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薄幸人 世人都晓仙人好，可仙人的烦恼，你们又知多少？ “要我说，那南宫璃也是自作自受，料想以她之天资，不出百年，必将纵横于天下，可仙人也难逃一个‘情’字，遥想数千年前，太初湖边初相遇，少年少女，干柴烈火。哎~王八看绿豆，这就对上了，你知道不？” “俺，俺怎知道仙人的心思。” 粗莽大汉楞是摇了摇头，憨厚的不行。 江海郡，云罗城一间酒肆里，灰衣少年郎脚踩木椅，手拿折扇，摇头晃脑的说着。其四周围着一大群酒客，听的是入了迷。 灰衣少年郎瞥了一眼众人，摇了摇头，故作等待。 “嘿！苏家老大，你到是继续说啊，那南宫璃怎么了？” “瓜娃子，咱恁是吊咱胃口呢？”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酒客们纷纷催促着少年郎赶紧往下讲。 灰衣少年郎甩了甩头上的发带，挑了挑眉头，朝着众人五指伸出。 “乖乖，恁个小娃娃，咋听个故事还要钱啊。” “罢了罢了！苏家的老大，给你就是了！” 众酒客纷纷攘攘着，但还是朝着灰衣少年稚嫩的手掌中各扔了一个铜板，灰衣少年喜笑颜开，赶忙收拾起来，生怕那些酒客再拿回去。 “咳咳。” 咳嗽一声，少年啪叽一下，手中折扇展开轻轻的扇了扇，道。 “这个南宫璃啊……” …… 日落西山，黄昏幕临，天西边，染成了金黄色。 江海城的平民区，灰衣少年‘楚飞’蹦跶着脚步从酒肆里走出。 “今晚可以给妹妹吃顿好的了。” “申叔，给我割二两瘦肉，不要肥的。” “好嘞！苏家老大，今天又去酒肆讲古啦？”申屠夫手起刀落，割了一大块瘦肉用麻绳穿上后，给楚飞抵了过去，这一大块瘦肉一看就不止二两。 “不去没饭吃啊……” “恁这小娃娃，苏老头当年没白收留你。” 楚飞抡起手中的瘦肉，平淡一笑道。 “谢了，申叔。” 望着楚飞离去的背影，申屠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 楚飞8岁那年，苏老头将流浪在外的他接回家，苏家命苦，苏老头的儿子还有儿媳妇早些年就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留下一个女儿，名唤苏艺。可怜苏老头，累活的一辈子，到死都没放心的闭眼。 苏老头死那年，楚飞才十岁，苏艺妹子才五岁。楚飞自处贱命一条，不过再重回以前那流浪的生活，可苏老头对他不薄，于是乎，照顾妹妹的重担就落在了楚飞头上，加上苏艺妹子又天生体寒多病，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卧在床上。现如今，已经过去了六个年头。 黄昏金麦色的阳光洒在楚飞坚毅的脸上，这六年来，楚飞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他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如今饭都快吃不起了，如何去帮妹妹看医。 …… 苏家的祖宅，楚飞兴冲冲的提着肉推开房门。 “哥哥，是你吗……” 卧室里传来娇滴滴虚弱的声音。 “是我。” 楚飞面带笑容，将肉放在灶台后，急忙走进卧室，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苏艺。 苏艺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即使现在还小，即使多病虚弱，脸色很苍白，但依然可以看出来，长大了妥妥的是个大美人。 “苏妹，你先别说话，靠在床上好好休息，等会你楚哥给你煮碗肉汤好好补补。” 楚飞见妹妹要起身，急忙扶着她起来。 “肉汤……” 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孩，一听说有肉汤，顿时馋的咽了唾沫。毕竟家里很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一下。 “嗯。” 应了一声，楚飞在灶台前忙活了起来，楚飞的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不一会儿，一大碗香喷喷的肉汤端在了桌上。 “来，慢点。”楚飞小心翼翼的将妹妹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妹妹一见肉汤，便迫不及待的尝了起来。楚飞见状，欣慰一笑，默默的从一边碗橱里拿出了昨天还剩下的半块馒头啃了起来。 “哥哥，你也吃……” “你吃，哥哥不喜欢吃，哥哥喜欢吃馒头……” …… 深夜，妹妹已经睡了，楚飞睡不着，准确的来说，是饿的睡不着。他躺在外面的摇椅上，望着夜空。这夜空就如同一个棋盘，而星就是棋盘上的子。星罗密布的挂在夜空，散发着属于他们的光芒，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楚飞有朝一日能否如夜空的星星一般，闪耀着属于自己的光芒呢？” “如果有，我要做那夜空下最亮眼的那一颗……” 楚飞渐渐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终于如愿以偿，真的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可却是流星，他爆发着，他闪耀着最绚烂的光芒，而转瞬即逝，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楚飞猛然睁眼，惊的一身冷汗。 刺眼的阳光照来，苏逸眯着眼站了起来。 “坏了，都中午了？”苏逸看了眼时辰，一拍大腿自语道。 赶紧走进屋子，发现楚飞妹子起身在厨房合着面粉。 “苏妹！你怎么起来了？！”楚飞见状，赶紧冲上去，语气嗔怪的说道。 “我……” 没等苏妹回话，楚飞一把将她抱起，送回了卧室。接着苏妹刚才的面粉和了起来。煮了一屉笼馒头，吃饱后。楚飞和妹妹说了一声，赶紧去了酒肆。 讲古是楚飞的收入来源之一，偶偶有时候去城里的酒楼跑跑堂什么的，勉强支撑着生活。在城中的大酒楼里听着那些食客谈论的多了，楚飞也就自然知道许多事了，包括那些‘仙人’们的一些事情。 “各位，咱们接着昨天讲，上回我们讲到，南宫璃冲冠一怒为蓝颜……” 酒肆之内，唾沫横飞，楚飞讲的是越来越激动，讲到高潮之处更是手舞足蹈起来，而酒客们也随着楚飞故事的带入，脸上的表情阴晴变化。 “就这样，南宫璃遵守约定，在太初山等了近千载，如今离那千年期限已近，她那情郎怕是不会如约而至喽。” 语闭，楚飞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楚飞讲过很多遍，也听过很多遍了，但每一次，都为南宫璃感到惋惜，大好的年华呀，浪费在了一个渣男身上。 酒客们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不少人被感动的潸然泪下。 有人愤愤不平道。 “南宫璃也太傻了……那个什么日行宫的大弟子都那样对她了，她还是这么相信他，而且还愿意等他千年……” “哎，那些仙人的心思咱怎么知道呢。” “可叹尘世多痴儿，悠悠青草，弦音弥耳。又是一年春华冬去，岁月催，人亦老。昨日少女，两鬓斑白。此情已成追忆，只恨那薄幸人多逍遥。” 一位老道人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 第二章 道人 “哎，道长请留步！” 楚飞朝着走出酒肆的老道追了上去。老道模样不凡，颇有些仙风道骨，不像是这里的人，不知作何而来。 “嗯？”老道闻声止步。 “道长！” “可是方才酒肆内讲古的小友？”老道微微一笑，甩了甩拂尘。 楚飞抱了抱拳，旋即尊敬的说道。 “我观道长仪容不凡，定是高人，小子有个不情之请。” “好说。” “请道长帮我算上一卦。”楚飞诚恳的说道。 “算卦？” 老道闻言摇了摇头，俨然有些失笑的说道。 “莫不是小友以为是个道士便能帮人算命卜卦？” 闻言，楚飞微微一愣道。 “不，不是吗？” “哈哈哈。” 闻言，老道毫不在意形象的大笑起来，搞得面前的楚飞很尴尬，顿时觉得自己见识太少了，以前总听食客们讲的大多都是谣传。 “也罢也罢，道人我从未给人算过卦，今日就破个先列，算的若是不准，小友见谅。” “道长言重了。”听老道要给自己算卦，楚飞心里一喜。 自己虽然是孤儿，但生辰八字自己还是知道的，出生的时候，脖子上便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将木牌递给老道，老道见状，淡笑着微微摇头。 “小友只需闭上眼睛，切记，若无我准许，万不可睁眼。”老道嘱咐道。 楚飞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 老道甩了甩拂尘，面色严肃起来，只见他两指双并，猛然朝着楚飞额头一点，一身道袍无风自动，清晰可见的，一股淡青色的灵气缓缓的老道手指输送到楚飞额头。 “资质倒是不错。” “但天命星陨暗，无法修行，可惜了。”老道皱了皱眉头，心里嘀咕道。 老道说完，手指已收，随后开口笑道。 “好了。” 闻言，楚飞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老道，有些紧张的问道。 “道长，怎么样？” “小友，恭喜了，我观你面色红润，紫气东来，不日便可飞黄腾达……” “真的吗！！” 楚飞瞪大了双眼，掩饰不住的激动，正想多说什么，背后突然传来呼喊。 “楚，楚大哥！不，不好了……” 楚飞不耐烦的转头，是隔壁的张胖子，惦着肥肚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貌似有什么急事。 “胖子，什么事，那么急？” “是，是你家小妹……” “什么？！我家小妹怎么了？！” 闻言，楚飞顿时抓住了张胖子的肩膀焦急问道。 “你快回去看看吧……”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楚飞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什么，火急火燎的朝着家里跑去，背后的老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苏艺妹子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楚飞不想她有一丝闪失。 …… 转眼间，楚飞便回到了苏家祖宅，小又简陋的祖宅院子里挤满了四周的街坊邻里，议论纷纷。有些老婆子满脸可惜的摇着头，楚飞瞧见他们的神情，一颗心更是忐忑不安，身子拼了命的往里挤。 “让开让开，你们都让开！苏家的娃子回来了。”王婶，也就是张胖子的老母眼尖，瞧见楚飞后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四周的街坊邻居顿时安静了下来，有条不紊的散开。 楚飞满天大汉了冲进屋内，申屠夫还有隔壁的张胖子的老爹都在一边，皱着眉头。 “苏妹！” 进入卧室后，看见苏艺妹子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没了个声响，楚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冲到床边拉住了妹子冰冷的手。 “苏妹！苏妹，你怎么了？！” “苏艺你给我醒醒！” 不光是苏老头当年的收留之恩，苏艺也是楚飞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情人，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楚飞早已视苏艺为自己的亲妹了，苏家孤苦，奈何老天也不长眼，苏艺妹子天生便落下这么个病。 瞧着苏艺这般模样，楚飞于心何忍，心如在烈火上烧烤一般，如果可以，他宁愿现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苏艺妹子脸色苍白，全是冰冷，像是死人一般，只是微弱脉搏还证明着她还活着。 “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楚飞这么坚强的人，现如今看见妹妹这般模样，楚飞的心在滴血，红了眼眶，泪水在打转。 “飞哥，送苏妹妹去看医吧……”张胖子拍了拍楚飞的肩膀，小声道。 “苏家娃子，阿胖说的对，快送你妹妹去看医吧，这病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王婶也相继说道。 “看医？”楚飞抹了抹眼泪，无奈说道：“如今餐无饱食，又如何看的起医……” “老娘，我家……” 张胖子刚想说些什么，立马被王婶给打断了。 “去去去！你一个小屁孩瞎搀和什么，今天又从学堂偷跑出来了？看我回家不打死你！” 张胖子顿时吓得缩了脑袋。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一直沉默的张叔突然呵斥了一句，张胖子娘俩顿时安静了下来，张叔旋即转头将楚飞拉了起来道。 “行了娃子，别哭了，你张叔我还有点积蓄，咱先去看医吧。” “胖他爹！那可是给孩娶……” “婆娘闭嘴。” “你张叔说的对，娃子，申叔这也有点，咱陪你一起去。”这时，申叔也开口道。 刚抹玩眼泪的楚飞又是感动的泪水哗哗往下掉，哽咽道。 “张叔，王婶，申叔，还有阿胖，谢谢你们……” …… …… 云罗城很大，分东西南北四个地界，就是骑马穿过城子也要一天一夜，楚飞所在的镇子只是云罗城里非常不起眼的一个贫穷镇子，镇上只有一家医馆，一行人火急火撩的赶到医馆。 “大夫！大夫！快开门啊！” “来了来了，急什么！” 门开，是一山羊胡子的灰衣老头，面容颇为的猥琐，他刚一开门瞧见楚飞，立马又要关上门。 “大夫！” “你这穷小子，又来干什么，老夫都说过多少次了，没钱别来看病！” “有钱！大夫我有钱！”楚飞死命的抓住门缝着急道。 “有钱？”山羊胡老头闻言，充满疑惑的说道：“拿出来给老朽看看。” 在一旁的张叔没好气拿下背后的包裹，打开一看，全是一个个铜币，是张叔和申叔这几年存下的继续，换成银币也有五枚了，出诊费加药材费用什么的应该够了。 山羊胡老头一看见铜币顿时眼冒金光。 “掉钱眼里了吧，老杂毛……”王婶脸色不快的嘀咕了一句。 “咳咳，先进来吧。”山羊胡老头将门打开。 医馆伙计给几人斟了茶。 “大夫，还是快先去看看小妹吧！”楚飞实在没心思喝茶。 “不急，先把钱给我吧。”山羊胡老头瞥了一眼张叔的包裹道。 张叔没有废话，没好气的将包裹往山羊胡老头怀里一丢，后者不急不躁的朝着后面的伙计抵了过去。 “点一下。” 几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伙计总算是点好了铜币，刚好五银钱。 “快出诊吧，人命关天。”申叔语气冰冷道 “出诊费呢？”山羊胡老头说道。 “你这老怪，眼瞎？刚才不是给你了吗！”王婶骂道。 “伙计，把字据拿来。”山羊胡老头不予理会，摸了摸胡子。伙计将字据拿来后展了开来，山羊胡老头道， “白字黑字看见没有？这是当年苏老头带着他那半死不活的孙女来我这看病欠下的帐，一共五银67铜币，看你可怜，利息零头老朽给你抹了。你苏家穷的叮当响了，本来老朽以为这钱是这辈子你也还不上了，也就没跟你要，这次既然带了钱过来，就先将这帐给还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