看的，也算是万幸了。 于是，吴晴告诉他们，让他们谁自己上网承认自己是神经病，再开个诊断，说明他是真正的神经病，脑子不正常的那种。 而泄露姑娘信息的人，就让人假扮是神经病的监护人，直接曝光到底是谁这样做的。 再来，就是给秦泰安的户籍信息换掉——包括给她家的房子都换掉！ “既然你们是修真门派，难道还差钱？”吴晴冷笑，他就要让这帮子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修士大出血。 换房子换装修换家电换车……什么都给人家换掉，再把一寝室的姑娘都搬到学校最贵的寝室里去。 吴晴能给秦泰安要到的这些，也仅仅只是补偿了她的物质而已，可是她受到的伤害，哪儿是这些东西就能弥补得了的？ “这只是最基本的。”他推开面前的电脑，“之后就是秦泰安自己的想法了，她肯定有话说。” 第44章 四十四哲学系小春 四十四、哲学系小春 秦泰安也提出了很多要求。 她不是圣母到那种只要你道歉我就可以原谅你的一切的人。 她算起来就算不能说是快意恩仇可也的的确确是嫉恶如仇的一个人，也许真的没什么能力去惩恶扬善，但是一旦手里有了能惩恶扬善的力量，她绝对不会拒绝释放它。 于是，几个道士自然也就失去了不少东西，包括他们暂时的自由。 “其实你们也没什么损失。”石天印翻看了下记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的确，这几个人真的没多大的损失。 那个引起最大麻烦的干瘪枯瘦的道士最后还得到了客栈的一份工作——清洁工作，但是跟保洁小梅的工作完全不重合。 小梅的工作也就是打扫打扫，而这干枯道士的工作则比较脏比较累。 秦泰安说得很好，要这位道士先生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在基层努力工作，不要放弃治疗。 事实上，大家都想要这样跟钺陇门的人这么说。 他们真的不该放弃治疗。不说一个门的人都是神经病，可也距离神经病不远矣。 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秦泰安是真的有些放松了，她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就有些脚发软。 吴晴没办法，只能让她暂时留下。 石天印则给她开了一楼的房间又叫小春儿送她下楼。 电梯里，小春儿看着秦泰安笑了笑，伸手按了按钮。 “你在这儿上班？”秦泰安瞧着小春儿，表现出了不可思议，“你才多大啊！” “十三岁多了，马上十四。”小春儿咧开嘴一笑，“永远的。” 秦泰安闭了嘴。 她就算之前的唯物主义价值观再强大，现在也不敢铁口直断这整件事了——即便是几个所谓的道士神经病在发病，她也不敢就直接认为这是真正的神经病……一切都太诡异了，她须谨慎对待。 电梯到了一楼，小春儿转头看向她，笑得特别温和：“别担心，这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伤害到你。 “吴晴是我哥哥，你知道的吧？”她带着她往房间走去，“老板在追他，如果追上了，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她在前面走，秦泰安跟在后面。 对于她所说的话，秦泰安的想法并没有多么的过分……她往前加紧了两步，走到她身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疑问的？” “显而易见。”小春儿的笑容更加大了，“每个人都有疑问。 “事实上，我也有，而我都不算是个人了呢。” 她转头，就在这走廊里，一双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秦泰安，看进了她的双眸。 “这个世界上生存着的一切生灵，或者死灵……都有疑问，任何人，任何物。这像是个哲学问题，但是你瞧，我们都遇到这么多怪事儿了，怎么就不能跟我这么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儿谈论哲学呢？”她到最后，声音都轻快了不少，“自从我死了之后就超越了有身体的时候的那些障碍，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是活人永远达不到的地步。” 然而，小春儿的这些话除了让秦泰安更迷糊之外就没多大用处了。 但好在，秦泰安也没打算跟她继续讨论哲学。即使她被她吓得有点儿腿肚子转筋。 等小春儿走出房门，还贴心地给她关上房门，挂上免打扰的牌子，石天印就忽然呼啦一下出现在小春儿的面前。 “我只是不想她变得有些神经质。”小春努力去解释什么。 “难道这样就不神经质了？”石天印真的没有想要嘲讽什么，他是天生的自带嘲讽光环。 小春儿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不由得脸上有些泛红：“但是什么都不说就更容易让人怀疑。何况……她本来就该知道这些。” “没什么本来应该。” “怎么会没有！”她尖锐地说，“要不是你们没看好钺陇门的人，她的生活还是她的生活！” 她愤怒地越过石天印，肩膀还撞了他一下。 她走开之后，石天印看到了隐藏在她身后的吴晴。 他距离有些远，所以藏在了她的身影之中。 然后她走开，石天印就看到了他。 他们在走廊里对视了几秒，石天印看着像是时时刻刻想要跟吴晴沟通，说话，建立联系……可他转身，此时此刻竟然没开口而是要离开。 “她……说的什么意思？”吴晴叫住了他。 石天印只是脚下一顿，转而还是要走， 吴晴这下可上前几步，抓住了他。 “刚刚小春儿是什么意思？”他问，“她说什么你追求我？” 石天印几乎能听到自己裂缝的声音，嘎嘣，嘁哩喀喳脆，就跟没受潮的薯片似的。 吴晴绕到他对面，盯着他看。 石天印觉得自己内部的石头快要变成岩浆了。 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真的绝对不是。 解开了第一层封印的吴晴越发的像当年的狐君了。 狐君，便是青丘的狐王，原本该是养个孩子生人君的，每个青丘狐的后代都有做人君的机会，这也是为何会有人非要跟青丘狐成婚不可的原因。 而那时候狐君年纪还不大，根本就没有养孩子的想法……他们两个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也并不是有什么契约约束，完完全全是想要在一起……然后，就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最后则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所以石天印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热血沸腾。 即使他的脸上表现不出来任何征兆。 不过，好歹吴晴有一点要好，他没有狐君的记忆。 狐君的记忆在另一个地方。 石天印并不想把那个记忆带回来，也不想让他们组合在一起。 他们一旦组合起来，真正的狐君，或者说是那个意识集合体……他就会回来，取代现在的吴晴，变成一个完整的，强大的，不能理解的存在。 所谓的“不能理解”的意思就是，吴晴的原本的状态是难以逾越的。 石天印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活了大几万年了，现在，却给这么个事儿整得不知所措……像是个刚刚获得意识的石头一样。 这也不是石天印的错。 他首先是它，其实才是他。 这样的他根本就没法逆推吴晴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而吴晴，还盯着他看。 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二十秒。 “你……眼睛上有条裂纹。” 然后，吴晴这样说。 “裂纹？”石天印略皱了皱眉。 “就在这里。”吴晴伸手，指了指自己左眼，“从眉毛尾巴这儿到眼睛这儿，四白穴这儿，眼球也裂了。” 这么说的时候，吴晴万分佩服自己。 他真觉得自己特别牛逼，甚至连一个人身上出现了墙皮裂纹一样的东西他都能淡定接受了——所以他是不是特别牛逼？ 鉴于他特别牛逼，所以，他转身，决定回去好好庆祝一番。 什么都不知道的吴晴，多好！ 石天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就这样想。 什么都不知道的吴晴，就像是个凡人一样的吴晴，多好啊……他的生命之中本来就不该有哪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现在……他已经做得很好，不能更好了。 等吴晴转身离开，石天印便把他丢下来的那个半个鬼交给了保洁小梅。 保洁小梅是包大人的孙女，这让她在下面还是蛮有些人脉的，要查找这个姓李的家里是不是死个什么人也更容易些。 地府现在也是都信息化了，一个个儿都时尚得很。 “白哥，你就帮我查查就行了，我给你长照片啊。”包小梅用她那特殊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白无常。 很快，白无常给了回信。 这个半拉死人，正是那位李先生的双胞胎哥哥。 虽然说是双胞胎，可还是有些不大一样——这个双胞胎哥哥，是个寄生胎。 他寄生在李先生的身上，只活了一半。 另一半是李先生自己，而李先生自己却占据了整个身体的控制权。 于是，事儿大发了。 这个双胞胎哥哥想要得到身体的控制权，可他的发育不完整……本来，他连灵魂都不该有，可谁知道出现了一些意外，于是，他的灵魂被滋养得几乎完整，这样的话，他当然想要得到李先生的身体。 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半拉灵魂变成真人，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寄生胎哥哥在包小梅的手下尖叫。 他不仅尖叫，还在狂笑。 “白大哥，他这是不是犯病了啊？”包小梅问白无常。 白无常给她做了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我查下怎么回事儿再说，你别挂电话啊！” 这一转身去查资料就去了小十分钟。 十分钟后，白无常回来，带了一脸被翔糊到的表情，给包小梅说：“这寄生胎也不怪这样……它……你……我是说……” “白大哥你就说吧，我承受得住！” “先深呼吸两下再说。”白无常带着她气深呼吸，来回做了两次，他这才说：“那位李先生的孩子……不是他的，是寄生胎的——所以寄生胎才非要复活不可。如果说寄生胎复活的话，他……” “它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包小梅下了结论。 不管寄生胎的灵魂有多少记忆也不管它多么接近完整的灵魂，不完整，就是不完整。 不完整，就缺乏人类的情感。 于是…… 谁会是受害者？ 也不仅仅是情感，还有其他，比如工作，比如责任心，比如能力……包小梅已然做出了决定。 “白大哥，你跟黑大哥上来把他带走吧。”她说。 第45章 四十五共情与信任 四十五、共情与信任 对于那个寄生胎的事情吴晴并不是很在意，既然地府愿意接受它，那么他现在关心的，就变成了那个哒哒打车里的死去的姑娘。 为什么自己会关注这些并不该他去关注的人这件事，吴晴已然没有了解释他也不需要解释，反正，解释不解释的，他都会去做。 想到那姑娘死了之后可能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知道她死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踪，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就算心中担心她已经不在了，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什么样的体验吴晴真的一点儿不想要知道。 他天生就特别容易跟人共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就总会跟人出手的缘故。 见人受苦受难，他便是感同身受。 这种感觉他已然习惯甚至可以屏蔽了……可是仍旧难以从那种共情之中剥离出来。 这很难解释。 吴晴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看电视剧，被坏人杀害的，被坏人抓起来的……尤其是抗日剧里被杀的那些人……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就是那些人……然后，他会像是做恶梦一样，整个人都飘乎乎的。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养育吴晴的孤儿院阿姨说这是一种天赋。是让吴晴能够一直一直做个好人的天赋……她说的时候充满了怜悯跟感情以至于吴晴想要叫她“妈妈”。 也是从那时候起，吴晴再也不会大半夜的哭喊要爸爸要妈妈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吴晴越发的愿意“管闲事”了。 而现在他要管的闲事儿就是那个姑娘。 在哒哒打车的用车后座上坐着的女孩儿，看起来也是二十来岁，漂亮的脸蛋儿，可爱的性格……这样的女孩就这么死了，凶手竟然能逍遥法外？ 虽然吴晴明白，的的确确是“没人报案就没案子”这个套路，但是……如果说人不见了，怎么样也会有人报案吧？总不能因为失踪的人是成年人就不管。 真的不想被找到的话，找到了人可以不告诉具体位置啊，但是总不能说不去确定这个人到底是死是活是不是被抓被卖啊对不对？ 不然哪儿那么多的传销组织呢！ 吴晴就像是个义务警察。 唯一他比别的义务警察缺少的就是他不会随随便便去“处罚”他人。 生气了暴打一顿的那种不算——不然就算是耍流氓也只是被抓起来说几嘴，实在是起不到半点儿威慑作用！ 他就觉得自己揍色狼真的没错。 而现在对他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就是，那个哒哒打车的司机不但是个色狼流氓，还特么的杀了人。 这都怎么想的？ 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不会被抓？ 吴晴在心里已经给那司机判了死刑，他恨不得就直接把人抓起来掉到老城门上去，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他，唾弃他，最好老婆孩子都离开他——没有老婆孩子就是爹妈都不要他，这才是最好的事儿呢！ 他肚子里满是愤懑，可是要找到一个黑车，也真不是多容易的事情。 “出租何其多，何必□□车。”保洁小梅拿着电脑帮他查那黑车的事。 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个非常牛逼的名人之后，算是名门出身了，在技术上，她总是有“天然”的优势的。 果然，包小梅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黑车信息——这辆车登记在一个叫“王立建”的人的名下。她调出了这个人的个人信息，可是吴晴却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之前他所见到的那个司机。 “你看这儿。”包小梅指了指下面的一条信息，“王立建已经报警说车丢了，但是并没有信息显示车被找到。” 吴晴皱着眉，觉得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倒也不是说警察不管事儿。只是有的案子，他们是真的甩手掌柜。 吴晴有些无奈，他不能就这么走到警察局让人家查这个事儿，更不能就这样过去跟交警大队说自己帮忙找到了丢失车辆——别的还好，这事儿，他要是说了，到时候卷进去的就成了他了。 这跟救人一命，紧急突发事件还不一样。 事实上，自从亲泰安的事儿之后，他对那些警察的信任度就直线下降。 倒也不是说所有的都不值得信任，但是信任之前，他还是有些小计较的。 而且，吴晴觉得，只要这个人值得信任，他就是看一眼也马上就能明白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就跟他之前特别容易共情是一样的。 他，吴晴，很容易就能与人共情，也很容易，就看得出一个人的本性。 对于旁人来说也许这还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吴晴来说，他猛然一拍脑门，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 “哥？你咋了？”小春儿抱着一桶爆米花进来。一出电梯，她就看到吴晴在哪儿拍脑门。 吴晴看着她笑了笑：“小春儿，你过来。”他把她按在椅子上，“你帮我个忙，就听我怎么说，然后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哦。”小春儿点了点头，十分的茫然。 不仅仅是小春儿，吴晴又叫还没走的秦泰安也过来，以及一直在的包小梅，三个姑娘坐在他对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刚下火车。”吴晴问她们，“带着行李，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得还挺漂亮……就在火车站那儿站着，想要早点儿回到学校去……这个时候有一辆车愿意带你们回去，车费还不贵，就是不是出租而是黑车……” 他慢慢地说：“你们上了车，心里会不会怕？” 包小梅摇头。 小春儿点头。 秦泰安说：“肯定怕啊！要是我就不坐……也不大敢……”她倒是忘了哒哒打车的事儿了，不过也是如此，哒哒打车上的车，总是被认为是正规车而被忽略掉了它也可能不是营运车辆这一点。 吴晴点了点头，继续问：“司机是个坏人，你们会怎么想？” “后悔。”小春儿马上说。 “先顺着他，保留证据，再记住了这个人的长相，最好能套话出来看他住哪儿叫什么之类的。”秦泰安回答。 包小梅还是摇头。她反正不是真的活人，怎么说都是不大对劲儿，只好不怎么说。 得到了需要的信息，吴晴闭上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包小梅拉着秦泰安跟小春儿离开。 “怎么回事儿？”秦泰安还有点儿不懂。 包小梅解释：“你们问大老板可能知道的更多。 “我也就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几年时间，不大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大刘说过，吴晴……咳咳……我是说吴晴小时候，他就特别容易跟人产生共鸣，像是第六感似的，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知道点儿什么事儿想要自己查吧？” 小春儿也证实了她的话。 的确，吴晴是个容易共情的人。 他需要感受的不仅仅是女孩儿的痛苦，还有就是看着女孩儿的反应之后，那个畜生司机的心理状态。 所以他问了一些问题，得到了答案之后，就开始按照司机的步骤在脑内演绎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黑车司机会这样做？ 【他是司机，车是偷的，时时刻刻还准备套牌，免得被抓。 也不能说是东躲西藏，可日子也不算有多好过——不想出去真的做工赚钱，也不想受累，还看人家吃喝玩乐的特别憋屈，觉得都是社会的错……尤其是漂亮姑娘，找的男朋友一瞧就是软脚虾，看起来就没自己能耐，肯定都是秒身寸男，可她们怎么就那么贱呢？ 尤其是女学生——她们一个个的看着长得好的男的就走不动。 一群傻逼娘们！】 ——吴晴感受得到那个黑车司机的心情就是这样的，他就是已然扭曲了自己的世界跟想法，如果不是法治社会的话，这样的人就不该得到自由，抓起来强迫劳动一段时间，让他们适应了“好好干活”就好了，也就没时间跟机会想那些有的没的，更没有闲暇去抱怨社会了。 吴晴感受得到那个人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没有女友的痛苦让他时时刻刻想要找女人报复。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漂亮的女学生。 这女孩儿符合他的一切幻想，更符合他的一切报复社会的对象标准。 性别：女；长相：漂亮；性格：略显高傲但是不失可爱温柔；有主见，有见解，不是司机脑内对女人的刻板印象——傻、蠢、无主见、什么都不懂、软弱不会反驳男人——于是，司机自然会崩溃。 共情到这个地步，吴晴开始想要发泄了。 他不能容忍有人这样无耻。 而这样无耻的人竟然让他碰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他也明明知道有这么无耻甚至更无耻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这这样愤怒过。 而这样愤怒的结果就是……他更饿了。 他自己不知道，他这么愤怒，肚子发饿，在客栈的后山上就开始有震感了。 石天印正在后山，脚下忽然一动，地面就裂开了。 “怎么回事？”土地佬怪叫一声，拿出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终于阻止了地裂，“老石头，这是怎么了？” “吴晴。”石天印咬着牙，说。 “不可能！不对不对，他哪儿能这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呢？”土地佬直摇头，“他才多大点儿啊！就是吃掉他自己原本的那些力气的百分之一，也要几十年哪！” 第46章 四十六石头成精啦 四十六、石头成精啦 “的确吃掉那些得很久，可是除了原本的力量，他的本质也是不停的吞噬。”石天印这句话说得很低很低，声音已然低哑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土地佬拄着拐杖，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土地佬才长叹一声：“小老儿我不若你们这些大能，有的本事，有的手段，有的法力，小老儿我呀，也就老老实实的能活着，能吃能喝，即便是没有供品，也能多挨些日子啊……也就够啦。” 他颤颤巍巍的说完，转身跳进了地下，便不再上来了。 石天印也只是看着他离开。 土地佬的的确确没有能参与这件事的能力，更是仅仅能作为一个知情者在这儿呆着，记录着……别的，也真的是没有他插手的可能。 这世上，总是有些事情是十分无奈的。 当年吴晴会选择陨落，这也是无奈。 而石天印现在就守着客栈等吴晴，又怎么能说不是无奈呢？ 他起身，转回到客栈。 吴晴就坐在椅子旁边，眼睛里红彤彤的，看着就像是刚刚哭过了一样。 石天印决定表现得好一点，展现出他的关心跟善良，于是……他走过去，坐到吴晴身边，还伸出一只胳膊来放到吴晴肩膀上，说：“事情总是这样，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这真是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吴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深呼吸。 也真不是石天印的错。 就算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可是他能给这么个客栈做老板，总归不会是个普通人。不说他是什么牛人吧，大约也要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些超自然生物强一些。 尤其是吴晴回去之后还查了下丁令威是谁之后。他整个人不说是懵逼了很久吧，可也还是懵逼了不短的时间。 而当他忽然脑袋开窍了之后，虽然还是懵逼，但是懵逼的方向显然就彻底的扭转了过来。 比如，他真的是对钺陇门的人表现出了十足的懵逼来。 这要不是他们脑子不好，就是他不善于理解他人。 当然吴晴并非不善于理解他人的人。 他善于共情，很容易理解别人……于是，他就对钺陇门的人更是愤怒，觉得他们都该被撬开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如丁令威，人家已然是神仙了，高高在上，不愿意跟凡人一样，没事儿变成仙鹤蹦跶……那是人家乐意。 而钺陇门的人，几个修士，力气略大飞得比较低而已，还能有多大的本事？非要跟其他凡人计较，说真的，他们是真的不怕飞机大·炮？ 吴晴深吸一口气。 觉得自己一顿子的怨愤都给石天印这么个无聊而又无用的举动给抵消了。 似乎……还真的不是什么无用的举动。 他转头看向石天印，笑了笑：“你没事儿了？” 石天印点了点头。 之前石天印裂了个缝也是有些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蜡像而不是活的呢。 “所以……你是石头成精……贾宝玉？”吴晴眯了一只眼睛，指着石天印，问。 石天印想要打死他。 反正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打得死。 吴晴看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反正贾宝玉本来就是假的，跟你不一样。” 然而，石天印与那补天石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关系……可是，他此时此刻却不想解释了。 吴晴笑得太开心。他的笑容驱散了之前所有的郁愤。也让石天印放松了下来。对于吴晴的问题，石天印忽然就想要顺其自然了。他何必要让吴晴把自己真的封印起来呢？前前后后千万年，吴晴已然死了那么久……又凭什么由谁去决定他不该复活？ “行啦，我得去找杀人犯了。”吴晴站起来，把石天印放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拿了下来，“不过也谢谢你……我好多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表错情。 真的是超级尴尬。 石天印都觉得自己是个石头，又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总归不会尴尬了吧？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还是尴尬得要死。 若是说是别的什么人这样跟他说话，他肯定不觉得尴尬……可是那是吴晴，要是吴晴的话，石天印觉得不管什么事儿，他都会尴尬——只是，他面上不显罢了。 有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了。 他伸手拉住吴晴，试探道：“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客栈的事儿……” 石天印看向电梯口：“包小梅会做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吴晴就信了他的邪，真的跟他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上了石天印的超级跑车，吴晴虽然不是第一次坐这辆车，可每次坐，他也真的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壕”。 “说真的，你们都不是凡人对吧？怎么就能弄到这些东西？”吴晴系上安全带，在车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男人，总是爱车的。 石天印略思索了一下，答道：“我活了很久。” 吴晴没懂他的意思。 两个人瞬间沉默了，尴尬了十几秒，石天印这才又说：“我活了很久，金银之物对我来说不值钱，对凡人来说很值钱。且……我活的这么久，该有的都有了，存款也不少……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吴晴，他还在跟外国的那些超自然生物做生意，且客栈也不是不进项，“这里可以拿到国外的商品，用很便宜的价格，而且国内的东西也可以通过这里给他们——因为是超自然生物，所以不用交税。” 吴晴觉得自己嘎嘣一下，蹦出俩零件出去。 所以说，靠着偷税漏税真的是一个大进项对吧？ 而且……的确，金子银子对于这些妖魔鬼怪来说不算是什么之前的东西，可是对于人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钻石，”石天印继续说，“我随时随地可以弄到，甚至……”他眼中精光一闪，让车自己自动前行，而他则拿出指甲刀来给自己剪了一小片指甲—— 叮当一声，指甲落到吴晴面前的储物托里，然后，他眼见着那玩意儿就变成了一颗亮闪闪的大钻石，还特么是真的很大，无色透明……亮得人眼睛疼的！ “所以，我能买得起很多东西。只不过不能随便这样做，不然会影响凡人的市场。”石天印严肃认真地回答，“而且我又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是啊，他当然不用花钱。 “那……真是对不起啊。”吴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大概是因为他需要吃饭吧。 毕竟包小梅跟小春儿吃点儿香烛就够了，而大刘好像也是不用吃饭的，石天印更是吃土就能完美饲养……唯独他，非要吃饭不可。 这样说起来就有些心疼老白了。 老白做饭也就他一个人吃……吴晴忽然好想要给老白打个电话，告诉他，他做饭真的是很好吃，是独一无二的，是世界第一。 石天印见他有些情绪低落也就没说话，继续去开车。 车开到高速路口，吴晴让他转下去，绕到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去。 按照他对于那个司机的共情了解，那司机肯定不会在市区杀人。 他没这胆子。 所以就必然是去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吴晴找包小梅查了下监控录像，发现那辆车套牌还挺熟练的，而它就是在高速路口消失了踪影——所以，它必然上了高速。 但是在高速上杀人抛尸也太高难度了。 他对付的也不是什么连环杀手跟高技术恶棍，也就是个见色生淫见财起意的恶人罢了，还达不到那些阴谋诡计的高度，没被抓也只是因为“民不举官不究”而不是他躲避的技巧有多强。 真的有多能耐还去开黑车？ 吴晴冷笑，知道这样的人有多自卑，也就知道他会把车停在哪个地方。 按照他的指点，石天印把车拐下了高速，转绕到一个加油站的背后。 后面，荒山野岭的。 吴晴冷冷看着这一片荒地——那是一片坟茔地，没有被占用，就那样放着，荒草漫天。 “他还得回来看看呢。”他这样说，“理论上是不会回来的，但是那个司机，他非回来不可。” 吴晴就是这样自信。 他就是知道会这样。 石天印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与其他人不同的吴晴本质上就是所有意识的集合体，是诞生于所有人的意识之中的，这也就代表他的饥饿感跟意识无法填补有关，而他当然能够知道谁要做什么谁做了什么谁应该怎么做。 只不过，他不会告诉吴晴罢了。 果然，两个人在坟茔地这儿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那女孩儿的尸体。 她被浅浅地埋在一个坑里，露出了一角连衣裙。 吴晴拿了电话就要报警。 现在尸体有了，他就不信没人管！ 可是石天印却拦住了他。 “我来报警。”石天印拿出电话，再一伸手，把吴晴往自己怀里一带。 吴晴一愣，没懂石天印什么意思。可是当警察来的时候，他就懂了—— 警察一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追究他们俩的责任，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报警人，直接先铐上带回去再说。 第47章 四十七中二少女 四十七、中二少女 因为石天印在外的身份地位还算是比较高的，这也就使得他报警会更加可信，也容易让人家先礼而不是后兵。 果然，半小时后警车开到，先检查了下两个人的身份，又去看了尸体——因为石天印搂着吴晴的姿态太过保护欲爆棚，这也让他们俩在警察眼中变得有些不大正常。 其实以前倒是没这些事儿，也就最近这些年，很多事情爆出来之后，这俩性别一样的人抱在一起也实在是容易让人多想。两个女孩儿也就算了，要是两个男的……那事儿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在一个女警两个男警差异的目光中，两个人半搂着上了高级跑车，跟着警车去了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石天印示意吴晴不要说话。 不过也好在两个人并没有被当成嫌疑人，所以问话也是在一起的。 因为有尸体，两个人即便不是嫌疑人可也还是不能马上回去，但关于问话，石天印的回答就简单得多了。 按照石天印的回答，他跟吴晴是情侣，所以两个人一起上高速，去加油站后身，这都没什么逻辑问题——人家小情侣要一起玩，玉其他人有一毛钱关系？ 至于尸体，这也是简单得很——尸体就在明面上放着，很轻易就能看到。 除了这些，吴晴还提供了一条线索——女孩儿身上，好像带着校徽。 的确，女孩儿的白色连衣裙上戴着校徽，是“霍格沃茨”的。 吴晴的眼睛都拉长了——“霍格沃茨”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啊！ 不过这条线索也还是很有用，总归，那负责审问的女警通过这个校徽知道了女孩儿的身份——她总不可能是一个无业游民，一般喜欢这些的女孩儿，就算不是学生，也是学生能认识的人，再加上她穿着得体，尸检证明这个女孩儿身上干净整洁，还有淡妆的痕迹，胃里的食物也能确认是多久之前吃的……这些都使她的身份很容易被确认。 所以很快警方就跟市内各个学校取得了联系，发过去了女孩儿的照片。 然后，没有半天的工夫，女孩的身份就被确认了。 她是理工大学的学生，专业是社会管理学，今年大二。 很快，她的朋友就被叫来认尸了。 因为她家不在本市，家里人来要等一等，所以先让同学认认，要是确认了，再让家里人过来辨认，正式走程序。 寝室里的同学由辅导员带着去认尸。 这个场景吴晴都不想看第二遍。 他是尸体发现者之一，算是证人，所以，他跟石天印坐在警局里，看着那三个女大学生被辅导员带着走进来，他的心情真的可以说不是一般的不好。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吃饭的时候却被人狠狠灌了一肚子的酒，高度白酒，让他脑袋里晕乎乎的，肚子里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而喉咙里还有一只手在不停地往外抠。 这些女孩儿就只是孩子而已。 大二，还不满二十岁，如花似玉的样貌，青春可爱的年纪，她们怎么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人去世呢？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女孩子里也有不正常的人。 三个女孩从停尸房出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背转身去，笑了一下，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别人都没看到，但是吴晴看到了。 石天印趁着他震惊的瞬间忙抓紧了他的手，这会儿，他才控制好了自己，没过去质问那女孩儿怎么会这样。 但不管怎样，女孩儿们还是认出了尸体——死去的姑娘正是她们的室友，学校的学生，一个本打算回家，却再也没回去的女孩儿。 此时此刻，石天印倒还好，可吴晴已经恨不得能把罪魁祸首直接抓住枪毙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吴晴整个人就呆住了，让石天印抓着手，没有动作。 他以前一直是个十分遵纪守法的人。 遵守秩序，维护秩序，偶尔的稍微打破规则也并不会破坏真正的秩序……他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是个好人，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红领巾少年！ 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任何激进的想法。 可现在，他激进的想法越来越多。 而力气也越来越大。 吴晴越发的担心起来。 他担心的是自己总接触那些灵异事件于是自己也变得灵异了——虽然说这不大可能，但是本来灵异事件也不可能。 他忧虑得像是三月的嫩芽，这个时候一经历点儿风霜雪雨就瞬间蔫儿了。 石天印大约是明白怎么回事儿才会即使拉住他——这一点，吴晴真的是心存感激。而被拉住的瞬间，吴晴不仅仅清醒了，他还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不适感也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大约是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了吧。 要是不能亲手抓住那些坏人，那他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现在所有的资源去帮警察抓住那些坏人。 总不能罪恶就摆在眼前还视而不见不是？ 做出了决定，吴晴再看那冷笑的女孩儿也就没那么不爽了。 人啊，不中二，枉少年。 这女孩儿瞧着也不是有胆子杀人放火的那种人，但是偏偏是自己的室友死了，她一副“死了活该”的样子，还是在见是尸体之后……那么不是被吓的，就是她在脑子里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特别中二的角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吴晴闭上眼，去感受这姑娘的真实内心。 这是个一直以来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超越人类角色的女孩儿。 她觉得自己就是审判者，是见证者，是……神经病啊好不好！ 吴晴感受她的时候已经想要掀桌了——没见过谁家姑娘这才二十岁不到啊，就觉得自己是背负十字架的圣女了，想着自己室友死了是因为她是有罪的……真实让人“orz”，得是多么绝望的心情才能感受得到这位圣女大小姐的内心深处那无比中二的特色啊。 由于无法承受这姑娘那扑面而来气势滚滚的中二，吴晴还是睁开了眼睛，断开了那种共情。 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又发现了一种新物种。 ——中二少女集团。 当然，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有一种更可怕的叫做“中二少年团体”以及“中二青年”跟“中二中老年”比中二少女还可怕。 不过他会知道的。 现在他还只是被中二少女震撼着，跟着石天印回到客栈，懵逼兮兮地做那些日常工作。 可工作是工作，他还是担心那女孩儿的情况，总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儿。说真的，她的确是看起来像很瞧不起死者一样，可是吴晴知道，那中二少女，她是肯定有更可怕的想法的。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小春儿拿着抹布，扔到他面前。 他捡起抹布蹭了蹭桌子：“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担心什么？” 吴晴把擦好桌子的抹布还给小春儿：“我担心……那姑娘会自己出去找凶手。” 他见到过凶手。 那看起来并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但是面对比他弱小的人，他绝对算得上是穷凶极恶。不仅穷凶极恶，而且手段残忍，是个让人无法容忍的人渣。 吴晴眯缝着眼睛看着手里的鼠标，小声说：“那凶手太可恨了。而那女孩儿……太傻了，我就怕她跑去找凶手，因为她对警察的不信任度比我严重得多。” 小春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银铃儿一般地说：“你也就这几天觉得不信警察了，还是因为那几个有病的人搅和的。” 吴晴跟她一起笑了起来。 这倒是她没说错。 他对警察的不信任感是现在才开始的，之前他作为孤儿，对于警察等公职人员的信任度绝非一般人可比。 所以，终于想通了的吴晴决定找人帮忙。 今天入住客栈的有个狼人叫霍拉斯，加百列还在这边抢地盘，前天他还从他家那边叫来了两个帮手，一个叫迪特埃尔，一个叫赖斯提尔，他们应该很乐意帮忙才对。 他直接把所有相关的信息都打印了出来，一式三份，带着去找加百列。 敲开门，加百列正在房间里做日光浴。 别问为什么能在房间里做日光浴。 他是天使，他能做他想做的任何不违反规定的事情，包括在房间里做日光浴。 顶棚吊着个小太阳，小的，圆的，太阳。 床变成了沙滩，对面还有大海，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的那种大海。 “你要比基尼美女吗？”吴晴翻了个白眼，“找你帮忙来了，能不能……正常点儿？” 加百列摘掉墨镜，对吴晴笑得倾国倾城的：“比基尼美女就算了，不如我自己养眼呢！”他说着，换掉了房间的日光浴装潢，把屋子变得圣洁了一百倍，“所以，你找我帮忙？” 第36章 三十七吴晴的保证 三十七、吴晴的保证 吴晴原本只是对灵异之事处于一种不信也不见的态度，而现在它都这么往他眼前钻了，再没有表现就显得太过不正常了些。 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控制阀已然早就过了临界点。 而给他装控制阀的人此时此刻便已经急得开始龟裂了。 “老板，你拿点儿石灰抹一抹吧。”快递大刘抱着一巨大的几乎有一人高的快递盒子走进客栈就看见石天印脸上龟裂的痕迹，于是，他做出了这个非常不正常的建议。 大刘心想，自己大约以后也就告别这里的工作了。 不过显然石天印这位霸道总裁根本就没想继续搭理他。 按照大刘的想法，他是一个送各种各样快递的人，公司里就他一个，上上下下忙得要命，总该说他也算非常的重要了吧？ 然后，霸道总裁石天印给了他完美一击。 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石天印，像是要从他那完美的以及——根本就是石头雕刻出来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儿的不自然，甚至，只要有一丁点儿的抱歉，他就马上去接吴晴。 结果，他失望了。 石天印这个人，脸是石头雕的，心大概也是。 快递大刘不爽的抱起他的双肩包，脸都涨红了。 “你暂时等一会儿吧。”保洁小梅终于出声了，“大刘，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得不说，这客栈别的就简直是店大欺客的典型，但是茶水还是不错的——被安抚的大刘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作为一个凡人，能够成为这么个送快递的小哥，他所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到处走，而他能顺利工作的原因也是太过让人难以想象——好在，小梅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包小梅，也就是保洁小梅，她跟快递大刘的关系并非如吴晴所认知的那样是一对儿。 但是两个人关系的确很近。 大刘端着茶水，等着圆桌中间的地球仪起反应。 喝完了三杯茶，大刘站起来，想要走一走，去放防水。 然而，就在此时，地球仪亮了起来。 “快！”石天印一把抓过大刘把他推向地球仪—— “我要上厕——”大刘的话没喊完，人就掉进了地球仪里。 然后，在迷雾中前行的吴晴，就撞到了从天而降的大刘。 “哎！呀！”他们两个人撞的头晕目眩，倒是弗拉德六世没被撞到，只是变成里的蝙蝠飞在了一边。 不过大刘毕竟是个身经百“送”的快递小哥，他十分机敏地，完全没打算跟吴晴说话地，一手抓住吴晴的胳膊，一手把小蝙蝠抓在掌心，转身就跑—— “回来！”吴晴听到之前那小女孩的声音。 然后，他就听到大刘大喊：“他们是客人的货——” “刘仁！你找死！” 大刘闷哼一声，但还是没放开吴晴，仍旧拉着他飞奔。 这种情况，吴晴要是还跟像是在同弗拉德六世那样废话，那他就真的太有病了。 没看见人就听到人说话，还是说别人找死——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高科技吧，这也肯定是反派了。 吴晴看大刘跑的有点儿慢，就反手按住他的后背，从后面往前推他。 这俩人带一蝙蝠，飕飕地跑了一段路，就看到眼前一条河。 “跳！” “哈？！” 大刘邪魅一笑：“跳！” “我不是杰——” 没等吴晴喊完，大刘就已经拽着他跳下了河。 到了河里，吴晴很明显地愣了——“克！”他还是把最后一个字说了出来，而这个时候，他既没有感觉得到被呛水，也没有觉得呼吸苦难，更没有觉得胸腔压迫……所以，这河水是投影仪？ 还是说…… 他还在想着呢，就听大刘念了一句什么玩意儿，顿时，就跟坐过山车往下掉似的，“嗖”地一下，他就失去了重力感，同样失去的，还有他的意识。 一天之内昏迷两次。 昏迷之前，吴晴想，他要是再昏倒，他就去住院。 还得算工伤来着。 吴晴不知道，他昏迷过去之后没有两秒，就跟着大刘出现在了客栈的三十四楼。 石天印伸手从大刘怀里接过了吴晴。 “大刘，你也受伤了，过来跟我包扎下吧。”保洁小梅说着，把大刘拉到一旁的房间里。 而石天印则把吴晴放到圆桌上——圆桌倒是正好就吴晴那么大，把他放上去一点儿都不长也不短，完美匹配大小。 放上去之后，石天印就坐在一旁等着。 其间好几个人都过来了，包括弗拉德六世以及治好了伤的大刘，大家都想要劝劝石天印别强制性的压着吴晴了，可是，石天印哪儿听得进去其他人的话？ 现在吴晴只是觉得饿，之后就会变成空虚……然后，他的意识觉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石天印见过他意识觉醒之后的样子。 刚开始他只是一个意识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 之后他生于青丘，投胎于涂山氏。 那时候他也还没什么问题，并不曾出现什么怪事，一如其他的青丘狐妖，完全没有任何古怪。只是颜色有些不大相同，可却也是正常。 青丘狐，涂山氏，从来都是按照各自的属性来决定颜色的，唯独少见的是黑白二色——与普通凡间狐狸不同，黑白二色乃是修炼得多了，便跳出了自身属性的代表。 而轮到吴晴当年，就是银色，只是四只爪子是金色，尾巴上还有点儿金毛。 颜色好看，长得也好看，他一直就在青丘算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人人喜欢……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 直到龙凤大战，巫妖乱斗。 吴晴那时候尚未成年，刚刚才学会化作人形，结果洪荒大地的这一场乱斗开始了，而他……也变了。 到底怎么变的，谁也不知道。 石天印只是知道，之后没多久，整个洪荒就消失了，被吴晴吞了进去。 唯独留下了一块不大的地方。 那地方，叫昆仑。 石天印忙着从洪荒捞出一些生灵来，其中便有不少的修士——而洪荒被吞，昆仑独立，那一片大地飘浮宇宙多年，最终，选择了地球。 现在，洪荒里捞出来的昆仑就是无记客栈所在的位置。 客栈搬到哪儿，便是这昆仑跑到哪儿。 石天印所担心的，便是吴晴要是清醒过来之后，与当年一样，吞了整个世界可怎么办？ 与当年的洪荒一样，其他的神仙，别的国家的，别的那些文明的神仙，他们实际上也是自己的世界被毁了之后落脚在了地球——而他们的毁灭大多是自己作死，反而华夏的洪荒，偏偏是吴晴吞了。 石天印的回忆太多，他想到的东西也太多——他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记忆……如果他是凡人，必然是承受不来的——而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吴晴再次被封印。 站起来，他打开了窗子。 一阵风吹过，另一个石天印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另一个石天印问，“我已经找到了那一半魂魄。” “找到了……带的回来？”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明明看得到对方的一切知道对方的一切，偏偏还要开口询问。 除了他们想要反复确定之外，就是他们不想承认现实有多残酷了。 若是大刘此刻看到这样的两个石天印，之前被心灵暴击的郁闷大约会一扫而空。 不过这时候可没有他什么事儿。 两个石天印没有什么大动静地就合为一体，转头去要再给吴晴封上一层——二合一石天印一回头，看到的，却是已经坐起来的吴晴。 清醒，有点儿懵逼，但是却并没有犯傻。 没有犯傻的吴晴呼吸有些困难，他的记忆没有错乱，而之前……很多年前的记忆，却忽然之间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水库里面的水，全都冲进了他的脑子里。 那些水冲刷着他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把它改变了过来。 吴晴想起来了他小时候遇到的怪事儿，那些怪事让他在同学之间人缘很差，但是没什么，至少孤儿院的阿姨跟兄弟姐妹们一直以来都很宽容……但是，他很后悔。 事情都已经出现了，她们想要宽慰他，劝解他的时候，他竟然是一副毫无关系的样子，好像是她们说的那些都是做梦……换成谁，都要生气了。 可是，孤儿院的阿姨们没有。 她们似乎认为他是得了ptsd，对他更加的好更加的温柔…… 吴晴特别后悔，也特别的伤心。 他享受了别人基本永远都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然后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对自己的阿姨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很好？还觉得自己很辛苦？ 呵呵。 真想揍自己一顿。 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的吴晴也意识到了……小春儿是真的死了。 她死了，但是还能活着，至少在客栈里。 他古怪地看向石天印，问：“是不是因为我能看见鬼？” “什么？”石天印冷着脸，问。 “因为我能看见鬼，所以你就让我在这里工作了？”吴晴跳下圆桌，“我是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儿啦。之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就跟失忆症似的，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我觉得你就是看我能看见鬼，还……可能是因为我自动过滤妖魔鬼怪，所以不会给他们带去所谓的‘不适感’？”他摊开手，做了个啥也不懂的动作，“所以你就给我开高薪，对吧？留住人才嘛！我懂！我保证以后还是一样，对所有——嗯哼——都一视同仁，不会让他们不适的！” 第48章 四十八几种人 四十、几种人 加百列又叫了两个还在华夏忙活的天使，再带着他自己带来的天使，一共五只长着小翅膀的金发碧眼大长腿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吴晴面前，说真的，这有点儿太过火了，真是让人受刺激。 按照加百列自己说的，他现在帮个小忙就等于是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机会跟利益，何乐不为呢？何况他老爹也同意了这件事。 于是，他们很快就各就各位，准备去找人了。 吴晴自己肯定找不到那个中二少女的。 他只是容易共情，可是那姑娘在哪儿他还真的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女孩儿的姓名。 而光有姓名是肯定不可能找到这个人，但是加百列不一样啊，他们是天使，跟人类不一样，能力也超级强呢不是？ 吴晴没有去找丁令威他们——之前他被绑架的事情他还是心有芥蒂，自然也就不可能找他。而要说是包小梅跟大刘……吴晴虽然知道包小梅是包青天的孙女，可是既然是包青天的孙女，他就更不能找了啊！包青天嘛，黑脸的，肯定是对事情非常的严肃认真，特别喜欢走流程……反正吴晴就不觉得找保洁小梅走个后门是好事儿。 至于说小春儿……吴晴就把她当妹妹了，就更不可能让她帮忙了，更何况，她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而这些人里，他独独漏了的，就是石天印。 吴晴自己是不知道他漏了石天印的，若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漏了他了。 不过他找的加百列却是十分靠谱的。 天使小分队得到了名字之后迅速就找到了女孩儿的位置—— 果然，那中二少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接头打车呢。 她也是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还拿了个背包，看着真的是太淑女了，跟白天吴晴看见的时候那一脸的中二与牛气可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的眼神还是没法转变过来，仍旧满是盛气凌人。 加百列给赖斯提尔使了个眼色，赖斯提尔马上会意，变成了人形走到了女孩的身边。 女孩看了一眼赖斯提尔。 赖斯提尔也看了一眼她。 她急忙转头，低下头去专注于手机打车软件。 这绝对不安全。 赖斯提尔把这个说给加百列，而加百列就把它传递给了吴晴。 真是个脑子不大好的小姑娘——吴晴的内心也是崩溃的。他一点儿都不想她出事儿，可是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是太让人操心了。 “你真的很关心这小姑娘？”加百列觉得很奇怪。 对于他来说，人类基本都差不多——事实上，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儿……高矮胖瘦，黑白棕黄各种肤色……这些对于加百列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信不信他老爹上帝算是一种意义，但是其他的，真的是毫无意义。 因为没有意义，他也就不可能明白吴晴为什么会在乎这么一个女孩儿。 吴晴不是人类。 他知道吴晴并不是一个人类，不是一个人类，甚至不属于一般的神话体系……他是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于一个高层空间里，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有兴趣，甚至在乎她呢？ 这说不通。 所以，加百列这才提出了问题。 吴晴看向他，回答：“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小姑娘，我关心的，是这个人。一个人，她要把自己作死了，我能袖手旁观？” 他说得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加百列被他的这幅“本就该如此”的样子吓了一跳，再看向他的眼神里就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就这样在外面呆着。”吴晴知道限制人身自由是错误的。 可是……那姑娘能听话赶紧回学校吗？ 当然不能。 都不用赖斯提尔去问，吴晴就已经知道那姑娘会怎么选择了。 人一旦陷入了中二救世主情结就很难把自己抽离出来，不过一般人见识了“现实大魔王”的恐怖之后大概就没那么不正常了，而大多数会分得清自己的救世主情结跟现实社会的不兼容度……可是，也有人完全分不清状况，把自己安排在了一个能与任何人抗衡的位置上，然后……“duang”，就这样把自己给搞糟了。 而这个站在赖斯提尔身边的女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事实上这样的人并不算少，但是大部分的人只是想想，少有这样做的。 而吴晴会这样想那姑娘则完全是因为她看见了自己同学的尸体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就跟普通的正常人不大一样了。 也正因为不一样，吴晴才会找人看着她。 而她，此时此刻正对着赖斯提尔怒目而视。 不得不说，赖斯提尔真的长得特别的英俊，英俊到让路人都侧目他们俩——这下子可倒是好，原本并不是什么主干道的地方，路过的人也只是匆匆而过，然后……这么个发光体就出现了，闪亮亮的，简直亮得过月亮。 于是，姑娘就再也没有可能成为一个“可以抓住杀人犯的英雄”了。 毕竟英雄总是孤胆嘛。 “赖斯提尔还跟你说了什么？”吴晴问加百列。 加百列闭上眼睛沉默了一分钟后睁开眼，对吴晴说：“他说，那姑娘以为他是特工。” 吴晴真是后悔没装个摄像头看看到底在发生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到底在发生什么。 “一点儿天使的小能力。”加百列给他挤了下眼睛，然后问：“你们都是这样做表情的对吧？” 呵呵。 吴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转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眼前这水汪汪的投影里，他看到的，就是那姑娘的一脸认真严肃。她以为自己要被联合国特工招募了，还觉得自己被招募是绝对可靠的，因为她英语过了四级，而且她还研究了很多刑侦片以及悬疑剧，自认自己能够胜任所有任务。 “你们人类之中这样的傻子多吗？”加百列歪着头，很认真地研究这姑娘。 “不多。”吴晴连忙辩解，“我活了这二十几年还头一次见这样的人呢。” 这时候跟着加百列的迪特埃尔也说：“我一直看着人类，很多年，看着人类从还不会走路变成现在这样……说实话，这样的人并不算多。” 因为加百列虽然生命更长活得更久但是他并非一个观察人类的天使，作为大天使，他的事儿太多，没空对人类投入过多关注，所以，他表示相信了自己兄弟的话，专心关注这个人类。 “她特别有趣。”他是这么跟吴晴说的。 吴晴倒是不觉得怎样，等警察把坏人抓住，他就不用搭理这小丫头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顺利。 已经过去两天了，警察并没有抓到人，反而、还给吴晴又找了过去，说他发现了尸体就必然知道些什么，甚至……有强迫他认罪的意思。 “他只是发现了尸体！”一个女警跟身边的人争执，“他帮忙我们还抓他，这么做事儿合适吗？” 她的话让对方嗤笑不已。 女警尴尬地站在那儿，转而，对吴晴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无奈地离开了。 而刚刚嗤笑她的人则走到了吴晴的面前，把手里的文件夹狠狠掼在他眼前：“说吧。” 吴晴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说你怎么杀人抛尸的。” 吴晴都要给这人给气笑了，他冷哼一声：“我没杀人也没抛尸，我只是发现了尸体。”说着，他往前凑了凑，问：“是不是你们太无能了，找不到罪犯就要找人顶锅了？” 他这话说得，旁边有想要替他说话的人都有些生气了，但是吴晴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对惹怒对方产生了极大的浓厚的兴趣一样，说话半点儿情面不留。 他哪里知道，自己之前跟那些脑子不正常的领导杠上了的事情已然被人知道，而他是谁这件事也绝非秘密。 有人要借着这事儿给领导献礼，他就成了莫名其妙躺的那份礼物。 跟着对方呛了几个小时，石天印这才带着一身疲惫出现在警察局里。 他不是自己来的，除了他之外，他还在这公安局长以及两位市长，其中一位就是禾迩。 公安局长那可是派头十足一脸愤怒。他面对石天印的时候满脸的讨好，再转头看他的手下，那就是不怎么好了。 “你们这算什么？让你们抓罪犯，你们给我抓了个好人，还让我相信他是杀人犯是不是？是不是他不承认你们就要动私刑了你们？嗯？知法犯法，你们还打算做什么？”局长一拍桌子，瞬间威严外放。 第49章 四十九竟是这样的妖怪 四十九、竟是这样的妖怪 局长的话还是足够分量的。 如果排除掉吴晴是作案凶手的话，其实真的要抓，是绝对抓得到人的——案子，并没有那么难。 而吴晴只是确保那脑子不大好的姑娘别把自己作死作进去就行。至于案子，因为有局长发话，也自然就投入了警力，该侦查的人去侦查，该搜索的人去搜索，很快就把作案人绳之以法。 于是，那姑娘也不用整天面对一个英俊的漂亮的看起来不像真人的天使帅哥了。 “不是说你有男朋友了吗？”室友甲对中二少女提出了问题，“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室友乙对此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室友丙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转身去给自己打洗脚水。 中二少女被问得有些脸红，她还想着明天要跟那个帅哥挑明了话呢——她相信对方是喜欢自己的。就跟她喜欢对方一样。而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她是先开口挑明呢，还是等对方开口。 寝室里上演了一出轻喜剧。 而在半空中盯着这些人类瞧的天使都快崩溃了。 赖斯提尔发誓他并没有喜欢这个女孩儿——事实上，他连性别都没有喜欢个毛线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吴晴的要求有多坑。 不过，他也没打算再出现。 于是，第二天，中二少女没有再等到外国帅哥。 以后，她也不会等到了，这件事大约也只是她口中的一个“被神秘帅哥追求”的故事，而没有人会当真。即便她生气愤怒，心生不满。 “她不会有事儿？”吴晴还是有点担心，转而去问加百列。 帮了忙的加百利听着他这么问还有点奇怪——毕竟，客栈里的工作人员都不是普通人，就连普通鬼也就那么一个，所以，他怎么可能对吴晴的身份有所怀疑呢？ 因而吴晴这么问的时候他看吴晴的眼神就十分的古怪。 不过古怪归古怪，他还是回答了问题：“她有没有事跟我们也就没有关系了。”说完，他又觉得似乎这样有些不大好，这才解释：“人类本身会走上什么道路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如果她信仰我所侍奉的神，信仰我的父亲，那么我也只是为她是否因其罪孽会下地狱又或者是否因其善良会上天堂而负责，别的与我无关。” 吴晴被他的话说得一愣。 他没想过对于天使来说人类算什么。 原本他对天使提出请求之后就得到了回应，所以……他以为这并不算多大的事儿。可是……加百列的这番话说得真是太冷血无情了。 “你是刚从人类转变的？”加百列知道华夏的神仙之中不少是人类变的，这跟他们的体系几乎完全不同，所以他可以尝试理解一下，“那这就不难理解你的心情了。” “说得好像是我有多无知一样。”吴晴有些憋闷，只好站起来走动走动。 而站起来的瞬间，他觉得肚子又饿了。 饿得厉害。 这样强烈的饥饿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老白的饭也还没做好，他饿的抓心挠肝。 “怎么了？”加百列还算是个蛮称职的朋友。 吴晴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这么点儿饿都忍不住也太不像他了。 然而，就在此时，楼下大厅前台的铃声响起。 捂着肚子，吴晴不得不下楼给前台办入住。 一下楼，他就愣了—— 站在前台的，正是当时坐在车后座的那女鬼姑娘。 姑娘看向他，眼里带着感激，嘴角含着笑意，再也不是当时那副惨败凄凉的模样。她甚至还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清清爽爽也不是白惨惨的渗人了。 “欢……欢迎光临。”吴晴说着，走到前台，伸手握住鼠标晃了晃，让屏幕亮起来。 “我来登记入住了。”女孩儿说着，露出一个非常可爱的大大的笑容来，“我是枉死的，路过有前辈说，我要是大仇得报了，就赶紧过来登记入住，免得错过时辰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了。”她说得还挺真实的，让吴晴这大晚上的，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工作性质，还能接受自己老板是个妖怪了，还有自己同事是包青天的孙女，另一个是自己死去的妹妹……这都能平心静气地忍了，吴晴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忍的了，何况也不过是个住客是个鬼而已。 还是一个他帮过的鬼。 “你帮我看看地下比较上面的房间还有没有。”女孩儿还是不大喜欢地下比较深的地方的，“我怕……”她表现得有些尴尬，“我怕判官就直接按照楼层把住在地下的给直接安排下地狱了。” 地府跟地狱真的差太多。 就好像是大学跟野鸡大学的区别一样，大学包含野鸡大学，但是野鸡大学绝对是大学里的坑——女孩儿跟吴晴这么解释。 吴晴虽然觉得地府判官不会这么坑，可还是专门帮她留心了下，最后给她安排在了地下三层。 等女孩儿入住了，吴晴忽然又觉得肚子没有那么饿了。 这个时候，吴晴真的觉得有点儿慌了。 他站起来，开始在大厅里来回打转。 也不知道这么饿是得了甲亢还是得了甲亢还是得了甲亢……他揉了揉肚子，觉得里面叽里咕噜的，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多了什么东西……他要是女人大概会怀疑自己来了大姨妈，可是……事实证明，男人是没有大姨夫的啊！ 吴晴深吸一口气，决定给石天印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没等石天印问话，先是自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觉得我得了甲亢，一会儿我让小梅代个班，明天我去医院瞧瞧……对了，老板，能先借我点儿钱吗？” 工作虽然满了一个月，但是没到日期开工资，吴晴的兜儿快比脸干净了。 石天印在电话那头一听，登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转眼看看四九城里那低档公寓里闪烁的灯火，再看看山城那边的客栈……两遍虽然相距千里，但是他的双眼完全可以穿透这些迷障，看见他想看见的一切。 四九城的那公寓里有他要找的东西，可是……客栈里的吴晴才是真正重要的。 他左右权衡，最终还是消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转而腾云驾雾，瞬间回到了山城。 “哎呀？”吴晴一转身就撞上了石天印，不由得吓了一跳，“你不是说出门办事儿吗？” 石天印“嗯”了一声，转手给他一张卡：“工资卡。” 吴晴一愣。 “黑卡。”石天印又补充。 “卧槽！”吴晴这绝对是属于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类型，可是……他听说过黑卡啊，黑卡啊，那可是黑卡啊！ “还有，你的医疗保险我给你办好了。”石天印又补充，“所有客栈员工的医疗都设置在客栈对口医院里，你也不用想太多。” “不！不是！”吴晴忙打断他，“保洁小梅是包青天的孙女，大刘好像也不是一般人，而我妹子小春儿是……鬼，你……是妖怪还是……神仙啥的。所以你们的医疗……是不是不大适合我啊？” 他这问题真的是真正的重点。 人家的医疗都属于是给妖魔鬼怪治病的，属于是比较高端的治疗，而他……一个小小的甲亢大概就不用劳烦神仙们了吧？ 吴晴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只是……石天印的意思也足够明确。 他看了吴晴一眼，没有回答他。 吴晴还想要问，石天印这回则轻轻哼了一声。 这可把吴晴给闹得一个大红脸。 毕竟之前石天印一直是冷冰冰的，完全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那副模样，而刚刚那一声“哼”可真的有点儿太忄生感了。 石天印趁着吴晴脸红的时候，轻声问：“我，是开天辟地的那块石头，你妹妹是鬼，包小梅也是鬼，大刘是地仙……你能看见鬼，还能在这儿工作，然后你跟我说，你病了要去普通人的意愿看病。” “哦。”吴晴从喉咙里憋出一声。 “所以，你明白了？”石天印反问他。 吴晴点了点头，懵逼兮兮的，完全没懂石天印的逻辑却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 “行了，今天给你放假。”石天印说了一声，叫来了包小梅代班。 “真给我放假？” 石天印点头：“嗯，放假。带你去四九城走走。” 四九城，放假一晚上？ 还没等吴晴提出问题，石天印就打破了他对速度的认知。 他拉着吴晴出了客栈后门，再一转身，就到了山顶。 “记得，腾空而起的时候要给自己加上隐身效果，并且保持自己周身空气震动幅度。”石天印跟吴晴讲，“不然会被雷达探测到。” 说着，他一把抓住吴晴的腰，再一转身，就把人带到了空中。 “啊啊啊啊啊——”吴晴尖叫了起来，“我恐高啊——” 然而，他的尖叫真的是毫无用处。 石天印带着他腾空而起的时候就让他没有跳下云头的可能了。 “还有，不要飞得太快也不要飞得不高不低，不然会容易发生空难。”石天印说着，又带着吴晴飞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你最近还好，要是以前，我还需要提醒你注意保暖。” “可我不能呼吸了！”吴晴大声怒喝。 “我真的不能呼吸了！”他又提高了一些声音。 “我说你听到没有，我不能呼吸了。”他等了两分钟又吼了第三次。 第50章 五十撕蛇之王 五十、撕蛇之王 高喊着不能呼吸的吴晴在高空之中跟着石天印一顿乱飞，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然后，他们就稳稳地降落在了四九城偏远郊区的偏远小房的屋外厕所里。∈∈∈读∈书，.≦.o≧ “这算是客栈的产业。”石天印整理了下衣服，让吴晴暂时先适应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 脚踏实地的感觉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吴晴的脚刚一接触地面就差点儿跪下，好在石天印在旁边，直接让他扒住了衣服，也就没能跪下去——当然，他还是毁了石天印那套看起来就十分高级的西装。 不过，反正石天印不是凡人，毁了就毁了吧。 吴晴眯缝着眼睛，手还抓着石天印的领子不肯放开。 “脚软吗？”石天印问他。 “稍微有点儿软。”吴晴很诚实地回答。 没办法，石天印只好一只手抓住他的腰，直接把他给拖离地面。 吴晴有些发傻：“所以这算是妖怪的特殊能力？” “力气大些而已。”这个时候，石天印还会谦虚一点儿。 吴晴呵呵笑了一声，转而就把浑身的力量压在了石天印的身上。 石天印也没在意。他的力气如他所说的足够大，自然也就轻松容易地拖着吴晴往前走——这是四九城郊区的一个单独小院，没被拆迁也没有被列入规划，完完全全是被忽略的一块地。自然，它被忽略不是真的被忽略，而是有人特地在上面加了符咒以至于没有人会把它计算到拆迁之中。 “我还听说四九城都给建成高楼大厦了呢。”吴晴瞪了他一眼。好似这里被忽略了就触犯到了他的利益一样。 石天印倒是没理他这一点。 他抓着吴晴走进小平房里，一进去，那外面的七十年代农村土房风格就瞬间看不出半点儿痕迹了。 里面是十分现代化的设计，包括一切吴晴能够想象得到的现代设备，甚至更好。 石天印指了指那薄得就跟一层奶皮的电视，告诉他：“自己想看什么自己看，能收到的电视台还行。” “那客栈里怎么没这样的……”吴晴过去摸了摸电视，这可真的是高科技产品，跟他那诡异的透明手机差不多，“老板，这瞧着也没上市呢啊？” 石天印答应了一声：“不少科学家死了之后不肯轮回，所以下面发展得比地面上快。” 这让吴晴真的有点儿发傻了。 他没想到的是，科学家们竟然没想过去投胎转世，更没想到……原来鬼过得比人好。 “凡人若行到极致也就忘了是人是鬼，更忘了投不投胎，只觉得照着他的那条路去走，走到他真的走不动了，方才能罢手。”石天印还没来由的，给吴晴解释了这件事。 石天印的意思其实很明确。 他带吴晴过来，也是要接触下他当年分掉的那一部分灵魂。 不然，按照吴晴现在这样下去，他迟早会饿的开始吃人。 之前既然都能饿的开始吃洪荒世界，这吃人的行当，显然不会比吃一个世界难上一丁半点。 而石天印十分清楚，吴晴现在生而为人，他若是真的吃了人，那就是出了大事儿了。 照着他对吴晴的了解……若是吴晴吃人，那他定然是承担不了之后的后续——吴晴许就再也不会让人找到了。 因而，原本打算完全隐瞒的石天印，此时也想着要说出一些真相来，让吴晴暂时消化一下，最重要的是，让他学会克制。 而让一个人学会克制，一些必要的东西是需要准备的。 那一部分给人做通灵的青丘狐之魂就是必须的。 有他在，要是吴晴暴走，石天印还能把那一半灵魂抓来强迫他们俩合并，这样虽然有些残忍，可总比让他们两个各自去死要好得多。 而吴晴此时此刻对此事毫无感知。 他只觉得到了四九城就轻松了不少，饿肚子的感觉也淡了许多，不像之前在山城那样，饿的肚子里就跟有一百只青蛙在叫一样。 “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石天印转身去拿东西，“大概十分钟后我会回来。” 吴晴点了点头。 他的注意力已然被眼前的这些所谓的死去的科学家们发明的东西吸引了。 电视高级不说，还能自动变形、投影。 最主要的是，他打开电视，上面显示的频道里竟然还有天庭的几十个台跟地府的几十个台——当然，国外的各种频道也是在线放送，简直壕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他就被地府的纪录片频道吸引了。 至于石天印是去干什么，吴晴已然毫不在意，他盯着那已经扩大到了一面墙的电视屏幕，坐在自带震感的沙发上，简直就跟坐在5d影院里差不了多少了。 整个客厅都跟着变换出了一种非常适合看电影的状态。 石天印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觉得还算安分，也略略放心了一点。 然而他哪里知道，他一走出门，地府的纪录片频道就开始放关于洪荒的纪录片。 洪荒时代，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原始的，力量也最为纯粹，而那个时候的人，并非现世的这些凡人，但却也与天生天长的巫妖仙魔不同。 再之后，才有了修士。 再之后，才有了洪荒覆灭，现世的凡人修仙登天。 虽然这纪录片只是粗略地把事情顺序捋顺一遍，基本上没有任何故事跟卦，可吴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他就盯着电视屏幕，眼睛挪也不挪开一下……甚至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也都消失了一般。 “然而现如今，当年使得洪荒消失的人又重现人间。”这纪录片的主持人走到了镜头前，“不过各位并不需要害怕。” 主持人的手在他身前一摆：“任何文明的起源都有神明，而最初，这些神明都是只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存在的。之后，文明崩塌，当他们再睁眼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融合道到了一起——你们瞧，我们的文明在地球上，而其他文明也在地球上，那么……难道原本，我们就是在一个世界里？” 说着，主持人拿出一幅图来：“当年的洪荒根据记载来看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地形分布，而根据所有当年洪荒遗民的说法，它的面积总和绝对大于地球的面积总和——那么，其他的文明呢？是不是其他文明之中也有一个吞噬者？ “解密最后的疑问，我们等待着地面上的那位复苏的吞噬者给我们答案。” 吴晴看节目看得一愣一愣的。 以这个主持人的说法，这地球还挺有意思的——难道还真的是一个个的星球碰到了一起最后造成了地球的大爆炸，于是……地球诞生了，其他文明毁灭了？ 这么个说法也太简单粗暴了些。 他抬起手扫了扫，把电视频道又调了别的台。 国外的电视台里在讲新闻，大概是说无记客栈进了新人，所以有超自然生物要去的时候首先需要先入住登记，不要惹事之类。 吴晴知道这是在说他。 尤其是其中还专门介绍了一下他对钺陇门的态度问题，并且女主持人大声强调说，一旦是在华夏地区做了坏事被抓，大概是不仅仅丢钱，还要丢人。 被这样说了几句，吴晴也是不痛不痒，他还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新闻频道显然并不好玩，他又翻了翻手掌，调了个别的台。 曾经对电视没什么兴趣的吴晴现在超级喜欢这台巨型的新电视。 主要是，电视节目虽然不是那么的新奇，但是真的超级有意思——主要是真实。 这些怪物们在电视里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最刺激的一档节目是在客栈的后院做的，因为每个文明基本都有个这样的客栈——华夏是无记客栈，岛国的是和风民宿，美洲的是哈娃大酒店，印度的是提婆之家饭店，欧洲还有个联合大酒店，以及，在美洲跟欧洲都有天堂之门酒店，这玩意儿还是连锁的——而一档节目就是专门在这种地方做的，简直就跟吵架大集合一样。 而现在放的仪器就是最让人吵得不可开交的一期——这节目就叫吵架大王，所以可想而知，它在用什么来戳这些妖魔鬼怪的心窝子。 哈娃大酒店里，主场是美洲的玉米之神做主持，吴晴清楚的看得到他的头发就跟玉米穗一样，闪烁着光泽。 而华夏的龙王正跟岛国的大蛇在死掐。 大蛇认为华夏足够大，分出去点儿不算啥。 然后，东海龙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盯着，一张嘴就把大蛇给吞了。 “东海龙王，你怎么搞的？！”玉米大神顿时满脑袋的头发都炸了，“你这是在破坏约定！” 东海龙王呵呵一笑：“不过是我的滴了孙子，吃了吃了，我也没吃全乎啊，还留着那么一丁点儿的尾巴呢，它自己长得出来。”说着，他抠了抠牙缝，抠出了一只蛇形的魂魄出来丢到了地上，“还有，华夏大不也没有罗刹国大，也没有米帝大？且岛国虽然不大，但是长啊，砍一段试试？” 龙王这两句话，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噎住了。 吴晴在电视机前笑的前仰后合，也忘了自己独自饿不饿了。 第51章 五十一哑巴通灵人 </script>五十一、哑巴通灵人 等石天印回来的时候，吴晴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石天印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到**上，转而一声叹息，把手里的牌位拿出来，放到吴晴的**头。 牌位上写着“胡大太爷妖君之位”。 牌位里，就住着吴晴丢掉的另一半灵魂。 只不过这位“胡大太爷”与吴晴大不相同，他有记忆，也有法力，甚至还专门给自己找了个通灵来做些过阴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也是与现在吴晴做的事情大同小异。 不管怎么说，没有走过奈何桥的凡人，灵魂就总是一般无二的，不会变化，即便是喝过孟婆汤也是无用。 而没有跌下斩仙台的神仙妖魔，即便是喝了忘川水吃了彼岸花也是灵魂不会有半点改变，只是失忆罢了。 吴晴也是如此。 他转世的时候虽然撕裂了灵魂，可也只是喝了忘川水而没有跌落斩仙台，所以灵魂终究是一个，自然也就殊途同归。 石天印看着牌位跟吴晴。 他知道牌位里的那位现在就在里面，可是见了本体是坚决不肯出来的，而吴晴，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睡得很好。 这几天他白天睡觉的时候会被饿醒，所以睡眠一直不好。而这一次，他睡得很好很甜，一觉睡足了十二个小时，甚至连梦都没做半个。 而石天印看他睡得舒服，便笑了笑，转身去找“胡大太爷”的通灵，跟他交流一二。 通灵也是个年轻人，穿着大衬衫，柔柔弱弱的样子坐在咖啡店里，手里拿着笔记本慢悠悠地浏览网页。 石天印走过去，并没有说什么就坐到了通灵人的面前。那人冲他点了点头，就把桌面上的菜单推了过去。石天印扫了一眼，随便点了一杯咖啡，那位通灵人就直接动了动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两下。 没过两分钟，咖啡就送了过来。 而跟着咖啡一起来的，是一本便签本。 通灵人拿过便签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推给了石天印。 石天印一看，上面写的几个字很清秀，有着一点个人特色，写的内容也很有特色——“把他还给我。” 石天印把便签撕下来捏在手里一揉，就让它灰飞烟灭了。 “你该知道他不是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妖怪。”他这样跟通灵人说。 通灵人有些恼怒地瞪着石天印，转而又在便签纸上写了几个字递了过去。 石天印看见上面这回字就多了，写着：“他能陪我一辈子就行，我陪不了他一辈子算我欠他的。” 这个人，是个麻烦。 可他竟然还是“胡大太爷”的通灵。 石天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要知道，之前吴晴的那一半魂魄可是从未找过通灵的，而现在……他似乎也是觉察到了吴晴的出现，因而便早早的找了这么个通灵。 这么个通灵也是个奇怪的人。 他小时候让别家收养，因为他天生镇宅，而就镇宅体质还没发挥极大效用的时候，收养他的那家人里就冒出几个蹦跶的，把他给弄死了——当然是没能成功，所以说做反派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行的，那母子俩要杀人，可最终就是把人给药哑了，等人长大了再回来……这事儿可不就大发了？ 不过目前石天印没打算给这位通灵人讲解关于怎么报仇雪恨的一二三四条关键。 甚至，只要他愿意，这通灵的嗓子也是分分钟能治好的……可惜的是，他们天然就是对立面。 “胡大太爷”的羁绊太深，那么吴晴就必然要退让。 可是吴晴才算是本体，而“胡大太爷”却是一切行事都与吴晴相互应和的。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当年他会在山里找到这么个要死了的孩子给救活了来做自己的通灵。 不然的话，一般的狐大仙黄大仙佘大仙的。几乎都不会找个哑巴来做通灵，更不会找一个镇宅体质的来做通灵。 所谓镇宅体质，天生就是修浩然正气道的好苗子。 然而，浩然正气道已然消失了。 只是在昆仑山还有那么几个人坚持着。 石天印皱了皱眉，又说：“你本就适合修习浩然正气道，何况狐君这些年来与你在一起也教了你不少……这样，你若是跟他把契约解开，我送你去昆仑山，找浩然老祖学拜师。” 通灵冷飕飕一笑，又开始写字。 虽然说一般人来说，这个提议真的很难拒绝。 所谓浩然正气道，最初是昆仑十二仙开始的，之后封神，许多不能登天梯的弟子留在人间便与不上天的同门神仙一同修习法术，最终改成了浩然正气道。 所谓浩然正气道，瞧着本来该是非常牛逼的门派了，可是修习之人比较苦逼，虽然不说是禁谷欠，可也不该去做坏事，甚至想也要动摇道心，于是……门派就越来越衰弱，最后，这些修道之人剩下的，反而是修那些不大好的邪门歪道的多些，比如钺陇门。 钺陇门起初，倒是个靠杀人来牟利的门派。 后因其老祖捡了一本秘籍，上面记录了些许双修之法，那位老祖又研究了他本门派杀人的手段，尤其是女子杀人的手段，然后，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因而，石天印还是真的很想要这个通灵人去浩然正气道的。 至少振兴道门，人人有责不是？ 尤其是想到在蜀地的杨二郎时不时上一趟昆仑，回来就要抱怨——虽然频率大概是一年一次，可是一年一次抱怨就等于一连三天都要听他抱怨不说，还得提防着他的三只眼会冒出光来碎石头。 石天印每次看见杨戬用脑门上的激光射石头就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这时候，他还是很庆幸自己的面瘫是那么的□□的。 于是，他又加大砝码，对通灵人说：“我可以让大罗金仙亲自教你，不出三五年筑基，不过知天命就能养婴，虽不能确定必然成仙，可在凡间你也能横着走了，如何？” 他这话说得，对方阴测测地把便签纸递了过去。 石天印看到上面写的几个字，登时，额头青筋暴突，双眼也通红一片——那面瘫的样子总算是有些了改变，可是这模样看着却是十分吓人。 他扯下便签纸，转身就走。 通灵人也没阻拦。 等他走了，在隔壁卡座坐着的一西装男便走过来，伸手把桌上的咖啡递给服务员，说：“给我来一杯黑咖啡，顺便送两个黑森林。” 通灵人看了这人一眼便变了脸色，之前那一副阴测测的气定神闲顿时变得焦躁了起来。他抬起手摆了摆，示意眼前这个人赶紧离开，可是这人就好像是屁股上粘了魔术贴一眼，死活不动一下。 “嗯！嗯嗯！”通灵人的嗓子坏了，但还是能发出一点声音，他暴怒地哑着嗓子发了两声，手上的动作摆幅更大了。 那人伸出手抓住通灵人的手腕，把它们按在桌子上，嘴里还不断地念叨：“小叔叔冷静，你冷静下来好吗？” 通灵人直摇头。 “小叔叔，我发誓我没打算做什么，咱们就喝个咖啡吃点儿蛋糕还不行吗？”这人已然十分低姿态了。 照着他的穿衣打扮来看，这样的低姿态大概算是十年九不遇了。 而通灵人显然并不买账。 两个人一个不配合，一个又有心服软哀求……这倒是让旁边的人都看得发傻了。 而躲在暗处的石天印，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虽然他知道这通灵人的一些事，可这些事都是从地府那个消息灵通的地方得来的，并且还都是文字版本，与现在的这个情况……显然并不挂钩。 按照他得来的资料……这个苦苦哀求着的人，就是当年收养了通灵人的那家里的少爷。 通灵人按照村子老家里的辈分比这为大少爷要长了一辈，所以要被人家叫做小叔叔，而原本这大少爷家里宅子跟坟地找的地方都比较凶险——但话又说回来，“富贵险中求”，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于是，家里没事儿就有人出事儿，断胳膊短腿儿的，谁家再怎么富贵也禁不起折腾……这才从老家接了这个通灵人过来。 原本石天印看文字资料就觉得他们就该是纯洁的叔侄关系。 但现在，他可不确定了。 觉得事情还算是有了转机，他这才起身，回去找吴晴。 一进门，吴晴已然起**了，甚至还做好了饭等他。 “你先吃就行。”他还真被感动了——要知道，吴晴现在的肚子，那就是个黑洞，什么都能吃下去，而且他还真的很饿……这做好了饭还能等他，简直太感人了。 所以，没过大脑的，石天印就来了这么一句。 吴晴马上说：“哦，我吃完了，这是第六顿。”他又拿了一双筷子摆上，“一起吃吧。”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此时的心情，石天印心很累的走过去坐下，拿起了筷子。 好在，饭菜不错。 吴晴准备的饭菜还算丰盛——以他自己为标准的话。 因为之前他在孤儿院，也不需要什么煎炒烹炸，只要做得熟，大锅饭，大锅菜，不少盐，这也就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因而，眼下这饭菜也是如此。 一个鸡蛋炒西红柿，一个土豆炖茄子，一个紫菜蛋花汤，再加上粉条小白菜……都是青菜，看起来也是清清淡淡的，唯独石天印能看得出来，其中还有别的东西。 第52章 五十二历史性会面 五十二、历史性会面 吃完饭，吴晴收拾好桌子，回头要去洗碗的时候才发现碗筷都没了。 他看了看石天印，发觉石天印也并没有多做什么，所以也就没在意，只是转而回到房间里坐着。 他就坐了没一会儿，石天印就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一台电脑。 这种电脑也过分高级了，吴晴猜测它也是那些死了的人做的——想来不管人间怎么进步，科技怎么持续发展，可是人家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之后继续自己的研究跟工作，等再有人死，而活着的时候研究的东西跟死的早的前辈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组成团队继续研究继续工作……于是，最后得出来的产品竟然比现在的人间要高级得多。 所以吴晴毫不意外地打开电脑盖的时候发现它是个3d的。 其操作方式与科幻电影里的类似。 “怎么不给客栈前台也配这个啊？”他从那立体的投影一样的显示器里拽出来一个小零件，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地安门。 他忙吧地安门给放了回去。 原来，刚刚打开电脑前盖的时候就是打开了四九城的地图，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石天印解释说：“我之前用了一下地图。” “地图也太还原了。”吴晴说着，伸出手碰了碰长城，“这都跟真的似的，按多大比例缩小的？” “是……” “这儿有比例尺。”没等石天印回答，吴晴自己先说了，他看了看比例尺，大约心中有了数——这弄得跟真事儿似的，还有比蚂蚁还小的人在这地图上动来动去……他难免心里有些恐惧——密集恐惧。 “事实上，阴间足够发达。”石天印只好尴尬地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阴间足够发达，而神仙又是要啥有啥，很多在人间觉得是高科技的东西，在神仙妖怪的世界里其实用处并不大，唯独用处大的，就是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产品，甚至……这电视机里的灵异频道都没有放人间的那些爆米花大片。 他收起地图，打开了网页。 这种网页跟普通的人间电脑已经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了。 它怎么看都充满了魔幻色彩，在吴晴用它搜索“胡大太爷”的时候，它瞬间就显示了各种各样的图片跟信息摘要，而且，还是立体的，并且在这一个个立体模型背后还有个不透光挡板，用以隔绝其他人的目光——特指，石天印的目光。 吴晴看到的信息有很多，但大都是说这是个狐妖，活了许多年，做了不少事儿，但是又没有谁真的能拿出见过这狐妖的证据来，而根据传闻，狐妖的样貌大概就是长得如何如何妖艳，让人见了就腿软之类。因而，那些立体形象里除了毛发漂亮的狐狸，就是长得妖冶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男人形象。 拜托！ 吴晴真是无力吐槽。 就算是个妖艳的狐狸精好了，可是不代表妖艳就要涂脂抹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港真，电视剧里拍东方不败也没这么邪乎的！ 吴晴觉得，这眼线画得太夸张了，口红涂的也太吓人了，就跟刚吃了死孩子似的——依照他那直男的审美，这也算是他那不全面的形容词里少数对于化妆能翻检出来几个词了。 要说人家胡大太爷要是天生的妖艳俊美的话，那怎么可能需要那些特技一般的化妆呢？人家当然得是天生丽质了对不对？ 他把一些明显不靠谱的给丢到一边去，筛选了几个看起来还蛮正常的条目，再仔细往下查。 要说他这一大清早一起床就看到床头摆着个“胡大太爷”的牌位，换成谁也要有些心里不舒服了，而他不舒服是不舒服，最多也就是想一想这“胡大太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对。 他这才给石天印发短信，让他带台电脑回来。 石天印带回了电脑，吴晴这才开始搜索“胡大太爷”。 虽然说用手机也是可以搜索到的，可是……这手里联的是现实世界的wifi，而他要跟那个世界联系的话……手机都有一个了，想当然还是电脑更方便。 可谁知道石天印给他带来的电脑这也太夸张了些。 他把留下来的条目又展开来研究。 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发现什么，而石天印却已经走了出去。 吴晴看他把门关上，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倒也还算不错，所以他等石天印出去就放下了挡板，露出了他在搜索的内容。 而就在此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动力，吴晴看着其中一个条目在他没有碰的情况下被挪动了。 被移动的那个条目绝对是他认为最靠谱的说明了。 ——所谓“胡大太爷”也不过就是狐仙之中活得最老的那个，他与其他狐仙并不相同，且是死是活也无法得知，倒是有通灵人与之相通，得道几年，在人间做些法事，杀恶鬼诛邪祟，算是正道之士。 虽然说这解释很敷衍，但是总比那些“胡大太爷”跟某某某春风一度，“胡大太爷”勾搭上了某某某得到了什么什么什么之类的这些谣传要好得多——按照这些谣传，朝代更迭都是这位狐仙的锅了，只可惜，要真的是的话，他何必还是个牌位呢？ 活生生的多好。 至少能吃啊！ 现在这都给变成牌位了，吃也吃不到，喝也喝不着的，谁好意思说这是颠覆了某某朝代的大仙啊？说起来脸都红好不好！ 所以，吴晴的眼睛就盯着那个被动了的条目，定了足有五秒钟，他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一盆冷水给他从头浇到脚——简直如坠冰窟。 而这个时候，那高科技电脑上浮现出几个字：“不错，还没傻透呢。” 吴晴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 石天印为什么要把“胡大太爷”的牌位放在他的床头？这个胡大太爷跟他有一毛钱关系？ 那么胡大太爷为什么要回应他？ 而且还是背着石天印回应他？ 吴晴觉得这三件事简直是没法推理得出的结论，别说他共情不共情了，就说他即便是给自己的智商再加上二百五，也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决定直接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石天印把你带过来还放在我床头上是什么意思？你怕他？” 最后这个问题显然是戳了胡大太爷的苦胆了，顿时，电脑里喷出来的字就不是只有字那么简单了，它还带上了颜文字。 那一个个的颜文字里显然充分地体现了胡大太爷的愤怒。并且他语气强烈态度强硬地告诉吴晴，他并不惧怕石天印。于他来说，石天印只是个绊脚石，打扰他平静生活的绊脚石。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吴晴不懂。 石天印显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胡大太爷打出的文字特别有力度，吴晴几乎感觉得到键盘用力被按下时候发出的哀鸣。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的是，胡大太爷就是他，他就是胡大太爷。 而胡大太爷这个人，可以说理论上并不存在。 可是这又有什么的？ 胡大太爷，便是那妖狐本尊，他此时此刻已经从吴晴身上感受到了牵引。 这种难以解释的，看见了自己的古怪感从他的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可以说，石天印的的确确打了好算盘，他想要胡大太爷跟吴晴合二为一，不再分开，一个人的灵魂不能分裂成两个。 而胡大太爷已经自己生活了这么久。 他做惯了孤魂野鬼的狐狸精，这要跟本体合体……也是有些太假了。 他不想这样做。 对于吴晴，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人有点儿傻——去除掉了记忆跟一部分灵魂，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很不好，不好得让人心里发冷。 胡大太爷是知道这感觉的，他带着所有的记忆。 而吴晴他早就忘了。 从他决定撕裂自己开始就忘记了一切也没打算想起来……要不是他不知怎么的就转世成了吴晴，大概连重现人间都不想做吧。 为此，胡大太爷也是想了一个对双方都好的计策：“他想要你跟我……在一起。” “不，我是直的。”吴晴直摇头。但是想一想加百列，再想一想……他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也许没那么直，但是我总不会选择……看不见的人吧？” 他这么一说，胡大太爷就打出了一连串的“23333333333”。之后，他又打：“不是我们那个在一起，而是……单纯的，让我进入到你的身体里，我们两个灵魂融合到一起。” “不不不！这不就更吓人了吗？！”吴晴急忙拒绝，“这简直更变态了好不好！就像是爱你就吃了你似的……其实那不是爱你懂的对吧？反正你都活了这么久了，你该懂这些的吧？”他手舞足蹈地解释，“我是说……这不对，不正常！灵魂融合什么的，说得我们俩跟灵魂伴侣似的！” 他这样的紧张显然取悦了胡大太爷。 可以说，事实说一半留一半，这算是最有意思的了。 很轻易，胡大太爷就达到了他的目的——而吴晴，还在因为石天印想要让他跟一个狐仙灵魂融合而生气。 轻而易举，这就算是挑拨离间也成功了。 胡大太爷今儿真高兴。 第53章 五十三南茅北马 五十三、南茅北马 胡大太爷的通灵叫君笑，是个容貌十分清秀的男孩子，但是，他是个哑巴。 哑巴，还是给人毒哑的。 其实本来是要杀了他，下了□□，结果他没死，就是烧坏了嗓子——胡大太爷的本事大着呢，治好他的嗓子也是分分钟的事儿，不过他不想被治好，只是觉得哑了也好，总比会说话的时候与人交心要好。 于是这位仁兄就一直哑巴着。平日里哑巴着也没什么事儿，只是他跟一般人不一样，他是通灵。 但凡知道通灵这个职业的也都知道它是所谓“南茅北马”里的“北马”。 与电视剧里牵强的解释不一样。真真正正的“南茅北马”是说南方流行的道术为茅山道术，而北方流行的是出马通灵之术。君笑就是北马一派，所以他需要跟人沟通说话的时候也是可以直接用其出马仙的通灵术来做——于是，是否会说话真的是没多大改变。 而且他跟他的那位大仙——即胡大太爷——则是时时刻刻挂着天心通的，所以，胡大太爷这边忽悠吴晴，他在那边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就当看电视了，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他是个不那么风风火火的人，所以吃完了泡面他还专门擦了家里的桌子，给电脑又更新了下驱动，还把自己写的小软件也塞进去清理了下病毒了……这才收拾好自己出门。 按照胡大太爷给他的线路，他出门坐上地铁一路向北。 而在小院里，吴晴还坐在电脑前，一脸不淡定地看着那胡大太爷的牌位。 他对于这些邪魔鬼怪的认知可以说是才起步，而这忽然之间就给他来了个大招，说实在话，他还真的有点儿接不住。 不过胡大太爷好说话，打字很快，办事儿也利索，直接告诉他说自己的通灵要来。 吴晴也听说过出马仙的事儿，不过大都是不怎么靠谱的，说的话也是两遍堵，少有这大仙儿自己就蹦跶出来说自己找了个通灵的凡人做代言。 吴晴有点儿懵逼。 不过胡大太爷是个非常有水平的狐仙，人家跟吴晴说话都尽量用年轻人使用的流行语，说起来还特别带劲儿的那种——要是不知道对面那是个活了万八千年的老狐狸的话，吴晴还不能觉得有意思，可是问题就在于他知道啊！ 就好像一个人跟网上聊天聊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平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就算了，可他知道对方是谁了，还知道对方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了，那感觉顿时就完全不同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胡大太爷忽然话锋一转，打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吴晴忙问：“怎么了？” 胡大太爷却不再说话了。 而就在此时，门开了，石天印走了进来。 他进了门看了看吴晴，再看看床头的牌位，眼睛左右扫了一圈，最终走到吴晴面前坐下。 “我们需要谈谈。”他开口就直奔主题。 吴晴看着他——刚刚与胡大太爷聊天聊得太投机，他因而也产生了对石天印的不信任感，总归石天印跟他说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的，对他不信任也是实在太容易了。 但这种不信任不会关系到工作——只不过，吴晴不大明白，如果除却跟胡大太爷融合这件事的话，为什么石天印要带他到四九城来。 所以他一提问，石天印就非常实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带回来了一个……半个魂魄。” 吴晴点了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石天印见他没有反应，还以为是因为狐君并没有跟他接触，于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那是半个狐妖魂魄。”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伸出手去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狐狸——死的。 这狐狸长得真的是油光水滑，虽然已经死了，可皮毛仍旧是银湛湛的发亮，不带一丝杂毛的。 之前总说是银狐银狐，其实大都就是白狐狸，要么就是玄狐——风一吹瞧着是银色，但其实真的是黑色的毛尖，风一吹毛发波浪一翻，就看着像是泛了银光一样，但终究不是真的银色。 银色与白色倒是十分好区分的，没见着的时候，以为就是白色更亮些。 见着了才知道，那透亮得像是水银。 过去也有老话说，狐狸这东西，“千年白万年黑”，其实说的并非是真的黑，而是这纯银的毛色，到了逆光的时候一反，正经八百的，纯黑，比之所谓的天生黑色要更让人惊叹。 而吴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只狐狸。 只不过是狐狸的尸体。 软绵绵的身躯就这样在他面前摊着。他有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这狐狸看起来太亲切了，他就跟看见亲人了似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去的……只觉得，这狐狸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太过完美，完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石天印见他盯着死狐狸看，也算是长长出了口气，说：“这就是你。” “放屁！”吴晴骂了他一句，转而急忙解释：“不不不，老板我不是在骂你，我是说，这一定是哪个偷猎的人把这么好的狐狸皮卖给你了！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可要经受得住考验啊！这要是给动保的人看到你就完啦，生意全毁啦！” 石天印就看着他，听他在那儿瞎编。 “老板，我这是为你好。”吴晴越说越理直气壮了，似乎他真的是为了自己这位老板好一样。但也就这么个事儿让石天印真的是哭笑不得，他就这样看着吴晴，等他自己把脑补的话都说完了，这才站起来去拿了牌位，放到死狐狸身边。 “作甚？”吴晴吓了一跳。 石天印冰冷冷的样子略略有些缓和，但还是看起来跟正常人有些不同，仿若那暖意就到不了他的心里似的。 他说：“你与这牌位里住着的那个胡大太爷本就是一个人，只是你入了六道轮回，他还留在人间，你们要是融合了，你这肉身必然不能承受融合之后的力量，所以我才把你上辈子的肉身拿了来。” “呵呵。”吴晴回答他的，是极具讽刺意味的嘲笑。 石天印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恼怒。 “老板，事情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这么办的。”吴晴忽然觉得很心累，“你瞧，我是我，这牌位是牌位，你要我们俩做什么‘融合’，还说我们原本是一个人，难道你觉得我就算是相信了妖魔鬼怪了，还能再信你这个么？这也不是什么妖不妖怪不怪的事儿了，这已经能把人的三观都戳碎了。” 他咽了咽唾沫，继续说：“我长这么大，除了没爹妈之外就没觉得哪儿不好的，而你忽然给我弄出来一个前世今生就算了，这又弄出来了另一半的我……老板，我就算是再傻，也不至于能同意自杀。” 吴晴很清楚，假设石天印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要是跟胡大太爷融合了，不就等于是自杀？ 不仅仅是自杀，还顺便的杀了那只剩下灵魂的胡大太爷——若是真如石天印所说，连人家的一半灵魂都不放过，也是活生生的造孽啊。 所以，他说完这些，也不管石天印怎么想的，自己起身就走。 对于石天印，他虽然不说是失望，可也绝对没有最初的那种微妙的好感了——就算工资给他涨到一万五也一样。 拒不承认自己对于石天印最初的微妙好感来自于高工资，吴晴一路气哼哼的往前走，走着走着，他迷迷糊糊的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地铁站门口。 四九城的地铁站永远是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出入口一弄就分出个abcd来，出去的口不对就容易迷路，进去的口不一样也容易蒙圈。 吴晴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钱，也就自然选择了进地铁站——他打算买个最贵的票，在地铁里绕到停运再出来。 然而，他刚走进去，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背着外星人电脑包的小哥。 小哥带着鸭舌帽，背着外星人的电脑包，手里拿着一只星爸爸的咖啡杯。 打扮太入时了。 吴晴眨眨眼，心里竟然涌上了一股对小哥的羡慕之情。 港真，这小哥跟他年纪差不多，但是风格真的差太多了。 也许这就是在大城市里熏陶之后的变化……吴晴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决定把那羡慕的情绪赶出去。 然而，小哥却在跟他错肩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 “干啥？！” 小哥笑眯眯地弯了弯嘴角，也不回答，拽着他就往地铁外走。 “我还有事儿！”吴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他倒是最近总听说“拖拽事件”，但是针对他个大老爷们儿？这也有点儿太胆大妄为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揍这个小哥。 虽然是说不想揍人，却不代表他能被这小哥拽走。 吴晴用力往回一拽，小哥顿时就摔了个跟头，摔得灰头土脸的，再抬起头看向吴晴，那小脸儿上的表情叫一个委屈啊！ 吴晴皱了皱眉，索性过去把他拉起来，问：“你这是做什么？” 对方伸出手比划了两下，但却没说话。 “不说？” 对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不会说话？” 这回，对方点了点头。 第54章 五十四底气与力气 五十四、底气与力气 见对方是个残疾人，吴晴心里就没那么抵触了，何况对方并没有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而只是拉他——显然，吴晴也不是那种能被这么个小身板给拖拽走的人，他看起来倒是瘦，但那绝对是穿衣显瘦，可脱衣有肉，肉足够厚实得抬起拳头就能给拉着他走路的残疾人打得头晕目眩。 因而，他这才跟他往前走。 走了一段刘，残疾人找了个安安静静的地方，随手拿出两张纸铺在马路牙子上让吴晴跟他一起坐下。 吴晴尴尬了一下也就没矫情，说坐就坐。 倒也不是他这个人没什么计较的心思，或者说没什么防备心理，而是他有自信面对一个没有他高也没有他壮的人，完全不需要防备什么——何况他才刚刚知道自己原来是个boss呢？ 虽然匪夷所思，但也终究是有点意思不是？ 刚一坐下，残疾人就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在眼前晃了晃，等吴晴反应过来，符纸就贴在了那残疾人自己的喉咙上。 紧接着，他就听到清晰的咳嗽声。 “咳咳！”残疾人摸了摸喉咙，确认了下声音系统似的，才开口，说：“我叫君笑，是胡大太爷的通灵人。” 吴晴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残疾人会一见面就拽他。 只是……刚刚明明是残疾人啊！？ “我用的符纸贴上能说话，只是不能时间太久。”君笑解释，“我要跟你说的是胡大太爷的事情。” 吴晴点了点头，听他往下说。 君笑说：“我也不煽情了也不说我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给他做的通灵……他能跟我有心灵沟通，所以我能找到你，而现在，你们都不想融合，我说的对吧？” 这倒是真的。 吴晴不想变成“胡大太爷”，而胡大太爷显然也不想变吴晴。 他们两个之间本就不该有关系，可偏偏就非要扯上关系了。 “我知道的也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很特殊。”君笑说道，“这种事我们外人是说不明白的。” “与我没关系。”吴晴看了君笑一眼，掀着眼皮，带上了些许的不满。 君笑倒是没当他这明显的拒绝是一回事儿。 不管两个人到底会不会融合在一起，吴晴跟胡大太爷之间的联系永远不能打破，一个灵魂割裂成两个的时候不代表会把灵魂的本质也割裂掉，所以当他们两个谁也无法逃开灵魂本质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的不会彻底分开。 而君笑被胡大太爷要求来找吴晴也是想要劝说吴晴舍弃掉“本质”。 这样做也许有些残忍，但是这样做的话，他们两个也就再也无法融合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只要放弃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了。”君笑给吴晴解释，“无论什么力量，你不能用它得到你想要的，那么你拿着它还有什么用呢？” 吴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星辰点点。 君笑有些心虚，但还在继续说：“事情也就算是这样能解决了，不然你们两个迟早要融合在一起。” 吴晴叹了口气。 他的确没有从那些稀奇古怪的所谓“力量”上讨到什么好处，可是，他也并不想要放弃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很多人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认为“一件东西你不喜欢你就丢了啊”，逐渐衍生就成了“一道菜不好吃你就倒了啊”，之后就会变成“这个人你不喜欢你搭理他干嘛跟他说话不就是给他希望吗不然你就彻底不理他啊”——然而现实中很多事情哪里是这样不要就可以完全的丢弃的呢？ 事实上，即便是不好吃的菜，又有几个人说倒就倒，没有半点儿心理障碍的？ 吴晴也是如此。 去掉某种特质，就跟截肢也没多大区别了。 吴晴虽然觉得他身上那特殊的力量没多大用处，可是也不代表说他能随随便便就给去掉了什么……这感觉并不好，就如同有的人养成了跟人回话的毛病，而被人戳了就必然回复，结果因此而招惹了烂桃花，难道就说这个人必须改掉不然就是他有罪不成？ 吴晴也是如此。 他若是不抛弃掉那种力量，他就必须要跟胡大太爷合体，不然就是他自己不主动作为？ 这不明摆着的欺负人嘛！ 吴晴不说话，君笑也不说话，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直到地铁站又有人流涌上来，从他们身边路过了，吴晴才问：“你咋不说话了？” 君笑耸耸肩，把贴在脖子上变白了的符纸给他看。 吴晴这就明白了，这是符纸效果已经过了。 君笑跟他摆了摆手，转身去地铁站。 “哎！你等等！”吴晴忙叫住他。 君笑回头看着他笑。 “我是不是得把胡大太爷还给你啊？”他忙问。 君笑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转身，留下了个背影就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吴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傻愣愣的。 他不想把所谓的那些“力量”丢弃，可也不想跟胡大太爷融合，所以这事儿就变得越发的有问题了。 而就在他想得脑子发胀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然后，一个条件反射性的过肩摔就这样出现了。 咣当一声，被摔的，竟然是石天印。 吴晴近乎可以用肉眼看到石天印身上掉下来的碎石碴子。 “怎么是你？”此时，吴晴的气也算是消了些。 石天印点了点头，没开口，而是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 这是一辆暂新暂新的兰博基尼，还是银色的。 “你最近是对银色的东西迷恋上了吧？”看见这车，吴晴就有些气闷。 然后……交警走在了过来，刷刷刷，开了一张罚单贴在了车窗上。 石天印抽了抽嘴角，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拿起了罚单看了看，再转头看向吴晴。 吴晴没奈何，只好跟他上了车。 这车一路往回开，也是一路无语。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事情，而是吴晴对融合这件事并不抱有任何同意的意愿，而石天印却是挖门盗洞的想要他去跟胡大太爷融合，这就让人特别的膈应了。 要照实说，平日里石天印倒是看着蛮正常的，可偏偏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就跟控制狂一样，无情并不能也不愿意去被控制，就算工资再提高多少也不愿意。 车开到大院外的路口了，石天印这才开口：“你不想融合就不融合吧。” “你说真的？”吴晴看向他，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石天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也没法说什么。 吴晴当年吞噬了洪荒世界，而他重生于此也是有深意的……这深意，也唯独他知道罢了。 只是……现在的吴晴根本就没法做到也理解不了。 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马上就要求他看得懂一切明白一切。 回到的院子，吴晴又说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可洗漱之后，他还是没能忍住，打开了那诡异的电脑。 电脑还特么的有自动推送的消息，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了。 吴晴看着那些消息，转手下了一些常用软件——结果他发现，这些常用软件诸如球球啊看视频之类的，原来在下面也还是更为发达，甚至于他在球球上跟人聊天都达到一种特殊的享受。 也就是说，他给人发送信息的时候，不仅可以撤销，还可以指定回复风格，在他自己打出了自己的大白话之后，风格会自动为之匹配更合适的语句，比如说穷摇风，又或者是古龙风……简直就跟当年的搓澡帖子一样有趣。 这些就算了，最有意思的是，球球整个都变得不那么山寨了。 “最大收获啊！”他感叹着，点开自己的大学同学校友群。 【你们最近这些年谁见着吴晴了吗？】——在校友群里，他看到了这么个公告。 公告里写着说他一毕业就消失了踪影，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他工作过的地方也都说不知道他这个人，所以……有人要找他，一个是怕他死在外面了，另一个则是马上就要校友聚会了。 吴晴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整个人生就好像被人设定好了一样。 然后，这时候他竟然发现，那些设定被人删除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公告保存了一份，转头找了打印机，在上面打印出了这些内容——这玩意竟然还特么是3d打印机，打出来的字都显得特别的古怪，整个给他弄了个相框装裱——不管怎么说，打印出来了，他也算是拿了证据，去找石天印说话的时候也理直气壮了一些不是？ 然而，这边的想法还仅仅是停留在理直气壮呢，胡大太爷那边却已经有些不爽得很了。 他跟吴晴在电脑里又开始交流了起来，这回，用的是球球。 “你竟然还有球球？！”吴晴吓了一跳。 “谁说狐狸精不能注册球球呢？”胡大太爷反问，“你这是要去找石天印摊牌了？” “不然呢？” 胡大太爷打了个微笑的表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保证，别激怒他。” “他厉害呗？” 这回，胡大太爷回复了一个摇头的表情：“这根厉害与否没关系，而是不冷静就容易被他说服。” 记住了这个，吴晴更加确定胡大太爷跟他是一条战线上的了。 所以，他去找石天印也就更有底气了。 第55章 五十五锅给谁背上 五十五、这口锅给谁背上 石天印面对吴晴实在是有很多不能说也没法说，可是吴晴拿出了那么多的东西……证据，甚至一堆东西还是从他这儿翻找出来的，这也是让人有些堵心。 不过堵心归堵心，但让他因为这个就跟吴晴摊牌那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要摊牌，他必然得让那狐狸跟吴晴合二为一。 可是现在吴晴就在他面前，拿着证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也是有些太酸爽了。石天印略尴尬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而吴晴就站在他面前，他往前走他就往后退，两个人跟跳舞似的，没能走几步就不可能继续了。 “所以说，我的人生到底是一场闹剧，还是说……根本我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吴晴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 胡大太爷跟他说的那些事情他也是暗自有些计较的，所以在石天印这里没能得到回应他也没多大失望，只不过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石天印带着吴晴去了四九城的三环里。 吴晴这才知道，无记客栈，在三环里也是有一家分店的。 走进去大厅，这里面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甚至……连保洁小梅跟他的小春儿妹子都在。 “客栈是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的？”从昨天晚上他问石天印话被拒绝到现在，这算是他终于开口跟石天印说话了。 石天印有些惊喜，可脸上仍旧木木的，但回话的速度绝对是飞快：“事实上每个地方都有客栈，它并非算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吴晴斜着眼睛看他。 “客栈是洪荒剩下的最后一块地，按照当年算来，该是不周山的位置，共工撞倒不周山之后，洪荒被……当时就只来得及抢下这么一块地皮来，结果洪荒一完，这世上的其他地方又放不下不周山，最后集结所有人的力量，把这块地放到了三界中央，所以它能连通任何地方。”石天印解释了一番，可还是把一些事情隐藏了起来，“所以，在四九城能够进入客栈，在山城也是能够进入客栈，而山城看起来客栈更大一些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 “……”石天印摇了摇头还是没能回答他。 只有沟通才能有进步，相信沟通能解决很多问题的吴晴此时此刻的心情真的很不美丽。他的脾气已经算是好的了，可是再好的脾气禁不住什么事情都被瞒在鼓里，可被瞒在鼓里的事情偏偏还跟他息息相关。 吴晴心里不爽，自然也就没继续跟石天印废话，起身就上了三十四楼。 吴晴到底是跟其他人不大一样的。 他上了楼，钻进了上层的书房里去研究客栈的问题——虽然所谓的阴间高科技真的很高科技，但是在这顶楼上的藏书也并不比高科技差到哪里去，而且其中一些东西还颇有研究价值，尤其是吴晴想要知道的那些事情。 他觉得，既然事情跟洪荒世界有关，那么他就直接通过客栈去看看所谓“被吃掉的洪荒世界”好了。 有这个打算，可他没告诉石天印。 按照书房里的书上面写着的那些东西，他转身去楼下开那个地球仪。 按道理说，几乎每个文明背后都有个类似洪荒世界的地方存在，而每个世界，最后都消失了，于是最终他们集体掉落在了地球上。 地球，到底是这些世界崩塌时候所有残存的神仙妖怪们选择的地方，还是它…… 吴晴也不知是怎么的，脑子里就偏偏要想到一些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他觉得，现在生活的地球就是各个世界毁灭的时候给造出来的一个空间节点，可是节点的具体位置并非整个地球，就跟一个细胞长成个大人一样，原本的那个细胞位置在哪儿，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至于是石天印，此时此刻是去了地府研究那个胡大太爷的通灵人去了。 要说这事儿也是他自己问题太大。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也很直线球——活了这么多年，又一直算是法力最高深的那几个顶尖存在，他既不需要阴谋也不需要阳谋，唯一需要的就是把胡大太爷那个狐狸精跟吴晴这个人捏吧到一起去，让他们变成一个人，所以，他本身的问题真的太大，大得离谱。 也正因为如此，他自然就没去搭理吴晴，也就不知道吴晴到底在干嘛。 直到第二天夜里，轰隆一声，无记客栈的顶楼上降下一道天雷来，石天印才发现自己这算是失策到了月亮上去了。 等他急三忙四的从地府赶回来，再一瞧，吴晴已然不在客栈了。 吴晴不在客栈，这事儿，该去找谁，石天印也是有些慌乱，最后他还是去把胡大太爷抓了起来，丢尽了后山的护山大阵里。 **************************************** 吴晴拿了书里的那些言说记录做了个试验，结果一道天雷下来就把他给劈了，再一回神儿，他就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真是出大事儿了啊！ 吴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就眼前一黑厥了过去，可是这晕厥的时间真的太短，与他那抗晕的体质还算是十分匹配，等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看着眼前的景色大变，再也不是无记客栈的三十四楼楼顶了。 这是个荒凉的几乎毫无半点生机的地方。 他脚下踩着的地面热得发烫。 换句话说，他这是到沙漠里来了啊！ 沙漠……多么阴森恐怖的地方啊！ 吴晴咽了咽唾沫，抬起脚来在地上蹭了蹭——地面真的很烫，说有多少度的他可能不是那么清楚，但绝对高于大夏天的四九城特殊供暖了。 再看看周围，连一颗植物都没有……太阳就在头顶上晒啊晒，谁知道是不是马上就能把他晒出油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大门轰然出现，落在他面前，还发出蓝盈盈的光来。 门，缓缓而开，一穿着长袍皮肤略黑的少女走了出来，对他笑道：“欢迎光临沙漠酒店，请跟我来。” 沙漠酒店，吴晴走进去之后就发现它跟无记客栈的设定几乎是一样的。 唯独不同的是，它可没客栈那么多事儿。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石天印找他都找得焦头烂额了，或者说他就算知道也没打算这么快回去——虽然说这有点儿像是小女孩儿跟初恋男友闹别扭的桥段，可吴晴也知道，他现在要躲石天印，还真就是满地球只能找到类似客栈的机构才行。 他还真不信，石天印能冲进来把人家的酒店给砸了。 跟着这名叫做“哈托”的少女走进酒店，入眼的，都是那些传统的壁画跟雕塑，还有满地跑来跑去的猫。 真是有钱啊！ 连猫身上都是黄金装饰。 吴晴再看前台。那儿坐着的人是个肤色略白的年轻人，顶着一脑袋的卷毛，看起来满温和的。 前台年轻人见他进来就面露微笑，专业素质绝对过硬。 “先生想要住几天？”在帮他办理手续的时候，年轻人提出了问题，“需要联系华夏那边吗？” 吴晴愣了愣，转而摇了摇头。 “那祝您在埃及玩儿得愉快，由于是一个体系的中转站，您所需要的东西可以联系我们跟华夏兑换，只需要签字就好。”年轻人把房卡交给他，“您在地下一层住，我带您去房间。” 跟着这位名叫凯撒的年轻人去房间，吴晴走了几步，就想到了刚刚对方说的话，难免推出疑问：“我在这儿，华夏那边的客栈会知道？” 凯撒回答：“如果您愿意的话。” 事情，取决于他的个人意志。 他愿意，那么就自然会被知道，他不愿意，这就成为被隐藏的内容，石天印绝不会知道。 吴晴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说此时此刻他有点儿逃避的意思，可总归比面对石天印不能躲开不说还要每天被他那种“你为什么不跟狐狸精合体”的哀怨眼神冲刷灵魂要好得多。 而此时此刻，在无记客栈的后山，胡大太爷恨不得能化出真身来跟石天印大战八百回合。 “到底该怎么办？”他拿出符咒来烧了，传讯给他的通灵君笑。 君笑那边到底是有个霸道总裁的，也许……能用的上吧。 第56章 五十六霸道总裁的舅舅 五十六、霸道总裁的舅舅 君笑其人生来坎坷，他有个没有血缘的霸道总裁外甥齐越腾，也是因为齐越腾他们家，他差点儿死了，最后还是哑巴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差点儿就死在了山沟里，最后给胡大太爷救了下来成了他的通灵。 虽然说齐越腾对此根本一无所知，甚至还因为他的小舅舅丢了而变得精神不大正常，可是君笑也真的是不想跟她，跟他们家有其他瓜葛了。 然而谁知道就一个案子两个人又碰了面。 之后，君笑就甩不开齐越腾了。 当年胡大太爷找君笑做通灵也是有大计划的。 君笑本人的生辰八字很是够硬，但却又因为他的骨骼清奇，面相温润，正好中和了他的命格，结果他就变成了镇宅法宝而不是命硬到克死谁谁谁。 就因为这个，胡大太爷才抓了君笑，以备后面不时之需。 可是谁知道，君笑还没练成功法，他就给石天印找到了。 而且，石天印还找到了吴晴。 胡大太爷自己也清楚，吴晴是他的本体，他就算是再有本事，干活了上万年也没有半点儿用处，他的妖法修为止步不前就算了，本来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是他对手，他也不指望统治地球世界和平……所以这些都不算多大的事儿，唯独一点，吴晴就相当于人修兵解时候的元婴，魔修陨落时候的魔魂，妖修轮回时候的妖丹，没有他，原本的狐君是怎么也活不回来的。 而狐君活不过来，那洪荒就无法开启。 石天印到底想要做什么，胡大太爷作为有狐君记忆的那个壳子可是知道得门儿清。 所以他想了个高招，在无记客栈里画了个法阵，把吴晴传送出去。 至于定位在哪儿，那就要看距离客栈最近的其他类似机构之中哪个正直他启动法阵的时候打开大门了。 ************************** 吴晴在埃及完了半天。 酒店的人告诉他，他作为客栈的管理层——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升职的但是这听起来真的非常威风——在签约的时候就附加了语言技能点，也就是说他以为自己说的是华夏语但实际上在外国人听起来就是他们本国语，还特别地道。 于是，他就穿上了酒店给他的防晒服，在街道上来回的走。 钱也是酒店的。 这让毫无准备的他还算是比较安心。 反正一切都有客栈报销，他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玩的开心，把在客栈受的气都撒出去。 吴晴一路走，对于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方虽然不是满心好感但总归不会满心厌恶。何况，这里的风景虽然有些像是手机相机里的泛黄滤镜，往远处眺望，甚至还看得到金字塔的塔尖——唯有这个时候，吴晴才相信自己肯定不是正常人的，正常人，便是累死了也没法在市区里一转头就看得到远在百里之外的金字塔的。 他不大正常，他也早就知道。 只是那时候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就算知道也知道得不够透彻，之后就是给胡大太爷点破了真相，这再有什么事情，他也就越发的清楚了——能通过那阵法跑到埃及来，大约是谁做了手脚吧。 这么一想，吴晴就对有些事情心里计较颇深了。 他做了两个假设——一个，做手脚的人是石天印，为的是困住他；另一个，做手脚的人是胡大太爷，为的是赶走他。 天庭的人失败过一次就上了黑名单，当然不可能有第二次下手的胆子，尤其是最近都没有天庭的单子可做，所以这个就给他直接排除在外了。 而石天印，他要是真的有那个意思，那大概酒店里的人也不需要这么折腾，更不需要告诉他那么多事……所以，做这个事儿的，也就是有机会也有能力的胡大太爷了。 离开了之前的环境，吴晴的脑子终于运转得当，把事情前前后后串联了一遍，得出了最后结论。 他当然明白胡大太爷这么做的原因。 谁闲着没事儿过了万八千年的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呢就要硬生生的跟一个凡人合|体成为另一个人，所以他会做出一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而吴晴，却因为这个有些新的想法了。 他不想跟胡大太爷合二为一是他不想变成别人。 那胡大太爷不想跟他合二为一的原因大概也差不多，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合就不合，何必多此一举？ 吴晴觉得，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 可是要调查这事儿他是毫无头绪的。跟胡大太爷那活了他上百倍的年纪比不了，与石天印那活了他上百倍的年纪以及天生的属性还是比不了，吴晴就是个凡人，大约是眼神儿好使了点儿，身边事情怪了点儿，但基本上他还是逃不出人类的范畴去，怎么可能把这么古怪的事情调查清楚呢？ 虽然深觉困难，但是吴晴仍旧是觉得他必须走这一步，不然的话，他的未来就是没有未来。 在埃及闲逛了两天，他决定回国。 不回客栈，而是去所谓的昆仑山转一转。 正因为有着从酒店拿的钱，吴晴这一路还算是可以，再加上酒店帮忙办理了手续，他自己算是非常逍遥地回国了，可是留在客栈里的石天印找他找的真的是焦头烂额。 石天印被隐瞒了吴晴的下落不说，到头来虽然知道是一个体系的酒店帮了忙之后他就直接在周边酒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等终于找到了埃及，谁知道他刚到，吴晴前脚就走了。真是让他不怀疑都难。 他怀疑，是谁在这背后捣鬼。 虽然狐君留下的那一半儿的胡大太爷本事不小，但石天印并不认为这是他会做的事儿。 石天印其人颇有些主意。 本质上他就是块石头，还是块几乎能融合一切的石头，他活得久了，就自然会对一些事情有点儿特别的看法，因此，对于胡大太爷，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可能他会把吴晴送走，但绝不会跟沙漠酒店有什么。 胡大太爷自己没有肉身，做什么都需要跟通灵去磨合，所以他怎么可能去跟国外的酒店有勾结呢？ 更何况，酒店还把账单送了过来。 面对凯撒，石天印脸上毫无表情，而面对凯撒递过来的账单，他总算是眼睛里有了些变化。 凯撒卷了下发梢，以一种很懒散的姿态站在石天印面前，小声说：“给你一点点提示好了，你家那口子回华夏了。” 石天印点了点头，伸出手来脖子上摸了摸，又转手去抓肩膀，来来回回的在自己身上捏了小半天，终于，从后脑勺那儿捏下了一块肉皮来交给凯撒：“还账。” 凯撒刚接过那块肉皮，它就变成了一颗闪亮亮的钻石，至少是目前市面上没见过的那么大，大约能割成好几颗海洋之心了。 “没想到石老板这么大方啊。”凯撒笑得特别可爱，根本看不出来他本人在历史上也是挺有名的那么个皇帝，“大方是个好品质，石老板，我再给你透个消息——有些事情你越瞒着到后来就越没法收拾，你以为是为了人家好，可是你藏着掖着的，就算是为了人家好，人家也并不领情。” 石天印抬起头看向他。 凯撒冲他点点头：“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电梯。 这玩意说是电梯，其实就是个传送阵。 当年各个文明的神仙妖怪都失去了依仗，没有原本的生活空间了之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为了能够让自己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的——避免各个体系乱斗乱杀——他们建立了酒店、客栈跟饭店，之后，他们研究了这些传送阵，不为别的，就为了要把中转站起来，免得有事的时候各自消息不通。 所以…… 石天印这才灵光一现。 各个中转站都有，可以说是直达的，那么他马上就能知道胡大太爷在客栈楼顶上布了什么样的法阵，而法阵确定了，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吴晴。 这个时候，要是胡大太爷在，就必然要给石天印安上个“石头做的狗鼻子”的外号了。只可惜，胡大太爷在客栈后山受苦受难，简直就是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而他的通灵君笑，此时此刻已经上了他的那个八竿子达不到的外甥齐越腾。 齐氏集团的总裁齐越腾打小就是天之骄子，结果因为他一个关系比较怪的叔叔家闹腾的搅家**还弄丢了他的小舅舅，这就算是他人生路上最大的打击了，再之后，他再经历多大的打击也都不当回事儿，毕竟，无论商场多么风云色变大风大浪，最终也不过就是身外之物，而活生生一个人，总要比身外之物尊贵得多。 也大概就是因为齐越腾的这种心态，他在商场上是无往不利。 而钱，这玩意儿在任何时候，都有一些用处。 比如君笑此时此刻就需要它敲开无记客栈的大门。 齐越腾因为之前一直不被待见，心里憋屈得要命，这接到了小舅舅的邮件顿时就有种原地飞天的感觉，乐呵呵的一下午嘴都没合上。 等天色一暗，就直接开着他的辉腾跑去接他小舅舅。 “我们去哪儿？先吃饭？”齐越腾乐呵呵的，一双眼睛闪着光。(.. ) 第57章 五十七昆仑山一日游 五十七、昆仑山一日游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俗话就算是用在真正的鬼身上也是合适的。 君笑是懂行人，所以他找齐越腾帮忙，除了他是个好司机之外，就是让他掏钱办事儿了。 君笑要找到胡大太爷。只有找到胡大太爷，他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 这有些不那么负责人，没有什么雄才伟略，只是要做个正常人，做个正常的自己而已……君笑的想法就是生活回归正轨，找到胡大太爷，太爷教给他一些法术，他学会法术再把齐越腾给赶走——就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儿。 而现在，他只能借用自己曾经学过的法术以及齐越腾的办事能力，迅速在无记客栈的周围排下阵法，等着月上中宵。 然而，胡大太爷此时此刻在山洞里倒是没多大危险。 尽管他的的确确备受煎熬。 他因为自己并非真正的灵魂所以一直以来都要吸收日月精华才能延续生命……因此，就算没有什么阵法烧他神魂，他也是觉得痛苦无比的，只是这种痛苦并非真实，仅仅是他没能得到日月精华滋养的一种被压缩感而已。 而就在此时，君笑的阵法启动，把他的头顶上活生生给开了个窟窿。 月华如水，泻入洞府。 胡大太爷这才活了过来，舒服得叹息一声，躺到了月光之中。 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君笑这个徒弟已经学成了本事，长成了大人，也不怪说天道对于人类最为偏袒——胡大太爷苦笑，不然，狐君的正魂转世也不会是个人了。 狐君狐君，他本就是个青丘狐，即使在最早以前没什么可以定性的，但是第一次落到凡世沾染红尘的时候，他是做的狐狸。 而现在，偏偏选择去做人。 胡大太爷拥有的记忆跟法力并不能够去揣测狐君本尊的想法。毕竟洪荒的时候凡人的地位也不算高，他们到底为什么能得到天道的青睐，谁也对此没有多少了解。除非，是天道本身。 然而，谁能窥探天道本身呢？ 洪荒消失，它也消失了。 胡大太爷躺在月光下，他现在就是个虚影，还保持着狐君当年的一些样子。 说真的，他还保持着狐君的一些特征而吴晴基本上除了灵魂之外就没有跟狐君一样的地方了，他都不能理解为什么石天印会让他跟吴晴合二为一。 谁能担保他们合二为一了之后就是狐君呢？ 胡大太爷觉得石天印肯定是有些魔怔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坚持。 事实上，想一想都分开千万年了，何必执着呢？ 时间，不是说是最能治愈的良药吗？ 胡大太爷冷笑，吸足了月华，他就逐渐显露了些实体。此时此刻，去勾搭石天印就再好不过了。 不为别的，他就想要看看，石天印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志坚定。 ***************************************************** 吴晴一个人在昆仑山脚下找了个小吃部走了进去。 昆仑山一直不算是景区，这个时候也不是淘宝赌石的旺季，所以小吃部的老板还蛮热情的，见他进门就跑了过来，把菜谱递给他。 说是菜谱，其实就是个打印单子，上面也不过十几道菜。 吴晴随随便便要了个炒菜米饭，又让老板给他装了两瓶矿泉水准备路上喝。 “小伙子，你是打算上山？”老板把水拿出来，还免费送了他一个塑料袋，“这时候也不是采石的好日子啊，还有啊……这山现在也不像以前了……” 老板没把话说完就回去炒菜了，吴晴一个人无聊透顶，拿出他的已然超过地球目前水平的超级手机在那里上网。 浏览下各种各样的网页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然而他刚看了没几眼，微信上就一阵敲，点开图标，跟他说话的正是石天印。 石天印没有直接指责他怎么离开了客栈，反而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聊天技巧，竟然问他是不是没有钱花了，还让他打开红包——一口气收到了十几个红包，吴晴点得有些手软。 这年头真的是不怕妖魔鬼怪怎样，就怕妖魔鬼怪会撩人啊。 回了石天印一句让他别担心，饭菜也正好上来了，一道炒菜非常家常，味道也很一般，但总归能顶饿，也比在埃及的时候吃的那些饭菜要好一些。 至于飞机餐也就更不用说了。 吃饱了肚子，拎着两瓶水刚要出门，吴晴就见三个人结伴走了进来。 这三个人长得都蛮有特色的，其中一个看起来还长得挺俊，另外两个一个高一个矮，高个子的又高又胖，矮个子的又矮又瘦，而长得不错的那个身形正常，只是腿脚不大好，看样子是瘸了腿的。 吴晴就瞥了他们一眼，那小个子的男人就怒了，跳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顿乱叫，而大个子也走过来，一脸的怒意：“你看什么看？！” 吴晴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可是对方似乎就铁了心要跟他死磕了，他们根本就不想他离开。 老板已经躲到了后面，店铺前面的四张桌子被空了下来，只是三个怪人外带吴晴这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在这里对峙，像是随时就能打起来似的。 在景区开这种小店，基本上都有点儿对付闹事的人的特殊技巧，老板也是如此，他躲在后面看见新进门的三个人本来就怪模怪样的有些心里打怵，再瞧见他们随便挑衅，这就觉得有些事儿大了。 所以，小老板儿二话不说，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妖妖灵。 很快警察过来带走了即将要打起来的四个人，而老板当然知道刚在他这儿吃过饭的那位先生真的是无辜被牵连的，因此在跟警察说话的时候也把这个事儿给说了，也不是为了讨个好什么的——在这景区开小饭馆的，又有几个在意的是回头客？ 不过诚然是吴晴遇到了好人了，到了警局也没怎么说他，只是调查了一下。 由于吴晴长得就好，再加上他看起来就是个好人，说话也不紧不慢的，当然比那三个看起来怪得要命的怪人要宽松得多，问了问怎么回事儿就放了，而那三个人则因为滋事挑衅被暂时扣留在了警局。 趁着这个时候，吴晴上了山。 ***************************************************** 与旁人不同的是，吴晴上山肯定不是为了旅游。这里作为景区并不是全国知名也不那么吸引人，路上零星几个人都是本地人，大约就是吃完饭了来消食儿的，进山走的最远的也上不去半山腰，所以吴晴就跟着他们一路走。 “小伙子不错啊，锻炼身体啊？”有人上来跟吴晴打招呼，吴晴看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这山上不错，现在不适合旅游，我们就没事儿过来溜达溜达，你瞧见没，这山啊……”老爷子指了指高处，“听说当年啊，那是神仙住的地方呐！” 吴晴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爷子也高兴。 “你可别不信啊，小伙子，这不都说昆仑山昆仑山嘛，还有那昆仑十二仙的事儿呢！你知道封神榜不？唉！就这个！”老爷子一拍大腿，说得特别的有精神。 吴晴只好点了点头，暂时敷衍对方。 就这么一边说一边走，走了大半天，吴晴一抬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他走了半天，结果……竟然就是在原地打转么？ 再一转头，身边的那老爷子也不见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可是那老爷子呢？ 要是以前的吴晴大概是会担心那老爷子的安危，可是现在的他……担心的是自己。 那老爷子跟之前的那三个怪人显然不大对劲儿。 他们…… “都是在阻止我上山？”他纳闷地提出问题，又转了两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刚刚他认为的上山的人……全都不见了。 到底是谁能做到这样？ 阻止他上山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山上有什么还是因为他……跟山之间有什么联系？ 吴晴深吸一口气，再抬起脚来，往山上走去。 这个昆仑，并不是他所想要去的那个昆仑，他心里很清楚。他也只是抱着试试运气的心理才过来的，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是不是真的毫无关联又或者是……有些关系？ 不过他确定的是，自从他刚刚问了那句是不是都在阻止他上山之后，这一路上真的就畅通无阻了，当然，空无人迹的深山也还是蛮吓人的，也就他这种都见识过妖魔鬼怪了还是全球范围内的各种类型的妖魔鬼怪的人才能坦荡无忧的往前走了。 走了一段路，天色就暗了下来，再左右看看，竟然路旁出现了个山洞？！ 吴晴皱了皱眉，这回，他是敢肯定这玩意儿绝对是跟客栈或者是跟妖魔鬼怪有一腿了。 深吸一口气，他走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吴晴简直有点儿傻。 他在山洞里竟然目能视物，完全不需要光源？！这是逗他玩儿呢？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结果还是一样——山洞里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山洞也不是他看得清楚就能一目了然的，它太大，还有几条岔路，蜿蜒着往更深处而去。 第58章 五十八过去的真相 五十八、过去的真相 选择一条路，吴晴往前行进。 他对自己此时此刻的情况并不算有多少了解，但是对于眼前这阴森恐怖的地方，他还不算是特别生疏，毕竟客栈算得上是他所知道的最阴森恐怖的地方了，而客栈都没把他吓怎样，这个山洞又能奈他如何？ 吴晴也听石天印说得特别的凶残，说他上辈子吃了一个世界——这有一个世界傍身的人，就算不是主角光环笼罩，也得是妥妥儿的超级反派了，哪儿能就在这么个山洞里翻船呢？ 走进岔路，他发现这山洞里的道也不是那么难走，倒像是有谁早早儿的就把这山洞给打通了，把路也给铺平了，就等着他往里走了。 走了一段路，狭窄的通道仍旧不那么宽，可是这道，也不是天然山洞的样子了。 它看着就跟正常的通道一样。 抬起手摸了摸洞壁，那光滑冰凉的感觉怎么也不像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何况……上面还有些凹凸——不是天然的那种凹凸感，而是手指触碰上去才能摸出来的类似于浮雕的凹凸感。 他转过脸去仔细瞧。 刚开始，吴晴只是能看得山洞里是昏暗的光晕，一路走过来，他也不可能看得跟光天化日似的，脚下顶多看得到眼前的半米远，墙壁上也就看得到往哪儿放手不会硌到，而现在……他仔细看洞壁，用力看过去……竟然，看得出洞壁上的一些纹路。 那纹路弯弯曲曲。 有的是一团有的是几条线……再往远处站着看过去，那些弯弯曲曲的纹路就有些样子了，瞧着，像是壁画。 当然不是某某石窟那种宗教壁画，甚至连颜色都特别的单调，只有黑红白三种颜色。 吴晴再凑近了去看。 果然，那是壁画。 而且画得非常连贯。 他的手指沿着线条逡巡，眼睛也跟着手指一路走……一路走……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遥远而又琐碎，它们几乎就在眼前，可是……又那么远，遥不可及的那种远。吴晴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可是指尖碰到的只有洞壁上那凹凸不平的线条。 他看到的东西……并不可怕，反而带着一些温馨。 那是一片虚无。 他看到的是一个漂浮在虚无之中的灵魂，那是黑暗之中唯一的光，闪烁着耀眼的色彩。 那点光旁边是一块巨石，一块仿若石器的巨石。 巨石没有灵魂，而光晕没有形态。 ****************************************************** 石天印设计的这个阵法很是有趣。他把胡大太爷圈在了后山的山洞里，而另一边，他却让人找到了吴晴。 找到了吴晴，就能把胡大太爷的记忆转给吴晴。 要说非要他们两个合二为一这事儿也不是石天印偏心冷情。 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在再次天道整合的时候消失无踪，便是平常说的“魂飞魄散”。 可是要是他们合二为一了，那就没有这些事儿了——天道怎能随意灭杀完整的神魂？ 所以说，现在这事儿就显得特别重要了起来。 为此，石天印特地绕了一大圈，将计就计，把胡大太爷囚禁子啊了后山山洞里，再让他的通灵打破一半的禁制，使得月光落下，借助月光，再与吴晴相连，把胡大太爷身上的那些妖力跟记忆转移到吴晴身上——何况，在昆仑山里，还藏着吴晴前世，也就是狐君的本尊肉身呢。 吴晴前世狐君是青丘狐之中唯一的一只九尾银狐，当狐狸的时候那就是狐狸中的美狐狸，化作人形的时候也是美得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那种，所以说他刚能化形的时候，就遭了天道的一道雷，劈到了眼角，留了个小疤，勉勉强强算作破相。 之后他的成长也是一路艰辛。 没事儿天道就跟他过不去，别人家妖怪是千年一劫难，他是三五不时就来个劫雷——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跟天道算是同宗同源，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就没事儿总被找麻烦。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石天印还有点儿不信。 因着当年石天印是开天石斧成了精灵，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天道还有些信任，只觉得作为天道，总不该一言不合就杀人吧？ 所以他也就因为这个，跟狐君的关系急转直下。 石天印抬起头看天上月。 这也是最后一搏了，若是他没法把两个人弄一起去……那以后，他还是跟狐君一起去了的好。 石天印盯着月光之中那点灵力妖气，也登时明白了为什么狐君当年会说：“任他沧海桑田，只天道犹存，我狐君为人为妖为鬼也誓不成仙。” 最初，石天印也只以为是天道跟狐君过不去，狐君也跟他过不去。 实则狐君本也不是青丘狐，他是整个世界的意识凝结而成，只这世上有生灵，他就开始存在了，比之天道还要早些，若不是天道抢了先机成了天道，而狐君生了凡心落地凡胎成了青丘狐，指不定这位置还是要变上一变的。 所以说狐君不满天道，天道没事儿劈狐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总归天道劈不死他，他也不能弄死天道。 最初，石天印还真的就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一直在狐君身边也没有能够觉察到天道到底为什么恨狐君恨得非要他死不可。 ****************************************************** 吴晴眼前的景象飞快变换，最终，停留在了一副让他惊心动魄的画面上—— 天雷滚滚，劈裂了光晕旁边的那块石头，而石头被劈得越来越碎，最后化为齑粉……光晕急得飞来飞去，也不知用了多久才搜集回了那些粉末，将之又一次融成了石头。 这件事，一次又一次发生。 吴晴就这样看着。 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就是那团光。 光本是没有生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那团光有生命，而且……还有感情。 那是他。 他对那块石头很是有感情。就好像是……他们是这世上唯一能交流的彼此，所以他们总是不会离开彼此的，为此，他不可能让那块石头变成齑粉消散在虚无之中。 于是，他一次次地将石头找回来。 而每一次，石头都会失去前一段的记忆。 他们就这样一次次的认识对方，一次次的交谈，一次次的说话，一次次的成为挚友……然后等到天雷再劈碎石头……循环往复。 站在原地，吴晴看了这个轮回已经有十几次了，可他还没有看够。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伸入虚无将那石头拿走，再接着，虚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芒。 这……是创造世界？ 吴晴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创造世界。 他一直专注的那道光跟那块石头被分开两端。 石头被放在最高的山顶，光球被丢到空中。 吴晴隐约听到有人在跟说话。 说出来的内容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光须挂于中天，耀万世，照苍生，生灵神魂生处，万物苍生归所，立天地之规，成轮回之矩。” 别的不说，这意思就特别明显了。 如果说那光球是他的话……吴晴皱着眉看着山顶的石头——那么这块石头就该是石天印了。 而他被丢到空中让他做规矩，那就是……做天道？！ 可是就算他对妖魔鬼怪丝毫不信的时候，听到天道这个词也是浑身不舒服的，就跟过敏了似的，有的时候还伴随着恶心呕吐跟头疼……所以，他就不该是天道。 那么……天道是谁？ 他又是谁？ 他还是石天印所说的那个青丘狐狸？ 一个个真相接踵而来，打得吴晴有些措手不及。 吴晴所不知道的事情，其实石天印也不知道，但是……拥有狐君完整记忆的胡大太爷却清清楚楚。 所以记忆转移的时候，吴晴就跟着回笼了一遍。 这亿万年的记忆，他绝不可能一天晚上就弄明白，而胡大太爷没有音讯对于他的通灵君笑来说就是好消息……因此，这时候，这份记忆也只有吴晴跟胡大太爷两个知道。 而胡大太爷丢了记忆，也就自然会丢下他的那点儿法力。 或者说，原本他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回到本尊身上罢了，也不算是委屈。 虽然话是这样说，吴晴肯定做不出这事儿来，黑手，到底是石天印下了。 ****************************************************** 过了不知多久，吴晴缓缓睁开眼睛，再看眼前的事物，一切都那么清晰明朗，这山洞是假的，这山路是假的，他上山时候遇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假象，又怎么能说不是真的呢？ 真真假假，谁也做不得准去。 他叹了一声，把曾经失落的记忆拾掇拾掇。 这回想起来了一切，可是法力却并没有完全回来——吴晴把一半的法力仍旧留了下来，这样胡大太爷也不会因为散去全身功力而亡，至少……也该能挺到天道归一的时候。 说到天道归一，吴晴也只得一声长叹。 当年他吞了洪荒并非真的是饿极了，而是因为人类兴起，洪荒就必须陨落——即使天道不想这样也没有能力阻止。 而当年他还只是意识集合体的时候本是被盘古丢到宇宙之中去做天道的，可他不想，这才让之后的鸿钧捡了便宜成了天道大圣。 而鸿钧成了天道之后跟狐君，也就是吴晴的前世作对也是应该应分的。 毕竟他哪里知道狐君还会不会回去把他丢下人间做老道？ 所以他一直就追着已经投胎的前·天道劈，恨不得把他劈得忘了一切才好，可是狐君一直就记得他那块好友石头，怎么可能忘了一切？ 吴晴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道不知道的是，世界不是只有一个，洪荒也不是只有一个。 华夏的洪荒是洪荒，其余的还有各式各样的世界，创造世界的人却只是一个——华夏叫盘古，其他的地方也有别的名字。 这些世界唯有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虽然浑浑噩噩，却能不断成长，最终抛却神灵，得到智慧。 所以当人类的智慧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的意志也就开始膨胀，最终将会把原本的世界炸掉——而本就是所有意志之中诞生的吴晴，他自然知道这个。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紧急甩锅，连夜投胎的原因。 天道，说白了最初可能制衡一切，可是时间长了，当世界与世界融合的时候，天道也必然与天道融合，这个时候若是没有大能出来主持，那就是大鱼吃小鱼的结局。 吴晴吞噬了洪荒，而他作为狐君，可以说力量强大，将洪荒吞下之后即便是落在了地球上也能保存天道，也就是将华夏这一块多存一段时间。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其他的那些世界陨落之后，文明崩塌，该死的死该逃的逃，唯有华夏一条线下来，到底保全了自身。 再之后妖魔鬼怪都在地球上，世界碎片散落各地，也就各自开起了一家家的客栈、酒店。 这些真相，天道自身是不知道的，唯有吴晴一个人知道。 而石天印……他连自己被打碎过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呢？ 当时狐君吞下洪荒世界之后倒也不算是有什么大事，那时候神仙妖怪都到了人间，洪荒之中剩下的也都是苟延残喘的将死之物，唯独灵气十足，却被他一人吞噬，当然那些神仙妖怪不能相让。 而神仙妖怪们倒也精灵，他们推举的便是石天印做了统帅。 石天印那时候与狐君本就是心意相通，二人早已结成道侣，却因着所谓“道义”，分道扬镳。 这也怪不得谁。 至少回忆起一切之后，吴晴没有恨石天印。 这时他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胡大太爷必须死了——他是恨石天印的。 那时候二人战于昆仑之巅，石天印下手虽狠却也有些余地，而他则是根本没动手。 原本就该把话讲清楚再说，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靠打一架就能解决的，或者说打到昏天黑地一切都灭之类的就能解决某件事，明明很多时候说开了，事儿就不是个事儿了，可是那些妖魔鬼怪哪儿能让他们俩在昆仑之巅决斗的时候对坐饮茶解释误会？ 那洪荒之中的灵气有多少谁也不能估算，到嘴的肥肉，谁会愿意吐出来？ 能把狐君跟石天印给一起端了才是他们的心中所愿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在哪儿说话？若是他们一起死了，到时候分得半片皮肉也能涨不少修为呢不是？ 那时候，修仙也是修得让人心惊胆寒。 吴晴摇头叹息。 他那时候与石天印到底是置气了，不然胡大太爷也不会一直记恨着石天印。 现在这事儿在吴晴他本人看来就是特别的傻逼了，只是当时……人在魔障之中，是怎么也逃不出去的。 有些时候，无论是人是神还是妖魔鬼怪，入了偏执也就一直偏执着，只有等过了那道坎儿才能把那些执念放下。 当年他就是放不下才不得已分裂了神魂，多出了个胡大太爷来。 而石天印也是放不下，这才能又把自己劈了几块，没事儿在哪儿放一块，说是等他轮回转世。 结果兜兜转转，两个人就这么又转回了远点。 ****************************************************** 放下吴晴在昆仑山上吸收日月精华不表。 只说胡大太爷丢了一半法力又把记忆传输给了吴晴之后硬生生是睡了两个月才清醒。这时候，他也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失去了那么多，可对他来说，白活这上万年也不是假的，把阻碍他真正修炼的法力跟记忆丢开，他也就真的放下了，这回，倒是他成就了真身，不再是一团光影，反而是能触碰到东西了。 “还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他自嘲地一笑，又摇了摇头，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现如今他还不是在山洞里了，大约是那石头精良心发现，把他放了出来，还给开了一间不错的屋子，怎么也是一宿上千块的那种了——算值。 说到底，胡大太爷就跟狐君的自我分裂似的，而吴晴又是狐君的转世，所以吴晴这个人的一些脾气，胡大太爷也是有的，只不过人家活得时间长了，这些脾气看着也少了烟火气，颇有种道骨仙风的意思，就如同故事里的汉钟离跟铁拐李，说是长得丑又十不全的，可总讲究个神秘劲儿，而吴晴因着之前没有这股岁月锤炼的超然，所以看起来就笨呵呵的，跟个小傻子也没多大差别。 所以，胡大太爷吧嗒吧嗒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东西——他真算得上是几百辈子没吃过饭了，偶尔能吃的，也就是谁拜他的时候上柱香，又或者是给摆上点儿祭品就算了，可是这些年破除封建迷信，他的祭品水准直线下降，现在就沦落到鸡肉肠的地步了，简直不能更虐。 对鸡肉肠的恨意与对石天印的恨意几乎等同。 胡大太爷爬起来洗了洗脸，再按照他记忆中的其他人的洗漱方式刷了牙，结果发现脸白洗了，只好再洗了洗脸，这才擦干净水，下楼去吃饭。 他一下楼，经过前台的时候给石天印看了一眼，那石天印便知道他不再是狐君的分魂了。 胡大太爷转头看他一笑，仍旧带着讽刺意味地问：“你是不想知道他在哪儿了？” 石天印沉下脸来，没搭理他。 胡大太爷也不计较，转身就去食堂。 对于石天印，他虽然不恨了，可是终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的。 而石天印也觉察得出来，当年狐君留在昆仑山的肉身，怕是已经给吴晴发现了。 于他们这些经年的大能来说，情情爱爱的事情早已经不再是让人心魂不稳的因素了，要说摒弃它，也还是有点儿不大容易，可要说为了它而去做些不大正常的事情来，那也是没多大可能的事儿——除非这么多会很有意思。 石天印觉得这个有意思，必然不会是当年那种杀死心上人的有意思，他只等着吴晴恢复真身就去找他，找他把话说开——当年的事情，他到底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做。 ****************************************************** 等着胡大太爷吃喝完了，叼着牙签，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样子晃了回来，他就见石天印一脸严肃，眼睛里还满是期骥的模样，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儿吧。 他嗤笑了一下走了过去，伸出手往前台上一拍：“伙计，你是有什么打算吧，说出来让爷们儿开心一下？” 石天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想当然的，胡大太爷不会吧石天印当朋友，石天印也自然不会把他当朋友。 这两个人心里明镜儿似的，表面上却还是很平静。 “别跟我说你是要让他变回原来的那个人。”胡大太爷翻了个白眼，“即使你不说什么，他不说什么，可是在我看来，我是由于他才出现的，这份因果我还给他，所以……你要做什么，我是要跟他说的。” 因为知道当年的真相，胡大太爷对石天印的印象很差，可也并非不能理解，而对于吴晴……他终究欠债了，欠债，就得还。 “你若是跟他说……就说，我等他回来。”石天印不敢去见吴晴也是因为他自己私下做主硬把吴晴给升级了。 当年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大对了，现在要因为这个事儿再掐起来，石天印虽然不能说自己必然会赢，可是再拉开架势一次……他觉得就算大家都已经看淡很多事情，可也不代表他能求的原谅了。 所以，他自然不敢去问吴晴如何了。 胡大太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去帮你问问好了。” 说完，他还真就抬脚出了客栈。 于他来说，钱这问题显然不是问题，直接找齐越腾去要，反正是齐越腾欠了他徒弟的，不要白不要。 而拿了钱，带上徒弟，丢开齐越腾，胡大太爷这就架起妖风，一路直奔昆仑而去。 徒弟是个哑巴的好处就在于他不会瞎问问题也不会泄露秘密，尤其是在他需要安静的时候，绝对是安静的。 不过作为好师父，胡大太爷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 对于这位老狐狸来说，一切问题都是因为有事儿不说造成的，所以他很乐于讲话，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他徒弟君笑听，然后让君笑自己判断——这也绝对比君笑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信息然后误会要好得多。 按着胡大太爷的认知，洪荒最能耐的两位大能就因为误会，本来是爱人，结果变成了仇人。 现在就算是两个人要和好，可怎么瞧着这大宇宙的恶意都有些不靠谱。 君笑倒是陷入了深思。 “小子，你想事情想得有点儿偏啊！”胡大太爷在ipad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他。 “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跟阿腾好好说说……把话说开。”君笑大概也是受到了启发，觉得他也该要跟齐越腾解释误会，“当年的事情……总不能一直玩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 他这一写完，胡大太爷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我把你养成这样，养得白白嫩嫩的，就让你给猪拱吗？” 君笑一愣，满脸尴尬。 “这事儿免谈！”胡大太爷摇头，“齐越腾那是齐氏集团的总裁，是ceo，是大有钱人，是壕！咱是啥？咱是靠给人算命破灾瞧风水立身的出马仙啊，跟他们不是一个风格的，不是，不是一个风格。” 他说着，往外一探头，发觉也到了昆仑山，便抓着君笑一跃而下，跳下了云头。 第59章 五十九洪荒之力 五十九、洪荒之力 吴晴此时此刻对着一条狐狸围脖发愁。 说是狐狸围脖，那是因为这真的是个死掉的狐狸，就剩下了皮肉，但是没有腐烂，仍旧完好无损，跟活狐狸差不多，要是往脖子上一围，真的就是狐狸围脖。 但是要说是狐狸围脖，它还真不是。 它是吴晴上辈子，狐君的真身。 狐君的真身当然与旁的狐狸完全不同，皮毛油光水滑不说，九根尾巴赫然在目，看得吴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以说，那九条尾巴的狐狸真的特别好看，即使是狐狸，也看着特别好看，就跟看见了绝世美女似的那种好看。 吴晴心里就不得不咯噔一下了。 这种狐狸，他看着都心动，何况原本跟他有一腿的石天印了。 要说石天印为什么一门心思非要他们合二为一，此时此刻，吴晴是真的有了直观的认知， 即使他有狐君的记忆，他自己也难以带入到这么一个美得让人害怕的狐狸♂精身上。 要说狐君有多美，这就要凭借想象力去渲染了，要说现实中谁跟他长得像那是纯粹说胡话，可是要说他的长相并不存在于现世之中也是有点儿太假。 狐君就是那种谁看都会觉得好看的长相，会惊艳但却不会惊艳到惊吓，然后越看越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最后以至于就连天道杀他的时候也难以下手。 天道下不了手，就自然会找能下手的来。 这也是投胎了的狐君——最初的意识集合体——第一次见到石天印。 那时候石天印失去了小伙伴只好自己弃绝尘世，好好修炼，然后一道惊雷炸开他的避世大门，天道降下一道旨意让他去杀青丘狐族的新生狐狸，狐君。 石天印第一次去，没找到人。 第二次去，找到了，但是没能认出来谁是狐君。 第三次去，这才终于在狐狸群里找出来了那只最好看的小狐狸，然后……没能下杀手。 就算他是铁石心肠的真石头，可面对一只刚出生的幼年狐狸就下杀手？这事儿真的有点儿太难了，即使是石天印也下不去手。 而也就在那时，他们有了交集。 这交集越发的多，一来二去的，石天印就知道狐君正是当年在虚空之中陪伴他的小伙伴了，而天道那货，他当然不可能为了它去伤害自己的小伙伴，所以原本的日子还算是温馨平和，过得不错的。 ************************************************************ 吴晴叹了口气，走到狐君的肉|身旁，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恢复了记忆也恢复了法力，但是总还是不能运用得那么恰当，更不用说就算是恢复了这些，他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些事情要是想讲明白就好比他是一个看电影的观众，还是全息9d的那种电影，他自己置身其中，看尽了天地变换沧海桑田，那些故事，他不是看得走马观花而是真的身临其境，可是那又怎样呢？ 终究不是他真的经历了。 即使是经历了，可也终究带入不进去。 吴晴的情感缺失有些严重了。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这是情感缺失，毕竟他对春儿他们情感非常丰富，自己喜欢的兄弟姐妹好老师，他一个个记得都特别清楚也特别感恩，甚至现在他还想着自己现在也是法力无边的那种了，到时候给他的小伙伴们一个个的都度化成仙才是好事儿——当然他自己不想成仙，可是不代表他不想他的朋友成仙。 这时，他又想起了天庭的事儿。 说到底，天庭也不过就是至高天之下的一个规律执行机构。 所以天道要抓吴晴，他们就抓，抓得毫无逻辑。可是他们也还是不得不让吴晴恢复原本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吐出当年吞噬的洪荒之力。 意识到了天道想做什么，吴晴真的是打心眼里冷冷一笑，伸手把上辈子自己的肉身搂在怀中，转身就出了山洞。 回忆起了一切他也就自然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 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但是凡间的久远，跟他们这些非人类说起来，还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立场也就没有人类变换得那么快了。 出了山洞，他本打算驾云回去，却发觉有人过来了，因而他也没动作，便将狐君的肉身就围在了脖子上当狐狸围脖用。 ************************************************************ 驾着妖风带着君笑来找吴晴的胡大太爷在半空中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差点儿要了他老命的景象，气得他鼻子都歪了，就真的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从半空掉下地面了。 “太爷？！”君笑连忙扶住他，喉咙上贴着的符咒也起到了作用，只是他发出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干涩嘶哑，让人有种撕心裂肺的痛快感。 “没事儿，爷爷我啥事儿没经历过啊，脾气好得很，心大得很，大得很啊！”胡大太爷应付了一句，带着他落到了地面上，“走吧，太爷带你见识见识。” 他果然就是带着君笑去“见识见识”了。 因为山顶有阵法在，他只能在半山腰落下，带着君笑往上走。 对于他来说，人间的事情是太多了，吴晴这个人跟他不大一样，他们两个人关注的东西也不大一样，但是他们谁也不想让世界毁了。 按照目前流传的说法，那就是要是吴晴不牺牲小我，那世界就会毁灭，所以吴晴最好把洪荒之力给吐出来，之后他是死是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唯独洪荒之力这么好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能给他留下的。 #神仙们太能瞎掰了，我都替他们脸疼，该怎么嘲才显得逼格高，急，在线等# 此时此刻，胡大太爷的心情就如同这个话题，在他脑子里刷了满屏。 倒也不是他着急，而是照着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大约，也没有多长时间，那三界的妖魔鬼怪，就要来找吴晴了。 到时候也不知道石天印是否能镇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