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儿 深秋的早晨,白露成霜,从金云山泊来的白雾沿着冲云河奔腾,渐渐地,笼罩住河沿岸的奇安镇。 天才蒙蒙亮,镇北土地庙,破砖烂瓦,残垣断壁,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看着就是副落败样。 这年头,人们却是不太信土地神,久而久之,土地庙便成了个破落的归所。 恰巧这时,从侧门里探出来个小黑影,黑影又小又矮,在黎明之前毫不起眼,一不小心便能叫人忽略了去。 这黑影行为怪异,探前顾后,蹑蹑缩缩,渐渐走向一处田地边上,停下脚步,着眼四顾,行为鬼祟。 他面容肮脏,看不清模样,穿了件窝囊得看不清原本颜色和花样的外衣,过大得及地,衣服上虽缝了密密麻麻的补丁却依旧破了许多个大洞,露出里边不堪的衣物,只凭着一根麻绳系着,倒还算得稳当。 整个人远看着就像个小乞丐,倒是一双眼睛出奇的透亮,黑白分明,精神得很。 晨雾飘散间,带来缕缕凉意,乞儿不禁打了个激灵,发起哆嗦来。 人身虽冷,可他黑溜溜的眼珠子却炯炯有神,四顾无人后,果断地一翻及膝护栏,灵敏地溜进地里去。 原来这地里种了满满的红薯,因主人家还未收完,留了半地,他看似早就留意许久,过来的时候颇有些熟门熟路。 这时,乞儿从怀里掏出个破旧的物事来,是把断了把的破边铲子,不做犹豫,麻利地刨起土来,动作迅速,举止娴熟,显然不像个新手。 半时辰后,他便累出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田里的湿泥上,吐出的白气和了雾水,倒也没个踪影,黑溜溜的眼珠子却不自觉地探进雾里,方向直到镇子的南头。 有些记忆,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是她,镇南那里,在两年前还有她的家,那时爹还在,继母还没有撕破脸,奶奶虽不喜却也没有绝情,同父异母的痴傻弟妹还时常冲她哭闹撒娇。 这是梦里的场景,她还有家。 张维蓁这个名字也还有人念。 女孩想着想着,不禁又红起眼睛,折断了指甲。 她自来就是爱来这地头发恨,原这是他们家的地,只是她被赶出来后,再来便是贼了。 不过她自己人知道自家事,自从父亲张大山死后,这家里也就只剩张老太和继母李月枝两个妇人带着俩不知事的毛孩子。 孤儿寡母的,劳力衰微,不管农忙还是正务总是落人一步,看这方圆的田地庄稼粮食俱都收拾一空,只留他们老张家的还剩大半,就知道这家人的情况,再说这李月枝还是个出了名的懒货,就不难想象了。 两年前,父亲去世,她方才七岁,就是个只进不出的毛孩子,张老太重男轻女,嫌养她多供碗饭,要赶她出去自生自灭,继母李月枝老早就看她不顺眼,自然顺水推舟,人世亲情不过如此。 “你个贱皮子,又来偷我薯,我打死你个贼娃子。” 张老太是个不服老的,家里又有个懒媳妇,眼看着快入冬了,地里的薯还没挖完,急得一宿没睡。 起了个大早,便打算来挖薯,哪成想,还没到地头,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地头上蹲着个小毛贼,不由气得火冒三丈。 张维蓁刚刚经过仇恨的回忆洗礼,心底有劲,却是有恃无恐的,一副无谓之态,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块大布,拎了红薯,麻利搓泥,放进布里。 张老太泼辣强硬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贼,远远地竖着食指就开骂。 她风风火火跑来,三步并两步,冲进地里,一把就推倒了地上忙活着的张维蓁,咒骂起来。 “你来做什么?当这里是什么,你这臭乞丐,居然还敢跑到我的地头来,要不要脸啊!臭不要脸的,贱皮子,怎么不去死啊!“ 张维蓁冷不防被她推倒在地,手心落在石尖处,划出一道血口子。 满腔的恨意立刻冲了顶,腾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恨恨地看向张老太,大声骂道 : “怎么,吃你两块红薯怎么了,你都不要脸了还敢说我,老不知羞的老毒婆。“ 张老太被她厚颜无耻的话给气得仰倒,当场就扑上去,撕打起来。 张维蓁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身材瘦小,体力弱,哪里就是张老太的对手,当场就被摁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两年的流浪生涯,不知道被殴打过多少次,打得多了,也有了几分机灵劲和狠劲,急到关头手里正好就扒拉到一块石头。 她想也不想,就冲张老太砸去,可哪成想这石头还没落人身上呢,这陈老太就突然泄气了般,一把倒她身上,摔出去的石块也落了空。 张老太砸在她身上,半天竟是一动也不动,没有个反应,底下的张维蓁能明显感到身上人的体温渐渐流失。 她楞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张老太的鼻梁,竟是没气了。 唬了一跳,她虽恨张老太,可也不是个能杀人夺命不眨眼的主,这会显然是有点蒙了。 不过转眼之间,她便清醒过来,连忙把人推开,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紧张得连红薯都不拿了,待走了两步又似想起什么,回来捡了布才跑。 她战战兢兢地尽力往偏僻地跑,待到了无人处,方才敢喘口大气。 等平静了心态,正准备回她那土地庙窝,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令人胆颤心惊的声音。 “你这小女娃,怎么把你奶奶的尸体丢那就跑,好生凉薄!” 张维蓁吓得心都快蹦出胸口,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灰须老人,看着约莫五十左右,力气倒不小,竟然背着张老太的尸体,踏步如飞,举足闲适。 张维蓁怕他把这锅叩给自己,连忙辨解。 “这不关我事,她突然倒下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别想赖我。” “好个绝情的小娃,你奶奶遭遇如此不测,你不仅不伤心,竟然还在这推脱强辨。”老人语气颇为悲痛,一脸人心不古的表情。 张维蓁也不想解释,看他并不把锅叩自己身上,便打算走人,说她凉薄也好,无情也罢,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张家的人,如今就是要给张老太收尸也是轮不到她的,人家自有亲孙儿女儿媳。 眼看着这女娃竟是毫无礼义廉耻,对什都不在乎,不仅没被唬住,还一副要走人的架势。 老人也顾不上装腔作势了,立刻就腆了脸,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跟了上来,说出自己的来历。 “其实我是你爹的族人,我此次来是接到你父亲的信,心里有疑问,才来探究一番的。” 张维蓁闻言顿住,回头打量了一番这老头,黑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滑动,眼底露出几分质疑,想了想,问了句。 “我爹的族人,我们家世代住在奇安镇,哪里来的族人,你就哄我罢,再说了,我爹都死了,你现在来还有什么用。” 老道见她一个八九岁女娃竟然有这样伶俐的慧气,乐得和她多聊,只觉得这孩子别看小,可能还真知道点事,是以又和她攀谈了几句。 “你是说你爹是你亲眼见着死在院子里的,没有任何的预兆,更没有凶手。”老人露出凝重的神色,左手抚了把胡须,陷入了深思。 “正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来的突然,连和我道别都不能。”张维蓁露出惆怅的表情,想起父亲的离世她总是心情抑郁,回头看了老人一眼,正对上张老太死不瞑目,双目怒瞪的表情,不禁瘆得慌,退远了一步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一直驮着个死人罢!” “把她带回张家,处理后事啊!”老人的表情理所当然,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有被看做杀人凶手的嫌疑。 “就这样把人带过去,你不怕人赖你身上啊!”张维蓁上下打量了老人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哟,你小小年纪,想不到还有这戒心,怕是吃过不少苦罢。”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抬头看了看天边。 太阳已经升起,朝阳的身影染红了半个天边,红艳艳的煞是好看,今儿竟是晚秋里难得的晴天。 “要你管,你一个老头一大早地不好好睡你的觉,出现在这恐怕也不是个闲的。”张维蓁冲老头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却有个小算盘。 这里片地势狭窄,环境复杂,巷子颇多,且幽深交错,正是个脚底抹油,开溜落跑的好地段。 “李月枝,你怎会在这,站住,别跑!”突然,张维蓁大喊一声,便朝一个巷子拐去,转眼,竟是没了踪迹。 老人听她这话当即就愣了,正以为是心底的猜测得了解答,正思量呢,哪成想回过神来的时候。 哪里有什么李月枝,就连那滑头的小女娃都没影了。 等他左右几个巷子乱转始终一无所获时,便知道自己恐怕是受了一个小丫头的骗。 想来这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李月枝,都是自己这几天心底盘算多了,被这孩子一点,才会轻易地就着了道。 张维蓁气喘吁吁地跑回土地庙,往自个茅草垫上一趴,才总算是得了片刻的安宁。 一晚上她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这老头恐怕不简单,自己爹死得突然,如今又冒出来这样一个人,张老太也这样离奇的死了,她心里面就算是再不怀疑也开始打突突,更别提她本来就是有怀疑。 ‘莫非那老头真的是来调查我爹的死因的 ? 我到底能不能信任他?要是他真的把我爹这份同族之谊当回事,为何在我爹死了两年才来,不过他来了肯定是说明要做点什么的,要不然难道什么都不做,白跑一趟,爹爹那么疼我,我难道要让他的死因永无天日。’ 张维蓁思来想去,窝在草垛里纠结了一天,待到半夜方才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偷偷摸去了张家所在的镇南。 第二章 杀人 张维蓁到张家的时候,张家已经把灵堂置办完毕,堂屋里远远地看上去灯火通明,香火不断。 两个唢呐手正兢兢业业地鼓着腮帮子,把声声哀思悲凉传达出来,飘向四面乡邻,门口院里时不时有人走进走出,个个面容悲伤。 张维蓁瞧见隔壁的刘杏花一个人蹲在自家和张家相邻的墙角,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喝骂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会狰狞一会踌躇。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刘杏花可是再好不过的实在人,丈夫周河是个粗鲁的屠夫,风流成性,可刘杏花还是依旧毫无怨言,坚守下去,不仅把左领右舍的关系处得很好,就是儿女也是生下好几个,一副贤妻良母样,没听说她和张家有什么矛盾啊。 张维蓁在的时候,经常到他们家玩,刘杏花为人很是热情,即使和继母李氏关系不太好,对她却没任何芥蒂偏待。 这样一个人人公认的老好人居然在隔壁老太太死去的这天做出这样的举止,可就耐人寻味了。 “你这女娃,昨天可叫你好躲啊!脚底抹油的功夫不赖!“突地,张维蓁被人抓住衣领往后扯去,拎了起来。 她腆了脸嘿嘿一笑,用手去解救自己的衣领,嬉皮笑脸地转头冲身后老人讨饶。 “族老你这话可就误会我了,我昨儿是回我那破狗窝拿点东西,只是走得急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我哪敢在你面前脚底抹油,你看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得了吧,你说一大早地你跑这来干什么?要哭灵的话也别这样鬼祟啊!“老人眼中精光四起,不肯轻易放过她去。 “你老先放过我可行,再拎下去我都快被你勒死了,我和你慢慢说行不?“张维蓁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被对方紧紧攥着的衣领。 “你这女娃最好别耍滑头,我可盯着你的,小心我让你尝尝我的手段。“言语间,老人一把松开她,末了还露出一抹威胁厉色。 张维蓁连忙摆了摆手。 “哪敢哪敢,我还指望族老给我爹报仇呢。” “噢!你认为你爹有仇要报?“老人眼底又是一道精光,拂袖走在前面,一副边走边谈的架势。 张维蓁连忙跟上,露出难得的正色,眼神很坚定,想也不想就回。 “自然,我爹多么健康的一个人,从未犯过什么病,突然间倒下便去了,这未免也太过诡异。“ “那你怎么不去官府喊冤?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啊!“老人回头瞅了她一眼,疑惑地问。 张维蓁露出无奈的眼神,幽幽地叹了口气。 “官府的人来过,查了几遍查不出个所以然,就定性为自然死亡,可我不信。“ “你倒是挺有主意啊!就这么认定你爹不是自然死亡!“老人摸了摸山羊胡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脸赞扬。 “不会,爹那天还答应后几天带我去逛庙会,又怎么会当场就自然死亡呢,况且他还从未有过任何的疾病,绝不存在什么突然犯病的可能性。“张维蓁摇了摇头,回忆起当日的场景,她不会错的,爹爹绝不是自然去世。 “不错,你爹张大山确实不是自然死亡,我怀疑他的死另有原因,便是来调查的。“ 老人一脸正义,恍若包公在世一般,其实心里却是在想,若不是最近闲来无事翻看起两年前张大山寄来的信,见到他提及自己得到一本颇为神奇的换灵仙薄,自己又怎会从繁华的秦州跑到这偏僻乡镇来。 这样一寻思,老人心底对仙薄的垂涎之心就更火热了几分,状似不轻易地透露底细。 “你可知道,我是一个仙人,准确来说,我是一个修仙者。“ 张维蓁楞住,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身材五短,身姿臃肿的老头,再联想起说书先生口中那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的神仙,不禁皱紧了眉头,满脸质疑地瞅了他眼。 “你就可劲糊弄我吧,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别瞎扯,净是胡诌骗人,你可别学大头村那王二麻子!专骗那些目不识丁的大妈,拿厕纸当符纸不说,还歹毒地骗吃骗喝,骗法事。” 张维蓁立刻和这老头保持距离,对于王二麻子这破神棍的丑陋面孔她还是不小心蹲点偷听到的,如今这方圆百里的人家可都当他是个好的,她人小式微,根本就不敢出去嚷嚷给人知道,可心里却最恨神棍不过了。 她虽然做了两年乞丐,道德底线已经接近犯罪的边缘,可还是有原则性的,不偷好人的钱,不盯好人的碗,这两点就是她最起码的底线。 “你爹是不是有本书叫换灵仙薄?“老人见她不信,索性摊开牌了,左右不过一个小毛孩。 张维蓁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本书,当即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么一本书,我在他的书房看到过。“ “这就对了,我猜测就是这本书害得他丧了命。“老人见问出了自己探寻已久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我是秦州来的修士,叫张得宗,是秦州三大世家张家的客卿,你只要好生协助我办了此事,等我回去时,定带你回去,从此求仙问道,长生可期。“ 张维蓁目前对长生不太了解,可对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很在意,当即就激动得点了点头,回答的时候,声音都抖了好几个幅度。 “族老……,你既然肯帮我查父亲死亡的真相,就是我张维蓁这辈子永远的恩人。” “放心,我如今大致已经有了方向,且等几天,鱼就快上钩了。“张得宗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对张维蓁的礼很是受用,只要一想到马上神功到手,他那蜡黄的菊花脸就止不住地片片成群。 心情一好,张得宗就喜欢露上一手,嘚瑟一把,当即就在手上运起一个火球,碗口大小,忽闪忽闪的。 张维蓁心里面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如今一见这火球,顿时看向张得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真的是一个仙人,能运出火球,有实力,并不是王二麻子那种光靠嘴皮子吹牛皮的,是真的有实力,看来这回父亲的事是真的有着落了,张维蓁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张维蓁都和张得宗一同在张家附近转悠。 刘杏花每天都在栅栏旁边蹲着低声咒骂,张老太停灵七天,她就蹲了七天。张维蓁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她这般模样的原因,原来她的丈夫周河这几天天都尽职尽责地照顾着寡嫂李月枝。 张老太的丧事他也是跑前跑后,几天下来,都瘦了半圈,那尽心程度连周家二老都给吃了醋,直指着他说张老太才是你亲娘吧!恐怕就是你亲爹娘去世也不见得这么上心了。 老父老母都这样,何况妻子的刘杏花,总而言之,都是一些你情我爱家庭伦理引起的琐事。 李月枝则深居简出,除了早晚的哭灵,白日里大多都在屋里独自养病,两个双胞胎儿女就更是如此,连面也没露过,李月枝对外称是被奶奶的死给惊着了,不能再见外人,免得受了惊吓,丢了性命,她这样一说,外人就更不敢说什了。 老太太葬礼过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刘杏花破天荒地一改往日的怂气,变了个人似的,她扯大嗓门,嚎啕着出门,疯狂地跑去张家砸门,最后周家二老也被惊动过去,三个人在张家门口闹成一团。 张维蓁纳罕至极,不由狐疑地看着身后的族老,这老头见天的神出鬼没的,不会是他在背后添柴加火了吧!要知道之前刘杏花还没这样胆子的,顶多也只敢窝里横。 “看我做什,看好戏!”张得宗耸了耸灰色长眉,得意地摸了一把山羊胡子,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 张维蓁听了露出凝重的神色,把目光投向外边的场景。 “我留什面子,又有谁给我面子了,这狐狸精,当年就不检点,趁丈夫不在家到处勾引男人,我这几年和个鸵鸟一般,我忍,我让,可你也不看看,他们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了,婆婆刚死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拉进门,三天不出门还不带歇气的,这日子我再忍我就去死,我要杀了这狐狸精。“刘杏花的声音歇斯底里,言语神情之间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居然是副半疯的状态。 “不管她怎么浪,只你是我周家唯一的儿媳,她是别想进我周家的门,你也别为这动气了,回家去吧,啊!家里俩孩子看你急冲冲地跑出去可吓坏了。“周河他娘拉了刘杏花的手,一顿安抚,息事宁人的态度明明白白。 “我不,我忍不了,一墙之隔,她都不要脸,我为啥要替她遮掩,我今天非得扯破这贱人的遮羞布,灭了这妖精。” 日积月累的怨气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刘杏花今天根本就不打算善了,她准备了火折子,柴纸,如今红着眼点着了火就扔进了张家的栅栏上。 栅栏都是日久经年的松木,早就干得不能再干,再加上晚秋气候干燥,一点就着,当即火势就攀上了正门的草棚顶,顺着两边的栅栏就往外窜,不过几分钟就把张家靠近栅栏的猪舍也给点着了。 周家二老一看急了,立刻跑回自家院子去找桶,准备打水来救火。 等猪舍,鸡鸭舍都成一片火海,火舌开始吞向主屋的时候。李月枝终于出来了,三十多岁的她一身青色长裙,银钗素颜,面容却颇为艳丽年轻,似二八年华,精神奕奕,身材婀娜,前凸后翘,颇为有料。 行动间,风情万种,看得刘杏花直牙痒痒,恨不得上前去挠花了这张到处勾人的脸。 “小贱人,你终于敢出来了,周河呢!他跑哪里去了,你这浪蹄子,活该烧死你。“刘杏花呸地冲李月枝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这般做态完了刘杏花似乎还不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不知什么东西,唰地一把扔进了门里,黄沙纷纷扬扬铺散开来,飘满了整个院落。 “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毕竟巨象又怎么会在意蝼蚁的存在,可是,今儿个是你自找的,那我可就不介意掐死你这只臭蝼蚁。“李月枝被这黄沙浇了一脸,脸色就不太好看,勾了勾嘴唇,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轻轻地叹了一句。 “你吓谁啊!以为我是吓大的,你敢偷我男人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刘杏花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样,当了十几年鸵鸟就真把我当鸵鸟了,我今儿不烧死你我就不是人,死贱人。“刘杏花竖直食指,一脸决绝地指着李月枝撂下恶毒的狠话,气势汹汹。 李月枝听了,竟是不仅没怕,还露出一抹笑来,仿佛听到什好笑的笑话,低声地说了句。 “找死。” 话才说完,凡夫俗子的李月枝竟是一瞬间化作狠辣高强的武林高手,腾地飞起,几个箭步就到刘杏花身前。 不过呼吸间,刘杏花的脖子就被咔嚓一声给折断了,之前还杀气蓬勃的嘴巴也是彻底地闭上了嘴。 “啊!杀人了,杀人了!“周河爹娘捧着两盆水过来灭火,正巧就看到儿媳刘杏花被李月枝命结当场的惨景,当即就吓得摔了水盆,破了声音,惊叫出来。 李月枝一看,眼也不眨,果断出手,不过几息之间,又是两个人头落地。 第三章 隐秘 张维蓁吓得双腿冰凉,后背被冷汗全部浇透,浑身瘫软,只有左手紧紧抓着墙上的青石当做依靠。 有生以来最过可怕的场景不过如此,以往只觉庸俗心狠的继母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这会她算是明白过来了,父亲的死约莫是和继母脱不了关系,这样一个女魔头,让父亲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就在周家二老命结的当头,张得宗跳出去,给了杀气正酣的李月枝一个当头棒喝,本来还气势腾腾的李月枝,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连受几掌。 待反应过来,张得宗又是迅速地连出几掌。招招致命,掌掌无情,功力之深厚,招式之老练,居然是她修炼以来遇到的第一人。 李月枝连连后退,仍旧被打成重伤,趴倒在地,狠狠地狂吐了好几口鲜血,满心恼怒,不由愤恨地看向张得宗。 “你这老头对我做了什么,怎么我的灵气运不出来了。” ‘这不知来历的老头功力原与自己不相上下,要是在全盛之时,尽力一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是如今自己灵气受阻,身受重伤,他又正巧出现恐怕是早有预谋,再拼下去绝讨不了好,还不如尽早抽身。’ 李月枝虽被禁了灵气,可还是留存些许,如今也是寻思几番,醒悟过来,她脑子转得快,手上是且战且退。 “妖妇,哪里跑,今儿就在这里乖乖交代了吧!” 张得宗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的打算,哪里肯放过,换灵仙薄十有八九在这女人身上。 李月枝虽知自己恐怕难以善了,可还是在极力寻找生机。 “不知老先生是哪路仙人?我李月枝初入仙道,得上真道君的道统指引,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你这村妇胡说什,这定西已经多少年没出过真人,何况道君,如今有名的道君都是从碧泽大陆传来的名声,暂且不论这个,就是碧泽五十年才往定西收徒,前一次收徒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总不能打娘胎里便入了碧泽那些仙人的眼罢,少在这里唬我。” 张得宗早就把李月枝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听她一张口就知道是在胡诌,眨眼间,手上又是连拍好几掌。 “老先生 ..... 信 ....... 不信也罢,只 ....... 你今天给行个方便,妇人 ...... 定 ...... 不忘 ...... 你恩德。”李月枝被击倒在地,狂吐几口乌血,被戳破了谎言也丝毫不感不脸红。 到了这生死关头,她的语气不自觉地也带上了女人的柔弱,表情更是楚楚可怜。 “哼,支撑不住了吧 ! 不过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把换灵仙薄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张得宗得意一笑,收手撤掌,落在李月枝跟前实地,傲然自立。 李月枝这下可就真明白了,恐怕这老头就是冲着仙薄来的,可是仙薄何等重要的宝物,叫她送出自己修仙入门的根本宝贝,这可比要她命还难受,再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宝贝的巨大效用。 她也不拒绝,强露出一张笑脸,楚楚可怜地说道; “先生恐怕是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仙薄,有我还会这般轻易就被你打败,早就学会功法,把你杀了。” “呵呵,就算你有仙薄,恐怕这琐灵沙你也防不了,因为这玩意可是不上仙谱的,是我独自发现,专门用来对付炼气底层的修士。”张得宗闻言得意大笑,蹲下身看了李月枝好几眼。 “琐灵沙,莫非 ..... 刘杏花这贱人。”李月枝面色难看,死死地看着张得宗得逞的嘴脸。 张得宗抚了抚衣袖,转身背对李月枝,一时意气风发,语气间都是运筹帷幄。 “不错,不过小计而已,不然你我都是炼气二层,得打到什么时候,修仙路!还是稳妥些好。” “老先生你不是要仙薄吗?靠近些,我拿给你,只求你得到过后能放我一马。”李月枝仰头绝望,闭眼悲戚了一会,似乎在天人交战,良久方才轻轻地说。 “可以,只要你把仙薄,我允你苟延残喘。”张得宗喜不自胜,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李月枝突然脱衣解带起来,她一脸通红地轻轻扯开外衣领子,眉眼冲张得宗抛了一个娇羞,含羞带愤,好不诱人,低声羞涩道 : “先生近前来罢,这仙薄绣在我身上。” 张得宗身不老心也不老,只是个平凡的好色男人,李月枝又毫无反抗之力,如此这般暗示,当即就看绿了眼,猴急地扑上去,摸着人就是一顿狼啃,全没了前一刻的威风。 “啊!你这贱人,找死!” 突地,张得宗暴喝一声,竟是一把把前一刻还浓情蜜意的美人给击飞出去,衣不蔽体的李月枝就地一滚,又吐了一口鲜血,只嘴角的这抹血迹竟是悬着份得逞的笑容。 正准备出去阻止族老不耻行为的张维蓁一看,张得宗胸口赫然插着一支银钗。 自觉得手的张得宗一个大意不曾防备,竟被到手美人给蛰了,正中左胸,血迹迅速蔓延,毒性瞬间汹开。 张维蓁看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连忙地跑上前去,就想帮族老一把。 她一出来,李月枝便狠狠地吐了一口血痰,挑了挑眉,露出赤裸裸的杀意。 “族老你 . 怎么样啊!你可得挺 ... 住啊。”张维蓁围着身体已经颤抖抽搐的张得宗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哼,雕虫小技,我好着呢,小兔崽子一边去,当心踢坏你的脑袋。”张得宗一把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拨掉银钗扔在脚边,强硬地看了一眼张维蓁,示意她速速退开。 李月枝听了,勾起一抹好看得近乎妖孽的笑来,她艰难地努力站起,抚着胸口,咳了一连串,看着张维蓁就像在看一顿美餐。 “本来你要是不出来,可能还可以保得一命,可你偏要自己活腻歪,出来送死,你爹是这样傻,你也是这样傻,真是一帮蠢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张维蓁最听不得李氏这样庸俗的女人鄙夷自己心中最伟大的父亲,闻言连害怕都忘了,梗着脖子就反驳。 李月枝却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不禁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缓过来,恶毒地恨恨看她。 “我就看不起他,他就是一个卑鄙的蠢货,到死我都看他不起。” 张维蓁红了眼,即为这女人的厚颜无耻所气,也为父亲的心血努力被人所轻易抛却而心疼。 父亲为这个家这个女人的拼劳在当事人看来居然是这样的不堪,她死死地瞪着这个蛇蝎心肠,凉心冷肺的女人,眼底都是控诉,不由骂她。 “你这女人毫无廉耻,毫无良心,爹爹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多么努力,而你呢,居然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什么,你又看得到什么,你不过无知小儿,你可知道你娘是谁,你爹又是怎么要抛弃你娘俩的,要我和你细说吗。就因为怕你奶奶发现,你爹就抛弃了你娘,把一个刚刚给自己生下女儿的女人扔在秦州,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娶了我,而我却是婚后才从恶婆婆口里得知自己丈夫有过这样的精彩过往。”李月枝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越说脸上的笑越灿烂,一步步走近,似乎要清楚地欣赏到张维蓁对父亲的崇拜破碎,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情。 张维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苍白极了,本来就略显虚弱的面相就更可怜,她抿着唇,拼命地顽固地低垂了眼睛,似乎正在努力让自己不去相信这个女人。 “这是老太太天天在我耳边嘚瑟自己御子有方时说过的话,你觉得自己的爹如何?杀了他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李月枝越说越兴奋,眼底的神色仿佛着了魔一般,完全不似一个正常的女人。 “你胡说,我不信,你都是在骗人,都是在骗我。”张维蓁喃喃自语,说完抬头坚定地看向李月枝。 这个恶毒的女人说的话能有几句是真,多半都是说出来洗脱自己罪孽或者恶心别人的。 李月枝听了不以为意,银钗上涂了剧毒,张得宗现在是强弩之末。 她自然乐得与这两个死人多废几句话,何况修仙如此孤独寂寞,好不容易取得阶段性胜利不与人说上两句心中难免不痛快,她扯了扯嘴角,陷入回忆。 “可是你知道吗?老太太曾经和我说过,你爹是在秦州一个村庄遇到的你娘,据说是看她长得漂亮,一时贪鲜没经住诱惑,生下你。后来还一起跑到了秦州,最后本打算一起抛弃你娘和你,只是听人说你这女儿资质根骨不俗,方才偷抱了你逃回奇安镇,这事情,想必你这位所谓的族老是知道些吧。” “不错,张大山年轻时候确实荒唐过,当初若不是我妻子因为心怀不忍,求我撒这个慌,说这女娃根骨不凡,恐怕也是个被抛弃的命,但是即使这样这也不是你谋财害命的因由。” 张得宗对张大山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多出族人之外的感情,倒也不否认,竟然公认了族弟做下的孽,还揭穿了当年的一些隐秘。 “呵呵,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一个小慌,让这个趋利如狗的小人作践了我们母子三人多少年。”李月枝露出痛恨的眼神来,眼底蓄满了浓浓的杀气,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令人作呕的可怕岁月。 “你可知道这个女娃生来体弱多病,极难存活,后来他不知道哪里得来一本换灵仙薄,听从仙薄的指示娶了我,哄我生下一对双胞胎,用我孩儿的生命去给他那从小就体弱多病的长女渡灵稳魂,就因为这个长女资质不俗。整整五年,我那多么茁壮伶俐的孩儿们,一天天长大,然后居然变成了傻子,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人沉浸在痛苦里,沉浸在自责里,死死地瞒着我,直到有一天,我整理书房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他说‘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张维蓁呆住了,她知道这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她小的时候确实常常一病就是十天半月,就是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岁月里只有爹爹陪伴,他总是捧着一本书给她讲典故教她识字,这些记忆仿佛是扎根般深藏在心中,时时温暖,刻刻窝心。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这颗视若珍贵蜜糖的配料竟然是别人的骨血。 “我得到换灵仙薄后,他告诉了我真相,并且说你比那个蠢男人更配拥有我,只要杀掉那个人,你就能够主宰自己并且拥有我,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什么你们知道吗?是解脱,哈哈哈,我毫不犹豫地按照仙薄的指示杀了张大山,没有过片刻的犹豫。”李月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扬手看着自己这一身渐渐回来的灵力,满脸自得,眼神痴迷。 “照你这样说张大山倒是该死,可那张老太呢 ? 你那双胞胎儿女呢?周河,以及这地下的三人呢。”张得宗暗自调动身上的灵气,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毒入肺腑,命不久矣。 可是谁说临死就不能拉个垫背的,李月枝不让他活,她李月枝也别想活,如今的准备还不够,能拖就拖。 “呵,那老贼婆常年欺辱我,能留她到今儿才送上天已经甚是仁慈,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活在世间不过是一场苦难罢了,还不如送他们去早登极乐,至于周河,不过是个卑劣的好色小人,巴巴地送上来的香饽饽我可不好拒绝,这地下的三人敢谩骂我那是自找死路。” 李月枝傲然一笑,她如今已然抢出一线仙机,不日便可自寻仙路,眼看着就天高任鸟飞,解释不过就是为了痛快而已。 张得宗露出一抹深谙人心的笑容,扬声道: “我看你是嫌自己亲生的两个傻儿女耽误你的前程方才了结的罢。” 李月枝仅剩的良心也就这俩儿女,如今被突然揭破于大白天下,慈母的心有些难堪了,她青了脸色,一把抹掉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冷冷地看着张得宗笑。 “都快死了,还这么多事。” 第四章 有母瑛娘 “你如今是炼气二层,不会只修炼两年!”张得宗一脸羡慕地看着李月枝,露出垂涎的神色,眼底更多的却是苍茫遗憾。 李月枝傲然一笑,抬手细细地打量自己这一身已经全部回来的功力,仿佛陷入自得中,半晌才看向张得宗。 “自然,仙薄说我资质很出色,只要坚持,假以时日定能够得以大道,而你,这把年纪了,不过也只炼气二层!刚刚若不阴我,定是不会那么轻易得手的。” “是啊!我是五灵根,还极为不纯,几乎到了不能修炼的地步,要不是我格外坚持,还刻苦,恐怕不比张大山好多少,连先天都进不了是肯定的。”张得宗一脸欷歔,带不带不甘张维蓁便不知道了。 “呵,真是够废物,仙薄虽然不能给我测出具体灵根,可是却能感觉到我的资质优越,等我到你这岁数肯定早就入筑基,做道人了。” 内心的倾述欲得到满足后,李月枝没了耐性,杀意重现,她底下的手掌已然备好,运足五分的灵气。 “你们俩就去吧,下辈子可别撞我手上。”说完人掌就往张得宗身上招呼。 张维蓁一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族老死了下个就是自己,还不如自己上去给族老争取时间呢,这样一想人就上去接了这掌。 李月枝这掌可是运足了五分的灵气,张维蓁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小娃,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立刻就被击飞出去老远,昏死过去。 恰巧这时候,张得宗动了,他迅速地一把紧紧抓住李月枝,不让她逃脱,瞬间极限释放全身灵力,同时操纵灵力极力把二人都拘禁在这越演越烈的灵气波里,竟然是采用了修士刚烈的最后一招 ---- 自爆。 李月枝还没来得及挣脱,从张得宗体内溢出的灵气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在剧烈碰撞中,砰地一声炸裂开来,一时间尘起飞扬,飞沙走石,本就在不远处,处于昏迷状态的张维蓁又一次地被余波震出老远。 张维蓁一度以为自己死了,可是胸口顿顿的剧痛又提醒她,这并不是一个死人该有的体验,可她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就这样,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容易发困,可后来渐渐地,也能把保持意识的时间拉长一些。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间,发现自己能够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是一个满脸褶子的灰发妇人在给她擦洗脸部,潮湿温暖的感觉一点点地传遍整个身体,她不禁问出口。 “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醒来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昏迷了整整半个月。”老妇看着她叹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男人拨开帘子探头进来,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她问。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这是要去哪里?”张维蓁这时方才注意到自己是坐在一辆行走的马车上。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男人的面色又那么严苛,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我是张得宗的妻子吴氏,这赶车的是我儿子张存才,我们是去给我那口子收拾后事,正巧把你这无主的孩子捡回来。”说着说着吴氏的眼泪不禁掉下来,许是想到了死无全尸的丈夫。 一听是张得宗的妻子儿子,张维蓁的心放下一半,她看着眼前这个灰发已经满头的女人,细细地说起当日的事情,只是她有心瞒去仙薄这回事,只说是个邪物,而族老是除魔卫道,在她看来这个东西就是个不吉利的,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当日爆炸毁去了便毁去了,还是不要再提,多生事端。 等她说完,和现场的事故一般无二,吴老太倒是不太伤心了,反而露出欣慰的怀念神色来。 “他这辈子修仙问道苦苦挣扎,死前能用他所执着的东西拯救世人一次,想必死时也是满足的。” “是啊!族老为了救我,救天下苍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伟大至极,我欠族老一条救命之恩。”张维蓁也满心感慨,要不是族老的自我牺牲,她可能就要死在继母李月枝手里了,这份救命恩情实在不能忘记。 “哼,父亲就是天真顽固,但凡他爱惜一点自己的性命,平时手上功夫机灵点,何至于此,几十年的修炼白费了。”张存才的声音从车帘外冷冷传来。 张维蓁脸一时红一时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却想: 当时族老要是弃她逃跑估计是可以的,可他却牺牲自己除去李月枝,救了自己,自己恐怕是最没有立场发表任何观点的。 可她不知道,就算张得宗那日弃她逃跑也是出不了奇安镇就要中毒身亡的,所以张得宗自己心里也清楚,索性就来了个玉石俱焚,所以人从头至尾就根本没有考虑过张维蓁这个远房族女的死活,最后她能从这场自爆中逃脱,还是因为她自己替张得宗挨了那掌的缘故。 “够了吧,你嫌弃自己老子一辈子,如今人已经去了你就消停吧,他怎么的也是你老子。”吴老太不太高兴了,老伴活着的时候说他不好她还能忍,死了还要说她就没法忍了,就算出色的独子也不例外。 张存才是四灵根,资质普通,可已经炼气四层,比他老子强上那么一点点,是张家族长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原本他爹张得宗只是个张家旁支远房的泥腿子族人,资质不显,可是为人努力,奋斗了半辈子才入了族长底下一位管事的眼,得了个低等客卿的缺,混了一月一颗灵石的俸禄。 到儿子这里便比他爹强上不少,入了现任族长的眼,得了个中等客卿的缺,俸禄在低等的基础上多出两颗下等补元丹,这中等看低等,自然便有些轻视。 “娘不是我说你啊,玉姐儿你可别惯着了,赶紧地送进院子里去,多炼些功法,长进了才不是害她的。”路上无聊,张存才便开始和自己老娘商量起家事。 这几年女儿越发的大了,可是母亲还把她当做没断乳的奶娃娃哄着供着,这事媳妇已经不止一次和他提过了。 “那玉姐儿才多大,和这孩子不差年岁吧!瞧我这记性,还没问人年龄名字呢!”说完吴老太才后知后觉地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看向张维蓁问道 : “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呀。” “我叫张维蓁,九岁了。”张维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大却乖巧的笑容。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和你娘真像。”吴老太不禁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嘴巴没个把门的,速速住了嘴。 张维蓁听了倒是挺开心的,她一直以为娘亲早就死了,如今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至亲在世,只有开心的份,不禁问起亲娘的下落。 “奶奶知不知道我娘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自从九年前她一个人消失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吴老太陷入了回忆中,不禁又再次聊起旧人。 “她真的是我仅有此生见过的最美人了,就是连涂惠芸也是远不及她的,你和她真的长得真像,将来必定也是一代佳人。” 张维蓁满怀憧憬地想象着母亲的面容会是如何,不禁拿起手边的铜镜细细打量自己的脸庞,以往从不在意的五官长相在此刻被赋予了母亲的特点,充满了令人有观摩细探的欲望。 “母亲的名字是什么?”张维蓁不由自主地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你爹叫她瑛娘,我也随着这般叫了。”吴老太想了想,确实记得故人不曾告诉她姓名。 “瑛娘,瑛娘 .......... ”张维蓁不禁把这两颗字放在嘴边反复地细细琢磨,这是母亲的名字。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约莫走了三日方才到得此行的目的地 - 秦州。 秦州是定西一州,由三大家族掌管,是定西里面的贫瘠州,不管是资源,经济亦或是修士实力皆为定西最末。 这三大家族有些是定西中土乾州的几个修仙大派出来的杰出弟子所创,有些则是个人杰出散仙所创,起初这些人来到这块蛮荒之地的目的便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中占山为王,借这稀薄之利获得长远的发展机会,当然表面打着的肯定是教化秦州子民,带动地域性发展,共同进步的口号。 近些年来,在秦州最为势大的是苏家,几为一方王侯,剩下的张朱两家差不多都是要仰其鼻息,而这般地位的形成还要归于三家的背景来历。 苏家先祖是中土乾州大派天星门的金丹修士玉康真人,有大派应援,千年来,只强未衰。而张朱两家就不这么好运了,张氏一族是散修清风真人所创,虽清风真人曾经叱咤一方,声名显赫,可毕竟人走茶凉,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势微,朱家为出生小派紫微观的择机真人立门,紫微观在乾州自己就发展艰难,又能帮到什,所以朱家也是举步维艰。 第五章 张家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公公的棺椁呢!”张存才的妻子李氏抹了抹泪,扶了婆婆下马车,四处观望。 张存才急着把从张府借来的马车归还,没有回答妻子的提问,匆匆走了。 等李氏见到跟着婆婆一块下车的姑娘手里抱着个盒子,方才后知后觉想到那是什么,连忙开始抚泪低泣。 还没进院门,就见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嘻嘻哈哈地打闹出来,瞧见三人,这俩孩子立马露出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奔了过来,齐呼奶奶。 原来这两个孩子便是张存才的一儿一女,大的女孩名字叫张玉,今年十岁,长得玉致可爱,圆润非常,有些憨胖,小的儿子今年八岁,名唤张宝,寻常模样,一般孩童,倒也普通。 这两个孩子早就注意到了张维蓁这个同龄人的存在,向久违的奶奶撒了回娇,倒是也不忘了她,张玉是姐姐,又一向是个拿主意的,当先问出声来。 “奶奶,你不是去接爷爷的灵,怎么带了她回来,她是谁?” 小姑娘也懂了几分美丑,又被家里娇惯常了,一遇到比自己漂亮的女孩难免有几分莫名的敌意,语气就不怎么好。 “玉姐姐好,奶奶常常和我提起你,说你最是乖巧可爱不过的。”张维蓁流浪过两年,倒是知道几分吉利话,更知道尽量与人为善也不要与人结恶,乞讨还要露好脸人家才给钱呢,更何况以后是常住,她想和张玉处好关系。 “哦,真的,奶奶你真是这么夸我的,奶奶可亏我没白想你。”张玉到底小孩心性,一听几句好话便乐开了嘴,激动得往吴老太身上撒娇。 “得了吧,你个小马屁精,快别闹了,你爷爷的骨灰还在你蓁姐姐手里捧着呢,这是大事要事,都给我严肃点,你爷爷去了你们不伤心也得给我露出一副样子来,要知道这份家业可是你们爷爷给办下来的,想当初,你们爷爷祖上那可是在东山底下的泥沟子里面打滚的人,我也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要不是你们爷不肯服输,拼死拼活地在外边干,出生入死的混出炼气的修为来,哪里就有你们的今天 .................... ” 吴老太满心的疲倦不知从何说起,丈夫死了儿子不难过儿媳不难过,亲生的孙儿孙女也不难过,一个个言笑晏晏的还能说俏皮话,也就只有她老太太一个人独自地在心头滴血。 她一路强忍着就没精神奔溃过,如今到了这家里,看着老夫老妻一起这些年置办下来的家当,不禁悲从中来,失声大哭。 “娘,你就别伤心了,仔细坏了身子,公公他地下有知若是知道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为他悲伤,肯定也是不愿的。”李氏用帕子按了按眼睛,略带哭腔地劝着悲痛欲绝的吴老太。 “我怎么不难过,我是看到这些东西难过啊!哪样不是老头子办出来的,一看到这些我就想起当年。”吴老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瘫软在地。 张维蓁托着骨灰,被吴老太一勾,想起与张得宗短短的几天相处却连欠对方好几个恩情的事情,一时感念,也不禁红了眼眶。 张玉张宝一看这情形,也被吓坏了,本来还好好的奶奶突然一哭倒,娘也跟着嚎,新来的妹妹紧接着也是红了眼眶,立刻茫然的二人也加入了团队,霎时间,张存才的家里那是悲声四起,哀鸿遍野。 四周的邻居一听,俱都知道恐怕是张家母子二人从外地把张得宗的尸体领回来了,一家人哭丧呢。 住在这一片的差不多都是张氏族人,牵亲搭戚的,红白喜事不用打招呼,你传我我传你,尽皆过来帮忙,不到一会儿,张得宗的灵堂也是像模像样的架起来。 张维蓁一看,这络绎不绝,摩肩擦踵的人群,宾客往来的态势,就比张老太的丧事高档了不止一个档次。 等到傍晚时分,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据说是族长手下的一等得力干将,张府的二管事张明智,修为也是全场最高,达到炼气七层。 张明智先代表张大老爷张进仁也就是张氏一族的族长送了一份祭仪,自己又另出了一份,礼数周到,表情和煦地慰问了满怀感激的张存才一家,方才翩然离去。 紧接着张二老爷也派了底下的得力干将张其实来送祭仪,张其实是张二老爷张进义的得力人,炼气八层,为人圆滑和气,也是出了两份祭仪,说了些抚慰话。 这张府前前后后的周到厚道,仁义友爱,被在座的各位张氏族人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等出了宴会,那是没人不称颂的,都说张家是个友爱仁义的家族,不仅张家族长仗义,就是嫡枝二房也是个厚道人,难得得很,这以后卖起力来就更拼命暂且不提了。 张府,张家主母钱氏的春华院,灯火通明,气氛和煦,钱氏穿了一身秋香色折枝蔷薇绸棉,光滑靓丽,优雅动人,亲自服侍了张家的族长,自己的丈夫张进仁脱下厚厚的东山灰狼毛外套,低声地絮叨。 “你这天是去的哪,回来得够晚的。” “不过是与苏淳谛去东山下的马场跑了一圈,尽兴忘归罢了。” “你怎么总与这子厮混,该去和苏淳安多多走动才是正途。”钱氏皱着眉头,说了他一句。 “你能你去啊,就会坐着说话不腰疼。” 张进仁听了不太高兴,说完也觉得自己没意思,态度迅速变得冷淡,扔下钱氏,自顾去了前头的饭桌。 谁不知道苏淳安是苏家族长,要和他打好关系,可是人家筑基,我炼气八层,能看上我?真是一个天真的妇人。 饭桌上坐着两个少男少女,看到张进仁过来,纷纷站起示礼。 少男名唤张月生,是张进义的次子,今年十四岁,五官精致,皮肤略白,气质风流,是个多情公子,只资质不太好,水木土金四灵根,纯净度略差,如今不过炼气二层。 另一个则是独女张晓梦,张晓梦可谓是张进仁的最大骄傲,也是张氏一族这辈最有希望筑基的修士,水木双灵根,纯净度极高,如今不过才十岁,就已炼气三层后期。 前儿仙道宗的浮云真人已经发下话来,要相看张晓梦,待验过资质,便亲收她为嫡传弟子。 张晓梦长得和钱氏相像,眉目秀丽,气质高华,只性子极冷傲,小小年纪就已似个雪人不差多少。 除此之外,张进仁还有一个十八岁的长子,名唤张年生,水土木三灵根,三年前便去了仙道宗,至今还在求仙问道中,不曾归家。 张进仁看了一圈儿女,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饭桌上的饭菜早已上完,张进仁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一副不等钱氏的作风。 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是有礼有气的,张进仁这样,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和钱氏闹了气。 两个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出了父母的矛盾,张月生是长兄,露出笑脸,开口问了一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你去看看母亲,快开饭了。” “我来了,我就是帮你爹把衣服理了理,慢了手脚,你爹就不耐烦了,你们啊可别学他,以后行为做事可得多点耐心,才是行大事的料。”钱氏笑眯眯,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自己的迟来,到最后还似模似样地嗔怪了丈夫一眼。 按理说钱氏不过炼气六层,修为远没有张进仁高,是不该敢这么硬气的讥讽自己丈夫的。 可无奈她出身乾州仙道宗兼善真人一脉,其大弟子玄亲道人便是她亲爹,背景深厚,也无怪张进仁要对她忍让几分。 出身繁华之地,眼光自然也高了许多,虽然因为坏了根基再也不能修炼无奈嫁入张家,可钱氏心底里何尝就不轻视张进仁。 再加上之前涂慧芸那个事情,两夫妻的隔阂已经非一日之寒。 “你说二房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前一后,做给谁看呢,又没有分家,哪有一门两仪的理,再说了,这张得宗不是你手底下的客卿,他二房过来做什。”钱氏憋了一晚上,在儿女面前不好谈论,这会临睡却忍不住了。 “做给底下人,外人看呗,能什么意思,不死心罢了。”张得宗对这事也膈应,不过之前不想说出来就怕让人觉得他小气,不友爱。 他这二弟是外室肚子里爬出来的,属于张承誉的风流债,可奈何资质比他好太多,是以被看重家族发展胜于一切的老爷子抱进后院,叮嘱张进仁的亲母,已经过世的丁氏抚养。 果然从小到大,这张进义就比张进仁优秀,虽然后来族长的位置依旧给了张进仁,可他能没点阴影是不可能的。 况且现在张进义炼气大圆满,距离筑基也就差些气候了,还娶了朱家的妻子,可谓是张进仁目前的心头大患。 老爷子是还康健,张进义是还没筑基,这有天要是这两样哪头塌了,那张进仁知道自己这个族长恐怕就是做到头了。 所以二房有些微的举措哪怕就是无心落在大房夫妻眼里那都是有意的。 第六章 差事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秦州的雪是越下越大,屋檐,墙头,街道,石桥上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白雪。鹅毛大雪挥挥洒洒,从雾蒙蒙的天空落下,掉在张维蓁的头顶,她戴着张玉的旧灰兔毛帽子,穿了洗得发白的绣花小袄,拎着空桶在院中的水井上方打水。 冬季闲着,吴老太打算在屋里做苕粉,需要大量的水来洗红薯,张维蓁便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地面的积雪已经到了脚踝,风是越来越大,吹动了寒流,呵气成冰,她的双手冻得发紫,可比起往年这样的状况已经好太多,张维蓁挺知足的。 屋子里。 “蓁姐儿,你是打算怎么安排啊!”张得宗的葬礼后,也该实心地过日子了,李氏裹着红花大棉袄裙,喷着热腾腾的白气推开门进来,把门顺手掩上,找吴老太讨个主意。 吴老太正刷红薯呢,闻言抬头看向窗户,只见张维蓁小小的身影立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又小又挺拔,想也没想地回答。 “自然是当孙女养着啊!” 李氏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脸色都黑了几分,撅着嘴木木地说: “娘你可得考虑考虑她的前程啊,在咱家能有什么未来,吃不好穿不暖,还得干活,就是咱都想把玉姐儿往族长家里送,你看她那模样,你舍得埋没了她。” 心里却想着这种没爹没娘的孤寡孩子,八字一定特硬,这刚克死了自个的公公,可不能把她留下来,免得沾了晦气,再说还是个只进不出的饭兜子,还不如把她送进主家去打杂,还能领个月钱。 “也对,那成,来年你给玉姐儿谋划的时候也顺便给蓁姐儿也谋划谋划,主枝功法机缘多,进去了倒是个不错的前程。”吴老太一寻思也觉得媳妇说的没错,自家确实比不上主家。 “哪里这么麻烦,现在太太内宅里便缺个跑腿的,不用等到明年,你要是同意我就立刻给她办了。”李氏眼看要把老太太说动了,喜不自禁,咧开了嘴就是一阵劝。 “真是给太太跑跑腿也倒是个好差事,既能露脸又轻省,你是越来越能干了,给存才说你这媳妇就是没走眼,还知道给婆婆分忧。”吴老太很满意,夸了李氏好几句,转眼看到张维蓁回来了,立刻就拉她过去,一脸乐呵地摸了摸她的手,心疼极了。 “瞧这小手凉的,都说叫你别去提水,和我一块洗薯,你偏要去,冻坏了吧,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婶婶给你在族长家找了个好差事,马上你就可以去上工了。” 张维蓁是看吴老太每次提水都很吃力才主动请殷的,这两年她什么苦没吃过,提水她能干,便主动承担了,而且每次也提得不多,闻言只是谦虚两句。 张家一家人收留了她,她总得做点什么才好,对于李氏给自己找了差事,张维蓁高兴坏了,连忙道谢。 有份差事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在深海当中漂浮已久的人终于见到了一根浮木,张维蓁发自内心地感激。 之前她就听张得宗提过,张家主房有大量修仙功法,她还寻思着怎么进去,如今机会倒是自己就上门了。 李氏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过去打个招呼,第三天就说要带张维蓁去上工。 张维蓁自来了秦州半个月,还没出过张家院子所在的街区,如今随着李氏的屁股后边走路过去,入目所见的房舍是随着步行的时间而越发的巍峨整齐,干净气派,房子的修建和树木的排列亦是越发规则优美。 她从小就生长在小村镇里,出门拐角不是泥房就是木房,见的最多的就是奇安镇的臭水沟,土地庙的乞丐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路上是不知道愣了多少回神,只到最后看多了也麻木下来,不再有什感受。 李氏早就把她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看在眼底,只想发笑。 老太太还想安排她和玉儿一起给二小姐做差事,真是异想天开,一身的泥土味这么重,也配和我们家玉儿竞选,给她去扫院子都是掉这府里价,更别提给族长夫人做跑腿的事情。 原来啊,今儿冬天的雪下得特别的大,积雪太厚,打扫困难,张家院子又广,几个轮班杂扫的婆子有好几个因为起得太早,干活太累,不小心脚下打滑,摔断了腿,现在府里是急缺人手,人牙子临过年又不做生意,负责管理杂扫人事的石嬷嬷一时硬是招不上来人,那是急得嘴巴都起了一圈泡,和几个同好的嬷嬷一抱怨,好东西一塞,好保证一允,大家是都应承着一定帮忙。 李氏在府里是负责针线房的小管事,收到这个消息就开动了脑筋,石嬷嬷可是二太太的人,自己这次若是解了石嬷嬷的急,那来年自己玉儿进二小姐院里的事可就从五分把握变成了八分了。 昨儿个她试着去给石嬷嬷一搭话,果然事就成了。 “这么小,能拎得动竹帚不?”石嬷嬷围着张维蓁转了一圈,脸上的表情不太好,语气甚是怀疑。 张维蓁不想丢了差事,赶紧出声为自己辩解。 “我能提水,扫地,烧柴,做面条,侍弄花草。” “行,且留下吧,要是不行这事可不成。”石嬷嬷没好气地摆摆手,后面的话却是看着李氏。 “行行,肯定可以,这是个能吃苦,机灵的。”李氏腆着脸连连应承,一脸谄媚。 李氏走后,石嬷嬷又同张维蓁说了回话,都是叮嘱她好好办差,机灵做事的激励话。 又问了她的身世来历,听说她也是张氏一族,还是个没爹娘不在的孩子,很是同情,说了一些怜悯的话,待差不多了便叫她和自己出去。 张维蓁跟着石嬷嬷出了院门,在院子不远处遇到个呵着大气,噗嗤噗嗤地挥动扫帚的老婆子,石嬷嬷唤了声。 “孙婆子,过来把这孩子领你屋里去,以后她就和你住了,你负责带她去领两套冬衣,下午就带人开始干活。” “好嘞,得嬷嬷令。”孙婆子喜笑颜开地拎着扫帚踏雪而来。 既有人分担自己的劳作,又能歇会,孙婆子怎能不开心,等到跟前看到这位竟然是个小女娃,又有些纳闷了,不禁疑惑。 “这丫头这么小能扫地?清晨那可是及到大腿的雪啊,我估计都能埋了她的。” 张维蓁听了不服气,张嘴就反驳。 “我可以,我力气很大,还能吃苦。” “你什么时候能管我招什么人了?听到没有,人家都说了她可以,你不能以貌取人。” 石嬷嬷从鼻子里喷出两团气,没好气地看了孙婆子一眼,拂袖而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真以为是什轻省伙计,明早有你哭的。”孙婆子又是气又是笑,简直是好心没好报。 “谢谢阿婆,可是我真的非常需要一个差事。”张维蓁扯了苦涩的笑容,向孙婆子笑了笑。 孙婆子听了哼了一声,拎着扫帚当先走在前头。 常年俯首的工作习惯使得她微微驼背,穿了件褐色印花旧袄子,腰带系得高高,两个裤腿衣角浸上了雪水,染成深色,满头灰发也只简单地钗了根玉竹,脸上攀满了岁月的痕迹。 张维蓁领了两件冬衣,都是过大过长的款,她打算把他们拿回家送给吴老太和李氏,反正她问过孙婆子了这杂扫并没有硬性的套装,这衣服又太大,自己又不会改,还不如拿回去还人情,自己继续捡张玉的旧衣裳凑合就行。 下午,张维蓁便跟着孙婆子开始杂扫,孙婆子负责的区域是东园以及东园里的几个院子间的这一片区域。 这东园有一个闭月湖,还有几个颇为雅致的假山小亭,在盛夏时候是个消暑的好去处,这大冬天的,也就被打入了冷宫,在闭月湖东旁的假山后立着一个荒废许久的院子,常年落锁,院门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 庆德院。 在庆德院的遥遥对面,也就是闭月湖的西旁边立着两处楼阁,并不设院,独楼独栋的二层红漆精致房舍,却是家里几个小姐少爷儿时的文教之处。 如今这家里的小主人除了二小姐,俱都过了文教期,也就随之变得寂寥许多。 “怎么样,这差事不好干吧!还是回家抱着亲娘撒娇算了,何苦受这罪过,看见了吗?跟着那样的人或许你还有点前途。”孙婆子手上的扫帚又快又狠,干净利落,抬眼一瞄刚好瞧见对面那一行浩浩荡荡往教养楼而去的队伍,队伍里都是些穿红戴绿的小姑娘大姑娘老嬷嬷,各个穿着不凡,姿态不俗。 张维蓁正满头大汗地埋头苦干,脸上都是汗水打湿的痕迹,发髻变得略微凌乱,她随着孙婆子的提示看了过去,果然就是一群仙娥出行巡游。 各个华裳锦服,气质高华,和满身发白旧衣,鬓发凌乱的自己就是两个不同世界,不由叹道: “我若能回家找娘撒娇倒好了,可是没有娘撒娇就不过了吗?我还要修仙呢,这张家有修仙法门,我不能退缩。” “呦,你还想修仙?志向不小嘛!这年头连个杂扫丫头都痴想修仙了吗?”孙婆子咧了嘴呵呵一笑,满面讥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孩子异想天开,真以为修仙是大白菜,人人都能吃上一口。 张维蓁惊奇地发现,这孙婆子虽一把年纪,满脸褶子,竟然拥有一口银白好牙。 看她似瞧不起自己张维蓁也不在乎,她觉得也可以理解,毕竟若是她孙老婆子说要修仙张维蓁自己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第七章 入门 杂扫园子果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才一个下午,张维蓁就累得双臂发酸,背脊犯疼。 下差后两人慢悠悠地走回歇息的屋子,她满身疲惫,只能木着脸听前头的孙婆子和她说自己以后的上差时间。 “这个活上五休二,是轮休,一周你有两天休,随便你休哪天,月钱是一月五百钱,你是住这还是回家去,我是建议你住在这,因为我们卯时就开始上差。”孙婆子扔了扫帚,推开房门,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还是一副霜打茄子般模样,不由得乐开了怀,讥讽她。 “怎么,这才第一天,你就坚持不下去了。” “哪有,我能坚持,我就是在休息。”张维蓁瞪大眼睛,努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还嘴硬,明早才是正菜,下午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要知道下午你扫的都是今早众人扫过剩下的。” 孙婆子露出看好戏的笑容,倒了一杯冷茶水也喝得美滋滋。 张维蓁本来腰酸背痛的,一听这话就觉得更累了,脸色间也不由得苦了几分,只望着屋里豆大的油灯开始发愣。 片刻后,她迅速调整过来,挤出一抹笑容轻轻地说: “总会变好的。” “希望你明儿还有这决心。”等喝完茶水,孙婆子提着茶壶出了门去,到了院门口看张维蓁还没跟上来,张嘴喊她。 “走,老婆子带你吃饭去。” 张维蓁就今早在张家吃了一个馒头,如今也是饿极,顾不得躺尸,连忙跟出门去。 吃完饭,她又跟着孙婆子慢吞吞地绕着东园的小石子路回来,等走到庆德院旁,孙婆子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的眼睛落在院里探出来的一支红梅上,这红梅确实开得好极了,红艳艳的夹杂了白雪,颇有风致。 张维蓁跟着看过去,也被吸引了目光,不过她自来也不是个雅人,看过就过了,转头一看孙婆子,只见她竟然痴得连手里提着的滚烫茶壶贴近身体也毫无知觉。 她可是亲眼看着这茶壶灌上滚烫开水的,张维蓁瞪大了眼睛,呐呐地提醒孙婆子。 “婆婆你不觉得烫吗?” 孙婆子不着痕迹地挪开茶壶,斜着眼角瞅了张维蓁一眼,责怪她。 “怎么不早提醒我,这花太招人喜欢,老婆子都看迷眼了。” 张维蓁听了很是赞叹,露出雪白的牙齿,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对方,不住夸赞。 “婆婆你居然是这样一个雅人,要是能识字读诗估计也是个有造诣的。” 孙婆子听了哼了哼,不置可否,挪步走了,张维蓁觉得孙婆子估计是被她夸得羞了。 走了一会,孙婆子却突然说了一句。 “在这世间,读再多诗词歌赋又能如何,还不是死后一抔黄土。” “婆婆这话莫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那那些世家大族的文教还有什意义。”张维蓁脆声疑问,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疑惑。 孙婆子回头瞥了这娃一眼,不咸不淡地说: “你这小娃知道什世家大族,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情形,且看这家里的大小姐眼看着便要去仙道宗,你还看不明白,就是二小姐恐怕也是上不了几年的。” 张维蓁诧异地点了点头,不由问道: “大小姐很小吗,婆婆你这么说?” “大小姐恐怕是张家这辈最大的指望了,水木双灵根!十万不出一人呐,大老爷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孙婆子自说自话,语气颇为感慨。 张维蓁什么都不懂,疑惑极了。 “双灵根很好吗?婆婆。” “自然,灵根以天灵根最佳,地灵根次之,天灵根有风,冰,雷,空间等,地灵根为金木水火土,不过天灵根极为罕见,千年不出一人,万万不出一人,所以一般人大多是地灵根,地灵根又有单,双,三,四,五之分,灵根数目是越少越好,越纯净越好。” 闲来无事,孙婆子也乐意和她闲聊这些,权当解解闷。 张维蓁消化完这些消息,不禁反口问孙婆子。 “婆婆也是修士吧,懂得这么多。” 孙婆子听了没有表情,只平淡地看着她,脸色寻常,良久淡淡地说 : “你恐怕是不知道,我死去的丈夫曾经便是一个修士。” 孙婆子果然没有吓她,第二天卯时,张维蓁提着扫帚走到东园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打抖。 不过没人给她时间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跟孙婆子一块干,厚厚的雪虽然没有埋了她那么夸张,可也到了她腰身,东园是个开阔地带,工作量巨大,他俩不带歇气地一直铲,一直扫,把他们推成一堆堆,等外院的仆人来把雪运走,才算是完成差事。 到中午时候,也不过干了一半,一天下来,张维蓁是彻底倒下不想起来了。 干了一杯冷茶水的孙婆子依旧精神奕奕,她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春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维蓁看她今天昨天都喝这样的冷茶水,不禁出口劝她: “婆婆快别喝了,等我歇好气,给你接壶热的。 ! ” “你懂什么,这是老婆子自己的习惯。”孙婆子没好笑地看了这女娃一眼,末了又似乎想起什么,站起来去她床底下摸索了一番,摸出一本蓝皮书,扔给张维蓁。 “你不是夸自己认字,看看这是什么。” “清风化雨诀。”张维蓁好久没摸书,乍然间还有些忐忑,待看清楚这几颗字,方才露出艰难的表情。 “这不会 ........ 是修炼的书。” “不错,这是张家的基础入门内法诀,你本就是张氏一族,给你看看也无妨,不过也不会有谁能教你就是了。”孙婆子坐回春凳上,托了茶杯自得其乐。 张维蓁喜出望外,她这么坚持地留在张家就是为了这份入门的功法,如今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到手了,几乎不可置信。 满身的疲倦瞬间空空,她连忙从床上爬下来,一把跪倒在孙婆子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再三感谢,孙婆子对她这份恩情就说是再造之恩也不虚。 张维蓁可是听张存才,李氏他们提过,张家的正统功法都是要靠功劳获得,没有半分功劳想见法诀也只得靠背景硬了,张存才一家显然就并没有这样的过硬关系。 是以如今身上的功法都是杂七杂八的,并不出色,而孙婆子和她不过认识两日就给她这么大的恩情,实在是重于泰山。 殊不知孙婆子不过是看她人小志大,今儿表现还不错,不曾偷懒,只寻思着这功法反正在张家也是个寻常的‘大路货’,给她练练,就是没啥进展,把体力提上来却是可以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松快些。 当然说‘大路货’也是相对而言的,至少不是张家真正的得力人,这功法也是不给的,所以清风化雨诀要是放到外边去那也是人人抢夺的好东西。 张维蓁自得了功法是兴奋了一晚,本来拿到的档口她是准备就地开始修炼的。可却被孙婆子及时地提点,她说修炼这事情还得凝神守心否则容易出岔子,是以哪怕再激动,她也只得按捺住兴奋到临睡时候才开始翻开。 待到晚上,在她打开清风化雨诀准备修炼的时候,孙婆子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倒不用担心有人会来分神。 清风化雨诀是清风真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内法诀,经过修改而来。是张家子弟的入门基本法诀,奥妙难言。 据说每一个修炼清风化雨诀的人得到的感悟各不相同,有人夸这功法妙哉,也有人大骂垃圾,总之因人而异。 第一式,清风渐起,讲的是一个引灵诱气,循环往复的破凡过程,书说只要把第一式学会,便可进入炼气一层。 具体为 : 左手守丹,右手引空中灵,所谓灵,神思感之,神之所在,便是灵,右手灵要带入玄关,最后入丹田,左手接灵诱气,把丹田的凡气的自左手诱出,直到左手诱出的凡气渐渐化作灵气的度达到一定程度,便预示着踏入炼气一层。 张维蓁看清楚后,便清空心中的杂念,正式开始实践,她先左手入丹田,右手伸出,凝神冥想,灵气会是什么呢? 她放空自己,慢慢地把自己放入整个意识神域流中。 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她并没什么发现,只是一片虚无,就在她等了不知多久的时候,她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光点,这个光点非常小,几乎和萤火差不多。 她猜测这也许便是那灵气,试探着用意识去控住它走向自己的右手心,顺着右手心的筋脉,一直缓缓地到得玄关,在玄关这个地方,张维蓁明显地感觉到这颗灵气行动受阻。 她不紧不慢地控制这颗灵气艰难地前行,待入了玄关后,直入丹田,就在小白光进入丹田的瞬间,张维蓁第一次体验到了这种奇妙感觉,那是一种仿佛世界都亮了一般的神奇体味。 这一刻,她终于达成了内视丹田。 如今的丹田已经有些浑浊,好在她年纪还小,被俗气浸染的程度还算浅,里面只是一片白蒙浅灰,要等年纪大了,丹田直接变成黑色,想要成仙就要难于登天了。 这是一个新奇的地方,她兴致盎然地细细查看,突然,她发现自己丹田里面居然有一抹淡淡的蓝雾,这雾与灰色的凡气,白色的先天灵气,以及刚刚进来的浅白灵气都不一样,显得特别奇特,她只以为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打算以后找机会问问孙婆子。 张维蓁控制左手缓缓地引诱一丝灰气,灰气受左手吸引顺着丹田慢慢爬到玄关处,出去的时候依旧受到了阻碍,不过在她慢慢坚持下总算是出来了。 如此一个来回,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身体却是暖融融的,多了一分之前从未有过的轻盈灵透。 起来方才换好一身衣裳,耳边传来三声鸡鸣,怕是三更了,她这样一个来回竟是练了两个时辰。 修仙本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简单事情,她得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 第八章 炼气一层 “你是说你感受到了灵气?”孙婆子一脸狐疑地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找出说谎的破绽。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叫她一次感受到了,估计是打坐不专,瞧见灯火自以为是吧,孙婆子打死不信。 张维蓁被她这么一说,也开始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在臆想,毕竟这整个过程中她其实是有点飘飘然。 孙婆子一看她这样,更加深信是她在妄想,拍了人肩膀一下,安慰她。 “你还小,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慢慢来。”上心总比不当回事颓废好,这孩子是个痴心的,孙婆子昨儿偷看人练功来着,从呼吸频率可以推断出她认真了,颇为爱惜。 张维蓁到现在也是认定了是自己臆想,这虽然让她有些失望可也没有被打击到,打定主意今晚一切从头来过。 然后又提了一下自己诡异的丹田。 “蓝色的雾?这不可能吧!不可能,好好的丹田怎么可能有黑白灰以外的其他颜色。”孙婆子没好气地摇头否定,固执地认定她肯定是看错了。 这个张维蓁看没看错自己是清楚的,猜测孙婆子可能也是没见到,听说过,也不和她争,只寻思着有机会再研究。 晚上,张维蓁又开始冥想,她发现今晚那光点来得很快,几乎是她一入冥它便跃入她的视线。 而且亮度大许多,和昨晚一般,她照例把光点运进丹田,诱出凡气,今儿整个过程她感觉比昨儿顺利了一点点。 就在她要出冥想的时候,突然又一个光点跳出来,这个光点更大更亮,白白胖胖的,张维蓁没经得住诱惑,把这个大白胖子也引了进来。 这只胖子可能是真的太胖了,在进入经络,跨过玄关的时候,是一步一艰难。 张维蓁在控制的时候真的感觉到极度地费劲,非常吃力,和昨晚那种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不过她硬是咬牙挺了过来,等到这个大胖子被她送入丹田的那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全身心的舒适感,最后在这样一进一出结束的时候,身体瞬间仿佛轻盈了一大半,她睁开眼,看到了对面一脸神色莫名地孙婆子。 “婆婆 ....... 你 ..... 怎么在这里,啊!好臭,什么东西,这么臭!”张维蓁快被这味道呕死了,不禁暴跳起来,满屋子奔来跑去。 孙婆子心底又是嫉妒又是欷歔,脸色青红白蓝色彩纷飞。这小毛孩不是误打误撞吧,这才两个晚上啊!就炼气一层了,单灵根的苏延好像都没这速度吧!简直令人发指。 回神一看,这娃已经快转成陀螺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得笑骂。 “你瞎转悠什么,等着,我给你打热水来洗澡,这屋子里也要散散气,去旁边屋里洗吧。” “旁边那屋里不是锁着吗!我怎么进去?”张维蓁疑惑,这屋子不都是关着的。 孙婆子现在心情复杂,声音也就不那么温和,瞪了她一眼,嚷嚷 : “还洗不洗啊这是,就你多事。” “洗,我过去了,婆婆你快点,我怕冷,那屋子空了这么久。”张维蓁腆了脸,嬉皮笑脸地说完这话,就遛了出去。 热气腾腾地水一浇在她身上,立马跟浇在掉泥洼的水牛似的,刮出一滩泥,眨眼间,就费去了三大桶水。 等她洗漱完毕,收拾干净,孙婆子才上下看了看她明显比往日有神且灵气许多的面庞,幽幽地感慨: “看来你果真是一个天才了,两个晚上炼气一层。” 张维蓁楞了,她炼气一层了,清风渐起就这样成了!!! 看她这模样,孙婆子也知道她就是两眼一抹黑,估计现在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呢!不由得和蔼了面容安抚她。 “我看你估计也是懵懂,便和你细说吧!修仙界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炼气最低,其次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圆满飞升灵界,只可惜这都是黄历传说了,定西日渐衰微,近如今便是金丹都少,何况元婴,倒是碧泽,深不可测。“ 张维蓁专心致志地听孙婆子给她科普修仙界的基本知识,不时提出疑问。 “那咱秦州有几个金丹修士。“ “一个也无,张家目前修为最高的还是族长张进仁的父亲张承誉。“孙婆子的目光穿过昏黄的油灯,看向虚空。 “道人,真人是怎么一回事啊?“张维蓁有些闹不明白这称呼。 “道人指筑基修士,真人指筑基修士,道君指元婴修士,真君称化神修士。“孙婆子一一道来,语气缓缓,颇为慈祥。 确实,老婆子多少年了,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孩子,如今又是这般出色,不免心底激动,怀生爱才之心。 到休假的时候,张维蓁拎着两件冬衣跑回了张家,把吴老太乐呵得上牙不着下齿,就是李氏得了她一件衣服,也不好再摆脸色,偶尔露出一抹笑容。 等到她再回府的那天,吴老太还给她塞了几个自家做的糯米糕点。 孙婆子一边吃糯米糕点,一边阴着脸教训她。 “你那两件冬衣你送走了你穿什么,这种衣服你觉得能保暖?这种料子能上身?你,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不会改我会啊,我可以帮你改啊!“ 张维蓁知道孙婆子是为了她好,被骂了也不反抗,默默地认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带你来秦州收养了你你就觉得自己欠下了偌大恩情了,你是不是觉得那场爆炸自己没死就是欠下救命之恩了?我不是说你报恩不对啊!也不是说你把冬衣拿出不对啊!我是问你的态度,想法。“孙婆子表情格外严肃,语气正经至极,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张维蓁有些纳闷,不懂孙婆子什么意思,疑惑极了。 “婆婆你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不过两件冬衣而已。“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孙婆子坚持。 “要是没有族老,我家这一摊事可能就埋湖底了,要是没有吴奶奶,我可能仍继续在奇安镇做乞丐,这是事实。“张维蓁语气郑重,眼神温柔。 “有恩报恩,这没错,可切莫太过优柔寡断,心地太慈,快意恩仇方才是仙路真理,资质虽重要,可心性也同样重要,切记不要过分仁慈也不要过分毒辣,不负衷心,不忘初心,才能经得住心魔考验,要知道自筑基开始,每级进阶,不论大阶小阶都是要问心魔的。“孙婆子一再叮嘱,她如今心中已经把张维蓁当做自己的徒儿看待,对待她的事情自然格外敏感用心。 “我知道了,婆婆,你是为我好,要你替我操心了。“张维蓁笑成月牙眼睛,露出大大笑容,上前抱住孙婆子的右膊,一脸亲昵亲热。 “不许插科打诨,你是个好苗子,必须得好好栽培。“孙婆子拍了拍她握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叹了一句。 如此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翻了年,二房的独女,张家的二小姐张萌萌八岁,要开院独居,府里要挑出几个机灵的族中女娃去服侍。 这些天李氏是见天就往石嬷嬷那跑,每次还都不是空手就来。 不是带樱桃,就是枇杷,都是些新鲜的吃货,张维蓁的住所就在石嬷嬷办事处不远,没少撞见李氏一脸谄媚地追着人跑。 休假回家,李氏还和张维蓁叮嘱了不少话,多半都是些多替你玉姐姐在石嬷嬷面前说俩好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词。 张维蓁挺重视的,还和石嬷嬷提过,哪知道石嬷嬷不知道是被她烦的还是被李氏烦的,张口就来了句。 “知道她给我送来了你这么根炭,一直惦记着我什么时候还她,可是这次我是真帮不上忙,二太太指定给二小姐的管事高嬷嬷是她娘家那边送来的乳母,我根本不熟。“ 这话一说张维蓁也没脸过去讨没趣,倒是孙婆子听了这事,看着她呵呵一笑,阴谋论地说了句。 “你这丫头就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以为李氏那会急急忙忙把你送进来是给你好来,要不是遇到我老婆子,你估计早就断胳膊少腿了,看看这整个冬季府里杂扫换了几批就知道了。“ 张维蓁不傻,谁对自己好能看得到,闻言立刻跑上前去一把抱了孙婆子的肩,摇来摇去地撒娇卖憨,连说了好几个甜词趣事才总算是哄了她露笑脸,嘴里还嘟囔着。 “婆婆不该整天这么操心,你看这小脸这眉头,都皱成苦瓜了,多苦啊!“ “你要心里有数我就不苦,就怕你心里没数。”孙婆子推开后边越发懒重的分量,瞪了她一眼。 “你修炼要慢一点啊,别急着练第二式,至少也得把一式熬个几年再说。“ ”啊!我感觉我最近仿佛要突破后期了,你叫我压吗?“张维蓁瞠目结舌。 “对,你看看你,才修炼两个多月不到,就已经炼气一层中期,眼看着要突破后期,要知道张晓梦可是四岁修炼,她现在十一岁,整整七年,也才炼气三层后期,你居然比她还快,你这样基础容易不牢固,对后期可能有害无益。“ 孙婆子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有实例子有论点,张维蓁把她当做自己仙途的导师,自然听从指示,点头答应。 孙婆子看着身旁的女娃,现在的她和刚来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不管是脚步,身姿,气度,或者面容,都在一天天地发生着细微的改变,这就是踏入仙途的影响,无声无息又润物无声,然后在某天改头换面。 她再这样成长下去一定会引起各方人士的注意,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她必须得备足足够的实力和素质,不然便很有可能会折戟沉沙,她这个过来人太了解如今这个修仙界的人心,世道。 而自己这个苟延残喘,进阶无望的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给这孩子提供一些简单的指导,让她在这条道上少走一些歪路。 二小姐轰轰烈烈的选丫鬟事件在四月初的时候结束,李氏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成功地把张玉塞进了院子,张玉小胖妞荣升为二小姐张萌萌的跑腿小丫鬟。 这时候张维蓁终于再压不住,在一天晚上无意间突破了界限,升为炼气一层后期,巩固好修为后,她开始着手学习清风化雨诀第二式,清风宜人。 第九章 浮云真人 清风宜人,是在第一式基础上的加深版,其掌握速度与清风渐起的熟练程度有着直接的关系,张维蓁第一式的基础打得还算好,练起第二式倒是水到聚成。 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延绵到天际,四月间里,东园的各色花卉俱都竞相开放。 最为瞩目的当属闭月湖畔的一片樱花林,花瓣浅粉,花蕊娇羞,这样的好物,一旦丛丛相拥,枝丫交错起来,就是副再美不过的景色,而张家东园里的樱花就是最这样的一个场景。 张维蓁拿着扫帚把落花从草丛底下掏出,堆到一处,抬头仰望上方这片重重叠叠的花海盛宴,不禁闭眼细尝,香味很淡很淡,既香又甜,还清凉诱人,象极了梦里神女的体香,又似那朦朦胧胧的仙人味道,她不由痴住,一脸神往。 “你这丫头,发什么愣!赶紧干活。”孙婆子驼着背,背了手,抗着扫帚慢悠悠地她身旁经过,看她这呆样,没好气地轻拍了下人脑袋。 张维蓁正做着会神仙的美梦,冷不防被打回来,嘟了嘴就抱怨。 “我正会神仙呢,婆婆你就给我打回来了。” 孙婆子斜瞅了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肌肉要抖不抖。 “你这丫头就白日梦吧,这就一个破园子,还神交呢,犯傻。” “怎么就不能做梦了,修仙不就是在做梦吗?都是逆天而行,怎么不行,说不定以后我是要和神仙下棋的人。”张维蓁嘴角的弧度越放越大,这样一想她又忍不住暗自好笑来。 孙婆子看她这样,想说又不知道要说什好,半天只得吐了句。 “赶快干活吧!张大仙人,还没炼气二层就开始痴想成仙,真是活久见。” 张维蓁看了孙婆子这样,噗嗤一声,脆声笑出,不禁说道: “我这叫志存高远,再说了,修炼我可是不曾落下,定西这些年别说元婴,就是金丹都渐渐变少,这条路的艰辛我能预见,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苦着脸日子就不过了吧!” 说到这后面她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前路的难处。 “再说了,上边的人就算苦着脸又怎么样,突破了没,所以啊!证明我爱笑爱梦是不碍着修仙半点事。” “你这嘴上功夫是越发利了啊!老婆子说不过你,可别只会叽叽喳喳,赶紧干活!”孙婆子被这丫头片子堵得一阵气闷,她想不通当初那个懂事又嘴甜的女娃哪里去了。 “真人来了,真人来了,浮云真人来了 .......... ” 东园里匆匆跑过一个外门的奴仆,这仆人边跑边喊,声音里透着惊喜,兴奋,高兴,一直奔向后院而去。 沿途所到之处,听到的人俱都交相窃窃,奔走呼告。 眨眼间,整个张府就都知道家里来了一个真人。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秦州都知道今儿张家来了一个金丹真人,一时之间,张氏一族好不风光。 张维蓁抬头看了孙婆子一眼,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孙婆子心底天人交战,一抬眼,正对上女娃纯净的双眸,不自觉便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不过是来接大小姐的真人,没什大不了的,扫吧!” “噢,好。”张维蓁仿佛没有任何疑问,埋着头继续扫地。 张府前院,浮云真人负手而立,他木簪束发,青袍广袖,样式朴素,一张俊朗的脸庞出尘脱俗,眉目清和,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哪里就像个有七八百岁的人。 而在他身前的却是一黑髯中年男子,男子灰袍大袖,头戴玉冠,眉目炯炯,一脸恭谨,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人却是张家目前唯一的筑基修士张承誉,张进仁和张进义的亲爹,筑基中期修为。 在张承誉的身后,依次站着张进仁,张进义,钱氏,朱氏,以及张晓梦,张月生,张杰润,张萌萌。 “我此去真州办事,途经秦州,谁是张晓梦,便出来让我瞧瞧。”浮云真人冷眼打量底下人堆后方的几个孩子,语气冰凉。 张进仁和钱氏一听,眼露激动,恨不得自个在真人面前出出场,嘴巴一抬,正准备说道两句,张承誉警告的眼神就递过来,俩人立刻就成了锯嘴的葫芦。 一旁的张进义低埋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朱氏的表情就好见得多了,明晃晃地羡慕嫉妒恨,只恨不得吾儿替你儿。 “女正是张晓梦!”张晓梦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人群,站在人前,俯首行礼。 浮云真人盯着她看了两眼两眼,眼神冰凉,不带任何一丝感情,良久才幽幽低声道 : “水木双灵根,纯净度尚可,兼善这老儿总算是没把我坑到底。“ ‘什么,这样的资质灵根居然还说只是尚可。’ 张家一干人等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全家全族寄予厚望的孩子居然只得了这样一个评价,那其他人岂不是更是难以言喻了。 不过没有人照顾张家这群黯然神伤的失意人,张晓梦就是其中一个,她的表情仍旧冰冷,气质依旧高华,一步一步地走近浮云,再次俯首,行了一礼,脆声回答。 “谢真人夸赞。“ “喜怒有则,不动如山,好,好,好,这品性我甚喜之。“浮云真人哪怕是高兴也叫人听不出来有丝毫喜意,一卷袖间,挥出艘云舟。 云舟周身波光粼粼,灵气逼人,仙气缭绕,一看就知绝不是凡品。 浮云真人一言不发,自顾跳上云舟,临入舟前,只悠悠地传来一声。 “登上云舟,且随我去吧!” “真人等等……,我这长子也是个心性不错的,你看……能不能也捎上。”朱氏眼看着仙人要自此扬长而去,再看看一脸期盼的儿子,不禁鼓起勇气,脱口恳求。 “你这小儿资质甚差,不配得我传承。”浮云的声音从云舟里幽幽传来,又冷又无情。 “就是捎带去仙道宗也是好的,不求真人传承,只求个推荐之情。”朱氏满脸渴求,饱含希翼。 别说是她,就是张承誉等人心中都跟着忐忑万分,这说不定也是能成的事,金丹真人的推荐可不比投路无门的好上万里吗? 可理想虽美好的,事实却冰冷,无情,浮云真人毫不留情地说 : “这小儿太差,推荐实掉我分量,不要再多说,张晓梦,上来随我走吧!“ 张府众人脸色惨白,一时间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再惹怒真人,连张晓梦都不收。 张晓梦回头一跪,拜别父母亲人,登上云舟,扬长而去。 张维蓁透过中墙的窗洞,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唏嘘,感慨不已,有些许失望,也有些许慰藉,总之是心情复杂。 待回了院子,推开房门进去,孙婆子正躺床上睡着,一动也不动,似真睡着了般。 “你怪我吗?你肯定是怪我的。“ 孙婆子不禁喃喃说道,语气颇为自责。 明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却自私地把其摁下,让小丫头陪着她这没盼头的老太太一起留在这个地方,孙婆子自己想想也会心魔,虽然她就堵在心魔这个坎上不知多少年了。 “浮云真人连大小姐都嫌,我就算鲁莽去了也不一定能看上我,何况我也不想去。“张维蓁随意地一把坐在春凳上,捡起桌上的一颗苹果,咬得卡蹦脆,汁水四溢,挺甜的。 “咦~你这孩子还真奇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孙婆子被她说得不服气,床也躺不下去了,麻利地滑下来,往凳上一坐,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不给个说法就没完了。 张维蓁哪有啥说法,皱着眉头,眼珠子四处转了一圈,胡嘴就说了一句。 “想当初咱清风老祖不是也是一个人,不照样弄出个金丹修为,整出了这诺大张家。“ “呦,有志气啊!自比清风真人!不错不错,作为清风真人的后代最不该做的就是数典忘祖,清风真人可曾是咱定西上同阶最强金丹,他的真正本事,这如今的张家人,可是半点没学会,要不然何至于此。“孙婆子赞扬地看着她,不禁感慨,眼神却透过她这个人,仿佛延伸到什么地方。 张维蓁撑了笑脸,对付过去,心底其实也清楚孙婆子的心理。 老人家一把年纪,没儿没女,容易孤单,她这天天陪她逗趣的,可能是真把她当孙女看待了,不舍得她走。 张维蓁自己也想得明白,这浮云真人眼高于顶,性情古怪,就算她去了,也不一定就欣赏她,何况她还只有炼气一层,人家看不看得上眼还另说,还不如先在张家磨炼几年,再做决定。 “是啊,清风真人的本事肯定高深莫测,不然哪能弄下这偌大张家。“张维蓁知道孙老婆子就爱听这些东西,顺势就哄了她几句。 “你小娃别不信,跟着老婆子,绝亏不了你,定让你不比张晓梦差。“孙婆子一看就知道她在敷衍自己,心底不愤,特认真地看着她说。 第十章 争吵 三年后,张家东园里,一片熙攘喧闹声不绝于耳,这年才刚过,春意没来,闭月湖旁的樱花林刚露出一点绿芽,远远看上去也不似一片景,何至于集结了这样的热闹。 张维蓁拾掇着扫帚慢吞吞走过去,想一探究竟,正巧这时走来个笑容满面的姑娘,这姑娘她认识,忙走上去问: “春兰姐姐,怎么今儿这园子里这么热闹。” 张春兰是大太太院里的女仆,知道不少,闻言看了她一眼,眼神微热,热情地捞过人手,一同并肩而立,笑着说道:“维蓁你怎么现在才来?孙婆婆呢。” 说完还特意看了看她身后,似乎在寻找孙婆子的踪迹。 “婆婆前些日子和石嬷嬷请了假,可能近期都不会再干活了。”张维蓁笑着回答。 “姐姐还没和我说说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这也难怪,你是外面回归的族人,不清楚也是正常,我听说你是修士啊!”张春兰勾着嘴唇,露出一对小酒窝,一副要畅聊的模样。 “对啊,婆婆体恤,给了我一本清风化雨诀,勉强能修炼。”张维蓁不想和她多讲这些,对方不是修士,多聊了也是无用。 “唉,太太本也赏了我清风化雨诀,可是偏我没有灵根连修炼都不能,便把它给了我堂妹。”张春兰一脸沮丧过后,又开始骄傲起来,显然这个堂妹很给她涨脸面。 “这都是缘分,姐姐还没和我说是什么事情呢?”张维蓁还忙着呢,不好随意搭她堂妹这个无底话茬子,单刀直入地问了事情。 “是秋狩,秦州三大家每三年举办一次秋狩,地点定在东山,参赛的都是炼气一辈的三姓年轻子弟,不限男女,不限修为,比赛结果分为一二三等,一等一人,二等两人,三等十人,一等奖上等法器一件,外加一颗筑基丹,二等奖中品法器一件,三等一人给一颗复元丹。”张春兰缓缓说道,说完她又看了张维蓁问。 “维蓁你炼气几层了?我帮你参谋参谋是否有希望排个三等。” “炼气四层。”张维蓁其实已经炼气六层,但是孙婆子反复提醒她莫要把自己的真实实力传扬出去,她觉得她这样说定有深意,也不好不听。 “呀!你才十二罢!居然就四层了,资质不错呐,这样看来你还是别去参加秋狩了。”张春兰摸了摸下巴,诚恳地给她提出建议。 张维蓁眉头突了突,纳闷至极,疑惑不已。 “姐姐这是何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啊正处于这个雷点上,不上不下的多尴尬,底下没希望的去参加混个鼓励奖,上头的可以去奔名次奖,你这不上不下的去了,要是遇到那等嫉贤妒能,恨世厌人的变态,看你年纪轻轻地就混了个炼气四层,不得趁机阴你!”张春兰说的时候指手画脚,表情丰富,一脸苦口婆心,为她好的语气。 “好的,多谢姐姐指点,我告辞了,活还没干呢!”张维蓁得到想要的信息,便利落地提出告辞,去不去这件事却是和她商量不来结果的。 这件事,张维蓁打算晚上去和孙婆子商量,孙婆子自她修炼起就搬进了她隔壁那间房间,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理由,反正石嬷嬷没什意见就是了。 “去,怎么不去,你修炼三年,是该去见见世面。”孙婆子从打坐里收功回神,慢吞吞地从坐垫上站起,看着她说了这话。 “可是,我去参加这秋狩,就会暴露出自己修为。”张维蓁迟疑。 “暴露是不可避免的,讲究主动和被动,你且报名去,左右天塌下来有老婆子撑着。”孙婆子一转语气,气势瞬间如滔天浪起。 “婆婆 ......... 你这 ....... ”张维蓁眼皮一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孙婆子摆摆手,淡淡地说了句:“原以为此生将会再无进益,哪知道临到老了会有这样的机遇,你且放心罢,我清风一脉必不会就这样沉寂下去。” 张维蓁肝胆惊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激动之情怎么也抑制不下,她反复提醒自己看到的东西只是一个错觉,渐渐方才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张家深华院,张承誉这个张家唯一的筑基修士突然从打坐中惊醒,他缓缓地睁开一双虎目,双眼如炬地看着窗外,如果有人细心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目光的方向正是东园。 ‘多少年了,这个深藏心中的秘密居然动起来了,到底又是什么东西引起这摊死水起了波澜呢!’张承誉不禁想到。‘看来是时候探个究竟了。’ 张维蓁前往事物堂报名参加秋狩,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走近一看,主角还是熟人。 竟是张玉。 张维蓁找了围观的人一问,才算是搞清楚了事情原委。 原来张玉也想报名参加秋狩,可她只是个跑腿女仆,并不能像嫡枝子弟少爷那样免了这个报名流程,还得和许多张氏子弟一般参与报名的排队录名。 可偏张玉今儿睡晚了,还得办差呢,根本就不想排队,匆匆来了就插队想立办,那被她插了队的后面一堆人哪能同意了她。 见她也只是穿了个女仆的衣服,也不带怕的,两方立刻就吵了起来,录名的只是一个小外仆,哪管得了这几个背景深厚的小祖宗,这火势也是越拼越旺了,两人如今正打作一团。 “这张玉仗着自己是二小姐房里的,就横行霸道,可哪知道在她后方的张诗媚又是个简单的了?人家父亲可是大老爷底下的二管事张明智,耍横也不挑挑人。”一个围观的张氏子弟如此说道。 “是啊!张玉不过一个跑腿丫鬟,不知道嘚瑟什,还不是仗着二老爷二太太的势。”又一张氏子弟不忿。 “怎么,怎么,这话可从何说起。”旁边的人听她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好奇心理大起。 “你是不知道,大老爷近些年一直停在炼气八层上不去,而二老爷却是筑基大圆满好几年了,这样说你还看不出个名堂来。”一人冲身边的同伴翻了个白眼。 “那又如何?大老爷毕竟是嫡子长子,难道这还能翻了去?”同伴很是质疑,再怎么这嫡庶总不能颠倒了去吧! “呵呵!嫡庶?你听说过修仙界有嫡庶这个规矩。”说话人嗤笑一声,一副看透本质的语气。 “这样也是,如此看来,咱张氏一族将来动荡一番是避免不了了。”同伴感慨。 张维蓁听完这话,那边张玉和张诗媚的斗争僵局也出现了转机,原来是惊动了录名处的高层,那个左右被忽视的录名仆不知什么时候请来了自家主事。 主事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炼气九层,一张圆饼脸,板着脸踏步如飞,眨眼间就进了战圈,灵力外放。 瞬间原本打做一团的两个姑娘立刻便被震开,倒在两旁。因为各自受了威压一击,俱都吐了一口鲜血,不省人事了。 立刻一旁奔出来两人,各抬了一人便匆匆走了。 张维蓁知道这管事没下真手,只是打晕二人,也不为张玉担忧。 “在场围观的所有人罚俸一百钱!”说完这话,主事又凛凛而去,仿佛没听见在场众人的哀嚎声。 “这人是谁啊!凭什这般威风!”被殃及鱼池的人颇为不忿,凭什罚她俸禄。 “真是土包子,这张大管事你都不认识。”一阵熟悉的嘲笑声响起,张维蓁看过去,还是熟人张春兰。 张春兰不是不能修炼,怎么会来这,她走上前去。 “春兰姐姐就和我也说道说道吧!我也是不知的。” 张春兰一看是她,露出一抹亲热的笑,张嘴就答。 “你就是不听我的,叫你别来报名你还来。” “你又是谁?她我知道是母孔雀张春兰,你却是没见过的。”之前不忿的女孩看向张维蓁,露出疑惑的神色。 “呵,这可是咱张府的人,张维蓁张妹妹,人家不过十二岁便炼气四层,是个你比不过的天才。”张春兰甩着帕子,抱住双手,骄傲地仰脸说道,斜眼低看女孩。 “哼,你连修炼也不能,何况参加秋狩,得意什,倒是这位妹妹,确实令人佩服,在下张莲心,炼气五层。”女子鄙视地瞪张春兰一眼,转头和煦地和张维蓁打招呼。 “在下张维蓁,春兰姐姐是面冷心热,姐姐不要介意。”张维蓁笑着冲对方点头示礼。 “我不介意,她就是我这个土包子的城里堂姐,自来看惯了能怎介意,左右又不能和她断绝关系。”张莲心撇了撇嘴。 张春兰被她说得起了火气,这几天家里那堆乱遭心事本来就烦,今儿一早又心闷至极,到如今再不能忍,不由气恼。 “好啊!张莲心你本事了啊,敢嫌弃你堂姐,我就是不能修炼又怎么样,我不照样凭自个本事进了太太院,而你,哼,从小就只在农庄领个看门丫头的月例,做个土丫头。” “算了,看你心情不好,不和你吵,算你赢。”张莲心见她似乎真来气了,不由悻悻认栽。 “对啊,姐姐也别生气,快和我说说这位张大管事。“张维蓁这三年除了杂扫就是苦修,根本没有任何交际,认识的人也不多,如今要准备秋狩,还是多认识几个人才好。 “张大管事是老太爷的得力人,知道了吧!老太爷!咱张家的顶梁柱。“张春兰看俩人都求自己,立刻变得得意洋洋。 “原来如此,莫怪这般威风。“张维蓁点了点头,张承誉的得力人地位确实够超然。 张维蓁过后才知道,原来张春兰和张莲心的关系是这样,同为一脉祖父,张莲心从小就有天才之名,而身为堂姐的张春兰却不能修炼,这其中的感情经历,明暗对此,人事辛酸恐怕只有当事人方才明白。 第十一章 名单 “那天你怎么不拦着玉儿,当时你就在现场吧!”李氏阴沉着脸,狠狠地一拍桌面。 这事情惊动了大太太和二太太,二太太虽然不曾责骂,可是转眼她家玉儿却被安排去做了杂扫丫鬟,杂扫丫鬟能和跑腿比。 张维蓁无语,她到的时候张玉已经和人打成了一团,没等她行动张管事又来了,她要怎么办。 而且张玉是那种会听她劝的人吗?不过她不想和李氏争执,这样难做的只会是整日在家里和她一起生活的吴老太,闻言自认倒霉。 “抱歉,婶婶,我来的时候晚了,张大管事紧接着就到了。” “骗人,娘你别被她这阴险的小人给骗了,她就是这种心机女,整天乐于看我出丑,那会我明明看到她在那里看我热闹。” 张玉掀开帘布气冲冲地从后房跑出来,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脸上几道被张诗媚指甲挠出来的痕迹,颇为狰狞恐怖,面相凄惨。 可她身体却应该是没什大问题了,至少在张维蓁这个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张维蓁冷眼旁观,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得罪张玉了,让她这样厌恶她,这些年不说多好,可有什好东西她都想着这个似姐似友的人。 可每次她腆着脸送上来的好意总是被对方各种羞辱毒骂,久而久之,她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尽量疏远对方,图个互不干扰。 可如今,张玉仍旧继续很恨地看着她告状,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身上胖出两圈的赘肉挤着衣料,在她张牙舞爪间不停地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能挣脱束缚,掉下来似的。 “娘你不是知道,这女人不知道在内宅怎么投怀送抱,才混了仙诀,加上之前就嫉妒我这跑腿丫鬟的好差事,如今见我也落了同样的难,指不定是怎么在背后暗爽呢!” “玉姐姐你不要胡说,你不能这样想我,我从来就没有嫉妒过你的差事。”张维蓁也不是泥捻的性子,强力反驳,笑话,她会嫉妒她。 “对啊,姐姐你不能这样说蓁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在旁偷听的张宝跑出来,长大些的他长相依旧普普通通,连反抗的声音也是弱得和只苍蝇似的。 “宝儿,你怎么来了,不在房里练功跑来这做什么。”李氏慈爱地看向独子,招手把人引过来。 张宝跑过去,依靠在母亲的怀里,看着身旁气势汹汹的姐姐,依稀能看见从她鼻孔喷出来的两道火气,到嘴边的话却有些难出口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抬起,正对上姐姐瞪过来的凶光,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顾把自己缩成鸵鸟。 “玉儿住嘴,就事论事,扯这些做什么!就是她张维蓁在外面怎么会勾搭男人,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胡乱说出口的,枉你还是一个修士,这都不懂,你娘我一个凡俗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李氏佯装训斥张玉,实际上却是暗指张维蓁做的就不是一个姑娘人能沾的事。 张维蓁并没有把孙婆子的事情和这家里的任何人说过,就怕他们找她去求人麻烦这麻烦那的,欠人恩情的是她,要还也不是拿孙婆子的东西还。 所以他们对一个远房破落户投奔来的孤女,居然能够接触到张家这一大家子两辈子奋斗才能接触到的功法表示各种阴暗的猜测。 张玉被母亲一骂给弄懵了,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亲娘,不忿张嘴。 “娘,你怎么骂我,这不是你说的,这女人的这身功法肯定是投怀送抱来的,这回怎么就不让我说了!你怕她做什。“ 刹那间,张维蓁抬眼死死地盯住李氏,目光明确的是在要她一句话。 李氏万没想到女儿会这么无所顾忌,等从被愣头青的女儿惊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又看到对面的张维蓁目光咄咄逼人的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又气又愤,张嘴就骂她 : “你这是什么眼神,翅膀硬了啊!敢这样看长辈。“ 张维蓁已经知道这女人的态度,懒得和她废话,拂袖而去。 门口遇到吴老太,一大把年纪了,满头白发,仍然操心这操心那,见这屋里传来争执就一个人扶着拐杖在门口默默流泪。 张维蓁扯出一抹笑,上前扶住她,不住劝人。 “奶奶这大把年纪了,就安心呆屋里好好养着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牵挂得太多,做个睁眼瞎,只管吃饱喝足就够了。“ “哪天我这条老命去陪老头子我就不用操心,解脱了,你婶婶有些事情总是拎不清,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吴老太撑着拐杖,喘着大气艰难地如是。 张维蓁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应下这话。 “你怕什么,这等小事有什么好纠结的。“孙婆子鄙视地看着她,对她居然会被这样的琐事束缚住感到格外诧异。 张维蓁冲老婆子翻了个大白眼,一把靠在枕头上,晃着小腿就说 : “你老人家是不理凡尘俗世多年,在你老人眼里,什么恩情,亲情,过不去,心软,那都是渣,不入流的渣渣,可在我眼里,这些事情可不比一座山矮。“ “呦,会比喻啊!可以,老婆子被你说服了,这茬老婆子替你解决了。“孙婆子挑了挑眉,背着手就要出门去。 “别,别,求你老人家就别牵扯进来了啊!这事情我是心里有底的。“张维蓁连忙爬起,赶紧拉住孙婆子,是万般恳求。 “自己知道就好,不用拉着老婆子,当我喜欢管你这破事。“孙婆子没好气地甩开她黏糊糊的手,横了她一眼。 秋狩是一次关乎世家地位,声望,名誉的角逐竞争,同时也是一次体现世家竞争力的活动,是以以往每届的优胜者大多都是出自苏家。 虽然每次都是陪跑者,但这陪跑也得分个四五六等,张家和朱家便是这二三位份的争夺者。 张家上下对此事颇为看重,就是一向常年闭关修炼的张承誉都抽空出席了一次张氏子弟的动员大会。 动员大会过后,却是要在张家内部的报名人员里挑选出二十位优秀人才来参加此次秋狩,两月比一次,比过两次就得半年,才能选出人才,时间跨度很大。 当然,毕竟是世家,也有特权主义,比如张家的三个小主人就是不用参加比赛,直接空降出赛,所以这二十个名额等于只有十七个是留给族人决胜的。 张维蓁从管事手里拿到自己第一轮对手的名字,张单。 正准备回房,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是张春兰张莲心姐妹俩,不由诧异。 这俩人不是互相彼此不对付吗?怎么总是阴影不离的。 “都是她,非得要给我参谋,我想自己来的。“张莲心仿佛看出她眼中的疑问,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堂姐。 张春兰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不乐意了,撅着嘴就骂。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没好听的是吧!要不是婶一直叫我多带带你,去去你这身土气,我才懒得理你呢!“ “好,好,好,我不和你吵,省得闹的都是咱家的笑话。“张莲心摆了摆手,一副止戈休战的意思。 “两位姐姐感情可真好,我甚羡慕。“张维蓁看懂了二人的相处模式,笑眯眯地说了句,转头看向张莲心。 “莲心姐姐对的是谁?有把握吗?“ “有把握,这人我知道,不过炼气四层,手到擒来。“张春兰抢着回话。 张莲心脸皮抽了抽,烧得慌,她一直不明白自家姐咋这么大脸呢,一个不能修炼的人说人炼气四层的手到擒来。 “哈哈哈,春兰姐都这么说了,估计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莲心姐我就提前祝贺你能顺利晋级。“张维蓁笑着对张莲心假做半礼,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别说我,你呢,对上了什么样的人,说来与我们听听。“张莲心反问了她,一脸好奇之色。 “对啊,对啊,说来听听,我给你打听打听去。“张春兰热情地附和道。 “张单。“张维蓁看着眼前两张殷切的眼神,心底一暖,轻声答道。 “我知道这个人,炼气五层,本事不小,你可得小心啊。“张春兰眼轱辘一转,就知道了这人,连忙出声提醒张维蓁。 “姐姐可知道他是怎么个有本事?“张维蓁不由得又细问。 “据说他有一把上品宝器,威力很是逼人。“张春兰摸了摸下巴。 “上品宝器?这般厉害。这张家也就几个少爷小姐有上品宝器这种东西吧!“张莲心也被勾住了好奇心。 “可不是,宝器虽然不比法器好,可也难得,一般子弟手底下都是下中品,哪里有什上品,供不起啊!这东西有时候有钱都是买不了的,要灵石买,一般人家哪有灵石。“张春兰点了点头,缓缓道来。 张维蓁不禁疑惑,问道 : “那他这上品宝器是如何而来?总不能大马路上捡来的吧!“ “据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用的年岁太久远,又没有高阶修士用灵气温养,所以听着好像也是个半残了,但是对上妹妹你……。“张春兰一脸唏嘘,同情地看着张维蓁,仿佛已经能料想到她将如何被惨虐。 第十二章 灵宝阁 比赛的场地安排在张家外院的几个演武场,裁判是家中的各个主事,这些主事都是供奉于张家客卿,大多皆是张氏一族的族人,张存才作为张家中等客卿,正好就得了这次比试的一个小管事职位,负责此次初试的对战匹配。 早前他就听自家婆娘说这张维蓁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敢对女儿有阴险心机。 这次初试匹配刚好由他负责,给这白眼狼随意匹配个族中英才,给自家女儿弄个不成器的对手,还不是小事一桩。 “你居然对上张单!时运不济啊!”石嬷嬷怜悯地看了张维蓁好几眼。 张维蓁已经听过张春兰姐妹说他有上品宝器这件事,只觉得一把武器而已,何至于让几人这般不看好她,不由嘟了嘴反驳。 “嬷嬷你怎么也这样,不就是一把宝器而已,何至于此,你居然不相信我,我可是你底下的人。” 石嬷嬷听她娇嗲抱怨,只觉好笑,不由伸着食指轻轻戳了人脑门一下,笑骂她。 “你这小妮子,这是能讲感情的事情,上了台去就是你死我活,鹿死谁手。” 张维蓁自己没暴露出过真实实力,也怪不得人不信,这般胡闹却是为了和石嬷嬷瞎热络而已,她此行来还有正事,状似不经意间问: “婆婆和你请了多少假。” 石嬷嬷知道她和孙婆子关系亲如婆孙,也没遮掩,回了句。 “以后都不用干了,安心养老。” 张维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冲石嬷嬷露个笑容,张嘴说了几句甜话就撤了。 孙婆子最近是日日闭门,不吃不喝,张维蓁怕打扰人,轻轻敲了两次门后没人回应就不敢再去,如今真得知婆婆是真有事了,就更心情复杂了。 即将到来的初试迫在眉睫,张维蓁根本没时间分心,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几乎不弱于她的人,还有上品宝器在身,她还得抓紧备战。 这日张春兰来邀她,说是她妹妹张莲心要约定日期和她一起去看宝器,张维蓁最近正有这想法,当即就答应了,毕竟距离第一场初试已经不下一个月了,正该找一把趁手的兵器练练手。 说到这里,就要讲起修仙界和人界武林的不同了,在修仙界,低等弟子一般都是不会在斗技上花太多的时间,因为修仙讲的是内功,底蕴,焕体,讲的是内丹,境界对自身的进益,修的是长生道。 所以低等境界弟子即使你武技如何精湛,动作如何灵敏,兵器如何威力,等遇到一个高境界的修士,人家一个威势,一个神识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你拿下。 故而低等弟子能做的就是努力地修炼基础内功法诀,提升自己的境界,因此,通常一般修士,这期间里是不会准备什宝器的。 当然同等境界下,会斗技,会灵活打斗的修士在斗法过程中肯定是要比不会的修士强上许多。 这其中最鲜明的例子就要说起张家的祖先清风真人,这位真人就是凭借一部四雨九技威震定西,震撼秦州。在金丹同阶里那是属无敌手的人物,只可惜后来这本斗技却随着第二代嫡枝的灭门惨剧而销声匿迹。 张维蓁和张家姐妹约定在张家的灵宝阁门口碰头,她赶到的时候,张家姐妹已经早就站那,当即不好意思地抱歉,她没怎么出门,这灵宝阁更是从未来过,来的时候问了好几人才找来的。 “妹妹你这正常,咱秦州的街坊也不算小,你又不常逛,找不着地也是会的,以后你正该和我姐妹二人多出来逛逛,逛得多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张春兰善解人意地出口。 张莲心也点点头,今儿她终于能够拥有人生中的第一把宝器,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心情激动。张维蓁也兴奋,随着二人快速进了灵宝阁。 灵宝阁的生意做得不错,一楼的柜台里每个都挤满了不少兴致盎然的少年少女,想来都是为了这次秋狩族试而出来购置宝器的张家子弟。 张维蓁注意到,每个柜台前都白纸黑字显眼地明确标价了该片柜台摆放宝器的价格多少。 每个人一进灵宝阁,就有一个店员模样的人上前细声询问,然后准确把人带到某个该去的去处。 她正叹客人如此之多,但满室的气氛竟是格外的和谐融洽,抬眼一看,正见到墙上写着 “明码标价,拒不还价。” 正此时,跑来个接待员,见他们一行三人,都是女娃,也不轻瞧,露出一声笑脸,连声问。 “几位是第一次来罢!是张家子弟?是为了秋狩来选宝器的吧!” “我是大太太院里的女仆,名叫张春兰,这两位是我的妹妹张莲心,张维蓁,都是张家的子弟,确实为此次秋狩来备个宝器,还请小哥能给挑选一二,妹妹不胜感激。” 张春兰优雅款款,说话声又秀又柔,完了还轻福了半茬,小柜员哪敢受她礼,连忙打断,连声不敢当,道句稍待后,便说去请他们主事来亲自给他们介绍推荐,疾步走了。 张莲心一脸诧异,张维蓁也是纳闷至极,不过太太院里的一个丫鬟而已,何至于如此大礼惶恐。 主事马上过来,热情洋溢地询问道:“在下姓张,是这灵宝阁的七主事,不知几位姑娘想要是什么样的宝器 ? ” “自然是厉害又便宜的宝器。”张莲心想也没想就出口。 “胡说什么!哪里有这等好事情,你别在这发痴,凭白叫人笑话,主事你还是给我这俩妹妹推荐个不错的罢!价格质量这些你总不会看错的,毕竟你老这样的定是看宝看了几十年,我相信你。” 张春兰没好气地瞪了妹妹一眼,转头眉目温婉地看着老主事脆声说道。 “既然这位姑娘肯信我,那我就给你们推荐几样,且随我来。” 老主事说完当先自己前头带路。 张维蓁等人连忙跟上,张七主事要给人介绍的东西却不在一层,而是在一层后边独开的小楼,小楼三面靠湖,建在水上,建筑玲珑玉致,共三层。 张七主事领着三人去的一层,走到一排橱柜旁,里面晶光莹莹地摆着许多件物件,正是下中上品的宝器,灵气萦绕,波光洁洁,一看就不凡,张维蓁着眼一看,上面俱都写着二十块灵石,十块灵石,最低的也是四五块灵石,她摸了摸手里那两块孙婆子以前塞给她的金条,一时抑郁。 按照金条和灵石的兑换率,她如今等于拥有两块灵石,这几排橱柜的东西她一概都买不起。 “太贵了,这么贵我买不起。”张莲心也是捉襟见肘,她身上就她爹娘倾家荡产塞给的五块灵石,这里最差的就已经五块灵石,她还打算买几张符篆呢! “不急,二位莫慌,因为都是咱张府的人,都是给老爷太太办差,老爷太太们体恤族人,有折扣的,有优惠政策。”张七主事闻言抚须一笑。 “真的,打多少折扣啊!”张莲心亟不可待地问。 “五折,这已经是内部极限价了,府上太太身边亲近人员方可享到的。”张七主事张了五指,慈眉善目。 “呀,好极了,不错不错,便引我们看看吧!”张莲心嬉笑眉开,乐呵呵地看着堂姐笑。 张维蓁知道今儿自己恐怕是买不着东西了,索性就图个陪看的角,权当长把眼界。 “不知姑娘是要多少价位的宝器?”张七主事和颜悦色地冲紧跟身后,兴致盎然的张莲心问。 “二三块灵石即可。”张莲心估摸着想了想如是说道。 “那姑娘觉得这件如何?”张七主事不假思索地从橱柜里拿出一物,是一把小刀,刀鞘除缀了一颗红石外,周身倒是朴实,上面纹样寻常,连灵光都没有。张主事一把拔开刀鞘,露出里边锋芒的刃,光华一瞬后便如凡人刀剑,再没任何特点。 “这把小刀名唤红牙,铸就不知名器师不知名属性,但锋芒似掩,仿深不可测。”张七主事拿起小刀细细观摩,一脸赞叹。 “这刀外表除了这颗红石有点漂亮,与寻常刀剑无二,还不如这满室灵光宝物。”张莲心不喜欢,这刀一看就不怎样。 “姑娘,实话不瞒你说,这刀虽卖相不佳,可性能该是好的,而且还便宜,只一块灵石即可。”张七主事早就已经看出来这几位不是什富庶的主,如今也是对人下胃了,且又想得偿所愿。 原来这把小刀自从来到这个灵宝阁不知多少年了,硬生生地从极品法器的位置上一步步摔下神坛,凡是买过它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跑回店里砸门摔货。 皆是因为这小刀竟然没有任何属于法器的神性,修士使用了它就与凡俗刀剑一般无二,别人花了大价钱买了把凡铁如何能忍,自然就怒而退货了。 久而久之,店里早就把它束之高阁,这几个小姑娘不知事,图便宜货,正是好糊弄的人,张七主事就想着挣这一块灵石钱。 第十三章 预备 “我不要,这刀一看就普普通通,不厉害。”张莲心不买帐,她可不傻,这东西一看就不好。 张七主事一脸尴尬,只得悻悻地把刀放回原位,又拿了一把长剑出来,这把长剑周身灵光荡漾,还不贵,只三块灵石,张莲心一看就相中了,二话不说付了钱。 就在两人交谈那把剑间,张维蓁看到了一把伞,这把伞外形普通,灵光一般,只是标价写得夺她眼球,两块灵石,估计该是全场最低了,她不禁拿来手上把玩,一副饶有兴致。 “姑娘可是相中这把伞,这东西好啊!上品宝器,姑娘要是拿下它,可真是赚到了。” 张七主事斜眼见她拿着这伞,当即脸色都变了,连忙奔过来喜笑颜开地夸赞。 “噢!我就不明白了,我前头这位姐姐买下个下品宝器都要了三颗灵石,怎么到我这,上品宝器竟然只要一颗灵石?”张维蓁纳闷地看向张七主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七主事被她问个正着,支支吾吾半天,才腆着脸说: “嘿嘿,这伞却是用不了几次了,最多不过巴掌数,最少就一次。” “哼,我要是不问你就蒙我们吧,左右买个破伞回去的是我们,你也不用负什责任,坏了还不能退货。”张维蓁打量着手里的伞,勾了嘴唇似笑非笑,目光尖锐。 “不敢不敢啊,我这不是和你们说了,再说了上品宝器卖一颗灵石谁不起疑?”张七主事苦着一张脸,一下午白忙活了,什都没赚着,这伞可是他捡来寄卖的,搁这半年了没人动过,如今总算是有点门道,可转眼间又得没戏了。 “主事,我想和打个商量你看成不成,我把那把刀和这伞买了你看可好?”张维蓁转了转眼睛,带着笑如是说道。 张七主事一听,当即就乐开了怀,连声回她: “这感情好啊!你这位小姑娘真是太会打算了。” “维蓁妹妹,你莫不是疯了,可千万不能图便宜不顾及质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张春兰看她这样,连声劝她。 “就是,就是,可不能贪小便宜,这可关乎性命安危啊,就听我们劝吧!”张莲心也觉得她这样不妥,怎么能逛一天买堆破铜烂铁回去呢。 张维自己知道自己事,她目前经济状况就是如此,而且她认为只要自己内法修炼好,外物用什兵器其实并不太影响对战的发挥。 况且外边一层里那些不入等的宝器都围满了多少穷苦少男少女,他们都敢用那样的东西去比赛,她自认为自己的功法不差,实力还行,怎么就用不得这比他们还好上一点点的东西。 “主事,如果你给我一块灵石领走这把小刀和伞,我就给你把这笔买卖给做下来。”张维蓁拿着伞走向那把小刀的位置,拿起小刀,言笑晏晏。 “一块灵石?光小刀就一块灵石!你是觉得我傻是不是!”张七主事喷着鼻息,满脸苦涩。 “张七主事是灵宝阁的主事,不知手里过过多少宝贝,我怎么敢觉得你傻呢!你说笑了,我呀是真心地想和谈谈这笔生意。”张维蓁把玩着小刀,细细地摩挲一番,似乎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张七主事被她夸得心底得意,可面上丝毫不显,仍旧一副不可商量的姿态,张维蓁也不丧气,又继续说道: “不瞒你说,张七主事,我自打一进门我就觉得这把小刀甚是有缘,心底不知怎么着,就一直惦记着,等见了这把伞啊,我就更明白了,我今儿出门就是为着这两件东西来的,你可得同意了我。”张维蓁说话也不觉得牙酸,反正只要事成了就好,甜话酸话给谁说不是说。 张七主事看她表情不似作伪,那专注陈恳的态度也不像个十二岁女娃能做出来的姿态,心底有些松动。 倒不是说被她的诚心感动,而是这丫头说的那有眉有眼的缘分,修仙人可是最讲究缘分的,况且这刀还邪性了,买了它的人哪个不是被老头子糊弄着买走。不过几天就各种不顺手,不吉利地找回来,如此几番这样周周转转地就又回来了这店里,这女娃可说是第一个想主动要这把刀的人。 “也成,看你心诚,便给你吧,这本买卖我还得给你填钱,亏死了,以后可得多来照顾我这生意。”张七主事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她说。 “当然,这是肯定的,主事仗义,我怎么也不是个无情的,以后有什么需要肯定先你这。”张维蓁笑眯眯地把金条拿出来,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等出了灵宝阁,三人又逛了几家店铺,张莲心花费两块灵石买了几张遁甲符和补元丹,张维蓁也买了几张遁甲符,把最后的一根金条给用了。 买得武器备好丹药符篆后就得准备磨合斗技内法,斗技之法张维蓁曾听孙婆子提到过,这府里的藏书阁便有。 可是她既没有功劳也不是亲近之人,根本就进不去藏书阁,更何况去借阅图书了!可以说张维蓁此刻的修仙道路走到了瓶颈,她毫无头绪。 孙婆子还在闭关,这府里虽和她有过笑脸的人不少,可是真正有帮助意义的根本没有,她正一筹莫展,张春兰又来了,说是张莲心要和她切磋切磋。 “姐姐,我连最基本的斗技之法都没有,如何和莲心姐姐切磋。”张维蓁为难地说。 张春兰惊讶地看着她,不由喊道:“妹妹,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心大了吧,这初试也就半个月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张维蓁也郁闷,之前她也曾经和孙婆子提过斗技的事情,可她老人家只一味地叫她别着急,先把清风化雨诀练好吃透再说。 如今临到比赛了,她老人家也没个招呼就只顾闭关,把她扔外边这里水深火热的,不知该怎么办。 “不怕姐姐笑话,我身上除了一本清风化雨诀外别无二物。”张维蓁摸了摸脑袋,一脸羞涩。 “哎呀,你早说嘛,我以为你的事情孙婆子早就给你解决了。”张春兰热情地说道:“我有这府里的藏书阁借阅之权,这就带你找几本去,就是不知道妹妹想要如何的斗技。” “姐姐愿意带我就极好,我俩还是先去看看吧。”张维蓁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她最近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这条修仙路存在很大问题,她太依赖孙婆子,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她打定主意这次秋狩过后就要出去闯荡。 两人找了一下午,最后,张维蓁挑了一本万法诀和一本及时五十刀。 万法诀是一本各种内法外放的基础法诀,一种技能万人出万法,技能的威力和伤害和其灵力深厚境界直接关联,境界高自然灵力深厚,灵力深厚释放出来的技能效果肯定比境界低的强,里面记载了各种法术的释放方法口诀,有降雨术,雷霆术,冰冻术,火球术等,而这些术法在书内又被分为五行其他性。 所谓五行其他性的意思便是,按照五行的分类,降雨术属于水,火球术属于火,土墙术属于土等,而其他性便是,雷霆术,冰冻术,空间术等术法。 其中五行之术所有修士都可以修习,只是会根据灵根的属性来定性该术法的修炼天赋和极限,换句话就是水灵根在修习降雨术这方面一定存在着其他灵根所没有的极致天赋,土灵根在土墙术上定然造诣不凡,当然这灵根越少越纯净修炼起来越好。 而其他性上的术法都是专属天灵根所有,既没有雷灵根必将无法修炼成雷霆术,没有冰灵根就无法修炼冰冻术,当然这也不是不可以弥补的缺憾,优秀的符篆师照样可以画出雷霆符和冰冻符,是以雷霆冰冻之法在市面上也是不少见。 张维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她不是正规的张氏子弟,没有经过一系列的系统测试,属于走偏门侧门入了仙道的人,孙婆子对灵根又不甚推崇,只讲究踏实认真,认为心性胜于一切,所以自然就没给她测什灵根。 测灵根必得要灵根石,这整个张家可能就一块,不到特定日子不拿出来的,她一个杂扫丫鬟根本就不够格去碰灵根石。 是以法诀虽不适合近期练习,张维蓁还是抽时间把它通读了一遍,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不能练别人会练啊,当务之急是先把及时五十刀练好,这五十刀每刀都是刁钻古怪,不带任何花哨,倒是个实用至极的好刀法。 半月眨眼就过,张维蓁这段时间都在苦练刀法,倒是练出不少心得。 等收拾一新,精神奕奕地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只见场上了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皆是参赛的张家子弟,粗粗一看,也有个七八十个。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大的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六,小的看着也就十岁不等,各个脸上都是勃勃兴致,战意昂然。 “维蓁妹妹,你终于来了,我听我姐说你在苦练斗技,怎么样,可有长进?”张莲心是农庄上来的,场里不认识人,好不容易见着个熟人,可不得激动地上前来交谈。 张维蓁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过去和张莲心攀谈,两人就修炼的问题你来我往地说了一番,越交谈,越惊奇,这时候彼此才发现往日自个修炼存在的问题对方居然也有,自己没有的地方对方居然有,自己有的对方又没有,然后二人还能就这个问题进行一个深入的探讨,短短不过一会,以往定义的问题又得出一个新的衍生,使得人受益匪浅。 清风化雨诀号称一道万法真是名不虚传,张维蓁觉得自己思路瞬间开阔不少,故人称多与人言论,莫要闭门造车,这回她是深有感悟,她隐隐觉得自己炼气六层后期的壁垒有突破的趋势。 第十四章 初赛 演武场上,张维蓁拿着红牙毅然独立,今儿的她穿了件青色素裙,头发分做两股,用青色的丝带在发间绑了两个小髻,脸庞不似当初的羸弱菜色,变得白净光泽,灵气十足。 才十二岁身高便已不下五尺,面容颇为出尘清雅,五官精致可人,往常里是不个不出头的杂扫丫头,不着眼,如今往台上一站,居然能显出几分绝世之姿来,不过一会,底下就围过来一群看客。 自古有奇景,美人落泪,英雄落马,不管修士或凡人无不热眼。 今儿围在底下的众修士们看的就是这美人落泪,比赛轮场次,没到自己的或是已经比完的,都不自觉地围拢过来,不仅能刺探情报还可权当娱乐,何乐而不为。 “张单可是炼气五层的修士,这个小姑娘能行吗?”一个张家修士看着台上,问身旁的哥们。 “那张维蓁名不见经传,据说才炼气四层!而张单是谁?二人能比?”旁边人语气毋庸置疑。 “也是,这张单可是炼气五层,又有上品宝器在身,肯定是胜券在握,待会儿得有美人哭鼻子了。”一个男子露出怜香惜玉之色,他之前可没注意到这张家还有这样的绝丽佳人。 “就是,就是,只希望一会张单能手下留情,莫要太过打击美人。”与他相同想法的翩翩公子也不由叹道。 张维蓁虽站在台上,可耳力甚佳,自然把底下各种声音尽收耳中,她脸不变心不跳,镇定自若,自顾保持状态。 突然,人群中走来一人,人到之处,纷纷让路,这人五官相貌寻常,穿了洗得发白的棕色外袍,二十上下,手里拎着一把剑,灵光隐隐,看着不凡,张维蓁定睛一看,想来这就是那张单那上品宝器了。 张单一跃而上,落在台上,表情高傲,目下无尘,看也不看张维蓁一眼,扬手负剑,挥袍临风。 张维蓁抱着红牙,上前致礼,张单仍旧原样,连看她也不屑。 待裁判开始讲话,张单立刻礼貌和煦地向这主事问好,周到细致,两相对比截然,不免惹起底下一阵窃语。 “这张单还挺傲呐,居然不理小美人,要是我,就算对方实力弱也是得打个招呼的,毕竟美人不可辜负!”一青年人切一声,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嘲讽。 却看这说话青年竟是一身锦衣玉服,金冠玉带,面如好女,唇红齿白,三月的天,打着折扇也不嫌早,做派风流,话语虽轻浮却不失风度,一派亲切随和的模样。 身旁亦步亦趋的人闻言立刻附会。 “那是自然,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公子的风度,那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这巴结功。”少年扇子一甩,自顾走开了。 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比赛值不得他多做耽搁,不管是张单还是那个貌美的女修,在整个张家来说也不是什太过出彩的人物,更何论和整个秦州俊杰比起,他张月生还看不上眼。 张维蓁手握红牙,聚精会神严阵以待,张单左手提剑,右手摸过剑把,眼睛直直看向她,神情蔑视。 刹那间,剑起鞘脱,一片星芒跃起,张单身手很快,眨眼之间,剑锋已然突至张维蓁胸前,剑芒间带着阵阵白色法光,是炼气五层修士的法力,运气赋剑是低阶修士的基本斗法。 张维蓁仰身避过的同时拔开红牙,脚下一个飞滑,两人顷刻换位,浅色的光影过后红牙脱鞘。 她运起浑身灵气,炼气六层后期的修为顷刻爆起,底下掀起一片私语狂潮,她却恍若未闻,拼命地把雄厚的法力灌入红牙。 可饶是如此,这柄暗淡无奇的武器仍旧没显出任何宝器的灵光,宛如一把凡铁,卖相实叫人堪忧。 可偏她表情端正平淡,实叫人看不出深浅,再加上炼气六层的超绝实力,众人不仅没有因为一把武器就看低了这女娃,相反,俱都露出凝重的表情,要知道十二岁的炼气六层,整个秦州也是没有过的。 张单在张维蓁显露实力的一瞬间,脸色都变了,之前的轻视傲慢俱都烟消云散不提,就是表情都阴沉了好几个色号,手底的剑光更为犀利,一个斜划,荡起一阵阵灵波,张维蓁侧身险避,反身欺入,送上一脚,身体突然左进,运足灵气狠捅人侧。 张单避过脚力,身体不自觉左侧,正对上张维蓁的斜刀,不过他也不弱,迅速调整身姿,堪堪避过,躲掉刀口,可炼气六层斜刀所带来的刀气却没能逃过去,顷刻就被连伤一片,破了外衣,露出一道鲜红的血牙印,红色液体瞬间浸透,蔓延开来。 张单怒了,他的脸色愈发灰暗,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家庭的落败,幼年生活的艰辛,寡母的殷切期盼,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他轻易落败,二十年的修仙生涯毫无所获,这绝不是他张单的结局。 这女娃虽实力顽强,可那又如何,这蹩脚的斗技,笨拙的斗法,哪样拿得出手,高功低能而已,他的赢面还是在的。 这般想完,张单动了,他这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是浅试身手,如今可不一样,她张维蓁是炼气六层没错,可是他张单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早在年前他就已然悄无声息地上了炼气六层,他相信自己只要拼尽全力,拿下这菜鸟绝不是什么难事。 炼气六层的恐怖灵力瞬间爆沸,从张单的身上突破而出,辐射向四面八方,围观人群一阵喧嚣,想不到这张单居然也是炼气六层。 居然是两个炼气六层对决,之前光张维蓁一个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张单也是,这在张家初试的比赛里是从未有过的,因为炼气六层已然算得上上等修士,第一场就要牺牲掉一个上等修士,别提是张家,就是苏家的族赛也不会这样安排。 张维蓁满脸凝重,紧紧握住红牙,灵活地回旋转身避过张单地持续性撇砍,眼神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张单的动作,神识转得飞快。 她在观察对手,这个对手不弱,甚至很强,虽然她已经观察出这个对手在自己出手的时候习惯性地左侧,躲刀的时候左侧,并且凭借这个习惯向对方连讨了好几个便宜,留下好几道血口,可显然眼前的张单已经开始防备,炼气六层的护体灵盾开启之后,想要再进一步就不是这么容易了,目前等于一切都回归原点。 张单动用全身十成灵气,快速挥动飞剑,灵光闪烁间,一道道剑形灵波便斜飞摔去,劈过张维蓁,又利又狠,明眼人一看便知,要被这灵刃劈着,就算不被拦身截断,也是要身受重伤的。 张维蓁不敢大意,能避就避,避不过地就用红牙接了,灵气沿着红牙落在手上一阵发麻,震得她虎口直哆嗦。 如此不过片刻,她便接了二十几个来回,双手因为持续性地灵气刺激而变得酸麻,手筋略微颤抖紧张。 不过张维蓁依旧保持冷静,她在接剑同时,就已在观察对方落剑的轨迹和方向,这会判断直觉上来,随即运足势气,左右开走,步伐果决,手上快速横过八字切,成功地逼近。 刹那间就喝止住张单的攻势,气势空前最大,底下早已在左右走位突进间蓄足灵气的双腿就是一个横扫,张单被她气势淋漓的红牙逼住,正挥着剑应付得艰难,冷不防地,真被被她扫个正着,跌出几步外,摔倒在地,吐出一口红血。 张维蓁趁势就势,欺身近前,红牙逼在对方脖颈处,顿时全程静默,片刻方才爆发起呼和声。 “张维蓁胜,晋级复赛。”许久,裁判声响,音才落下,又是一阵雷鸣的呼和声起。 底下张春兰激动得不能自已,掌声早就麻木,她拼命地冲着高处挥着手帕,张维蓁一眼就瞧见她,等下了台,便径直朝人走去。 她挺惭愧的,之前和张春兰胡扯自己炼气四层的事情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如今已然这样,她也只有道歉了,如此想也如此做了。 “没事,又不是什大事,隐藏实力这是每个修士都会做的障眼法,我明白的,走,咱去莲心的场去看看罢,她马上也开始了。”张春兰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拉着她就往外走。 两人到张莲心所在的赛台,张莲心还在底下等候,围在周围的修士已经自发地围拢开来,指着她窃窃私语,张维蓁很奇怪,随口问身边的张春兰。 “春兰姐姐他们这是何故,怎么这般举止奇怪。” 张春兰闻言脸色还好,只轻愁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莲心这次对的是张清柔,她是大管事的女儿,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输赢都不太好就是了。” 张维蓁心领神会,不由安慰道:“战场上哪里就讲那什关系,输就输,赢就是赢,走咱去和莲心说上两句。” 张莲心见到她俩很是激动,还问了下张维蓁的战况如何,听说她取胜,颇为激动,说了好些恭喜的好话。 恰巧这时,张清柔来了,她十七八岁,拿着一把双剑,神情颓靡,眼底尽是忐忑,倒是身边跟着的几人颇为出众,所到之处,人皆退让。 张春兰见了,露出一张笑脸,立马走过跟前去,半蹲着行了个礼,张维蓁只听见她说: “春兰见过二少爷,三少爷,二小姐。” 原来这紧跟着过来的几人却是张府正经的主子少爷小姐,张月生,张杰润,张萌萌。 张家的奴仆丫鬟都是不签契书,办劳工合同,所以除去贴身伺候的仆人,一般的仆人倒是无须对主枝做出太过卑躬屈膝,恭谨之举。 是以张家这几人过来的时候,一群围观的少年少女也只露出尊敬的示意,便不好擅自上前打扰。 第十五章 灵根 张莲心和张清柔的比赛一触即发,张莲心是炼气五层,张清柔炼气四层,一开始两人存在阶级压制,张莲心还是颇占优势,气势打得挺足,单剑应对起双剑来是游刃有余,场面一开始就如预料般地一面倒。 可渐渐地,张清柔的打法变了,各种符篆宝器随手就扔,那抛出手的符篆是下中上品皆有,水箭符,木藤符等那更是没完没了,张莲心就算再强势也是低阶修士,双拳难敌四手,竟然渐渐地落了下风。 张春兰紧紧地揪着张维蓁的衣袖,越攥越紧,渐渐地竟变成了掐上人肉,眼睛一刻不落地死死盯着台上,贝齿咬得咯嘣脆。 到此刻台上的打斗就变成一场宝器盛宴,张维蓁不太清楚张莲心的实力,也不好做什预判,心自然也随着战事的演变而上下波动,只是她生性内敛,不曾表现出来,看到张春兰这般激动,不由安慰她。 “春兰姐你也不要太担心,这场比赛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放轻松点。” 张春兰整张脸都崩得痉挛,闻言很忐忑。 “莲心可是我们家的希望,我怎么能不忧心。” 张维蓁闻言也觉得自己这话没意义,索性凝神细看比赛的进程,恰巧这时候,场上爆发了一场激战,原来刚刚还被各种符篆压着打的张莲心终于找着机会反击了,比赛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招定胜负,张莲心破掉张清柔的上品水盾符,一剑横上人的脖颈。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之后,张莲心跳下擂台,扑在满脸激动的张春兰身上,张维蓁露出喜悦的笑容,连说了几句恭喜,彼此又不自觉地交流起双方比赛的情况。 “请问你可是张维蓁?”一声亲切温润的男声响起,张维蓁几人回头一看,正是张月生,张杰润几个。 张月生一身紫色华裳,镶红玉金冠束发,手挥国色牡丹折扇,一脸风流写意,气度不凡,几人中说话的就是他,刚刚已经传来消息,说这张维蓁不仅打败了张单,还小小年纪就已达炼气六层,这样的人才,倒是有了结交的必要了。 张维蓁出头回应,算是默认对方的指认。 “听说你已经炼气六层 ? 不过十二,倒是资质难得,却是什么灵根!”张杰润刚就听人在谈论这女娃的事迹,如今见着人自然要好好询问交流一番,这样的天才已经够资质和他做个朋友了。 张维蓁转头看向张杰润,只见这少年面容端正,神情肃穆,一身深蓝华袍,束着白玉冠,举止有礼,眼神疏傲,当即不着痕迹地摩挲了把红牙,慢慢回句。 “我不是正规修士,一切所学都是胡乱摸索,当不得夸赞,至于灵根,却是不知。” 孙婆婆一直是个谜团,她的所学所为都和一个低阶修士的寡妻沾不上边,张维蓁有时候想问都不知如何开口。 孙婆婆也从来不说,她的存在感张维蓁隐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易胡乱帮忙刷,万一真的有什么大碍,只怕会害了她也说不定。 “噢?你是自学?那这样你还真是不世天才呢!至于灵根!这简单,灵根石随时都放在珍宝库里闲置,正该拿出来验个人才。”张月生露出一脸惊讶,随即折扇一拍,落在手心。 “如此几位便与我们一道前去库房!”张杰润闻言也出口说。 张维蓁不知自己灵根,正纠结修炼何等术法,如今正好瞌睡遇到枕头,自然没有不应的,当即就笑着答应了,张春兰和张莲心听了也想跟着去凑个热闹,一旁听到的好些修士也是颇为好奇,如此片刻,就纠集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去了珍宝库。 珍宝库值守的仆人正撑着下巴,靠在桌面上打着瞌睡数星星,被耳边早春的蚊子一激灵,摔倒在桌面上,抬头一看,院口竟然陆陆续续地涌进来一堆人,这院里向来放着些不上不下的宝贝,少有人来,仆人只觉得自己睡糊涂了,揉了揉眼睛,打眼一看,打头的那人可不就是这府里的几位少爷小姐。 仆人立即一扫满脸倦意,露出张大大的笑脸,热络地上前去问,待听清楚是来拿那灵根石一用,当即就屁股着火的进门去了,不过片刻,仆人谄媚地抱来一个红漆木盒,恭谨地递送给张月生查看。 张月生把折扇扔给随身仆人,信手接过盒子,微微打开,只见一片灵光闪过,就又合上了,抬眼看面前的仆人,道: “去内厅。” 仆人不敢做什耽搁,当即引着一群人就往珍宝阁的内厅走去。 待到内厅,只见厅里中央放了一个玉台,玉台占地不广,长宽约莫一尺半,玉台材质该是最好的和田玉,只是这玉台修缮得神似一朵莲花,两边放着几张黄木梨花椅,各个椅子间放了几个同材质的小桌。 在玉台的正中间墙上,还挂着一张画像,画像是副全身人像,男子迎接风雨,发不乱而衣整齐,面容威风,气势磅礴,端的好一派风姿伟岸,虽只是副画仍叫人心生敬畏,张维蓁不禁看呆了眼。 张月生见了她这模样,不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抬眼一脸恭谨地看着画像,先是俯首三下,方才开口对她说 : “方才才知道你是张家流落在外的族人,从小就没接受任何的祖族教诲,可能也就不知道这画像的人是谁吧!” 张维蓁心底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礼貌地向对方说 : “确实不知,还烦公子给我说道一二。” “不碍,我这便与你细细说来。”张月生把盒子递给身旁的仆人,进入夫子状态。” “此画乃咱张氏一族的高祖清风真人,清风真人原来乃水灵根修士, ............................... 只凭借一本清风化雨诀和四雨九技就能独步定西,在万年前曾是定西金丹界的鳌头榜首,风头是无人能挡。” 张维蓁听得心驰神往,这位老祖宗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见对方停下来,不禁问: “清风真人后来如何,是否突破了金丹大圆满,成就元婴!” 张月生闻言一怔,半晌方才叹道:“清风真人并未突破金丹,成就元婴。” 一时间方才还沉浸在对老祖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往事里的众人不由得都低落了情绪,你看我我看你,静默无言。 修仙这条路的前途太过缥缈艰难,就是风姿肆意一飞冲天的老祖都败下阵来,何况是他们这些已经算个大人却囿于炼气的少年少女。 张维蓁也为老祖宗的经历惆怅,欷歔了几句,张月生来请了,说是验灵台已经备好。 到这会,她才能好好地打量这灵根石,透明无色,有成人男子巴掌大,如今已然被好好地安置在莲花玉台的正中间,正带动了整个莲台玉瓣发出淡淡灵光。 “你只要把手放在中间的灵根石上,灵根石就会做出感应,而片玉则会显示出相应的颜色,蓝色表水,黄色表土,红色表火,绿色表木,橘色表金。”张月生挥开折扇,尽展国色牡丹,一片温情蜜意,和气说道。 至于其他的灵根,张月生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万万不出一人的机率,说多了也是浪费口舌。 张维蓁点了点头,缓步走向玉台,慢慢地把手伸向灵根石,轻轻地放下。 四周人一阵静谧,大家都屏息闭气,眼睛不敢有丝毫片漏,死死盯着玉台的玉片。 突然,几个玉片都动了,光华变幻,明灭不停。 张维蓁很紧张,心口通通地跳动,拿着红牙的手握实,脚底一上一下的踩不着地,她自己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刹那间,一切紊乱动态停了下来,有一块玉片清晰地显露了真相,呈现蓝色,幽深的蓝。 原是单水灵根,众人一脸恍然地看向张维蓁,莫怪修炼这般快了。 张维蓁知道自己是水灵根也挺踏实的,她一眼不错地看着玉台上的众玉片,只有一片蓝光深深,颇为魅惑,煞是好看。 自己是水灵根,以后能在水系方面有卓越进展,可以开发更多的水系功法,可她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些端倪,还有一个玉片在发光,只是这发出的光是冷冷的白光,如今正是大白天,厅内光线足,玉片又是上好的和田玉,所以轻易就能叫人忽略了去,幸而她有仔细观看,当即就疑问地看向一片的张月生说: “这玉片也在发光,你来看看。” 张月生斜眼一看,整个玉台就一片蓝,哪里有什光,约莫是这姑娘自己捕捉到验灵台的运转灵光,然后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当即善意地提醒她。 “这光是验灵台的运转灵光,你便是单水灵根,不会错的,这般资质,难怪十二岁就能炼气六层后期。” 张维蓁闻言又仔细地看了看,确实还在隐隐持续发光,不是错觉,旁边的白玉可没有这光感,她没看错,不过她也不打算再争执下去,打算等下问问白光却是什么灵根。 等验过灵根后,张维蓁发现,张氏兄妹对待她的态度又是一变,变得极为亲热,张月生更是开始和气地要她改口叫他二哥。 张维蓁有些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亲切,转眼一看,张春兰张莲心姐妹早被挤到了边缘地带,如今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以前从未见过的族人,她连忙抬眼冲张春兰俩人那头喊道: “春兰姐姐,莲心姐姐你们怎么跑那里去了,快过来啊!” 张春兰垂着眼睛,红了脸拉着妹妹远远地避开,竟是打算自顾走了,张莲心回头看了看被人群围拢住的张维蓁,依依不舍。 张维蓁一看,哪里还呆得住,可她总算是记挂着有事情要问,等问清楚灵根的具体事宜,明白了几分,方才急冲冲地挤出人群。 第十六章 影响 张春兰张莲心姐妹正在张府侧门话别,张春兰是张家签了合同的女仆,不能随意旷工回家,今儿能请得一天的假已然不易,张莲心比赛完了回家她却是不得空的。 “如今蓁妹妹可算是出头了,单灵根的天赋不管在哪里都有人供着。”张春兰眼神复杂地看着堂妹,自家妹妹虽然已经是张家年轻一辈的优秀人物,可对比起人家终究还是远不如。 张莲心点了点头,甩着裙摆踢开一颗石子,张出大大的笑脸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事情,蓁妹妹能干咱不是也跟着沾光!” 张春兰拧着帕子,横了眼刀子斜瞥自家傻白甜妹妹,半晌方才幽幽叹道: “你懂什,人家发达了还愿不愿意理你还是个问题。” 张莲心嘟着嘴,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想不明白自家姐姐的脑回路咋这么清奇,这发达和往日朋友断绝关系似乎并没有什么相关。 为啥发达就要六亲不认,何况他们还不是亲戚,只是朋友,一定是姐姐整天在张府过得太闷,所以才会这么悲观。 “姐你要不要请个假,休息一段时间。”张莲心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张春兰听了露出高傲的神色,仰着脖子斜眼低看堂妹,轻蔑说道: “我整天忙死了,每天太太穿什用什还不都得用我,哪里就有空。” 张莲心莫名,她想不明白姐姐这是乐在其中还是苦中作乐,明明常常抱怨事情忙累,可是说着的时候又一股子傲气。 张维蓁赶到的时候,张家俩姐妹正准备分开,连忙赶过去,笑着问: “姐姐们怎么自己走了,我正寻思着问个问题就来。” 张春兰这会倒没有什尴尬的,露出一抹笑脸上前摸了摸张维蓁的衣袖,一脸羡慕地说: “妹妹你今儿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可别忘了我姐妹俩。” 张莲心把自家姐姐这副模样看个十成十,前一秒还说怕张维蓁富贵忘了姐妹俩,后一秒又能无缝笑脸亲热,真是个十足多变的张孔雀。 张维蓁这股突如其来的旋风在两天之内迅速刮遍整个秦州,如今整个秦州修仙界,谁人不知张家出现了可以媲美苏家嫡子苏延的单灵根修士,一时之间,张家那是风头无二,成为了人人口里的话题论头。 苏家,天泽院里,鎏金狮头三脚炉静静伫立,炉嘴不间断地冒出一缕青色灵香,这灵香却是只有乾州天星门玉鼎峰方才产出的清宁草,珍贵至极,具有凝神去魔,安心宁气的作用,在修仙界一般都是重金难求。 在香炉旁的榻上,端坐着两个人,一老一中,正在下棋,老人灰发白须,着普通灰袍,面容一般,只两只眼睛烁烁,蕴着岁月的沧桑与智慧,深不见底,右手执白棋,无声落子。 对面的中年人着装要华贵些,黑袍大袖,面容肃穆,眼神无波无情,端的庄严,紧跟着落下黑子。 两人不言不语,落子的速度一快一慢,眼看着棋盘就进入了尾声。 “听说这几日有个小趣事!”老人开了口,声音略为沙哑,他老人家已经多少年没话说了。 中年人干脆的落下一子,露出恭谨的神色回道:“不知祖父要听的是否是孙儿所想的趣事。” 老人低头一看,自己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索性也不玩了,抛开白子,摸上茶壶。 中年男子见了哪敢让人服务,连忙出手抢过茶壶,主动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清茶,茶水澄澈,落在紫砂杯里,又添上了别样滋味。 老人喝过一口清茶,总算是觉得心头的那点烦躁压上些许,没好气地把杯随意地扔在桌上,看着身边这面格棱花窗木木地说道: “你且都说说吧!左右这日子也甚是无聊。” “前儿张家传来个信,说族中有个子弟是单灵根,年仅十二岁便已炼气六层。”中年人看着老人缓缓说道。 老头听了半天没动静,许久方才冲人挥挥手:“你走吧!左右你是没有份说故事的天分。” 中年人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行礼告退,待到门口,一直侍立在老人身边的老仆人纳罕地问: “老爷今儿说了什,居然逗得老太爷都肯开口说话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并不回答,嘱咐了几句好好照顾老太爷之类的自顾离去不提。 老仆人进了屋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忙去翻箱倒柜。原来老人正蜷缩着躺在榻上,浑身痉挛,颤栗不止。 待仆人翻出一个玉瓶,倒出颗丹药,塞进老人的嘴里,陷入魇里的人方才总算是缓过来。 “老太爷你又何苦苦支撑,左右也是孙儿。”老仆人一脸纳罕。 “你懂什么,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这样,这家还不得翻天去。”老人推开老仆人,正襟危坐,全力运功。 老仆人不由劝他:“左右也是子孙,如何乱也不至于到什地步去,何苦苦了自己。” “哼,这几个儿孙的前途就这样了,目光短浅,你难道没听着这几日的信儿。”老人收功站起,背手驼背却气势精神,一把倒坐在精致藤椅上。 “张家出了个单灵根天才的事?这确实是一桩事,可也没什大不了的,咱家大少爷不也是单金灵根,还拜了名门大派。”老仆人忙上前去服侍按摩,说话间脸上一股子骄傲。 “哼,这何止只是一桩小事,这秦州都多少年没点水花了,如今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老人眯着眼睛假寐,呼吸清浅,说出的话却气势滔天。 “就算她一个修士再厉害也不能翻了天去,在张家又不是主枝子弟,能有什好资源发展,左右过了两年就消停了。”老仆人不以为意,底层修士的艰难又不是这么容易克服的。 老人半晌方才叹道 : “苏家万年基业只盼能延绵天久,某苏明正方才不愧对祖宗先辈。” 原来这老人竟是苏家的老太爷苏明正,秦州活得最久的筑基大圆满修士,号称半步金丹。而之前对棋的那中年人便是苏家这辈的族长苏淳安,方才筑基初期不久。 朱家,梅林,今儿正逢着朱家夫人刘氏的生辰寿宴,整个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宾客往来,张朱氏带着儿子张杰润和女儿张萌萌到的时候,立刻就被寿星刘氏拉进了花厅。 张朱氏忐忑地跟着一改常态的嫂嫂入了花厅,心底却在想,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来了,往日里总是瞧不起我这庶出姑奶奶的。 等入了厅里,一看这阵仗就更心慌了,只见自家大哥朱成修正襟危坐地在上首,除此之外竟是再无一人。 朱氏强撑了一张笑脸,走上前去见了礼,就只能拘束地捏着帕子不知如何办了,满口的流利话也说不出口。 “坐,妹妹不用这么拘束,我今儿是想和你促膝长谈,自你嫁入张家我这做哥哥的也不曾和你好好的和你说道说道。” 朱氏不明真相,这个大哥可是最是忽视他们这些庶出的存在的,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她也只得强笑着对付。 待聊了一会,才觉出味来,这哪里是在关心她这个妹子的生活状况,这是在关心妹子夫家家事吧!到最后总算是摸到今儿这场鸿门宴的主题,原来是在打听他们家最近新近冒出来的天才子弟。 这事情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老爷不准她打听,叫她不要多事,说是老太爷已经开始插手,不要随意出手免得招了眼。 朱成修看朱氏一问三不知,表情还不似作伪,当下就难掩失望,只得放人离去。 等朱氏回到家里,才觉得这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连忙去见了丈夫。 朱进义正在给喜爱的几盏茶花浇水,傍晚时分的水分对这些植物的生长分外重要,张进义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停过。 待身旁的常随禀告了声,果就见朱氏穿着一身参宴时候还没换下来的宝蓝华裙,戴着一堆金玉宝饰,涨红了脸色急冲冲地奔来,身旁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个贴身的大丫鬟宝珠。 “服侍的人都是死的吗?任夫人这样是不想要差事了。”张进义看发妻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摔开水壶,就冲朱氏身边的大丫鬟宝珠发怒。 宝珠被他怒目一吼,当即就摔飞出去,吐了一口鲜血,彻底晕死过去。 朱氏满心的质问到这给打了一个当头棒喝,不敢再多话,嗫嗫了半天,也不敢透出句明白话,只恐丈夫怒了连自己也打。 这老夫老妻了,她也是摸着张进义几分脾气的,这般火气想来是铁了心不想和自己说什的,就算强问除了伤夫妻感情也没什好处,打着哈哈也就把自己今儿的鲁莽给糊弄了过去。 第十七章 法术 外边波涛汹涌,深处旋涡的张维蓁却一无所知,只张家有个变化,就是每日来找她搭讪闲聊,交谈的人变多,尤其是刚开始的那几日,简直是门庭若市,没一刻清静。 后来大管事亲自来过问,下了命令,声称张家子弟当静心修行,莫要为外事所扰,限制了弟子的游走闲逛,这一状况方才平静下来。 张承誉院里,向来一言九鼎的主人张承誉竟然俯首下座,在一个老妇人面前如同一个八岁小儿面对夫子教诲般恭谨谦卑。 “太姑奶奶的吩咐承誉不敢违背,一切尽按你说的办,只是曾孙不明白,这女娃如此资质为何不拿出灵宝全力供养,给予主枝子女同等待遇。” 却看原来首座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婆子,原来孙婆子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张家第三代的小姐,张家如今辈分最高的太姑奶奶张淑梅。 张淑梅年少资质不显,被家族许配了人,哪成想还没嫁过门去,男方就意外陨落,讨了望门寡,她和男方郎有情妾有意,竟落了这遭遇,不免心如死灰,从此闭门苦修。 渐渐地就因为这一心一意,倒叫她成了清风真人以后张家最为杰出的子弟,三十就达筑基,百岁筑基大圆满,一时也曾带给张家无数希望。 只可惜至此以后她还是不曾金丹,后来便彻底消失在张家乃至整个秦州的地界里,不再被人提起,众人也就慢慢遗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 孙婆子也就张淑眉听了曾侄孙的话,不置可否,淡淡地回了句: “资质杰出又如何,想我资质不出众,还不是上来了,所以寻常心待就是了,她还小,这心万不能养刁了。” 张承誉明白太姑奶奶的想法,看她意已经决,也不敢再劝,只问起她老人家的身体修炼状况。 “太姑奶奶身体可好,前一段时间我感受到你的气息有变,是否要备好厢房闭关。” 一想起这个他就心神激荡,突击金丹这件事情足够这整个张家以及秦州为之震动,他苏家称霸秦州多少年,张家忍气吞声,低声下气这么久,还不是筑基修士没人多,势力比不过人,只要他们张家有一个金丹修士,那情况张承誉不禁臆想。 “我最近一直心有所感,正处于凝神静气期,恐怕不日就得闭关。”张淑眉抬眼看了张承誉一眼,表情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最后还是说了句:“维蓁这孩子你若能照拂就照拂一二,若不能便自随她去,也不要特殊对待,顺其自然即可。” 太姑奶奶就没要求他们小辈做过什事情,这点小事张承誉哪有不应的,连忙俯首答应了。 这时,张承誉却似另有要事,他微微抬头看向张淑梅,踌躇半天,方才忐忑期待地说:“太姑奶奶多年潜修,曾孙不敢打扰,只这几年家族发展艰难,皆是因为族中弟子实不如人,四雨九技失踪多年,子孙无法得先祖道统,怎能提升实力,扬先祖威名。”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四雨九技在第二代张家族长死后就彻底失去踪迹,我虽是三代小姐,可亲兄长却是旁支正位,原嫡枝的脉系传承早在遭受灭门之祸时候就随之渺无音讯,兄长苦查百年终究一空,何况我。”张淑眉聊起这个也颇为犯愁,这四雨九技别提张家人想找出来,就是在整个定西都是人人肖想的秘籍,她渴望更进一步,自然也想找出来。 张承誉听这话难掩失望,要是有四雨九技张家的实力肯定会更上一层的。 这日,石嬷嬷满脸笑容地过来张维蓁院里,传达了族里对她这个新近天才的恩惠,表示老太爷欣赏怜悯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做杂扫丫头,可以专心修炼了,每月还可以去账房领上两块灵石的资助,所要做的就只是要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争取在即将到来的秋狩里做出优秀的表现,为家族争光。 张维蓁可高兴坏了,连忙表示要当面感谢老太爷,石嬷嬷此行正有此任务,要带她去面见张承誉,闻言自然喜闻乐见,笑着带路。 等张维蓁见着张承誉,只觉得这人身材雄壮,气质深沉,浑身势态犹如高山伟岸,她这辈子第一次正式面见这么有气场的人,难免有些忐忑,心里不禁感慨:莫非这就是筑基修士的威力,实力震慑果然惊人。 她学着石嬷嬷俯首向人行礼。 “见过老太爷,给老太爷请安。” 突然身上的威势牟然变重,张维蓁潜意识地就想反抗但最终还是按捺下来,她知道对方在用神识打量自己,反抗只会让自己受伤,炼气修士的神识如何也比不过筑基修士。 “炼气六层,不错,小小年纪能有此修为,实为我张家之幸。”张承誉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和善地看着她。 张维蓁露出感激的神色,上前俯首三下,恭谨的表情一览无余。 “老太爷不仅免了我的劳务,还愿意资助我修炼,维蓁万不敢忘太爷之恩。” “以后好好修炼,莫要辜负我的一片衷望即可。”张承誉抚着白须,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没有劳务之忧,张维蓁至此进入没夜没日的苦修状态,她如今已经知道自己是水灵根,又得知白光很可能就是冰灵根,便打开之前熟背的万法诀,想先学习水球术,后再攻坚冰冻术。 因为张维蓁查过,水箭术,水浪术等其实是在水球术的基础上衍生,所以一般学好水球术,那么各系法术也就能够随之而相继攻破,冰冻术亦然。 法术是一种化灵外显,化无形为有形的术法,在施法过程中有几点格外重要,即是灵根资质兼容性,度量,以及神识悟性。 灵根资质兼容性是指各行法术的内法适应性,外法施行性,所谓内法适应性则是身体里灵气转化为某行能量时候的转换效率,即身体内灵气转为该法术行性的难易程度。外法施行性便是转行的内法外放的威力大小及其释放的速度快慢。 例如:水灵根若是学习水球术定然兼容性高,极易事半功倍,土灵根修炼水球术兼容性差,定然事倍功半,当然也有些普适性的术法,比如净身术,飞行术等,只求境界度量。 度量则是体内功法的深浅,醇厚,境界丹田,相关者甚多。 张维蓁端坐在蒲团上,静气凝神,默念术法口诀,神识无限放空,保持到心无杂念,细细体味体内的灵气变化,神识右手相互牵引,和谐协作地控制引导灵气至会阴,转出阴,入成阴,达到汇阴,右手引出,显形。 她死死地盯着右手,什么都没有出现,第一次试验显然已告失败。 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天才,悟性并不够,张维蓁不禁感慨,不过她也不过分丧气,迅速收拾心情,全心全意地投入水球术的研习。 在经历过二十次的反复练习之后,张维蓁已经很累了,因为这术法的练习是相当耗神耗灵气的,特别是对低阶修士来说,本来度量神识就没有多少,哪里经得起折腾。 抱着失败一次多一次经验的心情,张维蓁开启了第二十一次,也是今儿的最后一次,缓缓地驱动灵气周转过四阴,到得右手边。 突然的,两指尖滴滴答答地流下几丝液体,她眼睛瞬间都亮了,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是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她顾不得刚刚才制定的计划,精神焕发地积极投入到水球术的控制中去,刚开始好几次练习都是水线,渐渐地她能够控制住水线的收放,成型,可以作球,当球形真的成功的时候张维蓁还没等把形状稳住自个欣赏一番就突然昏死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从外走来的孙婆子张淑梅,张淑梅穿了件半旧不新的深蓝衣裙,头上素极,只略戴了根玉簪子绾灰丝,面容瞧着年轻了许多,她自来爱哄老婆子,张嘴就调笑。 “婆婆年轻许多,闭了趟关还带美容焕发!以后我再不敢抱怨你闭关不理我了。” 张淑梅闻言瞪她一眼,只是一点气势都没有,骂了她句。 “不要命了,居然练个法术都能把自己弄虚脱,昏死过去,要不是我来,及时给你渡灵,恐怕你这丫头就得去见阎罗王。” 骂完仿佛还不解气,又上手给人捏了一把鼻梁,坐上床侧,捞过女娃的手看着人语重心长的叹气。 “前段时间我有点事情紧急,没来得及看顾你,以后恐怕也没多少时间指导你了,你以后自个可得当心,我和你细细地说些事情,你得记牢了。” 张维蓁闻言点头,郑重地承诺。 “婆婆放心,我已经长大了,知道分寸。” “咱们修仙人这辈子只有修仙二字最真,其他繁花锦瑟都是浮华一场,万不要因得而傲,因失而颓。”张淑梅语重心长地叮嘱,眼睛一眨不眨地细细看着女孩。 她和这孩子才有三年的缘分,竟是感觉像做了一辈子的亲人似的。 “好的,婆婆,我一定努力修仙,争取飞升。”张维蓁点了点头,眼底都是思量。 婆婆这是在告诫自己万不要因为如今显露的资质而备受推崇从而迷失自己,自大自傲吗? 这她倒可以放心,自己的实力还这般弱,如何能够飘飘然起来,比自己强的人多了去了。 “这是一张筑基大圆满的护身符,能保你在绝境里逃过同等境界或以下修士的致命一击,不到最危难时候不许拿出来使用。”孙婆子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一张符篆,上面金光荡漾,十分不凡。 张维蓁瞪大了眼睛,这是筑基大圆满修士用精血刻画而成护身符,值得上千灵石,她深受感动,心神激荡,不由一把抱住孙婆子。 张淑眉突然被她抱个正着,不由好笑,伸手拍了拍怀里这个已经渐显少女形态的女娃,一时也是又悲又喜。 第十八章 出事 八月里,阳光明媚,闭月湖上,清风徐徐,几只蜻蜓结伴着飞过假山怪石,落在郁郁荷群之上,岸上绿柳成丝,随风挥洒,划动碧绿湖水,牵起丝丝涟漪,突然,不远处游来一只金色锦鲤,锦鲤又肥又状,被这随风而来的绿条一抽,惊了一跳,甩开伞尾,掀起阵阵水波。 张莲心被这憨鱼逗得可乐,不禁捡起块小石子,抛入湖里,顿时惊一起一群锦鲤。 张春兰看着妹妹这副样子,不由摇头叹气,看向一旁的张维蓁,只见她不过才经历几个月的闭关修炼,就已经和往日的样子大不一样,她没修炼过不知道具体实力情况,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变化这个还是极易看出来的。 张维蓁抬头朝张春兰一笑,说话间,抬眼看向对面湖中央的亭子,那里面坐着几个张家主子,身边环伺着许多丫鬟婆子,端盘打扇,好不热闹。 “过几日就得二试,家里杂事这般多,姐姐请假也是不易吧。” “可不是,这几日太太屋里那是忙坏了,不光是二试的事,就是秋狩的准备如今也开始在忙了。”张春兰露出一抹傲气,自豪地说起自己的差事。 张莲心听到二试,转头看着二人直嚷嚷,一脸好奇。 “维蓁妹妹,你对的是谁,感觉难不难。” “张河,据说还好。”张维蓁听石嬷嬷说这个张河只有炼气四层,能进二试纯属侥幸。 张春兰听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张河确实实力不如何,你对上他肯定没有任何悬念。” 说完这话,张春兰又露出一脸担忧的神情,看了眼张莲心,又面向张维蓁。 “这次莲心的对手是炼气六层,还是你的老对手。” 张维蓁纳闷,老对手 ...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莫非 .... 是张单 ..... ” “就是张单。”张春兰一脸丧气,仿佛要和张单对打的是她。 张维蓁觉得匪夷所思,当即疑惑地问: “张单不是落败了,怎么会还能进入第二试。” “还不是张存才管事惹的祸事,他不按实力规则匹配族中子弟,把你和张单这俩出色弟子排在一块,导致优秀弟子第一轮就遭到刷落,幸好二管事张明智英明,揭出这个无能的人,还了张单一个参二试的机会,只是莲心倒霉,竟然叫她给碰上张单。”张春兰一脸义愤填膺地说。 张维蓁不想还有这茬,不禁疑问。 “我的真实实力他不知道,估计错误匹配到一块也是有的,怎么就能怪他了。” 张春兰翻了白眼,脆声解答。 “匹配管事在匹配前必须对各个弟子了如指掌,按实力差距匹配,他不知道就是玩忽职守,明知道你炼气六层张单炼气六层还把你们安排到一起,就是心机叵测。” 张维蓁无语,想不到张家对自己的误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张存才居然恨她到敢在职务上公开给她穿小鞋。 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对方,或者对对方做过任何太过伤感情的事情啊,看不惯不喜欢,互不干扰就是了,何至于此。 “那张存才管事最后怎么样了。”自从月前闭关出来听说吴老太已去世,她偷偷回去给人上了坟,张维蓁已经久不留意张家的情况。 张春兰的嘴角弧度往上拐,露出副大快人心的表情,淡淡地说了句。 “还能如何,左右也是一个修士,被二管事罚去看守灵矿去了。” 张维蓁眉头跳了跳,看守灵矿,别看这个听名字好像是个坐宝山的好差事,可实际情况这却是极为清苦的活计,因为灵矿地偏远不说,光是采矿就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 因为灵矿山所在地常常伴随着就是巨大能量风暴,一个不小心被卷进去,就是筑基都是难以自保的,何况低阶炼气,张家毕竟于她有收养之恩,闻言连忙问: “这事是什么时候判的。” “就是昨儿刚落的判,现如今张存才应该是在家和家人告别。”张春兰知道她是受害者,猜她是对事件的始作俑者感兴趣。 张维蓁闻言暗自寻思,这件事情她觉得不是这么简单,本可以大事化了小,小事化了的事情,突然被拎起来一顿讨打,一连审判了两月有余,只是为了追究一个初试匹配主事的过错,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事情就张管事一个人被审了两个多月?” “这事情可不这么简单,你不知道,这张管事他自己心机叵测就算了,连带着老婆也不是个好,那个李嬷嬷不是掌管着针线房嘛,二管事查她丈夫时候顺便把她也查了一下,居然发现她在每年给府里采购时候贪污银子,这些年林林总总下来不下一千两,你说这是不是叫狼鼠一窝蹲,不是一家不聚头。”张春兰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俩夫妻的龌蹉事,临到最后才略带不屑地止了话头。 “姐,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伯父伯母叫你少说。”张莲心看她越说越起劲,连忙拉着她的衣袖警示。 张春兰听了轻拍开堂妹,冲她翻了个白眼,满脸笑意地牵起张维蓁的手臂,一副亲热地靠近她,亲昵之态溢于言表。 “妹妹是自己人,无碍,而且也是受害者,有权知道真相。” 张维蓁一听这样倒不好说啥了,扯了脸笑得僵硬,算回应对方的话,本来她还想告诉对方自己曾经在张家住过一段时间的,想解救张家夫妇。 “张管事是被判了看守灵矿,李嬷嬷呢?” “李嬷嬷被发卖了,反正她就是个婢女出身,又不是张家人。”张春兰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事不值一提。 “发 ...... 卖 ....... ”张维蓁目瞪口呆,她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因为不管是小时候如何如何贫苦,她们镇里也没有卖儿卖女这样的事情,这也是当初为何张老太就是如何嫌弃她,也只能把她赶走,并没有卖掉她发一笔横财,因为奇安镇禁止人口买卖,老太太不敢犯法。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秦州区域上下,三大家族的族人就没人敢随意买卖,明文禁止买卖三氏族人,可其他的姓氏族人那可就不一定了,这李氏当初也就是人牙子卖给张家的婢女,不过命好勾搭上外管事,混上嬷嬷罢了。”张春兰见她似一脸懵懂,连忙和她解释。 张维蓁此刻方才清晰地感受到世家大族所带来的威慑力和特权,她不禁庆幸,幸好自己是张氏族人,莫非如此,自己恐怕早已不是自由之身,至于改变整个秦州的社会秩序,特权阶级她现在还远没有这个实力。 几人交谈一会,张维蓁和他们分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隐隐觉得这事情她不能贸然插手,必须先得理清线头,自己整日闭门琐户地苦修,根本就不了解内情和事件。 一个两月前还如火如荼,红红火火的家庭在两月间牟然被人盯上,审判,毁灭,到底是做给谁看,给张氏族人看? 出面的是大老爷的可靠人张明智,假如是张大老爷想开这场戏,那他是想要给谁演这出戏,这出戏到底是挠到谁的痒点,张家一家人有什么特点: 李氏不过一个针线房的管事,有点小贪,这在整个张府想来不少,要说她干了什么显眼事情,也就是三年前拼命地上蹿下跳地把女儿塞进二房。 张存才一个外院小客卿,在大老爷底下讨生活,整体东走西串地办事,不说努力勤恳,就是玩忽职守也不到发配边疆,危及性命的程度。 这俩夫妻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明明表面上还在大房底下兢兢业业,但是行为做事却时刻反射了二房才是我真爱的心理,如何能不招人眼。 前几年张二老爷炼气大圆满,张家两房的关系本来就变得格外紧张,近几年二房在族人中的声望还越来越好,张大老爷的神经会不敏感,这次事情其实就是一场杀鸡儆猴的表演,演得越久越宏大,张大老爷恐怕越高兴。 这样一闹,以后族里恐怕是再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坐山望水了,在大老爷底下左右摇摆的人恐怕都得提溜着脑袋小心思量。 这收养之恩必须得报,吴老太恐怕就是被这遭事情给闹得匆匆去世的,她没来得及报她,总得救了她的儿子儿媳,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打定主意,张维蓁想了想,在思考到底求谁去解决这事情的好。 张老太爷出面的话,可能自己就会瞬间成为张家上下的火热人物,不再能偏居一隅,毕竟之前的恩惠只是一个普通客卿的待遇,要是现在为她出面,那就瞬间沦为亲人层面,毕竟为了她去驳身为一族之长的儿子,这份待遇就叫人刮目相看,张维蓁有感觉,只要自己去求,张承誉一定会答应,她不太想如此备受瞩目。 张大老爷?自己和他素无渊源,只在上次测灵根后见过一面,贸然相求,他答不答应还是个问题。 正纠结呢,突然一只纸鹤从窗外飞来,张维蓁接过,打开一看,竟是张月生的邀约。 第十九章 拒绝入角 正犯愁呢,张月生就送上门来了,张维蓁满心欢喜打开纸鹤。 张月生称自己刚刚在闭月亭里看到她,却遗憾当时不方便相见,他特意定下明日约她以及几个族里少年少女去东山狩猎,正好提前在外围适应一下比赛场地。 张维蓁当即就高兴地答应下此事,并快速地回了信。 第二天一大早,张维蓁按照信上的地点赶去,等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男女等在那里,三男两女。 这两女的也不是什,就是那日和张莲心对战的张清柔,以及和张玉打过架的张诗媚。 张清柔今儿穿着身蓝色梨花衣纱裙,衣决飘飘,煞是好看,正和身旁的几个男子眉飞色舞说话,众星拱月,好受欢迎。 而张诗媚则要形单影只,身边一人也无,穿着件橘色杏花娇艳裙子,把背挺得比树直,背了把大弓及箭筒。 见到来人是她,张清柔瞬间就涨红了脸,撇过头去,更为大声地和同伴说话,存了孤立她的决心,一旁的张诗媚则是斜着眼睛打量了她好几眼,又把背挺得比小树苗还笔直。 同行的青衫男子见了,皱紧眉头,不顾张清柔的暗示,抱拳向张维蓁示礼,右手指了指张清柔,做派斯文地介绍。 “在下张清乾,这是舍妹张清柔,想必姑娘就是张维蓁。” 身旁一个绿衫男子闻言,也拱手示礼。 “在下张镇云,久仰张姑娘大名。” 张维蓁连忙回礼。 张清柔看他俩这样,不由气死,一把攥了不曾离开她身边的殷切青年就走开,竟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张维蓁,那青年穿了身白袍衣衫,看向张清柔的眼睛都是深沉的迷恋,想是她的爱恋者。 张清乾看她居然为了表现自己对张维蓁的厌恶,连对一向不屑回应的张东湖都施以了好脸色,不由得又是脸一黑,这丫头越发不像话了。 “我叫张诗媚,你就是张维蓁,听说你资质很好,修为也极为不俗,不知是真是假?”张诗媚一脸傲气,背脊笔直,说话间,眼底都是浓浓的挑衅。 张维蓁第一次见到这么具有攻击性的同龄女孩,不禁疑惑,她是知道的,这女孩那天还和张玉打做一团,想来水平应该是高不到哪里,不明白对方为啥这么有底气。 “我就是张维蓁,姑娘这般口气,想必实力不凡。” “呵呵,我资质差,却是比不上你们这群天才的。”张诗媚挑了挑眉,抱臂独立,语气傲慢。 明明表现得似有所仗,话里却一直在认输,张维蓁的兴趣被成功勾起。 “张维蓁,你去死!”突地,从身旁的巷口跳出个女子,拎着剑就往张维蓁身上砍。 张维蓁灵感非比寻常,自然没被她所伤,只是这行刺的人让叫她有些意外,居然是张玉。 她看着瘦了,脸上的肥肉清减许多,变得略微圆润,露出五官,身上那一圈圈的赘肉更是大为缩水,看着就像副遭难不久的模样,好不可怜,只那双眼睛太过恶毒,瘆人得很,便叫人同情不起来。 张维蓁今儿穿了件青色滚云边裙,梳着少女髻发,绑了几根束发青丝带,手提烟灰伞,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张玉越看越恨,这个女人把他们家害成这样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亏得是当初他们家还收留过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杀了她她难以泄愤,心回念转间,手上又是狠劈了好几剑。 “张玉,你这是干什么,如果你是因为叔叔婶婶的事情记恨我的话,这件事可否容后再谈,你这样容易冲动,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早晚有一天会害了自己。”张维蓁撑脚轻跃,躲过剑光,执伞着地,转了一圈伞身,掀起水墨朦胧片片荡漾景色,方才抬眼瞥她,冷冷说道。 张玉可不是吓大的,闻言狞笑一把。 “哼,你以为你张维蓁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可以对我指三道四了?你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个小乞丐,专捡我垃圾的小乞丐。” 一般人估计被人挑起这样的往事,都得羞愧杀人,偏张维蓁没这份羞耻,闻言笑了。 “当年可当真得谢谢姐姐的旧衣,要不还真得冻死了。” 张玉瞪大眼睛,这女人真是厚颜无耻,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起自己曾是乞丐的往事居然不仅不羞愧,还一副引以为荣的口气。 一旁的张清柔本来就对张维蓁处处不顺眼,一听这个可不得高潮,立刻出声应和: “呦,你还做过乞丐啊!这乞丐我是知道的,就是专捡臭水沟的死老鼠,天天走街串巷磕头跪钱的呢,有次我远远地碰到,还不到百里呢就快被他给熏死了,难为你如今能收拾得这么利索,不带味。” “就是,就是,我有次上街也差点被个臭乞丐熏死,那经历简直了。”张东湖惯会看人下饭,为讨美人欢心,连忙附和。 张玉一见有人回应,就更得意了,张嘴还想再说,哪成想话还没出口,就被来人打断。 “闭嘴,你这犯奴之女,父亲和母亲念你们姐弟年幼无知,不忍株连,没想到你这女子不仅不知悔改,还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清澈的少年声从远处传来,众人一看,却是张月生,张杰润,张萌萌三人,张月生拿着折扇,一身紫袍,匆匆而来,脚下生风,表情难得的严肃,刚才出口呵斥张玉的就是他。 张玉一看是他,立刻偃旗息鼓,缩着脑袋把剑往身后藏去,嗫嗫缩缩地就想往墙边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啪!’不是叫你老实点,好好办差,跑出来瞎嚷嚷什么。” 张萌萌迅速走上前去,面无表情地就给了张玉一巴掌,她虽才十岁,但个子已几与张玉同等,训起人来盛气十足,一身水红折枝蔷薇纱裙,头戴双宝珠,面似满月,俏歪眉,好不贵气。 “好了,奴才回屋里训就是了,别为了这种人影响我们今儿的兴致。”张月生满心不痛快,这是准备借题发挥吗? 张维蓁心里明镜似的,但她就偏不想和他们演这遭戏,是以一言不发。 “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爹娘吧!我求求你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哪里就要罚得这样重。”张玉被张萌萌扇了一巴掌不仅不怨恨且就此住嘴,还扑通一把跪倒在地,告起冤来了,说话间不住地磕头,又重又狠,不过片刻就破了相,流出血来。 张萌萌方才的强硬似乎被这一片孝子纯情所感化,连责骂都变得无力起来,再不舍得出口,脸上一会犹豫一会纠结,仿佛是真为她所为难,眼神看向众人,看着看着,就落在张维蓁的脸上,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就差明示了。 大家跟着她那明晃晃的目光也把眼神落在张维蓁脸上,一副似有所思的表情。 张维蓁知道,今儿这出戏恐怕是训练已久,就等她这配角上场了,可她就偏不想按他们的剧本走。 凭什不经她允许就随意给她配戏,凭什她就必须得配合她们,她们辱她笑她居然最后还想支配她,就算最后追求的结果是一样的,她宁愿绕个远路,也绝不会屈就这群丝毫不把她放在眼底的人。 她笑了,捂着嘴大笑,用略带俏皮的话好奇的问: “怎么,我闭关这期间,咱府里还出现了冤假错案不成,瞧这阵仗都快赶上窦娥冤了,可惜这天是不给脸,不曾飞雪。” “哈哈哈,妹妹说笑了,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冤。”张月生一听她这话,当场就笑了,挥着折扇略带深意地瞅了瞅地下已经快晕死过去的张玉。 张玉听得他俩一应一答,当场就白了脸色,眼神不自觉地,朝上头的张萌萌瞟去,不是说只要自己按计划行事就一定能够成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萌萌哪料到张维蓁会这么的不要脸,这样的关头她居然能够厚着脸皮不出来,碍于身份,她又不好做赶鸭子上架的人,内心也好不焦灼,一低头又见张玉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不由心头火起,张腿就给了人一个狠踢。 张玉没个防备,被她踢个实心,一把撞在墙上,吐了一口红血。 “啧啧啧,人心不古啊!真是人心不古,这年头养只狗都知道给主人摇尾巴,受人收养之恩却在恩人为难之时袖手旁观,德与才果然不可通论。”张清柔一脸鄙夷地看着张维蓁,那表情语气仿佛在看什龌蹉物般恶心。 张维蓁闻言眼也不给一个,仿若没看出这嘲笑一般,自顾说了句。 “张小姐似乎是深有体会,莫非曾经亲身经历过?” “就是,你这般话语好似就是亲身经历一般,若不是当事人你何至于这样言辞凿凿地指桑骂槐。” 出乎意料地,张诗媚站了出来,她看也不看张维蓁一眼,眼神咄咄逼人地指向张清柔。 张维蓁挺意外的,这姑娘刚还和她说话夹炮仗,这会又开始帮她说话,真的是一个难得的性情中人。 第二十章 入东山 “不错,咱不清楚状况的人还是不要胡乱说话,清柔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张清乾一脸抱歉地看张维蓁,末了瞪了妹妹一眼,这个丫头从来说话只凭意气,被人当枪使也不知道,这是能随意插手进去的事情。 张清柔看哥哥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凶自己,不由得呕死,跺了跺脚,张嘴就委屈极了。 “张清乾到底我是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处处帮她挤兑我。” “就是,清乾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清柔好歹也是你妹妹。”张东湖一甩袖袍,谴责地看了张清乾眼,转头谄媚地看向张清柔。 张清柔正恼呢,正对上他这张脸,不知怎么的,火气就更大了,张嘴就凶人。 “谁准你挨我这样近,走开些,真是又丑又蠢,倒尽胃口。” “我们走吧,别为了这种人扫了大家的兴。”张月生轻蔑地瞥了地下的张玉一眼,当头招呼大家离去。 张萌萌知道今儿是不能成事,倒是走得干脆,紧跟着张月生,看也不看地下生死不知的张玉,张杰润,张清乾等人也随后跟上。 张维蓁从身上摸出瓶养元丹,蹲下身扶起张玉,倒了颗塞进人嘴里,运功助她化了丹药方才把人靠墙放了。 “这张玉就不是什好人,她这么对你你居然还出手救她。”张诗媚存了心盯着张维蓁,是以落了后来。 张维蓁当头追上前方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笑。 “她说得不错,当年他家确实对我有收养之恩。” 张诗媚听了,只是轻挑了挑眉,难得地没有疑问。 “你难道没有疑问?不可能吧,我觉得刚刚满场人对我都是有问题的。”张维蓁勾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对方这性格可不太像能憋得了事情人,末了又颇为恶劣地说了句。 “不过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你这人!”张诗媚横了她一眼,又傲又趣。 一群人来到片空地,张月生从身上掏出一个棕袋子,却是乾坤袋,能纳万物。 运动灵气,白光暴起,炸裂四射,带来阵阵灵波,一艘古朴飞舟出现在眼前。 这飞舟模样似凡俗红漆船只,几个精致雕花窗户上灵光流动,一看就知绝非凡俗之物。 “这莫非是上品宝器?”张维蓁这东西见得少,不禁疑惑出声。 “蓁妹妹好眼力,这确实就是上品宝器。”张月生一收折扇,回头看她,话才说完,就跳上了飞舟。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速速赶路罢。” 众人紧跟着都依次跳上飞舟,飞舟起航,张维蓁第一次登上飞舟,不禁好奇心起,便留在甲板上靠着围栏俯视渐渐变小的秦州城。 这会天已大亮,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白云蓝天衔接处,道道金光穿着云层落下天穹,形成丛丛碎金流光帘,渐渐变小的秦州城得以显露出她美丽的身姿,江河,街道,裙楼,石桥,绿树相互交错,互相映衬,构成这个美丽的景象。 从秦州到东山乘坐飞舟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待众人慢慢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接近头顶,飞舟缓缓地落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张维蓁跟着众人跳下飞舟,抬眼眺望。 最远处,巨大的延绵山峰直劈天际,突进云层,不知所踪,傲立群雄,底下围拢的一丛小山群颇多,满身深绿,一山重一山,一坡携一坡,都是深不见底的密林,整个东山的局势从这望去,竟是数林环伺一主,群山拱立一王,一副众山朝拜的形象隐隐呈现。 张维蓁不禁沉迷于东山这副鬼斧神工的身形巨泰。 “回神了,这景观确实秦州一绝。”张月生看她看得入迷,不禁出声说道。 张维蓁闻言回头看他轻笑,手底下的烟灰伞一撑,片片墨染尘埃灵波荡开,跳下悬崖。 身下深不见底的白雾渐渐明晰,手里的烟灰伞发着微弱灵光,张维蓁从身上摸出张防水符,一把拍在身上,抬眼一看,身边急剧坠下个橘色衣角,张诗媚的脸庞擦肩而过。 “我在林底等你,且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悦耳清脆的女声透过重重雾水幽幽传来。 张维蓁听了,也不矜持,歪着嘴角笑了声,信口回了句。 “行,不吝赐教。” “要比赛?这可不能忘了我,算我一个!”张月生的声音从上方缓缓传开。 张维蓁回头一看,只见一朵白莲发着阵阵白光在徐徐飘落,上面施施然地站着一人,不是张月生又是谁。 “月生哥果然不愧是秦州一等一的风流公子,就是飞行道具都这般的风雅。” “哈哈!过奖过奖,不过是个卖弄风流的偏好罢了。”张月生挥挥折扇,青丝随风轻荡,俊眉秀目,面容白皙,唇红笔挺,活脱脱就一个灵秀仙人。 林底,张维蓁到时,已经站了张诗媚,张清柔,张清乾等人,众人一齐等张月生姗姗来迟,方才开始商议接下来的情形。 “这次我们只在这小外沿峰行走。”张月生从怀里掏出一物,却是一块玉简。 他把玉简贴在脑门处感受了片刻,就信手扔给一旁的张杰润,张杰润同样贴在脑门上感受了片刻,便扔给身旁的张萌萌。 张维蓁看过不少书籍,知道这约莫就是那用神识感应的玉简,轮到自己时候便也贴近脑门,放出神识,牟然一副地图便跃然脑海,修仙人可以神识短期储存地图这等东西,待把这地图映入脑海,她便把玉简递给身旁的张诗媚。 “大家差不多都是第一次来,也不要太过强求自己,只在外沿峰认个路就差不多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两人一组,你们看你们要如何组队。”张月生看着众人,如此说道。 “我和你一组。”张诗媚想了想,背着弓箭当先走出来。 “那张诗媚和我一组,你们还要怎么分。”张月生笑着打开折扇。 张杰润握着佩剑,瞥了身边的妹妹,看向众人,随口说道: “我和我妹一组。” 张清乾看向张清柔,目光明确,偏张清柔还气着,撇过头去,看也不看他,拉着张东湖就脆声说道: “我和张东湖一组。” 张维蓁一看,只剩下张清乾,张镇云和她,正想开口,就被张清乾截了话茬,剩下的话就再说不出。 “剩下我们三人便一路吧!” 如此分配完毕,各组便选定一个方向走去,张维蓁跟着张清乾和张镇云走走停停,倒是挖了不少草药,虽然都是寻常的东西,但拿去城里的凡俗药店却也能卖出天价,毕竟这东山普通人根本就进不来,里面的药材年份还是很可观。 “这灵芝年份居然也有千年,可惜还是凡俗物,我们用了最多只能加些微灵力。”张镇云从草丛里摘起一根灵芝,整个芝帽呈环形棱纹,殷红似血,该是最上品的红芝。 张维蓁随眼一瞟,正见不远处一丛小灌木底下灵光隐隐,慢慢走过去细瞧,居然是一根蕴灵草,她赶紧拔开杂草灌木,低伏着脑袋钻进去,仔细一瞧,还是五百年份的,得值个十几块下品灵石。 她不料今儿这么容易就撞得开门红,心底有些窃喜,知道这种药材是个娇气的,离土药散,得连泥带根一起带走,是以小心翼翼推开蕴灵草周身的泥土,把药连泥带土挖出,放在从乾坤袋里取出的樨木盒子。 “张姑娘看来收获不小,居然用上了樨木盒子。”张镇云走过这边,正看到她端着樨木盒子,不禁好奇。 张维蓁看他眼底带着满满好奇,也不藏着,当场就打开给对方瞧。 “居然是五百年份的蕴灵草,这可是炼制复元丹的主要材料,值个十几下品灵石,张姑娘好运道啊!接下来这半年的修炼是有着落了。” 张维蓁闻言笑了笑,合上樨木盒子,放进乾坤袋。 三人继续行走,张维蓁接下来都没有什么重大收获,只采了许多凡俗草药,倒是张清乾颇为幸运,得到了一株九兰汇灵草,这草实在珍贵,是筑基丹的炼制配药,虽不如主药珍贵,但也值得上千下品灵石,这让一路几乎没有任何收入的张镇云不免垂涎,频频流露出公平分配的话语。 张清乾自己发现的东西,如何甘心拿出来公平分配,自然装傻,一路都是缄默,倒是张维蓁,连连被张镇云煽风点火,怂恿出头,不免备感烦躁。 她不是不羡慕张清乾的好运道,可是东西一旦到人手里,再好也是人家的,她是不会再白费功夫惦记了,这种厚着脸皮连求带迫讨要东西的行为说实话她还是干不出来。 张维蓁最后忍无可忍,拎着烟灰伞跳上一根树丫,飞略老远,回头冲身后俩人遥遥传声。 “我去那边逛逛,你们且慢慢来。” ‘终于总算是清静了。’张维蓁转着伞把,一个燕子翻身落在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上,脚底一滑,梭下一地枯枝烂叶丛,满股子潮气腐朽之味铺面而来。 第二十一章 斗蛇 一众的棕黑树干拔地而起,探入雾层,不见终点,树身的枝丫甚多,相互交错,彼此勾连,好不拥挤,底下密密麻麻地生长着许多阴生的杂草灌木,食腐而生,远处的山野不住回荡着野兽和飞禽的乌鸣声,一声接过一声,好不戚寥阴深。 因是中午,太阳正烈,偶尔漏下来一两片光影,在树林间碎成金色流河,张维蓁一脚踩在腐叶上,噗嗤一下,便陷到小腿根上,青色布鞋转瞬便脏个彻底,黑得不能再黑,连里边的底裤也是不能幸免。 她拿出防尘符一把拍在身上,再施上一个净身术,一切又都变得干净整洁,下一刻踩下去便再没任何脏意。 这里是外沿峰的东底峰,与整个东山山脉相衔,处于整个山峰的最低处,刚刚他们落下的那处便是峰腰,这里的人迹和野意果然不可和外面相比,不管是各种阴生杂草还是林中雾气都变得越发阴诡浓密,仿若一片迷幻之地,带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和机遇。 ‘嘶嘶嘶!!!’恐怖的声音在慢慢靠近,伴随着植被被碾压覆盖的巨大哀鸣声,一只约莫有五尺或者更长的巨蛇在张维蓁身后伺机而动。 张维蓁僵直背脊,缓缓地转身一看,瞬间就仿佛被冻住了神魂般,再不敢随意动弹。 居然是一只一阶大圆满绿铁花斑蛇,最少五尺,水桶腰粗。 这威风凛凛的气势,赫赫逼人的兽威,简直要瞬间扑灭了她,虽然她已然入炼气七层,可是面对这个等同于人修炼气大圆满的庞然大物,还是成功地被吓住了手脚,不敢随意动作,就怕惹怒了对方,轻易开战。 不过张维蓁心底对自己能够逃得升天还是颇有自信的,这妖兽虽说等同于人类炼气大圆满,可是终究只是妖兽,没有任何灵智,只要发挥得当,倒不是没有得胜机会。 一阶大圆满的兽丹可是炼丹的好材料,值上千元宝,有冒险的价值。 她眼珠子四处观察周边景物,暗自缓缓运足浑身的灵气,突然爆起,窜上一根树腰间,手里的烟灰伞飞快转动,飘起一片片墨色灵墙扑向绿铁花斑蛇狠扫过来的尾巴。 墨色光幕挡住绿尾的同时尽皆破碎,张维蓁脸色不变,左手持着烟灰伞不停地向后挥出灵幕,连连抵消好几次差点甩在身上的巨尾。 与此同时,她以极快的速度转移变换着落脚的枝干,不过瞬息,周围之间,所以树木的树干就在绿铁花斑蛇的狂扫烂砸下尽折身躯,露出白嫩的肉身来,底下密密麻麻的阴生杂草灌木更是悲惨,都被压成了烂泥,汁液绿血流满地。 右手红牙出鞘,左手烟灰伞消失,红芒一闪而过,张维蓁迅速改变之前的打法猛然上扑,成功地抓住蛇的脖颈处,死死抱住。 鼻间都是浓郁的蛇骚腥味,入手粘腻,她却根本无从顾忌,身下的巨桶腰身还在不停挣扎,企图把这个黏在自己身上的人给甩出,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这只巨蛇还是小看她,没有使出真正实力,若来真的,她估计就能瞬间被兽气给驱散而去。 蓄满灵气的红牙不停地捅向底下蛇身,只激发出一片片火花芒星,根本没法打破对方的钢筋铁骨,张维蓁连捅三十几下,也只给对方留下片淡淡的划痕,这样下去不行,这只蛇要怒了。 思量间,巨蛇果然怒了,它仰头冲天彻吼,转着身子就地滚动,翻来覆去,态势排山倒海,一片片树木尽皆被他拦腰折断,张维蓁虽然已做好预防,仍旧被它卷着在底下空中上下倒腾,所她身负法力,可以运动灵罩,抵消了不少伤害。 这种蛇她曾经在妖灵谱看过,知道要害在颔下,之前她一直往蛇身上打就是为了试试火候,如今成功地激怒对方,也不敢再多做耽搁,拿着红牙就是沿着蛇头摸去。 这蛇身滑体腻,触手就滑,很难摸上,张维蓁几次差些被甩脱出去,最后,她终于总算是成功爬上蛇身,一刀狠狠地戳进蛇眼,绿铁花斑蛇在这片林子里差不多是横走着的存在,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当即怒气滔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兽力,一片浩瀚地绿兽的法力从妖丹炸裂而出,击在张维的灵盾上,瞬间就如入无人之境般,把她狂击而出,直直撞折了一片棕树林。 张维蓁往旁边吐出一口鲜血,袖把揩掉嘴角血迹,从地上缓缓站起,表情凝重了好几分,看来这妖兽果然不同寻常小怪,不动真格真是不行了。 瞬间浑身炼气中期的灵气爆起,张维蓁把红牙扔进乾坤袋内,左右手齐齐运足灵气,神识意念空前放大,空中气息诡动,雾气涌动,水滴流来,不过几息之间,凭空出现一面巨大水墙。 水墙约莫长宽四尺,水光漓漓,波光流转,张维蓁脚下一动,拎着水墙就蹦上半空,手上蓝光一闪,水墙顷刻化作扑天爆箭,直直扑向底下威风不得了的巨蛇,巨蛇一看,毫无惧色,张开腥红大口就直直冲她奔来,似要把吞入腹中才能报那伤眼之仇。 那腥臭恶气远远传来,几把张维蓁熏得晕倒,她强做无视,手上灵光一炸,暴动漫天寒意,所有水箭瞬间化作锋利冰雪巨刃,又冷又利,铺天盖地,直入蛇头,眨眼之间,本还肆意盎然的绿蛇就被炸成一个马蜂窝,跌倒在地,震动荒野,掀起一片惊鸟兽鸣。 张维蓁一时用尽大半灵气,浑身疲倦,却不敢耽搁,连忙招出红牙,一刀切入晕死过去的绿蛇颔下,把兽彻底了解,取得妖丹,才敢施下防护阵运功疗伤。 这只绿铁花斑蛇就是因素无对手,养成副目高一切的性子,才因轻敌致命,张维蓁站在它尸体旁静默了片刻,暗自感慨,方才沿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因为这次明确的说好只在外沿峰这片活动,张维蓁已经站在了底峰,寻思着时辰便打算开始折返来处,回去她也不按原路,就是胡乱探路。 遇到三根三百年份的混灵草,她正细心地采摘着,就听到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打斗音,迅速采好灵草,她便冲声音来处走去。 贸然地她也不好随意跑去,谨慎起见,便拍了张隐匿符,只窝在一片高过人头的灌木里探头往外观察。 是一个陌生的少年,玉冠束发,一身浅黑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手里的宝剑寒光凛冽,杀气惊人,面容竟是难得的英俊,眉眼如刀刻剑雕,干净锋利,鼻峰笔挺,肤色白净,唇色极浅,唇形极薄,气质冷冽特别,贵气天成。 张维蓁不自觉地竟然看呆了眼,回过神来小脸不住地发了小烫,也不知道红没红。 按理说,帅哥张维蓁也是见过不少的,比如张月生,张杰润,张清乾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她和他们相处的时候都是眼不眨心不跳地非常自如,不知道今儿怎么会见了这人就不自觉发怔。 ‘这人是真地比他们帅上许多,气质更为成熟,更对她眼。’张维蓁摸了摸发烫的脸蛋,不禁想。 ‘要不要出去结识一下,这机会难得啊!认识认识也不错不是!’ 下定决心,张维蓁左右看看自己的仪容,连使了好几次净身术,方才撤掉身上的隐匿符,走出去,隐匿符一撤掉,身影暴露,对方刚好结果完手底下的妖兽,想也没想就冲这边扔过一道剑气。 张维蓁掏出烟灰伞,挥出一道墨水光幕墙,企图挡住剑气,哪知道剑气滔天,水幕墙瞬间被击得破碎,冲着她奔腾而去。张维蓁随手挥伞一挡,烟灰伞瞬间破碎,宣布寿终正寝,剑气堪堪挡住,只是刮破了她的前衣襟,露出里边的粉色里衣。 张维蓁瞬间涨红了脸色,看也不好意思看对方,连忙抛开手边只剩下一个伞把的烟灰伞,抱紧胸口,半晌方才鼓足勇气抬眼看向对方。 哪成想,男子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底,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利剑入鞘声,男子转身就要走向深林。 张维蓁一看,连忙跟上前去大声地说: “不知道公子是何方人士,法力竟是如此高深。” 刚刚她见人出手,那滔天的剑气,浑厚的法力,至少也该炼气八九大圆满不差,这男子看着也不过二十岁的年岁,就这般厉害,正该结交。 “苏氏子弟,至于姓甚名谁,无可奉告。”男子背她而走,竟是连面对她也不愿。 张维蓁一把放下胸口紧捂的手,暗自翻了个大白眼,悻悻地吐槽了对方几句,就只得失望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远走。 回到集合地的时候张维蓁已经另换了件备带衣裳,今儿一趟不仅收获不少妖丹灵草还饱眼福看了一把帅哥,她的心情还是颇为愉悦。 她到的时候,张月生和张诗媚,张杰润,张萌萌四人已经等在那处,看到张维蓁一个人过来,都很诧异,连忙开口询问,待知道她半路自己出去闲逛走落单便算明白。 五人等了许久,张东湖和张清柔俩人方才一前一后地过来,只是俩人气氛都都很奇怪,一改之前黏糊的状态,各站各的,互不理睬,只张东湖眼珠子止不住地往张清柔身上瞄,一脸垂涎。 第二十二 变故 这会太阳已半落西边,林子渐变阴深,野兽的嘶鸣声越发频繁,整个东山仿佛头正在苏醒的野兽,令人心胆冰凉。 张清乾,张镇云却还未归来,一行人开始变得焦灼,特别是张清柔,看向张维蓁的眼神都能吃人了,她再忍不住,想没想就提剑指着张维蓁,恶狠狠地威胁。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哥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你遇事只顾着自己逃跑。” 张维蓁一寻思,自己也有些责任,当场就看向张月生说:“我们留个人在这,剩下人再分开去找找他俩吧!要不都快天黑了。” 张月生觉得这个主意也好,等和众人协商的时候,大家都不愿一个人留在原地,张维蓁随眼打量了一众人,指着张东湖就说: “要不你留下吧!左右你和张姑娘最晚回来,张姑娘担忧兄长怕是坐不清净,你却是可以就地休息一下。” 张东湖本来就想劝张清柔和自己留下来坐等,赶巧张维蓁就提了这茬,连忙点头,今儿他这惊吓是受够了可不想再出去遭罪,只眼神不自觉地看张清柔,一眼哀求。 “你这怂包,自己坐这等着吧,别动不动就看我,我脸上又不长花。”张清柔转眼就撞上这没志气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今儿俩人遇到一头妖兽,这人竟然抛开自己自顾逃走。 张东湖被她一说就更窘迫了,低着头再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开始本来商议决定张维蓁,张清柔一路,结果因为张清柔的强力拒绝,变成了张维蓁和张月生,张清柔与张诗媚,张杰润和张萌萌各三路。 比起张维蓁,张清柔觉得张诗媚要顺眼那么一点点,当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张维蓁和张月生两人相携着朝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不过片刻,张月生从乾坤袋掏出一物,一朵金色的喇叭花道具,该是一个不俗的宝器,他对着喇叭喊了声:“张清乾,张镇云!” 喇叭跟着重复念道,便随手拿在手里,喇叭自动重复说话,不变声音不换词。 张维蓁知道这东西恐怕就是扬声花了,值得上百灵石,不过她没有,皆因为没这灵石也觉得不划算。 “月生哥这扬声花好生神奇。” “不过只是会鹦嘴学舌的中等宝器罢,没什作用。”张月生冲她笑了笑,看向前方。 两人闲走,张维蓁觉得这正是自己说张氏夫妇事情的机会,一路上过了多少次脑子,打过不少腹稿,有些话也就很好说出口。 “其实我有事想求你。” 张月生闻言,顿下步子,转头看向她,挥挥手里的折扇,笑了笑,口出惊人。 “是张玉父母的事情!我猜的不差吧!” “没错,今儿张玉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受过她父母的收养之恩,还是李氏介绍我来府上,方才能够踏入仙途。”张维蓁本还寻思怎么提这事情,对方主动说开她也嘴顺,有些话也就变得轻易出口。 “你真是惦记着还他家的恩情也可还张玉与张宝即可,说实话,这事情我父亲母亲都挺生气的,有点难办。”张月生露出为难地表情,扇沿一直不住地拍打着手心。 张维蓁听了也很发愁,她想了想,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突然想到今儿猎到的一颗妖丹,想也不想就拿出来递给张月生,一脸恳求地拜托。 “我身上也没什值钱东西,这是今儿新猎的妖丹,该是有点价值的,愿意送你求给个人情。” “这不会是绿铁花斑蛇的妖丹吧!你新猎的?不会就你一个人杀的吧!”张月生本也只以为是什小妖丹,随眼一瞟却被吓了一跳,这蛇可是里峰才能出现的庞然大物,就是优秀炼气弟子也得几人合作方能拿下。 张维蓁不明所以,笑了笑,权做默认。 张月生这会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这个族妹看来不仅资质出众,手里的斗技肯定都是不同寻常,这几个月又一直在闭关,实力铁定没少提升,再过一月就是秋狩,到时候都是家族之间竞赛,自己若是有她全力相助,拿下名次的机会是不是要大些,毕竟自己也就炼气五层的实力,根本不出众。 这么一寻思,张月生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啪”一声展开折扇,扇了两扇,也不接张维蓁的妖丹,还把人手往里边推了推,推回去,一脸伤心地看着人。 “蓁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好歹也是同族同根,也算知交好友,这副做派太伤我心了,这妖丹我绝不会收,不过这张氏夫妇倒可以给你谋划一二,定给你办了。” 张维蓁听他这么一说,表情还不似作伪,连忙把东西收回去,深觉得自己有些没诚意,连忙道歉,她也不是凭白能受人恩惠的,心底暗暗提醒自己欠人一个人情。 “自家兄妹,妹妹客气了。”张月生摇了摇扇子,笑得一脸真诚。 恰巧这时,张清柔那边的飞鹤传来消息,说张清乾找到了,只是很不幸,被猛兽袭击,不慎重伤死了,而张镇云则是身受重伤,已无法自行走动。 张维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挺恍惚,这中午还有说有笑的人,一个下午就阴阳两隔了。 张月生比她更吃惊,心底也很忧愁,这死的人可不是小人物,他爹可是大管事张重山,最为祖父倚重,地位向来超然,张清乾又是他的独子,自来优秀懂事,最为张管事喜欢,这下自己把人带出来死了,嘴上不敢怪自己心里可就说不准了。 两人急冲冲地赶去,还没到事发地点,远远地就能听到张清柔的嘶吼哭泣声,惊天动地,哀伤不已,待到得那里,只见一片狼藉成堆,周围的林群折倒大片,各种浆草灌木碎得满地,张清柔抱着一具尸体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晕倒,身旁的张诗媚正在给奄奄一息的张镇云疗伤。 听到来人靠近,张清柔泪眼婆娑地抬头,正看到是张维蓁,顿时恨极,想也没想就抛出了父亲给她护身用的炼气九层修为攻击符,张维蓁和张月生都靠她极近,根本没想她突然来这出,来不及躲闪,张维蓁的烟灰伞又毁,没个防身工具,当场就被她偷袭得手,摔飞出去,一把撞在树林里,直扫十几丈,摔断一片林木,插在一根树枝里,身受重伤。 “蓁妹妹,你怎么样!”张月生受攻击符牵连,也被打得出几丈外,受了一点点小伤,回头一看,身旁的树林一片狼藉,张维蓁不知是死是活,都快急死,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自家祖父对这姑娘的重视,要真死了,恐怕今儿自己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放.....心,我....还....活...着。”张维蓁咳了咳几口淤阻的气,咳出一波鲜血,直哗哗落在衣襟处,胸口疼的要死,一根沾满血液的木头从她身前穿胸而过,再上来几寸她恐怕就要真交代在这里了,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疼的伤,不觉得痛苦至极。 张月生赶过来一看,当场都快急哭了,只见张维蓁如同一个血葫芦似的挂在半树腰上,浑身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渗血,他想也不想就从身上的乾坤袋掏出一瓶最贵的上品复元丹,倒出这颗唯一珍藏许久的丹药,腾飞上去就一把把药塞进人嘴里。 张维蓁一看这丹药就知道价值连城,吞进嘴里时候就不禁叹:“这......丹......药.....够...买....我....十条....小命....了吧!” “胡说什么,这十颗丹药也不及你性命来得重要。”张月生苦着脸,缓缓地运动灵力一边帮她疗伤,一边把她拔出树上。 “真的........好疼....从....来没这么疼过。”张维蓁一把倒在张月生的怀里呻吟,血液沾了对方满身。 张月生哪里顾得了平日里这爱洁的毛病,一直凝着眉给她运功化解药力。 张维蓁强打精神也努力在默默疗伤,待整颗复元丹全部化作药力,她身上的伤势才算止住,张月生扶着她,两人慢吞吞地赶到那边的时候,张杰润兄妹也到了,待见张维蓁这满身伤势,不由诧异,正待细问,张月生开口了。 “把清乾的尸体放进小玉盒,杰润你们负责镇云,我负责蓁妹妹,通知张东湖,这便回去吧!” 见张月生不欲多说的样子,张杰润也不好再说什,向张东湖那传了只飞鹤。 张东湖不过片刻就赶到,见到佳人张清柔这样痛不欲生自然又得一顿好生安慰。 一行人尽兴而来,却寥寥而归,回去的路上不免气氛惨淡。 张维蓁忙着疗伤,张月生忙着想回去如何应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张清柔沉浸在亲兄长的逝去悲痛中,张杰润兄妹俩自有思量,张东湖没得佳人好脸,张诗媚则为张月生的处境担忧,毕竟父亲张明智是大老爷手下的得力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二十三章 训斥 “你怎么一回事,怎么弄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好好与我解释清楚!”张进仁铁青着脸,一掌拍碎了一张红漆木桌。 张月生惨白着脸,一把跪倒在大老爷面前,连磕了三个认罪的响头,方才缓缓说了今儿的情况。 “你说你不知道!不清楚!”张进仁的语气凉得发指,目光冰冷,死死地盯着座下的次子。 这个二子不仅远逊于幼女,就是比长子也是远远不如,都快二十的人居然才炼气五层初期,整体只会溜鸡逗狗,聚众玩笑,一点都不像他们大房的人,如今居然还能闯下这样的大祸,张重山是父亲最为器重的手下,自己一定会被父亲骂成狗的。 如此一想,张进仁的脸色更黑了,气得信手就把张月生一掌击飞,撞在墙上,早在张月生进了张进仁院,就有往日受过他恩惠的仆人看准脸色,跑去钱氏的院子告状去了。 张月生虽资质不好,修为不高,但他自来胜在嘴甜心暖,从小到大就惯会哄着逗着亲母钱氏,钱氏对他的宠爱程度那是两个优秀的兄妹拍马都赶不上的。 这会钱氏还在屋里伸着脖子盼着儿子怎么出门久未归,那边守门的丫鬟却急冲冲地从外边跑来,嘴里一直念叨着: “太太,快去救救二少爷吧!” 钱氏今儿只觉得心神不宁,一听这话,正以为张月生有生命之危,当即就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顾不得穿鞋,踩着汗袜就奔向门口,揪住冲进来的丫鬟就胆战心惊地问: “我儿怎么了,你快说说!” 来传话的丫鬟只听了门口那传信人的半耳朵,被高贵的太太抓住了就更紧张了,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总算是说麻利了。 “张进仁这厮,是要我命啊!桂香,扶我穿衣,我要去救我儿。”钱氏听清楚是自家老爷拿住了宝贝儿子要发落,不由气从心起,咬牙切齿。 “是。”一个美貌的女仆从帘后走来,仔细一看竟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这女仆却是钱氏父亲玄亲道人给她亲自备下的陪嫁侍女,钱氏能在张家如此威风除了有个道人爹爹,也是多亏这婢女的助力。 张进仁院里,张月生连被打得连吐了好几口鲜血,一阵咳嗽一阵喘息地好不可怜,之前还风流至极的公子哥今儿是彻底的没了那份金贵,只是一个瘫在地上重伤不起的落魄人。 钱氏在桂香的强势护守下一路直闯,一把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惨象。 不禁气红了眼,眼泪不住地就往下落,扑过去就一把抱住儿子,当感受到儿子还有几丝气息,方才有精力来面对自己的丈夫。 “张进仁,你是想要我命吧!这可是你儿子!你竟然也下得了手,你这窝囊废,就只会欺负我们母子。” 张进仁教训了儿子,本已消了气,被她这么一说,就更羞恼了,当即就气得再顾不得什么,一个不小心就冲钱氏出了手。 一直似个影子般的桂香动了,她一手接下张进仁的掌力,瞬间便可卸下对方所有法威。钱氏被丈夫惊得目瞪口呆,这会反应过来指着张进仁就一阵不可思议。 “好啊.......你连我你也想杀,你这个灭子杀妻的毒夫,我要去找公公说理,看看他是管不管你这不孝子了!” 张进仁一听这话,就更恼怒了,打不过夫人的一个丫鬟,还被夫人威胁要告自己的爹收拾自己,他连呆下去的欲望都无,只觉得满室肮脏怄气,气着哼了一声就拂袖而去。 钱氏把儿子挪回自己的院子,给他塞了一颗丹药,让桂香给她疗伤,便唤来贴身的丫鬟珍珠,打算仔细了解下今儿这遭。 珍珠在钱氏去大老爷救儿子的时候就找了今儿和张月生同去的张诗媚张维蓁等人了解了下情况,这会说起事件来也是有眉有眼,不差事实多少。 “你是说张大管事的独子死了!”钱氏一脸心有余悸地如是说道,她想到了自己儿子跟着这群人同去,不禁想到这万一倒霉的是自个儿子,不,这情况她是想都不敢想,又想到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地回到家里来还得被大老爷打,不禁气恼。 “我儿好不容易完完整整地回来,这老不死地还这样地折磨他,真是疯了。” “太太这倒不用后怕,二少爷与我那侄女诗媚一道,一路安全着呢。”珍珠闻言笑了笑。 钱氏闻言看向她的眼神就更好了,这丫鬟的提拔她也是有过考量,这样在府里沾亲带故,弟妹出息的她最愿意提拔,像珍珠,像春兰,无不都是如此。 “好好,这样我最放心,接下来的秋狩还得劳烦你的这侄女。” 张维蓁院里,她正在由一个大夫诊脉,这大夫也是一个修士,精通医理药理,能把修炼之法和医药融汇贯通,张维蓁一回到府里,张月生就吩咐人给她请了人。 “幸而及时服下上品复元丹,不然姑娘恐怕就要性命不保了,如今药力化开,已是无什大碍,只要略为修整半月即可全身而愈。”大夫一脸欷歔地看了看她,抚须而道。 张维蓁运了运功,发现浑身能使不到一层的功力,又想到后天就是二试,不禁一脸忧色,不由一脸恳求地看向对方。 “老先生有没有什灵药可以迅速痊愈,我这状态如何参加后天的比试。” 大夫也是张府的老人,自然也知道这张家的二试,看着她这殷切眼神,虽很想帮她,可也无能为力,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有,这样的灵药一般都极为珍贵,我只是一各普通修士如何能有,再说了这样的灵药就算有也得慎用,因为药效必将凶猛至极,对身体损害极大。” 张维蓁一脸丧气地送大夫离开,回来一把趟倒在榻上,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待疼过后又开始发愁起来。 第二天,张春兰,张莲心姐妹一大早就来访,对着她又问起昨天的情况,张维蓁从回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和几波人说过了,自然不介意多这一次,又细细地和人说了一遍。 “这张清柔太过分了啊!怎么能因为对战输给我就记恨我的朋友呢,我看她八成是嫉妒你,她自来就是小姐之下第一人,众星捧月惯了,你突然抢了她的风光她就妒忌。”张莲心这段被她姐普及了不少张家知识,这会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张春兰听妹妹这么一分析,立刻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不住点头,连连说: “可不就是,这张清柔早就把自个当半个小姐,这府里就是二小姐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敢说上一句重话,如今死了兄弟也是活该。” 张维蓁听了却不太赞同,对张清乾她印象还是很好,连忙出口打住。 “两位姐姐还是别说了,张清乾是个好人,命不该绝。” “既然妹妹这样说那就是这样吧,对了,你的伤势如何了,今儿本就是来探望你的伤情的。”张春兰一脸尴尬地笑笑,张清乾她又不认识,她管他好坏。 张维蓁露出一抹愁色,嘟了嘟嘴,看着俩人回道: “我一周内恐怕都不能发挥五成功力。” “啊!那可怎么办,你后天还有比赛的,虽那张河只炼气四层,可毕竟也是一个全盛修士啊!”张莲心不禁惊叫出声,捂嘴瞪眼,一脸不可思议。 张春兰也是一脸惊色,转瞬怜悯地看着她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失去秋狩的参赛名额约等于丧失一次绝佳的出头机会,参加秋狩的好处利益真的是只多不少,就算整个狩程没有任何表现,只要参加了的人在整个张氏的功名册里都有大功一件可记这点就值得多少张氏子弟前仆后继地加入族赛,秋狩。 有大功就可以在家族的珍宝阁里随意挑选一件上等宝器,可以获得上等客卿身份,可以成为族里的德望人,总之那是一飞冲天也不为过。 张维蓁也知道参加秋狩的好处多多,可她能怎么办,如今重伤未愈,后天即将被人吊打,这些她也希望不是真的,可它偏就是真的,这就是现实,她也很难受。 张春兰,张莲心姐妹在正午时分离去,张维蓁挺着伤一脸笑意地把人送出院门,待目送人走远,回身关了院门,一把靠在门上就是满腹忧愁。 受伤了不能练功,她想了想便打算去灵宝阁,之前在那里淘来的烟灰伞已经毁了,她还得再找一件可攻可守的宝器。 张维蓁这回来的时候,张七主事没出现,她直接跟着引导店员上了二楼的售宝层,负责收购灵草的掌柜一见她掏出的就只是一株五百年份的蕴灵草,三株三百年份的混灵草,还有一堆不足百年的灵草,态度不觉间就很轻慢,百无聊赖间就扔了三十块灵石,活像打发个乞丐要饭的神情。 张维蓁正笑着把妖丹拿出来,心底本就存着来做成这笔买卖的心思,被他这把这表情一弄,心情也就不太美好,麻利地收回妖丹,再捡起桌上一众被对方鄙视得不屑入盒的灵草,就要离开。 在看到妖丹的一瞬,掌柜的的脸色就变了,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可一看对面这女孩竟然要把东西拿了走人,也明白恐怕是被刚刚自个那态度给惹怒了,连忙出声制止。 “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这生意不是正做着!有话好好说嘛!” 张维蓁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当做要饭的打发,闻言转身冲对方冷冷一笑。 “你不是和我做生意,是看我小,把我当要饭的打发吧!今儿本小姐就不想和你做这生意了。” 说完话她便毫不犹豫地利落转身下楼,准备离开灵宝阁。 第二十四章 交易 “哎呀,这不是张维蓁张姑娘!”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张维蓁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不是那张七主事又是谁。 彼此也算认识,张维蓁不好撂脸子,扯出丝笑容。 “这不是张七主事,你老不该是楼下珍宝层的,怎么就改行了。” “不瞒你说,我不仅验宝器还兼灵草妖丹等收取,这几楼都是上下跑动的。”张七主事腆着一张脸,笑了笑。 张维蓁听了表情本变得和煦许多,只在瞟了他身后那掌柜,立马又变得阴晴不定,一副姿态表现得够足。 “不是我说,张七主事你们这啊不管什么都好,就是这用人上,老是挑不准,老找那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客人来了都看不到。” 张七主事闻言一阵尴尬,闹了个大红脸,回头就冲那个掌柜大声呵斥。 “没长眼睛,知不知道这是谁,咱张家的未来天骄,给我滚到后面去,什么把眼神正下来什么时候出来。” 掌事被他骂个没脸,哪敢顶声,连忙闪开,再不敢出现在人前挨骂惹人烦。 “这是绿铁花斑蛇的妖丹!莫非是姑娘你凭借一己之力拿下的?”张七主事从张维蓁手里小心翼翼接过妖丹,一脸诧异一分激动。 张维蓁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说: “不错,昨儿在东山里猎的。” “这事我已有耳闻,我听说昨儿你们还出现了变故,为此这张大管事的独子张清乾都丧了命,动荡不小。” 张维蓁想了想,觉得自己还得小心为好,张清柔都把帐清算她头上,害她受了重伤,要是再随意答自己和张清乾这事有关系,那她就更有理说不清了。 “我在半道自己迷了路,却不是与张清乾他们一路,对他和张镇云的事情是不甚了解。” “原来如此,一个人就敢独创东山,姑娘好胆量。”张七主事闻言一脸恭维,露出赞叹的神色。 不过一会,张七主事结好帐,一共两千三百下品灵石,张维蓁也没料到会这么多,当即乐得见牙不见眼,待把灵石全部收入乾坤袋,抬眼一看,正见张主事眼冒金光地盯着自己。 “咳咳,姑娘上次的烟灰伞用得如何,红牙可还好使?” 张维蓁今儿就是要来淘宝的,闻言立刻露出一脸豪气来,大手一拍,张嘴就说: “张七主事,不瞒你说烟灰伞已经毁了,半块灵石的东西也算是物有所值,我很满意,红牙如今看不到前途,我也是不喜不厌,今儿就想买几件可攻可守的宝器。” 有灵石的感觉真舒服啊,说起买东西来那底就是足。 “唉,来走咱还去后院的雅楼,这会姑娘定能挑个心满意足的上品宝器,就是法器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张七主事知道今儿自己铁定能做成大生意,心里都快乐死了,别提多高兴,咧着嘴角傻笑,满脸胡须就是一阵轻颤。 还是那座三层精致小楼,三面环水,沿湖而立,张维蓁在张七主事的牵引下爬上二层,原以为就要停了,哪知道他是脚下不停,领着她上了三层顶楼。 满室的灵光浓郁得都快滴水,张维蓁正满身舒适地沉醉享受,回头一看见张七主事在看她,不由赞叹。 “这里灵气如此浓郁,竟然没有丝毫外泄,想来是设了阵法吧。” “不错,这里摆放的都是上品的宝器或下品法器,不用如此灵气蕴养唯恐久了堕了品性。”张七主事一脸自豪,转头痴迷地看着这屋子满室的宝贝,仿若在看自己的孩子般珍贵。 张维蓁随着他的走动也在观摩,大量的上品宝器宝剑,整整齐齐地摆放整洁,发出通透神圣的灵光,让人备感心怡,一把行式不同一把,每把都有自己的独属气息。 红牙是一把近身武器,对战还是太过考验主人的肉身强度,淬体之术极为稀少,她根本无从得手,她不过肉体凡胎,如今迫切越发感自己需要一把法剑,一把可以与自己的水冰术法相互配合的剑,只是她目前暂时的权宜之计。 看她的目光一直在一众宝剑中穿梭,张七主事立刻就拿了一把宝剑递送到她眼前。 “这宝剑名水洗,为上品宝器,我听说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水灵根资质,这宝剑便是取材西海凝水扇贝的水性硬壳,姑娘若是用了这武器定能如虎添翼。” 张维蓁伸手接过这宝剑,捧在手里,果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子绵绵不绝地水性之力,可是她却心不在焉,神思不属,这一切皆因为全场有一把宝剑的水性之力比这把更强更霸道。 她拿着这宝剑左右打量几下,递还给张七主事,露出一脸几无所获的失望表情,看着张七主事说: “老实说,我看了这一圈就没对那把剑有过感觉,今儿恐怕是要什都买不着了,寻找一把心得宝剑果然还是得讲缘分的,奈何今儿似真的无缘。” 张七主事闻言露出一抹深思来,反复纠结了许久,方才似下定了决心般,磨磨唧唧地走向一处,恋恋不舍地捧出一物。 正是张维蓁进门就一直神思慕想的那柄宝剑,周身寒气深深,满腹霜雪凉意,上面蓝光涌动,水意涛涛,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张七主事挺纠结的,这宝剑的价值太高,拿给张维蓁铁定赔死,可今儿要是不和她做这生意也赔,左思右想,老人家就赌一把了。 “这把是本店少有的镇店之宝,中品法器!名唤寒心,姑娘若是想要这把法器也不是不可,不过得和某发个誓言。” 张维蓁心动不已,只想把寒心立刻抱回家,偏表面还得装不在乎,瞥了这剑一眼,用无所谓的口气张嘴就说了句。 “这剑嘛,确实不错,可是我是水灵根又不是冰灵根,用起来不会不得劲吗!” “当然不会,姑娘你有所不知,正以为你是单水灵根,用起这柄剑来那才是妙呢,实话不怕和你说,冰灵根这定西就没出现过,用这冰水二性宝剑的一般都是有水灵根的修士,水灵根本就阴柔,锐性不够,但是加上这冰性宝剑的加持,那可就大不一样了,简直是比金灵根的锐气都不遑多让,姑娘我告诉你,这宝剑就是为你诚意打造的。”张七主事一旦下定决心做她的生意,哪能让她轻易就脱了,自然是说尽好话,讲尽利害。 张维蓁自然知道这宝剑就像和自己量身打造般,但她也明明白白地看到底下的价牌写着的可是价值连城。 这般定性的东西要她签什协议可由不得她不小心地装傻充楞。 “这东西是好的,张七主事我也是修士自然能看得出来,可是这价格实在是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我刚收了你的东西,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灵石,我呀是有条件,说实话,从知道姑娘你竟是单水灵根资质,打败同等级张单,且已经踏入炼气七层中期起,我便看好你在未来秋狩的表现,所以便存了和你赌一把的心思。”张七主事腆着脸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他这辈子做了多少生意,向来就没亏过,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老人家那敏锐的看人眼光和投资嗅觉,而眼前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他愿意赌这一把,输了最多就是要赔掉部分财产,赢了那可是要翻赚一倍的。 张维蓁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誓言对于修士来说是及其重要,由不得她不狐疑地看向他,困惑至极。 “不知张七主事想要我发什誓言?想和我赌什么?” “赌这次秋狩姑娘能够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姑娘拿到这把寒心的价格,我相信姑娘的实力,愿意赌这一把,要誓言是为了双方合作的顺利进行。”张七主事把寒心郑重地递给张维蓁。 张维蓁接过寒心,入手冰凉,水意滔天,似有似无地寒意在剑里蛰伏,犹如一个深不可测的神人,叫人不见深浅却能望而生畏,果然是把乾坤霸道的好宝剑。 她一把拔开剑鞘,雪芒耀目,入目生寒,剑身时而透明似冰时而深蓝似水,只拔剑这一挥动间,就动了袅袅雪烟,侵透寒霜之利,张维蓁死死地盯着手里这把寒意凛然的宝剑,简直快爱死了,想也没想。 “张七主事要什便写于玉简之内吧,我张维蓁绝不是无信之人,待看了玉简自然会做出决断。” 张七主事想也没想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递给张维蓁,张维蓁接过用神识一扫,发现都是些珍贵的药材,得有几百种类,这些药材大半都是必得进入东山内层方才能够有采摘的机会,莫怪张管事会想要和她做这笔生意。 张七主事才炼气五层,一辈子就没参加过张家秋狩,哪里敢去东山里峰,就是曾经与人结伴也只去过最外沿的外沿峰,还差点回不来,从此就再不敢去,索性就安心在族里的灵宝阁开始做事,从学徒开始一步步爬上掌柜主事这样的位置。 可他毕竟也是一个修士,渴望更进一步,这些年他四处搜寻,终于给他找着一个淬体强身的方子,这个方子里面的药材只要找齐,放在一块浸泡做药浴配合功法修炼,据说一个月左右便可修成媲美寻常同等级妖兽的肉身。 妖兽自来肉体强横,媲美于他肉体的诱惑可是一点都不亚于顶尖法诀。 这玉简便是那淬体强身秘法所囊括的所有药材,有些张七管事可以自己收集,但大多数却是市面所没有的,这就得靠张维蓁这种即将要去东山的去收集了。 第二十五章 事发 “这里面你尽量收集,只要我标记的收集过百,这笔账我俩也就算做两清了。”张七主事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神情殷切。 张维蓁知道秋狩要历时两月,收集百颗灵草的完成几率还是挺大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跟着也遵守约定立下誓言。 等张维蓁立完誓言,张七主事看向她的目光就更好了,介绍其东西来那语气就备加诚恳。 “你不是还要买个防御性的法宝?来这个绝对不错。” 张维蓁随眼一瞟,是一条女性腰带,上品宝器,颜色浅青,灵光冉冉,颇为不俗,标价四千,打内部折扣之后她刚好能够买得起。 “不行,这个太打眼了,而且不知道多少穿过,我不想常年戴着它。”张维蓁想也没想就摇头,这款式卖相和用法不符合她的口味。 “而且我要的是能攻能守的宝器,这明显不符合我的期望。” 张七主事闻言一笑,无奈地把那腰带放下,摇了摇头,叹句: “行行,我知道姑娘的需求了,是要与烟灰伞那般效用的。” 说完人就走向别处柜台,张维蓁紧跟而上,见他在一幅画前停了下来。 这画长约半尺不到,上面画着的是两虎争王,每只猛虎都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或凶狠或狰狞,或悲愤或霸道不一而足,真是神奇的笔触,仅是两只巨虎却能做出如此多神韵,这是何等的表现力。 “姑娘看看这幅画如何。”张七主事指着这画缓缓说道。 张维蓁远远地就觉得这画里的两只老虎身姿彪悍,气势庞然,待走近,她对这画又有了片切骨的体会。 两只巨虎并未争斗,只是呈现对峙之态,龇牙咧嘴间却杀气毕露,霸气凌然,比鲜血淋漓的场景更叫人震动。 她一时不免心神巨动,想也不想便问: “这幅画多少灵石!” “下等法器,一万灵石!”张七主事把落在画上的眼睛转向张维蓁,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维蓁眨了眨眼,扬嘴就说:“主事你知道我只有两千灵石。” “剩下的三千我可以垫付,你回来给我!”张七主事想也没想就拿出账本开始记录。 “哟,张七主事你家底还挺厚的啊。”张维蓁接过画册,不经意地说了句。 张七主事闻言露出一脸傻笑,瞥了对方一眼,心底暗笑: 真是个傻的,寒心寒气甚重,一般的水灵根根本就不敢轻易使用,唯恐日久天长地被寒气侵体,伤到根基,也只有这种水灵根深厚地没个察觉,但到底没有冰灵根用来自如,早晚要出事,寒心一直被悬之高阁,如今借这丫头的手去收集些药材,还回来的时候岂不是两赢。 原来张七主事根本就不觉得张维蓁能够完成灵草的收集,至于那幅画不过是一个保全灵药的投资。 张维蓁今儿收获不菲,格外高兴,想到自己的身体的原因,不由请教张七主事。 “主事可知道一种可以迅速复原伤势,恢复功力的丹药?” “复原伤势?恢复功力?你受伤了?”张七主事闻言诧异,这女娃这么强了还会受伤,这明儿可就是二试了啊!无怪于他不长眼,因为张维蓁就没表现得似个重 她抿了抿唇,点点头。“不错,昨儿受的,如今浑身的灵气根本运动不开。” “啊!那你刚还和我达成交易!!!”张七主事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怒气上头。 “这只是暂时的,半月就能痊愈,所以我想问管事有没有迅速恢复功力的丹药!秋狩我是势在必得的。”张维蓁身下握拳成实,她太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生气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张七主事迅速冷静下来,皱紧眉头,思考了片刻,对她没好气地说: “随我来吧!” 两人回到前院,直接上楼,张维蓁跟着人上二楼的时候正对上前头那个下巴看人的管事,那管事尴尬地对上她的眼神立马低下头去,胡乱忙活。 张维蓁面无表情,紧跟着张七主事就上了三层,原来三层就是灵宝阁丹药的兜售之所,里面人群寥寥,只有一两个客人在四周柜台小声说话。 张七主事带她去到一个柜台前,露出热情的笑容看着柜台的掌柜,热络攀谈。 丹药不是他所涉猎的范围之内,求人门下如何不能不陪笑脸。 那人知道他是底下一二层的主事之一,也不摆谱,热情地回应,待听到要求恢复功力的丹药,露出凝重的表情来,想了半天方才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开,灵气萦绕,扑鼻生香。 “这是一颗上品成功丹,可以使一凡俗人瞬间拥有炼气三层左右的功力,若是一个修士,则在此基础上递增。” 张维蓁现在也就能运出个炼气一层的法力,在此基础上那就是炼气四层,与那张河不差多少,这倒确实刚好符合她的要求。 “不过作为一个修士,我还是奉劝姑娘莫要服用它,要知道有一得必有一失,这药却是有一个极为有害的后果,那就是凡使用过它的凡人无一例外都会迅速衰老,并且活不过几个年头,修士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境界会一直跌,直到跌入先天方才会停止。”掌柜面色凝重地看着对方,希望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莫要这么想不开,要知道伤早晚会好,好不容易提上来的境界一旦跌下去就等于丹田气散,轻者可以重修来过,重者终身泄灵再不能修。 张维蓁没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一时愣住,老大夫说的果然没错,这样的药物果然后劲十足,轻易不尝,正准备说话就被张七主事给抢了先。 “自然不能买,这样的毒物你怎么能随便推荐给客人!!”张七主事想也没想就出口打断,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一个祸害,居然有人炼制这种丹药。 掌柜苦笑,解释道:“世间凡人总有恩怨情仇,修士总有末路穷途,有需求自然就有这丹药。” “给我拿一颗吧!!!” 张维蓁天人交战一番,终还是决意买下这颗丹药,这次她是不会吃,可是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拿上一颗,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样的绝境呢,这样神奇的丹药,有备无患啊! “姑娘执意如此,我也无法,一百五十块灵石!”掌柜把丹药打包好递给她,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七主事看得都快急死了,连忙制止。 “你莫不是疯了,怎么能吃这种药,还不至于到那地步,我那里有颗下品复法丹,便予你了,左右也能恢复丁点法力。” 张维蓁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不禁感慨: “主事对我这样好,我真是无以为报。” 张七主事在心底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脸上还得装得慈爱和善,期许地看着她。 “你心里有数就好,只要尽心完成我和你的交易,我的这点心肠也没算白费。” “这是自然,我肯定努力完成你给我的任务,这是一个修士的誓言,我还要前途呢!”张维蓁重重点头,修士的誓言会关乎心魔破境,所有正统道修都不会随意违背誓言。 张七主事自然知道她不会敢违背誓言,会这样叮嘱也是想要提高对方的紧张度,闻言连连点头。 今日也算满载而归,张维蓁却没有多少喜意,她摸着今儿最后入手的一堆水箭符,防御符陷入沉思。 张河此人听闻凭借炼气四层的修为进入二试,纯属侥幸,可是为何其他炼气四层却没有侥幸上来,人家能够上去说明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毕竟他的对手修为也不低,还是炼气五层呢。 正此时,张承誉院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门外跪着一个中年人,男人低埋着头,贴着青色石板,仔细看还能发现这人满脸悲戚,面容青灰,冤情甚重。 此人便是这张家的大管事张重山。 原来自张清乾昨儿意外丧命于东山后,张重山以为儿子只是一般事故,悲不能抑,和妻子女儿抱头痛哭后,也就算打起些精神,处理后事。 为了吊念这个心爱的儿子,他连自个深藏已久,不为人知的中品法器招魂灯都拿出来了,可谁知道,这灯一点上就会熄灭,如此反复,折腾了一个晚上,最终也是没把灯给点着,他是越想越怪,连夜翻阅古籍资料,终于给查出些蛛丝马迹,自己儿子竟然很可能是死于人为,怨气甚重,致魂魄无法入神灯。 张重山一知道这真相,立刻就气恨冲天,怎么压也压不住,拔腿就往老太爷院里跑。 张承誉没让这个伺候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仆久等,迅速召见了人,待听明白老仆的冤情,格外震怒,一拍桌面就冲身边的贴身常随张二道: “传大老爷过来见我!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末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添了句。“把二老爷也叫上。” “是。”张二撒开步子就往外跑去。 昨儿张进仁因为张清乾的死挨了老爹的一顿排头脸色,心情不虞,就约了张淳谛今儿去春华院赏花,权做散散心,才刚满身脂粉味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自个院里留守的张得跟热锅蚂蚁似的站在门口,一看到他,连忙抱着件外袍就奔过来,嘴里直喊着。 “大老爷大事不好了,老太爷正找你去回话呢!” 张进仁一听,脸都白了,抬着步子就开始小跑,张得拿着外袍紧跟着服侍更换,待到院外,张进仁倒也齐整了几分,至少脂粉味是彻底掩了下去。 “大哥真是好脚程,我这内府过来的竟比大哥还慢上几步。” 转头一看,那远处处气定神闲过来的人不是张进义又是谁,张进仁闻言皮笑肉不笑,抚袖傲立,不咸不淡地说: “不比弟弟清闲,我今儿为了东山秋狩去和苏家商讨事宜,却是不能似弟弟般可以常窝内院,悠闲度日。” “大哥是族长,自是俗物繁忙,可万莫忘了修为乃张家根基。”张进义心底冷笑,表面和煦。 第二十六章 张进仁低埋着头,一脸惶恐地跪倒在张承誉前,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张清乾竟然是为人所害而亡,连忙告罪。 “父亲都是我那不孝子的罪过,我立刻就叫人把他绑来给你发落!” 心底却暗恨张月生竟然敢骗他,殊不知张月生自己也被现场蒙蔽。 “还有你,进义,昨儿杰润也是一起去的吧!你就没有什么要说。”张承誉铁青着脸,浑身的筑基威势铺天盖地。 张进义正暗自看戏,哪知道转头就迎着这一击,当场跪倒在地,再不敢存轻慢之态,连忙出声。 “孩儿管束不严,回去之后定然仔细询问事情经过,还张大管事一个公道。” “务必在秋狩之前查出凶手,我不允许我张家存在这样手足相残,心机叵测的人,哪怕他再优秀也绝不姑息,在此之前你们若是不能查出真凶,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张承誉斩钉截铁地撂下狠话,完了还威势地瞪了俩儿子一眼,威胁的姿态表现十足。 张进仁,张进义知道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动气,无不诚惶诚恐,伏地应是,连连答应,待被挥退时,两人浑身都犹如落水底下泡了一圈,湿了个透。 张维蓁起了个大早,正在院里练剑,准备今儿的二试,突地跑来一群打着火把的外院护卫,领头那人她也认识,竟是二管事张明智。 张明智遇人三分笑,和气地给她行了善礼,才扬手招呼身后的守卫上前大声道: “张姑娘,我也是内务所迫,张大管事独子之死你有莫大嫌疑,烦请随我去刑务堂走一趟吧!” 身后五六个膘膀大汉一拥而上,备足架势,似乎她不配合就能立马用强似的。 张维蓁心头明月,自带清风,有何可惧,收剑入鞘,敛尽笑意,严肃说道: “既然公务在身,我也不为难管事,你们不必麻烦,我随你们去便是。” 待到刑务堂,张维蓁方才发觉自己此前太过天真,因为在此之前竟然已经有三个人指控她杀害了张清乾。 她被各个管事翻来覆去地审讯,每个人无不都在暗示她赶快认罪。 第三天过后,张维蓁已经彻底失去了当初的清风与无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身上的伤情渐渐逆转,每时每刻都变得备外煎熬,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毁掉的只会是自己,她想不明白突然之间她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界,在一个仆役来送饭的时候,她花费了身上仅有的五十块灵石贿赂了对方,要他帮她给张月生,或者张春兰送个口信,然后她又再次陷入茫然的等待。 为什么不给石嬷嬷送呢?按道理她才是所有人中最懂这个府里生存规则的人,可是张维蓁觉得没这必要,石嬷嬷的屋子就她斜对面,她被带走的时候对方连灯都不曾点亮却能清楚地听到屋里桌椅磕碰声,想来该是知道深浅,不想出这个头,毕竟不过素无深交的上下属关系。 张维蓁听张春兰说过这刑务堂的来历,远时这里曾是二代家主的前厅,当年二代家主练功走火入魔,在六十寿辰宴上大开杀戒,这院子便聚集了不下上千贺寿之人,俱都被他灭杀个干净,此后,三代建立,觉得此处怨气甚重,便刻意推平了建立刑务堂,原意就是利用族里杀煞之气镇镇怨气。 是以凡是能够在刑务堂任职都是凶神恶煞,勇猛无敌的凡人或者身负修为的修士,张维蓁这几天已然深刻理解这些人的恶性。 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提着刀口推门进来,冲着角落里不见踪影就是一顿暴喝。 “起来,当这是你家里的暖阁!!” 张维蓁伤势变重,如今怕是炼气二层的功力都使不出来,不敢逞强,慢吞吞地从吞掉刚刚塞进嘴里的补元丹,爬了起来。 所幸他们没有做绝,并未抢走她的财物。 今儿审讯她的是张明智,张明智一看她脚下虚浮,面容苍白地进来,忙摆出一副同情地神色,嘘寒问暖。 “姑娘这几日消瘦不少,恐怕是过得不太好罢!” “呵!暗无天日的日子张管事去体验,自然就能知道能不能过得好了。”张维蓁一脸嘲讽地看着对方冷笑。 张明智听了,倒没生气,只立刻露出严肃的表情,做出一副要公事公办的表情。 “张清乾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我劝姑娘还是迅速认罪了好,免得多受无畏之苦,要知道咱刑事堂念姑娘也是一代优秀子弟,一开始就是留了手的,若是拖得久,我们失去了耐心,那可就不是这么客气的待遇。” “说吧,张清柔,张镇云他们给了你们多少利益!让你们这么陷害我。”张维蓁旧话重提,这几天她就一直在反复问对方这个问题。 “胡说,我张家的刑务堂公正严明,岂容你玷污,张清柔,张东湖,张镇云三人皆指你杀害张清乾,你作何狡辩,有谁为你作证,事发那段你跑去了哪里。”张明智一拍桌面腾地站起,凶气必露,炼气七层大圆满的修为顷刻乍泄,把张维蓁袭飞出去,摔在墙上,扑通一声掉在刺骨冰凉的地面。 张维蓁抹开嘴角的血迹,捂着剧痛撕裂的胸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对方,眼睛毫无惧色。 “我说过了我出去遇到了一只绿铁花斑蛇,独自战斗了许久时间,哪会有时间去杀张清乾。” “可是张镇云说他和张清乾本来在与一只野兽战斗,落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你赶来了,把张清乾杀了,拿走了他的乾坤袋。”张明智义正言辞。 经过这几天的洗礼,张维蓁如今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闻言只是咧嘴一笑,用嘲讽地语气淡淡地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张镇云是谁的儿子,能攀了这天去,约莫离不了老太爷,你们如此加罪于我是看我为孤女好欺负吧,总有天我会叫你们好看的。” “哼,姑娘还是惦记着自个的前途吧!你这案子也快结了,大老爷心慈,估摸着你年纪小,又是乞儿出生,不免见识短浅,经不住诱惑也是常有的事情,便打算免你一命,废去修为,送去常乐坊。”张明智看她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禁把之前说好的处判给脱口而出。 张维蓁闻言一阵恶心,这废去功法本就已经灭顶之灾,还得去做那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嘴红唇万人尝的青楼女子,那不是比死还叫人凄惨,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仁慈,所谓的明智,她好想撕了这群人。 “呵呵,你们真是好大本事,一条人命竟如此草草了事。” “怪只怪你百口莫辨,你若是也有证人也不会如此,老太爷已经说过了,不管天资实力如何,只要心怀不轨,都要严办!你别做那逃脱的美梦了。”张明智慈眉善目,仿佛说的是什慈祥的好话。 “没有证据,仅凭个人的指证!”张维蓁冷冷一笑,目光鄙夷地看向对方。 张明智被她看得窝火,指着心虚,转头目光示意身旁守卫,要给她个好看。 守卫这种事情恐怕没少干,心领神会地撩着膀子就上前去一把按住张维蓁,另一个守卫紧跟着上前去就给了她左右两脸刮子,这些人虽都是低阶修士,与凡人无异,可毕竟成年男子,张维蓁又深受重伤,立刻就被打得眼冒金星,呕出鲜血,半死不活。 守卫一放下她,她便不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呵!这么不禁打,还敢嘴硬气傲,找死,把人给我关起来。”张明智嗤笑一声,拂袖而去。 秋华院里。 张月生百无聊赖地抖着小腿,躺在塌上,活像一只傲娇的孔雀,丫鬟喜鹊腆着脸一颗一颗地伺候人吃葡萄。 突地,就见院里跑腿的小子在门帘后探头探脑,张月生作恶心起,捏起一颗葡萄,‘嗖’一声穿帘破空砸在小子脑门上。 “哎呀”声起,小子屁股尿流地滚进门帘,一把跪倒在他们跟前,连连告罪。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小的有要事禀告。” 张月生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看也不看底下的小子,慢悠悠地说: “什么要事!左右我最近也禁闭着。” 小子抬眼看他,斟酌了语句,缓缓说道:“公子可知道张维蓁张姑娘,她被大老爷拿住了,要判罪呢,据说要夺其修为放入常乐坊。” 张月生手里的玉杯轰然落地,化作碎末,腾地站起,一把揪住地上小厮,连声问道: “此事当真?你从何得来的消息?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和我细细道来!” 待小厮细细说完经过,张月生皱紧了眉头,他这几天一直被大老爷罚禁,外面的事情根本无从得知,也没留心,哪知道这才几天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惊天变故,他想了想,换了身衣裳就往大老爷的院子走去,哪知道,临到门口,竟然被拦住。 “二少爷,大老爷说过让你闭门思过,好生修炼,安心准备一月后的秋狩。”守卫低埋着头,举止恭谨,说出口的话语却不是那么恭敬。 张月生心底火起,哪管得了这许多,扬腿就给了对方一脚,带着亦步亦趋的小厮扬长而去。 第二十七章 内情 清荣院梦月楼,声声丝竹音蹁跹流转,委婉动听,不绝如缕,飘向四面八方,几只调皮的黄雀不觉间被吸住心神,缓缓飞来,落在飞檐灰瓦上,扑扇聆听。 二楼里,一个白衣楚楚美人温婉抚琴,美目流转间,曲曲妙音穿墙破空,悠悠扬扬。张进仁就着身旁红衣美人白嫩的玉手,饮了一杯菩提灵酒,细细品尝后,不觉眯起眼睛,露出一脸享受之态,美人娇媚一笑,却又是另一番别样滋味。 就是在家里,也是有不少自在得意好找的,虽少了几分野味,但不缺刺激享受,张进仁不禁这般想到。 “少爷,少爷,老爷不在,你等会儿再来吧!”突地,外边传来几声奴仆的阻挠哀求,生生打碎了这一派旖旎美景,扰尽欢兴。 张进仁正逢兴头,张嘴就骂门口伺候的仆人: “吵吵什!!还不快去看看!” 抬眼穿窗,只见底下,儿子张月生已然穿墙过廊,就要到得这楼里,张进仁还要端这严父的作态,哪能让儿子见到这荒唐一幕,连忙推开身边衣衫褴褛的娇滴滴美人,叫人拿他的外衣来。 底下几个仆人手脚麻利,撤盆收碗,捡玉拾金,不一会便把这满室堆出来的繁华旖旎景色清了个干净,就是那一抚琴一伺酒的两个娇滴滴美人也是摇身一变,化作两个貌美的侍女,满室瞬间清风日朗,格外严谨。 张月生一板一眼地进得门来,表情端正,似未曾听闻那荼蘼之音,也没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脂粉,徐徐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 张进仁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心有不虞地板着脸质问。 “你不是在禁闭中,不好好反省,出来胡乱瞎跑什!” 张月生闻言瞥了瞥四周,露出一脸凝重,有紧要话说的神态。 张进仁见这,满心狐疑,瞅了他一眼,姑且愿意听上一听,遂目光示意身边伺候的几人离去。 待人走光,只有父子两人,张进仁看向张月生的表情就越发冷峻,他略显不耐地冲张月生摆摆手,没好气地说了句。 “有什大不了的就赶紧地说,你不知道最近家里这一堆乱糟糟的事多吗?我整天忙得很。” 张月生听了这虚伪之词,连个白眼都没翻,不紧不慢地慢慢问: “父亲可是叫人把张维蓁给扣起来了。” “不错,她心肠歹毒,竟敢谋害同族兄弟,罪该万死。”张进仁端上杯清茶,细细咂了咂,漫不经心地说。 张月生听了也不急于反驳,沉吟了片刻,问道: “这件事可是张明智查出?” 张进仁觉得张明智是自己人这是阖府都知的事,也不掩饰,直言道:“不错,张明智这人向有急智,办事效率牢靠,这件案子交给他,没让我失望。” “整个案子的审理过程父亲可有督办,据我所知,张维蓁当日并没有杀害张清乾的时间。” 张月生从闯出秋华院的时候选择了相信张维蓁,相信这个拥有深黑色眼眸,明亮神采的女子。 张家这摊水的深浅他是知道几分的,他隐隐觉得这个女孩的突然崛起说不定就是张家的一次命运转折点,而他张月生若想在未来这动荡诡谲的风云变幻中把住舵盘,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一切不可定性因素,抢尽先机。 张进仁这人除了花天酒地就是急于修炼,哪里愿意费那心神去破什案子,老太爷吩咐下来的时候,他虽当面连连保证,可转身就觉得老爷子这是为了给老仆摆脸面,不太放在心上,随手把事情扔给底下的张明智,往常日子怎么过就怎么过,一点没有收敛的自觉性。 这会听到儿子的质疑,不免心虚,恼羞成怒,杯底‘砰’一声磕在桌面,就色厉严词地喝骂。 “你这小子,竟敢质疑你爹,到底我是族长还是你是!这样的大事我自然是督办过的。” “证人都是些什么人?是张清柔,张东湖,还是张镇云,不说张镇云嫌疑甚重,就是张清柔和张东湖这二人根本就不在现场,如何做证人?爹你这样胡乱办案就不怕惹下大祸吗?” 张月生今儿本就抱着必受雷霆之怒的决心,有些话一旦出口,便越说越顺畅,他觉得如今这事情的走向颇为诡异,已经不只是张维蓁一人生命大小的问题。 张进仁连事情经过都不屑去明白,如今听儿子这样一说,他不想是否是案件真出现问题,而是觉得满心荒唐,一个小儿也敢挑衅起他的权威,怀疑他的体己人,张明智那可是自己的奶兄,怎么可能背叛自己,他办事那可是最机灵的,怎么会犯错。 “你不过炼气五层,不好好修炼,整体嬉皮笑脸,游走好闲,居然还敢来对你爹指手画脚。” 张月生满心疲惫,他从小资质不好,身边有两个出色的兄妹,为了掩盖自己勤奋刻苦依旧毫无所获的愚笨,平日里虽背后刻苦可表面总伪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风流姿态,久而久之,层次没上去人家不在意他的愚笨倒是责怪他惫懒风流,每每这样,他也只得安慰自己惫懒也比愚笨好上些许,至少他的傲气可以维持住几分。 他苦涩一笑,低声说道:“不管父亲有没有在意我的话,是否认同我的话,我都不过是个浪荡败家儿,你不必就此介意,但是这个案件孩儿劝你还是亲自去看看,要知道张维蓁可是老太爷亲自召见过的,要知道家里就大哥和小妹得过老太爷的青眼,外枝子弟,老太爷这辈子就没见理过谁。” 张进仁闻言一愣,眼底划过深思,这事情他自然也知道,莫非老太爷真的会对这个远枝女有特别青眼。 寻思间,他冲身下摆摆手,意趣阑珊地挥退了张月生。 待张月生走后,他转来转去地踌躇了片刻,招了人去喊张明智,这张进义的风头愈盛,这时候可千万不能给他抓着自己的小辫子。 张明智来得很快,一见面就是一顿恭敬行礼,极尽谦卑之能,没等张进仁开口,就抢先开口。 “某对不起老爷的期望,至今还未寻到真凶。” “刚二少爷还和我说你已定下那张维蓁便是罪人,如今竟是没出结果,这孽子果然胡说八道。”张进仁听这话,不由火上心头。 张明智心肝俱颤,脸色却不变,挤出一抹笑,呵呵一声,连忙告罪。 “都怪某无能,破案极慢,把张姑娘请去询问案件的日子过太导致大少爷不快也是正常。” “噢?听你这口气,这女子还和二少爷关系匪浅?”张进仁露出诧异的神色。 “正是,张姑娘容色貌美,气质清雅,资质卓绝,大少爷年轻气盛,心生仰慕,有些瓜葛也是正常。”张明智脸上纠结了好一会,似方才鼓起勇气说出这等辛密事情。 “竟有这等事情!某怪这小子不顾礼数地硬闯进来。”张进仁一瞬间恍然大悟,定是这小子怕小情人吃亏才这般口舌费尽。 张明智埋头站立,微微抬眼,见张进仁已然完全入戏,轻轻埋下脑袋,勾了勾唇角,底下手掌的汗液渐渐化为虚无。 虽然表面上是他这几天的心血付诸东流,可张明智却毫不心疼,该到手的东西的东西他已然到手,一切尽在掌握,如今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甚好,接下来,就只要使点花招把这团清水搅浑即可。 原来在张进仁把查询真相这个重任交给他之后,前后一共有三拨人来找过他这个族长的得力人,第一个是张重山,第二个是张镇云的父亲张成文,第三个就是张清柔。 张重山给了他大把灵石,再三恳求,望他好好查出真相,张重山虽还是这府里的大管事,可对府里业务的掌控,这些年也随着老太爷的隐退而放下手来,刑务堂这块就已经彻底在张明智手底下,会有此一遭也是正常。 紧接着就是张成文,张成文可是府里唯一的制符师,他的相求就极少有人拒绝的,何况还是他重宝相求,张明智不是什视钱财如粪土的淡泊人,自然扛不住诱惑,答应了做供词时候的偏向。 张明智不傻,还很聪明,他明白张镇云和张清乾的死十有八九脱不了关系,可是收人钱财更不好不办事,正纠结如何突破的时候,张清柔这小妮子的到来简直就是张明智的救星,一听她说要办死张维蓁,便将计就计了。 如今眼看着案发,他就立马一转口风,咬住张月生爱慕张维蓁,要力保她,还得使些手段叫这事情传得阖府皆知。 至于同族是否说得通这个,张维蓁祖先不知道是张家多少辈的分支,早就和主枝出了五服,就是婚嫁迎娶也是使得。 第二十八章 流言 果然紧接着不过两日,张家二少爷恋慕一个远枝孤女这个流言就如同长腿般迅速传遍整个张府。 恰在此时,张明智来到张维蓁的牢房前,他的表情就犹如之前一直以为她在这里享受贵宾级待遇,如今乍然知道下仆怠慢她这贵客似的,极为惶恐震怒,做吃惊态地查看她的伤势,脸上不由露出被她的伤情所震撼的表情,嘴里更是连呼大夫,脚踢狱卒,手灭看守,不过个几息之间就把她抢救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活像背后有头狼在逼他。 这个惶恐的管家一直用那无辜茫然的神色举动,抱着张维蓁这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的新凤凰,穿院走廊,作态之夸张,行为之昭昭,好似无不在彰显他内心里巨大的惊慌。 张维蓁被关在牢里与世隔绝,不明就里,本就奄奄一息,被他一惊一乍,一出接着一出弄得不知所以然,心神俱累。 只是她全程意识不清,待他终于演了个够,把她送回到自个院子歇着的时候,虽然满府的谣言已然不堪入目,她本人却是一点不知。 “啪,这张明智是存心和我打这擂台了?”张月生一把把书叩在桌面,眼神冷得似块冰,真以为他是软柿子,一个奴才而已,早晚收拾了。 “可不是,这样的做派不就等于宣告所有人少爷你向他施压了,坐实了你和张姑娘风言风语。”贴身仆人张石满脸不忿。 张月生越想越有意思,脸色不冷反暖,突然咧笑出声。 “他张明智不想活了,就尽管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且让他多活两天。” 这样会蹦跶的人在张家一般活不了多久,就像张存才夫妇,不是不收而是时机不对。 张维蓁在院子闭门修养,约莫半月后,伤势尽皆复原,功力也彻底恢复,她想到自己被抓去刑务堂这事情就恼火,想要去找张明智复仇,又碍于张府明文规定禁止家族子弟私相械斗,要不依她如今的实力,收拾区区张明智就是小菜一碟。 因为突然被抓去刑务堂,她二试都没参加,也不知道比赛进行得怎么样,她的比赛资格还得靠自己去找负责秋狩的主事问个明白,怎么样也得弄下来一个,正寻思着,就听到门外传来石嬷嬷的询问声。 “蓁丫头,蓁丫头在不在!” 张维蓁打开门一看,门外赫然就站着石嬷嬷,她一脸笑意,慈爱非常,自来熟地挤开她的胳膊进了门来,笑眯眯地上下看了看她,不由啧啧叹,一脸赞叹。 “我早儿就说过,你是个有大气运的,这面容姿态从小就不是个平凡的,如今一看,果真就是,眼看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飞黄腾达了莫忘了嬷嬷的好。” 张维蓁一脸莫名,她记得自己当初被检测出单水灵根,石嬷嬷也没这么殷勤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嬷嬷莫不是在说胡话,我秋狩的名额如今还没个着落,怎么谈什飞腾。” 石嬷嬷甩着帕子,做一副你懂我懂大家不说破的神色,瞟了她一眼,往人手里头塞了一张信纸,便一扭一扭地走远了。 张维蓁莫名其妙,低头打开信纸,居然是张七主事,一通读完,方才知道自己当初在刑务堂的那些灵石白费了,那个狱卒根本就没忙活过,全程到尾都是张七主事在跑动。 张七主事言,为了救她出来不惜暴露了一些暗线,耗费巨大,叫她势必得想办法拿下秋狩方不负他的期望,末了还提醒她莫要被些微儿女私情迷住了双眼企图违背誓言,修士一生终有大道才是归宿。 前面的话有情有理,只后面的话颇有些叫人奇怪,张维蓁把信纸收好,收拾一新后往知秋堂去,这个秋狩名额她必须得想办法争取。 知秋堂里,上下一片小心翼翼,忙碌的子弟就没人敢出个差错,唯恐叫大管事看了过去,挨顿排头。 这一切皆因大管事张重山近而丧失独子,心情不畅,阴郁非常。 张维蓁来到知秋堂,和一办事子弟说清楚自己的情况,那人满脸为难,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让她稍带,便离开报信去了。 张重山近日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听闻手下来报,称有一事无法抉择,待听他细细讲完,不由怒上心头,信手就拍碎身边的深漆木桌,大声喝道: “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个有杀人嫌疑的犯人居然还敢来要秋狩名额。” 说完话间,人早就跃窗腾去,哪里还有个踪迹,门外杂扫的一个小厮听得一耳朵,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扔开扫帚跑出侧门去。 张维蓁本坐在一侧屋内百无聊赖,正寻思着该怎么解决这事情,正抬眼就对上张重山杀气逼人的来势,那掌风威力汹汹,正是冲她而来。 她如今伤势全愈,浑身斗志,想也不想就飞身冲上,接过这掌,张大管事不愧是炼气九层,这掌风凌厉,威慑人心,她刚这瞬间差点就被喝住了神魂。 所幸心中坦荡,便无所畏惧,她的斗法肆意自然,短短不过片刻,二人就交手了不下二十下,张维蓁落花转身,退落在飞檐上,右手回收,左手蕴灵。 “真是不错的苗子,可惜就是心机歹毒,张氏大不幸也。”张重山拂袖傲立,满面阴郁,冷冷瞥她。 “不管先生信与不信,我从未想害过清乾兄,清乾兄为人有礼风致,风光霁月,我敬佩还未及,又怎会害他。”张维蓁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对方解释清楚,替人背锅这种事她还做不来,她没这样神圣。 “何况我也没有害张兄的理由,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张重山见她还在狡辩,气得满嘴胡子都飞了起来,认为她是凭仗自傲,不禁训骂。 “休得狡辩,你以为二少爷就可以护得住你?我告诉你,老太爷是不会纵容你们这样糟蹋祖宗规矩,定会严惩了你,以正祖宗家风。” 和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没法谈论事实真相,张维蓁生了去意,举手示礼,淡淡说道: “大管事既然无法听我细说,也无切磋之意,那我便自去了,再会!” “哼,小人猖狂,事情总会清白,张家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心机叵测之人。”张重山重重地喷着鼻气,发出急剧地愤怒,恶狠狠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如是说道。 张维蓁听完这话,抬步离开,没有一丝犹豫,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秋狩名额无法得到解决,就是张清乾这命案也得再次沾上她,她得想办法打听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具体情况,这件事情不破不立。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张春兰,可是自从她这次被拘以来就没见她出来露过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太院里的事务太过繁忙,张维蓁随意找了钱氏院里负责跑腿的丫鬟,帮忙给张春兰传个话。 不过一会,这丫鬟转跑回来,露出一张笑脸,和她解释。 “不好意思,春兰姐姐说太太晚上还急等着她手里的针线活,抽不开身,姑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张维蓁扯了脸,笑笑,独自走开,她寻思来寻思去,去找了石嬷嬷,她毕竟是府里的老人,知道的多,问个消息应该不难。 石嬷嬷正和几个新来的杂扫训话,听得底下人传话,脸色没变,继续训话,待把这几个新人送走,她端坐在红漆木椅子上,略歇了歇,品了几口茶,抬头看一旁的贴身跟班丫鬟兼干女儿翠浓,淡淡地说了句。 “你是如何回她的?” 翠浓知道干娘一直挺待见这姑娘,闻言露出一丝笑来,乖巧地回。 “我就叫她在侧厅略等等,还叫人奉了茶。” 石嬷嬷听了露出抹奇异的笑,轻哼了哼,斜眼低看了她眼,低声说:“别看眼前这姑娘的情形好坏,咱们都得保持一个态度,那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脸色变得快的一般都死得快。” 翠浓知道她在教导自己,连忙答应,可心里到底有疑问,她想不明白。 “如今府里都在传张维蓁要做二少奶奶,嬷嬷觉得可能吗?” “哼!二少奶奶你以为这么好当,别说大管事独子的命案她还背着嫌疑,就是没有,那大少爷和涂惠芸不就是前车之鉴。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张维蓁天资不错,这却是一个许多名门贵女所欠缺的一个重要资本。”石嬷嬷甩着帕子沾了沾嘴唇,起身出去。 张维蓁正想事情,石嬷嬷就从门外洋溢着笑脸进来,她一看到张维蓁就一脸如同往日亲热般地拉过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眼,连连夸赞。 “不错,不错,这气色养得真好,竟然比今儿早上见着还妙。” “嬷嬷莫要夸我了,我是来向你讨教问题的,今日一出门才发现这么多事情,两眼一抹黑,只得来求教你了老了。”张维蓁和石嬷嬷也是老熟人了,说话自然没什拘束。 “什么事情这么为难,仔细与我说说,我知道的定与你解答。”石嬷嬷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就是等着对方求自己。 张维蓁想了想,露出困扰的神情。 “我听到一些二少爷与我的流言蜚语,却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我们君子之交被这样广加误会,实在是令人懊恼。” “这件事情啊!别提你,就是老婆子我,也是纳闷的,不过起因我想不用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却是因为二少爷去出面解救了你。”石嬷嬷答得语焉不详,却是一副不知的态度。 张维蓁不禁郁闷,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亲自去插手这件事,不然不仅得不到秋狩名单,就是杀人罪名都没法洗清,落得个不清不楚的结果,逐渐沦落。 第二十九章 主动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必须和张月生保持距离,张维蓁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去找对方,徒添话柄。 她思索一番,决定还是去求见一下张老太爷,局面走到如今这样,也只有老太爷方才能够帮她获得破局之权,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听说张维蓁求见,张承誉心里明镜似的,这一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堆事情,怎么能埋过他老人家的耳目去。他早就等着这孩子来求他,在他这个张家实际掌权人的眼里,张维蓁这孩子和这整个张家之间始终缺了那么一丝羁绊,需要些事情来激活。 毕竟从张家走出去的孩子,如何能没有一点张氏子弟的意识,可偏一直她潜心苦学,隐世深修,让人造不出这半点纠葛恩怨,恰逢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她,对张氏来说何尝不是一次铭心经历,张老太爷对此是持赞同态度的。 恩威并重,赏罚分明,张承誉一直始终知道如何运用这八字箴言。 “叫她进来吧!”张承誉冲着张二随口吩咐,转身回到桌后的黄花梨木椅上端坐好,摆出一副庄重端正的神态。 张维蓁冲张二道谢,跟着他一步步踏过九曲木廊,绕了个小花园,方才到得张承誉的书房外。 虽第二次见张承誉,张维蓁的紧张感丝毫不减,她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人是个在张家挪个步子都要震地三尺的人物,是一个在秦州修仙界都分外稀少的筑基前辈,她虔诚地端出恭谨的神色,暗地里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慢慢进了门去。 入目是一个黑发中年男子,一身褐色长袍气势风华,眉宇间哪里有点八九十岁老人的特征,说是三十中年男子都是过分老化了他,只眉目里的沧桑精明仿若能浸透时光,叫人知道这绝非仅仅一般三十男子,看到张维蓁,张承誉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扬手轻点侧边的椅子。 “不必行礼,坐吧,久不访我这老人,想必是有紧要事了。” 张维蓁闻言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薄薄的红晕,她身受族老的恩惠,却没经常过来请安,确实是有些失礼。 “却是我失礼了,只一直以为族老潜心苦修,恐不欲外人随意惊扰,便不敢轻易过来。” “哈哈哈,我确实修炼繁忙,但你是族中优秀子弟,为我张氏子弟的楷模,我甚喜之,能来看我,何谈打扰。”张承誉眉目温和,言笑晏晏,一副长辈看子辈的亲昵之态。 能在十二岁便达到炼气七层中期,还是单水灵根,这要放在外面哪个地方都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之前没有表现明显不过只是怕这孩子自傲不前,如今半年过去,心态一如此前,可见是个不错的,值得自己青眼,张承誉不禁心底思忖。 张维蓁正待坐上,听他这话就更觉得羞愧,她之前因为怕被人误以为她攀附老太爷而不敢过来频繁拜访,说到底不过也是一个介意外界观感的虚伪心态,如今对方这么真诚地表明看重青眼自己,自己如何能再这里虚伪推辞,当即就负手言道: “老太爷的殷切期望维蓁铭记于心,不敢辜负,定会努力修炼,潜心专研,以报老太爷的伯乐之恩。” “好好,有这决心心意是极好的,且先坐着吧!”张承誉微微抬头一笑,赞赏地看着她,紧接着说: “今儿你来找我想必是遇到什难以抉择的大事罢,且说来听听吧!” “老太爷是否知道大管事独子张清乾案?”张维蓁慢慢地坐上椅子,抬起头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 张承誉点了点头,淡淡回她。 “知道些许。” “不瞒你说,我此前一直被卷进此案之中,前几日方才能够脱身,还是托二少爷的鼎力相助。哪知道出来没过几日,就听到些污言秽语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我自己命硬身独,倒是无甚重要,只二少爷红肝赤胆,凭白受我连累,着实过意不去,还请老太爷给个恩准,容我一件事。”张维蓁思考了许久,方才仔仔细细地说出这番话。 “竟然还有这等事情,此前我已经把事情交给了进仁,他竟然把这事情处理到这等境界,真是无能至极。”张承誉瞬间震怒,一拍桌子,满目厉色,仿若第一次知道事件的真相。 张维蓁哪好随意控告族长,连忙站起,出声细说:“族女在刑务堂期间,一直都是张二管事一人在严厉质问,族长倒是不曾露过面,何况我也算得涉案人员,被刑拘倒不算冤,只是那张二管事作态难看,言辞过分,让族女心生疑窦。” “噢?此话怎讲!待和我细细讲来。”张承誉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洗耳恭听作态。 张维蓁存了报复弄死张明智的决心,自然不顾及着什,张嘴就把那几日刑务堂的经历讲得明明白白,就是那张明智逼供画押,威胁欺压的事情都暴了个底朝天。 “啪!!!真是岂有此理,胆大包天,不想我张家府里还有这等恶仆,若真是查明属实,定然要严查苛办,以正族风。”张承誉阴沉着面容,一拍桌面,腾地站起,背手负立。 张维蓁不是来取得他的义愤填膺,连忙趁火加油,出口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件脉络日渐模糊,今儿我去秋狩堂请求大管事补办秋狩名额,还遭他一顿怀疑揣测,不仅办不得名额,就是小命都差点丢在了那里,从那时起我便坚定了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张承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仿若满心好奇。 张维蓁凝重着面容,看着对方,坚定地说:“我想查出张清乾案的真凶,以证清白,消灭流言。” 说完还一把磕倒在地,俯头拜首,一副坚持恳求。 “你想自己亲自上阵查明真相?你可知你自己就有真凶的嫌疑,如何能介入其中。”张承誉纳闷,一脸犹豫。 这女娃的请求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就是求个秋狩名额罢了,竟是查清案件的资格,倒是个有眼界的女子,可惜违背规矩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允许的。 张维蓁知道自己如果只求个秋狩名额,那么或许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可是那样得来的机会是注定带有复杂色彩,不光明的意味。 一个捷径的贪图便会造就整条路的晦暗,她虽不是汲汲民利之人,但是也绝不想做个因为偷懒而沦为饱受非议的人,她从小经历颇多,却始终想做一个光明正面的人物,如今自然不想改变初心,她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如果我说我有证据证明自己当时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是不是就可以拥有这个案件的调查权。”张维蓁看着对方,轻轻地撂下这个石破天惊的话。 “你说你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张承誉诧异地看着她,这女娃竟然有这东西。 “不错,我确实拥有这样的证据,老太爷可以召集几位老爷和一众主事来旁听,这里边还有张二主事血口喷人,污蔑构陷的铁证。”张维蓁语笑嫣然地说,言谈间仿佛说的只是今儿的饭菜是否美味。 张承誉脸色都变了,再三确认:“你确定这事情属实!” “不敢作假,老太爷乃张家九鼎之人,我一介孤女如何敢戏弄于你,此前所言句句属实。”张维蓁面色郑重,言辞恳切。 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张承誉本来对这案件的关注度有限,只如今被逼到这份上,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张重山虽表面是他张承誉的心腹,但其实了解他的人都该知道他真正的体己人是身边一直紧跟不落的张二,这件事情发生交给儿子处理已经是他的格外重视了,如今牵扯出来的人事这么多,肯定不能不出手了。 他略想了想,冲张二淡淡地吩咐。 “你去通知大老爷二老爷去刑务堂!” 张二领命快步出门,张维蓁抬头正对上张承誉瞥过来的眼神,那双眼睛包涵太多东西,她无法看透,却知道自己恐怕是真带来了不少麻烦,连忙告罪。 “老太爷的清静都被我打扰了,实在罪过。” “罢了罢了,这情形早晚要来,不过时间问题而已,你不过做了那破立之人,这份胆气状魄值得称赞。”张承誉知道自己即将有大堆杂事要理,心绪不佳,冲她百无聊赖地摆摆手,安抚之意很是敷衍。 张维蓁也不在意,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歉意十足,她清楚自己这一切行动的背后靠的是谁,这紧要关头还是得小心行事才是。 “起身吧,跪着做什,咱张家的家风自来和气自在,不拘这些微小节的,不必如此慎重行礼。”过了许久,张承誉好像才发现她还在地上跪着,连忙出口说道。 张维蓁可不是那种没长眼大肺叶的人,殊不见这院里的清静氛围,那张二的形色举止,哪里就有几分自家自在可言,处处露着股子规矩,庄严,上下之别,她哪敢就心大把这话当真,连声说道: “族女是晚辈,磕头尊敬晚辈,正该的礼数。” 果然,张承誉闻言立刻露出一抹极浅的赞赏之色,转瞬即逝,扬手说句。 “知道你的礼数,且坐着吧!” 这话的真心张维蓁听出来了,她也不想跪,慢慢站起,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