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能看见鬼 我叫林云翼,原本只是水乡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孩子,然而自从我出生以来,我就能看到大街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人,行走于于村里的大路,这些人长得和普通人无二,穿着也都是现代的,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面色十分苍白,就如同白纸一般,而且大多数面无表情,如同患上了面瘫症。 他们从来不会和其他人打招呼,而且当前面有一个人走过来的时候也不会躲避,径直就穿了过去,不会发生人撞人的尴尬,每当这个时候,那个人都会浑身一抖,忍不住裹紧衣服。 这一幕实在有些反常,就连我当时也惊讶地目瞪口呆,吓得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这种情况发生的并不多,但是自我出生至今快六个年头,我看到了不下十次。 一开始我有些忌惮这些人,毕竟脸色那么苍白,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后来渐渐习惯了,也觉得不怎么奇怪,见多不怪嘛。 直到有一天,我在家门口啃玉米,邻居家的大黄狗阿黄懒洋洋地趴在我身边。 就在这时,我眼角有瞧见了类似的人,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不过他不同于那些人,一路走来显得有些颓唐,仿佛好几天没吃饭一般。 我一时间好奇,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结果那人竟然也朝我瞧来,吓得我顿时浮起一身鸡皮疙瘩,与此同时,阿黄突然站起来,朝着那个人大叫起来。 这下可把我吓得不轻,整个人呆住了,那个大胖子面无表情地直愣愣盯着我,随后竟然朝我走了过来,我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整个人都僵直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不要跑啊? 那个人根本不怕阿黄,来到我跟前,朝我伸出手来,我一脸诧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光是被他那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瞪着就不寒而栗,根本不敢看他。 阿黄还在吼叫,但是明显感觉它的气势弱了不少,显然也被这个人吓得不轻。 接着他又朝我伸了伸手,此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在讨要我手中的老玉米。我自然不敢不从,颤巍巍地伸出老玉米,只见这个胖子伸手一抓,在他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老玉米,紧接着他大嘴一张,竟然将手中的玉米囫囵个儿吞了下去。 这么大个玉米,他不怕噎着吗?不对!他手里的玉米是哪里来的!我瞧着自己手中完好无损的老玉米,背脊开始蹭蹭冒冷汗。 紧接着,只见我手中的老玉米突然间干瘪下去,就仿佛其中的水分被倏然抽光一般,我大叫了一声,一把把玉米扔到了地上。 然而接下来,那个胖子又一次朝我伸出手来作讨要状,我已经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啊! 我瞪着双眼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结果这个人眉头一皱,突然朝我伸出手。 “哇!”我直接被吓哭了。 就在这时,胖子身后突然出现一只苍白的手,搭住了胖子的肩,随即我看到胖子的身形忽然一震,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最后化作了一滩液体。 紧接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书生出现在他的身后,此人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若不是他浓眉大眼,鼻梁微挺,很是清秀,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书香气,很像电视剧中古代的羸弱书生,我几乎以为他是西游记里面的白无常了。 在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吓傻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化成一滩水,这一幕不管是谁看到都能直接吓破胆子去,杀人了! 不对不对,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化成一滩水啊!没有血也没有白骨。 难道说这个人是鬼! 我从未意识到我看的人不是普通人,但是当眼前这一幕发生,我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就是我看到的并不是人!那是什么?只有可能是鬼了! 白衣书生抬眼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我,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我看到他的脚离地足有一公分,俨然是漂浮在空中,就这样消失在转角处。 当我低头时,地上的一滩水已然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不曾出现过。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啊!”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我艹!”我身后的人也被我吓的不轻。 我转身一瞧,才发现拍我的人是我打小的玩伴冯源,不过我们都叫他痞子,因为他是我们村最闹腾的孩子。 “你要吓死我啊!”我愤怒的喊道。 “你才是好伐!大白天的瞎嚷嚷什么,见鬼啦!吓老子一跳!”痞子扯着嗓子吼道。 我拉着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说我真见鬼了你信吗?” “阿光,你别吓我啊!”痞子看我表情好像真像那么回事儿,顿时浑身一哆嗦。 别看痞子熊孩子一个,其实他胆子很小。 不过瞧见他,我心里面也踏实了不少,稍稍缓解了一下情绪,问他找我什么事。 结果他又变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自家的猫丢了,痞子妈以为是他捣的鬼,骂了他一顿不说还让他出来找。 我知道痞子最怕他妈,外头的捣蛋王回了家就是一小鸡仔,比起虚无缥缈的鬼神,现实里的母老虎才是最恐怖的,若是空手而归估计又是一顿揍,我也没办法,问他猫往哪儿跑了。 他说就是这个方向,我叹了口气,说和他一起去找找吧,顺便把阿黄也叫上,它熟悉痞子家老猫的气味。 其实我迈开步子的瞬间还是有些心悸,生怕又遇上什么鬼怪,可是现在家里也没人,让我一个人呆着更不愿意了。 我们按照痞子大致指的方向前进,一边走一边喊着老猫的名字。 村子里来来往往的村民比较多,大多数我都认识,也是一路打听过来,可惜都没有什么结果,眼看着就要出村了,我和痞子心里面都有些着急,万一老猫跑出村,那我们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村口出现一个人影,是我邻居家的大哥陈星,一直比较照顾我们,现在正好放学回来,我们急忙跑上前询问。 他想了想,倒是的确看到过,一只猫,当时觉得眼熟,没多想。貌似是往北面去了。 听完,痞子就毫不犹豫的朝北边跑去。 “喂!痞子,这段时间那边不准去的!”陈星哥见状急忙大喊道。 我们都听过长辈的叮嘱,这段时间不要去村北,因为那边有一座古庙,听说邪性得很,方圆一里地都没有住户。 然而痞子似乎没听见,一眨眼就跑出去老远。 “走吧,我们也去。”陈星哥比较有主见,对于长辈的话也是选择性听从,瞧见痞子跑远,也跟着追了上去。 我却有些犹豫不决,知道自己见了鬼,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然而我也不能扔下痞子和陈星哥不管,老人家的话不可不信,但是也有封建迷信存在,所以我壮了壮胆子,也跟着追了上去。 跑了没几步,我听见痞子在那边大喊:“阿咪!回来!别乱跑!我这儿有鱼吃!” 也不知道那老猫听不听得懂,不过显然他已经看到老猫了。 再往前追,我转过一片桑树林,阿黄停了下来不肯再往前一步,我看见眼前是一间老房子,有些老旧的石灰墙面掉了好几块,露出那坑坑洼洼的青砖,腐朽的木门大开着,门框上贴着画了奇怪图画的黄纸,屋里面还生着火,锅里煮着什么,有一股淡淡的草药的香气,似乎主人刚走不久。 这里一直是守庙的和尚居住的地方,我也去过古庙祭拜过几次,那里有一尊观音金象,听说很灵,也不知道是谁那么豪气,放了一尊纯金的观音像在庙里,古庙的和尚时常会轮换,不过有一个老和尚时间最长最多,老一辈叫他法慧大师。 前面是陈星哥的背影,有些犹豫地跑着,速度确实明显慢了很多。陈星哥似乎感觉到了不对,此时已经不再是默不作声了,而是一而再地喊着:“痞子,别过去了,回来!” 而更远处的痞子根本没有理会陈星哥的话,径直地朝那红色的庙狂奔,似乎想在阿咪进入庙之前抓住它。 我远远望去,那庙莫名透着丝丝阴冷的气息,墙上红色的漆却诡异地好似尚未凝固的血液一般上下波动着,庙上空积累的云比周围更加厚实,使得整个庙宇都笼罩在一种灰暗的阴影之中。 我犹豫着向前跨了一步,一股寒气陡然间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我感觉整个人瞬间就被冻僵了,我忍不住哈了口气,却见那水汽竟然在空中就凝成了霜。 此时那阿黄终于忍不住对我狂吼起来,我回头看了看它,却在那一刻右眼猛地产生一种灼烧感,好似那火星炸到了眼睛之中,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而与此同时,一个似有似无却焦急万分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不要去,那里危险!” 我惊讶地朝两边看了看,却发现那声音并不是我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生成的。我再次凝视阿黄,只见它还在一刻不停地朝我嘶吼,而那声音也不再出现。 危险?那古庙会有什么危险?难道长辈不允许我们去的原因是这个? 我陷入了犹豫,看着痞子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再次定了定神,“不行,如果真的有危险我更不能抛下痞子,我必须去救他。” 我随即迈开脚步,不顾那冰冷刺骨的寒意和眼睛的刺痛,朝痞子的背影追去。 第二章 奇怪的银猫 我冲出了一段路后,回头一看,只见阿黄转身飞快地朝回路奔去。此时我也顾不得它,加快步伐向那庙奔跑。痞子已经转过墙角,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了,那里是庙宇的大门,而陈星哥在抵达庙宇的屋檐下时,脚步一滞,抬头看了看墙面,才再次向前冲去,只是速度并不快,甚至看起来有些艰难,好似拖着沉重的沙袋。 此时空气愈发的寒冷,我感觉风打在脸上好似针扎一般,冷得直入骨髓,而周围枯萎的杂草随着靠近那庙宇,逐渐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霜,被压得毫无生气,天空中的云更像是要压到庙宇的屋顶上一般,不断地朝那边聚集。他们俩此时都没有了声音,只有凌乱的脚步声时不时传入我的耳朵中。 空气中莫名的寒意让我们的脚步都不是很快,而比我更靠近庙宇的陈星哥却显得异常步履沉重,几乎是每稍微跑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然而除了几乎能把人冻成冰块的寒冷我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任何异象,内心的那种恐惧感也只是来自于父母的话带来的沉重压力。 痞子从我会走路开始就和我玩在一起,我们俩的感情跟亲兄弟一般,而陈星哥也是一直带着我们俩,是我们俩的大哥,同样是铁打的关系。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也必须要和他们在一起,虽然没有那能力保护他们,但也可以带着他俩逃命啊。 想到这儿我的脚步丝毫不停歇,随着我越来越接近庙宇,我觉得空气冷得凝固了一般,尽管我穿着厚实的棉衣,但我全身都如冰块一般,根本抵御不了这种深入五脏六腑的寒冷,我的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脚上更像是挂了铅球一般,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而越靠近那所庙宇,这感觉愈发强烈。 直到我艰难的来到距离庙宇不到50米的距离,陈星哥这才刚刚转过墙角,之前一直不做声的陈星哥终于说话了。 “痞子!你……你在里面吗?”陈星哥喘着粗气喊道,他孤寂的喊声在旷野迅速被寒冷吞噬,转瞬间便归于寂静。 然而痞子根本没有回答他,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空旷的四周除了我的脚步声就只有陈星哥粗粗的喘气声。 “痞子!说话呀!”陈星哥有些着急了,接着他又急急地大声喊道,“阿光,快过来!” 听见陈星哥的话,我加紧步伐,尽管每一步都很艰难,我感觉我的膝盖都被冻得难以弯曲,脚也根本不听使唤,但我还是竭尽全力来到了庙宇的附近,但是这次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我明显的感觉到庙宇周围竟然比来的路上稍稍暖和一些,但是依旧冰冷刺骨,这种冰冷不同于冬季的寒冷,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好似是我的心脏被灌了冰水一般。而且整个墙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霜,使得原本红色的石灰墙此时异常的灰白,我甚至能看到那些细小的如花朵一般的冰晶。更奇怪的是庙宇四周的空气好似火焰燃烧的热流一般上下波动,使得整个建筑看上去像倒映在水中一般模糊不清,而再看头顶的云层,低得似乎只要站在屋顶上就能伸手够到。 此时天已经有些变暗了,那云更是黑得如墨一般。整个建筑在白与黑的色调下异常的苍凉,犹如经历了千年的风霜。我回头看了一眼来的路,尽然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起了浓浓的雾,遮天蔽日的雾气让我的视线延伸到一百多米远的距离就戛然而止,使得我们所在的庙宇犹如一座海上的孤岛。 如此异常的天气让我心里莫名的泛起一丝恐惧,好似火山爆发一般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我咽了口口水,却无法咽下直冲天灵的害怕与无助,更顾不得此时眼睛再次升起的灼烧感,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的升腾,竟然在渐渐抵消那诡异的寒冷,此时于我而言似乎并非是一件坏事。 我不顾一切的朝大门跑去,陈星哥在那里,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了。不过十几米,走起来却显得如此艰难,当我来到大门前时,感觉那区区几分钟好似几十年一般漫长。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莫名的害怕加上四肢冰冷,让我的体力几乎透支完了,而我根本不知道这种恐惧到底来自哪里。 我稍稍喘了口气,抬起头来,发现庙宇的大门是紧闭着的,这大门原本刷着红色的新漆,然而现在却被霜染成了苍白色,门框上也贴着一些黄色的纸,而纸上的字却不同于那和尚家里的,而且是金色的,不过没有沾染上一丝寒霜。就在此时我在墙头看见了一个身影,那正是陈星哥。 “陈星哥!”我慌忙叫道,还带着些许哭腔,终于找到依靠了。说着我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墙角下。 听见我的声音,骑在墙头的陈星哥回过头来,然而他却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惊异,却同时透着一丝坚毅。 “阿光,你在外面等我,我看见痞子了,我去把他带出来。”说完他望向院子里做着深呼吸,好似在给自己壮胆。 “可是我怕,我也想进去。”我的声音开始发抖,当我看着陈星哥背后厚实的云层,心里那恐惧感更加强烈,不想一个人呆在外面。想必他也看到了,我看到他的手也在不停地发抖。 然而他还是强装着严肃地说:“不行,你就在外面等着,千万别进来。” 我看不到院子里的情景,但是从陈星哥那惊恐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里面必然有什么恐怖的情景,可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翻身跳了进去。传入耳朵的是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或许并没有什么危险,仅仅是可怕而已,我们小孩子都有点怕黑,也许里面是一片黑也说不定,这么厚的云在空中,估计里面是一片漆黑了。 我瑟瑟发抖地蹲在墙角,等待他们。然而过了许久,还不见有人出来,甚至连脚步声也没有听见,我有点等不及了,万一他们出事了怎么办,在这段时间里我内心的恐惧感也稍稍消散了一些。我站起来,看了看两边的墙。我这边的墙有些高,我试了一下只能勉强够到,却没有地方借力攀上去,不知道陈星哥怎么进去的。而另外一边墙脚有一个土坡和砖堆,我正好可以从那里进去。 见状,我壮了壮胆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就在我走上土坡准备翻墙时,在我的眼角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人从远处的河边缓缓走了上来,正是那我在家门口看到的人,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我,只见他的脸色转瞬间就变成了惊恐和焦急,立即毫不犹豫地飞快朝我这边赶来。然而这一来不要紧,却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他双脚离地,腾空而起,竟然就这样不借助任何外力好似幽灵一般直愣愣地飞了过来,功夫里的飞檐走壁也到不了这种程度,要是再把双手前伸不就是奥特曼吗! 可我哪管这些,这一眼就吓得我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惊叫了一声“鬼啊”,连滚带爬地顺着土坡跳进了院子里,院墙本来就高,我这不顾一切的一跃,刚落地脚下一软便扑了个狗啃泥,脚踝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我忍不住捂着脚侧躺在地上直哼哼。 然而还没等我哼几声,一股冻彻脊骨的寒意便瞬间侵入我的身体,让我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差点被凝固,眼前更是犹如被人猛击了头部一般一黑,差一点就昏厥过去。若不是眼睛再次传来的灼烧感使我清醒过来,只怕我就真的晕死过去了。与此同时,我感到胸口忽然慢慢升腾起一股温润的暖意,犹如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入并滋润着我的身体,使我不论是眼睛还是脚踝的疼痛或是全身的寒冷都有所缓解。 稍稍喘了口气,我抬起头,朝院子里张望,眼前的情景却让我内心一颤。 我最先看到的是痞子和陈星哥,他们俩背对着我一前一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的中心位置,好像雕塑一般,陈星哥双腿交错,右手前伸正欲拍向痞子的肩膀,想来是看见痞子后走过去想要叫他。而在前面的痞子却直直的站着,头向左偏转,似乎在看什么,我这边真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微张着嘴,眼中尽是惊恐之情。而他脸上分明的血色却表明他们并非是被冻住的,而是由于某些原因被定住了全身,这是西游记里才有的情节,竟然就这样呈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10分钟前,他们还活蹦乱跳的在我面前,现在却好似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难道是庙里的观音菩萨活过来了?可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定住?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我会不会也被定住呀? 我想着,视线顺着痞子的视线望去,那才是真正让我惊讶的情景。 只见庙的屋檐上以及两边的墙脚处,密密麻麻分布着无数双如幽灵一般幽绿的眼睛,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清晰,此时正静静地望着我们,不带有一丝情感。在庙宇的院子里,亮光几乎完全被云层阻挡,而覆着厚厚白霜的墙壁此时显得格外明亮,白森森的异常瘆人。四周飘着细细的白雪,然而雪只落到屋檐的位置就消失了,根本不会接触到地面,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静的只能听到我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痞子!陈星哥!”我明知他们不会回应我,还是轻轻叫了一声,回答我的依旧是寂静。 此时我很害怕,全身都冒着冷汗,几乎湿透了我的棉衣。周围没有人会搭理我,而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如刀一般扎在我的身上,使我感到被完全孤立的无助,我好想哭,可是却害怕一出声会引来更可怕的事情,只能强忍着,很感谢我因为害怕强忍着眼泪,只怕我一旦哭出来,我的精神也必然会彻底崩溃,那么我们也许就再也出不去了。我知道我不能丢下痞子和陈星哥,否则我会因此而愧疚一辈子的,只有想办法救出他俩,三个人在一起多少能互相依靠,也能想办法逃出去。 我用手支撑着站起身,脚踝处的疼痛在那股暖流的滋润下已经缓和了许多,然而因为四肢冰冷僵硬,我的每一个动作又异常艰难,我几乎是背贴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来的。然而还未等我直起腰,眼睛的疼痛再一次侵袭而来,这次甚至连那股暖流也无法平复,我捂着眼一下子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再次进入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人在我身边与我耳语。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你们不该来这里的。”这个声音孤傲冰冷还带着一丝愤怒,而我竟然还能惊奇地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女的。 而在这个声音出现之后,我眼睛的疼痛也突然莫名的缓解了不少,而这痛苦对我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转瞬即逝,甚至连心里阴影都没有留下。我抬起头四下张望,只见那屋檐上正中间的一双眼睛轻盈的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后缓缓地朝我逼近,这时我才慢慢看清楚,那眼睛背后的身影很小,却有着异常优美的流线型,全身披着银灰色的顺滑毛发,眉间竟然还有一条白色的竖向细线,它轻轻踱着猫步,头却高高抬着,尾巴也如天线一般高高竖起,有着王者一般的高傲。 不会是它的声音吧?猫怎么会说话? 我难以置信地左右看了看,但是没有任何人,就连刚才朝我飞来的家伙也没有出现。我无法理解这声音到底是来自于外界还是直接作用于脑海,也不敢相信一只猫还会说人话或者是能影响我的大脑。 它走到我跟前不远处,好像能看透我的想法一般用一种挑衅和鄙夷的眼神望着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到底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却不知道在对谁说,这只猫?怎么可能。就当是在自言自语吧。 我以为这次还会像之前那样不再出现什么声音,然而我刚说完,一个声音便紧接着在我脑海响起。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 我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可是我身后就是一堵墙,无路可走,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这只猫上,心却通通通的跳着,不过并不是因为怕猫。 “还有,你也要知道你现在很危险。”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你想干什么?”我接着问道。 “让你走。”这个声音回答的很简洁,却依旧冷漠。 然后那只猫便一下跃上了一旁近两米的墙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盯着我。 “那痞子和陈星哥呢?”我抬头望着那只猫问,要是旁边的人看见肯定会以为我精神有问题,竟然在跟一只猫说话。 “他们?只怕走不掉了。”那声音接着回答。 “什么!不行!我必须要救他们!”我不禁大声说道。 此时我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说着就一瘸一拐地朝他俩走去。 “站住!”那声音也急了,与此同时,其他猫纷纷跳下来,围在我的身边想要挡住我。 我见状停下脚步,大声说道:“你们挡不住我的,我可不怕猫!”与那声音的一席对话让我胆子大了不少,对于猫,我是根本不会怕的,它们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温顺胆小的小动物。 “你们来这儿已经惊动了这里的家伙,如果你再过去,他就会完全醒过来的。”那个声音更加着急了。 “那又怎么样,我必须要把他们俩救出来!”说罢,我不顾一切地朝前迈开了步子,周围的猫都不得不纷纷躲避我落下的脚。从我这儿到他俩身边不过十米,就算我崴了脚,快步过去也不过十几秒。 “不要!危险!”那声音急促地响过后,我听见身后一声猫愤怒的嘶吼响起,我回头一看,只见原本呆在墙头的那只猫身形陡然变大了两三倍,紧接着奋力一跃朝我扑来。 “啊!”我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了五六步,却还是躲不过它的攻击,眼看着这身形比狗还大的猫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光波瞬间从我胸口爆裂,那只猫顿时被弹开,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嘶叫,而我也一屁股跌坐在地。 就在我跌倒后,我感到我的背似乎碰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只见陈星哥就在我身后,我惊喜得急忙站起来去抓陈星哥的手。然而就在这时,我的全身突然僵住,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量瞬间涌入我的身体,我眼前一黑,意识在那一瞬便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第三章 光中人影,尸魔出世 我一刻不停地在无止无尽的黑暗中坠落,也许当我落到底,我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吧,可是什么时候才会落到最底部呢?这是死亡的感觉吗? 就在这时,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全身隐没在耀眼的光芒之中,刹那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甚至连他的衣服都看不清。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他的手十分健硕有力,使得那坠落感顿时消失。紧接着他周身的光芒迅速扩大,完全遮盖了我的视线,而不过一会儿,那光芒便又再次快速消散,而那个人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当我适应了眼前的亮度后,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依旧是一动不动的陈星哥和痞子,还有笼罩在阴影下的庙宇。 当我意识恢复的一刹那,我伸出去的手因为之前的惯性一把抓住了陈星哥,没想到他的手竟然如冰块一般,毫无生气,幸好还保持着皮肤的柔软弹性,否则真的和冻住了完全没有区别。 紧接着,我不受控制地发力,直接把陈星哥往身后拽去,就在陈星哥即将倒地的一瞬,他僵硬的身体即刻松弛下来,发出了“啪”的充满质感的摔跤声以及陈星哥的呻吟声,竟然就这样恢复了。看样子只有在这中心的某个范围内才会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见状,我毫不犹豫再次伸手把痞子也拽了回去,同样痞子也立即恢复。 而不过几秒钟,两人都醒了过来,好似刚刚睡醒一般一脸茫然地望着我,还带着一副惊讶而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却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乍起,震得我的耳膜一阵撕疼,头顶的云层刹那间被冲乱,犹如海浪一般不断地翻滚,而地面也猛然一震,墙壁上屋顶上的霜纷纷洒落,我一时间没有站稳,仰面跌倒在地,痞子和陈星哥也被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胆战心惊地抱在一起。就在云层翻滚的同时,我听见空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句句由很多人共同发出的诵经声,我看到空中低沉的云层中隐隐约约有一道道微弱的金光洒落下来,投射在古庙的屋顶上,产生一种庞大的威压感,好似在与那股力量作僵持。 “阿光,我好想听见我奶奶的声音了。”痞子拉了拉我的衣袖有些惊讶地说。 “恩。”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清楚地听见了太爷爷那雄厚而让人心安的声音。 难道说他们正集中在某一处以诵经的方式镇压这古庙内的某一种力量? 但是还不等我们喘口气,只听砰的一声,好似石板碎裂的声音从紧闭着大门的屋子里传来,我们几个被吓得身子猛一抖,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而我们身后的几只猫更是惊得毛发竖起,身子也弓成了弓形。紧接着又是一声,冷汗已经遍布我的全身,而痞子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我感觉他的指甲都要嵌入我的肉中了,空中的云层也好似受某股力量的冲击一般凹了一大块,空中的诵经声因此变得飘忽不定,那股威压之气瞬间弱了几许。等到第三声时,一张裂成两半的木桌带着无数细碎的泥土和碎石直接冲破铺着厚实瓦片的屋顶飞向空中,厚实的云层刹那间一沉,好似烟雾一般顿时飘散,这是有多么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对付我们几个那不是跟捏死几只蚂蚁一般简单。 终于那里面的东西还是苏醒了吗。 “救命呀。”痞子颤抖着轻声叫到,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而陈星哥不停夸张咽口水的声音也一次次传入我的耳朵。我紧紧盯着庙宇的木门,咚咚的心跳声顶着我的耳膜回响在我全身,也许从表面上看来,我还算是比较镇定的。 在那木桌落地之后,带来的却是一片短暂而令人更加紧张的寂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狠狠地考验着我们几人的心理承受力,在一切未知的恐惧面前,没有人还能保持镇定。我慢慢地往后挪着,求生的本能让我不至于被吓得动弹不得,然而胸腔内那如打鼓般剧烈的心跳却一遍遍响彻全身,我能感觉到那扇脆弱的木门后有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我们要死在这儿吗?”痞子颤巍巍地轻声说着。也许察觉到我的动作,他们俩也跟着悄悄地往后挪动身体。 没有人回答痞子的话,然而那门内在这时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一只手猛地击穿门板,一把抓住了门的侧沿,那力量使得木门发出吱吱的声响,好似稍一用力便会碎裂成渣。我清楚的看到,那只手缠着少许几乎完全腐烂的白色麻布,露出几块青黑色的皮肤,此时还隐隐约约冒着好似灼烧过一般黑色的烟尘,而最显眼的是那手指尖端的指甲,那指甲呈现一种如血液一般鲜艳的红色,更如匕首一般尖锐狭长。 紧接着只听见轰的一声,那近乎有两人高的木门带着扬起的灰尘瞬间四分五裂,其中几块碎片甚至瞬间就死死地钉入了一旁粗实的柱子上,我们几个更是被吓得浑身一战,连呼吸也短暂停滞。在那扬起的粉尘落下之后,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缓缓从屋内走出,一股刺鼻让人窒息的腐臭味夹带着焦糊味刹那间四溢开来。而我们周围的猫在这时竟然惊叫着一哄而散,只留下我们三个几乎失去自我意识的孩子,此时空中刮起了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风,四周的温度骤降了五六度。 在烟尘完全散去之后,这怪物终于现出了真实面目。他身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古代衣物,衣服上缝着金色的花纹还清晰可见,似乎并未受岁月的腐蚀,而在这衣服之内他全身都绑着白色的麻布,一部分已经腐烂,露出了其近乎黑色而干皱的皮肤。 而他头顶还带着一个方帽,因为腐蚀已经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在风中慢慢被吹散,露出了只留有寥寥几根头发的青绿色头皮。而在那帽子之下,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甚至连同他的瞳孔都被染成一样的颜色,但是那眼神却毫不掩饰,嗜血而狠厉,冷漠而残忍,好似一头豺狼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而他的鼻子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两个黝黑的空洞,他的嘴唇也已经完全腐烂,露出了嘴里寥寥几颗白森森的牙齿,然而他的四颗獠牙却一颗不少,几乎长到了其他牙齿的两倍,硬生生撑开了他的嘴,能够看到他嘴里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白色且正在蠕动的蛆虫,却不过一会儿被他吐出的气瞬间冻住。他脸部的皮肤犹如枯树皮一般没有任何水分,干皱紧实毫无血色,使得他脸部的轮廓也形似枯树一般异常分明和骇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明明是人却被抽干了身体里的血液和水分,身体的多个部分也完全腐烂,带着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活着的。他的出现让天地陡然一沉,顿时暗了下来,而原本还在空中回响的吟诵声也戛然而止,其脚下的枯草也以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最后碎成粉末。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痞子一瞧立即情不自禁地惊叫了起来。 而痞子这一叫显然是惊动了那怪物,他猛地一蹬,便风一般朝我们冲来。短短十来米,不过一眨眼功夫,他的手便已经直直的伸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痞子,如果那长着匕首般指甲的手碰到痞子,那后果可想而知,而我此时正坐在痞子左前方,保不定就被顺手牵羊地解决了。看那怪物长长的獠牙,只怕他是会吃人的,真是不敢想象我们三个成为他口中餐的情景。 就在这时,那光波如求命稻草一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甚至比上次更加强大,单从那耀眼般的金色就显而易见。这光波以我为中心,呈球状迅速扩大,球面上闪耀着奇怪的纹路,布满整个表面。此时,那怪物的手已经越过我,指尖距离痞子只有不到五厘米,我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让人作呕的腐臭,以及周身那足以冻伤我的冰冷。然而他却不能再前进一丝一毫,随后仿佛受到重击一般连连后退了十来步,身上竟然也莫名地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啊!”痞子那尖如女声般的惊叫这时才迟迟响起,他和陈星哥同时如中枪一般一下躺倒在地,就没了声响。 只是火焰燃烧的时间很短,不过几秒钟就熄灭了,对那怪物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一丝燃烧过的痕迹也没有。这反而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怪物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我,竟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接着他又双眼一瞪,好似下定决心要杀我一般,再次向我冲来。 完了,这一次就算那光波也救不了我了。 许是我的心理承受力比他俩都要强一些,此时没有惊叫也没有昏厥,仅仅是如此绝望地想着,直勾勾的盯着那张快速靠近的恐怖的脸庞,甚至莫名的有一丝坦然。 “生是什么?亡又是什么?生是本我意识之存在,亡不过是躯体衰竭与陨落。我之意识存在,我便存在。若是看透生死存亡,又何惧天灾人祸?修一颗本心,千世万代之后,你还是这颗本心。” 第四章 千年后的决斗 那怪物的身影亦不过一晃而过,他要杀我是易如反掌,我甚至不用考虑逃跑,死亡就这样默默降临了。 “嘭!”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那紧锁着的院门顿时大开,一块足有我大半身子的岩石如炮弹一般狠狠地砸向了那怪物,而那怪物躲闪不及,被一下击中了小腿处,紧接着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而那石块也瞬间爆裂,那怪物失衡滚落到一边,攻击也因此被打断。 这种岩石是我们搭建简易棚屋常用的山石,十分坚硬,一般要两到三个壮年人才能搬得动,即使让年轻的汉子用铁锤砸也需要十几分钟才能破开。这扔石头的人是多强壮才能有这样的速度和力度,而那怪物更是异于常人,如此有力的攻击一般人早就被砸成肉饼,而他却仅仅是骨折了而已,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难道他根本没有知觉吗? 是有人来救我了吗? 我惊讶的朝大门处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衣且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那里,那脸庞英俊,眉宇清秀而充满书生气,竟然正是我在家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人吧,至少长得还算正常,顶多脸色显得过分苍白了而已。不过确实与我想象中能够举起那么大石头的壮士形象不太相符,就算他刚才腾空飞行的能力已经使我难以置信。 他单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院子,在我身前不到两米的位置站定,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真是天意。”他侧过头瞥了我一眼,自言自语道。此时我对于他已然不再畏惧,至少知道他对我还没有恶意,便上下打量着这个人。 而此时那怪物也已经站了起来,不过他却没有急于进攻,许是对这个书生有几分忌惮,而是跛着脚面不改色地走到与那书生正对面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眼中的傲慢与凶残尽显无疑。他被岩石击中的左脚呈一种奇怪的形状向内弯曲,使得他走路的姿势格外难看,然而他似乎并不在乎,也不觉得疼痛。 那书生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笔直的站着,把我所在的这一块墙角保护在身后,我在背后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跟随怪物缓缓转动的后脑勺也可以知道他同样盯着那个怪物。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了许久,然后那怪物慢慢张大了嘴,一个异常沙哑好似磨砂纸打磨铁片一般的声音从他的咽喉处发出,这怪物没有舌头,不知是依靠什么发出声音的,又好似电视调频一般嘈杂不清,让我难受的皱起了眉头。而他嘴中似乎还有一些红色的粘稠液体,好似被绞碎的血肉一般,令人作呕。 “方庭,你觉得你挡得住我么?” 方庭?这个人叫方庭吗?他是我们村的?怎么好像没有见过呢。那怪物竟然还认识他,这年份也不太对吧。那怪物应该从庙建成开始就已经在里面了,这起码有几百年了吧,而这方庭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比我爸都小呢。 “挡不住。”方庭的回答很简洁,却是无比淡定和沉稳。 “哼,”那怪物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当初你和林崇彬联手打败我,把我镇压于此,可谓是做尽了英雄。之后又屡次在我出棺之时阻碍我,如今多亏了圣童子,使我得以完全苏醒,现在林崇彬已死,你也不过是个鬼修,看你还能作甚。”那怪物似乎并不急于杀死我们,竟然还和方庭回忆起了过去,这句话信息量之大已经完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是根本听不出端倪的,似乎那怪物与方庭结了仇怨,现在得到了什么圣童子的帮助跑了出来,只是从那怪物的话听来,这方庭跟他是处在同一个时代的,那他到底多少岁了?他还是人吗?好像是鬼修什么的吧……鬼?修! “国师,你本为一国之尊,与王上平起平坐,却因贪图权贵被贬至此,为怨恨所控,竟用秘术险些炼成旱魃,祸害百姓,是为天地所憎,我等怎不能为民除害。”方庭依旧平平淡淡地与那怪物对话,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不透明,不恐怖,怎么看也不像是鬼啊。 国师?那时的我很难理解国师是什么,不过听上去地位很高,也不明白旱魃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情倒是听得真真的,看他这个样子就够祸国殃民的了。 而相比之下,那怪物的情绪变化却丰富得多,至少从他的眼神当中可以明辨。 “哼,好一个为民除害,只怕那老皇帝才是真正的祸害吧。不过他也很聪明,知道我活的比他长,等他一死,我就是一国之君了,所以千方百计的暗算我,让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冥阴魂尸术。” 说罢,那怪物毫无预兆地发起了攻击,他周身的气势陡涨了一倍,全身冒起了黑气,一双眼睛更是愈发通红,一些似血一般的液体从他的眼角缓缓流出,而他的眼神凶厉而残忍,好似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向方庭的身躯,欲将其四分五裂。而四周的杂草在那瞬间竟也蒙上了一层黑雾,顿时失去了生机。 眼看着那黑气迅速蔓延到脚下,那方庭也终于出手了。他后退一步,高高举起了右手,只见他的手指以飞快的速度掐起了手诀,而区区两秒钟,手诀落下,只听空中响起一声轰鸣,一道苍白刚劲的光束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那是一道足足有一人粗的闪电,直直地从那怪物的头顶劈下,将他完全笼罩在蓝白色的光华之下。 我从未见过闪电落在距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力与场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让大地都为之颤抖,深深地震撼了我,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张大了嘴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奇观。闪电狠狠地劈在那怪物的头顶,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焦黑色印记。 就这样结束了吗?那怪物死了?这么厉害的闪电,那怪物肯定活不了了吧? “哈哈哈,方庭,你跟一千年前相比未免差的太多了吧?” 然而那怪物肆无忌惮地嘲笑打断了我的思维,只见他依旧直挺挺的站着,除了包裹全身的麻布已经彻底化作焦炭之外,毫发无伤,甚至连表面的皮肤也没有变黑或者炭化一丝一毫。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连威力如此巨大的闪电也伤害不了。 而且……一千年前?这方庭已经有一千岁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已经彻底被颠覆了。 紧接着那怪物二话不说,如箭一般射向方庭,眨眼之间他的手掌便带着舞动的黑气呼啸着狠狠地拍向方庭的正脸,而方庭反应也是奇快,微微侧头,堪堪躲过这一掌,却终归还是被怪物周身凛冽的黑气伤到,不禁后退了一步。 然而方庭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后退的那一瞬间,飞起一脚,带着几股旋风直中怪物的小腹,发出如金属撞击般的清脆声音,那怪物整个身子都几乎腾空而起。如果仅仅如此,那方庭还真不算厉害,然而他怎会罢休,在飞起一脚的同时左手已然握拳,紧随那一脚狠狠地砸在了怪物的右脸,同样清脆的一声,那怪物便朝一侧横向飞去,与此同时方庭也已经站稳脚跟,随即发力,高高跃起,又是带着残影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踢中了怪物的腰部。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眼花缭乱。实在是厉害! 方庭这三招招招刁钻凶狠,然而打在那怪物身上却如花拳绣腿毫无作用。直到落地,那怪物也没有反抗,而是慢慢站了起来,轻蔑的看着方庭。而此时方庭却不禁紧皱眉头,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脸颊处有一道狭长的黑色划痕,从鼻梁一侧一直延伸到耳根,此时还残留着几缕黑气,似乎给方庭带去了不少的痛苦。仅靠周身的黑气就可以伤人,这怪物的实力着实变态。 方庭一咬牙,用手沿着那道划痕用力一抹,他的脸便随即恢复如初,只是他眼中那痛苦的神情却难以掩饰。只怕近身战对他来说是吃力不讨好,那怪物虽然动作僵硬,反应也慢,但是身子如铁打一般刀枪不入,方庭速度快,可就算是击中那怪物十拳也不及他的一掌伤害大。 此时方庭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抬起双手在胸前急速掐诀,那怪物见状也不停留,再次向方庭冲去,只是还未等他前进几米,方庭双手停于胸前,手诀便已完成,只见那怪物的攻势猛然停滞,好似被什么绊到了一般扑倒在地。只见他右脚处的地面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灰色影子,形似一个贝壳,连着地面,此时正紧紧夹着那怪物的右脚,使之难以动弹,可不知为何看起来像糊了一层雾气模糊不清。 行动受阻的怪物心有不甘,怒吼了一声便欲爬起来,就在这时,方庭再度舞动手指,几个相近的手诀纷纷落下,只见土壤中连续不断的出现了几个贝壳的虚影,分别夹住了那怪物的四肢和脖颈,使之以蛤蟆一般的姿势被控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方庭见状,便顺水推舟,单手掐诀,接连不断的闪电如雨点般落在那怪物的身上,他面不改色,不管重复着手诀,似乎对于他来说引雷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消耗下,那怪物还能坚持多久,在受到了近50次的轰击之后,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怪物身上开始冒起了浓浓的黑烟,一股刺鼻的焦灼味散发出来,事实上也不过2分钟的时间。 这期间那怪物屡次奋力挣扎,然而那几个贝壳好似生了根一般紧紧连着地面,任凭他力量多大也始终挣脱不得,而他似乎并不知道是什么束缚了他的四肢,不断地怒吼着想要抬头一看究竟。 这一番轰击之下,他终于是忍无可忍,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这吼声携带着一股莫名强悍的力量,让我感觉大脑被猛烈的敲击,顿时眼前也开始晃动,感觉天地竟然开始旋转起来,我忍不住趴在一旁呕吐起来。此时我才开始羡慕那已经昏厥了的痞子和陈星哥,如此安静的躺在那边,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直到我几乎要把肚子里的酸水吐完,我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再看那边,怪物已经挣脱了那几只贝壳的束缚,此时全身的黑气直冲云霄。那些贝壳似乎也是由某种力量形成而并非实体,在怪物的怒吼之下已然黯淡了许多,对于怪物的束缚也不再结实,轻而易举地就被挣脱了。 反观方庭那边,他的脸色似乎也很不好看,犹如敷了一层灰一般阴暗,眉头也皱成了川字,脸部微微抽搐,显露出异常痛苦的神情,我甚至感觉他的身形有些虚幻,也许是我眼前还在晃动的原因。 见那怪物挣脱束缚再次站起来,方庭的脸色也更加阴沉。在这一轮较量中方庭已经发动了三次攻击,而那怪物仅仅是出了一次手其余都在承受,而这唯一一次出手还伤到了方庭。 “区区泥贝困合术也想困住我?如果你这千年来鬼修的程度仅仅如此的话,那我真是高看你了,方庭!”那怪物再次发出了嘲讽般的声音。 方庭听罢,抿了抿嘴,不予回应,而是再度更换手诀,这次的手诀便更加复杂了,即使方庭掐诀的速度已经带起了手指的残影,仍然足足花了近三十秒钟来完成。这期间那怪物也没有急于进攻,反而是饶有兴致地轻蔑的看着方庭,满满的瞧不起你的神态。 在手诀完成的一瞬间,方庭双手合十,猛地一瞪眼,大吼了一声“赦”,只听咔的一声,那怪物全身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死死夹住,而这次想必那怪物也清楚的看到了夹住他的东西——一个硕大的贝壳,确切的说就是我们河底的河蚌。很奇怪方庭两次使用的术法竟然都和贝壳有关,虽然并不如那五雷轰顶一般气势磅礴,然而对于那怪物行动的限制却是十分实用的。 方庭的双手并没有完全合拢,似乎是在操控着那股力量,慢慢地他双手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那个贝壳也跟随着方庭的双手慢慢合拢,那怪物此时俨然是被挤压成了一团,更不要说移动了,甚至带有金属碎裂的声音,应该是他的骨头被挤压碎裂的声音,倘若如此下去,那怪物必然会被挤成一块肉饼。也这才是方庭的看家本领吧。 这一术成,那怪物终于收起了轻蔑的神态,在两股力量的挤压之下,现出了仓皇的神情,尽管动弹不得,却开始慢慢蓄力,周身的黑气也不再是肆意散发,而是围绕着他有规律的旋转,并且速度也越来越快。 此时方庭也不闲着,开始在一定范围内踏起了步子,那步子时大时小,有时又会在几步之间反复,好似跳舞一般,然而他每一步都是异常有力扎实,甚至扬起了地上的尘土,也许他也在慢慢蓄力。 就在方庭踏完步子在原地站定之后,那怪物似乎也蓄力完成,又一次怒吼了一声,紧接着他周身的黑气犹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转,带动着整个贝壳的虚影开始扭曲。而方庭也紧闭着眼默默行咒,努力维持着那力量。 然而不论方庭如何勉力维持,那紧紧夹住怪物的力量也不免被慢慢消磨。就在那力量稍稍减弱了少许之后,怪物用力一跃,瞬间腾空而起,脱离了控制,此时那怪物的身体因为挤压已经明显变形,可他好似橡皮泥一般任凭揉捏都不受一点影响。 就在他腾空的瞬间,他在空中猛地挥手,一团呈螺旋状旋转的黑气便顿时射出,犹如火箭一般直直地飞向方庭。方庭见状急忙掐诀,一股携带泥浆的水流瞬间在他周身形成,紧接着朝那团黑雾喷射而去。两股力量在空中猛然相撞,顿时发出震动天地的轰隆声,好似一个炸弹爆炸一般带动着空气的震动,使得不远处屋顶的瓦片在那瞬间坍塌了一大片。 泥水与烟雾相遇,常理来说烟雾是很难抵御得了泥水的,然而在那怪物的持力之下,这旋转的黑雾竟然快速抵消了泥水的冲击力,紧接着朝方庭砸去,方庭见状立即反身一步,单腿而立,改换手诀,两股泥水即刻在他身前融合并同时快速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般的盾墙。那黑雾一头扎了进去,两股力量相较了几秒钟几乎同时爆炸,顿时泥沙四溅。然而那黑雾虽然有所消减,却并未因此消散,而是化作几团蔓延的雾气,刹那间笼罩了方庭,彻底阻挡了他的视线。 方庭见状,急忙挥手掐诀试图用水流驱散烟雾,然而那怪物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在空中如火箭一般弹射而出,顿时扎进了烟雾之中,与此同时,从浓密的烟雾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近身格斗对于方庭来说是绝对的弱势,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方庭便从黑雾中仰面栽了出来,重重的砸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而那墙壁也因为重击轰然倒塌。我清楚的看到方庭的胸口还留有一只黑色的掌印,让他整个胸腔向内凹了一大块,而他倒地之后便没有再起来。 难道胜负就这样产生了?方庭不会死了吧?鬼修也会死吗?好不容易来了个救星还是打不过这个怪物呀,这怪物真的太厉害了,今天怕是必死无疑了。 “哼,就凭你一个也想挡我。”那怪物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见他缓缓从黑雾中走出,径直走向了方庭,与此同时,他周身的黑雾慢慢在他尖利的血色指甲上聚集。 是要给方庭最后一击了吗?看方庭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怕是真的没希望了。 然而正当那怪物来到方庭身旁,僵硬地弯下腰举起手的那一瞬间,一颗金色的物体如子弹一般射中了怪物的腹部,那怪物痛苦地嚎叫了一声,朝后滑行了近十米,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在他停下的瞬间,一颗棕红色的木质珠子从他腹部被灼烧的坑洞中掉落下来。 接着,只听一声“阿弥陀佛”,一个身着土黄色僧衣的光头手执佛珠,从那倒塌的墙壁后走了进来。 第五章 纷至而来 这和尚我是见过的,他原本就是守庙的和尚之一。每一年来守庙的僧人都不尽相同,大多数是比较年轻的,而唯独这个和尚年纪稍大,而且每两年便会来一次,对村民来说不算是生面孔。他们主要是来打扫这边的院落和屋子,偶尔也会为已经过世的村民念经诵佛,对村内的事情一般不会过问,除非村民主动去寻求,否则都是默默地住在那栋小平房里。 那和尚走到方庭身边,俯身观察了一番,然后才回头面对那怪物,手里却是一刻不停的拨动着佛珠,那串佛珠的颜色材质与击中怪物的珠子是一样的,想必就是这串佛珠中的一颗。 这和尚身形十分魁梧,却是圆脸厚唇,嘴角微微向下,面部的皮肤有些松弛,显露出其接近四十岁的真实年龄,与之身形相符的便是他那倒八剑眉和怒目圆眼,透露着一股子凶相,让人感觉此人着实不好惹,而他的身躯在厚实的棉衣包裹下难窥全貌,却从那脉络分明,关节清晰且略显粗糙的手背能看出个大概。 那怪物显然有些忌惮他,许是被那颗佛珠的威力给惊到了,小心翼翼地围绕着那和尚改变位置,犹如一只恶狼正在寻找攻击的机会一般。 和尚也丝毫不敢懈怠,将佛珠快速缠绕在手上,单手执佛礼,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伴随着他的咒声,那串佛珠渐渐闪现出一道道金色流光,缓缓组成一个卐形的纹路印在每一颗佛珠上,每伴随着这纹路的闪烁,都会有一条光束如火花般爆裂,化作袅袅青烟。 陡然间,和尚毫无预兆地双脚蹬地,握紧缠绕着的佛珠,率先向怪物发起了攻击。凭借方庭的力量,对那怪物连连使出三招也没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这和尚难道还想凭一双肉掌与这怪物分个高下?在那瞬间,我似乎觉得再次出现的渺茫希望又破灭了,也许已经习惯了这样起伏不定的情节,我显得也淡然得多,我早已把出现在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话抛到了脑后,那种对于生死的淡然却久久停留在心中,这本不是区区六岁的孩子所应有的情感。 或许还抱着一丝希望,此时我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院中的动静。 那怪物见和尚出手,也毫不犹豫腾空而起,同样举起凝聚了黑雾的手掌,向和尚拍去。两个人在空中相遇,结结实实地对拼了一掌,在那泛着金光的佛珠与冒着黑雾的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场内光芒大盛,火花四溅,一声悠久绵长的佛音顿时响起,我看到在那和尚身后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罗汉虚影,那罗汉单手平推与和尚的手掌重合,同样与那怪物对拼了一掌。 而那怪物也同时大吼一声,全身的黑雾顿时向前凝聚,形成了一个墨黑色的拳头,与那罗汉的手掌撞在一起。 转瞬之间,两人因为强大的冲击力同时向后栽去,那和尚在空中迅速翻了个身以抵消部分的力量并保持平衡,双脚落地之后连连后退,直到一下撞在了方庭一旁的墙面上,不禁皱紧眉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随即腮帮一股,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手上的佛珠此时嘶嘶地冒着黑气,佛珠上的金色光华似乎也黯淡了不少。那怪物却没有这和尚那么潇洒的落地,而是直直地栽入寺庙外的几排烛台之中,不见了踪影。 和尚在这次近身对拼之中似乎终于占据了优势,这佛珠果真厉害。那和尚微微转了口气,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把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然而就在这时,几团黑雾再次从那堆折断的烛台中升起,瞬间化作了三只巨大的老虎朝和尚飞奔着扑去。 和尚一愣,随即大步跨前,双手握拳,朝带头那团黑雾砸去,此时佛珠的力量似乎减小了许多,那光芒也不如先前那般气势凌人,即使狠狠砸在了那头老虎的头部,也无法穿透,反而是与之僵持在了一起,我隐隐约约看到那团黑雾之中有一只手正死死地捏住了和尚的手,那佛珠的光华只能驱散少许黑雾,根本伤害不了那一只手掌。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老虎紧随而上,朝和尚扑去,此时和尚缠有佛珠的手已经被控制,而他自身的术法并不强,只能凭借一双肉掌迎击。然而他这一掌击出,却好似打在空气中一般一下陷入了那团虎状黑雾之中,随即,那黑雾便迅速缠上了和尚的手臂,并快速向他全身蔓延。 此时和尚才显露出惊慌的神情,惊叫道:“不好。”并奋力甩动手臂试图脱离黑雾的缠绕,然而这根本不奏效,在另一只老虎扑向和尚之后,和尚全身已经完全被黑雾包裹。我在一旁能够隐约看到那团黑雾之中正站着那怪物,此时伸出了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和尚的喉咙,使得那和尚根本发不出声。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洪流如救命稻草一般从天而降,瞬间将和尚淹没其中,而黑雾也同时被冲刷而去。抬头望去,只见方庭此时双腿盘坐在地,紧闭双眼,双手保持着某个手诀的姿势,跟前还放着一颗足有我手掌大小般晶莹剔透的椭圆形珍珠,只是身形有些模糊,胸前那个黑色的掌印还残留着,一刻不停地有黑色的雾气冒出。 而他身边竟然还站着那只银灰色的猫,不过它此时却不再高傲优雅,而是毛发竖起,眉间的细缝已经微微裂开,露出了一只深邃的青色眼睛,而它似乎正用力使得那眼睛睁得更大,一股莫名阴冷威盛的气息在它周围缓缓形成。 待那洪流退去,只见和尚睁着眼,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确没有了任何神采,手上的佛珠也失去了光华,在喉结处还留有四道长长的黑色指印,本人已然没有了呼吸。糟了,还是晚了一步吗?已经出人命了吗? 眼见这情景我的呼吸终于开始加快,也许我对自己的生死还能够看得淡一些,然而对于那些保护自己的人的生死却无法保持平静,即使只有一面之缘。 此时那团雾气也脱离了洪流悬浮在空中,慢慢凝聚成那怪物原本的模样。 方庭慢慢睁开眼,静静地望着这个怪物,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怪物大吼了一声,随即化作一团冲向方庭。 与此同时,方庭身边的猫也陡然睁开了眉间的眼睛,厉声一吼,身形瞬间变大了近十倍,只见它变大后的身形俨然不再是一只小猫,而是一头白毛银纹的巨大老虎,其眉间眼睛周围的斑纹组合在一起,显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字。尽管身形微微有些透明却难以掩饰其威风凛凛的气势,那深红色的眼睛异常凶狠锐利,却并非如那怪物那般邪性,而是充满了纯正孤傲的气息。在其一旁的方庭见状忍也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这只白虎。 那怪物见状攻势戛然而止,喃喃道:“白虎遗种?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那白虎朝天怒吼了一声,瞬间带起了空中无数的旋风,使得怪物周身的黑气陡然一颤,仅仅在气势上便瞬间胜之一筹。紧接着,白虎眨眼间一跃而起,伸出的虎抓化作三道如剑一般锋利的青刃,向那怪物斩去。 “哼,不过比起白虎是不是太弱了!”击败了方庭和和尚使得怪物处于一种胜利的狂妄与残忍之中,对于这身形虚幻的白虎更是不削一顾。说着话,一挥手,一团形似魔抓的黑雾向白虎抓去。 “银儿,不要!”方庭见状,不禁大喊。 然而那白虎已经迎上了那黑抓,它右抓急速斩下,生生将那魔抓斩成了两半,其中一部分黑雾接触到虎抓之后便瞬间烟消云散。不过两者相比之下,白虎的攻击确实好似鸡蛋撞石头,只见被斩成两半的魔抓瞬间变成两只,一把抓住了白虎的身躯,那白虎再次怒吼一声,周身带起了几股凛冽的旋风,刹那间撕碎了紧贴其身的黑雾,然而任凭白虎的气息多么凛冽,源源不断的黑雾依旧再次将其吞噬,一旦被这黑雾包裹,那便成为了怪物的主场。 果不其然,里面开始断断续续传来白虎痛苦的嘶吼,我依旧能够依稀看到里面的情景,此时黑雾中白虎完全失去了目标,不论如何挥舞虎抓,也对怪物造不成一丝伤害,相反,黑雾中有一只形似怪物手一般的爪子正一刻不停地撕抓白虎的身躯,每一下都会使白虎的身形一晃,黯淡几分。 与此同时,方庭紧咬牙关再次掐诀,只见他身前的珍珠慢慢闪现出洁白的光芒,然而方庭的身形却变得更加模糊。 而那怪物怎会对此视而不见,抬手朝方庭一指,一股黑雾就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方庭,然而方庭丝毫不顾,竭尽全力快速地掐动手诀,陡然间一股气势磅礴的力量从珍珠之中射向包裹白虎的黑雾。此时方庭的身形已经近乎完全透明,倘若被那黑箭击中,必然会消失,应该是跟死了差不多吧,他似乎也接受了命运一般慢慢闭上了双眼。 我也忍不住闭上了眼,不敢再看。 只是听见轰一声,我的眼前猛然一亮,我吓得睁开了眼,却见方庭竟然还好好的盘坐在那里,而那黑箭此时已然不见踪影,只有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从空中洒落。 那怪物见状愣了愣,却与此同时,在黑雾中传来了一声响彻天际的虎吼,包裹着白虎的黑雾瞬间被一股青白色的光芒撕碎,只见一只全身雪白形如实质的白虎一跃而出,天地间瞬间明亮起来,刮起一阵剧烈的狂风,甚至一下掀翻了尚残留在屋顶的瓦片。 “怎么回事?”那怪物见状不禁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国师,你以为我这千年来的修为只此而已吗?这颗珍珠和银儿才是我真正的底牌,虽然银儿提前强制开启了白虎之魂,但是也已经足够了。真正的白虎,你能对付吗?天道循环,当年我和林崇彬联手将你镇压,如今你面对的怕是同样的结局吧。想必该来的人都到了吧。”方庭说罢,仰天而笑。 该来的人? 就在这时,只见大门口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快步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人身着褐色长袍,嘴边留着浓密的灰白色络腮胡,像极了我家里挂着的恩格斯的画像,他手执一根一人高的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微微有些泛红,眼神却是异常深邃,好似无底洞一般深不可测,透着少许威严和孤傲,不易亲近。 而后面那个人身着的是一条深蓝色道袍,看起来比前面那个稍显瘦小,头发花白,还挽着发髻,眉眼匀称,眼睛清灵,炯炯有神,眼角微微向下,很是慈眉善目,特别是长长的胡须还扎着一条灰色的皮筋,腰上挂着的拂尘更是一尘不染,洁白如云。 走在前面的“恩格斯”一眼瞥见了蜷缩在墙角的我,微微一愣,竟然朝我挤眉弄眼,憨憨地咧嘴笑了起来。 这两个老头又是谁? 第六章 合力镇压 刚一进门,两个老头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指向了我,反而没有关注院内的情况。我也是被看的莫名其妙,十分不自在,呆呆地望着他俩,不知所以然。 直到我转移了视线,看那正在于怪物对峙的白虎,他俩才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全身被黑雾包裹的怪物。 此时的白虎正缓缓围绕着怪物踱步,很有耐心地等待出手的时机。然而那怪物见场内忽然又来了两个人,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原本一对一的打斗瞬间变成了一场群殴,而且这近乎实体的白虎似乎足以对付他了。 对于白虎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认知,只是听过太爷爷讲的故事,提到过白虎,似乎是传说中十分厉害的神兽,不过我眼前这只慢慢踱步的怎么看也跟普通的老虎差不多,倒是让怪物心悸得很。 “老吴,你先去救人,这个就先交给我吧。”那个“恩格斯”说道,他的声音十分浑厚而富有磁性,莫名给人一种压力。 “恩,好的。”老道士应和着,反身走到了和尚的身边,难道那和尚没有死?那可是连呼吸都没有了呀! 老道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塞入了和尚的嘴中,然后就站了起来静静地等待。果然,不一会儿那和尚猛地咳出了一口乌黑色的鲜血,接着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老道见状微微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待稍稍恢复了一些,那和尚慌忙起身跪在地上向老道磕头拜谢道:“多谢真人救命之恩。” 而老道摆了摆手,淡然地说道:“多亏你师父的佛珠守住了你的三魂七魄,使得那僵尸只能伤害你的肉身,否则必将生消于此。我的还阳丹只能去除你体内最深处的一部分尸气,剩下的还需你回山让你师傅拔除。” “多谢真人,弟子知晓。”和尚还欲再拜,却被老道抢先拉住,让他到一旁先歇着,和尚急忙惶恐地点头,讪讪来到方庭身边靠墙坐下。从那和尚尊敬的神态看来,这个老道地位很高,甚至连佛家弟子也要敬畏三分。 我这时才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得知那怪物竟然是僵尸,僵尸顾名思义应该是死人才会变的,看上去比鬼魂什么的厉害多了。 老道也不再多说,而是转身静静地观察场内的状况,似乎没有出手的意图。 与此同时,白虎终于试探性的发起了进攻,它向前一跃,近乎扑倒僵尸跟前,紧接着虎抓横向似海底捞月一般一抓,攻的却是僵尸下盘。僵尸见状慌忙抬腿躲闪,却不料白虎只是虚晃一招,紧跟而来的是它另一只爪子,如风一般朝僵尸头顶呼啸而去,怪物见躲闪不及,仓皇出手抓住白虎的虎爪。 与那僵尸进行贴身搏斗是很难占据上风的,特别是那如游蛇一般难缠的黑雾,方庭、和尚和白虎都吃过亏,而白虎如此重蹈覆辙,让人不禁捏了一把汗。果不其然,仅仅接触的刹那,僵尸周身的黑雾便转瞬间缠上白虎,并快速向它全身蔓延。 不过此白虎非彼白虎,那黑雾仅仅蔓延不过白虎的前臂,瞬间就被一股锋利的气旋冲散,此时我也终于看清,白虎四周紧贴着它的皮毛不断高速流动着气流,好似那僵尸的黑雾一般保护着白虎。 僵尸见状,微微一愣,直接张开嘴朝白虎脑门一口咬去,白虎一时难以避开,顶着那尖牙利嘴,生生被咬下了一大块皮肉,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但是这一口丝毫不见血迹,白虎额头处也不见任何伤痕,唯独僵尸口中叼着的白色皮肉告诉我那怪物的确是咬下了白虎的一部分。僵尸更是毫不忌讳地三下五除二将那块肉囫囵吞下。 不过很奇怪僵尸之前并没有撕咬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是因为他不屑于吃我们吗?亦或者是不急于动嘴? 此时白虎显然是被激怒了,双目一瞪,顺势一扑,将僵尸死死按倒在地,僵尸则奋力挣扎疯狂地撕抓着白虎的身躯,却被那旋风生生弹开,近不得半寸。此时白虎的力量终于得以展现,纵然那僵尸力气多大,如何拼命挣扎,白虎巍然不动,单脚踩在僵尸胸口,生生让僵尸的半个身子陷入了泥土之中。 白虎对僵尸那一口自然铭记在心,见僵尸动弹不得,毫不犹豫一口咬下,狠狠地撕下了其肩膀处的一大块肉,原本刀枪不入的躯体此时竟然如面包一般被轻轻松松撕下一大块,着实让人目瞪口呆。僵尸伤口处此时竟嘶嘶地冒起了青烟,露出了一部分白森森的肩胛骨,在一片黑色之中异常夺目。而白虎口中叼着的一块乌黑色残片看上去倒像是真真切切的肌肉,还滴着一些不象血液的黑色粘稠液体,那液体刚落到地面便迅速渗透了下去,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僵尸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面露怒色却异常阴险地说道:“撕吧撕吧,把我的身体撕碎吧!”我不禁张大了嘴,这是疯了吗?哪有急着求死的? 白虎一听,微微愣了愣,猛地将嘴里的碎肉甩出墙外,好似成全他一般紧接着再次咬去。 “够了,银儿。”方庭平静的声音在此时忽然响起,打断了白虎的撕咬。 白虎似乎很听方庭的话,立即住嘴,转头疑惑地望着方庭。 “破坏他的躯体只会使得他灵魂得以解脱,彻底释放他的灵魂。千年来邪修使得他的灵魂异常强大,如今就连这僵尸之躯也对他产生了束缚。”方庭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珍珠站起身。 “恩,就连白虎煞气也对其魂魄毫发无伤,我们所知的术法怕都是无效的。”“恩格斯”转头说道,他似乎也看出了端倪,故而在一旁观战许久也未用一个术法。 “恩,的确如此,当年险成旱魃,林崇彬和我合力镇压,并共同画了九龙镇冥纹防止他再次化成旱魃,时至今日,其躯体尚为飞尸,三魂却已成旱魃,只要不破其躯体,便难成气候。”方庭说着,这一大堆话我只能迷迷糊糊听个大概,旱魃、飞尸、九龙什么纹根本搞不明白,他一再提到林崇彬,想必与他曾是好友,同时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九龙镇冥纹?”老道忽然插了一句话,“那是已经失传的道家镇压阵法呀。” 方庭听罢点了点头,说:“确实已经失传,当年主笔者是林崇彬,所以我也不会。正如当年术巫一脉还留存有远古时期几种术法,能够对付这邪术,如今也都已经失传。早年政府带人重建寺庙之时,有一佛家高僧镇场,避免其起尸,后来那高僧便不知去向,至今已逾50年,不知是否健在。”说罢,他把目光落在了“恩格斯”身上。接着,方庭又继续说道:“所以还请二位借白虎之力将其再次镇压,留待后辈能人解决。” “先生不必客气,此乃命之使然,我二人自当竭尽全力。”老道急忙向方庭施礼。 方庭见状也还一礼,接着盘腿而坐,静静等待二人。 “老吴。”“恩格斯”朝老道望了一眼,老道便会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恩格斯”便双手立木杖与身前,紧闭着眼开始行咒,只见在那瞬间,木杖顶端的晶石突然由内而外散射出蓝绿色的光芒,在表面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紧接着一道道流光沿着木杖上的纹路向下流动慢慢陷入泥土之中,不知所踪。 而与此同时,老道也在原地踏起了步子,不过与方庭的明显不同,他每一步都十分谨慎而缓慢,似乎每一步都没有那么轻松,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丝丝汗液。直至踏到第四步,老道才开口道:“白虎,你且避开。” 白虎听闻,立即松开脚,跃到一旁,只见此时那僵尸还张着四肢呈大字般平躺在地,好似被什么死死压住一般依旧动弹不得,接着,老道继续踏着步子,其每一步位置身形都不同,时有转折,但丝毫不重复。 就在这时,那僵尸再次诡异地呵呵笑了起来,他张开嘴道:“好一个天罡七星步,镇压又如何,百余年后我还会东山再起,到时天下都将对我俯首称臣。”说完,只见他猛地转头盯着我,随即奋力张开手,只见一团细小的黑雾转瞬间如子弹一般冲我射出,在一旁蹲坐许久的我莫名其妙成了目标,他这是想找垫背的吗? “不好,大意了!”老道不禁喊了一声,可是身子却根本不能动弹,似乎施法之时不能打断。 眼看着那团并不大的黑雾已到眼前,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了躲闪的意识。这么多高手在场我还是被拉去做了垫背,这未免太冤了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那瞬间,我眼前陡然一亮,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我右眼射出,紧接着那团黑雾便即刻烟消云散了,这几秒钟之间的变化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呆坐着,不知所措。 可是此时方庭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对僵尸说道:“国师,天道自有其安排,你也难逃天意,百年?只怕十年之后便有人替天行道了。” 僵尸见状,顿时怒火中烧,猛然怒吼了一声,试图奋力挣扎,却连动一根手指都有些困难,与此同时老道也已经踏完步子,单手持诀,毅然不动。 不过一会儿,“恩格斯”也行咒完毕,只见他用力将木杖一跺,地面上刹那间光芒大盛,一个巨大的绿色圆形图案在僵尸身体之下即刻出现,这图案由四个同心圆组成,最中心是一个八角星,与最小的圆圈相互交错,每个圆之间都有一些奇怪的字符,还有许多小型圆圈散布其间,好似围绕着中心的八角星一般,每一个小型圆圈内都环绕着密密麻麻的奇怪字符。紧接着,那个图案迅速缩小直至与那僵尸的躯体相似之后,便又神奇的消失在了土地之中,再看那僵尸身上竟然好似网一般莫名的布满了一条条蓝绿色的光芒,并且不时的有更明亮的流光沿着这些纹路流动着。僵尸也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眼中的愤怒不甘也慢慢消散,好似陷入了沉睡一般。 在这之后,老道掐了个手诀,便悠然的把手背到了身后,似乎已是大功告成。而方庭则接着掐了手诀,并开始低声行咒,伴随着他的行咒声,僵尸的躯体缓缓沉入泥土之中,直至最后完全被覆盖,方庭才停止,接着他对白虎使了个眼色,平静地说道:“银儿,去吧。”说完那白虎竟然朝方庭鞠了一躬,随后朝天空一跃,直直的栽入僵尸被埋的位置,便消失不见了,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白虎图像,甚至连那只猫也不再出现。 一只如此威风凛凛的老虎就这样消失在眼前让我隐约觉得有些遗憾,毕竟为了保护我们它曾如此不惜一切与那僵尸搏斗,我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目睹了那实力悬殊的殊死搏斗,多少有些受到感染,为了自己不认识的人亦能如此。 一切就这样归于平静,天空中堆积的云层也慢慢散去,露出了少许橘红色的天际,看似太阳就快要下山。地面上的寒霜也迅速消失,庙宇的废墟依旧存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这一战对我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超乎常人理解的东西存在,以及还有这样一群与之为敌保护百姓的人。 方庭默默地转身遥望天际,单薄的长袍和齐肩的头发在风中飘舞,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和苍凉。 两个老头也同时转身再次望着我,面露喜色,随后便朝我走来。 他们是谁?我不认识啊。想要干什么? 第七章 重逢 见两个老头来到我身边,我缩了缩身子,满怀戒心地看着他们。 俩人不约而同地在我跟前蹲了下来,而且都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光睿啊,你肯定不认识我们吧?”那老道眉飞色舞地对我说道。 两个老头早已不再那一副威严肃穆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搞不清情况的还以为是两个猥琐老头在调戏小正太呢。 不过能够叫我光睿的,除了我家人还真没有其他人,甚至连痞子和陈星哥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听我爷爷奶奶叫我小光,也就跟着叫“阿光”了。说到他们俩,现在怎么还不醒,胆子真够小的。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长大了呢。”那‘恩格斯’说着,便摸了摸我的头。而那老道不甘示弱,也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俩人挤在一块儿,似乎有种要掐起来的架势。 而我自然不愿意被陌生人触碰,偏着头想躲,无奈身后是一堵墙,终归被结结实实地捏了一下。这不是摆明了要调戏我么!大家都是男的,何必呢。 “哦?”只见那‘恩格斯’疑惑地说着,紧接着伸手捏住了我脖子上的红绳,吓得我一哆嗦,不料他往后一提,将我戴在身上的那块骨牌拿了出来,那是我懂事之后就一直戴在身上的,爸妈说是我们家的恩人给的,就是那吴道长和孙大师。 他把骨牌捧在手上仔细地观察了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已经用了两次了。”那声音很轻,我却听的真真切切。 我急忙把骨牌拽了回来,急红了脸说道:“那是我爸爸妈妈给我的。”对于他们的屡次侵犯,我有些忍无可忍了。 “哈哈哈,”‘恩格斯’忽然大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你知道这牌子是谁给你做的吗?”我疑惑的摇了摇头。 ‘恩格斯’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却忽然愣住了,难道说他们就是太爷爷跟我说的孙大师和吴道长?话说刚才’恩格斯’叫老道士“老吴”来着。 我眨了眨眼,疑惑的说:“吴道长?孙大师?” “啊!?哈哈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向我点了点头。 “可是你们不是故事里的人吗?”我再次不解的问道。 “故事里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老道士接着说道,“故事也有真的呀,光睿。”他似乎很乐得这么叫我。 我听了不禁双眼放光,听了那么久的故事,他们俩几乎成了我的偶像,稍稍脑补一下当时的情景,我就对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兴奋归兴奋,我还是忘不了两边还未苏醒的痞子和陈星哥,于是便指了指他们说道:“他们怎么还不醒呀?”知道他俩是我崇拜的人时,我便不再觉得陌生和戒备了。 “他们俩没事,只是伤了魂,休息几天就好了。”吴道长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便瞧见阿黄一下挤过两人扑到了我面前兴奋地摇着尾巴,接着它发现了陈星哥,急忙闻了闻他,不断地舔他的脸,我笑着摸了摸阿黄的头,把它楼到了自己怀里。 吴道长和孙大师此时也稍稍收敛了笑容,站起来望向院门。 不一会儿,太爷爷、爷爷、奶奶相继出现,痞子爸妈还有奶奶和陈星哥爸妈紧随其后,见自己儿子躺在地上,两对父母一下绝望地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哎哎,四位别慌,你们孩子没事,就是被吓晕了而已。”吴道长急忙上前解释,免得又出什么差池。 “啊?真的吗?”四位家长急忙起身跑到我跟前,好似再次确认一般问我,“阿光啊,我们家阿星/阿源真没事儿吧?” 我赶紧用力点了点头,与此同时,痞子忽然正和适宜地打起了呼噜,让大家都舒了口气,痞子妈妈也不好意思般欣慰地笑了。等两人被抱走了之后,我也站了起来,奶奶上前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嘴里不停地说:“吓死奶奶了,吓死奶奶了。” “这不没事儿嘛,没事儿就好。”爷爷也在一旁安慰着,摸了摸我的头。 “谢谢吴道长和孙大师。”奶奶再次向两人道谢。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大群村里人了,有些闹哄哄的。 “不用谢我们,”吴道长摆着手,又指了指墙边的和尚和一直背对着我们的方庭,说,“要谢就谢他们吧,是他们为我们拖了时间,光睿才得救的。” “吴道长,那个人怎么有些透明呀,看着瘆的慌。”奶奶望了望和尚和方庭,低声对吴道长说。 “这个,不好明说,知道是好人就可以了。”吴道长想了想回答道。与此同时人群里也开始讨论了起来,显然是针对方庭。 我挣脱奶奶的手,跑到太爷爷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太公,他就是我早上在河边看到的人,是他救了我们,他叫方庭。”我的声音很大,院子里所有人也都听得到,这一来讨论的声音更大了,鬼啊魂啊一类的话不绝于耳,也许是有高人在场,大家丝毫不觉得害怕,然而方庭默默看了我一眼,却不在理会,依旧静静地站着,看不见他的脸,看似在等待着什么。不过我倒是听到了吴道长和孙大师的叹气声。 正当我还要过去的时候,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老人,扑通一声朝方庭跪了下来,人群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里。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东村开杂货店的方奶奶。听见动静,方庭也转身惊讶地望着方奶奶。 方奶奶朝方庭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头说道:“老祖,我是您的后辈啊!我叫方粟婉,我在家谱里见过您!” 老祖?对啊,方奶奶和方庭都姓方呀! 方庭听闻脸部微微一颤,显然是被吓到了,他喃喃道:“方粟婉?我方家后人也在这个村?” 稍稍愣了愣,方庭上前扶起方奶奶,说:“快起来,别跪着。” “老祖,听爷爷说起过,林家村方家人都是您的后人,知道您与林家先祖是至交,同为当年得道高人,在此地降妖除魔之后就不见踪影,没想到我今天竟然能见到真人!”方奶奶说着,竟老泪纵横。 “林家先祖?莫非是先祖林崇彬的好友?”太爷爷听了,自言自语道。 “唉,往事不提也罢,”方庭叹着气说道,“当年受朝廷迫害,命陨于此,现在也不过是一缕得道魂魄而已,没想到银儿竟然就留于此地,唉……” 银儿?那不是那只会变成白虎的猫吗?难道还有别人? 紧接着,方奶奶不禁痛哭流涕,还欲下跪,却被方庭死死架住,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老祖啊,我们家侄孙冤呐!您可得评评理啊!”方奶奶陡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方庭。 “怎么了?你说。”方庭扶着方奶奶,微微皱起了眉。 “我家侄孙名叫方轩,说起来也可怜,出生之时是个怪胎,有两个脑袋,我们农村人信邪,以为是怪物,就把他给、给扔了,活生生饿死在田里啊!我拉也拉不住啊。”方奶奶说着,一边抹着泪水。 方轩,好熟悉的名字。 “等等!”吴道长听闻立即走上前去,再次确认道,“你的侄孙叫方轩?” “道长,您认识我家侄孙?他还活着吗?不可能啊,我当年亲手埋的他呀,他们都不愿意办丧事埋葬呀。可怜的孩子!”方奶奶显得十分激动,却又不敢相信。 吴道长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家方轩没有死,还活着,现在被一位高僧收养为徒,过得很好。”说完,吴道长略带歉意地望了望方庭。方庭见状也立即会意般点了点头,露出了稍许欣慰的神情。 “真的!还活着!没人要他了,可我还想那孩子啊!什么时候能见见他呀?我年纪大了,想在死之前见见侄孙。”方奶奶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死死地抓着吴道长的衣袖。 “可以可以,那高僧是我的一位朋友,过段时间我就让他带方轩来见你,可好?”吴道长急忙答应。 对于方奶奶家的事,村里人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此时也都纷纷叹着气,感慨万千。 此时我也终于想起来,妈妈曾对我多次提起过方轩,不过的确是夭折了,现在的方轩应该就是魂魄而已。 “还活着就好,你可以放心了。”方庭安慰着方奶奶。 “老祖,你还会呆在这里吗,我到时天天来给你上香。”方奶奶缓过神来,握住方庭的手臂说。 方庭听罢,也有些犹豫,强颜欢笑道:“我也是时候要走了。”说着,方庭显露出了少许落寞哀伤的神情。 “啊?老祖……”方奶奶一听显然有些哀伤。 我是知道的,方奶奶的儿子不在这里,也很少回来看她,老伴去世后,只有方奶奶孤零零一人守着老房子。 就在这时,方庭忽然松开了手,一句话不说转身兀自朝门外走去,所有人都在背后看着他。 他背着双手,白色长袍同稍显凌乱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天边正有一轮红日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下,朝外走了近一百米,方庭忽然释怀般豪爽地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万世为仙生逍遥,孤臂执念少雀嚣,此局天道谁可测,我自魂碎镇魔妖!”此声气势宏伟,响彻天际,却让我莫名有种英雄末路的心酸。 声音落下,只见方庭的身形更加虚幻和暗淡,然而他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前走去,慢慢消失在了红色的夕阳之中。 方奶奶远远望着这一切,再次跪下,含泪朝方庭离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直至其他人上前将他扶起。我们没有人清楚方庭的过去,也许方奶奶在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当中还能了解一些。 一千年前的一战,留的方庭一人千年来的等待与独自修仙,为的却是千年之后替后人再度镇魔,神机妙算,算得何时那僵尸起尸,此间有人出手相助,更算得需留有一手以防万一,却算不到自己魂飞魄散。 天道自有其运转方式,命运牵连。千年前有方庭、林崇彬,一千年后有吴道长、孙大师。是否还会如方庭所言,十年之后有人再次出手击败这魔化的国师。 第八章 收徒 “大家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吴道长回头大声喊道。 其他人听罢,见这里没发生什么事,也都纷纷闹哄哄地往回走,彼此之间议论的也都与方庭还有这庙里的什么有关。 村里人大多比较迷信,鬼神一类的传说早有耳闻,对此也都不以为意,全当饭后茶余的奇闻异事,彼此聊天的话题而已。谁都没见过什么僵尸鬼物,传出去的流言也难圆其说,在附近几个村溜了一圈也就没人当回事了。唯独方家先祖方庭现身,确实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有人刻意查证史实表示确有此人,导致几年之后在县城里也传的沸沸扬扬,政府多次出面辟谣,还请了方奶奶前往证实,才使得流言慢慢平息下来。 待村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只见方奶奶还站在那边,颤巍巍地走到吴道长跟前,对他说道:“道长啊,别人不知道,可我还是清楚的,先祖当年受朝廷迫害,落得悲惨下场,死无全尸,不管怎样我得给先祖立个碑呀,好让他老人家有家可回。” “恩,老人家,我知道,我会帮你家先祖立碑的,”吴道长说着,略作思考,好似有些难言之隐,接着他又从手里拿出了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就是方庭的那颗珍珠,他接着说,“老人家,把这个收好,这是你家先祖留给你的,他跟我说等你家侄孙回来了,让你把这个给他。” 这珍珠什么时候跑到吴道长手里了,我记得方庭一直是拿在手里的,这还能瞬间转移?无法理解。 “这……恩,知道了,我会收好的,”方奶奶捧着珍珠,眼眶却不禁湿了,“苦了一辈子了,还是老祖保佑啊,侄孙儿能过上好日子就好。” 吴道长上前扶着方奶奶,然后回头对我们说道:“大家都回吧。” 几个人点了点头,太爷爷就回头拉住了我的手,然而他回头的刹那却看着我僵住了,急忙问孙大师:“这孩子怎么会这样了?” 太爷爷这一句话,引得爷爷奶奶,甚至连方奶奶也都仔细地打望着我,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却是显而易见。咦?怎么样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没什东西呀。 孙大师也侧过头看了看我,说道:“没事的,本应如此,这是孩子的宿命。” “啊?这以后怎么办呀?”太爷爷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不必太过担心。”孙大师倒是毫不在意。 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摸了个遍,也搞不清哪里不对了,不过看太爷爷那神情,好像是真的,使得我更加疑惑不解了。什么宿命呀?什么以后怎么办?我突然有一种要抓狂的冲动。 直到回家,我还一刻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待两个老头坐下,我还好似孙猴一般抓耳挠腮,孙大师见了好笑,让奶奶拿了一面镜子给我照照。这一照顿时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了,只见镜子里的我双眼竟然是不一样的颜色,左眼还如平常一般黑褐色,然而右眼竟然变成了深蓝色,显得无比深邃,尽管不是很明显,但凡眼睛尖一点就能察觉其中的不同了,放近了看那更是一清二楚。 “啊!怎么办?哇……”我见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抬手擦泪的时候,还刻意留意了一下,不过眼泪还算正常。倘若眼泪都不对头了,那我是真的要抓瞎了。 最让人气愤的竟是那俩老头见状还哈哈大笑起来。 “啊……我要完了!”我的哭声如此嘹亮,引得门口阿黄忍不住探头朝里面张望。 “哈哈哈……还要完了,那是好事,还完了。”孙大师一边笑一边煞有介事地说。 这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立即止住了哭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问:“有什么好事?” “你因此变得很特殊呀!”孙大师依旧止不住笑意。 “特殊?怎么特殊呀?”我瞪着眼睛接着问。 “你会变成很厉害的人呢。”孙大师竖起了食指,朝我眨着眼。 “真的吗?会变成奥特曼那样的吗?”我立即破涕为笑,兴奋异常。 我这一问倒是让孙大师愣在那儿了,他看了看吴道长疑惑地问:“奥特曼是什么?”吴道长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电视里那个很厉害的,会打怪兽的人!”我立即接上话,整个话题也就莫名地被我给带偏了。 “两位,我家阿光真的没事吗?这以后出去了不好见人呀。”太爷爷这时终于插进话来。 俩老头嬉皮笑脸的样子也稍稍收敛了些,孙大师对太爷爷说道:“过段时间我去县里给光睿配一副眼镜,就可以遮挡了。他这个印记即使用术法也只能挡一时半会儿。” “也只能这样了。”太爷爷望着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不必太过担心,”孙大师安慰着他们,又说道,“我们这次来呢,一来是解决这村里的一些事,二来呢,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收徒这件事。” “收徒?要收阿光做徒弟吗?”爷爷急忙问道。 孙大师点了点头:“是的,所以要等他父母也在场,我再与你们细说。这几天我们也少不得要麻烦你们了。” “也好也好,不麻烦,屋子还空着,两位随便住,就当自家好了。”奶奶点头哈腰地招呼道。 于是,两人便在我家住了下来。再有两天,爸爸妈妈就会回来。这两天里,我似乎就成了两个老头的核心,他们也不外出也不做其他事,就在家里乐呵呵地拉着我扯东扯西。那孙大师还陪我看了几集奥特曼,至今我还记得他看完后,一边难以理解地瞅我,一边嘀嘀咕咕:“这东西有啥好看的,看都看不懂,怎么现在小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我可懒得理他,自顾自看就好。 痞子和陈星哥第二天就痊愈了,两人也都凑到我家来,他俩没见过俩老头,好奇心驱使他们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俩老头问这问那,什么道啊鬼啊的,感觉他们俩才是当徒弟的料,俩老头随便拿几个故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吴道长和孙大师两人的性格有些相似,不过吴道长要清高沉稳一些,说话做事也讲究分寸,对我更是慈眉善目,顺从得很。而孙大师却多少有些随心所欲,喜欢舒适安逸,不会多在意自己的做派,有时候我不是很听话,他还是会絮絮叨叨地教育我一番。这两天我过得也和平常差不多,就是身边多了两个爱叨叨的跟屁虫。 周六早上,爸爸妈妈就从县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和奥特曼玩具为我庆生。爷爷提早通知了他们吴道长和孙大师已到,所以回来见到两人也不惊奇,双方寒暄了几句,便一同与我过了6岁的生日,还记得期间孙大师不小心让蜡烛把自己的胡子点着了。两老头似乎没吃过蛋糕,吃饭间对蛋糕那是情有独钟,锅盖大的一个蛋糕有一半都是他俩吃的,而且俩人也是荤素不忌,吴道长还比较注意形象,而孙大师吃相就比较难看了,吃得满胡子油渍和奶油。 当天他俩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第二天饭后,俩人招呼我的家人围坐在了八仙桌旁,正儿八经地说起了事情。 “大家也都认识我们几年了,不过,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姓名和身份。”孙大师开口如此说道。 一家人面面相觑,的确只是知道两人身份特殊,一个姓吴一个姓孙,吴道长一看便知道是道士,然而孙大师的身份确实不清楚。 两个老头互相望了一眼,孙大师接着说:“毕竟事涉拜师收徒,至少要让你们放宽心。” “我们一家对两位是绝对信任的,如果真要收阿光为徒,我们也不会拒绝,这孩子特殊,我们怕是没能力把他护周全的,所以两位愿意,那是再好不过的。”太爷爷代表一家人说道,其他人也都点着头,尽管都显得有些不舍。 “恩,这个我们都知道,”吴道长点着头表示理解,接着他便起身向我们行了一礼,明公正气地说道,“老道普陀山望海观,吴梓铭,道号玉柳。”我家人见状急忙还礼,说完老道便坐下来。 接着孙大师也开口道:“我没老吴那么正式,我呢,孙柽,临仙阁的一个法师,无名无号。”说完他朝我眨了眨眼,而吴道长却是忍俊不禁地看了看他。 那时的我不懂,见吴道长说话正规的多,想来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而孙大师的话听起来感觉他就是个无名小卒,后来才知道碍于某些原因他是唬我爸妈的。 我一家人自然不清楚这些圈子里的事,也就普陀山一词听着如雷贯耳,普陀山什么地方?观音菩萨道场所在呀,就在本省舟山市,人尽皆知。但是临仙阁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等我一家纷纷点头之后,孙大师才再次开口道:“各位也都明晰,光睿命格特殊,可谓是多灾多难,怕是还会牵连到身边的人,收光睿为徒的是我,因为他与我门派有缘,同时也是他的宿命,不过他现在还小,我也不会正式让他入门,还需等到他12岁才行。12岁之后他就要入我门派,也就是说我要带他走了,否则你们一家都会蒙受灾祸,难保平安,还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12岁就要离家吗?那小光还会回来吗?”妈急忙问道。 “恩,每年我都会带他回来的。你们也知道,光睿自出生起便多灾多难,让他留在我们身边,学一些本事,这也是为他自己,为你们一家着想,所以以后可能会聚少离多。”孙大师语重心长的说。 “带去哪里能告诉我们吗?”说到这里,妈的眼眶也已经被泪水打湿。 “这个……恕我不能明说,不过我可以保证,那里是很安全的地方。”孙大师的语气十分坚定。 “不要,我不要去,我要呆在家里!”听了许久,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我这一叫,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太爷爷、爷爷和爸各自坐着闷闷地抽着烟,妈则紧紧抱着我轻轻抚着我的头,眼泪却吧嗒吧嗒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整个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压抑了起来。 过了许久,太爷爷的一锅烟差不多抽完了,他拍了拍我爸的肩,爸身子一颤,看了看他,才把手里快要烧到手指的烟蒂扔掉。接着,他和我妈对视了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孙大师说道:“二位,我们家就小光这一个孩子,要说让他离开去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那肯定是放心不下的。不过我们更希望小光能平平安安的,而且对二位是绝对信任,所以……活着比什么都好,我们愿意让小光去。”爸的话说完,传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叹息。 “不要!”我紧接着大声喊道,并且使劲的在我妈怀里挣扎,却被我妈死死抱住。 我爸走过来,蹲下身,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我却愤愤地盯着他,接着爸轻声对我说道:“小光,听话,你是个很特殊的孩子,也是爸爸妈妈的乖宝宝,爸爸妈妈都不希望你出什么事,跟着孙大师和吴道长你就是安全的,这样爸爸妈妈也可以放心。” “可是我不想走。”我带着哭腔,鼓起了腮帮子。 “又不是明天就走,要等你12岁呢,你现在6岁,还有六年呢。”爸微微地笑了。 “六年有多久呀?”我接着问。 “六年是……有72个月,每个月有30天,是很久很久很久呢,到时候小光也长大了呢。”爸眨巴着眼说道,眼眶却有些红了。 “真的啊!那就好,长大了还可以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太公去那里玩!”我手舞足蹈地说着,格外兴奋。长大对于我来说还是个很遥远的日子,自然就把先前的不悦抛在了脑后。 “好呀,到时候小光可得记得带爸爸妈妈去哦。”妈也摸着我的头,却把我抱得更紧了。 吴道长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来到我爸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拿起爸的手,用手指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只见刚写完,爸不禁朝吴道长瞪大了眼睛,而吴道长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合上爸的手,又拍了两下,而我爸明显因为激动有些不知所措。好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着,吴道长来到我跟前,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光睿啊,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不过以后你就得叫他‘师父’了,知道吗?” 我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吴道长又和颜悦色地接着说:“叫我呢,以后就要叫‘干爷爷’好不好?”吴道长倒不客气,直接跟我认起亲来。 “嘿,老吴,你占我便宜啊!”孙大师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 “那叫‘干爹’你看我像吗?”吴道长一句话就呛了回去,孙大师一时语塞,不服的哼了一声,接着他对我说道:“以后正式入门了再叫也不迟。” “恩,知道了,师父。”我还不是很理解‘师父’的含义,不过从小爸妈教我怎么称呼别人,我是一教就会,从不改口。 不过我这一开口,却让孙大师微微一愣,紧接着整张脸就笑成了一朵花儿。 “我呢我呢。”吴道长急忙一脸期待地挤上前来。 “干爷爷。”我甜甜的叫了一声。 “哎!”吴道长同样笑得合不拢嘴,一刻不停地摸着我的脑袋。 一家人见状也都不约而同地欣慰的笑了。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改过口,一个师父,一个干爷爷,他们也将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的人生也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直都还记得干爷爷在爸手心写了几个字,后来我问起此事,我才知道他写了三个字:孕,男,命。 第九章 戴月外出 拜师一事,如此般草草提起,又再次寥寥放下,却让我一家人心里又沉重了几分。我早晚是要离家的,对他们来说一时间还难以接受,太爷爷似乎看的开一些,见多了生老病死,亦看透了世俗人心,是去是留,多的少的也不过是份念想。 两天过后是周二,爸妈已经去了县城,不过干爷爷和师父还留在村里,似乎还有些事要办。前一天他们就出去过一次,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显得神神秘秘的。他们不说,我家人也不好问起。 不过今天晚饭过后,干爷爷就对其他人说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带光睿出去一趟,估摸着明天早上回来。” 一家人面面相觑,爷爷问道:“吴老,为什么要晚上出去?什么事不能白天去办呢?” 干爷爷双手平放在桌上说:“光睿也不小了,差不多到了上学的年纪,是时候带他见识一下这个世界。有我们两个在,就放心吧,更何况也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就是带他去见一个人。” “这……”奶奶有些犹豫,人们对夜幕都存在不安全感,他们不放心也是理所当然,谁会大晚上把孩子带到外面去,农村的夜晚更是如此。 “我也算是光睿的师父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哪个父亲会把孩子带到危险的地方。难不成我们还会把他卖了?”师父半开玩笑的说道。 师父这话里有话,丝毫不留余地,让爷爷一阵尴尬:“不是不是,我们没这个意思,有两位在,我们放心,放心。” 接着,师父又温和的说道:“你们对孩子宠爱我们知道,好歹是心头肉,不过也要对我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大家都是一家人。” 师父两句话简直就是打一巴掌揉一揉,让爷爷奶奶无言以对,便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于是,我们吃过饭便出发了,冬季的夜晚特别冷,奶奶怕我感冒,硬是给我加了一件棉袄,臃肿的走起路来好似企鹅一般。 虽然我和他俩相处不过一周,但是他们身上莫名有一种亲和力,使得我很快就适应了,更是无话不说,其中也不乏被套的。出了家门,师父拉着我的手并排往北走,也就是庙宇所在的方向,干爷爷则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师父的手有些粗糙,我能摸到他手心还有不少老茧,紧紧握着硌得慌,但是很暖和,给人强大的安全感。 半路上,我问师父:“师父,你手里的木棍是干什么用的,我之前看见还会发光呢。” “这个是我们施展术法的工具,叫法杖。就好像你看电视时要用的遥控器一样,没有它就打不开电视机,也换不了频道。” “那它上面有开关吗?是不是要按一下才会亮?”听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施展术法可不是按一下就可以了,需要用你自己的意念、法力还有灵力。” “什么是意念、法力和灵力呀?” “恩……意念就是你脑袋里想的,如果你意念很强,你脑袋里想的就可以影响到周围的东西。法力呢一般是天生就有的,就跟你的力气差不多,是你身体承受能力的体现。灵力就完全是天生固定的东西,但是很少人会用,用得越好,你的沟通和直觉就会越强。”师父尽量用我能够听懂的词语来形容。 “哦……那我有吗?” “你当然有啦,每个人都有,只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比如意念强的人意志力也会很强,那么待在他身边的人就很容易被他感化或者带动。一个人的气场和魄力往往就是这么体现出来的。”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像师父那样弄一些发光的东西了?” “哈哈哈,那叫施术,你要像我这样就得好好练习。你想学吗?” “想!”我接着又问,“干爷爷也有木棍吗?” “我可没有呢,干爷爷和你师父的传承不同,一般用的是手诀和步罡,不过法器符箓和你师父的法杖有点像。”干爷爷忽然说了一大串我没听过的名词,记都记不住,让我顿时蒙了。 我发了会儿愣,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路,指着干爷爷腰间的拂尘问道:“干爷爷,这个白毛是什么呀?”刚接触这一切,我自然是好似痞子还有陈星哥一般充满了好奇。 “这个?”干爷爷低头看了看说,“叫拂尘,是法器,有点像你师父手里的法杖,不过又不太一样。” “那也可以发光吗?” “恩,算是吧,差不多。”干爷爷的回答很模棱两可,也许是怕说了我也听不懂。 农村里没有什么路灯,夜晚的天空没有星星,眼前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走路也难免磕磕碰碰,若不是师父拉着我,这一路走来都不知摔了几次了。 走了许久,差不多快到村北出村的路,我才察觉他们真的是往庙宇的方向走,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往师父身边靠了靠。前几天发生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就算知道那僵尸已经被镇压,我也难免心有所悸,光是想想僵尸的样子就够瘆人的。 师父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停下脚步,在我面前蹲了下来,说道:“光睿,要不要师父背你?” “恩。”我微微点了点头应道。 “好嘞。”说完,师父背过身,双手抓着我的脚轻轻松松就把我背了起来。 师父的身形算不上伟岸,但就是给人以强烈的依赖感和安全感,待在他身边心里安稳。 “光睿,现在你还小,还需要我们保护,但是以后就要成为一个男子汉,要挑起重担,不要随随便便害怕,知道吗?”背起我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恩,我知道了。”我双手圈着师父的脖子,那时候爷爷和爸爸都这样背过我,然而师父步伐稳健许多,呆的久了也不会滑下去。 “师父,我为什么要叫你师父呀?还有为什么要叫干爷爷干爷爷?”我看着师父手中的法杖问,在手电筒微弱的光源下,法杖顶端的石头还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 “这个你以后上学了就知道了。”师父简单的回答了我,他似乎不太好解释。 “哦,”我思维跳跃也很快,忽然想起我们赶路的方向,又问,“师父,之前那个僵尸很厉害吗?连你们也打不过。” “我们不是打不过,是除不掉,”干爷爷在前面接了话,“我们都不知道对付他的术法。”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又出来呀?那到时候怎么办?”我忽然担心起太爷爷和其他家人,还有村里的乡民,他们可是手无寸铁,一旦那僵尸出来,他们就危险了。 “那时自然会有人对付的,一个不够,两个三个。天道是公平的,不会偏向某一方,也不会排斥某一方,僵尸本身已是逆天而行,要害人那更是违背天意,会受到惩罚的。”干爷爷回答了我。 “那僵尸多不多呀?都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啦,僵尸也分有好多种呢,有白僵、黑僵、跳僵、飞尸和旱魃,其他分类也有。像那个国师就是接近旱魃的一种,不过他不是死后尸气凝聚而成的,而是自身巫术导致,魂魄也很完整,算是魔修的一种,所以比一般的僵尸厉害许多。”干爷爷与我说起这些,倒也详细得多。 “光睿,你入了这个圈子,就会接触到许多和你平常不一样的东西,可能会让你的世界观颠覆,不过你也必须要保密,知道吗?就连爸妈、爷爷奶奶也不能说。”师父再次叮嘱我,这是从我叫他师父开始,第四遍了,不想记都记住了。 “恩,这个世界有很多还不能解释的东西存在,不能证明,不代表没有,这也是你需要记住的。”他俩一唱一和,反复用同样的话叮嘱我。 “恩,知道了。”我随口应了一句,还是把这些话烙在了心里。 “魔修?好像方庭是鬼修什么的,那两个是什么呀?”我接着前面的话题问。 “鬼修就是一个人死了之后,因为灵魂强大,没有消散,就在某个地方进行修炼达到某个程度就叫鬼修。魔修就不一样了,那是邪修,是提升修为的一种捷径,但会把人变成魔,祸害人间。”回答我的依旧是干爷爷。 “哦,所以那个僵尸要比方庭厉害一些。”我的脑袋还算灵光,就此得出了结论。 “厉害?不见得。光睿,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那国师自以为修为高深,一朝成魔,无人可比,使他被高傲和残忍左右,失去理性,根本看不透命运牵连、道法自然。然而方庭就不同了,他才是真正的强者,通晓天道难违,命运轮回,每一步精心推演,前后周全,深知其中变数,步步为营,这才是真正的大道大义,大智大慧,将结局推行至此,这才是真正的天意。”干爷爷说得激情澎湃,我却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就是说方庭把所有可能都推算到了,然后布了一个局,让那个僵尸不可能成功。”师父异常简介地把干爷爷的话陈述了一遍,然后无奈地瞥了眼干爷爷。 “哦,这样啊。”我依旧似懂非懂。 “你别看方庭最后魂飞魄散,但是他让僵尸再次被镇压。从结果来看,是方庭胜利了,”师父再次掐了重点,“所以不能把一件事情想得太简单,要全面地分析理解,看透本质。” “恩,我知道了。可是方庭好可怜。” “这是大德大义,是一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不惜小我而成大我,这是一个英雄该有的品德。”干爷爷依旧有些激动。 方庭,至少在我心里,他的确是一个英雄,是需要我一生敬仰的人。 不知不觉中,我们便来到了庙宇的大门口。 庙还没有被修复,大部分已经坍塌,只是即使在黑夜中也已不再令人心悸,只有无限的荒芜充斥其间。方庭的墓就在大门口,朝西,他消失的方向,墓前堆放着少许水果和食物,香烛依旧在燃烧,墓碑上刻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先祖方庭之墓。 看着这墓碑,我心里有些酸楚,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已经深深烙在我的心坎上,深深感染着我。也许几百年后,人们再次问起,没有人再能诉说当年的情景,只是还记得,这个人,牺牲了自己,保护了全村,甚至是这个世界。 干爷爷伫立于墓前,向墓碑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师父也一同微微鞠躬。 接着,两人再次转身,向河边走去。 我在师父背上问道:“师父,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 “鬼村。” 第十章 渡阴人老钱 鬼村,听到这个词我不禁汗毛倒立,这是要闹哪样?我还没从僵尸的阴影中走出来,怎么突然又要带我去一个听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师父,我们去鬼村要干嘛?”我的声线颤抖着。 “带你去见一个人,我们也有一些事要办。” “人?鬼村里还有人住吗?” “哦,那是……鬼!”师父故意突然把声音压低,吓得我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双手更用力地缠着师父的喉结。 “咳咳,臭小子,你想勒死师父啊!”师父被我勒得直咳嗽。 “哈哈哈……”前面的干爷爷回头瞧了瞧,大笑起来。 我急忙松了松手,附在师父肩头问:“我们要去见谁啊,还要办什么事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咳咳,这小子力气不小,我以后可得悠着点。” “会不会很可怕呀?” “鬼魂嘛,你见多了就不会觉得害怕了,而且要见的人你肯定认识。” “是谁呀?” “哦,到了。”师父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到鬼村了吗?不是,四周一片空旷,连一块残垣断壁都没有,更不可能有村落。事实上我们到达了河边的石阶上,我抬头远望,如天空一般黑漆漆的河面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远处依稀可见的桑林好似一个个鬼影在向我招手,没有一星半点灯光。石阶下正停泊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露出斑驳的痕迹,看上去上了年头,船篷被厚厚的帘子挡着,没有一丝亮光,好似黑洞一般深不见底,感觉人一进去就会被彻底吞没。 还要坐船吗?就在这时,眼角处忽然站起来一个佝偻的身影,嘴边还叼着一根带火星的东西,那是烟,那他应该是一个人吧。 干爷爷把手电筒照向那个人,只见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蓝色麻布短外套,里面似乎还穿着棉马甲,但依旧有些单薄,身材消瘦,脸上布满了皱纹,十分干燥,乃至有些蜕皮,那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眼睛也十分浑浊,带着少许疲惫和悲凉,不清楚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他脊背微驼难以挺直,使得整个人要矮上几分。 他眯了眯眼,适应了手电筒的光后,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吴老,人都到了吗?”他的语气平淡,一如静谧的河面。 “恩,人都到了。”干爷爷点头回应道。 于是,我便从师父背上爬了下来,目光却始终不离开这个老人。 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瞅了我一眼,问道:“小孩子去不太好吧。”说完,他深深吸了几口烟,一个人节省成了习惯,甚至连几口烟都舍不得浪费。 “没事,他是我徒弟,这次去要带他见个人。”师父解释道。 那老人听了就不予深究,再次用力吸了口烟,然后把烟蒂扔到脚下,碾了碾,接着说:“可得把他看好了,不要让他乱跑,不然很麻烦的。”语气依旧平淡,生怕我给他带来麻烦,让我心里有些不爽,懒得再瞧他。 说完,他便解开即在岸边的麻绳,拿着一端跃上船头,对我们说:“上来吧。” 于是,我们三人就依次上到船上,进入了船篷内。在我上船时,是师父在背后把我抱上去的,这个老人也伸手拉了一把,让我顿时觉得他心底并不真的淡漠如此,对他的印象也稍稍改善了些。他的手也十分粗糙有力,这是常年在这里划船的结果。 船舱内如墨一般一片漆黑,好似实质,甚至连干爷爷手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光在里面都似乎缩小了一半,小小的船舱中竟然连四壁也照射不到,犹如忽然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与外界彻底隔绝了,我紧紧抓着师父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这时外面传来绳子落水的声音,想必那老人将手里的绳子从岸边的铁环中拽了出来,不过一会儿,传来的是麻绳扔在船板上的声音。紧接着,布帘就被掀开,一个身影带着细微的风闪进来。在黑暗中,那老头摸索了一会儿,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什么东西,船舱内忽然间亮了起来,定睛一看,小小的船舱中间放着一张狭长的木桌,桌上有一盏陈旧的铜灯,火焰很小,却把整个舱内照得透亮,船舱很矮,一般成年人根本不能直起腰,两边各钉着一块窄窄的木板,是给人坐的,此时师父和干爷爷都已经很熟络地坐下。手电筒的亮度可比这小小的火焰强多了,连船舱的竹蓬也照不到,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吴老,孙师傅,规矩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到了我会叫你们的。”那老人拿起放在舱内的船桨说道。 “恩。”干爷爷点了点头。 然后那人就转身出去,就在这时,师父叫住了他:“老钱,等等。”说着师父从兜里摸出了一杆铜制的烟,上面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烟袋,他眼睛忽然一亮,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叫老钱。 “拿着吧,我从外面带来的,以后不要抽香烟了,对身体不好,”师父把烟杆递给他,“烟草里面也有,抽完了你可以再找我要。” “这……”老钱显然有些犹豫,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这杆烟,那渴望的眼神显露无疑。 “拿着吧,就当你给我们带路的酬劳了。”师父说完,就塞到老钱的怀里。 老钱看了看干爷爷,干爷爷也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此时他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烁,拿着旱烟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慌慌张张向两人鞠了躬,就低着头转身出去了,是个不太爱显露自己情绪的人。 不一会儿,船轻轻摇晃着,动了起来,很快就趋于平稳,能把乌篷船驾驭的如此平稳,可见老钱划船技术十分高超。 “唉……也是个命苦之人。”等老钱出去,干爷爷摇着头感叹道。 “干爷爷,你为什么说他命苦呀?”我坐在师父身边问,对面是干爷爷。 “老钱原本就是这一带的渡阴人,渡阴人的命本来就不好,成天和鬼魂一类打交道,沾染的阴气太多,体质很虚,一般都活不过60岁,命能好到哪里去。而且他老婆早在生孩子时就难产而亡,十年前他唯一的一个儿子又得了一场大病去世了,他儿子的魂也是他亲自接送的,逝子之痛谁能承受。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人,没有什么钱,更没有收徒,不知道他这一脉会不会就此断后。”干爷爷感同身受般向我解释道,看起来他对老钱十分熟悉。 “什么是渡阴人呀?他干嘛不换一个工作?” “渡阴人就是把一些孤魂野鬼带到鬼村的人,有时也会带一些人去鬼村办事,他们一般是代代相传,除非无男或者无后,才会考虑收徒。他们就和我们一样,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有关部门都会有比较高的补贴,而且每次接人或鬼魂都会得到一些酬劳,并不真的缺钱,而是注定过不上富裕的日子。况且这工作可不是想换就换的,一旦做了,就会背负许多因果,中途不干了下场都是很惨的。如果没有他们,你想想,世界上会有多少鬼魂游荡,找不到归宿的鬼魂结果就是魂飞魄散,这是一种牺牲小我而成大我的行为,积善积德,比那些坑害社会的人崇高的多。” “渡阴人很多吗?是不是每个渡阴人都这样?”我问得有些模糊,不过干爷爷却回答的十分详细。 “恩,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渡阴人,就比如老钱只在这方圆一百里左右渡阴,而相对大一些的城市,渡阴人就更多了,可能每过五十里就有一个或者更多,渡阴人的活动区域也不是固定的,哪里孤魂野鬼比较多,就会去哪里,互相照面也是常有的事。渡阴人并非都是划船的,也有赶马车的,也有开汽车的,不一而足,他们都在晚上十一点以后渡阴,直至第二天五点截止,接到一定数量的鬼魂之后,就会前往鬼村,然后再返回。人的话就像我们这样先约好,人一到就直接去鬼村。” “那鬼村到底是什么地方呀?只有一个吗?” “鬼村就和乡下的那些村落一样,不过就是给鬼魂居住的,那些孤魂野鬼没有归宿,成天在外飘荡,就需要渡阴人带他们去鬼村安家,等待轮回或永久居住,以免祸害普通人。鬼村只是我们对鬼魂居住地的一个统称,其实是和我们现在的世界相互错开的不同世界,每个地方都有,有的很小差不多一个村落,有的也很大,好像一座城。鬼村之间也可以互相来往,不过走的就不是普通道路了,而是真正的阴路,普通人必须要付一定的报酬找鬼魂带路才可以去,至于鬼村的形成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古代高人做的。” “那干爷爷,鬼村里的鬼是不是可以打人啊?”其实我是想问鬼村的鬼魂是不是可以攻击鬼村里的普通人。 “鬼村也是有规则的,鬼魂之间可以有恩怨,可以互相报复,但是不可以伤害任何普通人,即使有恩怨也不可以,同样人也不可以伤害鬼魂,一般去鬼村的都是特殊的人,有一定本事,一般鬼魂也伤害不了。如果发生纠纷,就必须要协商解决或者找鬼村的管理者。不论人还是鬼魂做了违反规则的事,都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 “鬼村还有管理者?” “对呀,每一个鬼村都有,也叫城主,一般都是修到一定境界的鬼或者妖,也有接近仙的,不过很少。鬼村按规模分成七级,甲乙丙丁戊己庚,现在为了方便就用数字来分,一级为最高,每一级都有相应的管理者,由上到下是从属关系,最高级的城主就是接近仙一般的存在,我记得我华夏就只有四个。” “一级的干爷爷去过吗?”听了干爷爷的介绍,我觉得鬼村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一级鬼村我只去过一个,位置应该是在黄山附近,那时我是跟着师父去的。”说完干爷爷眼中竟流露出少许柔和和留恋。 “哇,好厉害,那我们现在去的是几级的呀?” “六级。” “好想看看最高级的鬼村是什么样的。”我莫名的兴奋起来。 “哈哈,以后说不定就会见到呢。”干爷爷笑了。 就在这时,帘子再次被掀开,老钱探进头来说道:“吴老,孙师父,再过半个小时就不能出来了。” 师父和干爷爷点了点头,我从里望出去,看见此时我们已经到了十分开阔的河面,四周依旧是大片的桑树林,应该离我们村还不是很远,不过此时我看到河面上有许多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飘荡,而不远处有另外一艘类似的船正在缓缓向我们靠近,是遇到了另外一个渡阴人了吗? 第十一章 传闻 帘子再次被放下,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回头问师父:“师父,他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听不见的,我们听得到外面的声音,不过外面却听不见里面的。”师父微微笑了笑。 我歪着脑袋瞧他,表示不解,于是,师父又接着解释:“这船舱外面布了锁阴阵,为的是不让进入船舱的鬼魂不小心跑出去,而人在里面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说话。” “那我们在里面会不会有鬼魂跑进来呀?” 师父笑了笑,指着那盏铜灯说:“不可以的,这盏灯点亮了,整个船舱就被封住,说明里面坐了人,防止鬼魂进来。” “这里面的门道可讲究,你可以出去问问老钱,再过半小时就不能出去了,你也趁这个时候出去看看吧。”干爷爷接下师父的话说。 “我可以出去吗?”我惊喜地问,我不算是能呆得住的孩子,在里面坐了这么久已经如坐针毡了。 干爷爷点了点头,接着说:“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哦。”我应了一声,便立即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只见老钱此时正摆着浆,似乎也在向另一艘船靠近。刚才只是从船舱内张望,视野有限,此时在船舱外,我瞬间呆了,这段河面如此开阔,足有七八十米宽,河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并不影响视线,却产生一种阴冷诡异的气氛,雾中远远近近闪烁着无数星光,这些星光并非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河面,而是不断跃动,甚至骤然消失,接着出现在另一端,将河面照得十分明亮。 “小孩,出来注意安全,就坐在这里吧。”老钱没有看我,而是指了指他身后的船板。 我听话地坐了下来,朝另一艘船张望,却见那艘船船头也站着一个人,不过那人脚下还点着一盏方灯,真正诡异的是那盏灯内的火光不是黄色,而是好似幽灵一般的蓝色,只一眼就让我脊背发凉。那艘船的船舱内也没有任何亮光溢出,正如我先前看到的一片漆黑。 “那盏灯怎么是蓝色的。”我问老钱。 “那是引魂灯,用来招引鬼魂,点亮之后就是蓝色的。”老钱回答道。 “我们怎么没有?” “接人就不能点引魂灯,鬼魂就不会靠近我们,点了引魂灯里面就不能坐人,这是行规。” “那些亮光就是鬼魂吗?” “不是,是鬼火。” “鬼火?” “就是鬼魂的灯。” “那就是说它们被鬼提着?” “可以这么说。” 这时,两艘船已经比较靠近了,那边的人率先开口:“老钱,接人?”声音有些细,但深沉有力,听不出年纪来。 “恩,老杨,往哪走?”老钱也回答到,两人似乎是老相识。 “往北,那一带多,不安生,”那人一顿,似乎看见了我,“囊个还带小孩?” “客人带的,不用问。” “这两年怎的特别多,忙不过来。”那人穿了一件宽大的军衣,身材倒不高,衣服差不多盖住了膝盖。 老钱没有回答,那人于是又接着说:“接完人也去吧。” “不了,我要往西走,那边也不安生。” “啊?囊个回事?” “哪里出了岔子,世道要变了。” “听说鄱阳湖有什么在闹,影响了那边的鬼村,不少鬼魂逃了出来。”是师父的声音,我回头,只见他和干爷爷都探出头来,应该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什么?那可是乙级鬼村,城主还是一条应龙啊。”那个人惊叫道。 “我们也不清楚,现在那一带比较乱,部门也在想办法解决。”干爷爷说道。 “咦,这不是玉柳真人吗?”那人认出了干爷爷,慌慌张张行了一礼。 “吴老,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一带渡阴人有好几个是我的朋友。”老钱收起船桨,任由船向前缓慢滑行。 “不太乐观,就我所知,渡阴人还没出事,不过附近几个村的普通人家都出了人命,现在庐山张适修在那边协同部门主持大局,过段时间我也会去一趟,暂时不会闹得太大。”提到这件事,干爷爷眉头皱了皱。 “紫云真人都亲自到场了,看样子事情不小。”那人感叹道。 这是大人关心的事,我也不太懂,就在一旁听着。 “是什么原因查到了吗?”老钱习惯性地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还没有,附近几个省份都受到了影响,佛道两家甚至其他宗教派系都派人协助。”干爷爷回答道。 “这也不是我们底层的人该关心的,做好本分工作就好。”老钱拍了拍被水打湿的裤腿打断了所有人的对话。 “也是,天地法则均衡,万事自有其解决的时候,顺其自然。”干爷爷对老钱的话表示赞同。 “走吧,我陪你们走一段路。”那人听罢,说道。 于是,两艘船并排再次启程,两人相继回到船舱,我却忽然发觉师父不爱参与这些事情的讨论,一直保持着沉默,前面几次也是。 随着两艘船缓缓前进,雾气也越来越浓,我看到那些鬼火似乎是有智慧的,都会刻意躲避我们。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此时的雾气使我的视线只能停留在不足五十米的范围内,偶尔起一阵细微的风冷得直入骨髓,我不禁裹紧了衣服。 就在这时,那个人对老钱说道:“老钱,到这里就分别了。”说着,他用力一撑,船头迅速转向往北面驶去。 “哦,”老钱挥了挥手,然后对我说道,“差不多回去吧,接下来就不要出来了。” 我原本就被冻得够呛,见外面除了雾之外没什么可看的,听他一说,就立即反身爬进船舱。师父见我进来,便把我抱到他的腿上,用那厚实的长袍把我裹住为我取暖,事实上船舱内很暖和,从我出去到现在温度基本没变。 干爷爷见状朝师父笑了笑,师父倒忍不住尴尬地咳了几声。 不过一会儿,船舱外传来了老钱的行咒声,紧接着划桨声的节奏也顿时加快,在舱内明显感到船速瞬间加快了一倍。 “干爷爷,钱爷爷也会念那个话吗?”我问,自然是指老钱的咒语。 “恩,老钱怎么也算修者圈子里的人,他们渡阴人算是一个派系,自有相关的术法。” 不一会儿,老钱行咒声停止,接着老钱就掀开帘子进来坐在了干爷爷的旁边,此时船还在快速向前行驶。 我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没人掌船,不会撞到岸上吗? “干爷爷,船不会撞吗?”我立即紧张地发问。 三人都笑了,干爷爷回答我:“不会的,因为老钱的术法,船会自己开的。” “这么厉害!”我难以置信地感叹起来。 老钱没说话,有些好笑地看着我,忽然他的表情一滞,一脸惊讶地指着我问:“吴老,这孩子……” 干爷爷点了点头,不予回应,老钱便立即会意不再多问,而是满脸惊讶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接着感慨万千般摇着头。我一脸的郁闷,为什么每个人看见我都要莫名感慨一会儿啊! 接着,老钱从底下拿出了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坛酒还有花生瓜子一类的食物,他一一放到桌上,对我们说道:“接下来还有一段路,稍微吃一些打发时间吧。”说完,他抓了一把塞到我手里,然后拿出三个杯子,分别倒上酒,递给师父和干爷爷,然后不等两人动手,仰头将手里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回头问师父:“师父,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呀?”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师父说着抿了一小口酒,不禁辣的皱起了眉头,显然老钱的酒是度数比较高的烈酒。干爷爷小酌一口,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是我自己酿的高粱酒,性烈,暖身,”老钱见两人的表情,简单介绍道,“我们常年夜间在河面摆渡,湿气寒气重,这酒正好可以驱寒祛湿。” 看得出老钱嗜烟嗜酒,想必常年渡阴,只能以此排忧解难,聊以自慰。倘若接人还好,途中如此还能聊聊天,倘若送鬼,那就真的是独自一人了。 “钱爷爷,前面那段路你们也不能站在外面吗?”我问道。 “船头没有引魂灯,走这段路我也不能呆在外面,容易迷失掉入河里。” “为什么呀?” “这段路介于鬼村和现实世界,是一条中介路,有阵法保护,必须借用引魂灯或者引路术,否则很容易迷失,再也走不出去。”老钱回答我,难得见他一次说了那么多,语气倒依旧平平淡淡。 “那万一别人也有引魂灯或者引路术呢?” “这是我渡阴人的秘术,外人不会。” “是不是走出去了,我们就可以到外面去?”我一边剥着花生,一边问。 “恩,走的路对的话半个小时不到就可以出去,到时你也可以出去看看。” “恩!”我用力点了下头,不知道到了鬼村会见到怎样的一副景象,会如其名般充满诡异恐怖吗? 现在的时间应该还不晚,出门时也就七点左右,这一路过来,顶多也就八九点的样子。 在船舱内,老钱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向干爷爷打听鄱阳湖的事,我精神也好,认认真真剥着瓜子和花生,时而竖起耳朵听听他俩的对话。师父还不至于像我妈那样连瓜子也替我剥好,他偶尔教教我方法,偶尔在老钱和干爷爷之间插几句话,偶尔跟我一样专心致志吃东西。 鄱阳湖一事听来与我无关,我大概知道应该是湖里的怪物在兴风作浪,破坏了那边隔离鬼村的阵法,导致大量鬼物逃往附近的地区,引起了不小的恐慌,甚至闹出了人命,ZF十分关注此事,一直在召集各方力量想方设法解决,目前是以庐山的一个道家门派作为主导,也就是那个紫云真人坐镇,他的师兄弟以及门徒辅佐,重点对事发地下手,似乎还有中央有关部门人过去,虽然不知道有关部门到底是哪个。 ZF封锁信息措施做得很好,基本上除了一部分当事人知情外,周围地区的人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口口相传的也都做谣言看待,很快就变成了十分离奇毫无根据的说法。而外界一概申明鄱阳湖历年多次发生沉船事件,现在究此事进行彻查。 听干爷爷道来,沉船事件却有发生,始作俑者并非都是湖怪,而究其原因还是人们围湖造田违反了自然法则,导致湖里生存的家伙发怒,引起了一连串事情。 差不多过了20分钟,船的行进速度陡然变慢,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老钱转身小心地拨开帘子一角,朝外张望,然后回头对我们说:“好了,已经出阵了,可以出去了。” 说完,他掀开帘子,去船头划船。我从师父腿上跃下,也跟着跑出去。 此时外面的景色俨然不同,两边已经看不到陆地,水面绵延万里无边无际,不知是海洋还是湖泊。在我们身后压着一片浓厚的雾,如幕布般遮盖天地,而远处近乎天际边影影绰绰有些建筑的轮廓,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黑暗中清晰可见,显然是一个小型的村落或是城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此时我们附近不知何时多了五六艘与我们类似的乌篷船,其中几艘船头也没有点引魂灯,也就是说里面是人,没想到区区一个六级的鬼村也会有那么多人前往,或许鬼村的确不如我脑海所想,说不定还很热闹呢。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越来越靠近那座鬼村,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想要一看鬼村模样。 当整个沿岸地形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竟然就是鬼村!? 第十二章 千年古镇 在我眼前,突兀的出现一个水乡古镇全貌,长长的水岸线全是用无数不规则的石块镶嵌而成,其间用泥土填实,差不多有两米高,作为鬼村的地基,使得鬼村所有建筑都被抬高,就连内部的道路也是在这基础之上建造。 所有的建筑风格统一,傍水而建,全部与我们村的瓦房类似,但也有明显区别,我们村大多数建筑经过翻修少有保持原貌,年份亦不足百年,而这鬼村的民居充满古色古香,年代十分久远。主体为木质结构,两侧是高高的二阶青砖马头墙,顶端为坐吻式座头,屋顶明显高于马头墙,边缘柔和平滑,覆盖有黑色瓦片,与夜色相融,是典型的江南建筑,只是大多数年代久远,墙面斑驳,好似一张张大块蜕皮的人脸,看似废弃了许久,一部分甚至已经倒塌,只留下残垣断壁,一根根木支架好似骨架一般耸立,在夜色中十分荒凉诡异。 鬼村中轴线上是一条不宽的河道,勉强可以并排通过四艘乌篷船,这也是目前我们唯一深入鬼村内部的入口,沿河道向鬼村内望去,几座石桥形黑影赫然在目,好似一张张血盆大口,等待着我们进入。 鬼村水岸线绵延数里,无边无际,很难想象如此规模的古镇竟然完全废弃,了无人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幢房屋屋檐下都挂着一个个好似人头一般苍白的东西,这里发生了什么,才会由一个江南古镇变成一座残破不堪的鬼镇。 船依旧在缓缓向前行驶,附近的几艘船也在向那河道入口聚集,我莫名感觉脊背凉飕飕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眼前的鬼村似乎藏有十分恐怖的东西,让人心惊胆战。 “鬼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老钱突然说了一句话,依旧平平淡淡,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这鬼村至今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放在今天肯定是ZF重点保护对象,可惜变成了鬼村,除了我们这个圈子,普通人没人知道。”老钱轻轻叹息了一声。 很快,我们即将进入河道,先于我们有三艘船已经驶入鬼村,我们和另一艘接人的乌篷船并排进入,老钱和那个渡阴人也认识,两人互相打了招呼,一起继续向鬼村内部深入。而此时我也看清楚,那屋檐下挂着的并不是人头,而是一盏盏圆形白纸灯笼,更让人惊异的是这些灯笼看似年代不远,毫无破损的痕迹,难道还有人定期更换这些灯笼吗? 此时我能够近距离观察这一栋栋古建,奇怪的是大多数房屋都是门窗大开,好似一张张惊恐万分的面孔,里面却空空如也,黑如实质,不少都已经腐朽损坏,甚至一些梁柱已经弯曲乃至折断,整个房屋摇摇欲坠,根本不可能居住,或许正是因为这才符合鬼村的称呼吧。 入口不久,路过第一个河埠头,我看见前面两艘船已经停靠在岸边,渡阴人掀开帘子,手提引魂灯一边念一些晦涩难懂的词句一边走上台阶,在他身后我什么也看不到,想必应该是跟着一些鬼魂,整个情景十分诡异,一个人在前面带路,然而身后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直至渡阴人在岸边站定,转身盯着石阶上的空气,脑袋左右微微摆动,仿佛在认真地清点人数一般。就在这时,一团幽蓝色的鬼火也从船舱内慢慢飘出,沿着石阶有规律地上下浮动直至岸上,当飘至道路上时,鬼火停止前进,紧接着就消失了,好似被人掐灭了一般,然后那渡阴人便头也不回地回到船上准备撑船离开。整个过程好似渡阴人的独角戏,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唯独最后的那朵鬼火稍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告诉我们那渡阴人身后或许的确跟着什么东西。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急忙趴到船边,定睛一看,果然,我们的船在水中根本没有倒影,我也同样看不到我的影子,只有船推开水面荡漾起的波纹向后慢慢扩散。 “别碰水啊!”传来的是老钱严厉的呵斥。 接着,师父也从船舱探出头,对我说:“光睿,不要碰水,这水可不好玩。” 我一听,急忙缩回身子,问师父:“师父,水里没有倒影啊,我还看见刚才那个渡阴人也没有影子。” “恩,在这里任何东西都是没有影子的,你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师父随口回答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一句,“不要碰水,知道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刚才看到的情景足以让我瞠目结舌,至于不能碰水我也不必多问,在这个充满灵异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很快,在经过一座石桥之后,我们也到了目的地,与我们同行的那艘船则停靠在了对岸。老钱拿起绳子跳下船,把绳子系在了岸边,说道:“吴老,孙师傅,下来吧,到了。” 师父和干爷爷一前一后从船舱内钻了出来,我被师父拦腰抱起,递给了老钱,老钱卡着我的胳肢窝,把我抱到地上,就在我落地的那一瞬间,我眼前陡然一亮,刹那间被五颜六色的灯光闪花了眼,我抬头一瞧,惊得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景象转瞬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屋檐上高挂着的灯笼已经点亮,在风中微微摇晃,这里竟然还有风。岸边的民居内俨然不再是空空荡荡,里面全都点着灯烛,映照出内部古色古香的木质家具,而原本残破不堪的建筑此时已是焕然一新,胜似刚刚重新翻修过一般,原本斑驳的墙面此时洁白似雪,哪来的破败迹象。那些腐朽的门窗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纹路清晰做工精细曲线优美的木制品,上面雕刻的各种精致图案栩栩如生,路上人影绰绰,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各种谈话吵闹的声音充斥耳边,全然一副闹市景象,先前那幽暗恐怖荒凉的氛围早已消失殆尽,唯独不变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影子,即使有灯光亦是如此。 我愣了愣,随即转身央求老钱:“钱爷爷,抱我到船上,快抱我到船上!” 老钱一脸的无奈,再次把我抱上船,就在那一瞬间,我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恢复成先前的模样,在岸上看到的一切犹如过往云烟般刹那间消失了,接着我再次让老钱把我抱下船,果然,岸边再次如我所料恢复成那灯红酒绿的闹市模样,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还欲让老钱抱我上船,这时,师父也跳下船,拍了拍我的脑袋,“别玩了,上去吧,还要办正事呢。” “师父,这太神奇了!”我兴奋异常,拉着师父蹦蹦跳跳。 师父见我这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这才是真正的鬼村,上去吧。”说完,他就拉着我走上了台阶。 来到大路上,路上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我左顾右盼,惊诧地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全身几乎透明,脸色如白纸般苍白惨淡,有的甚至只是一副骨架没有一丝皮肉,有的竟然还保持着腐烂的模样,露出一部分白森森的人骨,异常恐怖。而且他们身穿的衣服全然不同,有的是古代长袍,有的是粗布麻衣,有的是中山装,还有现代的衣服,更可怕的是他们双脚根本不着地,全身呈悬浮状,走路根本不用迈开腿,仅仅是漂浮在空中前进。 老钱和干爷爷与我们之后来到大路上,我紧紧挨着师父,尽可能离这些鬼魂远一些。 即将告别之时,老钱从兜里掏出一块被手绢仔细包裹着的东西还有一张好似地图一般的牛皮纸,递给干爷爷,对他说:“吴老,劳烦把这交给小儿,还有这是这里的地图,我在上面标记了你们要去的地方,小儿的住处我也标记了。” “恩,好的,老道记下了。”干爷爷接过两样东西,点了点头。 “谢谢吴老,”老钱向干爷爷行礼表示感谢,接着说,“这里方圆十里都是鬼村范围,有两条河道交错,中心位置便是城主所在,我会在四点准时到这里等你们,千万不要误时,否则只能等到明天回去了。” 干爷爷再次点头道:“知道了。” 于是,老钱也就不再多说,转身下了台阶撑船离开,干爷爷和师父不是第一次去鬼村,规矩之类的都懂,所以不用细说。 我望向河对岸,刚才那拨人也已经上岸,我看见他们是四个人,全都裹着墨绿色的风衣,带着兜帽,好似从冰天雪地里出来一般,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庞,总感觉有些鬼鬼祟祟,带头那个身材明显比其他人矮小一些。在我看他时,他也同时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随即收回目光,却让我浑身一颤,那眼神如此冰冷更胜于这些鬼魂,使我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了几度,而那一笑丝毫不掩饰其阴险狡猾的心性。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他也望着那拨人,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什么,想必他也看到了那个人的表情。而干爷爷似乎要淡定许多,他也察觉到了,只是轻瞥一眼,然后对我们说:“走吧。” 师父听了,也拉着我转身跟随干爷爷离开,一路上,我始终紧紧挨着师父,生怕哪个鬼魂不小心撞到我,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事实上,一路上的鬼魂都会刻意躲开我们,似乎对我们也有所忌惮。 干爷爷,拿着老钱给的地图,看了看,对我们说道:“这座古镇始建于唐中期,后来在五代时期因为战事被废弃,至今已经有一千两百多年历史,北宋时期就被改建成鬼村,是比较早存在的鬼村。” “干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干爷爷应该是第一次来,怎么就知道这么多,我有些诧异。 干爷爷却笑着把那地图拿给我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用繁体字写着这个鬼村的历史以及介绍,字我是看不懂,不过几个表示年代的数字还是很清楚:684-923,1015-1950。前面那个应该是鬼村还住有普通人的年代,后面那个应该是成为鬼村的年代,1950想必就是描画这张图的时间。这张图画的十分详细,也很复杂,几乎每一个建筑的名称以及住户都标的清清楚楚,还有许多其他文字,连图的四个角落都不放过。其中有四个红点,那应该是老钱标注的,其中就包括最中心的一座正方形建筑,也就是说我们今晚要去四个地方办事。 师父也仔细看了看这张图,然后交给干爷爷,干爷爷接过图,说道:“我们先去夏莹银那儿吧,这里离那边最近。” 夏莹银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是说是我认识的人吗? 第十三章 方庭,过往 我们沿着道路往前走,两边的建筑大体相仿,清一色的江南木构建筑,不过我发现一个规律,就是每一座建筑屋檐下都只会挂一个白纸灯笼,我们途经了不少古代的作坊,不过无一例外,其主人都是鬼魂无疑,一路而来除了一开始见到的四个外,我们都没有碰到任何人,一个个鬼魂如同马路上的路人匆匆略过,从未对我们产生一丝好奇或者打望,甚至让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看不见我们。 一路上街边各式各样的小吃和糕点店铺倒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些小吃和糕点制作的十分精致诱人,形状亦各式各样,一些仿动物的形状做的更是惟妙惟肖,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的,而且最让人垂涎三尺的是这些美食咋一眼竟然是实体,而非如鬼魂一般的虚无缥缈,然而那站在柜台之后的老板依旧是鬼魂,总让人不敢靠近,我也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直流哈喇子。 我那馋鬼的态势自然逃不过师父的眼睛,他拍了拍我的脑袋,问:“想吃吗?” 我使劲点了点头,又犹豫着摇了摇头。 “想吃的话,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我急忙再次用力摇了摇头,说:“我有点怕那个。” “那你不是想吃吗?想吃的话就吃嘛,有什么好怕的。”师父似乎在努力劝着我。 我有些犹豫了,对于我那个年纪,美食的诱惑是完全无法抵挡的。 干爷爷也停下脚步,在一旁静静地看我,却没有阻拦我的打算。 我犹豫了许久,几次回头打望那店铺内的美味和站在柜台后的鬼魂,吃还是不吃,这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最终,我依旧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鬼的东西,不能吃。”对于这些鬼魂,我多少感到一丝不安和害怕,打心底不敢靠近,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我的话,师父竟然赞许地点了点头,干爷爷也欣慰地笑了。 师父再次摸了摸我的头,说:“走吧。” “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干爷爷却在前面莫名其妙的说了一段晦涩难懂的话。 后来我再次问师父,如果我当时去了会怎么样,师父给我的回答竟然是:“我也不会拦你的,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后果也由你自己承担。” “师父,会有什么后果?” “鬼物的食物看似惟妙惟肖,实则只是一种灵体,一股实质化的气,你要吃也吃不出什么味道,而且一旦吃了,你就要背负一段因果,必须答应并且做到那老板给你交代的事情,否则他会一直缠着你,不死不休,就好比你在饭店吃了霸王餐,老板就让你在他店里洗碗赔偿一样,鬼物最擅长迷惑人,这就算是一种方式。” “就算出了鬼村也会缠着你?鬼魂不是不能出鬼村吗?” “当然不能出去,他们交代你的事也在鬼村里。” “那万一做的事会违反鬼村的规则呢?” “一般不会,不然他自己会受到比你更严厉的惩罚,不过某些恶鬼会这么做。” “其他鬼吃了呢?也要答应做事吗?” “鬼和人不一样,鬼只要付了钱就可以。” “那我付了钱不就行了。” “人不能持有鬼村的货币,而且你要是去了那鬼肯定会告诉你这是免费品尝的。” “这也太可恶了吧,这不就是下个套让我钻么。” “恩,的确,也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不能一概而论,在鬼村的鬼都是带有怨气或者有一念未了。即使你背了这段因果,也是你命中注定,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你可是我徒弟,我对你有这个信心,你师父看人的眼光可没那么差呢。” “臭美……” “嘿,臭小子,你挤兑我!” 我们沿着河道,过了两座石桥后,停留在了鬼村靠近中心位置的一间并不起眼的二层小木楼前,这栋小木楼与周围其他建筑无异,甚至显得更加小巧一些,只是门梁上贴着两张蓝色的纸条,上面用黄色的墨写着一些奇怪的文字,整栋楼门窗紧闭,里面没有一丝光亮,似乎没有人。 干爷爷盯着两张符纸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养阴符竟然要用金字,夏莹银的魂魄这么虚弱吗?” 干爷爷说完,便上前轻叩了门,从声音听来,这木门好似是真实的。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显露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来,因为里面一片漆黑,很难看清此人的长相,她似乎刻意将自己埋没在黑暗之中。 “你们是谁?”是个女声,轻柔但虚弱。 “你可是夏莹银?”干爷爷也轻声细语地反问道。 “你们是谁?”那女人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则带着些许疑惑和猜疑。 “你可认识方庭?”干爷爷再次反问道。 方庭?难道说…… 那人听闻明显一愣,接着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后门缓缓打开,她说道:“进来吧。” 干爷爷简单行礼,然后便带着我们走进了这间黑洞洞的屋子。 待我们几人全都进入之后,那人便再次把门轻轻关严实,在黑暗中,她点亮了一盏油灯握在手中,静静地打量我们,此时我才勉强看清楚她的全貌,却在那瞬间被彻底惊艳了,她身着一条淡蓝色古代女式长裙,外添一袭粉红丝绸披帛,两袖宽大,挽着青珠银簪发髻,脸颊圆润,光滑如玉,玲珑清秀,柳叶弯眉丹凤眼,俏鼻细颌樱桃嘴,不加一丝粉饰,楚楚动人,美若天仙。就算是审美观念还不完善的我也不禁看呆了。 “你们是谁?怎么会认识方庭?”她问道。 干爷爷再次作揖道:“贫道普陀山吴梓铭,方庭曾嘱托我将这个交给夏莹银。”说着,干爷爷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碧绿的玉镯。很奇怪方庭是怎么把这镯子交给干爷爷的,我记得他们俩并没有什么交集。 那人见到干爷爷手中的玉镯,全身猛地一颤,然后故作镇定地对我们说:“各位随我来。”说罢,她就向里屋走去,师父和干爷爷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 我们跟着她来到二楼的一间小屋内,她点亮了屋内各处的蜡烛,然后在中心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我们也都围坐在一起。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家具却很简陋,一张丝帘木床,一张方形木桌,以及一个摆着各式花瓶书本的架子,墙壁各处挂着不少字画,倒是充满了书香气息。 干爷爷把手镯放到桌上,移至那人面前,她轻轻抚摸着手镯,眼中满是柔情和哀伤。 “想必你就是夏莹银吧。”干爷爷静静地开口道。 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问:“庭儿现在怎么样了。”庭儿,是指方庭吧,我忽然想到,方庭曾经提到过银儿这个名字,并不是指那只猫,莫非就是她,夏莹银?也就是说夏莹银是方庭的妻子了? 干爷爷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魂飞魄散。” 夏莹银再次浑身一颤,轻轻拿起手镯,眼中满是悲伤和绝望,可是却没有流泪。 “我本以为还能见他一面的,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比我大两岁,处处护着我,替我着想。我16岁那年他科举中第返乡,也在那年我们成亲,几年之后,我便怀了身孕,也在那时庭儿和崇彬一起镇压了意欲叛国的国师,不久他便受迫害身亡,连儿子的一面也没见到。儿子10岁那年,我把他交给崇彬,自己随庭儿而去,想在阴曹地府与他相见,却不想他自此销声匿迹。后来被崇彬亲自接往鬼村,以保全魂魄,得知庭儿魂魄未散,而是在修炼,心想能有一日与之相见,却不知这一等就等了千年,等来的还是他魂飞魄散的消息。”她不禁低声啜泣,却始终不见一滴泪水。我后来才知道,鬼是不会流泪的。 师父和干爷爷不禁叹了口气,也都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夏莹银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她始终看着手中的手镯,轻声说道:“道长,庭儿有对你说什么吗?” “他说他心愿已了,无怨无悔,只留有一念,他走了,望你不必太过牵挂。”干爷爷回答道。 她直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说道:“道长,我已不过是一缕残魂,是崇彬用养阴符保住的我,千年来,只望能见庭儿一眼,如今庭儿已去,我也没有什么念想,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要随他而去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干爷爷手轻轻抖了抖,说道:“但讲无妨。” “把这玉镯埋在我和庭儿的墓里吧。” “什么?你们还有墓?” “恩,崇彬把我和庭儿的墓迁入了鬼村,就在他的屋里,他告诉我你们今天会来找我,让我等等你们,想必一会儿你们还要去找他吧。”崇彬?又是崇彬!好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恩,是的。” “那你们就去吧,他就在鬼村中心的楼里,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说罢,夏莹银就站了起来,似乎准备要送客,我们连板凳还没坐热。 “姑娘,我们有办法保你!”见夏莹银不愿再多说,干爷爷也显得有些着急。 “不必了,你们想知道的事崇彬会告诉你们。”夏莹银拒绝了干爷爷,眼神中竟透露出些许释然。说罢,她就起身离开了屋子,留下我们三人呆呆地坐在屋内,桌上还放着那个翠绿色的手镯。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曲悠扬的筝曲,曲子透着无限的哀伤与思念之情,好似阴雨绵绵冰雪夹杂,令人肝肠寸断。我们谁也不明白这个孤独的女子内心的想法,仅能从这曲子中听出一分半点,已然不忍再听下去。 “走吧。”干爷爷收起玉镯,长长的叹了口气。 于是,我们便离开了这栋孤寂的屋子,前往鬼村中心的那栋楼房,此时,我们的心情也异常沉重,师父和干爷爷各怀心事,默不作声。还未等我们离开多久,曲声戛然而止,我们三人回头一看,只见那栋小楼突然窜出一道蓝光,直射天际,一切再度回归平静。 紧接而来的是两人感慨万千的叹气声。 从那栋小楼到鬼村中心,不过五分钟的脚程,我们很快就到了。这是一栋四合院式的建筑,其中一栋三层楼高的木构方塔形建筑十分醒目,并不像我们江南地区的水乡建筑,四面都被高高的围墙挡着,难窥其貌。 只见在门口,此时正单背着手站着一个中年人,此人身材高挑,衣着宽大,两袖着地,国字脸,剑眉三角眼,嘴边留有长髯,不仅挽有发髻,还戴着官帽,虽然毛发掺白,但脊背笔直,站立如松,也无发福迹象,带着一股子威严强势。 见到我们,他也没有问我们是谁,而是突兀地问道:“走了吗?”十分像我太爷爷的声音。 干爷爷和师父向他做个揖,点了点头。 他望了望天空,然后说了一句进来吧,便反身走进院子,我们同样紧随其后。 院子很大,左右各有一间厢房,那塔形建筑下还有一间很大的正房,正对大门,院子左边有一大块草地,上面竟然卧着两座石砌坟墓。 想必师父和干爷爷也看见了,我们一起走了过去,只见坟墓上用红笔各写着:挚友方庭、夏莹银之墓,林崇彬、妻李乐姬之墓。 “这是我和宝承的墓。”那人见状,在我们身后说道。 “宝承?”师父疑惑地问。 “方庭,字宝承。”他平静地说道,难道这人就是林崇彬? 干爷爷点了点头,蹲下身,把手中的玉镯放在墓前,然后认真地用土盖上,林崇彬始终一言不发。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就算生前不能白头,哪怕死后重聚也好,竟然就……连转世轮回都不可能了,天命啊。” “天命不可违。”林崇彬依旧冷静,已然看透世间炎凉。 “方庭后人与我说过,方庭受朝廷迫害,尸骨无存,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 “宝承也是这么说的吗?”林崇彬听了这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师父听出了林崇彬的意思,反问道。 林崇彬陷入了犹豫,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对我们说道:“宝承不是受迫害而死的,这只是个说辞,甚至对莹银也是这么交代的。” “什么!里面难道还有隐情?”师父急忙问道。 “恩,宝承是我亲手杀的。”林崇彬忽然说了一句让我们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干爷爷一听,一下转过身来,右手拔出拂尘,左手做掐诀状,警惕地盯着林崇彬,而师父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法杖竖于身前,伴随而起的是低声行咒。 “两位且慢,听我说完。”林崇彬见状急忙开口阻止。 两人一愣,这才放下手,等待林崇彬开口,而拂尘还握在干爷爷手中,显然是被林崇彬的话刺激到了。 “这是我们布的局,”林崇彬开口便如此说道,“宝承自小就善推演,懂八卦,在相卜之术上天赋异禀,而我善行术与阵法,我们师出同门,十四岁便开始闯荡江湖,我十七岁中第,他十八岁中第,先后入宫,按理说我们道家不用科举,有一定名气就可以入宫,为什么我们还要参加科举。” 师父和干爷爷面面相觑,此时两人都已经收起了法器,认真听着。 林崇彬接着徐徐道来:“宝承出山之前便已经料到当时的国师要篡位,而且皇上根本不知情,为了保护皇上,我们必须设法进宫,最快的方式就是科举。我们俩先后入朝,掌握了一定证据之后,就向皇上禀报,才有后来与魔化国师的一战。可是我们无法杀死他,只能用秘术将之镇压。之后,宝承开卦卜算,得知这几天国师有可能破除封印,也知道会有人出手镇压,唯独不确定的是圣童子也将在此地出生,其某一劫难也碰巧在此时,这是一个变数,一旦圣童子被杀,天下必有大劫。” 怎么又是圣童子?是谁呀,这么特殊? 林崇彬顿了顿,见两人陷入沉思,就继续说道:“所以宝承要想办法避免,我们想到的就是设法使我们的魂魄保留至此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鬼修,但是鬼修有一个要求,就是修者是非正常死亡,而且魂魄保留完整,很少有人非正常死亡魂魄还能完整保留的,这就必须要使用锁魂术锁住魂魄。我本想自己来,但是宝承说他善卜卦,可以时时推算,确保万无一失,我在卜卦之术上远不如他,所以……宝承说过,这是天命,不可逆天而行。”说到这儿,林崇彬依旧神态平静,不过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悲伤和惋惜。 师父和干爷爷始终在沉默,过了一会儿,干爷爷才问道:“那你怎么会在鬼村?不入轮回呢?” “二位可知千年前的那场百年浩劫?”林崇彬神色镇定地反问道。 说完,师父和干爷爷全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转瞬间千变万化。 百年浩劫?那是什么?能让两人露出这幅表情的肯定不是小事。 第十四章 曾经百年浩劫 “这跟百年浩劫有什么关系?”干爷爷问,看起来他是知道百年浩劫这么回事的。 “你们跟我来吧。”林崇彬说完,带着我们进入了正厅。 正厅一如普通古建的正堂,是会客所用,正中为一堵高墙,墙上挂着一幅字画和一副对联,正中位置一桌两椅,全为红木,两边为内室出入口,大厅左右各摆着三张木椅,期间也都夹置两张茶几,此时还放着几盏茶杯,周围似乎还撒着少许茶水,好似刚有人在此坐过一般。 “刚才有人来过吗?”师父自然也察觉到了。 “恩,来了四个黑衣人,不过被我打发走了。”林崇彬满不在意地回答。 四个黑衣人,难道就是先前在河埠头看到了四个人,他们来找林崇彬干什么? “来者不善啊。”师父低声自言自语。 “不必担心。”林崇彬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可是你为什么就相信我们?”干爷爷试探性地问。 “我?”林崇彬顿了顿,“一开始当然对你们不放心,我也知道你们二人身手不凡,只是因为你们身后的那个孩子,我可以猜到镇压国师的就是你们,更何况知道莹银在鬼村的,恐怕只有宝承了,宝承交代的人,我放心。” 听罢,干爷爷便不再作声。 说着,我们绕过厅堂,进入后堂,后堂面积巨大,构造好似一个巨大的仓库,除了八根粗大的柱子空空如也,仅仅在四个角落堆放着一些凌乱的家具,犹如正在装修一般,四壁挂着几盏油灯,勉强将这硕大的区域照亮。后堂一角有一段不起眼的狭窄楼梯,不仔细看甚至不会注意,而林崇彬走的方向,正是这段楼梯,想必我们现在是在那栋三层塔楼的底层。 “这原本是一栋藏书楼,后来人去楼空,成为鬼村后,一直作为城主的住所,沿袭至今,我是第二任。”林崇彬边走边介绍,始终平心静气,一副处世不惊的样子。 “前一任呢?”干爷爷问,按理说城主也不会是普通人,不受岁月侵蚀,通常鬼村城主只有一任。 “前一任原本是一条成精的石蛙,百年浩劫期间魂飞魄散了,”林崇彬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城主不仅仅是鬼村的管理者,更是鬼村周围阵法的主阵人,城主一旦出事,鬼村阵法就会失灵,居住在鬼村的无数鬼魂就会出逃祸害周围百姓,甚至还会影响与之相连的其他鬼村,引发一大串连锁反应。” “鬼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干爷爷不禁感叹道。 “这是三国时期一位高人布置而成,却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以阵套阵,阵中有阵,阵阵相交,没有一个后人能够破解其中奥秘。” “哈哈,不会是诸葛孔明吧。”师父打趣地说。 “说不定,孔明善用阵法,通晓天运,据我所知,四个甲等鬼村布局全部都是十分复杂的九宫八卦形布局,但是没有史书,也无从查证,也有一说此人为仙,而非常人。”林崇彬的话让原本打算半开玩笑的师父神情一僵。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忽然想到先前提到的鄱阳湖事件,忍不住开口问:“那个什么湖的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让林崇彬忍不住对我挑了下眉毛。 “鄱阳湖的乙级鬼村吗?”干爷爷接了我的话。 “鄱阳湖?据我所知城主还没出事,不过那边鬼村外围的阵法似乎受到了破坏,城主已经将外围所有鬼魂遣往其他鬼村,彻底封城了,现在谁也进不去。不知是什么力量竟然能破坏鬼村外围阵法。”林崇彬了解的消息也不多。 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二楼,眼前陡然一亮,二楼灯火通明,十六盏华丽精致的雕纹铜灯分布在各个方位,地上整整齐齐铺着黄褐色木质地板,打扫得十分整洁,八根柱子上雕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几乎全部都是如同干爷爷和师父那样的修者与鬼怪战斗的情景,场面激烈,栩栩如生。这里与一层一般开敞,上下足有五米高,却好似图书馆一般被无数桌架塞得满满当当,中心位置是一圈高高的书架,摆满了各式线装书籍,不下万本。而四面墙边摆放着展览用的展架,上面无一例外用香炉供奉着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其中仅拂尘就有九把,而且外形颜色乃至鬃毛也完全不同,每一件法器背后的墙面都挂着一幅画像,其中有道士,有和尚,也有将领,不一而足,完全就是一个灵堂。 “这是……”师父和干爷爷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百年浩劫,无数高人修者陨落,我这里仅仅陈列了一部分没有被认领的。还有不少人至今杳无踪迹,尸骨无存,”林崇彬的话中带着无限凄凉,“这些画像也仅仅是凭借他人描述画下来的,亦非原貌。” 干爷爷听闻,拍了拍道袍,整理了下衣襟,十分敬重地一步跨前,双膝而跪,向着画像上的人深深一拜,之后的每一个都是如此,一丝不苟。 而林崇彬在一旁唉声叹气地说:“百年浩劫,虽说是百年,实则持续了近两百年,自唐末起始,至北宋中期完全结束,是一场修行者与妖魔的大战,遍布华夏大地,一代又一代修者为保天下太平陨落其间,无数高深术法就此失传。而且这场浩劫不仅仅发生于中原,就连西域也同样卷入了这场浩劫,想必二位都从长辈口中多少得知一些,而那魔化的国师也只不过是浩劫之末依旧挣扎的一个。” “先生可知浩劫的起因?妖魔欲侵入现世要破除虚空障壁的,这不是任谁都能做到。”师父仰望这一位位在画像上依旧雄姿英发的已故先驱。 “不得而知,我出生之时已值北宋,浩劫基本已被平息,我所知的也是从师父口中和一部分书籍记载当中了解,”说着,林崇彬把目光指向了中心的书架,“为了保密,大部分书籍都被放置于鬼村保管,我这里有8913本,详细记述淮南至M北也就是现在的S南以及吴越一带每一位修行者以及将士在浩劫期间所作所为以及其生平介绍,共1471人,我和宝承的也在其中。” “这么多书,就没有记载浩劫的起因吗?”师父接着问。 林崇彬摇了摇头,“即使是当事人也少有知情者,更不必说这些记载事件的后人了,更何况当年朝廷有意隐瞒,只有修行者能从一定渠道得知事情真像,普通百姓基本上一无所知。” “每一个鬼村都保留有这些书籍和遗物吗?”师父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不尽然,只有一部分保留着,而且十分分散,为了不引起注意,甲乙两级鬼村是没有的。” “有必要这么保密么?”师父一脸的疑惑。 “不明白其中缘由,当年皇上下的旨意,没有任何说明。”林崇彬回答的也很简单,似乎只是奉命行事。 听罢,师父也陷入了沉默,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此时干爷爷也已经拜完,慢慢起身,神色严肃地说道:“先生可有望海观玄天子的记载书籍。” “有的。”林崇彬点了点头,转身来到书架前,不一会儿便拿了十余本书出来。 “玄天子是谁?”我问干爷爷。 “是我门派创始人,也是望海观第一任观主。”干爷爷微微笑着回答我,透着一丝自豪感。 干爷爷接过书,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开始快速而有目的性地一本本地翻看。我们则在一旁静静等待。 “这是手录本,有点像人物传记。”干爷爷边看边说。 “恩,是的。”林崇彬点头回应。 然而随着一本本书被干爷爷浏览完毕,他的脸上也渐渐显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 “竟然会记载的如此详细!”看完后,干爷爷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远比我们收藏的记载详细的多!” “恩,刚开始我看这些书的时候也十分惊叹于其记载的详细程度,甚至一度怀疑是否存在杜撰的嫌疑。”林崇彬说道。 “不是杜撰,更像是自传,详细到一些生活细节也历历在目,这些我们都只能从上一辈口中得知大概,写这个书的人是谁?”干爷爷显得有些激动。 林崇彬摇了摇头。 “一共15本,每一本笔记文体完全不同,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对玄天子的生活细节如此了解,而且其中涉及到许多本门秘学,这些更是绝不外传的。”干爷爷用手指轻点着这几本书,陷入了沉思。 “秘学?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听了干爷爷的话,林崇彬也一脸惊讶。 “写的十分隐晦,除了对这些秘学了解透彻的人,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干爷爷再次翻看起这些书,“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或者存在某种暗示,我觉得写这些书的人应该就是玄天子本人。” “那为什么要用不同的笔记和文体,而且有一部分书籍记载的人在浩劫中就已经死了。”林崇彬质疑道。 “其他书也是一样的情况吗?”干爷爷一边翻看一边问。 “恩,都一样的情况。”林崇彬点了点头。 “这其中有秘密是肯定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呢?”干爷爷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与此同时,听闻两人的对话,师父也在一旁翻看其他书籍,不过从他茫然不解的表情看来,应该也看不出端倪。 “先生,其他鬼村的书有多少,可不可以集中到一起?”干爷爷问道。 “不清楚,城主是不被允许前往其他鬼村的,更不用说是集中这些书了,我曾经也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根本无法实现,”林崇彬无奈地摆了摆头,“百年浩劫,留下的秘密实在太多,我也不过是个小角色。” “想来即使把所有书集中到一起,仅仅我们也不能解开其中的奥秘,各门各派的秘术只有其门派中人才能看懂。”干爷爷也同样摇着头。 “如何破除虚空障壁,又如何修复,这都不得而知。我们看到的亦不过冰山一角。”林崇彬一脸严肃。 过了许久,干爷爷把这15本书看了几乎六遍也始终不清楚其中缘由,他也终于放弃了。 “先人的智慧我们是无法企及的,看样子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干爷爷忍不住感叹道,说着他把书交还给林崇彬。 “顺其自然,这是皇旨末尾的最后一句话。”林崇彬接过书,静静地说。林崇彬在此待了愈千年,我们会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也比我们看得透彻。 师父和干爷爷愣了愣,便不再作声。 林崇彬把书放回书架,稍稍顿了顿,才说道:“我师父也仙逝于这场浩劫,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顺其自然,我和宝承都知道那时他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了,任何人都难以避免,那是我们这几代修行者的命运,一旦卷入这场浩劫,就要做好随时献身的准备。” “请问先生的师父是哪位?”干爷爷问道。 “黄山乾雨阁长老七星子,”林崇彬平静地回答道,然后指向最左边的一幅画像,“就是那幅画像上的人。” “我去过乾雨阁,可是乾雨阁没有这位长老的遗像呀?”干爷爷听罢有些疑惑地问。 “今乾雨阁非彼乾雨阁,我是乾雨阁最后一个真传弟子,百年浩劫期间,黄山遭遇魔王降世,阁主、师父以及另外两位长老相继仙逝,坐下弟子也无一幸免,乾雨阁近乎灭门,唯独我与宝承此时在汴梁得以存活,宝承死后,我已无力重建山门,所以当年乾雨阁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的乾雨阁是阁主的师兄所创,与我们已无瓜葛,”林崇彬默默望着那幅画像,眼中满是追忆,“当年后唐九子(其中包括七星子、玄天子等九位道家高人)七人仙逝,此后整个修行者圈子衰落了近百年才勉强恢复。”说完,林崇彬竟往事如烟般对我们笑了笑。 “道心不变,道承千年。术法失传,自然会有人再创,道法根本没有动摇,道就能代代相传。”干爷爷面露遗憾之情,还是宽慰地说道。 林崇彬郑重地点了点头,“后代亦不乏修为极高之人,我并不觉得遗憾,只是感叹世事变迁、英雄命舛。” 说完,林崇彬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仔细地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手放在我脑袋上竟然有明显的肉质感,而且还有温度,甚至能看到血色,只是比人的体温稍稍低一些。 “我叫林云翼,字光睿。”我轻声回答。 “恩,光睿,你可认识我?”他接着问我,声音平淡如水,使我略有紧张的情绪也舒缓了许多。 “恩,认识,林崇彬,是我的祖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恩,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竟然还与古巫一脉渊源颇深,不简单呐,不错不错,”说着,林崇彬又抬头望着师父,“古巫一脉传承悠久,高深莫测,千百年隐世不出,当年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也有我华夏之人,看样子世间将要惊起一层惊涛骇浪了。” “先生高台了,不过是小门小派,不足挂齿。”难得师父一副恭谦的姿态,似乎每次提到他的门派,他都不愿多说。 “不必谦虚,传闻未必是假的。”林崇彬很隐晦地应了一句,师父显然是听懂了,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记得方庭也曾提过术巫一脉,应该就是指古巫一脉,我莫名的感觉师父的门派深不可测。 见师父不再多说,林崇彬再次回头凝视我,不过此时神情并不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而是紧皱眉头,略微有些吃力。过了一会,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因果太重,看不透,道不明。” “什、什么意思?”我一脸迷茫地问。 林崇彬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对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大人说话总喜欢说一半,藏一半,我不禁苦恼地眨了眨眼。 林崇彬再次看了看两人,说道:“二位来此应该还有其他事吧,崇彬尽力而为。” 干爷爷听闻,急忙作揖道:“先生还记得当初封印国师所用的阵法吗?” “你是说九龙镇冥纹和天运虚氼阵?”林崇彬问道。 干爷爷点了点头,再次重复道:“一个用于封印国师,一个用于封锁庙宇,我们进入庙宇之时难以解开天运虚氼阵,无奈只能强破,使得庙宇外围阵法被完全毁坏,所以我希望先生能给我们阵图重新布阵,以确保周围百姓安全。” “恩,知道了,”林崇彬点头同意,“那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他带领我们来到了三楼,这里是这栋阁楼的最高层。 这层很小,只有两间房,其中一间紧闭房门,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而另外一间与这间成直角,房门敞开,可以望见屋内摆有一张书桌以及一个连顶书架,全部是木质的,应该是林崇彬平时习读用的书房。外面是一条不大不小的廊道,一整排窗户也都紧紧关着,不知何因。 林崇彬带我们进了那间书房,里面除了一桌一椅以及摆满书籍的书架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张茶几和一张竹制躺椅,往外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附近的街道以及鬼魂。 林崇彬在书架中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了两个完好的竹筒,转身递给干爷爷,说道:“这就是两个阵的阵图。” 干爷爷接过竹筒,便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布袋中。 “不看一看确定真假吗?”林崇彬突兀的问道。 “先生何必把假的给我们?”干爷爷反问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先生真是不给面子,区区两张失传阵法的阵图也这么吝啬,看来我们还得亲自来拿了。” 第十五章 姜还是更老的辣 听闻,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四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开口的正是打头那人,他们就是我在河埠头看到的四个人,那阴影下锐利狡猾的眼神是丝毫掩盖不了的,其余三人身形十分健硕,尤其肩膀极其宽大,鹅蛋形的肌肉清晰可见,别人穿来松松垮垮的长袍在他们身上竟有种紧身衣的感觉。 “怎么又是你们?”林崇彬见状质问道,“这里岂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先生这话说的,这里没有阵法没有限制,我们随便逛逛不就进来了?”那人声音尖细,透着一股子无赖与阴险。 “你们是谁?可敢露出真容?”干爷爷上前一步,将我们护在身后,师父也悄悄往我跟前挪了挪。 “哎呀,真人有命,胆敢不从呢。”说着,那人便慢慢摘下了兜帽。 此人长相与之说话口气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全然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眉眼之间无不透着一股子阴险狡诈,脸色灰白少有血色,鲜有男人的阳刚之气。 “报上名号!”干爷爷再次厉声喝道。 “真人真是孤陋寡闻了,”那人冷冷地笑着,满身孤傲的公子气,他脸色陡然一沉,“锦鼠会白无常丁晧,真人可曾耳闻?” “哼,贼鼠之人,老道何必放在眼里?”干爷爷反呛了丁晧一口,惹得丁晧下不了台面,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臭道士,少废话,把阵图交出来,免得我们亲自动手,落得个欺凌老幼之名。”丁晧脾气并不好,稍一得罪,便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动手?你看看我们三人之中哪个你们能对付?”干爷爷毫不示弱,声音也重了几分。 “我当然知道就算来三个我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这个呢?”丁晧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后,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只见瓶中缓缓飘出一股白雾,白雾一落地,即刻便化成一个年轻人的鬼魂虚弱地跪倒在地。 见此状,干爷爷和师父不禁皱起了眉。 “哦,想来二位还没见过这个人吧?”丁晧一把抓住年轻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年轻人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眼中满是祈求地望着我们,鬼魂可不是说抓就能抓的,我看到丁晧的右手戴着一副白色皮质手套,上面似乎有某种纹路在流动,这应该也是年轻人痛苦的来源。 “你叫什么名字?”丁晧在年轻人耳边轻声说道,那眼神竟显露着一丝狠厉,然后他又神经质般自问自答,“哦……钱卜清,我记得你父亲是渡阴人吧,叫钱盛对不对!” 听罢,干爷爷和师父不禁嘴角一抽,神情竟犹豫了起来。 “你想怎样?”干爷爷故作镇定般问道。 “把阵图交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了他。”丁晧直起腰再次冷若冰霜地回答。 干爷爷和师父对视一眼,陷入沉思,显然是十分犹豫。 “时间可不多,我这化灵宝瓶只要五分钟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说着丁晧洋洋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瓶。 “竟敢在我鬼村对鬼魂下手,不怕背负一生的因果吗?”林崇彬说话依旧平淡,其中淡淡的怒气甚至让人觉得生气才是他装出来的。 “背负因果?你看我背负了多少因果,还在乎这一个?”丁晧不屑地笑了笑。 “那我呢?”说完,我们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林崇彬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毅然出手。 丁晧不过一眨眼,只见林崇彬已然立于眼前,夹带着雷电的一掌瞬间照脸呼啸而去。不过丁晧也不是吃素的,慌慌张张下向后躲闪,紧接着扬起右手与林崇彬对拼一掌,空中顿时爆起一声雷霆轰鸣,电光乍现,无数条游龙般的闪电犹如雷暴一般四溢而开,林崇彬身着的长袍顿时被气浪冲起,即使丁晧右手带着有不明纹路流动的手套,堪堪拼下这一掌,也不免全身猛然颤抖一下,连连后退,多亏身旁三人扶着,此时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犹如纸浆。 丁晧身边三人见状,也毫不犹豫,以肉身之躯上前抵挡,然而这三人徒有一身肌肉,与林崇彬相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林崇彬甚至没有用先前的掌法,三拳两脚就把这三个高出林崇彬一个头的壮汉打趴在地,其拳速之快,不过一眨眼,三人便已经躺倒在地。 “你若不放了钱卜清,不仅连阵图也拿不到,只怕小命也难保。”林崇彬背着手站在丁晧面前,淡淡地说。 还未等林崇彬的话说完,一道黑影如风般破窗而入,还未落地,便是一拳狠狠砸向林崇彬,林崇彬避之不及,也同样一掌相迎,空中传来一声闷响,双方各退了三四步,竟然不相上下。 “何人?”林崇彬声如洪钟。 回应他的是一个嘶哑的声音:“先生不必知道我为何人。” 说罢,那人再次一跃而起,再次向林崇彬出拳,这一拳呼啸如风,竟莫名带有铜币相击的清脆声,而林崇彬见状就地扎下马步,再出一掌,同样雷光乍现,迎向那人的拳头。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人右手裹着白布,并且捏着一串由铜钱串成的手链,在他出拳一瞬,手链闪现一道白光,迅速包裹他的右拳。 一掌一拳在空中相遇,周遭空气猛然一震,一股气流夹带着无数细微的电流刹那间冲出,气流所过,门窗皆猛然一震,似有开裂之声。双方都没有后退,在空中拳掌相并呈僵持状。林崇彬马步生根,不动如山,毫不犹豫,左手化掌,再度拍向那人的胸口,而那人不敢与之相拼,一个翻身跃至林崇彬背后,握拳于腰转身击向林崇彬后背,此时两人背靠背,这一拳转瞬即至,林崇彬却好似脑后有眼一般,即刻蹲下,那一拳随即落空,而林崇彬则技高一筹,蹲下瞬间一个轻盈的扫堂腿成功将那人铲倒在地,那人丝毫不含糊,倒地之时借力用力,双手撑地一个翻身迅速远离了林崇彬,立于靠近阳台一侧。 与此同时,丁晧竟然也后脚撑地想要趁机偷袭林崇彬,殊不知林崇彬手已成掌,雷意浮现,一旦他接近,只怕命悬一线。 “站住!”那人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厉声喝止丁晧,丁晧一听,便讪讪地缩了回去,看样子那人的地位要比丁晧高一些。 “万人钱,看样子你们为此是做足了准备。”林崇彬冷冷地说道。 “先生,我们不过是想拿到阵图而已。”那人向林崇彬稍稍作揖道。 “阵图岂是说拿就拿的,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一番打斗下来,林崇彬的话依旧平淡如水,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这种心境就连干爷爷也做不到。 “那就只能再战了!”那人怒吼一声,再次向林崇彬冲来。 林崇彬也不再多说,积雷与手掌,再次迎了上去,两人在空中拳掌相交,每一次都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及一股股极具破坏力的气流,我甚至感觉到此时空气中充满了一丝丝电流,空气犹如河流般不住的上下浮动,好似被烤的异常灼热一般。不过十几秒钟,双方便已经交手了近三十回合,每一次都是林崇彬略占上峰,毕竟千年的修为,林崇彬就算是一缕残魂实力也俨然不可小视。 那人见自己一次次落于不利之地,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一把覆有浓密白鹅毛的双头短矛,口中念念有词,短矛瞬间腾起一股苍白的烟雾,一道道复杂的纹路顿时显现,紧接着,那人便一跃而起,将短矛狠狠刺向手无寸铁的林崇彬。 我们几人不禁为林崇彬捏了一把冷汗,干爷爷更是欲上前相帮。 然而林崇彬不过冷哼了一声,道:“白无常。”说完,他单手立于胸前,舞动如影,俨然是掐起了手诀,然而此时那人已然腾身于空,手中的短矛流动着苍白如死亡的气息,直指林崇彬眉心。 就在那短矛距离林崇彬眉心不过几厘米,林崇彬手诀落成,双指成剑,直直指出,陡然间一道细如蚕丝般苍白色的闪电斩破空气从他指尖呼啸而出,空中瞬间炸起一声如雷贯耳的轰鸣,而那人全身一颤,转瞬间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摔去,胜负已定。 “厉害,单手引雷,聚雷于指,好一个雷剑之术。”干爷爷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丁晧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人,“爸!”这是从丁晧口中说出的话。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丁晧的父亲,这么看来林崇彬说的白无常应该就是这个人了,而不是丁晧。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放了人,我不予追究。”林崇彬背着双手笔挺地站着。 那人还欲起身,却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丁晧见状,恶狠狠地盯着林崇彬,说道:“把阵图给我我就放人,否则我让他魂飞魄散。” “他魂飞魄散,你们也走不出这道门,你觉得你们的命和他这个魂魄相比哪个重要?”林崇彬平心静气地说,甚至能听出一丝劝解的味道。 “我说了把图给我,我可以折磨他直到魂飞魄散!”丁晧怒吼道,自己的靠山倒了,他就好似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猫。 说完,丁晧快速念了一个咒语,只见一旁跪着的钱卜清不禁哀嚎了一声,满身顿时显现出无数道刀痕,惨不忍睹。 “区区幻术,你蒙的了我?”林崇彬再次淡淡的问道,感觉这一切都被他看得透彻,始终站在主导地位。 “那这个呢?”丁晧再次露出了残忍邪恶的笑容,说完,又念了一句咒语,只见钱卜清再次凄厉的惨叫一声,全身好似橡皮筋一般瞬间扭曲,这恐怖景象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一般人在身体扭曲如此的情况下早已死亡,而他的惨叫也因为扭曲被死死遏制,直至最后完全嘶哑,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造孽啊,这因果你背不起的。”林崇彬也不忍再看,摇了摇头感叹道。 “把阵图给我!”丁晧如狼一般恶狠狠地说道。 “唉……道长,把阵图给我吧。”林崇彬向干爷爷伸出手。 干爷爷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把两个竹筒递给林崇彬。 林崇彬将其中一个扔给丁晧,说道:“你把他放了,我再把另一副阵图给你。” 丁晧接住竹筒,急忙打开确认,待他大致看了一遍阵图后,收起阵图,然后将手中的瓷瓶倒立,默念了一段口诀,只见钱卜清身上缓缓升起一股黑雾,迅速流入瓶中,而钱卜清也终于恢复原貌,他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了看丁晧,接着急忙连滚带爬躲到了林崇彬身后。 林崇彬确认钱卜清已无大碍,便点了点头,把另外一个竹筒也扔给丁晧,丁晧同样再次确认阵图,接着背起他的父亲,跃窗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而他的三个随从见主人逃走,也慌不择路地逃离了阁楼。 见这些人离开,钱卜清连忙向林崇彬跪下,磕头道谢。 “起来吧,孩子,”林崇彬扶起钱卜清,拍了拍他的肩,“魂魄已经受损,你就先留在这里修养吧,我也正好缺一个门徒,好打理这阁楼。” “是,多谢城主。”钱卜清急忙向林崇彬行礼。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这么坏?”我依旧为钱卜清愤愤不平。 “人心本善,众生平等,对待任何人都不可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只会再造冤孽,背负因果,知道吗?”林崇彬静静地盯着我解释道。 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时在我眼里这些坏人就应该死,不然何来的惩恶扬善呢。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林崇彬好似看透了我的想法。 “先生,那阵图怎么办?”干爷爷接过话来问。 “我可没那么笨,如此轻易地就把阵图给了他们?”林崇彬微微笑着说。 “先生的意思是……”干爷爷愣了。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结果,提前预备了两幅假阵图,给你的阵图是假的。”林崇彬依旧淡然。 “什么!”干爷爷却不平静了。 林崇彬接着解释道:“这些人进入鬼村之后我便一直注意着,直至他们来向我讨要阵图,我把他们打发了之后就知道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你们来之后,先把假阵图给了你们,所以我会问你怎么不打开看看。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钱卜清来要挟,着实让我气愤,竟敢动我鬼村的人,必须要给点教训。” 干爷爷听了,神色变幻不定,禁不住连连惊叹。 林崇彬又严肃地说:“阵图不能落到恶人手中,要确保万无一失,当然能不用到假图那是最好不过的。” 说完,林崇彬顿了顿,说:“我把阵图给你们吧。” 接着,林崇彬转身来到暑假前,轻轻拉动了其中一个格子,只见背后竟然掏了一个洞,里面放着几个木盒,他拿出其中一个,递给了干爷爷,说道:“两幅图都在里面,打开来看看吧。” 干爷爷稍稍犹豫了一下,显然是被林崇彬布的局引出了不小的疑心,林崇彬这个人的确是深不可测。 “打开吧。”林崇彬再次说道,声音也稍稍柔和了些。 终于,干爷爷打开了木盒,拿出了两张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牛皮纸,他打开来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确认是真图后,才放心地收了起来。 “先生不怕他们认出图是假的吗?”师父在一旁问道。 “我只修改了几道阵纹笔画顺序,没有破过我的阵法的人根本看不出区别,即使会发现也不在一时半会儿。”林崇彬微微摇着头说道。 听罢,师父和干爷爷无奈地相视而笑。姜还是老的辣,更何况是这千年老姜! 对于林崇彬这一计干爷爷和师父也不便多问,以林崇彬的运筹帷幄和方庭的神机妙算,这一小插曲自然不在话下,真正的实力也并非是靠打斗评判的,他的实力多大,就连师父和干爷爷一时间也没个定论,为何会憋屈的呆在这个六级鬼村也不得而知。 不过让人在意的是,锦鼠会是干什么的?而锦鼠会的人拿这两张阵图有什么用?甚至还出动了号称“白无常”的人,黑白无常为冥界十大阴帅之一,有这样名号的人想来在锦鼠会中地位不低,本事虽与林崇彬相比不在一个档次上,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十六章 五重天,混沌阵 林崇彬说完后,他又再次转身对钱卜清说道:“我收你为门徒也不讲求什么规矩,你本应承你父亲一脉成为渡阴人,现在入我门下,你也就不再是渡阴人一脉,而是我乾雨阁正一派。” “是,卜清知道了。”钱卜清向林崇彬作揖道。 “这样吧,给你一个名号,你又正好是清字辈,就把你的名字倒过来,道号清卜,就算是正式入门。”林崇彬慢悠悠地说。 “多谢师父。”钱卜清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对于林崇彬的话也都一一应承。话说回来,师父收我为徒也没讲究个名号规矩什么的,像干爷爷那样“玉柳真人”,还有什么“紫云真人”,听起来都有一种道家高人的感觉。 貌似师父说过还没到正式入门的时候,是我自己图个有趣方便在那边先叫上了吧,而且我还没搞明白师父是怎么个关系。 干爷爷仔细打量了钱卜清,这个年轻人脸部棱角分明,具有很强的立体感,而且眉眼之间与老钱也有几分相像,性格倒有些内敛,不爱多说话,不过在我们面前还挺镇定自若的。 干爷爷也不多说,从怀里拿出了老钱给他的东西,交给钱卜清,“这是你爸托我交给你的。” 钱卜清一愣,接过手帕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半透明的天然石头,没有经过雕琢,光滑圆润,上面布有类似图腾样式的花纹,如油画一般栩栩如生,如滴墨于水般灵动美丽。 “玛瑙石?”师父率先认出了这块石头。 “是水胆玛瑙,”干爷爷再次强调,“没有经过雕琢,天然成型的。” 比起两人,林崇彬看得更透彻些,他静静说道:“十分罕见的天然鹤形流水纹,这对灵体养阴极有帮助,你父亲看样子花了不少心血。” 钱卜清眼中显然有些感动,如果他是人的话,或许此时眼眶已经红了吧。 “道长,爸有对你交代什么吗?”钱卜清回头问干爷爷。 “没有,就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干爷爷微微摇了摇头。 钱卜清呆呆地盯着这个玛瑙石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手帕上的什么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急忙将手帕平摊在手上,只见上面用黑线密密麻麻绣着几行字,是老钱绣的吗?没想到老钱的手如此灵巧,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做这针线活。 “老钱的手工做的不错嘛,都能绣出花了。”在一旁张望的干爷爷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惹得钱卜清也忍俊不禁。 “妈去世得早,活都是爸一个人干的,那时候穷,衣服破了也舍不得扔,都是爸一针一线打的补丁,绣几个字对他来说不在话下。”钱卜清眼中满是柔情和感动。 钱卜清边说边慢慢地仔仔细细地阅读手帕上的文字,我们几人都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直至钱卜清看完后默默地小心收起手帕,我们也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不过从钱卜清那故作平静却不住颤抖的手也能知晓一二,父爱如山而不喻言语,老钱至始至终没有在我们面前多提自己儿子半个字,却把千言万语凝在了这块手帕和那块水胆玛瑙上。 “道长,你们可还有事要办?我与你们同行吧,也好见爸一面。”钱卜清静静地望着干爷爷,老钱四点钟会在河埠头接我们,想必钱卜清是知道的。 “也好,我也与你们一起吧。”林崇彬也说道,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恩,好的。”干爷爷点了点头,此时,我们的心都是暖的。 见了夏莹银,见了林崇彬,又凑巧遇到了钱卜清,那么也就还剩下一个地方要去了。四个人前后左右把我夹在中间,他们在我眼中身形都十分高大,各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使得我更加心安。林崇彬的手段我是亲眼见到了,轻轻松松就把那号称“白无常”的人撂倒,师父在镇压僵尸的时候也露了一小手,那感觉又与林崇彬那眼花缭乱的武术不同,完全是一招制敌,想来我以后学的也是这些,唯独干爷爷给我感觉除了位高权重又比较爱叨叨之外,至今还没有真正出过手,只是听太爷爷说起过,也是十分厉害的。 自从六天前与师父和干爷爷相遇,我便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人生轨迹,降妖除魔,法术武打,让我顿时觉得人生忽然变得五彩缤纷。 路上,师父牵我的手似乎也成了习惯,走着走着便不自觉地把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手心,倒是林崇彬似乎不喜欢这样,是他不喜欢孩子吗?还是跟我感情不够?我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同样转头瞧我,我好奇地瞪着大眼瞅他,他露出了疑惑地神情之后似乎明白了,不自觉地咳了咳,把手背到了身后。 真没意思,要是他也拉着我,我就可以荡秋千了。 我无奈地问走在前面的干爷爷:“干爷爷,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 “去找方轩呀。”干爷爷似乎心情不错,学着我的口吻回答道。 “方轩?他不是被谁收做徒弟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我把我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不,方轩出生时是双头怪胎。”干爷爷恢复了原本和蔼浑厚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这个谁还记得,太爷爷的故事里也没有提到,也不知是谁说起过,我只是稍微有一点印象而已。 干爷爷没有理会我,继续说:“方轩很特殊,拥有双魂,他夭折后双魂分离,一魂怨气重而成厉鬼,现在跟着鸿真消磨怨气,另一魂随渡阴人入了鬼村,不知所踪,鸿真也在十几天前才沟通到他在鬼村的魂魄。双魂相辅相成,一魂消散,另一魂也不能幸免,所以我们要带他的魂回去使他双魂相融,避免魂飞魄散。” “哦……”我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出生有两个头,那是有多奇怪呀,简直就是个怪物,不知道他的魂魄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绕过几条街,到达了鬼村东北面一栋破旧且独立的小平屋前,这小屋远比周围其他屋子小许多,而且只有一层,甚至有些破败的迹象,显得格格不入。 林崇彬站在小屋前愣了愣,道:“这是这里唯一一栋废弃的屋子,不知多少年没有鬼魂住过了。” “为什么会一直废弃?”干爷爷上下打量着小屋问。 “因为里面的阵法十分紊乱,即使是鬼魂也很容易迷失,我也从来没有进去过。”林崇彬同样抬头望着小屋回答道。 “阵法紊乱?鬼村阵法如此精妙怎么也会有失误?”干爷爷难以置信。 “鬼村内每一栋建筑即一个阵法,千百年来无数高人加以完善,是不会有失误的,这个有可能被破坏过……或者被刻意改造过,”林崇彬紧皱着眉头说,“我曾经试图修复这个阵法,但这是个杂乱的混合阵,找不到根源和规律,凌乱如麻,根本解不开。” “那孩子在里面不会有危险吧。”干爷爷不禁担心起来。 “如果不深入是不会有危险的,就怕……”林崇彬不再说下去,然而他的意思我们也都心知肚明。 “鸿真能沟通得到,就说明方轩还没有事。”师父安慰道。 干爷爷点了点头,接着,他默念了一段口诀,然后对着小屋四处观察了一番,不禁自言自语,“奇怪……” “老吴,怎么了?”师父听见干爷爷的话,不禁问道。 “阵法不像完全打乱的,由外到内越来越复杂,中心处至少有四个组合阵,但是每一个阵的组合又没有任何规律,太乱了。”干爷爷始终紧紧盯着小屋,似乎想要看出其根本。 干爷爷停顿了一下,问师父:“老孙,你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没有,一团乱麻。”师父也同样回答道。 “不管怎样,我们先进去把方轩带出来吧,”干爷爷回头神色严肃地说到,“老孙,你带着光睿还有清卜在外面等我们,我和林先生进去。” “恩,也好。”林崇彬点头应和。 “恩,就这样吧。”师父也表示同意,毕竟不属于同一门派,师父对于阵法的理解远不如干爷爷和林崇彬。 说罢,两人便推开房门,跨步而入,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方轩怎么会跑到这里面去?”待两人进入,我问师父。 “不知道。”师父摇了摇头。 一直以为他们三人是无所不知的,没想到就在这鬼村,竟然就遇到了连他们都只能摇头不知的情况。 “师父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师父似乎再次看出了我的内心活动,忽然他又对我说,“光睿,你看看,能发现什么吗?” 怎么要我这个小孩子看,我可是一窍不通呢,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我疑惑的瞅了瞅师父,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又不像是开玩笑的。 无奈之下,我便盯着那门内暗如墨水的空气瞧了一会儿,结果发现……里面除了黑还是黑,像深渊,像无底洞,无止无尽。 我回头幽怨地望了望师父,他见状,问道:“怎么样?”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也没有。” 师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接着尴尬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找个地方坐吧,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清卜。”师父说着,带我们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上坐下来。 钱卜清很沉闷,不爱与人亲近,一直都没有说话,时而无聊地朝四周张望,时而看看我们俩,倾听我们的对话,给人一种“我不急,就是闲”的感觉。 而我和师父的话题就比较多了,第一个问题就让师父彻底无语了。 “师父,师父是什么意思呀?” “咳,你叫了我这么久,连师父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叫个屁,害得我白高兴了!”师父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睛,貌似被我给气到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就是来源于这句话,就是我要把我的本事教给你,让你传承,而且我待你就像对待儿子一样,但我又不是你爸,所以你就叫我师父了。” “哦,知道了,所以我对你也要像对待爸爸一样吗?” “唉,对。” “那……师父,抱一抱。” “嘿,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哼,要是爸爸肯定会抱我的。”我气呼呼地撅起了嘴巴。 “嘶……”师父再次狠狠瞪了我一眼,“那你知道干爷爷什么意思吗?” “干爷爷就是像爷爷那样的,但是又不是爷爷,”我还是懂得举一反三的,“可是为什么是干呢?”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师父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法杖。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小爷爷、二爷爷?”我接着问,那时的我连字都不认一个哪懂这些奇怪的称呼。 “那你叫老吴二爷爷试试看。”师父忍不住笑了。 见师父摆弄手中的法杖,我好奇地探头张望。师父见状,把法杖递到我面前。 “师父,这个是不是很厉害?我以后也会有吗?” “恩?这是法杖,用来施展术法的,你以后当然也会有,不过得要自己做。” “啊?自己做,会不会很难啊?” “学了不就会了。” “师父,以后我要学什么东西呀?” “很多,各种各样的知识术法,还有制造法杖也会学。” “这么多学得完吗?” “学无止境,要看你的小脑袋瓜学得多快多好了。”说着,师父点了点我的额头。 “师父学完了吗?” “怎么可能,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啊?师父这么老了还要学很多呀?那我要是把你会的都学完了怎么办?” “小小年纪,口气不小啊,”师父鄙夷地瞥了我一眼,“学完了就要你自己去学啦,这个社会、这个世界还有每一个人的长处优点都是你学习的对象,所以叫学无止境呀,知识是无限的,就要看你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能力下学到多少,学得越多,你就越厉害。” “什么都要学吗?” “对,除了反面的消极的有害于他人的,都要学。最重要的是学做人,炼就一颗本心,本心向善。” “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以后慢慢就会懂。” 又是说一半留一半,就不能解释清楚嘛。 “你还太小了,基础的都没学好,不必着急学更深层次的,”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学习,就是成长。” 我费解地挠了挠头,瞧见钱卜清也笑嘻嘻地看着我,便朝他吐了吐舌头。 我和师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间也过得很快,师父总喜欢用我太小了来打马虎眼,不把话说透,尽是一些我难以理解地词句。 差不多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忽然有一人从黑暗中仰面摔了出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干爷爷,只见他全身直冒青烟,头发凌乱,衣服碎裂成条,脸上还有多出淤青,还有明显灼烧的痕迹,犹如刚刚从火坑里跳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玉葫芦,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老吴?怎么会这样!”师父满脸惊讶的喊道,“你们别过去!”随即他又喝住了正想过去扶干爷爷的我和钱卜清。 说完,师父快速行咒,然后用力一挥法杖,空中瞬间刮起一阵和煦的清风,迅速吹散了干爷爷身上的青烟。 随即,师父跑到干爷爷身旁把他扶起。 “老吴,怎么样?”师父关切的问道。 干爷爷干咳了几声,吐出口中的黑烟,声音也有些虚弱:“果然不简单,我们在里面遇到鬼王了。” “鬼王!”师父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阵法封印了无数厉鬼,我们只进入到第三层就遇到七个鬼王了,里面应该还有两层,咳咳,”干爷爷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有一只鬼王会施邪火,我不小心着了道,差点变成烤乳猪了。” “林先生呢?还有方轩找到了吗?”师父皱紧了眉头。 “方轩在我手里,这小子本事不小,跑这么深,多亏没事。林先生应该还在里面,”说着,干爷爷摇了摇手中的玉葫芦,便支撑着师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却始终不离小屋的大门,“我没事,就是有点烧伤。” 不过一会儿,一个人带着一声闷雷声同样从那黑暗中飞了出来,生生摔了个四仰八叉,看那衣着,想来就是林崇彬。他比干爷爷好一些,身上也没什么损伤,刚摔倒就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紧接着四下张望,发现干爷爷之后,便急急忙忙快步走了过来。 “方轩呢?”他开口便问,第一次看到他的情绪如此激动。 干爷爷再次抬了抬手中的玉葫芦。 “那就好。”说着,他回头望了望那黑洞洞的小屋,里面依旧一片漆黑,看不出一丝变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根本无法联想到两人在里面竟然遇到了鬼王这样的存在。 “伤怎么样?”林崇彬再次回头关心地问。 “没事,皮外伤,卖相难看了点。”干爷爷勉强咧咧嘴,算作回应。 “得好好养伤,这是邪火,怕伤了魂。”林崇彬严肃地告诫干爷爷。 干爷爷点了点头。 “里面是怎么回事?”师父面色沉重地问。 “五重天,混沌阵,”林崇彬再次望向那无尽的黑暗,郑重地回答道,“只有在师父的手迹上寥寥记述过的阵法,当年师父亲自闯阵,才有相关的记载,但依旧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谁创造的,也没有阵图的记载。此阵将大量妖魔集中封印于虚空之中,分为五层:第一层迷,阻碍一切试图破阵改阵之人,同时让入阵者完全迷失,彻底困在阵内,第二层魂,封印厉鬼冤魂,成千上万,入者皆亡,生路唯一,一步错即魂魄离,第三层渊,封印鬼王妖魂,无生路,只能硬闯,命由己定,九死一生,第四层冥,封印鬼帝冥王,恶魔邪灵,生路难寻,闯者无归,幻阵惑心,魂飞魄散,第五层无人知晓,无人可入。这是书上记载的大概,仅有一页纸,那本书后来也毁了。”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师父扶着干爷爷问。 “第一层、第二层都有生路,我们没有找到方轩,无奈只能进第三层,没想到他误打误撞竟然能进入第三层,我们在那里找到方轩后惊动了里面的鬼王,于是就边打边破阵边退,最后被甩了出来,里面的阵法变幻多端,即使是生路也在不断变化。”林崇彬紧皱眉头,似乎还心有余悸。 “这会不会是天然成阵?”师父接着问。 “不可能,天然阵法不会在世间留下入口,”林崇彬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看干爷爷的伤势,说道,“走吧,里面的鬼怪出不来的,先带道长回去疗伤,我那边有一些药草。” 于是,师父扶着干爷爷和我们一起回到了林崇彬的阁楼内,我们也是第一次进入林崇彬的卧室,与书房一样很简洁,没有任何雕纹装饰。 林崇彬让干爷爷坐在竹椅中,然后拿了一些不知名的药草捣碎后,放在锅里煮,屋内很快就弥漫着一股清香,然后他还烧了一张蓝色的符纸,我看见符纸燃烧时很神奇地有几滴金色的液体缓缓滴入碗中,好似魔法一般。 我则在一旁用衣服的碎布打湿后替干爷爷擦拭脸上的污渍,干爷爷竟然还不知道疼,傻傻地笑着。 师父见了也忍不住损他,“老吴,你是被烧傻了?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干孙子给我擦脸能不开心吗?烧一烧值了,你有这待遇么?要不你也去试试?”干爷爷也不客气地回应师父。 “哼,真是摔一跤爬起来就忘了疼。”师父一边气呼呼地抱怨着,一边用奇怪的法术为干爷爷疗伤。说奇怪是因为师父只是让法杖的宝石发光,近距离照着干爷爷的伤口,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干爷爷的伤口正以可见的速度愈合。 过了许久,药也熬好了,林崇彬把药汤倒在盛符纸的碗里,然后递给干爷爷。 “我不善医术,也只能给你暂时缓解一下,回去之后还需要用药浴治疗,多亏你是修行之人,灵魂强大,不过损伤还是有的,需要好生调理恢复。”林崇彬细心地嘱咐着,语气再次恢复成平淡如水的感觉,却是给人以异常可靠的感受。 干爷爷点了点头,喝下了药汤,脸色很快就恢复了许多。 “你们是凌晨四点走吧,现在还早,先在这里休息吧,清卜随我来,我还有些事交代与你。”林崇彬心平气和地说道,接着便离开了,钱卜清紧随其后。 干爷爷望着林崇彬离去的身影,轻声说道:“心如止水,天塌不惊,真是高人的心境啊,要是没有他,我只怕就出不来了。” 师父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忙忙碌碌之后,我终于有些累了,枕着师父的腿憨憨入睡。和师父相处的这几天,不能说与他关系亲密,但是也不算陌生,我并不认生,因而在外也就把他和干爷爷当做了我的依靠,或者说是伙伴,也是个人崇拜的对象。 朦胧中,我听见干爷爷对师父说:“老孙,这孩子心思细腻,头脑灵活,将来能成大器……” 第十七章 第一本书 我睡得很安详很舒适,朦朦胧胧中,感觉被师父背了起来,一路上师父的脚步十分平稳,少有颠簸,我基本上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直至师父再次把我放下,我才重新沉沉睡去。 不知道干爷爷的伤怎么样了,能自己走路吗?钱卜清不是还要见老钱么,他们说了什么呢?父子阴阳相隔再次相见又是带着怎样的感情呢?林崇彬是不是送了我们,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这个混沌阵就放在那边了吗,林崇彬打算怎么办呢? 我多么想知道这一切,亲眼看到这一切,可恨的睡意让我的好奇心只能在梦中发挥余威。在他们的带领下,这一切于我似乎没多大关系,什么事也都由大人去操心,我只需过过眼,权当增加一些特殊的人生阅历。 但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公鸡打第四次鸣了,我揉了揉眼,侧身一看,只见师父正坐在床边静静地翻看一本XXX语录,神情悠闲自得。 “哦?醒了?”师父见我睁开眼说道,“醒了就起来吧。”说着,他放下书,把一边的衣服裤子给我拿了过来。 一般都是爷爷奶奶或是太爷爷早上会像这样照顾我起床,我一时间有点不太习惯。 “你爷爷去上班了,太爷爷在楼下。我也没事干就在这儿等你。”师父每每都能猜到我的心思。 “干爷爷呢?”我问,到底还是在乎受了伤的干爷爷。 “他没来你家,直接回去了,受了伤,怕你长辈看见不太好。”师父再次坐下,等我自己穿衣服。 我愣了下,师父眼疾口快,“还要让我给你穿衣服吗?这么大了,自己穿。” 我无奈地吐了吐舌头,除非是我醒得早爷爷奶奶都还没起床,我才会自己穿衣服。 “那那个图怎么办?”我边穿衣服边问。 “阵图在老吴手上,回去休养几天他还会来。”师父端起杯子说道。 昨天发生的一切宛若一场奇特的梦,却是每个情景都历历在目,让人不得不相信那是真的。 “昨天的事给谁都不能说。”下楼的时候,师父小声告诫我,我用力点了点头。 待我洗漱完毕来到灶台旁,只见痞子正无聊地坐在桌旁啃地瓜,见到我,忙不迭打着招呼。 “阿光,你先去坐着。”奶奶指了指八仙桌。 我和师父便一同来到桌旁坐下,痞子紧接着便开口道:“孙大师,你收我做徒弟吧,我要学点本事,才能降妖除魔。” 我一听,差点从长凳上摔下来,这不没事找事么,好端端的人不做,跑去降妖除魔,痞子还真是个事儿精,村北庙里还被吓得不够吗,或者是被吓出问题了。不过回头想想也可以理解,痞子就是那种闯了祸不嫌事儿大的。 “降妖除魔可没那么容易的。”师父微微笑着道。 “没关系,我可以努力学嘛,不怕学不会的。”痞子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那你胆子够大吗?”师父再次问道,“妖怪长得可都不怎么样的。” “不、不怕。”痞子依旧挺着胸膛,话里却透着一股子心虚,想来庙里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你后面有只猫妖。”师父忽然一脸紧张地对痞子说,与此同时一声猫叫很合时宜地响起。 顿时痞子极富穿透力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他连头都不敢回,一把拉住我,声音尖如女声:“阿光,我、我后面真的有、有吗?”我清楚地看到他颈部瞬间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我只能是一脸无奈,就这胆子还去降妖除魔? “哈哈哈……”师父不禁大笑起来,“你这胆子,还是好好学习,以后努力挣钱吧。” 痞子这才知道师父是故意吓他的,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只见一只花猫懒散地躺在地上,此时由于痞子的一声尖叫,正竖着耳朵惊讶地盯着痞子,见痞子回头,瞬间变成了一脸鄙视,这不是痞子家的阿咪么。 “去去去,回家去。”自己被耍,痞子满脸不爽地驱赶阿咪,阿咪却懒得理他,继续懒洋洋地躺着。 俗话说,猫通人性,一点不假,刚刚与师父的配合那叫天衣无缝,不管有意无意,几次情绪的表达都了然可见。 “阿咪怎么会在这里?”我问痞子,他家阿咪极少到我家来。 “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它就跟着我,”痞子摇了摇头,“好像自从庙里回来,它就特别喜欢跟着我。” “师父,真的有猫妖吗?”我接着又好奇地问,我的问题俨然引起了一旁几个长辈的注意,古庙僵尸一事已经在全村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但我不能保证痞子能够守口如瓶,多亏在村里传的是事情已经解决,不会再有危险,否则谁还会这样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有也不会在这儿的。”师父给了个十分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也明白其中缘由,不再多问。 这时,痞子也插了一句话,“孙大师,那为什么收阿光做徒弟呢?” 师父愣了愣,但没说话。 “是不是跟他的眼睛有关?”痞子无所顾忌地问。 师父稍稍用力拍了下痞子的脑门,道:“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师父用的力不大,不过声音却是清脆响亮,痞子无辜地捂着额头,闷闷地啃起了地瓜。被他妈那样屋里屋外地打,痞子早就练成了铁布衫,顶多是好奇心无法满足的委屈罢了。 奶奶给我和师父各盛了一碗粥,我照例加了红糖,师父则拿了个小小的地瓜拌粥,也不去动桌上的菜。 “师父,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呀?”期间我问道。 “到年前吧,差不多半个月,怎么想赶我走?”师父毫不客气地回答。 “不是,我想你多呆几天,教教我那些法术。”我呼呼地吹着碗里滚烫的粥,痞子一听也跟着兴奋起来。 “有笨鸟先飞的想法是不错,不过术法不是说学就学的,你一点基础都没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师父边说边往我的碗里夹菜。 夹完菜,师父顿了顿,接着说:“术法源于自然,成于自然,自然之本为元,元之本为心,心之本为善,要学术法,必须先修心,修善心。成大善者,才能固心,化元,法自然,术法才能至高至上。” “什么意思?”我当然听不懂师父的话,只能让他说得更直白一些。 “简单地说就是要先修心,提升你的心境,提升你的人格,然后再去学术法。”师父拍着我的肩说道。 “那怎么修心呢?” “多看书,做好人,一切看你自己的成长。”师父挑了挑眉毛,也许只有这样回答我们才听得懂,然而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极其困难。“好人”一词犹如善一般,涵盖异常广泛,无明确定论,理解容易,实践困难。 “没有人能一步登天,所以要从基础学起。”师父说着,从身后拿出来三本书,两本线装,一本红皮,他把书放在桌上递给我。 两本线装书竟然是手写的,十分刚劲有力、规规整整的钢笔字,上面竟然还标有拼音。爸爸妈妈早就教我拼音识字,所以我很容易就认出来这几个字,一本上写的是《道德真经》,而另一本则是《论语》,而那本红皮书没有拼音,我看的不太懂。 师父见我露出纠结的神情,指着那本书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新华字典,你看另外两本书的时候要是有不懂的可以自己在上面查。” 师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认字写字,先把这两本书上的字都认清楚,模仿好。明年入秋你就要上学了,在那之前我要看到练习的成果。” 痞子见我看着这几本书发愣,不禁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师父见状瞬间把矛头指向了痞子,“冯源,你也要和光睿一样好好学习。” 痞子整个人猛地一颤,急忙一边往地上滑,一边摇头道:“我、我还是算了,上学了老师会教的。” “你不是说要学法术吗?就得从这个开始。”师父阴笑着,抓着痞子不放。 “哈哈,我、我……我妈叫我回去吃饭了,”痞子慢慢挪到门口,接着转身撒腿就跑,门外再次传来他的声音,“阿光好好学习啊,我不陪你了!” 一家人都笑呵呵瞧着他,我不禁满脸黑线,现在也不过十点多,还回去吃饭?一提到学习连好哥们儿都不要了。 待痞子远去,我接着问师父:“师父,要从现在开始吗?” “哦?”师父正拿出烟斗,听见我的话,动作一滞,“明天开始也行,只要开学之前能流畅地读完这两本书,并且理解其中的大概意思就可以。” 听罢,我将书放在一旁,把剩下的粥喝完,然后就拿起那本《道德真经》开始仔细阅读,而师父则满意地在一旁优游自适地啐起了烟斗,不过里面却没有装烟丝。 “师父,你没点着呢。”我忍不住提醒他。 “戒了,拿出来过过瘾。”师父一副不用多管的表情。 “上面都是你的口水呢。” 师父听闻脸色一沉,忍不住取下烟斗来一脸嫌弃地瞅了瞅,然后拿起自己衣袖反复蹭了蹭,接着又叼回嘴里,顺带着忿忿地瞪了瞪我,我也不去理会他,自顾自看书。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我边看边读,尽管不是很流畅,速度倒也不算慢,师父默默听着,始终保持满意地神色,有时还会提醒一句要理解其中意思之类的话。 不过要说我真的很认真,那可不尽然,痞子早上一般是不会叫我出去玩的,所以我也无所事事,读读书就当打发时间,到了下午我可不会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了。 第十八章 师兄 从此以后每天早上师父七点便会叫我起床,花一小时的时间洗漱吃饭,接下来他就会陪着我一起看书,我读写《道德真经》和《论语》,他则拿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杂志或者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几天下来,我发现师父有一个特点——爱书,用嗜则有点过了。每每拿起书,他就全神贯注进入状态,别人与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但他极少看的如痴如醉,忘乎所以,也不会情绪激动地难以自已。他往往以一篇文章为节点,看完一篇之后会放下书陷入沉思,细细揣摩,一晃就是半把小时,所以他看书的速度很慢,一本不到百页的杂志一天下来也看不了一半,此时坐在他身旁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平静如无风之水的气氛,令人顿时心平气和,心无杂念。 而且他尤其喜爱看笑话,这时的情景就截然不同了,可以想象一个老头捧着一本书脸憋得通红,咯咯咯笑不停的场景,任人见了都会汗颜。 师父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书是知识来源之一,我能够教给你的远没有你自己在书上学习理解的多,所以在我门派,读书也是一项需要掌握的技能。书无好坏之分,心不离正道,书便有利而无害,纵然有些文笔偏激,如若仔细揣摩,也能看到世间百态,增长阅历。笑话亦如此,虽是茶余饭后取乐之用,何常不能得到一些人生哲理。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重点在于读者之心。你还小,本心不稳,易受影响,所以须多看名文正道,万物学识,以修心增智,固善固本。” 如此过了六天,尽管每天下午都会和痞子出去疯,但我还是实实在在地把《道德真经》读了个滚瓜烂熟,里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工工整整地单个默写下来,虽然还不太理解这本书的含义,师父满意地不停点头称赞,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道德真经》共八十一篇,字数并不算多,任何人都能够做到。 直到有一天早上,家门口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见到他俩我不禁一阵兴奋,欢呼雀跃地蹦了过去,扑向那老人的怀里。没错,那老人就是干爷爷——玉柳真人吴梓铭。这几天来我最担心的就是干爷爷的伤,看他精神焕发的模样,定然是完全恢复了,还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深蓝色道袍,怎一个仙风道骨。 而他身旁的少年,剪了小平头,圆嘟嘟的脸,眼睛却异常锐利,粗浓的一字眉,透着一股子刚毅之气,年纪与陈星哥相仿,身高却足足高出他半个头,此时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厚重毛绒大衣,显得有些吃不住力。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便兴奋地问道:“你是小师弟光睿吧?” 什么?小师弟? 就在这时,刚瞧见他们的师父也走了出来,一脸的诧异,“恬儿,你怎么出来了?” 见到师父,他更加兴奋不已,大声叫到:“师父!”引得路人纷纷朝这里打望。 随即他又瞬间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忙不迭向师父倒苦水:“师父,岛上太无聊了,师姐又爱叨叨,什么事都要管,好烦呐,所以就跟着韩叔出来找吴爷爷了,正好吴爷爷要来找你,我就跟着来了。”那声音之大,就连屋内天井里的太爷爷也投来了疑惑地目光。 “这小子难缠,没办法。”干爷爷也在一旁打哈哈。 师姐?这是什么情况,突然出现的一个师兄一个师姐,让毫无准备的我顿时凌乱了。 他接着又撒娇般地哀求道:“师父……你也知道,师姐那……”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父举手打住了,师父无奈地朝向他投去寻求目光的我笑了笑,说道:“进来吧,说话声音别这么大。” “哦,”师兄鼓起腮帮应了句,边走边大大咧咧地向我做着自我介绍,“我叫周恬,江苏人,今年8岁,以后就是你的师兄。”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又接着说道:“哦,我们还有个大师姐,比我们大好多,叫唐沁月,可爱唠叨了……你呢?”话到最后他还问了我。 这个师兄性格直爽,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坏,听他问我,我便回答道:“我叫林云翼,字光睿,6岁了。” “哦,我们年纪差不多呢。”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大衣的下缘,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干爷爷急忙扶他,他却“噔”地跳起来,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满脸通红,也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接下来走路就有些小心翼翼了。 师父向我家人介绍了周恬,然后就和我们围坐在八仙桌旁,得知我还有个师兄,一家人都眉开眼笑,顿时对他就格外喜爱,直夸他长得好看,惹得师兄更加不好意思,直至坐下脸还是红扑扑的。 师父一上来就急忙向我解释:“光睿,这是你师兄,你还有个师姐,刚才你师兄也跟你介绍了,本想等你正式入门在告诉你,结果你师兄自己就来了。” 师父的表情有些尴尬,我知趣地点了点头,对师兄说道:“师兄好。” “师弟好!”师兄也豪爽地向我打招呼。 “恬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师父转而问师兄。 “跟师父一起回去呀。”师兄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师姐怎么办?一个人在师门里,你回去了不怕被骂吗?”从师父的话听来,他也有点怕师姐,在那瞬间师姐在我脑海里就变成了凶悍母老虎。 “其他师姐也在啊,她可以去找她们玩的,再说,回去了不有师父嘛。”师兄边拉扯着被自己坐在屁股下的大衣,边回答。 “合着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啦!”师父边没好气地说边帮他。 奶奶为我们泡了茶,师兄接过茶杯,不管冷热,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看似渴急了。 “你这衣服是哪里来的?”师父又问他。 “韩叔给我的,出来没穿厚衣服。”师兄环顾四周,好奇地打量着我家。 “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师兄一听,不禁挠着头,嘿嘿地傻笑起来。 师父脸顿时一变,严肃地问:“是不是又没好好背,还要罚抄吗?” “师父……别呀,我今天就背,别罚抄。”师兄再次变成了苦瓜脸,哀求道。 “今天晚上检查,背不出来罚抄!”师父的口气十分严厉。 “啊!”师兄惊叹道,无奈只能耷拉着脑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名叫《礼记》的书,有模有样地读起来,也亏他能忘记带衣服却不忘把书带上。同样是手写本,这本书颇具规模,让人看了不禁心颤,把这本书背出来,那得到何年何月去了,恐怕我将来也会如此,想到这儿我咽了咽口水。 师父见状,便转头问干爷爷:“老吴,布阵一事……” “吃了饭,下午再去。”干爷爷捋着胡须。 师兄偷偷瞅了我一眼,对着我做了个鬼脸,一不小心被师父拍了下脑袋,讪讪埋下头,惹得我情不自禁笑了。 下午,吃过饭后,师父和干爷爷就离开了,应该是去布阵了,因为师兄在,我没有和痞子他们去玩耍,而是在家陪着师兄读书。 中途,我问师兄:“师兄,师父有没有叫你术法呀?” “没有呢,师父说要等我心志坚定强大了之后再教我,所以让我天天背这些书,感觉好无聊的,都看不太懂。”师兄小声回答我,生怕隔墙有耳,被师父知道一般。 “那你能告诉我我们门派叫什么?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也被他感染,压低声音问。 “师父不让说。”师兄急忙捂住嘴,好似一开口就会泄露秘密一般。 “那很厉害吗?”我再次充满好奇地问。 师兄用力点了点头。 我不禁更加好奇,这个门派到底是什么样的,却不知从何问起,想来师父和师兄是不会轻易告诉我的。 我只好转移话题,“师兄,师姐很凶吗?” 一听这,师兄顿时就激动了,满脸惊愕的表情,“凶!超级凶!什么都要管,什么起床叠被子啦,衣服裤子不能乱扔啦,就连吃饭打嗝她都会说你。而且师姐学习很用功,师父也拿她没办法。” 听了师兄的话,加上自己脑补,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顿时有种前途坎坷的感觉。 “师兄,你上学了吗?”我再次换了个话题。 “恩,上小学了,师姐已经上初中了,我们都在师门的学校里。”师兄眨巴眨巴眼睛。 “那我是不是也要去呀,再过段时间我也要上学了。” “不知道,师姐是小学毕业才来师门的,我从小就和师父在一起,就在那里上学。” “嗯?你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吗?” “我没有爸爸妈妈,从来没见过。” 师兄满不在乎地嘿嘿笑着,我却愣住了,师兄,是个孤儿…… 晚上,太阳落山,阴沉的天彻底暗沉下来,师父和干爷爷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来,看得出两人好似出去干了很重的体力活一般,嘴唇也没多少血色,就连跨过长凳坐下也显得十分费力。 奶奶为他俩泡了茶,也不多问原因,眼中有一丝关心和诧异的情绪。 “恬儿,背给我听听。”师父自然不忘检查师兄的背诵。 师兄忐忑不安地背着手,缓缓背来,偶尔有停顿,倒也不断线。我却在一旁晃着腿,嘴里也跟着嘀嘀咕咕,不过我背的不是《礼记》,而是《道德真经》。起初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这些词句不断在我脑海中出现,我觉得有趣便跟着读。 师父一听,立即打断师兄,回头惊讶地望着我,“光睿,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我顿了顿,稍稍回忆一下,便开口背了起来,脑海中的词句始终反复不停地浮现,我背的也异常流畅,好似拿着书读一般,时有几个字读不出来,才会停下来思考一番,直至背完整部《道德真经》我才抬眼打望几个人,只见三人的嘴全成了O字型。 “光睿,你是不是自己有意背过?”师父认真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否定,看了六天,能背出来也不奇怪,见三人不可思议的惊奇神情,我有些不解。 师父则惊喜地向两人解释:“就读了六个早上,要是刻意背倒不足为奇,这记忆力……” 干爷爷笑得一脸喜庆,师兄则始终保持着惊讶的表情,看看自己的书,瞧瞧师父,又望了望我,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看样子得换个方式教了。”师父小声嘀咕着,却把我吓了一跳,瞅瞅师兄手里的书,不禁手心冒起了冷汗。 我不觉得自己记忆力有多强啊…… 第十九章 沈奶奶与萧璞 师兄来到我家之后,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得起来,而我也多了一个功课,就是练功,由干爷爷亲自教我,从扎马步开始,讲究身心皆稳,身由心定,气定神闲,处世不惊。往往一扎就是一个小时,好几次我都累得直流泪,师兄也会在一旁一起练,他显然比我壮实得多,顶多出些汗。 师父与我们说过,中国武术不仅仅是搏斗之术,更可以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是一门高深的学术,其中蕴含的哲理更是值得人们深思,所以师祖也是极力鼓励和倡导门派之内修行武术。 至此,我第一次听到了师祖,当我问起师祖之时,师父却对我打起了马虎眼,不愿多说,同时他也告诉我,当初是师祖让他来找我,并收我为徒的,否则我很可能早已夭折。 无奈我只能向师兄打听,得知师祖是个深居简出之人,他们这一代弟子没人见过师祖,仅仅知晓有这么个人存在,管理着整个师门,而且听说师祖精通各国语言,更是长命百岁,绝非常人,师门中大部分典藏书籍也是他亲笔著成。我不禁想,这样的人,跟神仙有什么区别? —————————— 太爷爷没事的时候也会向干爷爷讨教一番,特别是太极,干爷爷自然十分乐意。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为阴阳,阴阳平衡,相生相融,讲求平心静气,心如止水,万本归一,天地大同。 太爷爷对此极有天赋,一点即通,甚至连干爷爷都不得不感慨,要是他入了道门,定然有一番修为。太爷爷总是摆摆手,当个普通人挺好的,子孙满堂,坐享天年最好不过。 我们一家人都很欢迎师兄,师兄也十分懂礼貌,时常帮爷爷奶奶搬柴禾稻草,挑水扫地,爷爷奶奶总在我面前夸他。不过师兄有个坏毛病就是睡觉打呼噜,而且奇响,师父自然了解他,坚决不和他一起睡,我就很可怜的跟他同床了,几天来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几天师父也换了个方式教我学习,基础还是认字,而后则直接讲解两本书的思想含义,不再要求我死记硬背,重点在于理解,我当然乐得如此,让我背才是真的要命呢!而我举一反三的理解能力也十分突出,很快能够通晓,令师父啧啧称奇,学习的进度因此快了许多。 师兄曾经偷偷告诉过我,这些书都是师父亲笔抄录的,师门里不允许用打印机,乃至印刷板也不行,所有书都是长辈一字一句抄录下来,十分珍贵,如果不小心撕坏,肯定要挨揍。看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我敢断言,肯定被揍过。 干爷爷在外面给我买了一副没有度数的眼睛给我戴上,我本来就不是近视眼,无缘无故戴上一副眼镜着实感觉奇怪,说是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我的眼睛有问题,很奇怪一副透明的玻璃怎么阻挡颜色啊。师父拿来镜子让我验证,果然,镜子中的我双眼颜色一模一样,原本深蓝色的右眼竟然恢复成棕褐色,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镜片上被施了什么魔法。 “你的右眼之所以呈现深蓝色并非因为本身的颜色,而是你的眼睛存在着某种力量,会影响注视你的人,导致你的右眼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深蓝色,”这是师父给我的解释,“水晶镜片就能够削弱这种力量,使之很难被发现,不过随着你的力量增强,这镜片效果也就没那么好了。”听完我就惊呆了,这镜片竟然是用水晶做的!顿时,一种变成富豪的情感油然而生。 过了快十天,家里又来了一老一幼两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村北的沈奶奶,沈奶奶满脸喜色,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怀中抱着一个长相精致的孩子,看她脑后的小辫子,还有长长的睫毛以及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是个女孩。 听奶奶提起过,沈奶奶有个孙女,不过是个哑巴,可能是发育问题,天生不会说话。 “阿惠,你怎么来了?”奶奶见状,满脸惊喜,急忙把沈奶奶迎进屋。 见屋里这么多人,沈奶奶不禁愣了愣,“哟,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 当她认出干爷爷和师父之后,急忙改口,“这不是两位道长嘛,好,好。” 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沈奶奶坐下后,忙不迭把手中的口袋递给奶奶:“阿缘,这是给孩子买的零食,我家小璞满周岁酒都没请你们,怪不好意思的。这几天刚好孩子回乡下,我就带她来看看你们。” “这么客气,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奶奶笑着收下了。 我在一旁直愣愣地瞅那孩子,那孩子也直勾勾地盯着我,忽然间就笑了。 “阿光,快叫沈奶奶。”奶奶催促我,我急忙打了招呼,沈奶奶笑起来脸上堆满了皱纹。 接着我又继续好奇地打望这个孩子,沈奶奶是奶奶的亲戚,她儿子称呼我爸为表哥,那这孩子应该算是我远房表妹。 “阿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呀?”奶奶坐在沈奶奶身边唠起了家常。 师父和干爷爷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萧璞,璞玉的璞,今年两周岁了,医生检查出来说孩子发音系统有问题,以后都开不了口了。”沈奶奶略显遗憾地说。 “唉,那耳朵没问题吧。”奶奶应和着叹气。 “耳朵很好,没毛病。” “那倒还好。” “所以小两口还打算再要一个,最好是男孩,罚点钱就罚了。”在农村重男轻女思想还是比较严重的,更何况萧璞是个哑巴。 “阿和回来看过你吗?”奶奶接着问道,阿和是沈奶奶的儿子,原名萧建和,在外面开了家服装店,据我所知两口子很恩爱,就是工作特别忙,本想接沈奶奶去城里享福,不过沈奶奶执意守着老家,守着自己的老伴,不愿意去。 “偶尔回来看看,两口子都忙,难得回来,不过每个月都会给我寄钱,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沈奶奶笑呵呵地回答,却莫名透着些许辛酸,老伴去世得早,一人守着老屋,孤苦伶仃的怪可怜。 “阿和工作再忙也要抽空回来看你,你一个人过着也不舒心。”奶奶责备着萧叔。 “这不把小璞接来了,”沈奶奶每每提到萧璞,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小璞在,这几天也有的忙,挺好的。” 我回头瞧了瞧师父和干爷爷,却发现他们的表情有些纠结和犹豫,不过目光都落在萧璞身上。 “你们家阿光挺好的吧,明年就要上学了。”沈奶奶把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 “挺不错的,乖巧的很,我和老头都宝贝着呢。”一提到我,奶奶顿时也眉开眼笑,不过并未提到师父收徒一事,想来奶奶也知道这些不必讲起。 “就说嘛,你们家阿光从小就聪明懂事,以后肯定有出息。”沈奶奶自打我出生起就疼我,每每去村镇买东西都不忘了我。 “唉,我就先走了,有空来玩啊,阿光,有空来玩。”沈奶奶稍稍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不喝点茶多坐一会儿吗?”奶奶急忙跟上去。 “不了,就过来看看。”沈奶奶笑呵呵地拒绝了,说着便往门外走去。萧璞至始至终呆傻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直到消失在门后。 “阿惠,多注意身体啊!”奶奶还在送沈奶奶,一刻不停地告诫着她。 “知道了,别送了,回去吧。”随着沈奶奶远去,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奶奶回来后,打开那袋零食瞧了瞧,不禁自言自语道:“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接着她又回头对我喜滋滋地说:“阿光,你看,阿惠对你多好,以后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哦,知道了。”我无语地应和着。 回过头,只见师父和干爷爷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流着,看他们脸色凝重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我忍不住问他俩。 师父却摇了摇头,不予回答,两人不约而同的念起了胡须,陷入沉思。 见两人都莫名其妙的不说话,我便不再追问,一脸无趣地翻看手中的《论语》。 —————————————————— 半个月后,师父带着师兄和干爷爷就要离开了,在这半个月内,我不仅仅熟读了《道德真经》和《论语》两本书,就连师兄手上的《礼记》和《三字经》也全部大致理解,其中的无数哲理我也通了五六分。师父从未抽查过我背诵,然而事实上我已经都能够倒背如流。 送别之际,我和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陪着师父等人一路走到村口。 师父转身又从背包内拿出了一薄一厚两本牛皮书,以及一支钢笔和一块天蓝色的扁扁的椭圆形透明石头。 “认真读透这两本书,我不要你读得多快,但必须了解透彻,并且熟读熟记,了如指掌,这支钢笔你用来写字画图,而这块水晶,你看完这本书就会了解用途。”师父一边说,一边指着那本相对比较薄的书。 我捧着书用力点了点头。 干爷爷也给了我一本有关武术拳法的书,或者说是一本画,没有封面,上面画着各种武术基础姿势。 干爷爷摸了摸我的脑袋,道:“这个也好好学,强健体魄。” 我同样使劲点了点头。 “我来年入春就会回来。”师父同样摸了摸我。 师兄也在一旁使劲拍拍我的肩,道:“好好加油,你一定会比我厉害的。” 我不禁笑了,十几天来,我与这师兄的感情与日俱增,得了师姐的福,如同患难兄弟一般。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总有些离别的酸楚与失落,曾经热热闹闹的家冷不丁安静了许多,终归是有些想念他们的。 当我回到家翻开那两本书,我看到第一页分别工工整整写着几个字:《远古术法简介》,《初级基础符文》。 第二十章 怪异蛇灵,索命水鬼 我们这一脉,称为术士,但是有时候别人会误以为我们是巫师,所以大部分人不知道存在我们这一类修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两者具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又存在很大差别。巫师中存在正道与邪道两派,以修习诅咒术为主,而我们术士,则是正道,修习符阵术,是上古时期一脉相传下来的正统术法。如同道或者佛,我们对于术也有着很深刻的理解,本质大致相同,释义则千差万别。 术需要的是修心,修一颗善心,正直之心,修一种处事不惊的心境。行术需引导天地之力,灌注于术法之中,方能成术,术法不分高低强弱,全凭施术者个人能力,施术者能力越强,引导而来的天地之力也越强,术法也就越强。 天地之力为自然之力,正道之力,天生克制邪恶灵体。倘若施术者心念不正,接引而来的将是冥渊黑暗之力,其术也就为邪术,行邪道,甚至会影响施术者心智,使之堕入无尽深渊,彻底迷失自我。 除此之外,书中还对术法进行了分类详解。 远古术法包括五大元素术法、五大系统术法、两大高级术法、两大伊始术法,互相渗透,互相兼容,相辅相克,又各自囊括一面,各有特点,使得整个远古术法有一个清晰的轮廓。 仅仅《远古术法简介》这本书的前几页就让我琢磨不透,即使借助字典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了师父的细心讲解,我理解能力不足的短板展露无疑。 另外一本《初级基础符文》我也草草翻过一遍,符文是一种特殊的文字,由这些文字组合而成的图案称为符阵,是施术的基础和骨架,也是术法力量流转运行的源头,没有符文就不可能完成术法,正如我们的文字一般,不同符文的组合能够形成不同的术法。初级基础符文一共有19个符文,每个符文都有各自的发音,用于绘制五个基础符阵,书上都有其详细的图案,五个符阵的组成全部是一个粗线圆,内部布满符文,以圆心为中心环绕,好似漩涡一般,形成一段简单的咒语。 师父暂时没有要求我对这本书上的内容有多深刻的理解,我也就浏览了一遍,等师父来了再听他的讲解。 值得我庆幸的是我的记忆力的确不错,尽管无法理解这两本书的内容,但也不会阻碍我将这两本书的内容一一记下,除了那几个我连发音都看不懂的符文和符阵。 过年,是合家团圆,庆贺新岁的日子,家家户户欢天喜地,鞭炮声震耳欲聋,同时也是全村孩子疯的天翻地覆也不会被父母责骂的日子,对于痞子而言无疑是个绝无仅有的喜讯。 我们村照例是要正月初一祭拜先祖和灶王土地的,我一直都记得我家土地庙里放着一块光泽圆润、碧绿透晰的玉块,那里的香烛一年四季从未间断过。太爷爷曾经告诉我,这里祭拜的是土地公公,他曾经在我出生之时救过我妈的命,干爷爷给了我们这块玉,要求香火不断祭拜三年,这三年过去了,太爷爷依旧不敢间断。 自从遇到了干爷爷和师父,太爷爷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特别相信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告诉我,自从有了这块玉,我们家人个个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事事顺心,他总觉得是这个土地公公在暗中帮助我们,虽说事实如此,但也并非完全如太爷爷所说那么神奇。 干爷爷曾和我聊天时提到过,如今民间流传的很多传说都是空穴来风,虽然不能全盘否定,但十中有九都是谣传。 对于是否真有土地公公,干爷爷却是摇了摇头道:“《抱朴子》曰:山川石木井窑洿池渑皆有气精,人身之中亦有魂魄,况天地为物,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神精。土地公虽为小神,但也位列仙班,无从考究,不知真假,与灶神其实同属一类。民间所说的土地其实是有一定修为的灵物,或是山魈精怪,与人无害,需要吸食人间香火以稳固形体或者提升修为,既受人恩惠,则当予以回报,避免因果。” 太爷爷对此并不知情,每次祭拜“土地”,太爷爷都会要求我足够虔诚,不可三心二意,敷衍了事。祭拜之时我也会习惯性的看看那块灵玉,总觉得这块玉与众不同,似乎透着些许灵气,犹如婴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你看的感觉。 年初一,我们与往常一样祭拜“土地”,我也一如往常一般抬头瞧了瞧那块碧玉,这一瞧不要紧,却让我顿时惊呆了,只见灵玉上匍匐着一条翠绿色却有些透明的小蛇,正吐着血红的杏子,瞪着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打量我,与众不同的是这条小蛇两眼之间的额顶长着一根犀牛角一般的骨质圆角,而他腰部两侧也一对有类似鹰爪的短足,但没有后足,不过它的前足似乎没什么用,依旧依靠身体支撑着脑袋。 它察觉到我的表情之后,一个意识忽然出现在我脑海中:“你能看见我了?” 我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阿光,发什么愣,快拜呀。”太爷爷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 “太公,玉上面有一条奇怪的小蛇。”我急忙指了指那块玉道。 太爷爷脸色顿时一变,满脸敬畏地模样命令道:“快,别看,赶紧拜!” 爸还想好奇地探头瞧一瞧,却被太爷爷一把拉了回去,“都说别看了,那是对土地的大不敬!” “爷爷,就是条蛇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这么迷信。”爸反驳道,却被太爷爷一眼瞪了回去。 碍于对太爷爷的敬畏,我只能听话地磕了几个头,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串笑声,当我再次抬头时,那条小蛇已经消失了。我疑惑的左右瞧了瞧,却再也没有看见那条小蛇的身影。 下午,我和痞子还有陈星哥在外面玩耍的时候,跟他们说起了这个事,把小蛇的外貌也对他们描述了一遍,我们三个就靠在石桥边的围栏上讨论起来。 “哦?真的吗?还有这种东西!”痞子情不自禁惊叹道。 “会不会跟你的眼睛有关系?你是不是没戴眼镜?”陈星哥问,他俩知道我的右眼是深蓝色的,而且也清楚我戴了眼镜之后,看起来就恢复正常了。 “是没戴,可我也不知道我的眼睛有什么特殊的,除了颜色不对之外。”我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阴阳眼啊!”痞子一惊一乍地说,“我在电视上看过有的人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鬼魂呢。” “那是电影,又不是真的,”陈星哥点了一根鞭炮扔进河里,鞭炮在水中爆炸,溅起了高高的水花,陈星哥又接着说道,“话说我们家阿黄总喜欢蹲在土地庙前面盯着里面看,特别是今天,我出来的时候还在那边,叫它都不理我。” “听你这么说我们家阿咪也是,难道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痞子听了陈星哥的话,也接着说道。 “是不是每年这一天都这样?”陈星哥面露惊异地问。 “是的是的。”痞子慌忙应和,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于去过鬼村的我,倒没觉得难以置信,只是很好奇那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意识是不是那条小蛇的,我望着河面默默回忆着,似乎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全神贯注努力回想着曾经经历的每个情景,不过一会儿我骤然想起当初和痞子陈星哥两人追回阿咪时,在和尚的屋子外,阿黄对我吼叫时也出现了一个意识,让我不要过去,这个意识并非声音,但是我能够很清楚地辨别这两个意识并非来自同一个,难道当时是阿黄?鬼魂还好说,可是一条狗怎么可能将意识传达给我? 就在这时,痞子和陈星哥忽然同时急切地大喊道:“阿光,小心!” 他们的叫喊瞬间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然而还没等我回头,一个物体瞬间撞击了我的后背,顿时我的上半身翻越了围栏,只听耳边风呼啸而过,而河面却离我越来越近,只听扑通一声,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我厚厚的衣服内,使得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落水了! 游泳我还会一点,入水后本能的蹬腿,双手划水使自己快速上浮,然而我忘记了这是冬天,我裹着厚厚的棉袄,在水中棉袄快速吸水,转瞬之间我全身浸透了冷如冰霜的河水,而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慢慢下沉,我不过吸了几口气,脑袋就没入了河水之中。耳边传来了痞子和陈星哥焦急的呼喊,岸上已是一片混乱,我依靠憋在口中的少许气体,奋力向上划,然而头顶微弱的光线始终不见接近。 冬季落水是十分危险的,特别是厚厚的衣服,很有可能成为谋杀你的凶手。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有人入水的声音,依稀看见岸边有一个人正在奋力向我划来,短短几秒钟那个身影便已经伸出手一把拽住我,把我用力向上拉,看到了希望,我也顿时迸发出潜力,使劲向水面上升,头瞬间跃出了水面,我贪婪的大口呼吸,也不忘看一看这个救我的人,他竟然是陈星哥,他全身脱得就剩一条裤衩,全身浸在接近冰点的水中,双手夹在我的腋窝下竭尽全力托着我,而我知道我此时的重量足有我体重的两倍,陈星哥脸憋得通红,也许是冻得通红,但是那粗重的喘气声证明他显然有些精疲力竭了。 岸上有几个孩子正不知所措地盯着我们,而痞子却不知所踪,应该是去找我的家人了,依稀能听到远处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近。 然而正当我以为得救之时,忽然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那力量根本由不得我反抗,伴随着惊叫声,我瞬间扎入深水中,快速往河底下沉,我甚至连一口气也没有喘出,而在我身边的陈星哥也同样快速下沉。 河水并不浑浊,在微弱的光线下,我隐隐约约看到陈星哥左脚踝处有一只长满水草的苍白的手死死拽着,那手犹如长时间泡在水中以致腐烂的死猪一般,肿胀的根本不像人手,还长有无数的黑斑,甚至因为腐烂露出了白森森的人骨,而手的主人却隐没在河底扬起的泥沙与黑暗中,看不到原貌。 当我低头看自己脚下时,却骤然看到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庞,浮肿得甚至连眼睛都完全阻挡,而几乎完全腐烂的嘴唇下竟然是一排参差不齐的灰白色牙齿,长而凌乱不堪的头发附着着大量水藻,不知在水下呆了多久,俨然已经不是人了。 紧接着,那个怪物骤然睁大双眼,那是一双完全苍白的眼睛,根本没有瞳孔,没有血丝,只有白得瘆人的眼球。 我惊叫了一声,然而在水下怎么能发出声音,一大口河水顿时堵住了我的嘴,瞬间灌入我的胃中,我的意识也在那一刻顿时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静静地平躺着,周围是洁白如棉花糖一般厚实的云层,我一惊,发现自己竟然如羽毛般平躺着漂浮在云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我竟然能够呼吸!正当我欲胆怯地回头张望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笔挺洁白长袍的人,只有衣袖上的环形图案是深蓝色的,镶着水晶的银腰带,披着及肩的褐色长发,他如我一般身体是横向的,背对着我,却犹如站在平地上一般,悠然背着双手。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慢慢回过头,但是脸庞依旧隐没在明亮的光芒之中。 他背着手静静地注视着我,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宁静和亲切,陡然间,我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拉扯,瞬间从空中坠落下来,而我眼前顿时光芒四射,一片苍茫。 紧接着一股呛人的水顿时灌入我的口鼻,我的意识在那一瞬回到了现实,此时我依然还在水底,但是我看到眼前一股黄白色的波纹在水中迅速荡漾开来,原本紧紧抓着我的手骤然松开,我看到那怪物犹如碰到了炽热的火焰一般,全身开始灼烧,满脸惊恐地遁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一双大手扎入水中拉住了我,犹如提小猫一般将我从水中拉起来,放到了木船上,是爷爷和爸,陈星哥也紧接着被拉了出来,他扑在船中大口咳着水,瑟瑟发抖,而我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既没有呛水也没有呼吸困难,全身也是暖洋洋的,唯独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子有些难受。 我们两人被救起后,爷爷迅速将船划到岸边,我看到了奶奶、妈、还有太爷爷焦急万分的面庞。 “没事吧?”妈紧绷着脸问我。 “没事。”我笑着回答她,总算让一家人舒了口气。 紧接着陈星哥就被他父母接走了,而我也被接回家中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为我洗澡时我妈还情不自禁地惊叹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热?” 痞子则一直在一旁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惊奇与难以置信,我一家人倒也什么都没有多说,就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我让我多注意安全,没有人问我在水中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惊奇和疑惑。 当我再次回头回忆那个人时,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甚至连当时的情景也忘记了。 事后,痞子告诉我,当时有个孩子不小心绊了一跤,撞到了我,我就直接被推下了桥,陈星哥见我往下沉,就让他去叫我家人,而自己却麻利地脱了衣服下水救我。叫来我家人后,他没有看到我们,却发现水中有一个人忽然全身发光,紧接着一股光波瞬间蔓延而开,当他接触到那光波时,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霎时涌遍全身,接下去,我爷爷和我爸就划船从水中把我和陈星哥救了出来,而从那位置来看,全身发光的人应该是我。 痞子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告诉他在水下有怪物试图将我们淹死,而那光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所以。 “水下有怪物!”痞子冷不丁浑身打了个冷战,我们夏天经常会到河里游泳,倘若河中有怪物,那将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那以后谁还敢去河里游泳。”痞子惊恐地瞪着眼。 陈星哥却因此患了重感冒,在医院躺了两天,我和痞子每天都去看他,看他一天天好起来,心里总算一块石头放下了。陈星哥他爸妈也没有怪我,这事原本就谁都没有错。 问起陈星哥,他却能心有余悸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我下水救阿光的时候,原本是浮出水面了,可是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把我往河底拖,我没有看下面是什么,就是拼命挣扎,往河面划,可是那个力量太大了,我还以为我和阿光就要淹死在里面了,谁知道阿光忽然全身发出白光,整个河底都被照亮了,我看到阿光脚下是一个被水泡肿的死人,肿的像一头猪一样,但是原本抓着阿光的手却好像捏了块滚烫的烙铁一样,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接着阿光就突然爆发出一道屏障一样的光波,光波上还有很奇怪的纹路,河里的泥沙也全部被冲开,而我脚下的人也立即松了手,然后阿光爷爷和爸就把我们救了上来。” “你们碰到的应该是水鬼,是要找你们当替死鬼,要不是阿光,你们俩个都活不了。”陈星哥的妈妈听了陈星哥的叙述,接下话来。 “刘姨,可为什么我们以前没遇到过?”痞子问。 陈星哥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然后又说道:“最近村子不太平,这一类的东西似乎多了起来。”说着她看了看我,应该是指年前古庙的事情。 “阿光,孙师父不是收了你做徒弟吗?会不会是你在他那边学的本事?”陈星哥好似忽然想起似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师父没有教我什么本事,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好似被人清除了记忆一般,此时就连我陷入昏迷后看到的都记不得了。 “我总觉得阿光不一般。”痞子自言自语着。 “以后你们就暂时不要去河里游泳了,太危险了,知道吗?”陈星哥妈在一旁告诫我们。 这一事在村里也是传的沸沸扬扬,痞子的嘴就是管不住,我们没提醒他,他就把陈星哥的话说给了他妈听,结果没过三天,全村都知道了,大家都传我是个神童,驱赶了水中的水鬼,甚至一度有人上门打听,都被太爷爷打发了,看样子以后得给痞子打打预防针了。 第二十一章 基础符文,入学之初 年后大约三月底,师父再次登门拜访,不过师兄却没有来,师父告诉我师兄开学了,在学校上学。 这次来,师父要暂住一周,此外又带了厚厚的几本古书给我,其中也包括了四大名著、四书五经还有《山海经》,内容很杂乱,不过全部都是手抄本,师父倒也不急于让我囫囵吞枣,而是先为我细细讲解了先前的两本牛皮书,顺便教了我一部分文言文,仅仅六岁的我理解能力有限,除了死记硬背之外别无他法。 我问起师父这些书都是他抄的吗,师父却回答我:“不是,这是你师祖特地为你抄录的,让你在进入师门之前先熟读这些书,这是古人的智慧,需要你好好理解吸收,对于你修炼心境有着很大的帮助。” 师祖,在我心中莫名有一个高大睿智,和蔼可亲,且令人尊敬的形象。师兄说过他和师姐都没有见过师祖,不知道我能否在师门见师祖一面。 《远古术法简介》相对还容易理解一些,在师父的悉心讲解下,我对于术及术法也有了初步的概念,而具体的内在涵义则需要我在学习术法的过程中切身体会。 然而对于《初级基础符文》这本书,我犹如在学习另外一种语言一般,举步维艰,即使师父在这七天内花了近一半的时间为我解读,我也难以完全搞懂。 见我有点心急,师父安慰我:“不要心急,以你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学这些会比一般人快许多,能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初级基础19个符文,以及五个符阵是踏入这一脉的基础,也是一个较难逾越的门槛,正如我们的拼音一般,是基础中的基础,掌握学习的方法才是关键,能够吃透这一本书,那么在接下来的高级基础符文的学习中就会容易许多。”师父的话如定心丸,让我能够静下心来仔细研读这本比《新华字典》还要厚的书。 五个符阵分别叫做驱、锢、引、灭、疗,作用各不相同,是组成更高级符阵的一部分,师父让我要熟记并且完整绘画这五个符阵,达到心至笔落的程度,至于更复杂的他暂时还不会让我学,学习符文术法讲求步步为营,脚踏实地,不可另辟蹊径,一步登天,否则容易迷失自我乃至丧失神智。 而那块水晶石就是施术前用于绘制符阵的工具,犹如笔一般,只有通过这块水晶才能使得符阵能够通天地之力,真正流动运行起来,至于符阵绘制,师父表示暂时也不会教辅与我,仅仅让我熟记下来,能够在不看图的情况下默画而成就可以。 师父还告诉我,师姐九岁拜师,也用了近两年时间理解通记这本书,而之后的高级基础符文,所蕴含的符文有二百余个,其中的符阵也有近八十个,而且更加复杂难懂,她至今还在研习,算来也四年有余,其复杂程度是不言而喻。与此同时我才知道,师姐竟然比我大了十岁,她是师父的大弟子,九岁拜师,十二岁正式入师门,至今已在师门待了四年多。 我问师父:“师父,为什么不像师兄那样,带我去师门学习呢?” 师父给我的回答是:“师门是一个远离世俗的清幽之地,极少与世俗接触,隐世而近自然,犹如人间仙境一般,在其中虽然能够学到足够多的知识,但是却很难炼就本心,你需要在这个社会中加以磨练,经历一部分人间的悲欢离合,才能够快速成长,这也是炼心,你师兄虽然自小在师门,但我也经常会带他出来体验世俗的人生疾苦。修心,世俗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听师父说,我和师姐一样,小学毕业之后才会正式进入师门,也就是十二岁,在那之前则需要尽可能打好基础。 当我再次提到先前遇到水鬼一事,师父却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地对我说:“水鬼乃溺亡之人怨灵凝聚而成,多存在于人烟稀少的水域,怨气重,好寻找戏水落水之人做替死鬼,这水鬼可能是一次偶然相遇,这段河道人气旺盛,水鬼不能长时间停留,也许是经过那里时碰巧你落水,这水鬼戾气较重,急于需找替死鬼,才会悍然攻击你们,一般水鬼不敢在人气旺盛的水域作恶,一不小心就会冲撞阳气导致身形溃散。”然而对于我身体骤然发光,甚至伤害到水鬼,师父反倒不愿明说,只是用一句“你以后就会知道”的话敷衍我,突然遭遇了这么一出,恐怕那水鬼是不敢再在这段河道游荡了,我不清楚自己对那两只水鬼造成多大的伤害,不过据师父猜测,估计我脚下那只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至于那小蛇,师父却笑了笑,道:“那是快要成蛟的蛇灵,当初带你妈魂魄回体的就是它,它就是你太爷爷口中的土地,依靠你们家的香火修身养性,暂时寄宿在你家里,所以受你家恩惠,自然会从某方面帮助你们作为回报,比如祛除疾病保佑祝福之类的。作为承诺,老吴给了你们家一块灵玉,就是给他一个栖身之所,灵玉养阴,对这些灵物再好不过,其实对于你们两方都有好处,蛇灵寻得寄所修养,同时为你们家人带去健康顺利之气。” “哦,那是不是其他人家里也有啊?”我又问,陈星哥和痞子都提到过自家的猫狗出现的异样,似乎也与这有关。 “应该也有,我不太确定,你们村有祭土地和灶神的习俗,容易吸引这一类灵物精怪的,但如果没有寄宿之所或者没有常年香火不断,他们应该不会停留长久,可以说你们家的蛇灵现在已经算是你们家的守护灵了。”师父捋着胡须道。 至此以后,师父每周的周六周日都会来我家,为我指点讲解每一本书上的每一个细节,同时也会要求我早上一如先前一般做晨练,参照干爷爷的拳谱,一笔一划的学,不过我对武术功夫的确没什么天赋,能有模有样地模仿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重点在于锻炼耐力和养气活络。在师父的精心指导下,我学习的进度飞快,对于术法以及心境的理解也日益加深。 直至夏末秋初,我和痞子一同进入了我们村镇唯一的一所小学。 这所小学位于村镇的外围,近乎郊区的位置,坐落于一座丘陵的正阳面,四周是大片树林田埂以及池塘河道,从我们村到学校步行大约四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快一点的话只需半个小时,从学校到村镇也只要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村镇以及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到这里来上小学,学校经过翻修,有两栋新教学楼,和两栋旧教学楼,以及一个食堂、一个200米的操场、一个门卫室和一个实验楼,在当时已经算是相当豪华的校园了。 我们村镇其实并不算穷,包括周围七个村,两条大型运输河道,出产的甲鱼和蚕丝可以说是远近闻名,能够盖起这样的校园并不奢侈。 开学报到那天,是陈星哥带着我们熟悉校园的,他边走边向我们介绍每一栋楼的作用以及分部的年级。四栋楼中有三栋楼用于教学,分部着六个年级的学生老师,只有一栋陈旧的三层小楼,孤零零地坐落于学校北面的阴影下,了无人烟,距离最近的教学楼也有近百米,中间被各种花草树木阻隔。 陈星哥告诉我们,那栋楼是学校最老的教学楼,相传是一栋鬼楼,曾经有学生死在里面,查不到原因和凶手,之后就人去楼空,传说曾经有学生在里面看到死去那个学生的鬼影,之后那个学生就一直昏迷不醒,至今还在医院,好像变成了植物人。 “那为什么不把那栋楼拆了?”我问陈星哥。 “你们知道石塔寺吗?”陈星哥反问我们。 我和痞子点了点头,石塔寺是一座百年古寺,村镇规划建造之前就已经坐落于此,位于村镇东面的一座山上,我们称那座山为东月山,是这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以一座塔顶长有一棵松树的七层石塔闻名,不过如今寺庙已经搬迁至县城,石塔也被废弃,无人照看。我忽然想到,曾经听太爷爷提起,在我们村打理古庙的和尚就是来自石塔寺。 陈星哥接着道来:“当初学校是想把那栋楼拆除,但是石塔寺的寂禅禅师出面阻止,告诉校长这栋楼不能拆,似乎跟什么风水有关。那时鬼怪迷信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加上寂禅禅师在这一带的威望,就没有动,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校长还是那个校长,寂禅禅师应该也还在,这栋楼也始终没有拆除。” “看样子要看阿光的了。”痞子开着玩笑,拍拍我的肩。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那本事。”我甩开痞子的手,一脸无奈。 陈星哥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原本事情就快销声匿迹了,但是最近那边又出了事,听高年级学生说经常会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在楼道上行走,有时楼附近还会刮起莫名其妙的冷风,三伏天在那栋楼附近也会无缘无故起鸡皮疙瘩。” “这些都是别人传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我耸了耸肩,传闻听多了,大多与事实不相符,我也不再相信什么传说,只有亲眼见了才能证明。 “那可不一定,传说也有一定根据的。”陈星哥急忙辩解道,在水底所闻所见的使他的三观也被彻底颠覆了,心理上对这一类传闻有着莫名的恐惧,也容易信以为真。 我噘了噘嘴,不愿多说,当初古庙事件以及水鬼事件传出去变成了什么样我们不是不知道,比事实还神乎其神,我反正是不怎么感兴趣了。不过如果寂禅禅师的确告诫过,那么他的话可能就有一定说服力了,毕竟就连干爷爷提到他时面色也要敬重几分的人肯定不一般。 两人见我不说话,只好无奈地对视一眼,接着走下去。 其实我连一个基础的术法也没学会,仅仅是在师父指导下读了不少书,比同龄人显得沉稳一些,他们俩就总爱把我当成降妖除魔的高人,没事找事就要问我什么鬼怪的事情,让我发表意见。特别是痞子,看个恐怖片也能吓尿裤子的人,总是要我跟他一起看,让我讲解一下里面的各种僵尸鬼魂还有对付的方法,我才读了几本书,哪知道这么多,而且电影里的都是假的,即使有一定根据也是微乎其微,里面鬼怪的形象也并非完全正确。就比如电影里的僵尸都是双手平伸,双腿僵直,一蹦一蹦不能弯曲,而且还穿着崭新的官服,低级僵尸我没见过,然而当初接近旱魃的国师那样子我依旧记得,全身衣服都已经腐烂了,而且手脚活动自如,行动如风,这可是天差地别。 第一天报到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便正式上课,妈妈给我买了一个书包,上面有我最喜欢的奥特曼的图案,师父给我的书我肯定要带一本,这是师父要求的,五个符阵以及十九个符文我都已经印在心上,不必理解多深,只需每天练习加快绘画速度即可。眼镜也必须要带,学校里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察觉到我的问题,而且半年下来,我已经适应了戴眼镜,没有度数也不会影响我的眼睛。除了痞子和陈星哥,没有人知道我其实不是近视眼。 我们年级一共五个班,每个班差不多三十个人,我和痞子在一个班,陈星哥比我们高两个年级,则在另外一栋楼里,离的很近,下了课喊一声就能听见。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身体微微发福,但并不明显,人也很温和,看着十分舒服,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班里有个叫冯源的学生,连他妈那么剽悍都制不住他,恐怕痞子这六年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果不其然,第一天第一节数学课痞子就坐不住了,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竟然上了十几次厕所,老师还以为他拉肚子了,让他去医务室看看,结果痞子自己说是尿多,只见老师那张脸顿时就阴沉了,果断把痞子撵了出去,让他在走廊站到下课,结果下了课出去一瞧,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数学老师顿时被气得脸忽红忽绿的。后来我在学校的操场上找到了痞子,他躺在草地上,一个人啃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柿子,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我瞬间觉得报到那天他没惹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接下来几节课对任课老师来说更是煎熬,简直是对他们忍耐极限的一大挑战,上课大小便,还有什么肚子疼头疼的那都是小事,偷同学零食、上树摘果子那也可以忍受,但是偷偷掀女老师裙子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我也是醉了…… 第一天,痞子他妈就被校长请到学校喝茶了,后面的事不言而喻,第二天上课我看到痞子的脸上是一块青一块紫,别提多“好看”了,此后他总算是收敛了点,但也不代表他再也不惹事了。 日子就这样在痞子的吵吵闹闹下平平淡淡地过着。 第二十二章 一晃几年,突发事件 一晃,两年过去了,师父依旧是每周来一次,在我家暂住两天,同时检查我的学习情况,然后视情况再指导我,过年前他在我家呆的时间比较长,差不多半个月左右,师父似乎对我的学习能力十分放心,而是一再培养我的性格和品德,作为我们这一脉,在心境上的造诣比术法上的造诣重要得多。真正的高人往往在心境上比常人高出一筹,可以达到心如止水、心如明镜、融化天地的地步,一行一动、呼吸频止能够带动周围炁的波动变化,因此更容易引天地之力使得术法成型。 初级基础术法的绘制我已经完全掌握,术法分为瞬术、持咒、绘制三种,无高低强弱之分。瞬术即瞬发术法,讲求心念至则术成,符阵在意念驱驭下成型于法杖之中,以法杖为引导瞬间释放,不借助外物,全由法杖的晶石承载法术的力量,因而对于法杖以及晶石的要求比较高,施术时间短,需要施术者意念强大,但不适用于初学者;持咒即持咒行术,口念或者心念,讲求稳扎稳打又能快速成术,意念为引,而不易受影响,对于施术者的专注度要求比瞬术略低,大多数重于影响神智的术法需要持咒,亦能够快速打断他人行术;绘制即在承载物上绘制符阵,施术速度慢,并且需要晶石或者法杖作为工具,也可以提前绘制于晶石之上,等到用时达到瞬发效果,但更容易控制术法威力以及施术范围,甚至能够多个术法同时施展,也更易接引天地自然之力。 我们这一脉,在绘制术法的造诣上比较高。 施术取决于人的意念、法力和灵力,意念即施术者对法术以及天地之力的引导能力,意念强大者,气场强大,可以影响周围各种事物,术法成型快,甚至可以驾驭术法,收放自如;法力则影响术法威力以及持续时间的关键,是最纯粹的力量;灵力则是一种沟通与预判能力,只对一部分术法具有关键作用,往往与意念相辅相成,有时甚至难以区分,最明显的特点则在于灵力强者多善于占卜预言。 如今已经八岁的我开始正式学习高级基础符文,高级基础符文有符阵275个,符阵77个,同样为一个圆内环绕着符文,但复杂程度远超于初级基础符文,其符阵的效果也琳琅满目各不相同,这次师父对我提了一个要求,在三年内熟记并且绘制施展这77个符阵。 通过学习初级基础符文,我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技巧,所以在记忆力上具有一定优势的我学习起高级基础符文明显轻松的多,犹如攀爬一座高山,我已经越过了最陡峭的悬崖,接下去即使依旧乱世嶙峋,也不足挂齿。 师父总喜欢在我家人面前夸我,说我这点年纪能够学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百尺无枝,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可惜干爷爷给我的基本拳谱我却学了个半瓶醋,师父见状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真不是个练武的胚子。 我和痞子都已经顺利升入三年级,痞子上课不认真,成绩一直是班上垫底,还调皮捣蛋,父母被请到办公室喝茶那是常有的事,而我则一直在班上数一数二。班主任也总说我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竟然还玩的那么好,真是癞蛤蟆长毛——奇了怪。我和痞子的关系那是铁打的,才不会受学习成绩的影响,更何况痞子体育成绩可不差,运动会拿过五十米、一百米冠军的,成天上蹿下跳的本事可不是白瞎的。 那天,我和痞子还有陈星哥趁着中午午休,来到第三第四栋教学楼之间的小树林里歇息。时值深秋,树林中的秋叶植物开始大放光彩,火红色的树冠比比皆是,使得整片树林生机勃勃五彩斑斓,在枯枝绿叶的衬托下鲜亮夺目,平添一份绚烂的景色。草地上犹如毛毯一般铺着厚厚的树叶,使得凉爽的微风竟也带有一丝温和。 痞子又不知从哪里摘来一个山楂,吃的津津有味,我们三人靠在同一棵槭树下,我摘下眼镜,让眼睛沐浴在这绚丽的景色中,这个学校里只有他们俩不会惊奇于我的右眼。 “嘶……阿光,孙师父教了你多少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学到什么程度了呢,可以降妖除魔了吗?”因为山楂味酸,痞子止不住地流哈喇子。 我笑了笑,不予回答。几本与术法有关的书我从来没有带到学校里过,只有在家里把自己关在卧室内我才会拿出来研究,就连我的家人也不知道我学了什么。 “这么些年应该学了不少吧,总感觉你的气质都有点不一样了。”陈星哥见我没说话,又接着说。 “嘿嘿,这其实不好说,师父也不让我外传。”我无奈打起了马虎眼。 “也对,你们这些神秘的东西是不能被普通人知道的。”陈星哥点了点头,他比我们都成熟一些,也懂得不少人情世故。 “你说要不我也找个师父拜拜,起码以后能和阿光并肩降妖了。”痞子说道。 “就你那胆子,还降妖除魔,看一眼就尿裤子了吧。”陈星哥嘲笑着痞子。 “而且哪有那么多妖魔可以降,大多数地方还是很安定的。”我一边把玩着口袋里的水晶,一边接下陈星哥的话。 “切,见多了不就不怕了吗?”痞子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看了这么多恐怖片,哪一次不尿裤子的?”陈星哥对痞子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哼,我那是没憋住,不是被吓的!你看阿光这么大了不也还尿过床吗。”痞子丝毫不愿承认,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吓尿裤子这事说出来的确不光彩,他见理亏,把枪口直接对准了我。 “我那才是真没憋住好不好!做个梦就真尿了……”唉……说起来惭愧,前几天晚上水喝多了,睡觉做梦梦见自己上厕所,醒来后发现真尿床了,碰巧痞子早上在我家蹭饭,结果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话说陈星哥,你跟你们班的那个女生怎么样了?”我见形势不妙,话锋一转问陈星哥,他这点年纪对男女之间已经产生一定懵懵懂懂的理解,他对我们俩也是知无不言,加上痞子这个八卦,想瞒也瞒不住。他曾经偷偷告诉我们,他觉得他们班上有个女生长得挺好看的,后来经痞子证实,确有此人,我是没见过,按照痞子的原话,看起来和陈星哥挺配的。我们哪懂这个,就是关心一下外加瞎起哄罢了。 陈星哥一听,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啊,哈哈,还好还好,偶尔说说话,其他也没什么。” “才说说话啊!亲嘴啊!”痞子趁机在一旁起哄。 “说亲就亲啊,你敢亲女生吗?”陈星哥也急了眼,面红耳赤地争辩。 “我亲过老师,你行吗?”这么丢脸的事,痞子也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引以为傲,我顿时一脸黑线。 陈星哥一听也露出一副算你狠的表情,朝痞子翘起了大拇指。 “哼。”痞子自以为了不起地昂头挺胸。 我和陈星哥对视一眼,随即一同扑向痞子狠狠地挠他的胳肢窝,痞子见状也奋力反击,我们三人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痞子忽然停止手上的动作,大叫一声:“你们快看!”说着,他伸手指向远处的那栋鬼楼。 我和陈星哥被他吓得一愣,接着不约而同回头,顺着痞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栋鬼楼楼顶边缘此时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不知她在看什么。 “鬼啊!”痞子随即大叫了一声,撒腿就想跑,却被我和陈星哥一把拉住。 “那好像是四年级的一个老师,”陈星哥最先开口,“她带过我的美术课。” “恩,是人,不是鬼。”我也表示肯定,我在鬼村见过鬼魂,都是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的,而那个人明显双脚着地,还穿着高跟鞋,裙子还在风中飘动,可以肯定不是鬼。 “她在干什么?”陈星哥喃喃道。 还未等他说完,只见那个人忽然纵身一跃,一袭白色的身影瞬间呈自由落体,直直的落向地面,那是三层楼……我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甚至能感觉到痞子的手猛地一战。 相隔五六十米,我们只听到了闷闷地一声“咚”,接着一切归于平静,那个身影像一滩烂泥一般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一丝鲜红的液体缓缓从她身下流出,留下我们三个目瞪口呆。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结束的也如此迅速,毫无预兆。 “快去告诉老师!”陈星哥的话瞬间将我们拉回现实,我们三人慌慌张张朝最近的老师办公室跑去。 “老师不好了!”陈星哥几乎是撞开老师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三位老师全都被我们吓住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个中年男老师受我们感染,同样急切地问。 “有个老师跳楼了,就在四号教学楼那里!”陈星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什么!”那男老师一下站了起来,接着他对另外两个老师说道,“快去通知校长!叫救护车。” 紧接着他回头道:“你们快带我去。” 我们点了点头,几乎一路小跑把那个男老师带到了四号教学楼前,而我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个场景。 这个女老师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软绵绵的瘫在草坪上,了无生气,头以及胸部附近淌满了深红的血液,染得白衣一片绯红,脚下的鞋已不知所踪。 痞子则腿一软顿时瘫倒在地,满脸苍白。 “张老师!”男老师显然认出了她,蹲在一旁不住地大声呼喊那个老师,却不敢动她。 很快,校长带着一群老师以及学生匆忙赶来,医务室的老师也带着急救箱跟在后面,见到此番情景,不少老师不禁惊讶的捂住了嘴,甚至有女老师当场昏厥过去。 校长是个参杂着白发微微发福具有一定领导气质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显然镇定许多,他转身一挥手说道:“老师马上把自己班的学生带回教室暂时不准出教室,王老师。”说着,校长看了看医务室的老师,医务室老师急忙拿着急救箱来到跳楼的老师身边对她实施急救。 而望风而来的学生都纷纷被自己的老师驱赶离开,不少学生还频频回头张望。 “还有心跳,还有救!”医务室老师简单检查之后,惊喜地大声喊道,紧接着又继续忙着为跳楼的老师止血。 “叫救护车了吗?”校长再次问那个男老师。 “恩,已经叫了。”男老师点头回答。 校长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紧紧皱起眉头,在原地反复踱起步来,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接着他似乎注意到了我们,底下脚步,来到我们面前:“你们三个是发现张老师的学生吗?” 我和陈星哥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痞子早已吓得神魂不清。 “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校长面色沉重地问道,接着似乎注意到了痞子,又说,“把冯源也带走吧,别吓出问题了。”有一个老师出来,拉起痞子,将他也带离了现场。 回答他的是陈星哥,他年纪大一些,能够将事情原委描述清楚。而我则回头观察起那栋楼来,对于风水我一无所知,但可以看出这都楼明显与其他教学楼的差别,这栋楼建造的很奇怪,竟然是面朝北,整个处于阴面,加上周围树林密集,阳光很难触及,所以整栋楼看上去也是埋在阴影中,十分阴森,偶尔起一阵风能够明显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师父告诉过我,鬼魂喜阴,常游荡于阴气旺盛之地,而对于鬼魂存在之地的气息可以依靠感官来初步判定,一个就是阴冷,这种阴冷不同于寻常树荫洞穴的阴冷,而是直入灵魂,由内而外的阴冷,最明显的就是思维阻滞,另一个就是怪异,这往往体现在多方面,包括区域构造不同寻常或者经常出现奇怪的现象,譬如幻觉鬼火之类。 在这里我并没有感觉到异常,仅仅是教学楼的构造奇怪,阴冷的感觉也是由外而内的,就是纯粹的气温低。但我终归没有经验,不能全凭理论和感觉就断定是非。我回过头,却见校长正面色严肃地盯着我,忽然眼神中一丝惊异闪过,我这才发现我的眼镜此时还在手中,急忙手忙脚乱地戴上眼镜,装作没事人一般。 校长略显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沉声问我:“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慌忙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 校长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你们回去吧,不要呆在这里。”校长面色阴沉,但严厉的眼神始终盯着我。 我急忙拽了拽陈星哥,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阿光,你刚才在看什么?”陈星哥也听到了校长的问话,边走边疑惑地问我,期间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与我们擦肩而过。 “没什么。”我神色依旧慌张。 忽然陈星哥脸色一变,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问我:“你刚才是不是没戴眼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 “哎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我不耐烦地催促陈星哥,也不知道我这高手的形象是怎么在他眼里形成的。 若说我什么都没发现是不可能的,但也没那么大惊小怪,仅仅是建筑构造有问题,只怕说出来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再经过口口相传,改造了原话,到时候背个造谣的黑锅就麻烦了。 第二天我们听说那个跳楼的老师还是在医院里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学校为她举行了追悼会,并且停课三天,四号教学楼也被警察用警戒线围了起来,不准学生再靠近那栋教学楼。听老师说,初步断定死亡原因为自杀,但具体原因却不知道,除了我们三个学生为目击者之外别无他人,那个老师还没有结婚,所以学生中普遍传闻是为情自杀,更离谱的也有怀了孩子自杀的,还有欠债自杀的,对于传闻我已经是过耳如风了,不过知道痞子晕血倒对我来说是个大新闻。 那个周末,我与师父提起这件事,问师父知不知道原因,师父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说:“我又不是警察,怎么知道,这种闲事也轮不到我来管那,你要想知道原因自己去找呗。”师父就是这样的性格,与自己无关的事从不过问,能有清闲求之不得,不像干爷爷,话多,爱管闲事,我问了也白问。 但是也不知道师父有意无意,他竟然破天荒地跳跃了一大段知识,直接教给我一个守护符阵和指引符阵,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硬生生让我囫囵吞枣给咽了下去。 接下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一转眼又过了一年,我和痞子顺利升到了三年级。 第二十三章 敢不敢去! “阿光!阿光!”痞子急吼吼地跑来。 此时正是下午休息,周围一片安静,我正在看书。痞子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我和痞子身上来了,我顿时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能有什么事?人家好好看书呢,你呢,人影都没一个,也不学点好!”老班一听更加恼怒,然而她定睛一看,只见痞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个熊猫似的,顿时脸色一变,“你脸上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哎呀,不小心撞的。”痞子说着丝毫不管老班阴晴不定的脸色,把我拉了出去,我只好尴尬地朝老班笑笑。 “唉!你别把林云翼带坏了!”身后传来老班急切的叫喊。 也不能怪痞子这样,他因为体育成绩优秀,今年已经被提前录取了,如今的痞子已经比我高出了小半个头。 痞子风风火火地拉着我走到了楼下,我才甩开他的手,无奈地问:“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别拉拉扯扯的。” 痞子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我惹了几个比我年长的人,他们约我在树林里打架,结果他们人多,我一个打不过。” “那你找我出来干什么?去找警察呀。”被痞子面莫名其妙的拽出来,我心里也尴尬又憋屈,得亏当时思想比较单纯,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传言呢。 “找警察?懦夫才会找警察,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痞子满脸认真地拍了拍胸膛,看看他这点年纪,一副侠义精神,我忍不住想笑。 “哦,所以你找我出来帮忙?”痞子的心思,不用猜就知道。 “对啊,兄弟嘛,就要两肋插刀,对不对?”痞子大大咧咧地拍着我的肩,俨然一副社会大哥的做派。 “嗨,碰上你这个兄弟,算我上辈子倒霉,陈星哥呢?”要说痞子找我们打群架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前面几次都没动手,互相威胁一下就草草了事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关系如铁似钢,任谁被欺负了心里都不好受,为兄弟出气助威在所不辞,这便是我们眼中的兄弟情义。 “嘿嘿,还是你开明,星哥被个老头看着,刚进去就被赶出来了,叫不了。”痞子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喊那么大声不被赶出来才怪呢。”也多亏我们老班性格软,不然痞子连我也叫不出来,“那就我们俩了?” “怎么,怂了吗?”痞子一脸鄙视地瞧我。 “你才怂了呢,就怕一会儿得打起来。”我横了他一眼。 “打就打,谁怕谁啊!”痞子一手搭着我的肩,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藏得深,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我回瞪他一眼。 痞子笑了笑,比划了几下练拳的姿势。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对痞子说道:“一会儿我跟他们讲讲,要是说得通那最好,说不通就只能打架了。” “行,听你的。”痞子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淤青,疼得呲牙咧嘴。要说痞子也不是那种犯冲的性格,但是一旦动起手来,他也不含糊。 我的性格受师父影响,不爱招惹是非,除非是逼不得已,更何况《论语》著:“礼之用和为贵”,《中庸》也提到过:“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是古人对中庸之道的理解,尽管与如今人们的解释有些许差异,但本质不变,不争而礼遇,谓之中庸。但也有句话说得好:“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未尝不算是现代版的中庸之道,我们不去招惹别人,但也不会像懦夫一样随随便便挨打。 我跟着痞子来到那片小树林,又是这片小树林,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目击了一场悲剧,我本能地排斥这个地方,不禁皱起了眉。这片树林靠三号教学楼一侧树丛密集,犹如天然的一堵墙,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私密性极强,即使在里面吵吵闹闹,声音也很快就会被林间微风吹散,所以痞子曾经一度喜欢逃课后来到这里睡觉,根本找不到他,只是自从目睹了那血腥的一幕后,痞子也很少单独来过这里。 “痞子,怎么又在这个地方?”我强忍着扑扑的心跳声,问他。 我曾经连鬼村也去过,在师父和干爷爷的陪伴下,心理丝毫不受影响,然而自从看到那老师跳楼以来,我隔三差五就会做恶梦,梦中尽是一袭白衣下落的情景,曾经一度精神萎靡,易受惊吓。 后来师父教了我一段复杂绵长的静心咒,并要求我每天默念两遍,早晚各一次,静心咒原本是静心符阵中的符文咒语,同属于高级基础符文,专心念来竟有一种“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的心境,使得我慢慢从整日提心吊胆的阴影下逐渐走出来。 “是他们约的,我也不想的。”痞子僵硬地笑了笑,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情绪和我一样开始紧张胆怯起来。 而我则边走边开始低声默念静心咒,一阵清凉的微风刮过,我的心跳亦随之趋向平缓。 “阿光,你念的是啥?我怎么感觉心慢慢平静了。”痞子有些惊讶。 “静心咒,可以驱除内心的负面情绪,静下心来。”我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厉害!效果这么好!你到时候也教教我。”痞子不禁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师父不让教的。”虽然师父没有明确告诉我静心咒不准外传,但师父曾告诫我,师门的术法只允许传给正脉弟子,外人一概不教,否则容易出大乱。 “这么小气!”痞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们转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了小树林中心的一块开阔地上,只见这里正一脸无趣地坐着五个人,见有人冒出来,纷纷站了起来,警惕地把目光投向我们。 “哟,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其中一个人一脸不屑地对痞子说道,他长着四方脸,人高马大,比痞子还高半个头,看似是这几个人当中的老大。 “谁说我不敢来了!”痞子一听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打不过了就回去找人,我也不说你没用,结果就找了这么个矮子过来?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那个人满脸不屑地瞧了瞧我,跟他比比我确实很矮,才到那人的下巴。 “有他就够了。”痞子也同样轻蔑地笑了笑。 “哦,那就来吧!再让你吃吃苦头。”那人撸了把袖子,正欲上前。 “等一下。”我也上前一步,与痞子并肩而立。 “怎么?不敢了,不敢就滚!”那人俨然一副小混混的强调,让人顿时心生不爽。 “我就问一下,到底什么原因,非得要打架?”我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波动,平心静气的问。 “切,那我告诉你,这人抢了我的地盘。”那人指了指痞子,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谁TM抢你地盘了,我在这树林呆了快三年了,也没见过你来呀!”痞子随即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而且这是公家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们的。”我接下痞子的话。 “少废话,老子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谁也别来捣乱!”那人再次跨前一步,咄咄逼人。 “阿光,这人不讲理,我也跟他说过,没用。”痞子显然气急了,直接做了前冲的姿势。 “那我们各管各不就可以了,这片树林这么大,也不碍着你们。”我一开口,痞子顿时就泄了气,不耐烦地背过身叉着腰看起了风景。 “我说了,这里是我的,这片林子都是我的!”那人也同样露出了不耐烦地表情,似乎也不愿再多废话。 “那走吧,我们不跟你们计较。”我忽然转身拍了拍痞子的背,准备离开。 “阿光?你……”痞子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地不知所措。 我回头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五个人,低声对痞子说:“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来这里,没必要争,让他们去吧。”在与他们的对话中我也想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打一架我们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渐渐地也就没了兴趣,干脆就让一步,一了百了。 “可是,这口气要出啊!”痞子满脸不解。 “吃亏就吃亏了,走吧,不在乎这口气。”我拍了拍痞子的肩算作安慰,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痞子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还是乖乖地跟在我后面,时不时不甘心地回头瞪一眼。 “胆小鬼,你是不敢了吧!”那人挑衅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还什么不跟我们计较,明明就是不敢,你爸妈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没志气的种!你旁边那个也是,见了血就腿软的家伙,胆子能有多大,还打架,就会说说话吧!” 我顿时停住脚,一股怒气瞬间直冲脑门,我猛地转身怒吼道:“你说什么!”他不论如何侮辱我都不要紧,我都可以忍受,但是竟然还敢侮辱我爸妈,侮辱我兄弟,这简直就是在挑战我忍耐的极限,对于我无比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予以污秽的词语,哪怕稍有不敬我也会勃然变色,这便是我的底线。 “我说……”那人刚开口,我便一个箭步上前,还没等他反应,一拳狠狠地落在了那人的小腹处,他一下疼得弓起了腰。干爷爷给我的拳法虽然只练了个半吊子,但对付这几个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痞子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大吼一声也冲了过来,瞬间扑到了我身旁的一个人,两人顿时在地上纠缠到一起,痞子的拳头舞动如风,转瞬间便有三下落在那人的鼻梁上。 见此,我也是横眉怒目,一抬腿用膝盖狠狠地撞击那个老大的脸,他顿时便仰面摔了出去。 这是其他几人也迅速围将上来,我自然不作停留,拉住其中一人的手,反身使出了过肩摔,紧接着便是一拳呼在他的鼻子上,顿时他眼泪鼻涕鼻血一齐奔涌而出。 若要快速地制服一个人,打鼻子那是最简单迅速的技巧,虽然有破相的风险。 后面几人,我也用同样的方法,瞅准机会,便照着鼻子招呼,不过几分钟,五个人全都趴在地上,捂着鼻子直哼哼。 我走到那个老大的跟前,蹲下来,吓得他急忙遮住了脸,而我则威胁他道:“以后再敢说我爸妈的坏话,我就把你的鼻子打歪!” 说完,我站起身,朝痞子挥了挥手,说道:“痞子,走吧。” 痞子骄傲地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我说你胆小就是胆小,打架打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明明打输了,还嘴不饶人。 “你还想我打你一顿吗?”此时我也是气血翻涌,肝火旺盛,转身厉声喊道。 “哼,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我见过你那时吓得样子。”那人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那栋四号教学楼,接着说道,“我去过那里,你们敢吗?” 我和痞子不约而同地一颤。 那人见机得寸进尺:“胆小鬼,不敢吧,哼,打架厉害了不起吗?” “那你想怎么样?”我的气势明显弱了些。 “去里面呆一晚上,敢不敢?”那人再次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手指指向四号教学楼。 我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这栋楼里有什么,以我现在的能力我不能保证遇到某些东西能逃脱,更别说击败,而且我对那栋楼一直存在着某种不安,虽然我之前并未发现异常。师父曾经告诉我,一切的恐惧皆来源于未知,正是因为未知,我们会忐忑,会不安,甚至会恐惧,一旦了解了通透了,就像看到普通的动物一样丝毫不以为异。 “哼,胆小鬼,我就知道,全家都是胆小鬼,打赢了了不起吗,啊?敢问我们学校谁在那栋楼里呆过?”那人自觉得势,一再得寸进尺,我不禁狠狠捏紧了拳头,我不知道我此时的眼神有多么可怕,那个人见状也不禁后退了一步,嘴角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痞子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我知道,这个只有我能做主。 “去就去!别说我没提醒你,别指望我会帮你。”我下了决心,同样威胁道。 “谁要你帮我了,就我们这几个人,谁都不能反悔,定好时间,比比看谁在里面呆的久!”那人抬起下巴,挑着眉毛瞅我。 “好!就明天,太阳下山时在学校里碰面。”我心中依旧升腾着怒火,他对我家人的侮辱显然刺激到了我,我丝毫不能忍让。 回去的路上,痞子拉住了我的手臂,胆怯地问我:“阿光,真的要去吗?” “没办法,都已经答应了,我不想被别人嘲笑我一家人。”此时我的气也消了不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跟着你吧,我也不能把你丢下。”痞子抿了抿嘴,还是壮着胆说。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心却莫名沉了几分。 第二十四章 兄弟同心,夜色降临 我们回到教室之后,老师见我没什么伤,便不再多问,而是单独把痞子叫到了办公室。痞子是肯定不会把我供出来的,所以我也放心,就怕老师叫痞子的家长来,到时候痞子就真的没好果子吃了。不过也不知道痞子怎么忽悠的老师,老师竟然不予责怪,而是把他放了回来。 直到老师在讲台上告诫我们:“最近学校外面有小混混活动,同学们尽量结伴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有什么事要及时告诉老师。”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忍不住悄悄朝痞子竖了竖大拇指。 放学回家,一路上我们把这件事也跟陈星哥大致复述了一遍,陈星哥听了却犹豫地皱起了眉头。 “阿光,要我说还是不要去的好,毕竟四号楼几年来没有人进去过,唯一一次你们也知道,就出了事,我不太相信那个人的话。”陈星哥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我不想被别人看不起,那人就连我爸妈也敢骂,我实在受不了。我不想连同我爸妈还有痞子背上胆小鬼的骂名。”回想起那人孤傲的表情和轻蔑的话语,我顿时又腾起满腔怒火。 “可是你也要想想万一出了事,你爸妈会有多伤心?而且孙大师也不在。”陈星哥面色严肃地注视我。 他的话让我动容了,我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是呀,如果出了事不仅仅是我,还会连累痞子和陈星哥,他们俩无疑会陪着我,也同时相当于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我,这一去有着无尽的可能,也许对那些人来说,鬼怪一类不过是传说,不足为信,但对我们来说这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更不该拿他俩的安危冒险…… 我慢慢地抬起头,凝视着他们俩,眼神也愈发坚定,最后,我毅然说道:“我要去!这是承诺,也是尊严,我相信不会有事的。” 听了我的话,陈星哥皱起了眉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也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痞子早已表过态,听从我的决定。这浑水,我们三人注定要一起趟。 “那我们先统一一下口风吧,就说我们在学校要参加节目,去学校彩排,十一点以前回来,怎么样?”陈星哥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一般。 “恩,可以。”我点了点头。 “同意。”痞子也点头赞成。 “走吧,”陈星哥来到我俩中间,紧紧搂住了我们的脖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回到家,我依着陈星哥的话转述给爷爷奶奶和太爷爷,告诉他们陈星哥和痞子也会和我一起去。听闻,他们丝毫不加怀疑,反而一再叮嘱我路上小心,尽早回家。第一次撒谎,我不禁自觉惭愧,竟然如此利用爷爷奶奶以及太爷爷对我的信任,真是对不起他们啊……日后一定要好好向他们道歉。 吃了饭,太阳的下边缘便开始缓缓靠近地平线,我急忙开始整理物品,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带的东西很多,晶石、高级基础符文书、手电筒、小刀等等,我全部装进了书包,竟莫名有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仔细想来,我到底有多少底牌——胸口的骨牌,师父特地教给我的符阵,以及救过我的眼睛,仅此而已。或许干爷爷的那块玉也能够帮上忙。 我来到土地庙前,仔细一瞧,竟然惊奇的发现,我再次看到了那条小蛇,小蛇看见我,也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我。 “你看得见我。”依旧是类似的一个意识传入脑海,这次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你在跟我说话吗?”我小声问,生怕被屋里的太爷爷听到。 小蛇疑惑的左右瞧了瞧,一个意识传来:“旁边还有其他人吗?” 我一愣,小声回答:“没有。” “那就是我在跟你说话。”突然觉得这小蛇好像脑袋不好使,我顿时一脸黑线。 “为什么你说的话会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极力压低声音。 “因为我在说啊。”小蛇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的却十分模棱两可。 “为什么我能看见你?”我再次问。 “因为我让你看见的。”小蛇眨巴眨巴圆滚滚的眼睛。 我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便不想再说,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那个意识再次进入我的脑海:“我不会跟你去的。” 真是莫名其妙,我也没有要求它跟我走,而我则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自己解决。”小蛇再次给了一个似有非有的解答。 我眯了眯眼,难以置信地瞧了瞧它,不明所以,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痞子和陈星哥的呼喊。我应了一声便急忙转身离开,虽然不清楚这小蛇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却真真切切给了我一定的信心,但愿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 “万事小心,少管闲事。”一个忽隐忽现的意识再次出现,我转身看了看,却发现那条小蛇又莫名其妙凭空消失了,真是奇怪,这个蛇灵到底想表明什么呢?刷存在感吗? “阿光,路上小心点!”身后传来的是奶奶的声音。 痞子和陈星哥都只带了个单肩包,想来他俩也带了些必要的物品。 太阳正在缓缓没入地平线,秋色下的夕阳和煦如火,印得天空泛起了绯红,我们三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因为蛇灵的出现,我没有带干爷爷的灵玉。蛇化蛟,蛟成龙,在我看来这条即将化蛟的蛇灵本事定然不小,尽管它的体型着实可以让人鄙视一番。 对于痞子和陈星哥,我没什么好隐瞒的,陈星哥向来守口如瓶,痞子加以提醒也可以不泄露秘密,毕竟今晚我是肯定要有动作的,我在师父那儿学了多少,程度如何,我在路上一股脑儿倒给了他们。 “我不清楚那栋楼里有什么,所以如果我们遇到了什么东西,你们最好能保持镇定,听我的。”我自知没什么本事,但比起他们俩,我倒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所以我必须要保证他们俩的安全,如果什么都没遇到那是再好不过。 “阿光,你是说里面有什么吗?你之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跟我说。”陈星哥面色凝重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发现,只是心里感觉不太好。”但是那种不安如此强烈,以至于我不得不担心。 痞子和陈星哥内心的惶恐已然扎根,原本可以选择不冒这个险,却毅然决然地陪着我,我知道自己肩上的分量,我必须要保证我们三人安然无恙,也需要让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有所心理准备。 做好最坏的打算未必不好。 很快我们便到达了学校后的围墙外,这里的围墙靠山,由于地势显得矮许多,周围是茂密的树林,这是我们约定的地点。 学校大门口的值班室一直有两名保安执勤,而此时其他几栋楼也还有值班老师,我们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去,翻墙是唯一的办法,而从这里翻进去,就是四号楼的侧面,也是唯一一个我们能够翻进去的位置。 我们到达时,天色还早,太阳也还不甘心地冒着头,美丽的火烧云布满了天空,却是如染血的棉花一般,莫名地恐怖,或许是我此时紧张地心情在作祟。 不过一会儿,那几个人便慢悠悠地来到了我们跟前,一共五个人。 带头那个人见到我们三人,挑了挑眉毛,道:“哟,还叫了个人啊,壮胆吗?反正我是没兴趣跟你们打架。”还没兴趣,明明就是打不过。 “你不也带了五个人吗?也是壮胆?”痞子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 那人顿时面露尴尬,反驳道:“当初我可是一个人,告诉你,我是为了防你们,不是壮胆。” 痞子则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人自觉理亏,便不再多说。 而我则上前说道:“今天晚上十一点之前结束,那时我们就要回去。” “什么?这么早?你不会是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承认,你可以现在就回去。”那人见我们示弱,便立即展开嘲讽。 “是怕了,怕回家晚了被打。”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他愣了愣,然后无奈地撇了撇嘴说道:“行吧。” 说罢,我挥了挥手,就和痞子陈星哥一齐翻过了围墙,那五个人也紧随而至。 我们绕过警戒线,来到四号楼的楼梯口,一楼的大部分教室都紧闭着门窗,老式的敞开式铁窗丝毫遮挡不住我们的视线,教室内凌乱不堪的桌椅以及书本纸张一览无余,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实的灰尘,龟裂的黑板上还保留着一部分粉笔的痕迹,即使覆盖着灰尘亦清晰可见,显示出那悠久的岁月。 楼梯口锁着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破旧的竹制扫帚以及几乎腐蚀断裂满目疮痍的拖把。 那个人上前握住门上的铁索,用力一拉,只听咔一声,锁就被打开了。 “这里的锁几乎都被锈完了,轻轻拉一下就会开。”那人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似乎表明了他的确来过这里。 “走吧,去顶楼,那里有几间教室锁也坏了,可以进去。”那人说着,给了我们一个蔑视的眼神,然后带着其他人快步向楼上走去。 楼梯上厚厚的灰尘,在我们的踩踏下纷纷扬起,吸入鼻中难免鼻痒难忍,使得我们纷纷忍不住打起了喷嚏,我回头看了看,远方天际边,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下,黑暗也在慢慢向前推移,渐渐笼罩大地,我们在楼梯上留下的凌乱的脚印亦是格外清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们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喷嚏声在楼道中犹如被扩音般反复回响。 第二十五章 未雨绸缪,守护符阵 我们很快来到三楼,也就是顶楼,天空已渐渐泛露出葡萄般的紫色,空中刮起了阵阵阴凉的风,深秋时节,入夜后的风格外凉爽,甚至有些冰冷,我们身穿的薄薄的校服根本不能抵挡这股寒风。 “嘶,这风怎么这么冷!”走在我身旁的痞子不禁打了个寒噤,嘴中嘟囔着。 夜色还未完全降临,天空的微光给了我们极大的勇气,尽管心有余悸,但我们依旧壮着胆,头脑也始终保持清醒。 师父告诉我,黑暗中,光芒不仅仅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希望,一种心理上的依靠,尤其是阳光。在更高级的组合符阵中,有一个符阵叫做圣光,隶属于两大高级术法之中的正明术法。这个术法能够直接接引太阳或者星辰之光,驱散一切邪恶黑暗之物,是喜好阴暗心念不正的灵体极其畏惧的一个术法,而这个符阵之特殊在于只能绘制于我们的晶石之上,才能发挥效果,如果施术者的法力足够强大,甚至可以驱散迷雾幻境或者某些诅咒术。 比起其他人,我更清楚这种寒冷,因为它是由内而外,真正来自灵魂的寒冷,而有这种感觉的往往是极阴之地,十有八九存在某种灵体——鬼魂,而且是凶厉的怨鬼。 我心中一紧,慢慢回过头,长长的走廊上,在紫色光芒的笼罩下,空无一物。 “阿光,你在看什么?”痞子见我回头,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颇有深意地望了痞子一眼,使得痞子情不自禁再次打了个寒噤。 突然“嘭”的一声,把我们所有人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却是那个人一脚踹开了一间教室的门。整栋楼好似深井一般顿时回响起这个声音,我发现一层薄薄的雾气从那片树林中慢慢向这里蔓延。 那人得意地瞪了我一眼,道:“你们就在这里吧,我们去那边的教室,时间到了就走,挨过今晚,我就不说你们是胆小鬼了,怎么样?” “说到做到?”我沉声回应道。 “说到做到!”那人面色坚定地盯着我,在那瞬间一个“或许这个人也没那么坏”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跟着俩人走进教室,教室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桌椅,黑板上也没有粉笔的印记,似乎曾经并没有学生在这里上过课,一切就如新建成般的模样。 我试着拨了拨开关,教室中只有一盏灰黄的白炽灯亮了,不过总比没有灯光好,痞子和陈星哥都带了手电筒,俩人纷纷打开了手电筒,尽可能使得教室明亮一些。 “阿光,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等吗?”痞子问我。 我望了望窗外,天色正以可见的速度暗下来,风吹得树林簌簌作响,好似有什么东西穿过树林正在向我们走来。我摇了摇头,说:“你们在那边清理出一块够我们三个人坐的地方。”说完,我指了指教室后角落堆放垃圾桶和清洁工具的区域。 “恩,那阿光,你要干嘛?”陈星哥点了点头,接着又问我。 “我要画符阵。”我简单地作了回答。 两人顿时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我不再理会他们,口中默念起了静心咒,并从背包中拿出了晶石,我要绘制的是初级基础符阵中的锢。符阵绘制要求心念平静,全神贯注,身心同一,每一笔浑然天成,不可停顿,以自身意念之力引导天地自然之力灌注到符阵之中,一旦引导成功,符阵即成。 锢,即禁锢,能够束缚一切误闯而入的灵体,并且使之显露本体,同时限制其能力,犹如凭空制造一个牢笼,倘若遇到强大的灵体,也是能冲破禁锢的。初级基础符阵中的锢是最简单的禁锢符阵,所以效果也不强,不过对付普通的鬼魂足够了。这其实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捕鼠笼。 在家里,师父让我反复练习绘制并施展这五个初级符阵,所以我自然是手到擒来,虽然尚不能达到持咒或者瞬术的程度,但在三分钟之内完成一个锢我胸有成竹。 那边几个人也应该已经进入了教室,我看到不远处的教室已经亮起了灯光。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亮光是否会引起保安或者老师的注意。 痞子和陈星哥开始搬动桌椅,而我在静心咒的加持下,内心如平波秋水,波澜不惊。在家里,我不需要静心咒也能完成这个符阵,但是在这里,我需要尽快完成,因为我还有个更复杂的符阵需要绘制,而且我从未真正绘制过高级基础符文。 四个锢符阵,八分钟,我竟然在八分钟内就完成了,分别分布在教室的两个门口以及窗户下,我看到有淡绿色的纹路在缓缓流动,渐渐暗淡直至消失,说明符阵已经正式开始运转。 我不禁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便是我学习的成果。 我回头望了望痞子和陈星哥,只见两人已经腾出空间,此时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我,那表情比见了鬼还不可思议。 “痞子,陈星哥,你们让开。”我开口道。 “哦。”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了,急忙手足无措地站到了另一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默念起静心咒,脑海中开始努力回想守护符阵的图像,是的,我要绘制的是高级基础符阵中的守护符阵,师父囫囵吞枣般交给我后,我算是大概透彻了一大半,但能否成功绘制,我没有一丝信心。这个符阵能够形成一个犹如障壁一般的保护层,将里面的人保护起来,抵御外界的攻击,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盾。 当我的心再次归于平静,我便蹲下身,开始绘制。然而当我落下第一笔,我骤然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瞬间抓住我手中的晶石,阻碍我继续绘制,这股力量犹如洪水爆发般冲击着我的手,我紧紧捏着晶石,我觉得我手中的晶石好似洪水中一栋摇摇欲坠的木屋,稍一松懈就会即刻倒塌,而我的意念力此时正紧紧牵连着晶石,一旦强行停止,我的意念力也将瞬间崩溃。 我竭尽全力挪动着手臂,全神贯注地念静心咒,我知道痞子和陈星哥都能听到我念咒的声音,可我不敢分心,也难以分心,我感觉我整个人开始缓缓下沉,逐渐没入到我的意念力之中,自己的所有意识也渐渐融入到了符阵中,四周的一切都飞速在我身后远去,只留下一片黑暗,我的眼中只剩下这个守护符阵。 这就是真正的高级基础符阵吗?仅仅落笔就给我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压力。 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的手臂却举步维艰,天地之力在哪里?为什么我还没有沟通到?我的意识逐渐趋向恍惚,眼前的符阵也渐渐出现重影,模糊不清,好似忽然发生了地震一般,而我决然不能在这晃动中倒下。痞子、陈星哥还需要依靠我,他们如此信任我,把自己的安危完完全全交给我,如果我只不过绘制一个符阵就倒下了,我还对得起他们吗?还对得起一家人吗?还对得起师父吗? 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我感到一丝温暖的液体顺着鼻腔缓缓流出,我不禁咬紧了牙关,牙齿摩擦咯咯作响,我一把抓下眼镜扔在一旁,我必须要坚持…… 陡然间,我的右眼出现了一个金色纹路,是守护符阵,与此同时,背后一阵清风刮来,我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意识骤然回复,周围的景象以光速流转,恢复成原来的景象,痞子和陈星哥急切的呼喊顿时传入我的耳中,紧接着,我感到符阵上空的空气开始迅速聚集凝固,随即缓慢地开始有规律地流动,一股凝如实质的力量刹那间撼地而出,迅速注入缓慢流动的空气中,空中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犹如电波一般跟随凝固的空气流动,这是……天地之力! 我不禁一阵欣喜,也不顾几乎流到下巴处的鼻血,继续往下绘制,在天地之力的加持下,我绘制的速度逐渐加快,接下来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不出十分钟,我终于完成了守护符阵,精疲力竭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我看到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缓慢而有规律地在空中流动,形成一个忽隐忽现的半圆形障壁。 在一旁的痞子和陈星哥见状,不禁惊叹地张大了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眼前所见的情景。 “赶紧进去吧。”我喘着粗气对两人说道。 绘制一个守护符阵令我身心俱疲,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守护符阵力量来源于大地与空气,此力源源不断,至少可以维持守护符阵运转五个小时以上,今晚,只要我们呆在这个符阵内,应该可以确保安然无恙。 痞子和陈星哥急忙抬着我进入符阵,守护符阵已成,但是还需要施咒使之正式运转起来,我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念咒,咒语其实很简单,就是守护符阵中的符文咒,照着念一遍并用意念力稍稍牵引即可,正如一个制造了炮仗,需要点燃导火索才能使之爆炸一样,于我而言并不艰难。 伴随着我的咒语,地面上的纹路渐渐闪耀出金色的光芒,空中的流光流动的也越来越快,好似一个高速旋转的球,直至咒语念完,所有的流光都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如玻璃一般半透明的金色屏障。望着这个符阵,我不禁露出了笑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这就是守护符阵!” 守护符阵中的任何人想要出去,只需向外跨一步即可,穿梭如空气,但是外面的想要进来,只有强行破坏,或者施术者持咒停止符阵运转,在里面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我们在里面是安全的,但是不能出去,熬到那个点就可以了。”我无力地告诉他么俩。 “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痞子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阿光,你没事吧?”陈星哥察觉到了我的虚弱。 我回头看了看他,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就是画这个符阵太费劲了。” “你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们帮你看着。”痞子拍了拍我的肩,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恩。”我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另外那五个人怎么办,以我现在的状况只怕是画不了这个守护符阵了,早知道让他们和我们呆在一起,现在出去也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事也没出吃后悔药。可是刚才蛇灵也告诫过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指的就是这个吗?毕竟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恐怕他们也不会接受我的要求,看样子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今晚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望向窗外,灰白的雾已经蔓延到了走廊,偶尔升起的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灰尘,好似有人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们三人略显紧张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二十六章 诡异保安,一夜惊魂 起雾向来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在昏暗的灯光下,灰白色的雾气在黑夜中犹如鬼影般格外瘆人,似乎在遮掩着什么,又似乎藏匿着什么,我知道,恐怕这栋楼也已经完完全全被雾气遮盖。 守护符阵不能阻挡气温的变化,我搓了搓手,已是冰凉,气温犹如霎时入冬一般骤降,我能清楚看到我们口中呼出的水汽在空中凝成水珠。 我的不安没有错,这里的确隐藏着什么,而我之所以先前没有任何感觉,恐怕是因为我在这栋楼外,而这里面的家伙试图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我看到的只不过是表象。 我开始怀疑,那个人是否真的在这里逗留过,而他当时是否也能看到此时的情景。 痞子和陈星哥在我跟前,但是我能感受到两人紧张的情绪,甚至似乎能够听到他们慌乱急促的心跳。 秋夜,本应是蟋蟀、金铃子欢唱的季节,置身于田间树林耳边甚至比集市还要热闹,然而我们的四周却如隔世般一片寂静,浓浓的雾恍若一道厚实的墙,彻底隔绝了我们。 难道我们会被困死在这儿? 守护符阵只不过是我们暂时的保护,恐怕最危险的在于离开这栋楼,我的心霎时沉了沉,我终归考虑的太少,此时在诡异的静谧下,我开始思考我们该如何逃离这里,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在这里呆着一旦守护符阵失去作用,我们就如三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阿光,我后悔了。”痞子带着哭腔对我说,在如此可怕的寂静下,我们都承受着来自未知与恐惧的心理压力,对于极度害怕鬼物的痞子来说,无疑是即将触及其底线了。 可怕的并不是面对敌人,而是在面对敌人前对于敌人的未知以及面对自己命运的不安,很容易使得我们面临崩溃。意念力,包括意志,我终于明白,为何师父一再强调意念力是作为术士的根基,意志强者,能临危不惧,从容不迫,心境坚定而不乱,术即成于此。 静心咒,这是我唯一能使我们平静的方法,我毫不犹豫,紧闭双眼开始行咒。我感觉到某种平和如水温润气闲的力量好似一股清泉缓缓从我体内流淌而出,逐渐扩散至守护符阵内的空气之中。很快,俩人的呼吸也渐渐平缓,我感觉到两人向我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声脚步声顿时打破无边的寂静,我不禁猛然一颤,静心咒也被骤然打断,我睁开眼,死死盯着教室外的走廊,却见雾气竟然开始缓缓晃动,屋外开始起风了。 第二声脚步,沉闷而空灵,好像一颗乒乓球弹跳在悠长的楼梯间,“吱……”铁门被推动,楼道犹如一个扩音器,将这诡秘的声音无限扩大,我们的心亦紧紧被这声音牵连,随之韵动。 怎么回事?是人吗?只有人的行动才会发出如此实质般的声响,可是为何声音会如在深井般不断回响? 痞子和陈星哥回头望着我,我看到他们眼中惊恐万分的情绪,没有静心咒的加持,内心的恐惧再次占据主导。当初遇到国师,他们因为灵魂受到压制,陷入昏厥,之后方庭和守庙和尚的到来使得危机得以化解,我在心理上也得到了依靠,能够坦然地面对化成僵尸的国师。然而此时,没有人会再来保护我们,而我们也要用身心感官来体会此时外界带来的恐惧与无助,另外的五人此时也无一丝声音,根本不存在一般,想必他们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或许在他们看来,我们亦是如此。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地一遍遍响起,从耳膜至脑海,击打着我们的心脏,每一声我们的心都会随之一颤,很显然,这脚步的目的地就是我们,当我察觉到这点时,心猛然一沉,顿时坠入了万丈深渊。 危机已经不仅仅只有我能够感受得到了,痞子和陈星哥将手伸向了我,我也同样紧紧握住了他们,恐怖片中的情景终于在现实中得以重现,而我已然不能再保持一颗平静的心去面对,等待,远比面对可怕得多。一股淡淡的尿骚气渐渐弥漫在空中——痞子,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幽默感再去损痞子一番了。 守护符阵以及四个锢符阵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脚步声渐渐靠近,我们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这是一种即将面临未知事物的紧张,来自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紧张感,不知道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将会是什么,又会有多么危险,多么可怕。 鬼魂、僵尸,我都已经见过,然而我依旧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心犹如一颗皮球,一刻不停地嘭嘭弹跳,几乎就要蹦到我的喉结处了,痞子和陈星哥的呼吸亦越来越粗重,如同疯跑了一千米,险些承接不上了。 突然,脚步声在我们教室的门边骤然停止,我们不禁屏住了呼吸,“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引发耳膜的共振,传来阵阵微痛,太阳穴也跟随着心跳不停起伏,甚至感觉血管即将膨胀爆裂。 一秒,两秒,三秒……陡然间,一束刺眼的光伴随着痞子的尖叫打入教室内,顿时晃晕了我们的视线,我的心跳亦在那一瞬骤停,复又恢复跳动。是手电筒的亮光,我不禁眯起眼,伸手挡住光线,过了一会儿,我才勉强适应这刺眼的亮光,举目望去,在手电筒后是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看不清脸,看不清穿着。 “你们在干什么!”那人厉声开口道,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但显得有些沙哑。 我们顿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瞬间瘫倒在地,我听到陈星哥吐出一口如打呼噜一般悠长的气息。 痞子则生生咽了口空气,低声道:“吓尿了。” “你是谁?我们是学校的学生。”我高声回答。 “我是学校的保安,看见这里有光就过来看看,”那人回答我,转而声音变得严厉几分,“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跟我走,回家去!” 痞子听罢急忙长舒了一口气,想站起来,屁股下一滩湿漉漉而且带着骚气的尿液任谁也不愿意坐得太久,我却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痞子满脸疑惑地回头看我,见我一脸严肃,他也皱了皱眉。 “你别拿手电筒照我们,看不见。”我继续喊着话。 “咦?那边也有人吗?”那人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立刻转移话题,说罢转身往另外那个教室走去,手电筒那强烈的光也终于收回。 “阿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陈星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我,我的动作和对话无疑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我抬了抬眼,只见教室内唯一的一盏灯正在不规律地闪烁,刚才一直都好好的,然而当那个人出现的那一刻便犹如灯芯损坏般开始疯狂地跳动,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俩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是电流不稳定导致的,师父说过,鬼物自身带有某种强烈的磁场,很容易影响周围带电的家具,这是很难控制的,所以鬼魂出现时很容易引起电灯的闪烁,除了那些能够很好控制自身磁场的鬼魂,而这种鬼魂是相当可怕的。他手中的手电筒应该就是靠自身力量控制了小部分磁场使之顺着电流运动,所以稳定,但是产生光也会因此十分强烈。这鬼物的实力虽然不强,但也不可小觑。而他不愿意放下手电筒也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他的脸必定是恐怖的惨白,除此之外,声音也是不正常的沙哑,对话中也存在疑问:如此浓的雾,一般人怎么可能看到楼顶昏暗的灯光? 痞子和陈星哥也看到了屋顶的灯,顿时目瞪口呆,这是电影里常有的情景,他俩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痞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是被自己刚才盲目的行动吓得不轻。 我们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是那家伙的目标已经转向了另一间教室的五个人,他们没有守护符阵,不过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只怕真的有危险了。 果不其然,外面再次传来了类似的对话,然而他们没有像我那样察觉到异样,仅仅交流几句便已然没有了声音。 不过一会儿,走廊上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领着五个人,慢悠悠地向外走去,身影在手电筒的反衬下,隐藏在灰蒙蒙的雾霭的阴影中。而身后的五个带头的是那个老大,后面几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步伐十分僵硬缓慢,双眼无光,犹如行尸走肉,在缓缓盘旋的雾霭中行进,好似亡者归乡一般,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阿光,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们不太对。”陈星哥小声嘀咕,生怕被那保安听到。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师父也没有向我提到,可能这几个人并非真实,而是那鬼物创造的幻觉,否则怎会如此魂魄离体般。 “我们怎么办?外面有这个家伙,出不去了。”痞子抓了抓我的手臂,惊慌失措地问,此时任谁也会想到,接下来该如何逃脱,然而事实上,没有逃脱的可能,那个家伙定然不会放过我们,此时的安全也不过是暂时的。 就在这时,一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是那个老大,他竟然瞬间回过神来,神情惊恐的望了我一眼,竟然是真的人!紧接着,还未等保安反应过来,他猛地转身推了一把身后的人,随后七手八脚连拉带踹地把身后的四个人弄进了我们的教室,其中几人甚至还未清醒,一进教室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个保安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向他们冲去,速度不快,甚至十分迟钝,但力量十足,撼地而行,在他脚下尘土飞扬,整栋楼都在颤抖,一般人怎么可能具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快来帮忙!”那人使劲拉着其中一个倒地的人,朝我们大声喊道,俨然不顾当初对我们的敌意与不屑。 痞子和陈星哥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而我却二话不说,开始行咒使符阵停止运转,符阵的流动顿时一滞,接着缓慢下来。 我瞪了下眼,痞子和陈星哥心领神会,飞跃而出,帮助那个人解救同伙,与此同时,我看到那个保安的手顿时抓住了门框,紧接着一脚跨进了教室,此时距离他们不过两米,保安的手电筒早已扔在一边,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他的面庞——惨白如雪,如同死人般没有一丝血色,诡异地翻着白眼,几乎只剩下恐怖的眼白,且不知何因面部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犹如抽羊角风一般。 然而不要以为他如此就可以顺利进来,我埋在门口的锢终于发挥作用,陡然间,整个符阵闪现绿色的光华,紧接着一条条如藤蔓一般的淡绿色光绳如雨后春笋般疯长,瞬间攀爬上保安的大腿,与此同时,保安头顶上空亦浮现出一个锢符阵,与地面上的相互映照,一条条光藤如蚕茧一般迅速包裹住保安,接着向上生长接入空中的符阵,那保安怒吼了一声,试图挣脱束缚,然而成千上万的光藤怎么可能轻易挣脱,他犹如一个难以破茧的毛毛虫,不停地蠕动着。 几个人顿时显露出惊异的神情,但丝毫不敢怠慢,忙着把倒下的人拉进守护符阵,在痞子和陈星哥的帮助下,三个依旧昏迷的人被成功拉进了守护符阵,与此同时,我再次持咒,使得守护符阵再次运转起来。 八个人挤在不足五平米的空间里,十分拥挤,更何况还有三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尽管被很可怜地堆在一起。看到我还未来得及拭去的血迹,那个人终于露出了敬畏的神态,看我的眼神也略微有些尴尬的躲闪。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他。 他微微愣了愣,回答道:“那个保安被附身了,我们着了道,陷入幻境了,没想到真的有鬼。”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了看还在挣扎的保安。 “师父告诉过我,而且我戴着师父给我的一块玉佩,能够在关键时刻救我。”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 而我却顿时怔住,“师父?你也有师父?”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有师父吧?我师父是天目山双清宫的礼乐长老徐延迈。” 刚说完,那人皱起眉头嗅了嗅,忍不住爆粗口:“我靠,怎么一股尿骚气!” “关你屁事!”痞子脸一红对他吼道。 “你有师父打架还那么烂?”我自觉好笑地插嘴问他。 他又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道:“师父什么也没教我,说要等我12岁入山门……” 还没等他说完,那保安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向保安,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看到缠绕着保安的光藤某一边突然如气球般股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空中符阵的由于受到某种拉扯而猛烈颤抖,终归还是力量不够吗? 我们对此已经不能再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蚕茧般的光藤一条条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拉扯挣断,在空中摇晃一番后灰飞烟灭,原本如光环般的符阵也开始以可见的速度暗淡消散。 当束缚被破开一条细微的缝时,空中陡然狂风大作,瞬间席卷了整个教室,无数灰尘纸张四处纷飞,顿时犹如身处无边荒漠,漫天沙尘。我看到锢符阵在那瞬间如燃烧殆尽的纸屑般化作粉尘消散在空中,而其中的保安顿时如海绵一般软软地倒下。空中除了灰尘与狂风什么也没有留下。 外界的沙尘无法灌入守护符阵中,然而风可以,我们几人被冰冷刺骨的风迷得睁不开眼。我们互相搀扶以免有人不小心摔出障壁,导致性命之危。 然而还未等我们喘几口气,一个猛烈的撞击声如锤铜钟般炸响,地面陡然一颤,我们险些站立不稳。紧随其后,又是一下,好似铁锤落下,狠狠击打在铁锅上一般,此时我终于可以勉强看清,空中的沙尘正不断地凝聚成一个硕大的拳头,接着狠狠砸向我们头顶的障壁。守护符阵一刻不停地流转,犹如高速旋转的铁球,迅速卸掉大部分力量,才使得这一次次攻击落空,然而守护符阵形成的障壁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我们头顶正上方的位置,不论周围的流光运转多快,唯独这个地方犹如漩涡中心一般,流动最是缓慢,也是卸力最慢的位置。 我看不清空中是谁在凝聚力量攻击我们,但是他很快发现了障壁的弱点,或许前面三下只不过是试探,等到第四下攻击,灰尘凝成的拳头竟然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头顶的中心处,整个障壁随即向下一沉,顿时有无数流光向外溢出,飘散而去。 见此情景,我们几人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昏迷在地的三个人因为沉闷的击打声纷纷被震醒,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清晨温和的阳光,而是漫天粉尘以及令人心惊胆战的击打声。 “妈呀!”有人不禁惊叫道,顿时我们陷入了一片混乱。 “怎么办?我们要死在这儿了!”有人嘶吼着。 “阿光你快想想办法!这个撑不住了!”痞子在我耳边大声叫喊。 “没办法了!”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师父的骨牌?只能保护我一个人。我的眼睛?时灵时不灵。 我看到那个人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手。他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吗?是呀,他的师父怎么可能不会给他某些法器来保护他? 正当空中的拳头第七次成型,欲向我们砸来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犬吠…… 第二十七章 蛇灵相救,困境逃脱 “阿黄!”最熟悉阿黄叫声的莫过于陈星哥。 空中的拳头陡然一滞,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迫,瞬间粉碎成尘埃。 “阿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见状难以置信地嘀咕道。 “是我,笨蛋!”一个意识陡然进入我的脑海,如此熟悉。 我抬眼一看,只听一声如雄狮般低沉的怒吼,骤然吹散空中的尘土,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我面前,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个虚影竟然与我在电视中看到的龙有几分相似,但是头顶只有一个锥形的角,没有胡须,而且也没有后足,仅有一条蛇形的尾巴盘绕在地,它依靠鹰爪般的前足支撑着高高昂起的头颅,一双锐利凶悍、神采奕奕的眼睛目光如炬,仿佛瞬间将我从内到外看了个通透。 “你是……”这个样子的怪物我从来没见过,更何谓认识,但是它在我脑海中的意识却如此熟悉,我稍加思索,“你是那条蛇灵?” “哦?亏得你还能认出我。”它面带嘲讽地回了一句。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快节奏的嗒嗒声,只见阿黄一下从阴影中窜了出来,扑向了我,我看到它嘴中叼着一块翠绿的玉佩,正是放在土地庙的那块。 紧接着传来沉闷的一声“咚”,阿黄转瞬间岔开四脚贴在了障壁上,幽怨地望着我,差点忘了障壁还在运转,任何外物都会被阻挡。 我急忙走了出去,取下它口中的玉佩,紧紧抱住阿黄,阿黄也是兴奋地摆着尾巴,舔舐我的脸。 “脑袋不好使。”蛇灵无奈地评价了一句。 接着它再次对我说道:“快走吧,我只是把他赶走了,一会儿肯定还会回来,我这个身形保持不了多久。” 我点了点头,蛇灵已经为我们创造了逃跑机会,趁那鬼物被蛇灵惊跑之际,必须要离开这里,我回头对身后的人喊道:“快点,跟我走!” 随后,我快步跟上在前头带路的蛇灵,进入走廊我才发现此时四周莫名地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色,犹如被染了色一般,就连灰白的雾气也在那映照下好似打了色素的棉花糖,近乎绯红。 我回头瞧了瞧,七个人全都摩肩接踵地推搡着前进,而那个人则自告奋勇地选择了殿后,虽然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挺有责任心的,至少不会弃他人不顾,我对他的印象也在渐渐好转,不过我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一路小跑前进,一边与蛇灵交流,难得它有心思在如此紧张地气氛下与我闲扯。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的?”我问它。 “你本来就没有危险,是这条狗死皮赖脸的央求我来救你们。”蛇灵用的是意识。 回头一想,恐怕此时我在其他人眼里顿时就变成了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就本来没有危险?”对于蛇灵的话,我大脑顿时打起了死结。 “我是说你!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蛇灵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顿时怒目圆瞪,这是什么逻辑,只救我却不在乎其他人,我和它关系很好吗? “我可没你那么无私,我只受你家香火,本应保护你一家平平安安,没必要保护其他人,”蛇灵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而你其实不需要我来保护。” “我这样子会不需要你来保护?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的大脑顿时陷入一团乱麻。 “你会明白的。”蛇灵十分平淡却颇有深意地望了望我。 “可不可以直截了当一点,怎么跟我师父一样!”我俨然失去了耐心,师父、干爷爷每每提到我的某一方面时,都会满口讳莫如深,不明所以。 然而蛇灵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这怨鬼我对付不了,只能暂时震慑住他,一旦我的形体维持不住,他很快就会来,到时候各看天命。” “我知道了。”我忿忿地沉声道。 短短的三层楼,与我们而言竟如此漫长,在我们脚下是一阶阶看似无穷无尽的阶梯,我们反反复复踏步拐角,不知跑下了多少层,却莫名的感觉楼梯走不到尽头,一层又一层,不是只有三层楼吗?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几层了? 蛇灵实为灵体,亦有前足,却如同蛇一般贴着墙壁蜿蜒爬行,偶尔使用前足抓握攀爬,十分灵巧,此时在身体展开的情况下,我也可以清楚地估算出它的体长,竟然有足足十米。 此时,我们犹如掉入了血池,目光所及,一片血红,令人毛骨悚然,即使这是幻觉也未免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范围,身后几人,走路也是颤颤巍巍,唯独我和那个人步伐还算稳健,道家的心法,他定然有所染目。 “快点!”沉默许久的蛇灵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 “快点!”我传达着它的话,接着难以置信地怒喊道,“为什么走了那么久还没到一楼?” “我也不知道!”蛇灵显然也急了,恐怕他维持虚影的时间就要到了。 它陡然停下,昂起头左右观察了一番,紧接着恍然大悟般道:“大意了!我竟然也中招了,鬼打墙!” “什么东西?鬼打墙?”我将信将疑地反问道。 那蛇灵二话不说,双眼猛然一瞪,如同黑黝黝的铜铃,紧接着周身荡起一阵飓风,瞬间向周围扩散,这风并不冰冷,反而有些温和,却十分凛冽,有如重锤,狠狠砸入虚空,我甚至感到自己的意识陡然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走吧。”蛇灵的意识最后传入我的脑海。 我急忙再次挥了挥手,指挥身后的人继续行进。 “你不知道鬼打墙?鬼打墙是一种幻境,让你感觉自己在不断前进,却一直走不到头,事实上你只是在原地踏步,这怨鬼果真厉害,就算被我震慑,也能够下套于我,不过一旦被看穿,破除就很容易了。”没想到蛇灵竟然也能如此清晰地向我解释,我还以为它一直处于短路的状态。 蛇灵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一般,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 鬼打墙被破除,我们便很快来到一楼,迅速踏入浓密的雾霾之中。 然而还未等走几步,蛇灵骤然停步,随后绕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后面,而它的意识也紧随而至:“前面是一个幻境,不要盲目进入,想办法,我破不了。” “什么?你都破不了我们怎么破?”我紧皱着眉头问它。 “用你师父教你的。”蛇灵给了个简单地回答。 与此同时,从楼内陡然刮来一阵寒风,我们眼前的雾顿时浓重了几分。 “快!”蛇灵急切地催促道,“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师父教我的?指引符阵吗?可是一个守护符阵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同属于高级基础符阵的指引符阵我已无力绘制了,搞不好会把命搭在这儿,身后还有七个人等着我呢……对了!引!?同样是用于指引的初级基础符阵,可以一试! 想到这儿,我立即行静心咒,还未等心完全平静,我便迅速落笔绘制引符阵,但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没想到守护符阵已然将我力量抽干,仅仅一个引符阵,我便已感到意念力枯竭的混乱与难以为继,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如同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思维犹如天马行空,瞬间窜入九霄银河之外。 静心咒加持,思维依旧混乱,乃至一个引符阵的完整记忆图像也无法形成,对于绘制符阵者而言,这无异于死亡宣判,强行绘制只会事倍功半,而我甚至连第一笔都没有完成,手便顿时停滞在空中,画符被强行打断了,我浑身一战,胸口顿时犹如遭受重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脑袋亦一阵眩晕,瞬间眼花缭乱,紧接着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啊!阿光!”陈星哥见状,惊叫道。 “不行,力量耗尽了。”我喘着粗气,喃喃道。 “啊?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有人再次悲观地叫喊起来。 那蛇灵于心不忍地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即一个意识出现:“真是命啊,本应靠你自己,到底还是不忍心,既然如此,那就舍命帮你一回吧。” 说罢,那蛇灵盘起身躯,突然向空中跃起,紧接着虚影陡然皱缩,凝成一个不足弹珠大小的金色光球,随后,那金色光球瞬间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和一道蓝色的光,丝毫不作停留射向我。那蓝色的光在空中稍稍盘旋,流入我口袋中的玉佩,而那金色的光如箭一般直直射入我的身躯,顿时,我感到丹田之处一股热流迸发而出,如奔流大江般瞬间灌满全身,如此强大的气息让我顿时全身发热,恍若泡了热水澡,身心舒畅,气血翻涌,脉络贯通,怎一个痛快了得! 接着那蛇灵显得有些虚弱的意识再次出现:“我用自身的魂力助力给你,但愿你能顺利逃脱,我累了,需要好好休养了。”随后,蛇灵陷入沉寂。 魂力?又是什么?或许对于灵体的蛇灵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力量吧,否则它也不会如此虚弱,这条蛇灵也是刀子嘴巴,豆腐心肠啊。 我不敢多想,此时空中陡然间狂风大作,我看到不远处一片深红色的血雾正迅速向我们漫延,没有了蛇灵,那窥视已久的怨鬼果然无所顾忌,转瞬间发起了攻击。 然而血雾快速,我的手更快,在蛇灵魂力的加持下,我的意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迅速沟通到天地之力,手执晶石,舞动如风,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一条条纹路转瞬之间便已经成型,而我的意念力也尽数灌入符阵之中。 符阵一成,便迅速开始运转,引符阵借用的为灵物意志之力,为你打通虚幻开辟道路,只见符阵闪烁着光芒,空气飞速凝聚成一股波动不定的气流,好似某一种灵体的残影,正在跃跃欲试,当气流聚集到某个临界值时,在我意念力的引导下,如同出膛的炮弹陡然向外喷射而出,却见其所经之处,浓雾消散,转瞬在浓雾中形成一条中空笔直的通道,引符阵维持的时间很短,如果我们不能在那段时间内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见此情景,我大喊了一声:“跑!”其余人即刻撒腿就跑,沿着这条通道飞奔而去,而我选择留在了最后,此时血雾已然抵达我的跟前。当最后一人进入浓雾,我立即转身大步飞奔,这是在与死亡赛跑,只要出了这浓雾,想必那怨鬼就不能再威胁我们了。 希望近在眼前,但是我知道那血雾已然接触到了我的脚后跟,我骤然听见其中传来一声尖利刺耳且恼怒异常的嘶吼,是那怨鬼。紧接着还在向前奔跑的我瞬间毛发炸起,这是危险的预警,我的直觉察觉到那怨鬼定然向我发起了攻击,我不能将后背留给他,那无疑将自己推向死地,此时,我清楚胸前的骨牌是我唯一的保护,于是我骤然转身,那一幕却瞬间惊出了我一身冷汗,只见一只由血雾形成的如刃般的利爪正快速抓向我的后背,此时距离我仅仅不过几厘米,然而我转身了,那利爪指向的位置正巧是我胸前的骨牌,师父的符阵不出所料陡然爆发,一道带有复杂符文的光屏快速扩大,将那血雾连同利爪刹那间推入浓浓的雾霭之中,而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我曾经与死亡仅仅相差几厘米…… 然而我还不能松懈,只见不远处的雾霭正快速向我合拢,引符阵即将失效了,我倒吸一口冷气,连滚带爬地转身,跌跌撞撞向前飞奔,不断快速合拢的雾霭就在我的身后,紧紧贴着我的后背,眼见出口临近,我不顾一切奋力一跃,腾空而起,在危急时刻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这近乎三米的距离,我竟然横着出去了,就在我飞出浓雾的瞬间,出口随即合拢,形成了一堵浓密如墙的雾霭屏障,而我则因为地心引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光!”是痞子的声音,我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睁开眼,是满脸焦急的痞子和陈星哥,在他们身后是一片布满星辰的夜空,如此美丽。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第二十八章 出人意料,死亡阴影 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向两人咧嘴而笑。 “阿光,你没事儿吧?”陈星哥急切地问我。 “没事,好得很。”我草草回答了他,然后抬眼望着眼前的幕布般遮天蔽日的浓雾,我们把保安丢在了里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阿光,怎么了?”痞子手搭着我的肩。 “保安还在里面。”我再次叹了口气遗憾地回答道。 “咦?他不是鬼吗?”痞子似乎没有察觉,此时的他薄薄的校裤已经是一片潮湿,使得他不禁难受地跨开裆部站着,姿势尤为搞笑。 “他被附身了,”那个人接过话来,回答痞子,“只怕是救不回来了,我们现在进去也是送死,肯定是误闯进了这片雾中。” “阿光,难道说那个跳楼的老师……”陈星哥如梦初醒般看向我。 我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其中可能有些联系,要想知道,我们就得抓住里面的家伙。” “怎么可能,就凭我们?能逃出来就不错了!”痞子一听顿时手舞足蹈地喊叫道。 “知道了。”我无奈地瞥了痞子一眼,想必再让他进去一次,可比登天还难。 师父曾经偷偷告诉过我,我与痞子命运相连,是为生死兄弟,我将来经历的种种他有一部分会参与进来,也是属于他命里的劫难。我是早已在师父和自己好奇心的洗脑下接受了这些事实,可怜痞子天生怕黑怕鬼,又是个普通人,真是苦了他了,谁能够接受自己人生观社会观的无数次颠覆,要是让他知道,还不得与我绝交。 我再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伸手瞧了瞧,满是干涸的血迹,真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么惨不忍睹。 “我要去一趟厕所,把血洗掉,不能让爷爷奶奶看到。”我平淡地说道。 “行吧,我跟你一起去。”陈星哥面色凝重地望着我。 “我也去!”痞子紧接着说道,不用说也知道,他们俩肯定会跟着我。 “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不跟你们计较了。”那个人对我说道,至少这人心地不坏,顶多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或许不认识的会十分看不惯,不过稍稍相处便会觉得此人心直口快,是个爽朗之人,令人身心舒畅。 “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走吧。”他回头深邃地望了望那片浓雾,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我们回去的都挺早,家人自然不加怀疑,陈星哥倒是一直忧心忡忡的模样,时常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我们照常上课,来到学校,我刻意去了一趟四号楼,不出所料,附近围满了学生和家长,楼前停着两辆救护车和三辆警车,我听到有人嚎啕大哭的声音,虽说有所准备,心也不禁紧了紧,毕竟是一个生命的逝去,世间万物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任何生命逝去都需为之惋惜,更何况是一位每日辛辛苦苦确保校园安全的保安,倘若我有能力我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始作俑者。 然而当我走近一看,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地上被洁净的白布盖着的并非只有一人,而是整整一排,不多不少足足五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那名保安还有人在里面出事了吗?我们昨天不是所有人都出来了吗? “我X!这什么情况?”痞子顿时惊讶地脸色苍白,忍不住爆起了粗口。 我抬头看到,那栋楼的每一层都有警察在仔细搜查每间教室,而校长站在楼前反复踱步,面色无比凝重,乌云密布,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其他教室早已有人遇难了? 我左顾右盼,骤然发现那个人也在人群之中,双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却是一副难以置信、失魂落魄的表情。 我挤开人群,来到他身边,摇了摇他的肩:“喂,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他却没有看我,而是表情呆滞,木然地喃喃道:“四个人,没一个回去,全都死了!” 听闻,我的心陡然一沉,如坠万丈深渊。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再次问道。 而他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终于缓缓转过头,突然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仰天长啸:“他们四个全都死了!都怪我啊!”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四个,还会有谁,不就是昨天跟着他的四个学生吗?全部都死了?怎么可能?明明昨天还是一起出来的!开什么玩笑! 我一把抓起他的领口,生生把他拽了起来,怒目圆瞪地问他:“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我感觉一股熊熊怒火陡然间窜上脑门,顿时头晕眼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涕泗横流,一刻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被一双大手拨开,紧接着一个厚重威严的声音响起:“干什么?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皱眉成川的校长,他听见了我们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校长与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口中变成责备的语气:“怎么是你?干什么呢!还嫌不够乱吗?” 我愤愤然放开手,任那个人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与此同时,痞子和陈星哥也挤了过来。在校长威严的目光下,我只好稍稍收敛了莫名其妙爆发的愤怒。 校长来回看了看我们几人,神色阴沉道:“你们四个,跟我来。”说罢,他转身往那盖着白布单的五个人走去。 我与痞子、陈星哥对视一眼,痞子露出了些许不情愿的神色,我也懒得管他,和陈星哥一人一边架起那个瘫痪在地的人,跟在他身后。 我们刚才的一席对话以及恼羞成怒的行为已然昭示着我们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我也做好了随时应对校长质问的准备。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事?说吧。”校长刚刚站定,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转身沉声问。 几个亲人就在我们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天抢地,让我的心一阵阵纠痛,我不能说对于他们的死没有一点责任,毕竟事因皆在于我与那个人的争吵,更何况是几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逝去,任谁也无法保持平静。 我稍作思考,抬头反问校长:“校长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校长听罢,浑身犹如遭电击一般猛然一战,手中的烟蒂直接脱手掉落在地,他愣了愣神,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再次拿出一根烟,颤抖着双手点了几次才点燃,默然不语地吸着,在尼古丁的作用下,神情才稍稍舒缓了些,看起来是陷入了沉思,亦或是纯粹的失神。 直至一根烟燃烧完,他才扔掉手中的烟蒂,带着打量的表情问我:“你跟我提这个干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凑近校长,将昨晚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向校长进行了简单的描述,期间校长始终保持着沉默,脸色却越发的难看,好像越积越厚的云层,或许因为烦躁他再次点燃了一根烟。 说完,我又模仿师父的口吻附加了一句:“校长,恐怕真的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存在那栋楼里。” “你一个学生怎么会懂这么多封建迷信?”听罢,校长满腹疑虑地质问我,显然是对我天方夜谭般的描述产生了怀疑。 “是我师父教我的,校长,你要相信我,这是我们亲身经历的,不会撒谎,不是故事。”见校长不敢相信的模样,我急忙辩解道。 校长将寻求的目光转向痞子和陈星哥,他俩也纷纷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校长略作思考,却忽然严肃地对我们说:“现在是民主社会,不提倡鬼神论,摒弃迷信思想,你们学生是祖国的栋梁,就更不能受影响,这个事你们不要管,就这样了,现在,回去吧!” 我一愣,没想到校长会突然给予如此的回应,慌忙争辩道:“校长,这是真的!” “够了!回自己的班里去!”校长勃然大怒,严声吼道,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我们四人都被校长陡然变化的神情吓住了,陈星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拉了我一把,示意我离开。我虽心有不甘,也只好无奈地瞧了瞧校长,却见他背过身凝视着四号楼,不知所想。 警察和医生还在忙碌着,不过却再也没有找到其他人。 回到教室,我们相继无声,各怀心事,气氛阴沉如深海,不过一会儿,老师便来到教室宣布,从今日起暂时停课等待学校通知,没有明确的时间,也许这次真的是难以解决的大事了。本身就是怨鬼从中作祟,就连当初老师自杀也没有查清楚原因,这次依靠普普通通的警察怎么可能查到原委。 那个人依旧精神恍惚,一直陷入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我几次去找他,他始终眼神迷离,答非所问,俨然一副精神失常的状态,反复絮絮叨叨“都是我的错”之类的话,以至于我之后都不敢过多询问,以免他彻底崩溃。 当天晚上,警察局便在学校里安置了五个警力,负责各个区域的巡逻,以免再有学生误闯进入这栋诡异又充满戾气的四号楼。 回到家中,我将玉佩放回土地庙,不知道其中的蛇灵是否安在,我不清楚它到底付出了多少力量于我,以至于此时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如果因为我们这一次莽撞,不仅害死了五个无辜的普通人,还让守护我一家人的蛇灵也永远消失,这个因果我恐怕真的背负不起了。 师父虽然从未与我解释过因果,却一再强调“有所为,则有所得;有所为,则有所失”,不论我们做什么决定,行什么事情,都要为之承担责任,如果不负责任的逃脱,最终还是会受到惩罚,受到相应的报应。或许这就是干爷爷口中的因果,因果相存,种因结果,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 晚上,夜幕落下,天空一片漆黑,厅堂中时不时卷起一股冰凉的旋风,灌入我的心脏,在我全身漫延。 我搬了一个竹椅,坐在土地庙下,呆呆的愣神,五个盖着惨淡白布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摇晃,好似在一遍遍告诉我,要为他们的死负责,否则我永远休想心安理得,搅得我心烦意乱,甚至恨不得将屁股下的椅子狠狠甩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而无比熟悉的意识突兀地传入我的脑海:“是不是感觉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我一惊,焦急又兴奋地从座位上跳起,转身一瞧,只见小蛇已然恢复原样,正懒洋洋地盘卧在玉佩之上,在黑暗中,它的身形竟有些微亮,轮廓格外清晰。 第二十九章 神秘意识,毅然决定 黑暗中,蛇灵犹如一颗璀璨的绿宝石,熠熠闪光,缩小版的蛇灵一改之前的凶猛霸气、威风凛凛的姿态,转而一副娇小可爱、懵懵懂懂的模样,令人心生喜爱。 我注视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皱眉,却不做声。 “学会承担责任是件好事。”它接着将意识投射到我的脑海中。 此时爷爷奶奶在里屋忙碌,太爷爷则不知道去哪里串门了,都听不到我这边的声音。 “你没事吗?”我轻声问它。 “魂力全失,你说有没有事?”它赌气地瞪我。 “我不太懂。”我自然不明白其意。 “魂力就是包裹灵体的一种力量,而我们除了灵魂就只有魂力,懂了吗?”蛇灵耐心地向我解释。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唉……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失去了魂力,我就很脆弱,很容易魂飞魄散。” “那你怎么办,可以恢复吗?”我紧接着问。 “可以是可以,但比较慢,幸好有这块玉,能保全我,”蛇灵歪了歪头,接着说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一愣,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心里总有个疙瘩,很难受。” “良心谴责?”蛇灵倒是给了个很明确的形容。 我默然点点头,表示认同。 “因果循环,命运牵连,谁也说不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解决。”蛇灵认认真真地望着我。 “我?怎么可能,连逃出去都那么困难,更别提解决了。”我原本烦躁的心再次因为蛇灵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而躁动不安,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 “因为你还不了解自己,或者说你还不是你。”蛇灵昂起头,目光变得无比凌厉,犹如一把把尖刀,直刺我的内心。 “什么意思?什么我不是我?”我顿时有些抓狂,疯狂地抓弄自己的头发。 然而当我再次抬头时,却发现蛇灵已然消失,不知去向,或许已经藏匿到了翠玉之中。 我懊恼不已地瘫坐在椅子上,脑中凌乱如麻,仰头木然注视着天花板。或许师父在的话,就能够替我解决这件事,如果是师父,他会怎么办?可是师父后天才会来这里,其他时间却不知所踪,没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我慢慢地闭上眼,不愿再多思考,也许真如校长所言,这不是我们能够管的,还是好好在家呆着,过好自己的生活。可是我是间接地导致了四个孩子的丧生,其中最小的比我还小一个年级,本是懵懂活泼、爱疯爱闹的欢乐童年,就这样不明不白结束了,实在太不公平。 “你是谁?你是术士,本该除魔卫道,惩恶扬善,与其在这里懊恼自责,不如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去战斗,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而你的本心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一个陌生而莫名其妙的意识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脑海,紧接着一股恨铁不成钢以及嫉恶如仇的情绪瞬间感染了我。 这是谁?又是谁在向我传达什么?我猛地睁开眼,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人。 感觉这意识更像是我自己产生的,却又很陌生,好似来自于我的内心深处,却又似由外而内传达的,却直击我的心灵,甚至在瞬间改变了我的思维,我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感觉,好似有两个我,其中一个正试图开导现在的我。 这意识一出现,便一语点醒梦中人,我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喜好权衡利弊,这是我难以改变的性格,使我行事稳重,看清前因后果,却犹豫不定,甚至不够自信,过于脚踏实地,没有冲劲。一次交手,实力悬殊,让我无力再勇敢面对,彻底被失败与放弃纠缠掩盖。也许我是该莽撞一下,像个青葱少年一般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那瞬间,我甚至感觉我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全不同于原来的思维方式。我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接着狠狠捏了下自己的脸,疼!我才知道我依旧是我,没有变,可是似乎犹如洗脑般被突然灌入了一股意识。 这是什么情况? 我试图回忆那句话,它依旧如此清晰地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好似本就属于我的思维,可我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为何如此突兀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然而我也终于知道,要想了解原委,要想平复自己的内心,我必须要去那栋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为几位冤死者报仇雪恨,不能让邪恶在世间为虎作伥,否则我必将在自我谴责中浑浑噩噩,难以自拔。 而孰生孰死,则要各看本事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旦下定决心我立即跟家人打了招呼,理由依旧是学校排练节目,虽然明明知道停课,表情也略显怀疑,但爷爷奶奶依旧不作多问,让我一路小心,也许这便是信任吧。 有很多事,还是不要让家人知道的好,有时候牵挂也会成为一种拖累。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或者危机,但是只要家人平平安安无牵无挂,我便可以安心坦然地去面对。 前往学校的路没有什么路灯,在没有星光的夜色下,伸手不见五指,我紧了紧背包,没有人陪我,我不想连累痞子和陈星哥,这次我需要独自去面对,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决定,想到这儿心中竟也有些释怀,该来的总会来,那就让他来吧! 这一路我脚步飞快,心中的决绝毅然不动。直至学校门口,我才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保安亭内此时竟也坐着一位警察,校园内四处晃动着手电筒的光束,看来想要混进去绝非易事。 短短几天,接连六人在同一地点丧生,如此离奇的事件足以轰动全县,必然会引起ZF部门的重视,拍这么多的警察再次巡逻也并非意料之外。 我驻足在距离校门五十余米的阴影中,小心地观察着校园内的动态,我此时才发觉无故的莽撞,带来的竟也是无数难解的问题,不过至少比心灵上的负罪感轻松得多。 就在这时,离我不远的一处草丛中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我猛然一惊,急忙转身跃向一旁的灌木丛试图躲避他,然而还未等我迈步,那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硬生生把我拽到身边去,我还欲挣扎,那人立即低声开口阻止。距离不过五十米,我们这边要是有什么大动静,传达室的人肯定能够察觉到。 “是我!”一听声音,我便立即停止了挣扎,竟然就是那个人。 “怎么是你?”我反应过来,亦是一脸的疑惑,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蹲下身,藏匿在灌木丛后。 “你来干什么?”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道。 “那你来干什么?”我见他不回答我,也同样反问道。 他也没什么兴趣与我废话,而是直接回答我:“我要进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把那怨鬼抓住。” “就你?你行吗?连个术都不会……”对于他的不自量力,我立即提出了质疑,然而回头一想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话未说完,气势就减了一半。 “谁说我不行的,”那人一急,毫不犹豫地从胸前掏出了一块油亮亮的金色透明石头,神神秘秘地说,“有这个。”我还记得当初几次陷入危机,他都抓着胸口的一块东西,想必就是这个,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手里的石头长什么样,但是在微弱的灯光下显现的金黄色却格外晶莹剔透,甚至十分鲜活灵动,好似里面藏着什么一般,在一刻不停的流动着。 “这是什么?”这块石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虽然师父告诉我,我们施术所用的晶石大部分是水晶,但是也有其他的晶石,比如宝石、琥珀、珍珠等等,不过这些很难找到合适的,形状大小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天地之力的承载,大多数晶石比不上水晶,晶石作为天地之力的引导甚至承载物,必须拥有强大的承载力。 “这是琥珀。”那人轻轻将石头放在手心,脸上竟露出了稍许兴奋的表情。 我却一脸鄙夷的望着他,要不要拿块琥珀就嘚瑟成这样,这样的琥珀市面上不都买得到么? 紧接着他表情陡然一变,煞有介事地告诉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琥珀,里面藏着一根毕方的绒羽,还带着一缕残魂,是我的本命魂,师父教了我激发这力量的口诀,还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这块琥珀。” 他的话信息量有点大,我一时间屡不过来,便捡有印象的问:“毕方是什么?本命魂又是什么?” 那人微微一愣,道:“我也不知道毕方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本命魂大概是与我息息相关的魂魄,只有我可以驾驭它。” “你现在可以驾驭吗?”我问道。 “不知道,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便没了底,万一他使用失败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搞不好还把命搭进去,那可真是铁匠铺里泼水——帮倒忙了。 而他顿了顿,目光突然燃起火焰,熠熠闪光,“我最好的四个兄弟都死了,都是被我给害死的,我今天一定要找那怨鬼算账!” “你不怕死么?你不是不知道那怨鬼的厉害。”我试图劝解他,却又感觉像是在劝解自己。 他咧嘴笑了笑,道:“毕方是我的本命魂,我死了它也会消失,它肯定会保护我的。师父只是说不到逼不得已不能用,那么现在就是逼不得已了。”我竟莫名从中感受到一股勇士奔赴疆场的决绝与慨叹。 说完,他又突然认真地注视着我,吓得我顿时愣住了,“而且现在我还有你呢,我见识过你的本事,真的太厉害了。” “哎,我是男的。”在他如此灼热而崇拜的目光下,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顿时一口气没接上来,闷闷地咳了一声。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又接着问他。 “我叫郑世贤,你呢?” “我,林云翼。” 说着,郑世贤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哦,对了,你是什么门派的?” “我吗?我也不是很清楚,别人说我们是上古术巫一脉,但师父又说我们是临仙阁的。”我苦恼的摇了摇头,至今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哪个门派的,就好比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毫无归宿感,不过至少跟着师父就对了。 郑世贤也同样费解地摇了摇头。 万一我是邪门歪道怎么办?在那瞬间,我脑海中顿时蹦出这么个想法。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要是让师父知道,我的屁股就要开花了。 “我们怎么进去?”郑世贤倒是问了个实实在在地问题。 “你看,”我指向是不是跃上空中的手电筒光束,“警察巡逻是有一定规律的,我们找个空隙溜进去就行。” “还是翻那堵墙吗?”郑世贤问我。 “恩,”我点了点头,“走吧,先过去。” 说罢我们俩俯身悄悄沿着灌木丛,往学校后绕去。 “昨天我们还打架呢,今天就变成战友了。”边走,郑世贤边感慨道。 “那叫不打不相识。”我回头微笑着道。 就在这时,校园内忽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以及多个警察用对讲机通话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急忙加快步伐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那堵矮墙下,我抬眼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雾!又是一大片如幕墙般遮天蔽日的浓雾,难道那怨鬼又要蠢蠢欲动了吗?就算是警察也不过是平民百姓,根本招架不住那怨鬼的迷惑的! 我和郑世贤对视一眼,互相示意,他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我一个助跑翻过了围墙,立即向那栋楼悄然摸去,而郑世贤也紧跟在后。 此时学校的警察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从远处忽隐忽现的喊叫声来看,似乎已经有人被困在雾霭之中了。 糟糕! 第三十章 巧遇老师,事情真相 越有能力者,责任越大,当你慢慢成长起来,你会发现,你背负的,可能不仅仅是你自己或者你家人的平安与幸福。 这是师父一再强调过的话,在这个学校,或许只有我和郑世贤拥有与怨鬼对抗的能力。也许这就是命,但我也相信,这是我自己所做的决定,而我的命运亦同样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我一马当先,率先钻入浓雾之中,然而没跑几步却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郑世贤,我们俩双双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我顿时一头雾水。 “你怎么反过来跑了?”郑世贤也是满脑袋问号。 “我一直向前啊!”我被郑世贤的话惊得一愣一愣。 “我也一直跟着你啊?突然你就不见了,然后就朝我冲了过来。”郑世贤与我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我抬头看了看灰白色的雾气,一拍脑门近乎与郑世贤异口同声道:“嗨!我怎么把这茬望了,这雾是迷阵啊!” 随即,我二话不说,翻身而起,掏出我口袋中的水晶,就地开始绘制引符阵。 如果真有警察被困其中,我必须要争分夺秒,进入四号楼内解救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引符阵成,这次升腾而起的竟然是一只狐狸状的气流,它迅速为我们打通了一条通道,我和郑世贤三步并两,穿越浓雾来到四号楼下,此间恍若隔世,就连外面此起彼伏的人声也完全隔绝,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在我们耳边呜呜作响,如同鬼泣。逼人的寒气刹那间占据了我的全身,直入骨髓,直入灵魂,这种感觉似乎比昨天更加强烈,是那怨鬼的实力在一夜之间变强了吗?当初只有在古庙附近能够感受到的寒冷,此次又在这里重现,鸡皮疙瘩沿着我的脊背一下窜上了我的脖颈。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冷。”郑世贤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我朝两边张望了一番,随即反身朝入口处跑去。 没有呼喊声,连脚步声也没有,是不是预示着那名警察已经遇难? 我心中不免焦急万分,如果再让一个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我定然会被无边的悔恨彻底击溃。 就在我拐过房子的拐角处,眼前诡异的一幕瞬间震慑得我目瞪口呆,只见离地三米出呈大字凭空悬浮着一个身着警服的人,好似被某一股力量紧紧锁住,动弹不得,此时他目光呆滞,全身僵直,脸色更是如死亡般苍白无力,似乎看到了某种足以让一名心理素质优越的警察失魂落魄的恐怖景象。我不知道面对着他的是什么,但是可以清楚看到似乎有某种形似雾般的东西正在缓缓从他体内抽离,进入虚空中一个物体的口中,而他似乎被控制了意识,神情呆滞,浑然不知。 不知道这形似雾般忽隐忽现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不难想象一旦被吸食干净,这位警察面对的必将是死亡。 “住手!”郑世贤抢先一步冲出,大喊道。 那吸食的动作猛然一滞,我骤然感觉一股冰冷凶厉的目光瞬间刺穿了我的肉体。 郑世贤的脚步不停,紧接着奋力一跃,直直扑向空中某一虚无的物体,陡然间,他胸口光芒大盛,竟然是他的琥珀与那灵体相遇,琥珀的力量在瞬间释放,而他似乎陡然撞到了一堵石墙,猛地被琥珀释放的力量反弹而开,我看到在空中他们相遇的位置留下了一道炙热的痕迹,犹如一个烙印落在空中,随即响起的是一个尖锐刺耳犹如指甲划过黑板般痛苦的尖叫声,令人浑身发麻。紧接着,空中卷起一阵狂风,那火红的印记陡然远去,消失在四号楼的一角,悬浮在空中的警察失去了力量维持骤然坠落,重重地摔倒在地。 郑世贤似乎对那灵体造成了伤害,逼得他遁走而去,至少现在我感觉不到任何怀有敌意的目光,应该是暂时逃跑了。 我急忙快步来到警察跟前,仔细观察他的情况,却发现他犹如已然死亡一般,全身僵硬,瞳孔浑浊无光,始终保持着一副迷茫呆滞的表情,不过我能够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这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此时,郑世贤也从地上爬起,来到我的身旁。 “怎么样?还活着吗?”他看到我附在警察胸口,问我。 “还活着,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让他醒过来。”我动了动他的关节,发现他肌肉紧绷,关节僵硬,好似全身发力抵御着什么。 “我们把他带出去吧,外面有警察在,不能让他呆在这里,太危险了。”郑世贤提议道。 “行吧。”我点了点头。 看这警察的情况并不乐观,就算那怨鬼不来找他,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于是我和郑世贤两人一人一边架着这警察,沿着我用引符阵开辟的道路,将他送至浓雾之外,并且用他手边的手电筒做了标记,以便于其他警察尽快发现他。 将此事完成,我和他又折返回浓雾之内,大人真的很沉,此番下来,我们俩一时气喘吁吁,引符阵持续时间有限,与我们而言在这时间内将警察拖出去着实费劲,中途更不能停留,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 刚回到原地,我便一屁股蹲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然而还未等我们稍作休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形似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在如此黑暗寂静、四面无人的环境下,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我靠!”我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反身,警觉地仰望这栋犹如黑夜魅影般的教学楼。 我去过鬼村,见过无数鬼魂,也听过夏莹银那样的女鬼伤心欲绝的哭泣,全然不同与此,这哭泣声如此凄凉无助,犹如峡谷间呜咽的微风夹带着不知何处飘荡而来悠长的啜泣,令人心头一寒,顿时全身冰凉。 虽然心中充满恐惧,但我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地辨明着哭泣声。竟然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轻微悠远的“救命”声,而声音的来源正是教学楼第三层的某一处。 我猛然一惊,难道还有人被困于此? “有人在喊救命!跟我来!”我随即告诉郑世贤,说罢我便起身迅速冲入楼道。 “什么?有人喊救命?”郑世贤充满疑惑的话语亦被我甩在了脑后。 见我不予回答,郑世贤也匆匆忙忙赶上我。 我不知道那怨鬼是否在这里的某一处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我们俩,亦或是伺机而动,意图取走我们的性命。 然而救人要紧,我有师父的骨牌,郑世贤有那琥珀,如若怨鬼真敢出手,我们未必没有能力与之一搏。 我迅速窜上三楼,左右摆着头,辨别声音的来源,竟然发现那声音来自于左手边,我昨天躲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里还有我布下尚未激发的三个锢符阵,符阵绘制后,如果没有激发,其存在时间至少在三天以上。难道是我的符阵困住了谁?可锢符阵只对灵体有效,对生命体是没有一丝反应的。 我紧了紧眉头,快步赶到那间教室门口,透过玻璃窗,教室内一个明亮如蚕茧包裹般的沙漏状物体顿时吸引了我的眼球,哭泣声便来源于此。这不正是被激发的锢符阵吗? 我一步跨入,来到符阵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严声质问:“你是谁?” “快救救我!”那声音哀求着,却忽然察觉到什么,“咦,你是个孩子?” “是,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带着疑惑的口吻,此时郑世贤也走进教室,一脸警觉地来到我身边。 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焦急仓皇:“快走!别在这儿呆着,你不知道已经有四个学生被摄魂了吗?一会儿那东西来了就晚了!” 听闻,我愣住了,她明明自己被困怎么还急着让我们逃跑,按理说应该是鬼魂,会不会是那怨鬼装的?鬼魂善用幻术,迷惑他人,使之误入歧途,难以回头,我必须要加倍小心。 “你是谁?”我再次问道,口气却更加严厉坚决。 那鬼魂显然被我吓住了,稍作思索,回答我:“我是学校的老师,前几天不小心坠楼,只留下现在这个游魂。” 什么?我们俩顿时一惊,而我也清楚地抠到了其中的字眼——坠楼!难道说那老师不是自杀的,而是意外死亡? 对于不过9岁的我,能够想到这个层次,已算是颇有心思。我不加怀疑,急忙口念咒语,解开鬼魂的束缚。 光藤快速松懈、收缩,消失在地面,同时也露出了被困者的原貌,一袭青丝白衫长裙,简单典雅的披肩长发,普普通通的瓜子脸,并不惊艳却平易近人、端庄宁静,竟然真与那老师无比相似,唯独那苍白无色的脸甚是吓人。 “孩子快走!”刚得以解脱,这老师再次哀求着催促道。 而我并不在意,而是接着问老师:“老师,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坠楼是怎么回事?” 我这一问,老师露出了一丝疑虑,区区两个学生面对她竟然如此淡定,对于她一再警告也置之不理,反而一脸平静地询问她,使她情不自禁地打量起我们来。 “你们不怕吗?”她考虑了许久,却只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老师,你不用管我们的,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一边解释着,顺手指了指地上已经消失的符阵,“那个也是我布置的。” “啊?你们是学生吗?”这下反而是老师产生了怀疑。 “是的,但是我们都有一些本事,虽然真的只是一点点,我想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你坠楼……”我强调了一番。 老师听闻,思索一番,开口道:“这里的可是个恶魔!” 我和郑世贤对视一眼,我点头示意老师继续说下去。 “我当初只是好奇来这里闲逛,却不小心陷入他的幻境,使我误入歧途,走上不归之路,本是平平坦坦的水泥路,事实上不过是他捏造的幻境,我一失足便坠楼身亡。他试图吞噬我的魂魄,被我侥幸逃脱,我就一直在这里躲躲藏藏,直到今天不小心踩入你的陷阱。” 我咬了咬牙,果然没那么简单,我的直觉是对的,这么说来,这位老师是他害死的第一个人了,只是为什么要吞噬别人的魂魄?难道老师是第一个进入四号楼的人? 白天,他可能碍于阳光的限制,只能采用幻境行凶,到了晚上就选择亲自出手了么?若不是蛇灵及时赶到,我们恐怕也要面临同样的结局吧。 “老师,那你知不知道昨天的四个学生是怎么死的?”郑世贤急切的问道,比起我,他更在乎这一点。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被那怨鬼下了迷魂咒。”老师猜测着说,为了躲避怨鬼的追踪已然自顾不暇,也不可能了解更多。 接着,老师始终不放弃劝说我们离开,几乎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我们,道:“孩子,不管你们有什么本事,我劝你们不要冒这个险,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他真的很厉害的。” 而我只是附和着笑了笑,回头望着窗外,今天我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老师,一个保安,四个学生,可恶的家伙,这债,看你怎么还! 第三十一章 金琉琥珀,灾火毕方 面对我们两人的不理不睬,老师不知如何是好,尽管满脸焦急担忧,却不知所措地蜷缩在一边,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欲,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们。 一个鬼魂在背后无声无息地盯着你,任谁都会脊背发凉,我有点受不住,回头对老师说:“老师,你不走吗?找个地方躲躲吧。” 她却摇了摇头,或许察觉到我们的与众不同,她并未开口。不过即使变成一缕魂魄,她对于学生的关怀也满怀于心,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师倒是最值得尊敬。 “老师,万一一会儿打起来我们连自己也顾不了,更别说保护你了。”郑世贤倚着墙壁,双手叉于胸前,一副不太愿她逗留的架势。 “你们才几年级?有这么大的本事对付那家伙?”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略显愤怒地提出了质疑,终归是担心我们的安危,我们在她眼里只怕都是不懂事的熊孩子。我看到她的脸竟然显现一抹青色,这是生气的表象。 若要说信心,我不过十分之一二,但若论决心和愤怒,我甚而有之,就算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对恶人,不可姑息。 只是转头一想,突然发现我为什么会有这样鲜明而模糊的情绪,我似乎被莫名其妙附加了某种思维,一旦怒火燃起就立即被这并不属于我的思维彻底影响。 想到这儿,我不禁皱紧了眉,我始终保持着清醒,却有时候回头一想,会惊讶的发现自己陡然间变了许多,甚至连思考的方式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就好比一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事后方才醒悟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我还不至于被怒火冲昏头脑。 我使劲甩了甩头,却什么也没改变,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犹如洗脑一般。我心里不禁腾起一阵惊恐,莫非是附身?也不可能,师父的骨牌还在,任何鬼魂都不能轻易靠近我。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如果确实有某种东西在悄悄改变我,而防不胜防,这未免太惊悚了,我对此根本毫无抵抗力,说不定一段时间过后,我就是另一个人了。 郑世贤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歪着头瞧着,问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不语,而郑世贤则换了个姿势,回答着老师的问话:“老师,有什么本事我不敢多说,但这里为祸一方的怨鬼,我必须要除掉,这是我为道之人的职责,道,行天地之意,正气凛然,责之除魔卫道也!因由我起,果由我结,理所当然!” 他的话一出,我也顿时被吓了一跳,一个六年级的学生竟然口出如道门高人一般的语句,这又是在唱哪出戏?我们俩似乎都莫名其妙地在思维上发生了变化。 老师更是当场怔住,惶然无措。 我定了定神,仔细瞧他,只见他目光如炬,毅然如山,眼神锐利如刃,竟有一种一身正气的英雄气概,这是修到什么程度才会拥有的气场?我见过的人中,只有师父、干爷爷和林崇彬拥有。 “郑世贤,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他稍有不适,就向我攻来。 他微微一愣,竟未察觉异样,道:“我?我能怎么了?不挺好的吗?” 我将信将疑地告诉他:“你……不太对。” 他紧了紧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只见他手中一直握着那块琥珀。 “是毕方!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他似乎清醒了一些,至少说话口气恢复过来了,“毕方残魂有些躁动,对我产生影响了。” “什么!”竟然和我的情况如出一辙,可我没有什么本命魂呐,又是谁在影响我,我瞅了瞅自己的手,顿时陷入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老师毫无预兆陡然间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如针一般顿时扎入我的耳朵,耳膜传来如破裂般钻心的疼痛。 “啊!”郑世贤紧捂着耳朵面色痛苦地大叫道,“老师你怎么了?” “他来了!他来了!”老师突然又停止尖叫,惊恐却瞬间爬上她的脸。 我的心陡然一紧,随即犹如皮球般扑通扑通地弹跳起来,我知道老师指的他是谁。 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周围的空气陡然间涂上了一层血色,灰白的墙壁竟然无比诡异地慢慢渗出一丝丝血红色的液体,犹如一个喉咙被突然割开,流出预示死亡的血液,染得整个墙面呈现出一种惊悚诡异的玫红色,犹如一张布满鲜血的面庞,正阴森森的奸笑。 原本无声无息的空气中骤然卷起一股阴风,夹带着无数粉尘,在血色的掩映下犹如一条绯红的绸带在空中飞舞。 我握紧手中的晶石,本能地将被惊恐包围蜷缩成一团的老师护在身后。而郑世贤则站在我跟前,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全身紧绷,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变动。我们的呼吸都开始变粗,怨鬼并未出现,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紧逼我的灵魂,好似瞬间在我肩上落下一袋沉重的大米,使我透不过气来。 突然,教室的窗齐刷刷地砰然大开,发出如在小巷内擂鼓般惊心动魄的声响,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迅速席卷而入,瞬间扬起无数碎纸,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寒风打在脸上如划刀刃一般,只有寒冬腊月的北风才有如此威力,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惊讶地发现手上莫名其妙沾染上了血迹,是我的脸被划伤了? “我走不掉了……”我身后突然响起老师绝望无助颤抖的声音。 我立即回头,只见老师羸弱的身躯在凛冽的阴风下开始渐渐支离破碎,空中似乎飞舞着一把把锋利的刀,一遍遍残忍地切割老师的魂魄,眼看着老师的魂魄越来越模糊,犹如一片雾般缓缓散去,老师却向我投来了解脱释然的目光。 “老师!不要!是谁,我X!”我不禁捏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喊着。 突然间,我耳边传来一阵低沉快速的行咒声,我再次回头,却看见郑世贤双手合十将琥珀夹在中间,额头抵着琥珀,低声行咒。 不过几秒,咒毕,郑世贤大吼一声:“金琉琥珀,灾火毕方,融!”只见琥珀骤然融化,形成一滴如铁水般金红色的液滴,并迅速流入郑世贤的掌心与额头,紧接着,郑世贤手背上的血管陡然闪烁起金色,同时如涓涓细流一般沿着他手臂的血管纹路向他的全身快速蔓延,就连他的衣服也无法阻挡着耀眼夺目的金光,所有如枝叶的光芒在他心口汇聚,陡然汇成一对高展的羽翼。 紧接着,我听到空中骤然响起一声尖锐悠扬的啼鸣,恍若来自天际,如长笛般悠扬婉转,使得空气竟也产生了细微的波动。然后,转瞬间,一只通体青白,头顶红丹,尾羽呈熊熊火焰,如仙鹤一般的鸟儿从郑世贤胸口陡然展翅飞出,这就是毕方吗?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呈大字融入郑世贤的躯体,在那瞬间,郑世贤通体金色纹路骤然转变成如火焰般的橙红,在郑世贤眉心,亦形成一个莲花状火红斑纹。随后,郑世贤周身骤然升温,他如同一轮红日,普照大地,距离他不过半米的我额头也渗出丝丝汗液,好似进入了桑拿房。周遭空气在那一瞬陡然凝结,接着好似石落镜湖,竟荡漾起层层炽热的波纹。 原本在空中呼啸的寒风也顿时被热流驱散,老师总算没有魂飞魄散,不过她同属灵体,属阴,也受不住这至正至阳的灼热,慌乱下一闪身消失在夜幕之中,或许是寻找一个地方藏匿起来了,那是最好不过,如若怨鬼有意,她很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累赘,想必老师在郑世贤异变的瞬间自己也了然于心,此时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面对这尚未露面的怨鬼。 我抹了一把汗水,向后退一步,远离这如火炉般的躯体。在背包中摸了一把,拿出了师父给我的符文书,这次我要现学现卖,挑战一次自己的极限,布置高级基础符文中的最后一个符阵——落雷。 怨鬼属阴,最怕至刚至阳的雷电,而且他祸害六条人命,已经是天怨人怒,如果我能成功引雷,他必将是第一个目标。我的意念力还达不到牵引雷电的强度,所以一旦引雷成功,我们都会成为其目标,不过鬼物至阴,犹如一个引雷针,雷电必先攻之,我就是利用这一点。 因而,一切皆在我能否引来落雷,就算七窍流血我也要将落雷符阵布置而成。 郑世贤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猛然转身,定定的注视着我,此时他的眼瞳竟呈现出异样的鲜红,却不同于墙面那诡异的血红,而是一种怒火中烧的艳红,满满正气。 “郑世贤?”我微弱的呼唤一声,但愿他还能应一声。 然而他却并未回应,恐怕此时郑世贤已经完全变成了毕方。 他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接着竟然突然向我鞠躬作揖,道:“尊使!” 我被他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口不择言地问他:“你、你在叫谁?”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接着对我说道:“我借世贤之躯,只能坚持五分钟,力量有限,亦难敌此鬼物,还需尊使施术,定下乾坤。” 说完,他便即刻转身,站立如松,开始掐动手诀。 我感到一股股炽热的灼流正缓缓从他体内向四周扩散。 我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却在那瞬间感到一束仇恨暴戾的目光直直刺向了我,令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如滔天巨浪般的血色气流在与郑世贤的炽焰灼流激烈碰撞,相互较量,激起一阵阵波浪,危机感却陡然间占据我的全身,我相信我的第六感。 怨鬼就在这儿! 第三十二章 血涂幻境,怒火中烧 我不理会真空中那满腔仇恨、阴森狡黠的目光,将书平铺在地,翻至最后,手执晶石开始准备绘制。 静心咒迅速在我心中成型,我开始默念静心咒。 守护符阵虽难,但我依旧可以勉强完成,至此我也知晓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完成一个高级基础符阵。所以,我将一切赌在了这个我从未学习过的落雷符阵。 伴随着静心咒,我的呼吸逐渐平静,而变得悠长缓慢,这是静心的第一步,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静心咒亦要做到如此。 闭耳,目空,缓气,缓心,清空大脑,只留一汪清水,无风不动,如镜如空。 心如止水,书上的文字便如打印机一般一个个飞速印在我的脑海中,接下来我便需要快速理解这些意思,在静心咒加持下,一秒钟犹如一个小时一般漫长,我依靠自己学得的知识,尽力参透落雷符阵的本意。 所谓落雷,需要聚天地之力中的大气之力,积云成雨,并从中引得雷电之力,雷,承天道,接地气,是天罚之中最常见的一种能量,亦是极具毁灭性的力量,至刚至阳,是阴灵的克星。 绘制落雷符阵,需要以自身意念之力,牵动空气颤动,连接云层,借此引导天空之中的雷意灌入符阵,符阵一成,便可以直接驱动天地之力,引得真正的雷电,如若周围没有目标,落雷符阵便会承接雷电,导入大地。 至于雷电数量,则完全依靠符阵持续的时间,也就是符阵中凝聚的天地之力可以运转的时间。 大致理解了落雷符阵的释义,我参照书上的图,手停留在空中,准备落笔,我能够感到一股细微的力量开始在我的晶石上聚集,晶石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这是天地之力到来的前兆,我不禁一阵欣喜,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接引到了天地之力。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脚下陡然一沉,我看到我脚下的地面犹如流沙一般开始陷落流动,而我的双脚已然死死陷入其中,我惊异地抬头一瞧,却发现郑世贤依旧保持原来的站姿,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角力。 我急忙大声呼救,他却丝毫没有听见一般毅然不动。 我还在不停地下陷,我急忙挣扎着伸手抓握附近的水泥地面,然而那地面也如流沙一般骤然破碎,我抓了个空,而我手中攥着的,竟然是一把苍白的沙砾,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磨碎的人骨,吓得我一把甩掉手中的沙砾。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奋力挣扎,四处乱抓,寻找可以借力的物体,然而我越陷越深,周围的一切犹如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全都破碎成了一颗颗细碎的沙砾,并缓慢地向我流动,一点一点将我掩埋。 我顿时心惊肉跳,怎么回事,为什么脚下会突然变成如流沙一般的情景?难道我就这样死在这儿了? 我抬头绝望地望着天空,此时我只剩下一个头颅和双臂还无助地露在外面,整个身躯已经完全被流沙掩埋。 “救命啊!”我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没有人回应我。 一股令人窒息挤压顿时由胸口传来,我感到包裹我全身的流沙似乎在缓慢收紧,我犹如被一双大手紧紧抓握,这双大手正慢慢发力,试图将我捏死。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轻微起伏便会传来如同肋骨折断般剧烈的疼痛,令我痛苦万分。紧接着,我眼前陡然一黑,意识转瞬间一落千丈。 就这样死了吗? “这是幻境!不要相信,否则你会完全迷失在其中!”一个意识突然间出现在我脑海,竟然是毕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立即识别,但是这意识于我而言太过熟悉,以至于我本能的便反应过来。 在那瞬间,我的意识陡然清醒,我看到眼前竟然是满天星辰,而我则受到重力拉扯在空中飞速坠落,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竟然还没有死!但是这又是什么情景?毕方传达的意识依旧在我脑海中回响,使我清楚地意识到我陷入了怨鬼制造的幻境,那么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尽管感同身受、如临实景。 我依旧在不停地坠落,犹如落入一个无底深渊,我双手交叠于胸,紧闭双眼开始默念静心咒,此时于我而言,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只有静心咒,很快,一缕和风拂过,我的心渐趋宁静。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我鼻端陡然涌入一股腥臭的水流,我终于掉落到底部,竟然是一潭深水,常年在河边玩耍,我熟悉水性,入水之后,本能的张开双臂减速,并用力蹬腿使自己开始上浮,水于我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刚一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睁眼一瞧,我顿时倒吸了一大口冰水。这不是一潭深水,而是一片深红色的血海,在微弱的星光下触目惊心,一股股腥臭迎面扑来,深知自己刚刚倒吸了一口血水,我的胃顿时翻云覆海,顾不得身处何处,忍不住“呕”一声直接把早饭也吐了出来。 这怨鬼简直是在挑战我忍耐力的极限,若不是心知自己处在怨鬼的幻境之中,恐怕我就直接吐死在这儿了。 我吐了口唾沫,四处张望,试图需找一块陆地,我可不愿在这血海中逗留,那如同死鱼般的腥臭已然令我鼻头抽搐、血液倒流。 突然,水面上陡然间伸出无数双血色的胳膊,如同溺水一般无力地挣扎。 我顿时被吓得汗毛倒立,仰天大叫一声,紧接着,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踝,另外几只手合力将我摁如水中,我一声没喊完,生生被灌了一口血水。 随即我被这股力量死死拽着,快速下沉,我试图挣扎,却不知道有多少双手正施力于我,使我毫无反抗之力,伴随而来的则又是那种强大的压迫与窒息之感。 这是幻境,这是幻境。我一遍遍在心底强调,一旦我不能稳固心境,保持着一丝清明,我随时都有可能迷失自我。 我X,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恶心!刚刚吞入一大口血水的感觉还萦绕在我心头,我情不自禁地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脚首次接触到了地面,而我眼前陡然一亮,瞬间出现一大片灰蒙蒙的浓雾,我低头瞧了瞧,竟然连路面也看不到。 这又是什么幻境? 我眯起眼,四处张望。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一阵阵细琐的脚步声,我随即转身,只见浓雾中忽隐忽现着一个人形的身影。 “是谁!”我警觉地高喊一声。 “林云翼?”一个疑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竟然是郑世贤! 我猛然一喜,随即立即向那个身影跑去,然而没跑几步,我便停下了脚步,如果说这是幻境,那么一切都是假的,即使是这个所谓的郑世贤,更何况此时的郑世贤应该是毕方,怎么可能用平常的口吻与我对话。 于是,我站定,双手握拳,高喊道:“我找不到你,你快过来!” “哦!”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急切的脚步。 不过一会儿,郑世贤焦急的面庞便出现在我眼前,他见到我随即露出了满脸的欣喜,三步并两步张开双手欲拥抱我。 我急忙后退一大步,警惕的与之保持距离。 “怎么了?”我的行为让他不解地愣在当场,脸上阴晴不定。 “你是谁?”我冷冷地反问道。 “我是郑世贤啊!”他似乎有些焦急,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把你的琥珀石拿出来给我看看。”我面不改色,琥珀石中留有毕方残魂,独一无二,任凭他如何仿造也不能以假乱真。 话刚说完,却见他脸色陡然一沉,接着又立即恢复成一幅无辜的表情,说:“你不相信我吗?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好朋友?你的琥珀呢?”把戏被我拆穿,我不禁有些得意,步步紧逼。 正当我得意之时,突然间,郑世贤全身轰然起火,我不禁心脏一揪,正欲上前帮他扑火,但我还是咬紧牙关,默然不动。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我在心中默默大喊。 “啊……林云翼!救我啊!”郑世贤因为灼烧带来的疼痛,声嘶力竭地高喊着,高举双手无助的挣扎。 明知眼前的情景是幻觉,看着他如此痛苦,我终归于心不忍,心如同针扎一般疼痛难忍,我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发出皮肉被烧焦般的滋滋声,郑世贤全身包裹在火焰中,已然面目全非,依旧在无力绝望地挣扎着,却没有了声音,连嘶喊一句也不行。 我不忍再看,闭上双眼,浑身不住的颤抖,亦悲亦怒,我必须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能被此时的情绪冲昏头脑。 扑通,耳中传来郑世贤倒地的声音,以及一刻不停地滋滋声,犹如一把把剑刃狠狠插在我的心头,因为过度的忍耐满腔怒气,我浑身抖如筛糠。 “你TM的给我出来!有种冲我来!”终于我忍无可忍,对着空中大吼道。 “呵呵呵,看着自己的兄弟惨死的感觉怎么样?”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阴笑。 “别躲着,给我出来!”我再次愤怒地嘶吼,地上的火焰渐渐熄灭,我看到郑世贤全身黑如焦炭般,没有一处完好无损,双手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指骨,他悲惨地张开血色的嘴巴,似乎还在绝望地喊叫着,却早已没有了声息。 只见浓雾中,慢慢悠悠向我走来一个人影,我紧握双拳,感觉心口顿时燃起熊熊怒火,直冲脑门。 那人渐渐逼近,慢慢显露出真身,竟是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面色惨白,了无生气,而他双眼竟然没有眼珠,犹如两个黑漆漆的空洞,令人不寒而栗。他背着双手,面对我微翘着嘴角,阴森森地笑,让我感觉心中的怒火被陡然浇上了一盆冷水,一股寒气顿时从脚心漫延上头顶。 我恶狠狠地注视他,却丝毫不敢动弹,满腔怒火被顿时熄灭,剩下的却是深深的恐惧,让人脊背发凉。 “你能知道这是幻境,恩,不错。但是幻境未必不是真实的。”他的嘴角上扬的角度更大了,似乎为能够残忍地打击我的心灵而洋洋得意。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却冷冷地笑着,抬着黑洞洞的眼眶,看不透他的内心,然后他缓缓伸出放在背后的双手,我见状却猛然浑身一战,只见他骨瘦如柴的双手各提着一个血淋林的头颅,此时此刻正一刻不停地向下滴落鲜血,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大脑犹如突然受到击打一般猛然嗡地一声,一连后退了三四步。 “不可能,不可能……”我口中喃喃自语。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绝望地望着这两颗头颅,他们从小陪伴着我,如同亲生兄弟,那脸庞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痞子和陈星哥! “哦,不好意思,我下手还是太轻了吗?”那人的嘴角近乎裂至耳根,笑容却越发阴森恐怖。 说完,他瞪着没有眼珠的眼睛,怜悯地瞧了瞧两个头颅,紧接着脸色一沉,双手陡然用力一捏,两个头颅犹如灌满水的气球一般顿时爆裂,飞溅出一地的血浆和脑浆,伴随而至的是他残忍得意的笑声。 “不要!”我大吼一声,右手欲阻止他一般停滞在空中。 那一瞬间,我感觉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跳动的心脏亦猛然一颤,瞬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犹如有一把把尖刀正狠狠地切割我的心脏。 “幻境,不见得就不是真实的,真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怨鬼再次重复道,却露出了无比享受的神情。 怒火再次如奔流的洪水刹那间涌上我的心头,我如雄狮般低吼道:“你想知道吗?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说罢,我双眼一瞪,双手攥拳,猛然蹬地,瞬间跃出两三米。 “我X你妈!”我扯开嗓子愤怒地嘶吼着,扬拳呼啸着照怨鬼的鼻梁挥去。 怨鬼却依旧保持着残忍的笑容站立,不躲闪也不进攻。 我的拳骤然而落,却如同打入虚空,直直穿过怨鬼的身躯,没有传来丝毫阻力,而我却因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怨鬼依旧肆无忌惮的奸笑着。 我猛地用力一锤地面,翻身而起,第二拳如风一般再度扬起,然而那怨鬼却瞬间消失在我眼前,我不禁一愣,动作停滞在空中。 然而还未等我回过神,一股如钳一般的力量陡然爬上我的喉结,未等我加以反抗,那力量突然提升,我的身躯也瞬间腾空而起,我的喉咙受到挤压,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咬紧牙关挣扎着试图抓住这股力量,而我的手却落了空,如同挥舞在空气之中。 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凶厉恼怒的声音:“愤怒,愤怒吧!入了我的血涂幻境,你以为你走得出吗?我知道你是谁,很可惜还未觉醒,就将在今天死于我手,哈,区区几个普通人算什么?你才是我真正的目的!去死吧!” 话音刚落,这股力量不由分说骤然缩紧,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陡然停滞,意识刹那间再度坠入黑暗的深渊…… 第三十三章 局势逆转,我为何人 觉醒?我为什么还没有觉醒?我是谁?圣童子吗?那毕方称我为尊使又是出于何意?我为什么会成为怨鬼最终的目的?杀了我又如何,他就能得到满足吗? 难道杀了老师和四个学生的目的就在于将我引来吗?怨鬼这算盘未免打的太神乎其神了吧? 郑世贤、痞子和陈星哥都还好吧,幻境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或许已经死了,至少这是事实吧……死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我终归还是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随心,也许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随心。 我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意识一如既往地快速坠落,这是一个无底深渊,何时何处才会是尽头呢?希望的光芒还会再出现吗?真想再看一看那个救过我的人,总觉得对他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时间一晃,斗转星移,如隔春秋,我不清楚自己在这深渊之中坠落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无边无际。 “内心的清明,终归没有保持住吗?被怒气冲昏头了……”耳边突然想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啼鸣响起,我看到黑暗中一团深红色的火焰陡然燃起,那火焰的颜色犹如干涸的血液,没有焰心,却充斥着暴戾与灾祸,在我眼前肆意扩散,犹如一只只饥饿难忍的饿狼,迅速蚕食着凝如实质的黑暗。 是毕方,郑世贤没有死! 肢体的触感陡然间传入我的大脑,我竟然也没有死。是怨鬼的幻境!我竟然险些迷失在其中,是毕方救了我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情景顿时千变万化,迅速恢复成一片灰白色的雾霭,我看到空中一只额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青鸟在空中翱翔,时不时抖落一根羽毛,羽毛在空中瞬间幻化成一团血色的火焰,犹如一朵炫丽绽放的玫瑰。火焰在空中突然接触到某种隐形的东西,顿时如一颗炸弹轰然爆裂,留下一个灼烧的乌黑凹痕,伴随着的是痛苦的惨叫,那藏匿在浓雾中的怨鬼疯狂地挣扎,卷起一阵阵夹带着雾气的阴风,形成一股股如同拳头状的气流,竭尽全力与毕方对抗。 我抬了抬手,却惊异的发现我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躯,甚至连眨眼也并非出于我的意志,我似乎只能通过各个感官去感受,我的意识确实还存在于自己的大脑,但是我的身躯却根本不容我控制,眼前的情景恍然如梦,亦真亦幻,难辨真假,我不禁开始怀疑,这难道只是一场梦?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温度,能够闻到迎面而来的焦糊气息,也能够听到毕方愤怒的啼鸣和火焰爆炸的轰响,梦境怎能如此感同身受? 我突然想起,之前耳中的声音,不正是我自己的吗?难怪如此熟悉,可是我还处于昏迷,怎么可能说话?莫非有人控制了我的身躯,那怨鬼真真切切在于毕方拼死搏斗,还有谁?难道我依旧身处幻境之中? 我静静地站着,在一旁观望,却无所作为。 怎么还不上!快去帮忙啊!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怨鬼虽然伤痕累累,却丝毫不显弱势,一股股阴风顽强而凶猛地朝毕方席卷而去,而毕方却渐渐力所不逮,几次险些被阴风击中,原本在空中高傲的姿态也略显踉跄,犹如一只在狂风暴雨中孤独飞翔摇摇欲坠的孤雁,仿佛稍稍大意就会折断羽翼,悍然坠落。 “唉……”我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毕方,本为华夏神鸟,统驭灾火,即使一缕残魂,也足以消灭这区区怨鬼,可惜受制于人,竟显弱势,难撑局面啊。” 这时候发什么感慨啊!还不快去帮忙,等着毕方被击败吗?我在脑海中大喊着,要是我,此时早就冲上前去了,就算要分析局势,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瞎磨叽吧。 “此时在这幻境之内的是毕方与怨鬼的一段意志,并非本体,相斗为实,形体为虚,我们帮不上它。”“我”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似乎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悉心向我解释,然我却有些按耐不住,我不希望在幻境中看到的情景再次发生在现实之中,必须要尽快协助毕方打败怨鬼。 但是,等等……我们!?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但同时也证明此时控制我的是另外一个意识,其实此时我才是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吧。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诡异,太难以置信了。而且,问题是,另一个我到底是谁?莫非是圣童子?他自始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占据我的身躯?他是不是一直存在与我的内心深处,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我,正如我先前情绪和思维的波动?怨鬼所谓的觉醒不会就是指他吧?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前世今生?他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无数的问题在我脑海中萦绕,此时我不必将注意力集中在外界,反而能够清晰地思考起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来,可是我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就在这时,我终于动了,我蹲下身,拿起晶石,就地开始绘制符阵。 “血涂幻境,不知道这怨鬼吞噬了多少魂魄,才能有这般能力,”我一边绘制符阵,一边念念叨叨,莫名觉得这个我是个话唠,“脑袋里学的东西实在太少,不过倒正好够用,这个师父倒是有先见之明,教了指引符阵。”绘制符阵时不是不能分心吗?我怎么还有闲心啰嗦!不怕被反噬吗?这可是我的身体啊!经不起这么折腾! 晶石开始在地上划行,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头疼感,意念力顿时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我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犹如原地转了几十圈,顿时天摇地晃,上下颠倒,不知道“我”是否是同样的感受,但是我在这个意识的控制下,竟能够很好地保持平衡,稳如泰山,渐而有序,不紧不慢地继续绘制。 我再次平静地开口道:“不去尝试,怎么激发自己的意念力,跟我的性格太像,不好。” 天地之力很快便被沟通到,并快速引导流入我的符阵之中,没想到这股天地之力竟然会如此清明,犹如入春的微风,飘然而至,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花田之中,四处一片鸟语花香,花瓣随风而舞,恍若斑斓的蝴蝶,旭日和风沐浴着我的全身,如此清新自然,令我身心舒畅,而在我面前渐渐显现出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往远方。 指引符阵之中有一段符文与驱符阵一样,所以其效果亦兼有驱散邪恶,维持心境,所以指引符阵绘制的难度更胜于守护符阵。 指引符阵一成,空中陡然吹过一阵温和的清风,我眼前的情景顿时瞬息万变,最后转变成一间凌乱的教室,以及依旧保持着手诀的郑世贤和已经显形的怨鬼。 此时郑世贤如松而立,紧闭双眼,脸上却露出些许痛苦地神色,他全身的纹路显然黯淡了不少,额头亦渗出丝丝汗液,口中的气息粗重无序,可见在与怨鬼对抗之中他处于多么艰难的境地。 而显形的怨鬼,与我在幻境之中看到的近乎正常人的形象截然不同,全身如同烫伤一般通红,渗出点点血斑,没有毛发,没有耳朵,连眼皮也已然腐烂的双眼依旧黑洞洞的空无一物,面部的皮肤多处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犹如刚从墓地中爬出的尸体,令人不寒而栗。全身没有一处衣物遮挡,下半身却俨然不是正常的双腿,而是如同树根一般缠绕的肉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个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有的甚至还在如同鲜活的蛆虫一般缓慢地蠕动,顿时看得我心惊肉跳,而他的双手亦是诡异的细长,几乎垂到地面,双手的指甲更如一把把利刃,尖锐细长。唯一的鼻子乍一眼竟还算标致,却与他的肢体格格不入,更增添了一份诡异与惊恐。 “我”已经破除了血涂幻境,然而两人却还在虚空之中角力,随着时间的推移,郑世贤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如同陷入了无止无尽的噩梦,难以挣脱。这是两股意志的对决,在血涂幻境之中,是怨鬼的主场,毕方虽为神鸟,却占不得一点优势,同为郑世贤的本命魂,伤害的承受者依旧是郑世贤。 我不禁有些惊慌失措,此时我该怎么办,我根本帮不了郑世贤,从他的表情看来,劣势已成定局。 而此时,“我”却不慌不忙,再次就地绘制符阵,刚一落笔,一股惊天撼地的雷意从天而降,瞬间钻入我手中的晶石,我犹如遭受电击一般浑身一战,顿时腿脚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这是要布置落雷符阵吗?我已经布置过一个高级基础符文了,凭借我现在的意念力,怎么可能在绘制完成落雷符阵。 然而“我”毫不在乎,平心静气地继续绘制符阵,我全然感受不到四肢的触感,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可是这个“我”却挥舞自如,丝毫不受影响,我能够感受到“我”内心犹如一汪秋水般的宁静,稳健地控制着我的身躯。 倘若仅仅如此,那也罢了,紧接而来的是我油尽灯枯的意念力再次被压榨而出,依旧如奔流的大河,汹涌澎湃,可是我大脑顿时如撞石墙,思维在那瞬间轰然崩塌,好似玻璃一般瞬间支离破碎,疼痛,无止无尽般撕心裂肺地疼痛陡然爆发,好似我的脑中被塞入了一个炸弹,陡然间引爆,令我头疼欲裂。 啊……我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只留下难以忍受的胀痛,死死缠绕着我。我的意识并没有堕落,却经受着严刑拷打般的折磨,生不如死,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硬生生承受着如针扎,如蚁噬,如轰裂般的痛苦,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沉稳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痛苦,磨难,才能够激发你的潜力。” 语毕,一滴清水骤然落入我的心间,瞬间荡漾起层层波澜,紧接着,有如山洪爆发一般,一股无与伦比的汹涌澎湃的意念力顿时涌向我的脑海,好似一股从天而降的龙卷风,彻底洗礼了我支离破碎的意识,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刹那间组合拼接,恢复如初,而我眼前犹如玻璃渣滓飞舞的画面再次重新组合,眼前的画面顿时重新呈现,而原本撕心裂肺的胀痛竟然莫名其妙的一扫而光,我的心中如晴空万里一片清明。 是“我”给予我的力量吗?还是在我意识深处爆发的力量? 不过我眼前的一滩血迹清晰可见,应该是我承受不住意念力的倾泻导致的吧。 突然“噗”的一声,在我眼角处的郑世贤猛然一颤,紧接着后退一步,口中顿时一大口淤血喷涌而出,他身上鲜活灵动的纹路骤然暗淡消散,而郑世贤也随即跪倒在地,接着又一口鲜血吐出,然后他身子微微一晃,缓缓仰面倒下。 在倒下的那一瞬,他的目光恰好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他微微一惊,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口中呢喃了一句“尊使”,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不要!我在心中大吼了一声,悲愤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落雷符阵完成了。 第三十四章 负隅顽抗,尘埃落定 轰隆隆,一声闷雷贯彻天际,如一只野兽在云间怒吼。 地面上的符阵陡然闪耀出青蓝色的幽光,带着丝丝强劲的雷意,让我不禁头皮发麻,这是雷电即将落下的先兆。 我慢慢直起腰,目光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怨鬼,此时他也感受到了周遭气息的变化,惊恐逐渐爬上他的面庞。 外面的光线逐渐变暗,这是云层正在聚集,一股强大的天地之力正在缓慢成型。术,皆成于天地自然,天地之力便为世间至正至强之力,而雷为其中之甚。 说实话,我并不为此感到自豪,毕竟落雷符阵并非是我完成的,而是这个“我”借助了我的身躯,并用某种方法激发了我的潜力。倘若是我自己,恐怕一连布置两个高级基础符文,足以让我七窍流血,五脏俱裂。 这个“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静静地注视着地上平躺着的郑世贤,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在想些什么,但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慰藉坦然的情绪,我心知肚明这并不是我自己的情绪,然而这里唯一能够影响我的,或者将类似的情绪传达给我的,只有“我”了。 此时,空中雷鸣滚滚,犹如滔天巨浪,由远至近席卷而来,窗外陡然一闪,一道青蓝色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教室,只不过还没有雷电落下。 却是让瑟瑟缩缩的怨鬼惊得全身一颤,冷不丁地蜷缩起身子,往一旁的角落退去。 “懂得畏惧,倒也还好,可惜为时已晚。”“我”突然叹息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见“我”突来的怜悯,那怨鬼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乱无措地向“我”一拜,苦苦哀求道:“小师父,快让雷停下来吧,饶我一命,我定当改邪归正,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虽然不能控制自己,我也不禁迟疑了一番。 “改邪归正?”而“我”略带疑惑地沉吟了一句,接着好似陷入沉思一般默不作声,又似乎在追忆过去。 那怨鬼见状,犹如看到希望一般不禁流露出一丝欣喜。 而“我”转眼回过神,却淡淡地宣判了他的死刑:“当初有一妖魔也是这样哀求我,我心软饶了他,却是放虎归山,酿成滔天大祸,我至今还后悔不已。改邪归正?我如何相信你?又如何向那命陨于尔手的无数冤魂交代?何况,雷意已成,不能停止,就让天力代我惩罚于你。” 我的话刚说完,那怨鬼脸色陡然一变,高喊道:“那我就拉你垫背!” 话音未落,怨鬼猛然挥手,周身升腾起一股血红色的阴风,瞬间聚合成一只如同枯骨般的利爪,带着涛涛怨气转瞬间向“我”直指而来,势要穿透我的身躯,置我于死地。 “我”不紧不慢从容地从胸口掏出师父的骨牌,平放于手心,眼见那利爪即将到达我的眉心,“我”却无比淡定,仅仅是快速有力地念了一个简短的口诀,陡然间,骨牌上的纹路闪耀出金色的光芒,随即如水波般快速荡漾出一道柔和的金色波纹,只见那利爪如尘土一般骤然消散于无形。 那怨鬼不禁一愣,接着只听一声响彻天际的雷鸣,一道青白色的雷电越过走廊和窗台,折成一个刚劲有力的Z形,刹那间自上而下劈向怨鬼,伴随而来的是怨鬼声嘶力竭的痛苦嚎叫,顿时刺穿我的耳膜。 “你若不反抗,不释放怨气,那雷或许还会晚些落下。”“我”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愤怒与不屑。 “啊……”雷电落下,那怨鬼全身的血红色突然一暗,紧接着身躯犹如一片惨淡的烟雾,开始缓缓消散,而怨鬼却只能在空中痛苦无力地挣扎。 这时“我”却不再看他,而是低头略带兴趣地瞧了瞧手心的骨牌,道:“金纹神护,能做出此等护符的人倒也不简单,可惜还不会用。”这是在赞扬师父吗?可是后面那句似乎有点数落我的意味。 说完,“我”再次将骨牌收回,背起双手静静地等待着第二道雷电的落下。 第一道雷落下,想必第二道雷也不远了,待雷电之力慢慢卸去,怨鬼抬起幽怨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如果那眼神可以杀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轰隆隆,天边再次响起惊天撼地的雷声,仿佛山洪暴发,夹带着滚滚山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禁令人心生畏惧。 然而就在这时,我背后陡然卷来一阵阴风,只见老师突然之间不顾一切地扑向怨鬼,让我和怨鬼纷纷一愣,来不及反应。 “不要!”我和“我”几乎同时惊慌地大叫道,不知道老师到底要干什么。 雷电即将落下,仅凭老师这残魂,根本经不住半下,哪怕是四散而溢的电流。 然而老师趁着怨鬼一时不知所措,突然间将手伸入怨鬼的身躯,似乎要从里面抓出什么,我看到老师铁青着脸,面目狰狞,却是视死如归,奋力深入怨鬼的身躯。 怨鬼愤然发出一声惨叫,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双眼一瞪,拼尽全力愤怒地要抓住老师,只不过老师的手法更快,只见她转眼间抽出双手,向后一甩,我看到四个暗淡的魂魄如一张碎纸慢悠悠地飘出,定睛一看,竟然是郑世贤的四个伙伴! 与此同时,怨鬼的手已然死死抓住老师的脖子,他双眼喷火,恶狠狠地盯着老师,随即二话不说张开血盆大口,欲将老师吞入肚中,老师却平静地回过头,释然而悲戚地望着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如果鬼魂会流泪的话,或许此时有一滴泪水正悄然滑落。 我见状猛然一惊,急忙上前一步,然而一切都晚了,第二道雷骤然而至…… 一个惊心动魄的雷鸣陡然爆炸,地面猛地一颤,激起千层尘土,怨鬼那凄厉的惨叫再度响起,如同寂静的深夜一女子突然尖叫,无比尖锐刺耳。 灰尘缓缓坠落,然而怨鬼的手上却是一片空无,老师已然不复存在,化作一片尘土。带着涌上心头的悲恸与愤怒,我的鼻子一酸,眼前的情景顿时被泪水遮盖,或许此时此刻,我们俩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过一会儿,第三道雷带着漫天的愤怒与悲伤轰然坠落,狂风呼啸,尘土飞扬,天地也在那一瞬间战栗,怨鬼再也没有发出尖叫。 随着第三道雷散去,落雷符阵逐渐暗淡,消失在大理石砖的地面之中,一切归于平静,只留得空中的尘埃随风飘荡,窗外的雾逐渐驱散,显露出漫天璀璨的星光。 屋外,纷繁杂乱的脚步声一刻不停,打扰着叶子在风中窸窸窣窣以及各种虫子在夜间的舞曲。 “我”看了看地上四个陷入昏睡的魂魄,然后扶起躺在地上的郑世贤,将他背在背后,慢慢地走出了教室。不知道“我”打算怎么办,放着他们不管吗? 怨鬼已经烟消云散,迷雾散开,一切尘埃落定,而我却根本高兴不起来,老师魂飞魄散,郑世贤生死不知,而我都不知道我变成了谁。 “我”背着郑世贤平静而缓慢地走下楼,在楼梯口,我看到不远处来了一批人,我不禁一喜,打头的竟然是师父,在他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和一个略微发福却脚步轻盈的老道士,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大批警察,其中竟然还有我的家人,还有痞子和陈星哥。 见我走出来,爷爷奶奶焦急的脸庞不禁露出欣喜的神情,急忙想要上前,却被师父伸手挡住,师父紧皱着眉头,定定地注视“我”。 只有那老道士快步来到我跟前,竟然向我行了一个道礼,敬重地说:“贫道天目山双清宫徐延迈,这是贫道的弟子,小施主可否将他交给我。”说罢,他向我伸出手,示意要接过郑世贤。 我听郑世贤提过,他是他的师父,是礼乐长老。见他面目平和,衣冠整洁如新,虽然满头灰白,却梳得整整齐齐,竟有种飘逸的仙气,神色宁静,波澜不惊,一袭青色道袍直挺挺的,甚至能够看到折边,是个极其干净,注重整洁的人。这样的大拿何必跟我这个农村娃娃讲究礼节呢?难道是他的习惯,礼乐长老嘛?或者是因为“我”? “我”点了点头,他就从我背上接过郑世贤,抱在怀中转身退到人群之中,似乎去为他进行治疗。从他的表情来看,郑世贤应该还有得救。我无法与“我”共享思维,所以“我”知道的东西我一概不知,除非“我”说出口,然而似乎我的想法“我”都能心知肚明,感觉一点隐私也没有。 随后,“我”快步走到师父跟前,师父始终面色凝重的望着“我”,而“我”稍稍看了看他,则对一旁的老僧说道:“大师,楼内还有四个学生的魂魄,还劳烦您前往超度。”老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和徐延迈长老一样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方才越过“我”快步向楼内走去。 我不知道后面的人是否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但看得出十几个警察都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耐心地等待着,倒是有几个人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但是我的家人还有痞子陈星哥几个人见了“我”,却全部都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哑口无言。 或许是出于师徒的关系,“我”到底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师父鞠躬行礼,师父见状竟然一阵慌乱,恍然无措地也向我回礼,口中却隐隐约约说一句话,从口型上看好像是“师叔”……师叔!? 师父向我行礼?这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个“我”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让这几个大拿级别的人物对我如此尊重,此时的我比师父还要不知所措。见此情景,一家人的表情更是变化多端。 “我”行完礼,突然面露微笑,淡淡地说道:“我没事。”话音刚落,我双眼陡然一黑,便直愣愣地栽倒在地…… 第三十五章 一错皆错,念力真谛 一觉无梦,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屋梁,我正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 过往的事恍若一场噩梦,当我醒来之时如隔春秋,只是心里还有些隐隐作痛,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魂飞魄散了,甚至连轮回也进不了。 我天生对老师带着一种畏惧与崇敬,有时候感觉他们就像师父一样,偶尔生气教训也是理所应当,都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争气,将来大有出息,就算已无瓜葛,心中的自豪却挥之不去,更有甚者舍生忘死大义凛然更是令人心生敬佩。 我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大早就那么重的心思?叹什么气呀,小屁孩一个。”一个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传来。 我一惊,转头叫到:“师父!” 只见师父坐在我的床尾,嘴里叼着一个长柄烟斗,正斜眼看我。 师父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戒了烟,但是怀里依旧会揣着一个木质烟斗,时而会拿出来装模作样地叼在嘴里,但很少往里面填烟丝,而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地抽了起来,看样子师父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师父,我睡了多久了?”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坐起来问。 “今天是星期日,你说你睡了多久了。”师父吧着嘴,没好气地回答。 “三天!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我惊叫道。 “这个你自己知道。”感觉师父的心情不是很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对话。 这是,我突然想起来,道:“师父,那四个学生的魂魄怎么样了?” “已经被寂禅超度了。”师父再次忿忿地瞥了我一眼,又用力吸了几口。 寂禅?原来那个老僧就是寂禅禅师。 而我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师父从来没这样过,即使偶尔心事重重,也不会用这样的表情对我,顶多独自闷闷地想事情。 “师父,你怎么了?”我还没那么机灵,能察言观色到知道一个人的想法。 师父听了我的问话,放下手中的烟斗:“事情是不是你挑起来的?” 我知道师父在问什么,不禁缩了缩脑袋讪讪地点了点头。却见师父脸色顿时沉了沉。 他又接着问:“落雷符阵,自己学的?” 我一惊,看师父耷拉着老脸,没有一丝引以为豪的情绪,虽然不是我施展的,但至少是我自己临阵磨枪现学现卖的,怎么说也表个态赞扬一下吧。 见我不回答,师父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不错嘛,自学成才,”师父阴着脸冷冰冰地赞扬了一句,我不禁心里荡起了小小的涟漪,但是师父接着话锋一转,双眼一横道,“那你要我这师父干什么?” 我不禁一哆嗦,一股寒意窜上背脊,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感觉此时师父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心头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师父,我、我只是想、想……”我不禁开始结巴,还欲解释。 “想什么?想死吗?”师父立即打断我的话,瞪起了双眼。 “我、我……”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不是跟你说过学符阵要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吗?”紧接而来的是师父严厉的质问,“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啊!完全不把我当回事嘛!知不知道一步登天的结果?”师父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我哆哆嗦嗦地缩着脑袋,低着头不敢面对他怒气冲冲的眼睛。 “要不是有人帮你,你早就身魂俱灭了,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啊,这么点本事也敢跟怨鬼斗!”师父的语气越发严厉,俨然是火冒三丈。 听到这儿,我浑身一激灵,猛地抬起头愤愤地盯着师父。 师父见状一愣,竟情不自禁地躲闪起目光,不明缘由的气势陡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可是刚才明明是他在教训我呀? 那表情不过一闪,接着他瞪着眼吼道:“干什么?要吃了我?” 我不予理会,而是坚定地大声喊道:“那怨鬼杀了我们的老师还有四个同学!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的!火大!而且我也有一定责任,心里过不去,我要替天行道,为他们报仇!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的。”说完,我愤愤然盯着师父,一想起死去的老师和四个同学,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便怒火攻心,眼前一阵眩晕。 听了我的话,师父脸上的愠色竟突然慢慢消散,接着语气平淡地说道:“替天行道?不是你一个孩子可以做到的。”说完,他神色平静而认真地看着我。 “反正我要为他们报仇。”我察觉自己的失态,气呼呼地嘟起了嘴,音调降了稍许。 师父神色渐渐变得温和,转而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凡事懂得留一线,既是为别人留一线生机,也是给自己一线生机,因果报应,宿命运辰,你本身就是一个祸端,现在灭了一个怨鬼,更是招惹到了不必要的东西,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难道那怨鬼不该消灭吗?”我不甘心地反问道。 “该,但这是天意,它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不是由你来行使。”师父轻轻摇了摇头。 “但是如果没有我,那郑世贤可能就死了。”我委屈地说道,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那也只能算是命运,”说着,师父顿了顿,叹着气道,“唉……这何尝不是命运呢……能学会承担责任,是好事,说明你长大了,懂事了。但也要学会宽容和饶恕,真的善良不是懂得施舍和怜悯,也不是嫉恶如仇,惩恶扬善,而是懂得宽容和宽恕,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师父的话我自然能够听懂,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师父会生气终究是为了保护我。 “师父,你说我惹了不必要的东西,是指什么?”我想明白后,抬头问。 “这个你还不用知道,这是我们的事,以后长大了自然会知道。”又是这般讳莫如深的话,我早就听习惯了,但心里也清楚,似乎已经惊动了某些事物,但师父和师门将会先替我抗下这个重担。 我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师父见状,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接着问道:“光睿,你知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意念力?” 我眨了眨眼,回答道:“就是绘制符阵时需要沟通天地之力的力量呀。” 师父微微点点头表示认可,但又接着说:“不完全对,你知不知道人的大脑并没有完全开发?” 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老师在课上与我们讲过,人的大脑只开发了不足百分之十,所以人的潜力是十分巨大的。 师父接着说道:“意念力也是如此,虽然不清楚与人的大脑有什么具体的联系,但是可以证明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激发自己的意念力,即使是你师祖那样的也不行。相比普通人,我们术士的意念力尤其强大,所以在三种力量之中,我尤以意念力为重,意念力与生俱来,但是激发与运用则完全依靠后天的训练,而意念力的作用也不仅仅在于绘制符阵。” 师父稍作停顿,转而问我:“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只能绘制一个高级基础符文?” 我摇了摇头,对此我还真没有仔细想过。 “光睿,你思维的成长远快于其他人,心境也十分强大,这也是你的特殊之处,原因在于你的意念力远远强于其他人,也包括我。”最后一句,师父加重了语气。 “可是我连一个高级基础符文也很难完成啊。”我打断师父的话,说我意念力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因为你不会用,不懂得激发,这才是根本原因,你是在被动的使用意念力。绘制符阵之时,一般还未落笔,意念力就可以沟通到天地之力,但是你是开始绘制才沟通到的。绘制符阵之时,如果没有天地之力灌注,晶石会主动激发你的意念力,但是晶石的力量有限,所以激发的意念力也有限,一旦力量不够,你又不懂得激发,转而释放的就是你的精神力,精神力是什么?是你灵魂的力量,一旦用尽就意味着你的灵魂枯竭,就是魂飞魄散式的死亡。” 什么?也就是说我自始至今一直在冒着生命危险绘制符阵。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太急功近利了,忽视了某些问题,以为你能像你师兄师姐一样在学习符阵的过程中学会运用意念力,”师父说着,莫名地感叹道,“意念力强到竟然能够阻碍晶石对你意念力的激发。” 前面的话,我听了个大概,而最后一句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突然想到在引导天地之力时,我会莫名地产生一种抗拒感,以至于我释放意念力会格外艰难,而这种抗拒不由自主,所以很容易被我忽略。是因为意念力太强而对晶石的激发引导产生阻碍了吗? “师父,师兄师姐都是自己学会运用意念力的吗?” “恩,因为意念力不强,晶石能够轻易激发,在屡次使用过后,就可以慢慢学会了。”说完,师父从兜里拿出了一副扑克牌。 “师父,我不会打牌。”我呆呆地冒出来一句话。 师父愣了半天,抽着眼角说:“谁要跟你打牌了!看清楚这是什么。” 师父把牌往桌上一放,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叮当声,我定睛一瞧,竟然发现这真的不是扑克牌,而是一摞薄薄的银白色长方形金属片,大小真的与扑克牌十分相似,在微弱的光线下也格外亮丽,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这是银符牌,也是一种施术的工具,一般给刚入门的人学习施术用的,但是对你来说没什么用,所以就拿来给你训练运用意念力吧。” 我好奇地拿过银符牌,开始一张张数数。 “都说了不是扑克牌了,也不是54张……别数了,一共77张,对应77个高级基础符文。”耳边响起师父无奈地话音。 师父从我手中抓过银符牌,别看它薄,但一点也不锋利,四角也磨得很光滑圆润。 师父将牌放在桌上,对我说道:“看好啊。” 说完,师父闭了闭眼,集中注意力,我感到一股难以捉摸的力量从他体内溢出,并汇入了银符牌中,紧接着,他陡然睁开眼,只见一张银符牌在那瞬间突然凭空升起,不借助外力,悬浮在师父的面前,简直就跟魔术一样。 师父亦同样专注的注视银符牌,渐渐地我看到牌的表面闪现出一个类似于符阵的蔚蓝色图案,竟然就是初级基础符阵中的‘驱’,随后,屋内扬起一阵清新舒缓的风,犹如从草原上吹来的带着芳草气息的微风,清新宜人,我顿时内心一片澄澈,一切负面情绪在那瞬间烟消云散,这就是‘驱’的效果。 在那阵风过后,符阵逐渐消失暗淡,符牌也缓缓飘落,整整齐齐地落回原处。 这一幕惊得我目瞪口呆。 “这就是意念力,驱除一切杂念,全神贯注于符牌,并放松全身,平心静气,想象符牌悬浮在空中,并在脑海中形成你要绘制的符阵,使之成形在符牌上,而这一切,你要将之具象化,在现实中实现,一时半会儿你也做不到,需要长时间训练,才可以学会运用意念力,以后你主要练习的就是这个,什么时候能让这77张符牌同时悬浮起来,并在上面施展基础符文,就算成功了。其他的暂且放一放吧,还是从基础做起。”说完,师父站起来,如托重任般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这一叠符牌,用力咽了口口水,怎么做到的?还要77张全部! 第三十六章 又见萧璞 这77张符牌是按照高级基础符阵的数量制造的,事实上不仅仅只能施展这77个符阵,属于符阵的一种承载物,但凡在承载力之下的符文都可以施展,但是有一个限制就是符阵的大小不能超过这不足20平方厘米的范围,某些符阵的大小对于法术的范围有一定影响,并不适用,不过我至今也没有见到过,至少师父给我的两本书上没有记载。 别看师父看这些符牌如普通的银片,事实上是师祖通过某种术法精炼而成的,具有一定的灵性,甚至包含着某些简单的法术,即使纯粹的投掷也能对灵体造成不小的伤害,就好比干爷爷用的符箓,后来听师兄说银符牌一共只有三套231张,经常处于不够用的境况,看起来师父给我的独一份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是天天对着符牌发呆,对于意念力的运用一无所知,只能干瞪眼,就好比你死盯着一张纸要让它飞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嘛!不过师父一直很耐心,让我每天不停地练习,毕竟纯粹地激发自己的意念力难如登天,其中的窍门还需要自己体会,旁人只能教会你方法。 这些符牌的确不同于一般的金属,我能够隐约感受到其中流淌的力量,而我要做的就是引导这种力量驱使符牌悬浮起来,可是,谈何容易啊! --------------------------------------- 差不多封闭半年后,学校终于再次授课,这时那栋楼已经被拆除了,相反在上面建了一座纪念碑。 师父告诉我,楼拆除之后,在底下发现了一个千人坑,是抗战时期留下的,但是怨气极重,寂禅禅师在一旁不吃不喝足足颂唱了三天三夜,才将里面的怨气彻底度化,之后就在上面建了一座纪念碑,纪念碑中还放了一块石塔寺绝无仅有的一段已故高僧的指骨,用于驱散附近的阴气,震慑阴魂。 开学后,我见到了郑世贤,此时他已经拥有了一个道号,为逸玄,已经正式入了双清宫徐延迈门下。 他笑着对我说:“我过几天就要提前毕业,然后去师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欢迎你以后来天目山玩呐。”此时他俨然没有了当初吊儿郎当的态势,言语谈吐也更加认真成熟,仿佛一眨眼长大了五六岁,经历了生死磨难,我们两人竟莫名的惺惺相惜。 12岁入师门,我到了这个年纪也要跟随师父去师门了吧,对于师门的憧憬在意在我心底扎了根。 大家知道,九年义务教育,一般是8岁入小学,17岁初中毕业,不过我们村里的孩子大部分6岁就开始读书,我们不像大城市里的孩子,有幼儿园和学前班,加上正值懵懂爱闹的年纪,家长是恨不得摆脱我们,过过清闲日子。不过仅限于小学,而到了初中我们还是要挨过两年,和其他孩子一样到了十四岁才上学,期间大部分孩子会回家跟着父母干农活或者选择留级。陈星哥便是属于前者,他毕业后跟着父亲学木工,痞子早早的被中学录取了,是肯定要继续读下去,而我毕业后就要去师门,倒也无所谓留不留级。 说道上学,我有个亲弟弟,名叫林家望,在我七岁那年诞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只不过一直和爸妈一起住在县城,只是每年过年过节会和爸妈一起回来,现在也已经在上幼儿园了。那时他还小,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是个挺闹腾的孩子,但是认生,见了陌生人就怕,倒是跟痞子不同,痞子那是人来疯,跟打了鸡血一样,我可不希望亲弟弟以后跟痞子一个腔调。令人惊奇的是,他刚会说话的时候,说的第一句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竟然是哥哥,真是让我乐的手舞足蹈,足足兴奋了两天,太爷爷说我们俩以后肯定亲得很,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的名字是爸取的,多年以后,我们俩坐在一起聊天,偶尔提到他的名字,他跟我说:“家望,是希望哥以后能偶尔想起家,望望家的方向。”他说的淡然,却让我心里一阵酸楚,爸妈心里深深牵挂的,终归是我这个不孝子。对于我的身份,家人瞒的很紧,家望至今也不知道我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更不清楚我经历的种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两年后,我和痞子一同步入小学五年级,那年我们11岁,而同一天,我也看到了沈奶奶带着萧璞来学校报到,按理说她应该是去聋哑学校就读,没必要来这里,她虽然听力没问题,但是在沟通上还是有很大障碍的,保不定就会被别人欺负。除此之外,我从奶奶口中得知,萧璞还有个亲弟弟名叫萧翎,比我小九岁,可惜他们的妈妈在生萧翎时难产而死了,萧叔因为伤心过度,成天酗酒消愁,浑浑噩噩,根本照顾不了两个孩子,所以就交给了沈奶奶,原本好好的家庭顿时支离破碎,经济上也出现了问题,虽然萧叔每月会寄钱回来,但越来越少,沈奶奶带着两个孩子,过得也很清苦,她自己一大把年纪也经常在外养鱼和捡垃圾以补贴家用,奶奶时常会塞一些钱给沈奶奶,但到头来全部都会原封不动地变成我的压岁钱。 奶奶和沈奶奶是表亲,所以到了萧璞这一代,可以说是很远的亲戚了,虽然萧叔还称呼我爸为表哥。萧叔是独子,所以与我们家走的还算比较近,但说到底,终归是远亲,某些方面显得比较生分。 不过对于我们孩子来说,也不在乎多远,是亲戚就得倍加照顾,所以一开学,萧璞就成了我和痞子的重点照顾对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忘不了她,六岁的萧璞还很稚嫩,但脸蛋已经显现出精致的轮廓,眉眼之间也楚楚动人,我一直以大哥自居,关心妹妹理所当然,反倒是痞子瞧她的眼神怪怪的,让我不禁留了个心眼儿,可得提防着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萧璞认识我,而且特别喜欢盯着我的右眼看,按理说我戴着眼镜,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每次我扔过去疑惑的目光,她就对着我笑,让我心里一阵酥软,瞬间就把事儿抛到脑后了。 萧璞不会打手语,所以我们交流一般都是用纸笔,她在学校里也习惯了把纸笔带在身上,她写字很快,字体也很工整漂亮,小小年纪令人啧啧称奇,跟我们俩的狗爬式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聊天的时候她喜欢直接叫我哥,叫痞子就叫痞子哥,每次跟她聊天痞子都兴奋地争着抢着往前挤,惹得我时不时愤愤地横他一眼,虽然在师父的熏陶下,我意识成熟的早,懂的事情也多,但是心理却成熟的比一般人晚,那时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个门外汉。 不过有的事萧璞不会对痞子说,只有在我们俩单独对话时,她会告诉我,她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当时就明白过来,所谓的‘东西’是指什么,我告诉她:“你就当没有看见,也不要去招惹他们,知道吗?” 她看了乖乖地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写:“哥,我也能看到你的右眼是蓝色的。” “什么?我不是戴了眼镜了吗?你怎么看得到?”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 “可是我看得到呀。别人看不到吗?”她也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这个眼镜就是用来挡住别人视线的,奇怪了。” 她朝我眨了眨眼,茫然不解。 我也指望不上她能知道什么,回家后跟师父问起这个事。 “哦,那女孩子是阴阳眼吧。”师父听完,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顿时想起来,当初萧璞第一次来我家,师父和干爷爷都在,他们看着萧璞有一阵交头接耳。 “阴阳眼?”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就是一种能够看到阴魂灵物的能力,但是也很容易招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告诉她看到了也要装作没看见,看样子这小姑娘也不同寻常呢。”师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这个我跟她说过了。” “恩,还算机灵,有必要的话你要保护她,知道吗?”师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道。 “什么?我怎么保护她呀?”以我的能力自保都成问题。 “你学的都白学啦?连怨鬼都能消灭,还保护不了一个女孩,刚夸完你,怎么智商就变成零了……”师父不怀好意地拿这件事损我,都快成习惯了,每次遇到难题师父都会拿这个当挡箭牌,把责任全都揽到我的头上。 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该处处维护着我,要让我自己去解决问题,从现在开始要把我放养着,让我慢慢成长。摆明了就是怕麻烦不管闲事,还找个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 话说回来,我意念力的练习在这两年里卓有成效,至少现在让两张符牌悬浮在空中已然不成问题,只是还没达到在上面画符的程度,其实说白了就是两种力量的沟通和交流,世间万物但凡具有灵气的都会有意念力,只需要利用我的意念力沟通到,并加以引导,就可以成功地进行交流,就好像两块吸铁石,当意念力相互靠近之时就会互相吸引,发生交错,也就是如说话一般的意念交流。 至于激发意念力,其实也很简单,在全神贯注,平心静气的心境下,勤加练习就可以做到,当然激发少量的不成问题,但是激发的越多就越困难,所以我至今只能悬浮起两块符牌。师父说,我们术士天生意念力高于常人,而术士之中也有强有弱,我是属于强的那一类。 没了复杂的功课,师父倒很轻松,每天喝茶看报,怡然自得,就像个每周来我家蹭饭什么事也不干的死老头。 他懒得管我,但我却不敢怠慢,每天三小时以上的练习要做,我还偷偷地自学起高级基础符阵,凭借脑袋里的文言文基础还有小学课本上学到的理解能力,我大体能够理解每一个符阵的释义,以及施展方法,被师父教训过,我不敢擅自跳跃着学习,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认认真真地去理解,尽管进度缓慢,但也略有所成。 不久前师父对我说,他只算是一个引路人,引导我踏入这个术法与符阵的世界,很多还是需要依靠我自己学习和体会,甚至去实践,他真正需要做的是培养我的能力以及心境,将我塑造成一个优秀而强大的术士,经历了怨鬼的劫难,师父似乎改变了许多。 几天后下午,萧璞急匆匆地跑到我的教室,顾不得擦拭满头汗水,慌慌张张地对着我一通哇啦哇啦,搞得我一头雾水,急忙拿出一张纸给她,而她一把接过纸,不知所措地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拿过来一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三十七章 招魂 “喂。” “喂,你好,文化管理局,请问有什么事?”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一个月前,为了方便联系,家里装配了一部电话机,师父便给了我一个号码,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师父会在文化管理局。 “我师父在吗?”我傻傻地问道。 电话那头竟然没觉得惊讶,反而忍俊不禁地笑了:“孩子,你师父是谁呀?” “我师父叫孙……”我低头看着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费劲地想了会儿道,“叫孙、大、圣。” 电话那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只听见她远离电话大喊道:“哈哈哈……孙大圣,你徒弟找你!” 紧接着我听见一阵咚咚咚好似踩在老式木地板上一般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然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接着师父在那边怒气冲冲地吼道:“臭小子,懂不懂尊师重道啊,吃了豹子胆了?敢给你师父起外号!” 我吓得急忙远离话筒,又狐疑地瞧了瞧纸条,委屈地说道:“你上面不是写的孙大圣吗?” “看清楚了,那是木!没看见下面多了个(嘀……)吗?”师父气急败坏地说道。 “哦哦,孙木圣……”我恍然大悟般嘀咕道。 “是孙柽!木和圣连一块儿!小学白学了!连你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气死老子了!”电话那头一副要摔东西的架势,一旁却传来了那阿姨惊心动魄的豪放笑声,吓得我的手一抖。 “你那是生僻字好不好,我怎么知道!”这个字我的确没见过,忍不住辩解道。 “算了,以后要再敢给我起外号,看我不揍你!”师父的语气缓了缓。 “知道了……”我却一脸的无奈,还不是自以为潇洒,把字写那么开,‘木’又写的跟个‘大’似的。 “说吧,什么事?”师父平复了情绪,回归正题。就我对他的了解,说是真生气那是假的,不过后来听师兄告诉我,师父以前的外号就叫‘孙大圣’,所以要是我们这么叫他,不挨揍那算他宽宏大量,也难怪他电话里如此大惊小怪。不过我倒觉得奇怪,孙大圣这外号不挺好的么,孙悟空呢,那么神通广大的神仙。 “师父,小璞说她遇到了一个鬼,那个鬼还要她当他的女儿。”萧璞的话是这么说,却间接地表明了要她跟着去阴间,那不就等同于死吗?我一看,当时就大脑一片空白,赶紧放了学回来问师父。 “屁大点事,就是个孤魂,你自己解决不就可以了,就当锻炼锻炼嘛,记住凡事留一线就行。”师父一副大惊小怪的口气。 “可是,怎么……”我话刚开口,师父就打断了我。 “自己可以解决的小事就不要找我了,产生依赖性了对你的成长不好,你学的东西够用,没什么好担心的,那鬼魂怕是有执念,你自己去问问。好了,我还有事,就先挂了。”说完,师父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虽然他满嘴不耐烦的口气,不过还是给我指了条路。 找那鬼魂问问?那就问问吧,怎么找我也有办法。 晚上吃过饭,我便和痞子来到了萧璞家,两家距离不远,五分钟左右就到了。我出门后遇到了痞子,他知道我去哪里后,也不问原因,死活要跟着我。陪我是假,去见萧璞才是真,想到这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他真是跟我情深意切,如果顺利,晚上又要一起体验一番惊险刺激了。 时值初秋,‘秋老虎’没过,天气还呼呼的闷热,火热的太阳挂在西边迟迟不肯落山,我只穿了条背心加短裤,或许是体质的原因,蚊子从来不咬我,看着痞子脸上一个个红包,不禁得意洋洋。 这一行,我只拿了晶石和一块画了符阵‘锢’的银符牌。自从我学会了用意念力悬浮银符牌后,几个初级基础符阵我画起来就相当轻松,一口气完成十余个也不成问题,我渐渐明白了真正的意念力的运用方法。 来到萧璞家,我看见萧翎在门口摆石头玩,摆的图案很奇怪,我总觉得看上去有点熟悉,看到我们来了,萧翎立即站了起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瞧了我半天,然后才用稚嫩的话朝里面喊道:“奶奶,人!” 只见沈奶奶从厨房探出头,看见我们笑盈盈道:“诶呀,是阿光和阿源啊,进来进来。” “沈奶奶好。”我们俩异口同声地打了招呼,便一前一后进了屋,萧翎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我们身后。 萧璞在帮着沈奶奶洗碗,我们便坐在桌旁等她,顺便逗萧翎玩,沈奶奶给我们拿了点零食和凉开水,不过我们都没动,我们都知道沈奶奶没什么钱,能拿出这么点零食就已经很不错了,萧翎见了好吃的也嘴馋,刚伸手就被沈奶奶狠狠拍了一下,不过这小子够硬,愣是没哭。 就在这时,一个灰黄色的身影在我眼角一闪而过,我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反而是萧翎眼尖,指着墙角的一堆柴火大声喊道:“老鼠!”说完,他回头摇晃着脚,乐滋滋地瞧我,全然不当一回事,也许是我看走眼了,真是老鼠也说不定。 怎么这小子也这么喜欢看我?我是男的呀。莫非也是阴阳眼?不至于这么巧吧…… 晚上沈奶奶还要去鱼塘捕鱼,很晚才回来,也难为她一把年纪,还要干这些体力活,平常我肯定会跟着去帮她,不过今晚比较特殊,因为晚上我要招魂。 待沈奶奶走后,我们几人围坐在一起,萧璞给了我一张纸,我便在上面写道:“小璞,你没告诉奶奶吧?”然后递给萧璞看,她摇了摇头,我之前提醒过她,不要告诉大人,毕竟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又拿回来接着写:“那个人怎么跟你说的?” 写完,我刚要递给她,痞子一把抢了过来,道:“我也要写,别光你们俩聊啊!” “我们在说正事,你别捣乱!”我又一把抢了回来。 “能有什么正事啊。”痞子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捉鬼。”我头也不抬,把纸交给萧璞,萧璞顿时用诧异的眼光瞧我。 只见痞子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说、说……什、什么?”一滴汗水顿时从他的额头滑落到鼻尖。 “捉鬼呀。”我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却忍不住想笑。 “那你叫我来干嘛!”痞子突然着急地大喊道,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我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好笑地望着他。 “又不是我叫你来的。”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痞子自觉理亏,气呼呼地转过头。 而我则凑到他耳根,悄悄说道:“别让萧璞瞧不起你啊。” 他瞪了瞪眼,咬牙切齿地对我做了个“算你狠”的口型,然后干咳了几声,正儿八经地坐直,故作镇定地对我说:“你捉鬼啊,我一会儿保护萧璞和萧翎。”惹得萧璞咯咯咯地笑了。 而萧翎见姐姐笑了,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还不明其意地傻乎乎喊道:“捉鬼咯,捉鬼咯……”我顿时一脸黑线,气氛竟莫名地活跃了不少。 不过一会儿,萧璞再次把纸递给我:“他说我像他的女儿,他要我做他的女儿,要带我走,我不愿意,他说还回来找我的。哥,你打算怎么捉鬼?行吗?”这是摆明缠上了她。 我看完后写道:“这个鬼魂在世间有留恋,估计是他的女儿,我要想办法把他引来,然后把事情问清楚,具体怎么办我来吧。” 再看看萧璞胆子也真大,或许是打小见多了这一类,竟然带着好奇崇拜的目光瞧着我,让我不禁感到肩上的压力重了几分,能否顺利完成我还真的没把握。这坑爹的师父,竟然让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件事,多少也在一旁指导一下,哪怕跟木桩一样站着不动也算是鼓励和依靠啊! 招魂是高级基础符阵的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符阵,只比‘引’稍稍难那么一点点,不过要成功招到你想要的鬼魂就得靠运气了,作为基础符阵,是招不来很厉害的鬼魂的,但也有可能招来某些具有攻击性的冤魂,到时候少不得打一场,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一个‘锢’符阵以防万一。 我不知道那个鬼魂长什么样,所以还需要萧璞帮我。 入夜,我在萧璞家待了也快两个小时了,师父说,招魂有时间点限制,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最合适,阴气最重的是午夜十二点,此时最容易招来鬼魂,而凌晨三点鬼魂数量最多,是我们招魂最困难的时间,因为鬼魂多,你想要沟通到目标就会受到大量阻碍,相当于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困难度可想而知。 沈奶奶差不多十点左右回家,所以我选择在九点开始招魂,也就是鬼魂开始增多的时间点,如果那个鬼魂有心,应该就会早早行动。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失败了,我只能等到明天,不过这样,萧璞在今晚就会增添一丝危险。 “阿光,你要捉的鬼应该没有上次的怨鬼厉害吧?”痞子战战兢兢地问我,相比于他萧璞和萧翎显然淡定的多。 “差远了,只是个普通的鬼魂而已。”我拿出晶石,开始默念静心咒。 “哦,那我就放心了。”说完,痞子好似全身放松一般长长地吐了口气。 与此同时,我开始释放意念力,沟通天地之力,就在我蹲下的瞬间,一股如夜风般的寒气瞬间击打在我的背上,接着沿着我的手臂缓缓流入手中的晶石,我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可是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啊!为什么非得要经过我的身体导入晶石! 寒气入体,我冻得直哆嗦,犹如一下掉入了冰窟,这可是初秋啊,夜里常温还保持在三十度以上呢,我却看见我呼出来的水汽竟然在空中凝结成了水珠,全身上下的汗毛没一处顺躺着。 等到体内的寒气大部分进入晶石内,我才开始绘制符阵,招魂符阵相当于在‘引’符阵的基础上增加几段符文。 每一个门脉都有各自的招魂术,不一而同,即使是我的师门,招魂术也有好几种,我的这个是最基础也是最简单的。 曾经提到过,术法的分为: 五大元素术法:风、火、水、土、木; 五大法术系统:召、毁、炼、附、卜; 两大高级术法:正明、暗降(xiang); 两大伊始术法:时、空。 这是前辈通过对所有术法细致的研究归类而来,方便后人进行学习和专攻。每一类都存在相交相融的关系,所以经常存在同一种术法归类于不同的类别,就好比我现在绘制的招魂术,既属于暗降术法,又属于土元素术法,其他符阵也是如此。 很快,符阵绘制完成,我感到符阵缓慢升腾起一股阴寒但不邪恶的气息,招魂符阵还需要我念启动咒才能运转。我站起来,让萧璞站在符阵的正对面,而我则站在了她的对面 我告诉她:“一旦我念了口诀,你就要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回想那个鬼魂的面貌。” 萧璞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淡定地闭上眼睛。 于是我便开始念口诀,只见招魂符阵慢慢亮起青黑色的光芒,犹如一朵绽放的黒莲,接着缓缓延伸出两条青黑色的雾气,好似袅袅炊烟一般缠绕上萧璞的额头,形成一个光环状的圆圈,那雾气盘绕了几圈之后,便渐渐散去,我也没见过招魂符阵的效果,所以依旧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我听到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响起,好似蟑螂爬过凉席一般,而我立即将银符牌攥在手中,突然间招魂符阵闪了一下,光芒陡然消失,而地底下一个黄褐色的灵体慢慢悠悠地钻了出来,我们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第三十八章 黄鼠精 这个形体略显透明的家伙披着一身土黄色的毛,却隐隐有金色的光辉显现。 我看得愣了愣,有金色光华的一般不会是鬼魂吧? 只见这肥嘟嘟的身躯先露出了一个屁股,再是后肢,接着却见它的下半身在空中扭动了半天,始终不见得挪出来一丝一毫,好似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格外费劲。 “吱吱”,它竟然突然发出了声音。 而一旁的萧翎则直接指着它叫喊道:“老鼠,老鼠!” 老鼠?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还带金色毛发的老鼠啊!跟何况它半透明的身躯显然是灵体,难道是某种精怪之类的?那怎么会被招魂符阵招来? “什么老鼠?我怎么没看见?抓到老鼠的鬼魂了吗?”痞子听见萧翎的叫喊,沿着萧翎指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见,歪着头满脸的不解。 痞子看不见它,那就更足以证明这是灵体了,萧翎看得见,也许是因为他还是个幼儿,是能够看到这一类灵体的。 我略作思考,将银符牌一横,说道:“何方妖怪,赶紧现身,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我灵机一动,山寨了一回西游记里孙悟空叫阵的话。 那家伙一听,屁股抖三抖,随即一个慌乱的意识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大哥,帮我一把,我卡住了!” “什么?灵体也能卡住?你在逗我吗?”我再次说道,而萧翎和萧璞却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感情他们不能和这家伙交流,估计我在他们面前就跟个神经病一样自问自答。 “谁说灵体就不能卡住的,你的阵,你的阵把我卡住啦!”那个意识带着焦急的情绪。 “阵?你是说符阵吗?不是已经消失了嘛。”我眨了眨眼,明明看见招魂符阵闪烁之后便消失了,怎么还会存在。 “对对,符阵,你怎么连自己的符阵都不知道?我说了没有消失啦,快帮我一把!”那个意识更加着急,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而它越急我就越淡定,清楚是真的卡住了,应该做不得恶事,便对它说道:“你不是能说话吗?就这样说吧,要是你有什么坏心思,我就灭了你。” 我这么一说,那屁股扭动的更起劲了,“别呀,大哥,大哥,饶命啊,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我上有老下有小,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它可怜巴巴地恳求我,我却毅然不动,有了那怨鬼的经历,我对灵体充满戒心,区区几句话自然不会动容。 这时,萧翎走过来拉了拉我的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哥哥,放了它,好可怜。” 我微微一惊,蹲下身问萧翎:“萧翎,你听得懂它的话。” “对啊!”萧翎理所当然地用力点了下头。 我抬起头向萧璞确认:“小璞,你刚才听见它说什么了吗?” 萧璞摇头表示否定。 我定了定神,回头打望萧翎,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能够与灵体进行交流,这不就是意念力超出常人的体现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痞子在一旁插进话来,不过我们都没理他。 我还是尊重萧翎的意见,走了过去,那家伙察觉到我的靠近,顿时开始挣扎起来:“不要杀我!大哥,求你了!” 我不予理会,而是蹲下身双手夹住它的下半身,竟然如同摸到了真的动物皮毛一般,凝如实质!我脑海中顿时蹦跶出一个词,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灵体修为可不一般那!想到这儿,我用力一拔,只听‘波’的一声如拔瓶塞的声音,这肥嘟嘟的家伙终于出来了,而地上赫然显现一个青黑色的圆圈,接着慢慢消失在泥土中。 我定睛一看,猛然一惊,这不是黄鞋子吗?这么肥! 黄鞋子是我们那边对黄鼠狼的称呼,这黄鞋子两头尖,贼眉鼠眼的,中间却胖的像一个球,好像那吹皮糖。 我站起身,后退一步,手中却再度操起银符牌。那黄鞋子见自己脱身,急忙慌慌张张地翻了个个,好似人一般,对着我又作揖又磕头,都快赶上拜年了,我心里一惊,这黄鞋子成精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面不改色,沉声问道。 此时其他人都聚了过来,唯独痞子满脸诧异,因为他啥都看不到。 “我刚好经过这里,不小心被一种力量吸上去了,然后就卡在那儿了。小哥你本事不赖嘛。”刚脱困,这家伙口风一变就成小哥了!只是没想到招魂符阵还有这样的效果,可惜已经被破坏了,恐怕今天是招不了魂了。 “你是谁?”我接着问。 “我是黄鼠狼啊,你这都看不出来?”冷不丁被他反嘲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我顿时心情就不好了,不耐烦地说。 这家伙说话特别快,我话没说完就接了下来,“我和你们家蛟老大一样,是精怪,不过我们都叫自己宅灵,蛟老大受了伤,我就代替它四处晃晃,管管其他的宅灵。” “你还认识小蛇?”看不出来小蛇竟然是这一带的老大,还管着其他的宅灵。 那黄鞋子点着头道:“我还知道你叫林云翼,萧璞,萧翎,冯源,我还知道你们今天要招魂,我还知道……” “打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急忙打断它的话。 “因为我是神通广大无事不知黄精是也!”这家伙见机吹起了牛皮。 我自觉无趣,便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慢着,我还有事要说。”它突然沉色,阴冷的盯着我,我莫名觉得一股寒气刹那间逼进体内。 “看在你帮我解围的份上,我劝你不要招那个鬼魂,会招来很大的麻烦的。”它突然严肃地传达给我一段意识。 “为什么?”我紧接着问道。 “言已至此,不便多说,好自为之。”黄鞋子爪子一竖表示住口。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陷入沉思,此类隐晦的告诫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我基本上从来没照做过,不过这次多了萧璞萧翎姐弟俩,我的心里负担也重了不少,痞子注定要跟我出生入死,我倒相信他的运气,但是把萧璞和萧翎搭进去就不好了,万一他们出了事,我怎么跟沈奶奶交代。 所谓麻烦,再大也大不过怨鬼了吧。 我在心里盘算着,毕竟不管的话,那鬼魂肯定回来找萧璞,就算伤不了她,天天骚扰也够呛。 “那萧璞怎么办?”我开口问黄鞋子,萧璞听了,静静地望着我们。 “各看天命吧。”它叹着气,黄鼠狼还能叹气!我顿时又惊了惊。 “我不喜欢坏人。”这时,萧翎再次摇着我的手臂奶声奶气道。 我点了点头,拍了下大腿说:“那就这样吧,明天再招一次魂,我倒要看看会有什么麻烦。” “你说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找那个魂魄嘛,真的会有很大麻烦的!”黄鞋子也急了,抓住我的腿不放。 我摸了摸萧翎的头,说道:“天塌了我顶着,老是犹豫不决成不了大事。” 我莫名地对萧翎产生一种认同感,萧翎的每一句话竟然都能说到我的心坎儿去,让我能够做下决定。 “真是不听话!不管了,随你便吧!”黄鞋子明显有些恼火,说完就直接甩头走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而我回头看了看萧璞,随即取下胸口的骨牌,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茫然地望着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是师父的骨牌,是护身符,可以保护你,有它,你今晚就肯定安全。”我静静地注视她说道。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是沈奶奶回来了,于是我便向两人告辞,和痞子一起回家。 “阿光,你们刚才到底看见什么了?你在跟谁说话?”痞子抑制不住好奇心一个劲的问我。 “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问那么多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好奇嘛,你跟我说说呗。”痞子一脸的兴奋。 “我要是说那个家伙很恐怖呢?”我故意低沉着语调凑到痞子跟前说道。 只见他脸色刷的一白,竟然直接就冒了一头冷汗。我故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鬼怪充满了好奇心,却有怕得要命,这是多么纠结的性格啊! 随即,我却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对痞子说:“如果明天遇到了什么危险,你要立即带着萧璞和萧翎跑,知道吗?” 痞子一听同样面色一沉,道:“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弟,我才不会抛下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听我的,保护好两姐弟。” 危险,我从未畏惧,唯独害怕如同当初怨鬼一事,连累了无辜的普通人,这种负罪感是要背负一辈子的。 第三十九章 委托 第二天一早,我便在学校找到了萧璞,问她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萧璞却告诉我,她看到晚上那鬼魂在她床头徘徊了好久,但始终没有做什么,不过半夜就兀自飘走了。 我当时头皮就炸了,一个鬼魂在你床头飘荡了半宿,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地与我娓娓道来,这萧璞的心境到底有多强啊!只怕连去过一次鬼村的我也达不到这样的淡定。 “你不怕吗?”我问她。 她依旧淡定:“这种事经常会有,我习惯了。” 我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萧璞萧翎两姐弟年纪虽小却真是不简单。 招魂,今天晚上依旧继续,痞子心里怕,却还是屁颠颠地跟着我一起去了。 一切照旧继续,绘制符阵,萧璞辅助,这一次,当萧璞头顶的云雾消散之后,空中陡然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风,而招魂符阵也没有消失,而是光芒更盛,悠悠的青黑色光华犹如幽魂一般飘荡在空中,紧接着符阵再度升腾起一片更加浓稠的烟雾,犹如一股旋风在空中盘旋,阻挡了我的视线。 此时,我发现符阵中心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般的黑洞,正一刻不停地喷吐着一丝丝雾气,我顿时明白过来,感情那黄鼠狼是这么卡住的,招魂符阵下方一定范围对灵体具有吸力,这就是所谓的借冥渊之力吗? 待雾气渐渐消散,空中的阴风也迅速退去,而符阵上空的雾气中显现出一个暗淡虚幻的身影。 我听到身后的痞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我则悄悄将手伸进了口袋中。受黄鼠狼的警告,我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用银符牌做了七个符文,其中五个是驱锢引灭疗五个初级基础符阵,最简单,效果也最差。而另外两个,则是最初学会的几个高级基础符阵中的两个——镇阴和魔链,都是对鬼物具有束缚作用的符阵,绘制起来最费劲,不过跟当初的守护以及落雷比起来,还差了好几层。 最蛋疼的是还要在小小的符牌上绘制百余个字符,那真是要心灵手巧,简直比绣花都难。符牌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原本绘制完就可以直接发动的符阵,在上面必须要用口诀启动,而口诀一般是符阵开头的十来个符文。七张,七段口诀,要是没很好的记忆力,保不定一回头就忘了。 这次没有昨天的乌龙,是真真切切招来了鬼魂,但是还不确定是否是萧璞所说的那个鬼魂,也不确定他是否具有攻击性。 这个鬼魂外貌十分普通,乍一看俨然一个农民工的穿着,头发十分凌乱,手指乌黑粗大,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的人,除了皮肤苍白了些,倒也没什么恐怖之处。 他一出现,正对着的就是萧璞,此时萧璞已经睁开了眼睛,抬头望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慌和不安。 “女儿!”那鬼魂见状欣喜地喃喃道。 我将萧翎推到痞子身边,随后一步跨前,挡在了鬼魂跟前,将萧璞保护在身后。我右手双指夹着一张画有‘锢’的符牌,竖于鼻尖,而左手则攥着一张‘驱’符牌,藏在背后。 “你是谁?”那鬼魂一怔寒声问道。 “她不是你女儿,请你离她远一点。”我抬头说道,口气还算柔和尊敬,然而我刚抬头,便神色一紧,只见那鬼魂喉结处赫然有一道血色的划痕,是被人谋杀的?还是自杀? “她就是我女儿,我要带她走……”那鬼魂脸色一沉,声音也变得颤抖而悠长。 不好似乎已经动怒了,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我心里一紧,急忙劝解道:“她叫萧璞,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在其他地方。” 然而此时他已然听不进我的话,脸色顿时变成了铁青色,伸出手来抓我。 怨气很弱,这是我对他的初步判断,鬼魂带有执念,听不进别人的话很正常,也很容易动怒,但是发怒之时仅仅是脸色变青,那是再普通不过的鬼魂,恐怕连人体都冲撞不得,既然如此他还执意要带萧璞走,可见其执念之深。 我二话不说,快速念动口诀,瞬间将手中的锢甩出,银符牌本身具有伤害灵体的力量,不能让它接触到这个鬼魂,在空中,我用早已倾泻而出的意念力迅速控制住符牌,使之正对着鬼魂陡然停滞在空中,随即,锢符阵亮起,禁锢灵体,几根绿光幻化而成的藤蔓迅速捆住了他,他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随即向我投来了仇恨的目光。 仇恨?有什么用! 我紧接着左手向空中一抛,驱符阵发动,驱散情绪,平和心情,空中轻盈地刮过一阵温和凉爽的微风,顿时感到内心一片清爽,而那鬼魂受到影响,慢慢恢复成平静的神情,不过我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我伸手接住掉落下来的银符牌,放回口袋,然后用宁静地目光打量他。 “放了我吧。”那鬼魂率先开口说话了。 “那你要保证不攻击我们,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我紧接着严肃地说。 “恩,我知道了。”鬼魂带着些许歉意道。 于是,我默念口诀,锢符阵连同光藤渐渐消失,我伸手抓住符牌揣回口袋,同时悄无声息地将魔链符阵攥在手中,如果他再次暴走,我就用更厉害的符阵困他一次,而且魔链符阵捆住灵体后,我可以通过咒语激发其中的电流折磨灵体,有点类似于古代电击的刑罚。 “对不起,这个女孩子长得太像我女儿了。”他说道,和蔼也很惭愧。 “你为什么这么想见自己的女儿?”我单手插在口袋里问他。 “那天我睡着后,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鬼魂,于是我到处游荡,我只想再见一见自己的女儿,我常年在外打工,这是我唯一的念想。”鬼魂叹着气,莫名的带起哀婉的气息。同时,我断定,他是在睡着后被人谋杀了。 “你知不知道你如果真的碰了她,不仅仅是她,你也会消失?”我加重口气,质问他。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点了点头,一脸的歉意,接着他带着满满哀求的眼神望着我,“小师父,求求你帮我找到我的女儿吧,就只见一面就可以,哪怕……哪怕远远地看一眼。”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头来成为一缕魂魄也不忘对子女的牵挂,触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一根弦,于是我点了点头,指了指萧璞说:“但是你要答应我,再也不找他们一家的麻烦,否则我还是会出手治你。” 他一听,惊喜的向我一拜,道:“多谢小师父,我一定不来打扰他们了。” “恩,”我稍作停顿,接着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我女儿叫王秀秀,是湖州市长兴县石桥村人,我叫王二狗。”王二狗,我听了忍不住想笑,这名字起得太没水平了。 湖州市长兴县石桥村?我顿时心里没了底,我们村隶属于湖州市吴兴区,我连县城都没出去过,更不要说市区了,怎么可能知道长兴县在哪里,看样子真得找师父帮忙了。 我略作思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珠,上面有我绘制的锢符阵,可以勉强用作拘魂的器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看这个玻璃珠子你可以进去吗?”我问他,毕竟要找王秀秀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把他带在身上也省的麻烦,这玻璃珠布的是锢符阵,不过也可以凑合着用。 他一脸疑惑地瞅了珠子好半天,低声道:“我试试吧。” 说完,他身形一缩,化作一道青烟,缓缓飘入玻璃珠内,消失不见了,而珠子表面的符阵也立即亮起。正当我高兴呢,珠子突然崩的一声裂开,那鬼魂再次晃晃悠悠飘了出来,一脸歉意的跟我说:“好像容不下。” 我叹了口气,终归是玻璃,不像玉佩或者珍珠一类的天然灵器能够容纳更强的鬼物,像郑世贤的金琉琥珀还能容纳毕方的残魂呢! “小师父,你口袋里不是有一块水晶嘛,那个可以。”他忽然说道。 我愣了愣,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灵体,可以感受到灵气,你的水晶灵气很强所以我能感受到。”他嘿嘿地笑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拿出了水晶,这是我的宝贝,真心不愿意融入一个鬼魂,但也没有办法,答应了鬼魂的事必须要办到,否则他会不死不休地缠着我。 那鬼魂见状似乎很开心,立即飘入了水晶之中。 “你要是敢弄坏,我就跟你拼了。”我小声对着水晶说道。 事情就这样完了,也不像黄鼠狼说的那样有什么大麻烦,估计那家伙是唬我的,还那么严肃认真,一想到那黄鼠狼贼眉鼠眼的样子,我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要是找到他看我不跟他算账,敢骗我! 接下来就是设法找王秀秀这个人了。 第四十章 杀人案件 打完电话后,我一脸的茫然。 不是师父接的电话,而是先前那个笑声很具震撼力的阿姨,她告诉我,师父有事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让她交代我一句话‘有事找警察叔叔’。 师父好像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但是就给这么个提示也太不够意思了,村镇上是有派出所,可是只管辖我们这个村镇,跟石桥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啊,我又不认识石桥村,一个小孩子怎么去那边。可真是让我想破了脑袋,最后倒是陈星哥点醒了我,他告诉我派出所可以互通电话,让那边把人找到,送过来不就完事儿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拍了下脑袋,急急忙忙趁着双休日和痞子陈星哥一起赶到村派出所。 “小朋友找谁呀?”派出所的门卫笑眯眯地问我们。 “我要找你们所长。”我回答道,第一次来到这个高高挂着‘为人民服务’横幅的单位,我的心情格外紧张,警察,在我眼里都是除暴安良的大英雄,崇拜之情了然于心。小时候爸妈问我以后长大了想干什么,我只有两个回答,一个就是当警察,还有一个……当爸爸。 可惜第一个已经是实现不了了,至于第二个么,我至今不懂怎么个意思。 “哈哈,你们找所长干什么?”那人不禁笑了起来,或许在他眼里我们就是几个闹着玩的小孩。 “我们要找人。”我接着回答道。 那人顿时脸色一沉:“找人?有人失踪了吗?” “不是,就是找长兴县石桥村的一个人,我们想让所长打个电话,让那边找到这个人。”我一口气把事情交代了。 “这个,我们恐怕办不到,你们爸爸妈妈呢?小朋友,派出所可不是随便玩的哦。”那人摇了摇头,却是明显在逗我们玩,也亏他还有那闲心,要是脾气差的估计早就赶我们走了。 这时,一声汽车刹车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接着车门打开,走下三个着装笔挺的警察,都很年轻,顶多二十多岁。 打头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子最高,一脸的正气,我们俩对视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当场。 接着我们又异口同声地惊叫道:“是你!”其他人望着我们都呆住了。 竟然就是当初我和郑世贤在怨鬼手下救下来的年轻警察。 他依旧一脸的惊喜,而我却一脸的疑惑,问道:“你当时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认得我?” “我是昏死过去了,但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还能看到眼前的东西。”他笑着解释道,所以我记住了你们两个的面孔。 “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不禁感叹,没想到这警察命大,硬生生撑过去了。 小警察听了我的不禁汗颜。 “你好,请问你们是?”这时门卫插进话来。 “哦,你好,吴兴区刑警大队刑侦小组干事,沈建国,”小警察‘啪’地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敬礼道,“我们有任务在身,来找杨所长的。” “哦,你好,杨所长在里面二楼右手边的所长办公室。”门卫见是刑警队的,立即露出了一脸的恭维。 “诶,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沈建国一转头,问我道。 我暗自一喜,有他帮忙说不定所长会愿意帮我们找人,顿时犹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他兴奋地说道:“我也要找所长,让他帮我找个人。”说完看了看门卫,只见他顿时满脸无奈。 “行啊,跟我一起去吧。”这小伙子倒是个爽快人。 说罢便带着我们往里走。 一路上,他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察走上前来,悄悄问沈建国:“沈干事,这个小孩是谁啊,口气还挺大的,找所长要人?”不过我在一旁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会质疑也不奇怪,我们三个都是十岁刚出头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在闹着玩的,我也不予理会,装作没听见。 沈建国笑了笑,低声回答道:“他救过我的命,可别小看他,厉害着呢。” “真的假的?”那警察嘟囔了一句,满脸诧异地瞧瞧我,把头缩了回去。 沈建国突然想起什么,低头问我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上小学了吧?” “我叫林云翼,五年级了。”我抬头回答道。 “另外一个呢,没有一起来吗?”他边说边瞅了瞅我旁边的痞子和陈星哥。 “郑世贤吗?他小学毕业了,跟着师父回山了。”我回答着,说完听见身后的两个警察走到一起开始议论纷纷,‘师父’‘回山’一类的词汇对他们而言定然十分敏感,不过我听见最多的还是武术、功夫之类的词,只好尴尬地朝沈建国笑笑,不多解释。 我的底细沈建国想来清楚一二,毕竟学校闹鬼一事十里八村都传的沸沸扬扬,沈建国作为当事人更是心知肚明,他不说,可见这个年轻人办事还是比较稳妥周全的。 镇派出所只有一栋三层小楼,警力也不多,不一会儿我们一起来到了所长办公室门口。 “你们一会儿就在外面等我。”沈建国对另外两个警察叮嘱道,然后瞧了瞧痞子和陈星哥。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对他俩说道:“痞子、陈星哥,你们也在外面等等我吧。”他们俩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算作回应,第一次来派出所这么严肃的地方,任谁都会紧张,此时我的心也扑通扑通跳着。 沈建国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厚重的“请进”,沈建国便打开门和我一起进入所长的办公室。 “哦,是小沈啊,诶?这孩子是谁?”所长认识沈建国,看见我却露出惊疑的神色。 “他也找你有事。”沈建国笑眯眯地介绍道。 “坐吧。”所长直起腰,坐正身子,杨所长眼角下坠,是个面色憨厚的中年男子,身体略微发福,有着不是很明显的啤酒肚,看上去并不很有威慑力,反而一副和蔼可亲的面貌。 待我们坐下,杨所长上上下下打量起我,看得我一阵难受。 沈建国耸了我一下,悄声对我说:“你先说吧。” “哦。”我点点头,然后轻轻咳了咳,又咽了口口水,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就连面对怨鬼我也没这么紧张过,我干巴巴地开口道:“所长,我要找一个长兴县石桥村的,额……王秀秀的人,想……” “什么!”我话没说完,沈建国一下跳了起来,打断了我的话,惊讶地问我,“你也要找她?找她干嘛呀?” 我被他吓了一跳,思考了半晌回答道:“我……这个我不能说……” 沈建国眨了眨眼,不作回应。 “小沈,怎么了?跟你们找的人一样?”所长也被沈建国的一惊一乍惊到了,急切地问道。 “所长……”沈建国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纸和照片,放在了所长面前,然后对我说,“林云翼,你也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听罢,我凑到跟前,沈建国拿出了一张类似档案的纸给我,点了点照片上的人说:“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我看了眼照片,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女孩,二十不到,穿着红色的外套,打扮的还算干净,脸型真的与萧璞有几分相像,名字一栏确确实实写着‘王秀秀’,而父亲一栏也写着‘王二狗’,籍贯是长兴石桥村,那就可以确认无疑,就是这个人。 我随即点了点头。 而沈建国见我确认后,沉色对所长说道:“那就对了,一个多月前湖北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共死了五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这王秀秀的父亲王二狗,杀人手法也一样——割喉,但奇怪的是每个死者死后都被剖开胸膛,并且心脏上都有一道划痕,心脏里面的血几乎流干。我们通过附近省份的人口普查发现有四个人神秘失踪了,其中就有这个石桥村的王秀秀,所以我们觉得这四个人的嫌疑最大,通过监控发现有几个逃犯的流窜方向就是这一带,所以我奉命过来让你们协助调查。” 果然,王二狗是被人杀害的,难道会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女儿为什么要杀父亲啊!太没天理了吧。 “为什么会剖开胸膛?”杨所长提出了质疑。 “不清楚,初步断定是为了确保死者死亡。”说着,沈建国一脸严肃地将一叠现场照片抽了出来,放在桌上。 全是各个死者的现场照片,喉咙深深的划痕,以及胸口那足有一手宽的血洞和几乎完全开裂毫无血迹的心脏,看得我触目惊心。 杨所长指了指我,说道:“这孩子在这儿合适吗?” 沈建国顿了顿说:“没事,说不定他对我们破案有帮助。” “你们等会儿……”我憋着通红的脸说道,随后转身跑到窗口,打开窗,对着外面一阵翻云覆海,引来了窗外几个过路警察的打望。 “你确定?”身后再次传来所长充满质疑的声音。 “额,应该吧,可能没见过这一类照片,我一开始也是这样的……”回答他的是沈建国不太确认的解释。 “我看还是让他出去吧。”所长略显恼怒。 “等一下!”我一边吐着酸水,一边向后挥手道。 “没事吧?对不起哈,我没想那么多。”沈建国一脸歉意地给我递过来一包纸巾。 “没事,第一次,没忍住。”我干呕了几下,擦着嘴回答道。 待我稍稍镇定了些,我转身一脸严肃地来到桌前,也不顾所长恼怒的目光,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我又趴到窗口去把隔夜饭也吐了个干净…… 身后传来了所长不耐烦的叹气声和沈建国尴尬地笑声。 过了几分钟,肚子终于安静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肚子饿了…… 随即,我回头打着隔对他们说道:“只、只取心内的,额、血,恐怕里面不,额、简单。”吐的期间,我并非什么事也没干,至少把案子的大概想清楚了。 “啊?”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叹道。 “我喝点水。”说罢,我来到饮水机前咕咕喝了一大杯水,总算把逆隔压了下去。 “你快说!”所长催促道。 而我没有继续,而是沉色反问道:“所长,你相信鬼怪吗?” 说罢,只见所长的手猛地一抖,然后紧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掏了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情绪不是很稳定。 要说这里的所长,古庙一事还有学校怨鬼一事肯定知道些内幕,不然听了我的反问也不会顿时陷入沉默。 沈建国见有戏,对我挑了挑眉毛,我微笑作为回应。 看样子这事真如黄鼠狼所言,不简单,说不定还会有大麻烦。唉,人品太差,竟然挑了这么个事儿。 等一根烟抽完,所长总算平静下来,对我说道:“你继续说。”那就是表明他相信有鬼怪一类的存在。 我抿了抿嘴道:“人身体里面血液最浓的在于心脏,而有一种血叫做精血或者血元,心脏之中最多,血色偏淡,不同于平常血液,是一个人的本元,对于妖怪或者魔鬼最是滋补,死者身体中只有心脏的血流失,而且从照片上看,独独缺了精血,说明其目的就在于吸取精血,而会做这种事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最后一句我刻意加重了语气,这是师父在讲解妖魔知识的时候告诉我的,有的修者为了增强术法的威力有时候会用自己的精血,但是这样十分损耗精力甚至寿命,不过我们术士很少会用。 “也就是说嫌犯有可能是妖魔?而且还有流窜到这一地区的迹象!”所长怒目圆瞪地盯着我。 “也有可能是四只。”沈建国不合时宜地猜测道,顿时遭到了所长的怒视。 “你确定?”所长再次向我确认。 我用力点了点头。 “那可怎么办?这一带的居民要遭殃了!”所长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云翼小弟,你愿意帮我们破案吗?”沈建国祈求地望着我。 我想了想:“原意是愿意,毕竟我还要找到王秀秀,但是我的本事不够,还要有别人帮忙,如果可以,所长你去请石塔寺的寂禅禅师试试,如果他愿意出手,案子应该就没问题了。” “行,我知道了,可是问题是怎么找到他们。”所长在办公室内不安地来回踱步。 “如果真的是妖魔一类,那么他们肯定还需要精血。”我望着他说道。 “也就是说还会犯案!”所长脚步一滞,眼睛瞪得像铜铃,然后大喊道,“小张!小张!” 闻声,急匆匆进来一个警员:“所长,什么事?” 所长阴沉着脸厉声道:“立即通知附近几个镇的派出所,让他们加强警力,排查管辖区域内的所有可疑人物!” “我也会通知市刑警队和武警让他们多派一些警力过来。”沈建国补充道。 “恩,”所长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我的肩,郑重地说,“孩子,小小年纪,挺不错的,这次还得靠你帮忙了。” 我再次用力点了点头,事情麻烦了…… 第四十一章 怒擒狐妖 回到家,我关上房门,拿出晶石,拍了拍,说道:“出来吧,我有事要问你。” 只见晶石中飘出一缕青烟,王二狗漂浮在我面前,看他的样子,被我的晶石滋润的还不错。 “小师父,什么事?”王二狗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死的?”我一脸严肃地问。 “这个……”他表情一滞,犹豫着不回答。 “说不说!不说我让你吃点苦头!”说着,我拿出了口袋中的银符牌,昨天画的镇阴符阵和魔链符阵,还没用过,足够用来威胁他。 “别别别!我说,我说!”他被我一恐吓,立刻就招了。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被我女儿杀的。” “她为什么要杀你?”我问,心里有所预料,也没觉得多少惊讶。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睡觉,突然感觉喉咙一疼,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他说道。 “你死之后有没有看见什么?”我接着问,一边拿着符牌在手中摇晃,王二狗目光始终不敢离开我手中的符牌,一脸的惊恐。 王二狗微微点了点头,满脸惊恐地说:“我看见自己的女儿突然变成了一副狐狸的模样,嘴巴鼻子都变的又细又尖,屁股后面还摆着尾巴,要不是她穿着我女儿的一副,我根本认不出来,然后她用刀把我的胸口抛开,开始舔里面的血,填完之后竟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她好像能看见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就跑了。”说到最后,他猛地一颤,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让他心惊胆战。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她?”我静静地问。 “唉……”他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怕她再去害人,所以想找到她把她劝回来,最后跟到了这里,看到了和我女儿小时候很像的女孩儿,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说我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听罢,我立即打断她:“等等,你是说你跟到这里跟丢了?” “恩,一路上她都只吸动物的血,没有做过杀人的事,但是她一直很戒备,我找不到机会靠近她,到了这附近,她突然窜进了树林,我就跟丢了。”王二狗唉声叹气地说。 “我X,也就是说这一带的居民都有危险了!”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心头一股极其不祥念头油然而生,其他人我并不清楚,但是在我们村里,有特殊体质的除了我之外,也就是萧璞萧翎姐弟俩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突然闪过一抹黄,我当即眼疾手快,便朝那个方向掷出一张符牌,那副牌并没有击中什么,却是在掉落地面之时猛然一闪,仿佛那黑暗中闪烁的电光,莫名透着一股震慑之气,在我身前的王二狗顿时就被吓得不轻,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他。 “小哥手下留情,是我!”许是被我这一手惊吓到,柜子下慢悠悠地钻出来一只肥嘟嘟的家伙,不就是前天误闯我的招魂符阵的黄鼠精么!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捏它,那一身肥膘好像夹心棉花糖。 “小哥别生气,我是有事情要说!”它以为我要抓他,慌慌张张躲开,晃荡着肥肉,一边对我不停地作揖。 我听罢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那黄鼠精脸色突然一沉,严肃地说道:“小哥,我的几个兄弟在附近发现了狐妖留下的踪迹,似乎一直在附近徘徊,我来提醒一下你,晚上尽量不要外出。” “你说什么!”一听,立即便确信了我心中的不安,当即拍案而起。 萧璞萧翎有危险! 我一把抓起桌上放工具的包,王二狗急忙缩回了晶石之内,黄鼠精见状也是一愣,脑袋瓜一转便立即明白过来,瞬间便消失在了地面中。我发疯似的狂奔下楼,然后一把抓起电话拨通了沈建国的号码,在离开警局之前,沈建国把他和杨所长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我,同时也留了我家的电话,保证随时能联系上。 快点、快点、快点!我在心里催促道。 “喂?” “林家村,快!”我大吼了一声,立即挂掉电话。 飞速跑出了家门。 “阿光!你去哪儿?”身后传来了奶奶的喊声。 “呆在家里别出去!”我回头大声喊道,家里被我提前画好了锢符阵,一般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趴在家门口的阿黄见状也快步跟了上来。 “阿黄,回去,跟着我干什么?”我命令式地吼道。 “汪!”阿黄吠了一声表示回应,却始终紧紧跟着我。 我知道,在我们村,除了我之外,应该就属萧璞萧翎两姐弟身体特殊,具有灵性,一般这么特殊的体质很容易遭到妖魔的袭击,倘若那妖怪来到这里,目标选择必然是我或者他们,然而我好歹有术法防身,但是他们可是手无寸铁,傻子也猜得出来妖怪会袭击谁。 我一路狂奔,如风一般直接冲入萧璞的家,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只听里面陡然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一道光波瞬间冲击而出,顿时扬起无尽的灰尘,竟然是师父的骨牌在千钧一发之际发挥作用了!幸好我没有要回骨牌。 光波过后,我看到一个巨大的褐色身影带着一团金色的烈焰陡然从二楼破窗而出,高高地越向空中,足足有两米长,我见机双眼一瞪,一张没有画符的银符牌飞快甩出,也不管是什么效果了,只要能用就行,多亏了我的眼力劲,银符牌径直打在了那家伙的肚子上。 嘭!一声爆响,符牌犹如一颗小型炸弹,碰触到那家伙之后瞬间爆炸,那家伙身上金色的火焰还未熄灭,再度燃起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让她顿时惨叫了一声,那声音竟然跟狐狸的一模一样! 被突如其来的术法一炸,她随即从空中坠落下来,而我也迅速拿出了魔链符阵,开始行咒启动。然而那妖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在空中竭力翻身,迅速保持平衡,刚一落地,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我冲来。 行咒过程中不能被打断,也不能分心,见她毫不停歇,转瞬间即将来到我跟前,俨然是一只穿着人的衣服的巨大狐狸,眼睛还冒着绿悠悠的光芒,一股阴风顿时席卷而来,瞬间令我汗毛炸起,冒出了一身冷汗,糟了,行咒才到一半。 我忍不住闭上眼,尽力全神贯注,以免被眼前的情景影响到行咒速度,一股股强劲的阴风扑面而来,感觉那狐妖正在飞速接近,突然间,咚地一声,我猛然睁眼,只见紧随而来的阿黄奋不顾身冲向狐妖,生生将它从我身前撞开。 那狐妖一落地,顿时恼羞成怒,四腿一蹬,如风一般,转瞬来到阿黄身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阿黄,阿黄避之不及,被生生拦腰咬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四颗犬牙狠狠地扎入皮肉之内,却见她还有加力的趋势,倘若她一发力,阿黄必然被拦腰咬断,一命呜呼。 怎么肯能让她成功!阿黄还死不了! “我X!”在那瞬间我行咒完毕,大吼了一声,骤然将符牌甩出,符牌狠狠砸在狐妖的脑门,只见空中一股无形的气流陡然爆裂,她突然一阵眩晕,双眼滴溜溜地打转,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松开了嘴,阿黄随即挣脱出来,一瘸一拐地跑到了我身后。 我靠,这符牌这么好用,为什么师父说没用呢?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阿黄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他两侧大腿都留有深深的血洞,不知道被妖物咬了之后会不会感染,我不禁有些担心。 符牌砸到狐妖之后,弹飞到空中,紧接着上面的符阵亮起银白色的光芒,一条足有两指粗的银光链条迅速飞出,像裹麻布一样,死死地缠绕住狐妖,使之动弹不得,狐妖刚刚从眩晕中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被链条捆得结结实实,不禁愤怒地朝我吼叫,却无济于事。 “你TM咬了阿黄!我让你尝尝什么叫触电!”我见她一脸愤怒,也同样怒火冲天,对着她吼道。 随后,我低声行了一段口诀,只见那银光链条上骤然出现丝丝电流,那狐妖顿时犹如肌肉痉挛一般都成了筛糠,痛苦得哀号不止,那电流对于意念力的强度要求很低,我可以轻易激发,只要我意念力不断,那电流也不会停止,我就这么狠狠地盯着她,意念力不断缓缓流出,她因为痛苦一刻不停地哀嚎,带着无比祈求哀怨的目光望着我。 直到最后,王二狗也看不下去了,从我晶石之中飘出来,说道:“够了够了!别再电她了,他是我女儿,手下留情啊,小师父!” 我一听,终于中断了意念力,阿黄的受伤让我顿时怒火攻心,险些失去理智,我茫然地望了望阿黄,只见它惊恐地望着我,好似我突然变了一个人,我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愤怒得失去理智! “女儿啊,够了,别再胡闹了,跟爸爸回家吧。”耳边传来了王二狗温柔的声音。 然而那狐妖早已失去理智,忿忿地盯着王二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王二狗丝毫不惧,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狐妖的脑袋,就好比一个父亲温柔怜爱地抚摸着女儿。 就在这时,狐妖怒吼一声,一口咬住了王二狗的手,王二狗是灵体,但是被妖咬了之后是会伤及灵魂的,只见他身形陡然一暗,可是他却面不改色,始终温柔爱惜地望着狐妖。 “快松手,不然你会魂飞魄散的!”我急忙喊道,说着再次要释放意念力。 “别电她,没事的,没事的……”说着,王二狗声音轻柔,好似一缕和煦的秋风,他不顾被咬住的右手,伸出左手再次轻轻抚摸狐妖。 我是又急又无奈,“没用的,她已经失去理性……”然而我话还没说完,那狐妖突然露出了人性的目光,静静地带着哀伤歉意的目光盯着王二狗,嘴竟然也慢慢松开了,我看到她的眼角竟然有泪水流出,只见她的皮毛快速脱落,逐渐露出了少女白皙的肌肤,形体也同时快速缩小,但是银光链能收放自如,跟随着她的身躯慢慢收紧,始终让她动弹不得,也以免少儿不宜。 最后,狐妖恢复成了人类的面貌,正是王秀秀,她抬头悲伤懊恼地看着身形渐趋暗淡的王二狗,不禁嚎啕大哭。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失去了理性,是我杀了你!我打心里不愿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啊!爸!对不起!”王秀秀极度悲伤地大声哭喊着,声嘶力竭,令人不禁一阵酸楚,倘若她没有异变,或许这还是个幸福的家庭,可惜…… 然而王二狗始终满脸慈祥,怜爱地轻轻抚摸着王秀秀的头发,动作缓慢,轻柔,好似深深的慰藉,我不知道她能否感受到父亲的爱抚,不过能看到也挺好的,只是王二狗原本就虚弱的灵魂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消散,一切寂静无声,却痛彻心扉,父爱如山,父爱却也柔情似水,我顿时鼻子一酸,不争气地湿了眼眶。 “爸!对不起!都是女儿的错,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儿!爸!”王秀秀依旧涕泗横流地哭喊着,而王二狗的身形却已经近乎看不见。 “秀秀,爸不怪你,不是你害的我,爸从来没怪你。爸要走了,有小师父在,他有办法把你变回去的,答应爸,以后好好活着……”王二狗的声音伴随着点点星光飘散在空中,渐渐远去…… “爸!”王秀秀还在懊悔的嚎哭着,只是已经没有人再温柔地爱抚她,也没有人再答应她一声‘唉’…… 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警笛声,空中缓缓拂过一缕微风,温暖,悲伤…… 第四十二章 案情研讨会 村头一连停了五辆警车,乌拉乌拉地叫个不停,全村的人都好奇地出来看热闹,一时间人山人海,我坐在墙边等待着他们过来,而萧璞和萧翎也来到了我身边。 “小师父,你能把我变回去吗?我不想再变成那个样子了,否则我宁愿去死。”王秀秀哀求着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我尽量吧。”说是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却没了底,我连她变成妖的原因也不知道,更别提把她变回去了。 萧璞不会说话,看到被光链绑的结结实实地王秀秀,满脸惊恐地指着她哇哇了半天,我总算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只见她惊讶得一下子捂住了嘴,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光!”突然,一旁的萧翎指着我突兀地说道。 我回头看了看,咦?哪里有光?车灯吗? 我疑惑地瞧了瞧萧翎,却感觉他很兴奋的样子,一边跳脚一边拽着萧璞大喊道:“姐姐,光!” 萧璞一听,也定定地朝我望来,紧接着又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 “哪里有光啊?”我不明所以,有些着急。 萧璞随即伸手点了点我的右眼,我一愣,然后连滚带爬地来到池塘边,取下眼镜,竟然惊异地发现此时我的右眼正有悠悠的天蓝色纹路在流动,在黑暗的水面上格外耀眼,不过正在飞快地暗淡,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彻底消失了,我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怎么回事?我顿时一头雾水,我知道自己的右眼是深蓝色的,但是从来没发现还会有天蓝色的纹路存在其中啊,难道跟我刚才不受控制的愤怒有关?莫非又是圣童子…… “云翼,你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沈建国的声音。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急忙戴上眼镜说:“啊!没什么。” “眼睛受伤了?”沈建国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关切的问。 “恩恩,一点点,没事。”我干干地笑了笑。 他白了下眼,不再过问。他身后跟着十余个警察,个个荷枪实弹,面色严肃。 “妖呢?”他凑到我耳边悄悄问。 我指了指院子里的王秀秀,沈建国微微一怔,立即命人将王秀秀带走。 这时,我在人群中看见了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他们正关切地望着我,却没有人上前,我朝他们笑了笑示意我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沈建国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我:“这王秀秀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抓住她的?” “王秀秀是狐妖,想要攻击萧璞和萧翎,被我给发现了,那个链子就是我干的。”我也低声咬他耳根子。 “狐妖!”沈建国一听顿时就不淡定了。 “嘘!声音轻一点,她本来是普通人,貌似因为某些原因变异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 沈建国会意地点着头:“我们回去会审审她的。” 我稍作思考,接着说:“我的链子只能维持三个小时,你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她捆住,免得她突然变异伤人。” “好的,知道了。”别看沈建国年纪轻轻,但办事还是十分靠谱的。 然后他又凑到我耳边:“明天专案组要开一次会,到时候我来接你吧。”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 办完事,沈建国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我看到几个警察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毕竟出动了十来个警力,就为了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任谁也会表示猜疑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多少感觉一丝遗憾,王二狗魂飞魄散,连轮回也进不了了。也许他算不得一个强者,甚至只能算是社会底层的人,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好父亲,对于王秀秀的爱沉如泰山,细如流水,当真令人肃然起敬。 第二天一早,我和太爷爷照常坐在门槛上喝粥,太爷爷沉默了许久,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阿光啊,我知道你学了些本事,但是不代表你已经很厉害了,很多事情你处理不了的,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恩。”我点了点头。 太爷爷看了看我,轻轻叹了口气。 下午,沈建国便开车来接我,我和家人交代了过后,上了车。 路上,他问我:“云翼,你是什么门派的?感觉跟道士和尚不太一样。” “嘿嘿,这个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不是坏人。”我傻傻地笑,不多回答。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么小就做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太了不起了。”沈建国车开得很平缓,一路上也不怎么颠簸。 “算不上啦,就我这点本事,真的只能对付一些小妖小鬼,倘若遇上些厉害的,估计只有逃命的分。”我尴尬地摆着手,这话倒也算不上谦虚,不过对于沈建国这样的普通人而言,我们这个圈子终归是太过神秘,心生敬畏倒也是情理之中。 “你就别谦虚了,那怨鬼算不算厉害,你不也照样灭了么。”沈建国把我供成大神,满满的崇拜之情。 我干干地笑了笑,瞧见沈建国透过后视镜看我,便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沈建国也不笨,眨巴眨巴眼睛,就明白过来了,只是略显疑惑地瞧了我几眼,倒也没再过问。 “王秀秀有没有交代什么?”我话锋一转问道。 沈建国脸色陡然一沉说:“王秀秀交代了很多,他们一共四个人都是被一只狐妖感染的,成为了它的手下,专门分头为它寻找食物,主要是吸食人的精血,有时候也会直接吃人的心脏,从湖北一路至此,已经有13个人死在他们手上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其中大部分是街头流浪者或者孤寡老人,所以我们根本没接到任何其他报案,唯独这一次被你发现制止了,也是第一次对孩子下手,而且受了狐妖的指使,太可恶了!13个人啊,要是传出来就是个惊天大案!”沈建国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作为发泄,我则始终保持沉默。 受狐妖的指使,也就是说萧璞萧翎两姐弟已经成为了狐妖的目标! “我已经派人重点将两个孩子保护起来,应该可以暂时保证他们没事。”沈建国接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从王秀秀感染的程度来看,只能算是轻微,倘若轻微感染也能使人变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那狐妖到底有多大本事,至少我这种水平它是信手拈来的。 “王秀秀一晚上没问题吧?”我问道。 “很配合,我们还从中得知王二狗与此案并无太大关联,而是王秀秀一时间难以自控失手杀害的,至于其他四个死者,跟王秀秀无关,应该是另外三个变异者所为,他们是分头行动,所以不是很清楚其他人的位置,狐妖也是,一刻不停的变换位置,它会让他们将食物放到指定地点,过一段时间后才会前往取食,十分狡猾!”沈建国露出一丝苦恼的神情,看样子即使知道了案件原委,他们也一时间找不到方法捉拿元凶,而且就目前有四个狐妖,行踪不定,时时刻刻威胁着平民百姓,要全部知道他们的行踪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毕竟是狐狸,天生狡猾多变,难以捉摸。 我们来到所里的会议室,此时已经有五个年龄不一的警察坐在里面交头接耳,其中有武警也有刑警还有一个貌似是军队的人,高大魁梧,十分健硕。 见沈建国带了一个孩子进来,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纷纷侧目,无一不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沈,你怎么带了个孩子进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大,样貌肃穆的警察开口问道。 “刘队,他就是抓住王秀秀的人。”沈建国拍了拍我的肩说道。 顿时,会议室内再度一片嘈杂,“这孩子能抓住一只妖?”“真的假的。”之类的话不绝于耳,我顿时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所措。 这时,门外再次走进来三个人,带头的是杨所长,而后面则跟着一个中年和尚和一个身着西服白领的年轻人,我微微一惊,那和尚竟然就是当初在庙里救我的和尚,他看见我也微微笑了笑,显然是认出我来了。而后面的年轻人有着一张典型的国字脸,眼角微微上扬,双目如炬,十分犀利,有着明显的双下巴,算不上帅气,但颇有气质,会议室再度安静下来。 我被沈建国拉到了他一旁的座位上,只是没想到他会坐在主位,顿时引来了其他人齐刷刷的目光,从来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那和尚和年轻人则做到了主位两边,年轻人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架起二郎腿,透露出一股傲气。 等到所有人就坐杨所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这位是石塔寺寂禅禅师的大弟子法慧大师,这位是宗教事务局的组长卫简,是一位猎妖师,他们是我们这次案件的顾问。” “哦,连宗教事务局的人都来了!” “还真有猎妖师这个职业啊!” “这么年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不简单啊!” 底下又开始议论开来,这时有人大声问道:“那个孩子呢?”顿时我又遭到所有人的侧目。 术士?我要说我是术士吗?估计他们根本没听过吧,怎么回答? 就当我犹豫不决不知所措的时候,沈建国站起来替我解了围:“他叫林云翼,也是我们这次案件的顾问,只不过不方便透露身份,大家不便过问。”这一听,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难以置信还夹带着一丝敬重,感觉自己顿时被抬高了一个身位,无奈地汗颜。 只见那年轻人听了,眉毛微微一挑,很感兴趣地瞥了我一眼,反倒是法慧和尚没心没肺地对着我憨笑,两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过看得出来那年轻人对法慧和尚多少带有一丝尊敬,见他那边笑得跟傻蛋一样,也对我咧了咧嘴,却是皮笑肉不笑。 “咳咳。”沈建国咳了几声,然后拿出一叠资料分发给所有人,只见所有人看了资料后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回到座位上后,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想必大家很多人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妖怪,但是大家也都看过相关资料,知道这次案件的特殊性,你们手上的是我们专案组昨天连夜审问犯人的口供,目前所知,嫌犯是一只神秘的狐妖以及四个被感染的普通人,其中一人现在已被捉拿归案,为了保证平民的安全以及不打草惊蛇,我们需要尽快收集相关信息确定嫌犯的行踪,并且一举捉拿归案,因此我作为此次案件的负责人,召集各位来此商讨出一个合理高效的方案。” 那个年轻人听完沈建国的话,背靠在椅子上说道:“这个案件事涉13条人命,跨度达三个省五个市县,千余名警力,局里特命我们组负责此案,我们追踪那妖怪也已经半个月有余,知道它长时间徘徊在乡村郊野,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被感染的四个人会定期外出寻找猎物,他们的活动范围会固定在狐妖周围十至二十公里左右,每一个地方的停留时间不会超过三天,所以我们只要确定另外几个人的行踪,就可以大致推算出狐妖藏匿的地点,并且在那狐妖发现自己暴露之前擒住它。” 卫简话一说完,几个人纷纷开始讨论起来,沈建国见状对两人说:“两位,你们是此案的顾问,对这些妖怪也比较了解,还请你们也想想办法,提一点建议。” 法慧和尚一直默不作声,静静地持佛礼,闭着双眼,竟有种打瞌睡的态势,而卫简听了沈建国的话后,则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卫简才开口道:“追查三个人倒是容易,问题是藏匿在外的狐妖,一旦它不想被人发现,我们是很难找到的,更何况是一只狡猾的狐妖,至于它有多大道行也属于未知数。”面对案件时,他倒还是能够保持一种认真负责的态度。 卫简话一说完,几个人便再度陷入沉默。 期间,其他警察都纷纷提出了不同的方案,但是都被否定了,会议将近持续了一个小时,也没一个合理的方案给出来。 “林云翼,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终于,沈建国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我。 “对啊,小朋友,你也是顾问,也提提自己的意见吧。”卫简再次一挑眉毛,略带轻蔑地说道。 这时,同样一直未发表意见的法慧,手中的佛珠一停,终于睁开眼,也静静地望着我。 突然两个重要人物将目光投向我,我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扑来,手心也情不自禁地渗出了汗水,一时间惶然无措。 “你不是能抓狐妖吗?应该对它们很熟悉吧,怎么,连个方案也没有?”这次卫简的话中讥讽意味更加强烈,实打实地是准备要羞辱我了,毕竟在他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山野小孩,碰巧抓住了狐妖,又被沈建国讳莫如深的话给抬高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看不如自己的人比自己高一等就满脸不爽,一有机会就各种冷嘲热讽,这个人孤高傲娇的性格着实让人不爽。 我稍稍思考了一番,说道:“想法是有的。” 说着我看了一眼卫简,他略带惊讶的神情,颇具玩味地望着我,而法慧却突然叹息着吟了一句佛号。 “王秀秀这次来是受狐妖指示,那么我们可以找一个诱饵,让王秀秀带去指定的地点,引狐妖出来,其他人趁机上去抓住狐妖。”我说道,听了那么久,想了这么久,这是我唯一觉得可行的方案。 “诱饵?谁去?你去?万一有什么变数,就白白搭上了一条人命!”卫简突然怒目圆瞪,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这是有多不爽我呀,这人太小气。 “阿弥陀佛,贫僧愿意。”突然,法慧和尚唱了一句佛号,开口道。 “大师!这可是性命攸关啊!”卫简一脸焦急,嘴角不禁抽了起来,法慧突然拆了他的台,让他脸色顿时一阵难看,碍于法慧德高望重,不敢发怒。 “那么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法慧神色平静,反问道,看他一脸严肃,也多少对卫简的态度不太满意。 卫简一时语塞,忿忿地看了我一眼。 “出家人当有割肉喂鹰之慈悲心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更何况小施主所言极是。此乃天意,不可违背。这是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方案。”法慧说完,突然站起身向我行了一礼,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回礼,法慧再次露出了憨憨的笑容。而卫简脸上却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座机突然响了,沈建国接起电话道:“喂。” 几秒钟后,只见沈建国脸色陡然大变,顿时堆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霾,随后他猛地一摔电话,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道:“出事了!” 第四十三章 萧翎被抓 事发地点在我们林家村临近的村子里,我和卫简还有法慧一起坐沈建国的车子,沈建国一路无话,面色十分难看,但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性。 在车上我问法慧和尚:“你不觉得当诱饵太危险了吗?万一那狐妖认出你来怎么办?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不一定是最好的。” “小施主不必担心,我自有法门保身,更何况小施主所言亦是贫僧所想,自然赞成。而且出门前师父曾特意叮嘱我,倘若你也参与到这次的案件里,我必须要保护好你,不能让你有一丝闪失。”法慧认真地对我说道。 “为什么?”一头雾水的我却只问了这么句话。 “因为你很特殊,至于具体原因,师父也不愿明说。”法慧手中拨弄着念珠道。 “这小子有这么特殊吗?至于寂禅禅师如此重视?莫非是某位已故高人转世?”坐在副驾的卫简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狐疑地回头问,少不得猜疑地打量我一番。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卫组长不必过多追问。”法慧回答了一句讳莫如深的话。 “转世有什么了不起的,圈子里这样的多了去了。”卫简不甘心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们的对话已经引起了沈建国的注意,他频频回头张望,却引来了我们三人不约而同严肃的目光,他愣了愣,讪讪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我们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卫简双手叉在胸前,懒散地陷在椅子里,却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瞧我。 法慧则走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这卫简孤傲自大,不过人还算正直,别跟他计较。”我听了尴尬地笑了笑,表示可以理解。 说着,我往前凑了凑,问卫简:“卫简叔,宗教事务局是干什么的?” “叔?”卫简听了顿时不爽地瞪了我一眼,“我有那么老吗?” “哥,卫简哥。”我急忙改口。 他神色缓和了些,不多追究,挑了挑眉毛问我:“怎么,对我们局感兴趣?” 我用力点点头。 提到自己单位,卫简倒是一脸认真地跟我解释道:“宗教事务局是管理各大宗教事务的单位,拟定法律提出政策,不过这是表面上的工作,真正的核心是我们特殊任务行动司,专门处理全国各地上报的神秘事件。”说完,他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骄傲。 “小子,你想来?我可不会给你开后门的。”卫简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看我。 我缩回脑袋,然后又问:“那文化管理局是不是跟你们一样啊?” “文化管理局?那是地方机构,我们是隶属于中央的,他们也会负责处理一些类似事物。你问这个干什么?”卫简对于我的提问倒也是无话不说。 “没什么。”师父怎么会在外面工作呢?干嘛不回师门?师兄师姐不都在师门吗?而且以他的资格进中央肯定是没问题的,好奇怪。我百思不得其解。 卫简见我不再说话,眨巴眨巴眼,回过头不再理我。或许听了法慧和尚的一席话,他对我的态度显然缓和了不少,偶尔觉得他还是个挺有趣的人。 过了大约20分钟,我们抵达了出事的村子,刚进村,卫简便皱紧了眉头,喃喃道:“好重的妖气。”卫简是猎妖师,对于妖气自然十分敏感,而我肯定感觉不出来。 我们立即在村民的指印下跟随沈建国进入村内,没走几步路,我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村另一边的小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个警察,地上还有斑斑血迹,好似经历了异常激烈的打斗,有几名正在痛苦地呻吟,而另外几个已然没有了动静。 “村里突然来了两个人,特别凶,好像在寻找什么,被巡逻的民警发现后打伤了民警,然后就逃了,”村名惊魂不定地对我们说道,“那几个人根本不像普通人,力气特别大,速度也很快,几个警察根本制不住,我们被吓得都不敢出门。” “叫救护车了没有?”沈建国脸色阴沉,连续的袭击事件已然让他忍无可忍。 “叫了。”村名回答道。 我们快步来到倒地的警察身边,检查伤势,我看到几名警察腹部乃至胸口有着长长的划痕,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但是仔细观察发现伤口并不深,可见袭击他们的家伙力量并不强,否则没一个能活着。 “都还活着。”卫简探了探伤者的鼻息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慧诵了一遍佛号,随即蹲下身在几名警察的身上点了几下,只见他们的伤口竟然立即神奇般地止血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而一旁的卫简则从身上拿出一小瓶药粉,洒在了受伤民警的伤口上,我看到那药粉一接触伤口,立即冒出屡屡青烟,发出灼烧般嘶嘶的声音,顷刻间便由白色变成了黑色。 我能做什么?我想了想,对了,可以试试疗符阵。 于是,我拿出晶石和符牌,并立即在符牌上绘制疗符阵,我现在绘制符阵的速度有了很大提升,一般五个初级基础符阵不出十秒就可以完成,就跟平常写字一般。 我一连画了四个,随后便一一对着伤口行运转口诀,只见符阵散射出柔和的碧绿色光芒,照射在伤口上,伤口中竟立即有一丝丝新肉迅速生长而出,可惜持续时间太短,只能愈合不到一半,深一些的伤口甚至连四分之一也不到。还记得当初师父为干爷爷疗伤,不过几秒钟,伤口便愈合得连疤痕也没有了。 不过我的动作却被一旁的卫简看在眼里,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毛。 在我疗伤期间,卫简拿出了一张黄纸,上面用红笔画着一些纹路,竟与我的符牌有几分相似,我那时还不知道这叫符箓,是道家常用的施法手段,符箓用纸也有讲究,分为黄、绿、蓝、白、紫、银、金七种,卫简手上的黄符是最简单的。 只见他双指夹着符箓,低声而快速地念了一段口诀,随即黄符不引自燃,升腾出一缕灰白色的烟雾,而这烟雾竟逆着风向远处缓缓飘去,不挥散,也不弯曲。 待那烟雾飘出一定距离,卫简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道:“咦,怎么有两股不同的妖气。”说罢,他轻点脚尖,犹如轻功一般向前飞奔而去。 “有血腥气,你们留在这里处理伤者,我去前面看看。”说罢,法慧和尚也紧跟着卫简而去,不过他不像卫简的身法那般轻盈,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坑地向前奔跑,速度竟然与卫简不分上下。 这两个都是属狗的吗?一个妖气,一个血腥气,为什么我什么也闻不到?除了农村特有的天然化肥的味道…… 此时我刚好疗完伤,见两人远去,也急忙收起工具向他们的方向跑去。 “林云翼,你去干什么?”沈建国在身后问我。 “我也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我大声回答道。 幸亏从小研习干爷爷的拳谱,我的速度也不算慢,至少能远远望见两人的身影。 出了村便是一望无际的桑林,桑树很矮,只要半人高,我远远看见卫简踩着枝桠,整个人在空中不停跃动,身形自如,轻巧如燕。而法慧则是一路披荆斩棘,恍若行走在树林中的巨人,不过也多亏他的光头,在阳光下犹如一面反光镜,让我在被远远落下的情况下还能找到路。 出了桑林,我来到了一座水坝旁,不知道跑了多远,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就在这时,我看到不远处两人静静地站在水坝旁,而卫简似乎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那时手机可是稀罕物。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人身边,然而眼前一幕让我大脑顿时轰然一响,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我看到地上赫然躺着满身泥灰的沈奶奶,而她身上并没有伤,身后的石壁上却有丝丝裂纹,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显然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旁洒落着几条奄奄一息的鱼以及少许散钱,那是给萧璞萧翎买零食用的。 顿时,我双眼一红,心中犹如堵上了一块石头,哽咽难忍,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沈奶奶嚎啕大哭:“沈奶奶!你怎么了?” “萧翎,快去救萧翎……”沈奶奶还在不停地咳血,气息十分微弱,却费力地对我说道。 “奶奶,你别说话,坚持住,一会儿医生就来了!”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如同刀割,沈奶奶一直对我很好,可是看到她伤得如此严重,我大脑已然无法思维,一阵阵哀伤如洪流般涌上心头。此时我内心的悲伤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萧翎!”沈奶奶竭尽全力抓住了我的衣角,哀求着说道,说完又是一口浓血带着无数泡沫涌出。我抓起衣角,为她擦拭掉几乎流到脖子的血液。 萧翎?萧翎被抓走了!我这时才反应过来,糟糕萧翎也有危险了! “大师,帮我救救沈奶奶!”我抹了一把眼泪,对法慧恳求道。 法慧吟了一句佛号,点了点头,随后我轻轻放下沈奶奶,一个箭步向前冲去,也不管是哪一个方向。 到底是谁把沈奶奶伤成这样!到底是谁抓走了萧翎!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眼泪还在一刻不停地滴落,可是内心却迅速升腾起一股冲天的愤怒,直冲天灵盖,大脑顿时一阵眩晕,我感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开始变化,一缕玫红色的气流显现在眼前,我不加思索追随着若隐若现的气流向前不顾一切地飞奔,两边的景物如过眼云烟般向后倒流。 这时,卫简也迅速跟了上来,我发现此时我的速度竟然与他不分上下,他一脸惊疑的看了看我,犹如见鬼一般顿时脸色一变,变成了满脸的惊讶。 跑了不知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右边传来了打斗声,而玫红色气流也正好往那个方向延伸。与此同时,卫简也已经察觉到:“那边有打斗声!”他一说完,我们一同向那里飞奔而去。 第四十四章 三对三 这是临河的一块小小的空地,长满了杂草和野花。 发现这边突然冒出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两边立即分离而开,各自站在空地的两头摆好架势,因为不知是敌是友,警惕地盯着我们。 我定睛一看,这三人一狗分成三派,各自为战,其中两人一派,一男一女,却全然一副非人的模样,双眼闪着幽绿的光,充满暴戾之气,两耳尖而长,长满褐色绒毛,犬齿更是格外狭长,如匕首一般锋利,四肢肌肉肿胀,青筋暴起,显现出异常而强悍的力量,尖锐黝黑的指甲俨然是兽爪,手上还布满了杂乱的绒毛,身上的衣物也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倘若不是脸上的皮肤还有一部分保持着人的特征,根本看不出他们曾经是人,周身还萦绕着一层层玫红色的气息。他们背后是被用麻绳粗粗捆绑的萧翎,倒在角落里陷入了昏迷。 另一个人手执一根几乎碎成竹片的竹竿,穿着一身陈旧的绿衬衫,满脸胡渣,头发掺白,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抓伤,一丝丝鲜血正渐渐染红他的衬衫,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有些接不上气,竟然是多年未见的老钱! 而看了另外那条狗,我顿时愣住了,没想到竟然会是阿黄,此时阿黄全身毛发倒立,双眼血红,呲牙咧嘴地盯着在场的人,我发现它的身体竟然冒着微弱的黑气,但目光十分凛冽,犹如一头凶恶的豺狼。看到我,它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畏惧。 “钱爷爷?阿黄?”我立即惊异地喊道。 “你认识这条狗?”老钱顿时一脸诧异,显然阿黄的存在让他十分在意。 “怎么回事?”卫简不明缘由,问道。 “我原本在河中划船,突然看见岸边窜出来这两只妖化之人,还扛着一个小孩,就出手阻止,没想到打到一半,这条被附身的狗窜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无差别攻击,打得一片混乱!”老钱怒气冲冲地解释道,显然阿黄的介入让他十分憋屈。 “被附身?”我满脸惊疑地问道。 “狼妖之魂。,”卫简简短地解说了一句,随后一跃,站在了老钱身边,脸色一沉说道,“是敌是友先打了再说,把孩子救下来。” “阿黄,你怎么了?我们是一伙的。”我慌忙对阿黄劝说道,试图让它恢复意识。 “我不是阿黄,难得这条狗被妖气侵蚀,体质虚弱,正好可以借机附体,这孩子我也要带走!”阿黄竟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难道这狼妖也要吸食萧翎的精血! 我愣了愣,知道此时阿黄已经变成了狼妖,没必要纠缠不清,顿时脸色一沉说道:“萧翎我今天势必救下,谁敢挡我!” 原本被惊讶取代的愤怒再度涌上心头,沈奶奶的仇还没报呢! “人类,你们最好立刻离开,否则连你们一起杀!”那男人也开口道。 “那还费什么话!我X你先人粑粑!”卫简大吼一声,率先出手,难得这傲娇的性格还能爆粗口,也是年轻气盛,受不住磨蹭,更何况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抓人,只是这方言不像是本地的呀。 只见他向前猛跨一步,一张黄色符纸飞速甩出,符纸在空中顿时金光大现,兜头照在那女妖头上,那女人顿时一阵迷糊,动弹不得,紧接着他快步冲向男妖,伸出一双肉掌,狠狠拍向男妖的脑门,男妖见状也不含糊,同样一掌打出,两只手掌在空中相撞,只听沉闷的‘嘭’一声,顿时引发周围气流波动,两人同时蹭蹭后退了几步,我看到卫简手上缠绕着一股玫红色的雾气,想必是妖气,他用力握拳将妖气驱散,我看到他的手有意思细微的颤抖,可见那妖怪的力量之大。 “没想到妖化得如此迅速,有意思!”卫简丝毫不惧,挑了挑眉毛,一脸玩味地死死盯着两只妖。 与此同时,阿黄也扑了上来,我看到它周身黑气猛然一抖,快速聚集到四颗犬牙之上,老钱见状,手中竹竿一横,勉强挡下这次攻击。 老钱是渡阴人,论渡阴算是一把好手,但是论近身搏斗,比起卫简还差上几分。 “这狗我来对付!”老钱挡下阿黄的撕咬后,竹竿顺势一甩,将阿黄拨弄而开,见阿黄尚未落地,猛然一抽,碎成片的竹竿便如同皮鞭一般抽在了阿黄背部,看得我心里一疼,毕竟是阿黄的身躯啊! 此时的阿黄力量十分强大,黑色的妖气算不上浓烈,但是比起两个狐妖还要强上一个台阶,老钱竟然抗下了最难缠的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顶住,至少此时阿黄不论对谁都不会手下留情。 “小子,我只能对付一个,另一个交给你了,看看你的本事。”卫简说完,再次腾空跃起,我看到他一连向空中甩出五六张纸符,那纸符在空中立即燃烧殆尽,幻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他手指一挥,那匕首便齐齐射向男狐妖。 男狐妖见状阴阴一笑,一个闪身跃到空中,那速度之快恍若一道黑影闪过,五六把匕首全部落了空,卫简顿时一阵气急败坏,一跃而起在空中与那男狐妖缠斗在一起,一时间不分上下,也无人有机会插手。 可以看出卫简在近身搏斗上并不出众,不过手段繁多,层出不穷,倒是能够将男狐妖封地难以伸展,十分难受。 可见我们这一群人全部遇上了同样的短板——近身肉搏,要是法慧和尚在就会好办得多,不过他被我留在了沈奶奶身边,一时间估计也过不来。 而我则转头面向了已经回过神来的女狐妖。 “小朋友,看样子就只剩你和我了,来,姐姐陪你玩玩!”那狐妖一开口,我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怎一个骚字了得,就连电视里扮演的青楼女子也不见得有如此程度。 或许她以为我没什么本事,只是风骚地说了一句,然后扭扭捏捏地朝我走过来,那腰扭得简直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角度,原本还算得上舞骚弄姿的情景顿时变得无比诡异,看得我心里发寒。 此时我因为愤怒,眼睛发生了变化,能够看到狐妖周身盛气凌人的妖气,妖气的陡增意味着那女狐妖正准备向我发动进攻,或许此时她只不过是借着卖弄身姿正在慢慢蓄力。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二话不说,抢占先机,一张银符牌飞速向她甩去,她稍稍一顿,随即轻松跃起,翻身越过飞行的符牌,紧接着伸出利爪向我袭来,刚才的符牌我并不知道效果,只是胡乱一扔,没想到她轻松躲过,许是我力量不够,攻击也不够突然。 眼见那利爪即将刺向我的眉心,我迅速抬手,与那狐妖对拼了一掌,只见掌心一团幽蓝色的火焰顿时爆炸,那狐妖吃痛,尖叫了一声直直向后栽去,而我却跟没事人一样,一旁的卫简立即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他打斗了半天都没定下胜负的狐妖竟然被我一掌拍飞,真是不可思议。只有我自己知道,拍出一掌的同时,我掌心握着一张符牌,正是当初砸落王秀秀的符牌,我回家后刻意做了记号,深知其效果,只是没想到对我一点伤害也没有,我本来是抱着一起翱翔一起飞的准备的。 我心中一喜,随即箭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符牌,趁那狐妖刚刚落地,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小腿上,这张符牌我还不知道效果呢,心里硌得慌!只见符牌一接触狐妖,顿时传来一阵酥麻感,是电!我急忙松开手,只见那狐妖犹如作心电复苏一般浑身一震,瞬间传来一丝焦灼气,虽然不如落雷般威力巨大,但也够这狐妖刺激一番。这狐妖毕竟尚未完全成型,还保留着人的体质,猛然遭受电击后,立即陷入了昏迷,我看到她身上的毛发竟有一丝脱落的迹象。 我再次摸入口袋,发现我还保留着一张镇阴符阵,可是镇阴符阵只对属阴的鬼物有效果,这些含有妖气的人并非属阴。等等!我突然想起阿黄是被妖魂附体了,妖魂是魂魄,必然属阴,我心中一喜,在感叹自己脑子好使的同时,默念启动口诀,随后使尽全力向阿黄一甩手,一张符牌实打实地砸在了毫无防备的阿黄屁股上,银符牌原本的效果率先发动,阿黄犹如被人猛地踹了一脚,翻身向前摔了个名副其实的狗啃泥,与此同时,镇阴符阵的效果发动,金光闪现,符阵顿时化作一股金色气流结结实实地罩在了阿黄头顶,只见阿黄双眼陡然浑浊,犹如木头桩子一般倒地不起。 老钱正打的兴起,见我突如其来的一招制敌,愣了几秒钟,随后掏出一叠符纸,把阿黄全身上下贴了个遍,然后拿出一盏铁灯笼,放在身前,盘腿而坐,开始低声行咒,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而最后剩下的男狐妖见状,几招逼退了卫简,满脸震惊地望着我,想来我会有如此强悍的制敌术法让他倍感意外,不过还得多亏了师祖,没有他的银符牌,我估计一回合就被撂倒了,这银符牌的的确确好用的不行,我甚至有些爱不释手了。 此时我也没空瞎想,几步来到萧翎身边,解开了绳索,将他背到安全的一边。 男狐妖眼见大势已去,正欲撒丫子逃跑,卫简自然不肯罢休,愤怒地大吼一声:“打了那么久没分胜负,还想跑?”说罢,他手执两张符纸,如风一般冲到狐妖面前,转瞬间,一张符纸燃烧而成一把短剑,另一张符纸燃烧成一个复杂的图纹,并迅速附着在短剑上,趁着狐妖一心两用之际,卫简手执短剑狠狠地刺中了狐妖的右侧腹部,竟然一下穿透了狐妖坚硬的皮肤,紧接着伤口开始冒出一丝丝深褐色的烟雾,而那妖怪顿时全身一软,瘫倒在地,皮肤也以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老钱那边也有了成果,只见伴随着他的咒语,阿黄体内一个黑色的豺狼形身影被缓缓拉出,直至最后,一只黑色的狼魂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因为被镇阴符阵镇着,动弹不得,只是目光哀怨地望着我。 卫简微微挑了挑眉毛,自豪地瞥了我一眼,一副‘我厉害吧’的架势,我自然懒得跟他计较,而是走到狼妖跟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抓萧翎?” 狼妖似乎有些怕我,惊恐而哀怨地说道:“我是他们祖家的宅灵,感觉到他有危险就过来救他,我以为你们也是要伤害他的人。”祖家,我倒是记得萧翎的祖家也在我们村,不过已经没什么人了。老钱一听,整个脸色都不好了,看来他这一身伤就是被这狼妖伤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估计此时他肯定憋屈的很,这种乌龙也能遇到。 “什么?我是他的远方表哥,你说我会陷害他?”我顿时就没好气了。 “我又不认识你,打了这么久,你说了,我才知道的。”唉,我忍不住捂住了脸,感情这狼妖魂还是个二愣子,真是对不起狼妖这个称呼。不过看他妖气并不强,想必是成妖不久就身亡了,还保留一部分动物单纯的思维。 我略作思考,说道:“首先,我们是自己人,你看清楚了,别再认错人了,其次赶紧回去,这事我们会解决的,再者,不准你再上阿黄的身,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 被我一威胁,这狼妖浑身一战,战战兢兢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解开镇阴符阵,放走了狼妖魂,他转身跃入草丛,消失不见了。 “钱爷爷,你没事吧?”我看着老钱一身的伤,关切的问。 “没事,真是倒霉。”老钱懊恼地摆摆手,不愿再言。 同时,卫简用绑萧翎的麻绳将两只狐妖绑了起来,并且双手结了一个印,印在两只妖的胸口,我看到一个血红色的五角星图纹被印入狐妖的体内。 “卫简哥,你刚才印的的是什么?”我好奇地走上前问道。 “那叫镇妖印,是我师门的秘术,专门镇压妖气的,”卫简自豪地朝我笑了笑,“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错不错!哈哈哈……”他拍着我的肩,却不自然地干干笑着,显然我的一番手段让他搁不下脸面,原本高傲的神情也参杂了一丝尴尬。 很快,法慧和尚就带着沈建国和十几名警察便来到了这里。 法慧见我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不多久,萧翎也醒了过来,看见我,顿时惶恐地嚎啕大哭着扑到了我怀里,显然是惊吓过度了。 我不经意间,看到了他左手上有一道奇怪的疤痕,竟闪耀着一丝金色光辉,却不过一眨眼,便消失了。 第四十五章 审问 我们回到了派出所,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萧翎被送回了家,临走前他还一个劲地问我,奶奶在哪里,他要找奶奶。 沈建国原本还想拉老钱作为案件顾问,可是老钱一再推脱,表示自己本事不大,只是见义而为,也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骗他说:“奶奶去买菜了,很快就会回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格外沉重,法慧和尚告诉我,沈奶奶受到猛烈撞击,脊骨断裂,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内出血,很严重,他用佛法暂时维持着她的身体机能,但只能维持一时半会儿,一切只能靠医生了。 我此时还保持着镇定,但不代表我的内心不在翻云覆雨,一开始几乎冲昏头脑的愤怒已经导致了我一部分意识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并非第一次,意味着某种外来的意识再次对我产生了影响,我不清楚为什么每次内心爆发冲天的怒火后这股意识便会出现,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的思维。 而这一次,我竟然清楚地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与那两个狐妖一交手,我就知道其中不简单,第一,王秀秀与他们同为异化的狐妖,但是两者实力相距甚远,难道那狐妖本体对几个手下还存在偏心眼?几率很小;第二,两者妖气完全相同,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王秀秀本体意志一直在抵抗妖气的侵蚀,以至于她失控后只能变化成几乎狐狸的外形,只不过是放大版的狐妖,而这两个人十分顺从,甚至任凭妖气控制和摆布,已然趋向于化形为人的程度,其实力更是千差万别,一只狐妖怎么可能让两个人如此顺从,强行的妖气侵蚀肯定会遭遇抵抗,只要这个人灵魂存在,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抵御妖气,而这群人俨然好似传销一般,近乎被彻底洗脑,甚至是灵魂上的洗礼,能够完全接受妖气;第三,他们为什么不像先前一样直接下狠手杀了萧翎,取其精血,何必拖着这个累赘以至于行动败露,必然是受什么指示,要将萧翎活着带回去,萧翎的体质我清楚一二,远比萧璞的阴阳眼神秘特殊得多,一只狐妖只需吸食精血就可以,萧翎又不是唐僧,吃口新鲜的肉能长生不老,其中的真相不言而喻。 一只狐妖,任凭它胆子多大,也不可能驱使部下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华夏大地泱泱古国,多少人仅仅喊个名号就令人如雷贯耳,妖魔之物更是退避三舍,这不摆明了与圈子里的人做对,即使我们不出手,一旦事情闹大,高手出手降妖也是早晚的事,所谓狐妖,只不过是个说辞,甚至是一面挡箭牌,或许确有其事,但背后必定另有隐情。 当我被愤怒冲昏头脑后,却莫名地头脑好使起来,这肯定不是我自己能够在短短交手的几分钟内对比分析出来的。 回到派出所后,我刻意照了照镜子,我发现我的右眼此时再度流动着天蓝色的纹路,并且经久不息,从我能够看到妖气开始到现在足有一个小时,不像上次仅仅持续了十几秒。 刚刚坐下,沈建国来到我身边,面露难色地低声说道:“沈奶奶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幸去世了。” 我身子猛然一颤,大脑如撞铜钟般轰然一响,一股痛彻心扉的悲伤犹如崩塌的山洪,席卷了我全身上下,双眼陡然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在地,虽然我极力保持着镇定,但是汹涌而出的泪水已然出卖了我。 “节哀顺变。”沈建国轻轻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沈奶奶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但是她于我而言是仅次于爷爷奶奶的亲人,我不可能还能保持多少平静,心里的怒火开始翻腾,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尚且维持着短暂的平静,却依然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 我抬眼愤怒地盯了一眼沈建国,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交错,他顿时犹如触电般全身一抖,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亏一旁的法慧扶着他,他转而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好像见到了鬼一般。 我知道我此时的意识和情绪已经受到了强烈的影响,此时的我,是两股意识的集合体。 “阿弥陀佛,小施主,生死有命,还请节哀顺变,切莫冲动。”法慧恭恭敬敬地朝我行了一礼,却隐隐有佛力释放试图压制我的情绪波动。 “大师,我还是个孩子。”我也或许不再是我的我说道,语气很平静,却好似爆发前的宁静一般可怕。 “小子,你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变了个人。”卫简也看出了我的变化,问道。难得他不再以挑衅的表情面对我,而是有些担心也有些不安。 我静静而严肃地凝视他许久,以至于他一阵不自然,不得不移开目光。 “沈队,犯人审问的怎么样了?”我转头问沈建国。 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嘴很硬,死活不肯透露一丝半点。” 我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眼含火焰地说道:“不用审了,他们不会交代的,已经被洗脑了,让警察出来,我进去会会这两个傀儡。”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洗脑?”我的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恩,也别多问,等我审出结果,自然会告诉你们,不过我提个醒,这件事不仅仅是狐妖这么简单。”我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便离开了会议室。 这是卫简跟了上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恩。”我点了点头。 会议室内的警察接到指令离开了,只剩下我和卫简两个人,面对这两个妖气被镇压的狐妖。 “你们受谁指使?为什么要抓萧翎?”我沉声问。 “哼,小屁孩,我们凭什么告诉你?狐妖大人早就猜到王秀秀已经被抓,萧翎他也势必要得到,你们想阻止,别做梦了。”男狐妖这自以为是的挑衅,倒是给了我们一个重要信息,王秀秀被抓已经暴露,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那我问你,狐妖大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有什么目的?”我这三问直指案件关键,让一旁的卫简也是一阵激灵,皱起眉头看着我。 “哈哈,狐妖大人就是伟大而崇高的狐妖大人,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们这些愚蠢自私的人类臣服在他的脚下!大时代就要来了,等着毁灭吧!”男狐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将他们的意图间接暴露了。 我眼角微微抽搐,沉声说道:“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我劝你好好回答我的话,免得吃苦头。” “哼,你能对我们怎么样,我们是妖……”还未等他说完,结结实实地一拳已然砸在他的鼻梁上,我却顿时感到自己打在了木桩上,骨节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 11岁的我拳力能达到多强,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我并非真的想要让他臣服在我的双拳下,而是为了发泄,发泄内心沉积许久的愤怒,我早已忍无可忍了。 “哈哈哈,再来,力气再大点!”那狐妖真的很欠揍。 我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随即骑在他身上,照着脸一顿胖揍,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即使我知道对他丝毫不会奏效,此时的我好似一个疯子,疯狂而毫无规律地攻击这个狐妖,不顾骨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过那股意识一直存留在我的脑海中,保持着我内心的一丝清明,至少不能杀了他,还需要从他口中撬出来一些消息。 不知道有多少拳落在男狐妖的脸上,他的鼻子都已经完全被我打变形,好似一块压弯的年糕,他却一直愤怒轻蔑地笑着,根本不知道疼痛。我拉着他的衣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我的双手已然软的难以弯曲,不停地颤抖,汗水也已经湿透了我的T恤,内心的怒火得以发泄,我顿时感到一阵舒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即阴险地瞥了一眼男狐妖。 他原本还笑的很舒畅,冷不丁被我瞄一眼,顿时感到一丝寒意,整张脸都僵住了。 “我揍你,就是要出出气,没想从你嘴里抠出点啥,现在我舒服了,那我就要想办法让你说实话!”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符牌,正是那张具有雷意的银符牌,师祖真的十分厉害,每一张符牌都没有绘制符阵,却蕴含着一种术法,并且可以反复使用和承载其他符阵,虽说术法玄妙,万事皆有可能,但是能量守恒,一旦能量释放就不可能再收回,所以符阵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的,即使是晶石也需要使用者不时地灌输力量,然而师祖的这几张符牌却截然不同,我试用了几次效果丝毫不减,着实让人不解。 这人似乎感觉到一丝危险,惊恐地问我:“你想干嘛?” “试试就知道了!”我不怀好意地阴笑着,然后脸色一沉,银符牌狠狠地扎在了狐妖的胸口,只见他顿时全身抖如筛糠,双腿好似被抽了筋一般来回抖动,不住地翻着白眼,随即我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焦糊气,好似烤肉一般,紧接着他口中开始泛起了白沫,显然有些支持不住。 于是我拿起符牌,收回口袋,然后伸手用力掐他的人中,强迫他再次醒来,我甚至感觉到他全身还充斥着微弱的电流,让我的手也一阵酥麻。不过,或许因为电流太强,竟然一时半会儿陷入了昏迷,我拍了拍他的脸,略作思考,把头转向了那女狐妖。 见我的目光突然落在自己身上,那女狐妖本能地一颤,向后挪了挪,可惜被手铐紧紧锁住,动弹不得,此时他们的妖气被卫简的镇妖印镇压,就连普通的手铐也挣脱不开,她是见识过这张符牌的威力的,所以我只是再次把手伸入口袋后,那女狐妖就招了。 “我说我说!”她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我回头对卫简笑了笑,这招杀鸡儆猴还是很奏效的。 “说吧,你们受谁指示?为什么要抓萧翎?指示你们的人到底在哪里?狐妖是不是真的?”我连珠炮似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我说,我说!我们确实是受人指示,要寻找具有灵力的人回去,大人指名道姓要求我们活着将萧翎带回去,似乎是为了某种仪式,大人从未显露真身,一直是以一只狐妖作为传达意念的媒介,他似乎十分依赖那只狐妖,而我们也尊那狐妖为上,但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们是一个叫狐仙教的信徒,大人承诺我们入教后赋予我们一定的仙力,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并且要求我们不吃不喝忏悔两天,忏悔过后还要由狐妖亲自洗礼我们的灵魂,之后才能正式入教,得到仙力,就是现在能够变成妖怪的能力。” “狐仙教,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教派。”卫简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吗?王秀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要吸食人的精血?那个人知不知道你们被捕?”我听了她的话,心里已然十分明朗。 “不止我们几人,我们教刚成立不久,人数不多,大约十几人,我们只是被特地指派完成这个任务的,王秀秀因为天生具有灵力,狐妖想强制将她收归教内,但是王秀秀看出了有问题,一直反抗,于是大人强制将她妖化了,狐妖为了增强妖力,就需要定期吸食精血,我们被捕暂时还不会知道,因为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有三天,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要是三天内不回去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明面上是一只狐妖,背后还有人操控着一切?他们不是对你们的灵魂进行了洗礼吗?你交代了这么多不会是他故意给你灌输的思维吧?你不觉得你清醒的过头了吗?”我皱了皱眉头,难道那家伙想不到手下被抓,然后受严刑拷打招出一切吗?肯定不可能。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的确被洗过脑,但是之前和你交手过后,受到电击,大脑似乎清醒过来了。”女狐妖急急忙忙解释,生怕我稍作怀疑,再次对她下手。 “最终目的是什么?他口中所说的大时代又是什么?”我稍作停顿接着问,但是我隐约感到大脑有一丝混乱,并且在不断扩散,那股影响我的意识似乎因为我怒气的消减正在慢慢退去,而原本留存在我脑中复杂庞大的信息顿时占据了我的思维,让我根本理不清思路,而这也是我最后能够问出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所谓的大时代,但是听说是妖魔崛起的时代,而大人的目的似乎与我们这次要抓的孩子有关。”女狐妖尽力解释清楚,恐怕她还算不得这个狐仙教的高层,了解的内幕能够到这种程度也就足够了,至少此时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已经一目了然。 “看样子诱饵计划还是能够继续的,要想引出这个‘大人’必定要先擒住真正的狐妖。”卫简在这时插了一句。 “只能先如此,要保护好萧翎,但是这个人的话不能全信,我们还需要有所防备。”我回头说道。 “那个‘大人’和狐妖的实力如何?”卫简接着问道。 “不清楚,似乎很厉害。”她摇着头回答道。 “看样子会很难对付,消息已经够明确了,我们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完,我猛然双眼一黑,毫无预兆的晕倒在地…… 第四十六章 诱饵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竟发现此时自己正伫立在云端,头顶是一片蔚蓝广阔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脚下是柔软的云朵,却好似地面一般结实,四周是一望无际的云层,静谧安详地悬浮在空中,在阳光下泛着黄白的颜色,十分刺眼,我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切,就在这时,我发现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全身笼罩在圣洁的光华中,看不清细部,只有一米八的身高可以粗略目测。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望着他问道。 “我是一段留存于你脑海中的意识,至于你在这里是因为你陷入了昏迷。”他开口说道,是个年轻但稳重的声音。 “意识?圣童子的意识吗?”我皱了皱眉,很快便反应过来。 “圣童子?恩,的确有人这么称呼我。”这个人转头看着我,我在光芒中隐隐约约发现他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瞳孔,深邃而温和。 “是你一直在影响我的情绪?是你当初在学校救了我?”我满腹疑问,对于很多事情的原委,我几乎全然不知。 “影响?应该是你的情绪失控,而我的意识暂时占据了主导,救你也不过是你的昏迷促使我被迫控制你的身躯,如果你死了,我也就不复存在。”那人再度将目光投向远方。 “我之前昏迷过好几次,为什么你都不和我说话?这次却……”我试着靠近他,却发现他始终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容不得半步靠近。 “因为你在成长,而我也是第一次成功沟通到了你的意识。”他平静而认真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现身,让我看见你的样子?” “因为你还没有接受我的意念,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样子。”空中无风,云层却开始慢慢翻滚流动起来。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受你的意念?” “当你拥有能力承担起应有的责任,面对真正的黑暗与邪恶,并且慢慢接受我的力量的时候,也就是觉醒。” 觉醒?我记得当初的怨鬼也这么说过,我还没有觉醒,很弱。 说完,他右手一挥,我们面前的云层陡然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从中我看到了底下广阔的大地,无边无际郁郁葱葱的森林,绵延起伏巍峨雄伟的山脉,蜿蜒曲折奔流不息的河流,以及波涛汹涌可纳百川的大海,我顿时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就是你要肩负起的重任,让它永远延续下去。”他的话依旧平静,好似理所当然一般,却犹如重锤在我的心中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你还小,还会经历更多,获得更多,还会成长,会变强,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会渐渐理解,为什么要肩负起这个重任,最重要的是学会承担,学会面对。” 他稍作停顿,紧接着开口道:“好了,我只是一小股意识,要说的就只有这些,等到你慢慢接受了我的意念,你内心的疑问都可以得到答案。” 我的心在那瞬间顿时沉了几分,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会肩负起如此沉重的重任,我根本不是电影中那些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我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小小的术士而已。 我呆呆地在那儿站立许久,直至眼前再度亮起刺眼的光芒,当那光消失之后,我回到了现实,我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屋子里有三个人,沈建国站在窗边观赏着窗外的风景,而卫简则坐在椅子里,手中不停地转动着一枚银币,而法慧和尚坐在我的床脚,闭目沉思。 先前的情景恍若一场真实的梦,我还清晰地记得我和圣童子的对话,这也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地进行意识上的交流,但是他说这是他的一小股意识,我不清楚这一小股意识该怎样理解,或许仅仅是为了解答我的一部分疑问,告诉我我的特殊性罢了,我们的交集很浅,几乎判若两人,我只是能够清楚意识到圣童子的确存在于我的身体之中,至于如何存在我也不得而知,似乎他的出现,让我脑海中增加了更多的疑问。 “醒了。”卫简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瞧我。 “云翼,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在审讯室晕倒了?”沈建国焦急地问我。 “可能因为太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我说道,圣童子并没有告诉我晕倒的原因,但是可以肯定与他有关,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 卫简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手中停下的银币再次转动起来,那枚银币十分平润光泽,隐隐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在表面流动,我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很难再看到某些特殊的东西,对于卫简手中的银币,我也只能依靠直觉来感受。 “我昏迷了多久了?”我问沈建国。 他看了眼手表回答道:“大概两个小时。”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萧翎还安全吗?”我接着问他。 “目前没有异常情况,经过你们的审问后,我们通过会议决定今天晚上按计划行动,引诱狐妖现身,我们在这儿自然是等你苏醒,毕竟你也是我们的一员。”沈建国拿出烟叼在嘴里,想了想没有点燃。 “王秀秀被捕已经被发现,怎么进行计划?而且那狐妖的实力还不清楚,我们几个人能对付吗?”我并不知道会议讨论了什么,接着问道。 “被捕的女方已经同意代替王秀秀配合我们执行计划,除此之外卫组长所在的应该还会有高层领导前来镇场。”沈建国如是说道,同时瞄了一眼卫简,卫简微微点了点头。 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件事已然有了着落,有高人镇场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点了点头,略作思考,忽然对他们说道:“我来当诱饵吧,法慧大师太容易被察觉,我的体质与萧翎相仿,狐妖一时间可能认不出来。” 说完,我看到卫简一把抓住手中的银币,站了起来,严肃地望着我。 “不行!太危险了,你根本没有防身的手段,师父要我保证你的安危,我不能置你于危险的境地。”法慧和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甚至急的连习惯性的佛礼都没有做,可见他坚决反对的态度。 “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吗?这是我的决定,我希望能够让这次计划成功,防身的手段我也有,不会有危险的。”圣童子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我自己需要面对的不必让别人代替我,不断的经历之中我才能更快的成长,这也是师父曾经告诫过我的话,倘若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羽翼下,我永远不能成长,也无法真正承担起重任。 “唉……阿弥陀佛,宿命当真难以回避,贫僧会尽力确保小施主的安危。”法慧站起身向我郑重地行了一个佛礼。 “小子,对于初出茅庐的家伙我一贯不给好眼色,但是你的确让我佩服,小小年纪,懂得很多。”卫简拍了拍我的肩说道。 “今天晚上九点准时行动,大家现在回去做准备吧,云翼,你跟我来。”沈建国来回看了看我们说道。 说完,沈建国带着我来到了审讯室,卫简也跟了过来,在这里,那女狐妖还被拷在椅子上,她见我进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惊慌。 “到了那边后,我们会将你套在一个袋子里,由她将你带到狐妖指定的地点,我们会距离你一百米左右,一旦发现狐妖就立即出击,到时候你需要做好逃生的准备,一百米的距离,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我点了点头,静静地望着这个女人。 “你听到没有,按计划行事,他是这次的诱饵,如果你有什么异动,我们会当场毙了你。”沈建国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得得索索地缩了缩脑袋。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解开她身上的封印,你把这个天炎符拿着,如果她失去理智或者背叛,贴在她身上,可以让她立即灰飞烟灭。”说完,卫简拿出一张白色的符箓放在我手心,上面用赤色的颜料画着字符,这是我头一次看到不同于黄色符箓的符纸,放在手心我甚至能感受到符箓散发出的灼热气流。 不过一会儿,便有警察进来将女狐妖带了出去。 而沈建国也给了我一点时间做准备,绘制符阵,这是我唯一拿得出的手段,也是我唯一保证自己安全的办法,我有种预感,这次圣童子不会轻易帮我。 卫简告诉我,狐妖善于迷惑,心机重,但是妖力并非是最强的,所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它对我不产生怀疑,而我需要尽力保持内心的一丝清明,不能被迷惑了。 一切准备渐而有序地进行着,参与这次任务的有三十余人,全部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持枪武警,沈建国作为负责人将会指挥整个行动,而几位警局的领导则会作为后方提供援助,真正的主力是我、法慧和尚以及卫简所带的五人小组,这五人除了卫简是猎妖师之外,其余四人出生门派各不相同,我记得其中一人竟然是青城山的弟子,不过我一直没有见到卫简的领导到场。 狐妖的指定地点位于县城西面的一座山丘之下,四周都是荒山野岭,我们距离目的地大约一公里后,便停车步行,半途中,法慧和尚交给了我一颗光洁圆润的佛珠,他告诉我这是檀香木做的佛珠,能够让人清醒,因为含有一定的佛力,还能驱散邪气,掩盖自身的一部分气息,特别是我口袋里的符牌,因为绘制了符阵,符牌内天地之力的气息十分强烈,很容易被狐妖察觉。 等到我们到达目的地,天已经彻底黑沉了,天空中积累着大片云,没有一颗星星,山丘周围隐隐有雾气环绕,绵延了近一公里。 而我则被装到了一个蛇皮袋中,与此同时,卫简凑到我耳边说道:“这狐妖非比寻常,我在这儿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妖气,你自己好自为之,这张符能掩盖你的气息,这次任务完成,我请你大吃一顿。”说罢,他又在我怀了塞了一张蓝色的符箓。 我坦然地笑了笑,缩进蛇皮袋内。其余人则立即寻找了一处隐蔽地藏匿了起来。 不过多久,我便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向前移动,一个女人抬着一个孩子竟然还能大气不喘,我知道卫简已经解开了她身上的封印,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妖力,此时我的心终于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我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危险,但我不能反悔也不能后退,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第四十七章 三尾狐妖 一路颠簸,那女狐妖倒没有什么动作,我手中一直捏着天炎符,时刻准备应对一切突发事件,不过这狐妖很安分,直到将我放在地上,也没有一丝动作,看样子还算配合,许是忌惮我手中的天炎符,也或许真的有戴罪立功的想法。 听着她的步伐远去,四周再度恢复成一片寂静,一丝丝微弱的寒风灌入蛇皮袋内,这是初秋,风竟然已经携带着一丝丝寒意,我将天炎符收回口袋内,思考着一会儿面对狐妖该怎么使用手中的符牌,论搏斗,我肯定对付不了狐妖,但论术法,我至少有四成的把握。 临走前,法慧和尚在我体内打了一个印记,限制我的呼吸频率,以迷惑狐妖,以为我处于沉睡之中,有了卫简的符和佛珠,我体内大部分气息都被掩盖了,唯独呼吸不行,狐妖仅仅依靠听力就可以辨明我是否已经苏醒,我尽量使自己的动作缓慢而轻巧一些,我不清楚狐妖的听觉有多强,但是听卫简说成妖后,听觉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很可能五十米内就能听清楚我的呼吸声,这简直就是顺风耳嘛! 为了防止暴露,我甚至连侦听器也没有戴,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沈建国那边的情况如何。我轻轻叹了口气,幸亏这次面对的是狐妖,要是残忍一些的狼妖,二话不说直接杀了我,那我真是无处喊冤了。 狼妖?一想起狼妖,我便想到了当初遇到的那只狼妖魂,为什么他会是宅灵,通常宅灵都是有一定道行的灵体,怎么可能会是妖?而且妖魂根本不能依靠人间香火生存,那么它要依靠什么生存?想到这儿我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狼不像狗,以残忍狡猾著称,我不觉得成妖之后会变笨,笨到连敌我都分不清,而且还会安安分分地当一只宅灵,妖都向往自由,不愿意收任何束缚,这是共性。两只狐妖受阻,那狼妖魂突然出现阻碍老钱,怎么看都是在帮助狐妖,更何况萧翎在狐妖手中,他为什么会重点照顾老钱?我没有发现两只狐妖身上有那狼妖魂留下的伤痕,难道我们都中计了?但是就算它是幕后黑手,为什么会这么弱?以它的妖力怎么可能控制一只能够为十余人灌输妖气的狐妖?其中必然有猫腻! 想到这儿,我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倘若那狼妖魂真的有问题,我现在无疑是羊入虎口,保不定沈建国那边也会出问题,三十几人的命,谁都背不起。 就在这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那是动物脚掌的肉垫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无比轻巧,要不是我的耳朵贴着地面,我根本无法察觉,与此同时,法慧和尚解开了我身体内的印记,这无疑是一个信号,狐妖来了! 我的心跳顿时开始加速,手心瞬间布满了汗水,我急忙捂住嘴,以免渐趋粗重的喘气声被狐妖察觉。但是为什么沈建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不是说发现狐妖后他们会立即赶来支援吗?四周怎么会如此寂静,除了狐妖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我大气不敢喘一声,狐妖的每一步传入我的耳朵,好比一把铁锤敲击着我的心脏,我X,这是要闹哪样?怎么没动静啊! 我几乎要哭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危险却就这样缓慢地逼近我,而我却根本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危机!无助瞬间包围了我,我终于知道,没有了圣童子,没有了同伴的支持,我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短短的几十秒,我感觉犹如度过了几十年。 脚步停在了我身边,我听见了那狐妖轻微地呼吸声,它似乎在嗅我的气息,一股芳草般的清香渐渐传入我的鼻腔,我顿时感觉到身心舒畅,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大脑一片昏沉,险些陷入沉睡,幸好我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急忙拿出檀香珠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异样的清香顿时刺激了我,我一个机灵,清醒了许多,但是我的动作已然引起了狐妖的注意,它立即后退了几步,却没有急着攻击我,反而再次走到我耳边,突然开口说话,是一个稚嫩的女声。 “檀香?你似乎拿着不少宝贝,我知道你是诱饵,你以为我有那么笨吗?既然是我的手下,我必然会有手脚,就算她受不住拷打招出了一些,我也全部都能知道,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没想到你们之中还有猎妖师,年轻气盛,可惜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自以为捉了几只小妖就很了不起了。打算诱我现身,然后擒住我再引出主人,这算盘打得的确不错,却也正合我意,萧翎和你,我们只需要一个就够了,既然你自动送上了门,我何乐而不为呢?你的身体,可比萧翎完美得多呢!” 说完,狐妖便张口向我咬来,那张嘴竟然比我的腰还大!我自然不会任人宰割,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狐妖的影子狠狠刺去。 这匕首原本是沈建国给我用来划开蛇皮袋的,我奋力一刺,却落了空,那狐妖一闪躲过了我的反击,见机,我立即划开蛇皮袋,站了起来。 只见那狐妖停留在距离我三米的地方,警惕的盯着我,全身足有两三米长,通体雪白,竟有种异样的美丽,让我好一阵恍惚,最让人惊讶的是它屁股后晃动着三条洁白柔软的尾巴,我顿时一愣,三尾妖狐! 狐妖身后的尾巴决定了其道行的深浅,最厉害的是九尾妖狐,那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就连师父那样阅历广阔的人也没有见过,但是不见得这三尾妖狐有多么弱,尾数能够超过二的狐妖道行都不浅,这狐妖少说也得有两三百年了。 与此同时,我发现它的眼睛闪烁着幽绿色的光,却并不稳定,好似星星一般毫无规律地闪烁着,其中隐隐约约还透露着一丝疲倦和恍惚,怎么回事?我并未感觉这狐妖有多么神采奕奕,反而好似体力透支一般勉力支撑着。 但是我哪会管这么多,稍作犹豫,一张锢符阵便朝它甩了过去,它一闪身躲过我的符牌,随后轻盈一跃,向我扑来,三米的距离,只不过一眨眼,它便将我扑倒在地,我甚至连掏入口袋的手都没有伸出来。 它一只脚按住了我的右手,使得我无法抽出符牌反抗,它身体散发出的清香让我昏昏欲睡,大脑昏沉,没有了檀香珠的帮助,我根本难以抵抗狐妖的迷惑,它冷冷地俯视我,开口道:“就这么点本事,你还想擒我,异想天开。” 因为大脑的昏沉,我的双眼一个劲地打架,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我知道倘若自己睡过去,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了,也不知道圣童子会不会出手,但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啊!我一咬牙,狠狠地咬住了下嘴唇,顿时一股血腥味流入喉咙,但是传来的剧痛让我一瞬间清醒过来。 我猛然瞪眼,左手抽出匕首,奋力刺向它的腹部,狐妖早已察觉我的动作,先一步跃开,避开了我的攻击,我翻身而起,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迹,恶狠狠地盯着狐妖。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顿时枪声大作,是沈建国他们已经交上手了,十几只妖化之人,恐怕没那么好对付,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无法支援过来了。 意念力,这是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词语,恐怕我只能如此尝试了,我一皱眉,随即竭尽全力使自身可以驱动的意念力倾泻而出,目标便是不远处掉落在地的锢符阵,狐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好进入了锢符阵的攻击范围,因为距离的缘故,我必须使用足够强的意念力,只见那符牌微微一抖,猛然间飞向空中,与此同时,锢符阵那绿色的光芒陡然亮起,两条光藤在我意念力的驱使下瞬间射出,还未等狐妖躲闪,便刹那间缠住了它的两条腿,这是几年来训练的成果,我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控制符阵,使之按照我的意愿进行攻击,只是这是十分耗费意念力的,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我知道自己能够坚持的时间很短,可能只有几分钟而已,于是,我二话不说,用意念力控制口袋中的灭符阵,使之悬浮在我的眼前,这是我第一次使用灭符阵,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如果不速战速决恐怕我根本耗不过狐妖几回合的攻击。 行咒,符阵发动,我看到眼前一道火红色光芒一闪而过,狐妖暂时被光藤束缚,根本无法躲闪,只见一道光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向狐妖,我不禁暗喜,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制服这只狐妖,然而我想的还是太美好了,当红色的光射入狐妖体内的同时,狐妖顿时幻化成一片云雾,消失在空中,而光箭一瞬间穿过虚无的云雾,直直地击中了不远处的树干,顿时击中的位置窜起冲天的火焰,瞬间引燃了整棵树。 竟然是幻术,狐妖最擅长幻术,也就是说锢符阵发动的瞬间那狐妖已经不是原来的狐妖了,而是一个幻术捏造的替身,我一惊,急忙后退了一步,竖起耳朵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然而那狐妖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白色的浓雾从不远处的树林中席卷而来,刹那间便将我吞没了,又是雾,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雾霾,我立即回头撒腿就跑,试图跑出雾霾的笼罩范围,但是我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却始终无法跑出雾霾的范围,果然如此,见识过怨鬼的手段,我对此已经见鬼不怪了,跑了大约百余米,我一个刹车,从口袋里拿出了指引符阵,对付狐妖的幻术,我还是用强一些的符阵术法比较好,稍作停顿,我便开始行咒,指引符阵立即散射出金色的光芒,空中随即刮来一阵温和的微风,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直至符阵的光芒消失,四周的雾气也不见消散,难道连指引符阵也无法破解狐妖的幻术吗? 我低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符牌,顿时不知所措。 这时,我眼前的雾霾中,一个黑影闪过,我随即朝那个方向甩出一张符牌,只见符牌没入浓如牛奶的雾气之中,消失不见了,没有击中?我立即向前走了几步,却在那一瞬间,空中骤然飞来几把货真价实的匕首,打了我一个卒不及防,幸好我反应快,直接向前扑倒在地,几把匕首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我身后的土地上。 这才是狐妖幻境的恐怖之处吗?竟然会幻化出真实的匕首! 攻击停止了,我立即一跃而起,朝着那黑影狂奔而去,手中的匕首早已反握在手,左手也拿出了一张绘制了魔链符阵的符牌。 只是那黑影忽左忽右,移动速度奇快,十分灵巧,我根本跟不上。 “有种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我对着前方大吼了一声。 然而回应我的不是任何人的声音,而是凭空出现的十几把匕首,我一个急刹,顿时心里就开始骂娘了,十几把匕首铺天盖地地朝我飞来,我根本无从躲藏,我急中生智,拿起肩上的包做挡箭牌,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背包后面,随即传来的是十几声‘铿铿’声,那是匕首击打在银符牌上的声音,这匕首的力量十分强大,十几把落下,我竟然向后滑动了近一米。 攻击再次停止,我探出头,看向背包,那一幕顿时吓得我心惊肉跳,倘若这十几把匕首全部落在我身上,那不直接把我扎成筛子了! 然而当我定睛一瞧,我整个人都呆了,这些匕首我见过,正是卫简使用的符纸幻化出的匕首,难道说在这空间了攻击我的是卫简! 第四十八章 天雷滚滚 “卫简!”我对着空中大吼了一声,并没有一丝回应,迎来的依旧是十余把锋利的匕首,我用相同的方式挡了下来,意味着我的声音能够传到卫简耳中,但是会变成如何面目全非却不得而知。 难道此时卫简也被困入了狐妖的幻境之中?倘若他也困入幻境那就意味着一行三十余人全部都被陷入了幻境内,这将是非常危险的,毕竟连卫简这样具有一定灵力的修者也受到迷惑贸然对我出手,难保其他持枪的武警不会对自己人开枪,在幻境中是狐妖的主场,倘若它想致我们于死地,可能现在就将有所行动了。 怎么办?我必须要让卫简明白过来,卫简手上有对讲机,可以及时通知到其他人,以免误伤自己人,至少让他知道此时正在面对的人是我,而不是狐妖,声音是肯定无法准确传达的,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提醒到他呢?我陷入了沉思。 等等,既然卫简能够将符纸幻化的匕首射向我,那就意味着具有法力的器具是狐妖的幻境无法模拟迷惑的。 想到这儿,我拿起了手中的符牌,浓雾中的黑影还在不停地跃动,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这黑影的形状与狐狸十分相似,不过以卫简的经验应该不会轻易被迷惑,很有可能他那边遇到了更加危险的境况。 我略作思索,随即将几十张没有绘制符阵的符牌向匕首飞来的方向扔了出去,此时我的背包也空了一部分,倘若未见没有察觉,再次发动攻击,可能背包已经不足以阻挡几十把匕首疯狂的攻击了,一旦被射中,我可能就真的要挂在这儿了,想到这儿,我默默叹了口气,自己的命运此时就掌握在卫简的手中了。 我将背包扔在地上,盘腿而坐,静静地等待着,是生是死,以及其他人的安危就决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了。 过了大约两分钟,我突然看到一把匕首瞬间穿越浓雾,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完了,卫简没有发现……我的脑海顿时闪过一个念头,然而紧接着我却惊讶地发现空中飞来的匕首只有一把,上面似乎还扎着一张纸,我立即站了起来,匕首飞速穿过浓雾直直地钉在了我跟前的土地上,我急忙拔出匕首,摘下上面的纸,竟然是一张符纸,而且正是天炎符,我顿时一阵欣喜,卫简认出我了,而且他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只是为什么他会用天炎符来传递信息呢?我望着手中的符纸,再度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我的眼角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那黑影竟然穿过雾霾猛然向我袭来,幸好我及时察觉,立即转身,面对扑来的身影,那黑影犹如一道闪电,转瞬间抵达了我的面前,还未等我出手反抗,一双锐利的兽爪便狠狠地向我挥来,我慌忙向后倒去,然而依旧躲不过快如风的攻击,在我倒地的一瞬间,我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随后那黑影再度消失在浓密的雾霭之中。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三道伤痕,此时竟然兹兹地冒着黑气,就连血肉也变成了诡异的乌黑色,妖气!好重的妖气!倘若我没有躲闪,被结结实实抓到一下,估计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刚才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我清楚地看到攻击我的是一个人形狐状的怪物,想必就是被妖气感染的妖化之人,只是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妖力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提升,即使我的右眼没有异变,我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其妖气的强盛,此时我孤独无助地坐在浓雾之中,看着周围一晃而过的黑影越来越多,将我陷入了重重的包围,心头猛然一紧,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我是否还能幸运地躲过去。而我也顿时明白过来,卫简为什么会用天炎符传递信息,他那边必然也已经遭受了猛烈的攻击,如此珍贵的天炎符已经有两张在我手里,卫简身上还能剩有几张天炎符?从刚才屡次飞刃的攻击来看,他必然与妖化之人交手了。 此时我们都被雾霭包裹,处于狐妖的幻境之中,根本不能在其中碰头,彼此之间都是独立在战斗,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自己自保了,我不假思索,拿出守护符阵在咒语的加持下猛地拍在地上,陡然间,一个光球犹如气球一般迅速膨胀,将我包裹在其中,就在那一瞬间,浓雾中再度冲出来一只妖化之人,带着凶厉的目光向我背后袭来,却不料半空中顿时被守护符阵阻挡,只听‘咚’的一声,他迎头撞在了守护符阵形成的光壁上,顿时把我吓了一跳,双腿一软一下瘫倒在地,而那黑影微微一愣再度消失在浓雾中,当看到守护符阵发挥了效果,成功地挡下了妖化之人的攻击后,我长舒了一口气,此时终于可以放下心仔细地观察起周围的状况,此时我四周浓雾中徘徊的黑影足足有四个,也就是至少有四只妖化之人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随时准备出击将我制服,从刚才狐妖与我的对话来看,它至少不会置我于死地,我很有可能对他们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恐怕正是所谓的仪式,但我自然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外面还有三十余人,我一旦被抓,难保他们不会被就地解决。 想到这儿,我也不多思考,在守护符阵的保护下,我一时半会儿还处在安全之中,于是我立即拿出符牌,我要再一次绘制落雷符阵,这也是我第二次尝试绘制落雷符阵,之前的一次我自以为理解能力强,想要尝试高难度的更强的符阵,险些将我的意念力抽空,事后也被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而这一次,我是必须要如此,十余只妖化之人,恐怕一个落雷符阵根本不够,而且当初是圣童子施展的落雷符阵,也只是落下区区三道闪电,但这也是唯一能够为其他人带来协助或者暂时减轻他们负担的办法,七十七个高级基础符阵中,唯一一个能够攻击多个目标的只有落雷符阵。 ‘嘭’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我看到四个黑影终于从雾霭中显现出来,他们犹如一只只凶恶的饿狼,目光中带着嗜血的残忍,凝视猎物,缓缓围绕着猎物踱步,随时准备出击的,这些妖化之人带着人类与狐妖的特征,却远比那白色的三尾狐妖难看得多,皮毛犹如枯草,凌乱肮脏,甚至还长着一些青苔,不知道多久没有进行过清理,还夹带着一股股汗液与排泄物的恶臭,令人作呕。 但是我丝毫不能受到他们的影响,我开始默念静心咒,不过一分钟便平心静气,心跳也慢慢平缓,随即我不假思索落笔,意念力瞬间倾泻,当初我在圣童子尚未控制我时便已经成功沟通到天地之间的雷意,而这一次亦是如此,瞬间一股强大的雷意从天而降,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酥麻,又是通过我的身体传导力量,这落雷符阵也太奇怪了,其他符阵都是直接引导天地之力进入晶石之内,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还要强烈,我终于知道绘制落雷符阵有多么困难了,我顿时如遭电击一般浑身一颤,手中的晶石险些脱落,雷意实在太强,已经快达到我身体承受的极限了,与此同时对于意念力的要求伴随着雷意的灌入飞速攀升,这简直是要将我的意念力完全抽干! 因为雷意带来的酥麻,让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但是我知道我千万不能停顿,一旦停顿必将前功尽弃,自己也会受到强烈的反噬,我紧咬着牙关,使尽吃奶的力气使得手缓缓向前移动,符阵的第一笔渐渐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到鼻腔内突然涌出一股温热的暖流,随即一滴鲜红色的血液低落到地面,紧接着又是一滴,我皱了皱眉,此时全身酥麻的我感受不到一丝痛苦,但是我可以看到我因为竭尽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以及好似蒙上一层血雾的双眼,这算是怎么回事?意念力用尽了吗?师父不是说过我的意念力十分强大,为什么连一个落雷符阵也难以支撑完成?我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我甚至能感到牙齿正在渐渐嵌入皮肤,我必须要全神贯注,不能倒下,心中的静心咒再度显现,落雷符阵也在我的面前渐渐呈现基本的图形。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惊天动地的雷意猛然从天而降,我顿时好似一个充满气的球,陡然间充入了一股强大的空气,瞬间我感到脑袋猛然传来剧烈的胀痛,这是落雷符阵真正需要的天地之力,真正来自云端的雷电之力,‘轰隆’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声音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我的脑海,这力量已然进入了我的身躯,我顿时感到体内被充入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感觉自己犹如瞬间膨胀的气球,即将砰然炸裂。 ‘噗’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我的视线顿时一黑,完了,我已经完不成落雷符阵了,我可能离死亡不远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失败,毫无希望之时,我感觉脑海中顿时滴下一滴澄澈的水滴,落入一汪宁静如镜的水面,瞬间荡起层层涟漪,而伴随着层层波纹荡漾而开,我感到一股如堤坝决堤一般气势磅礴的力量倾泻而下,猛烈地冲击着我的全身,这竟然是意念力,我感到自己骤然被一股强大的意念力洗刷了全身,而原本灌入我体内强大的雷意刹那间被这股意念力的洪流淹没,伴随着意念力迅速流入我手中的晶石之内,我看到手中的晶石瞬间放射出青白色的光芒,好似一道道闪电在其中形成,而我全身的酥麻也在那一刻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千军万马过境般的震撼以及傲然,没有一丝伤痛,当涟漪缓缓消散平静,内心再度恢复成一汪秋水,宁静豁达,唯独那磅礴的意念力还冲击着我的大脑我的四肢和五脏六腑。 落雷符阵,此时于我而言就好比最简单的符阵一般,信手拈来,期间几次天地之力接受引导灌入晶石,如同小溪汇入大河,都被我体内无止无尽的意念力吞没,顺着意念力流入符阵之内。 区区五分钟,我站了起来,静静地望着地上散发出青白色光芒的落雷符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我感到全身的意念力瞬间散去,消失在我的身体内,如同水分的吸收亦或者是散失,我随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此时的我感觉自己好似疯跑了十几公里,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不过望着眼前越发耀眼的符阵,我不禁欣慰地笑了。 不顾嘴边浓稠的血液,我仰头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来吧,云端的落雷!” ‘轰!’浓雾之中顿时闪过一道蓝白色的光芒,我知道,那是雷电落下了,我不知道劈在何处,但是其目标必然是那些升腾着妖气的妖化之人,在这片荒野之中,只有那狐妖和这些妖化之人会成为雷电的攻击目标,我是不指望这些雷电能够轰杀狐妖的,能够消灭一些妖化之人便足够了。 原本围绕着我的妖化之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畏惧,慌不择路地消失在浓雾之中,与此同时第二道雷电落下,绽放出绚丽的光华,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雾霭中犹如灯光绚烂的舞厅,四处绽放着美丽而具毁灭性的青色光芒。 十几分钟,七道雷电,仿佛天神的审判一般,宣告着妖化之人的失败与毁灭,也预示着我们的反击正式开始…… 第四十九章 卫简的实力 七道惊天撼地的落雷落下后,一切再度归于平静,四周的妖化之人消失不见,似乎受到了惊吓,藏匿在浓雾之中,不敢贸然进攻。但同时,浓雾依旧遮天蔽日,丝毫不见消散的痕迹,说明狐妖并未遭受雷击,从某种程度来讲,狐妖远比妖化之人的妖气强盛,最易遭受雷电的攻击,不过转念一想,雷电作为天罚之力的一种,往往对那些罪孽深重的妖魔更有针对性,难道这狐妖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怎么可能,它妖化了这么多人,又指使他们害人,已然种下罪孽,这有点说不通啊!莫非是雷电的力量不够,难道连它制造幻境也不能加以打断?这就更没有说服力了。 我坐在地上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试着站起来,但是双腿依旧疲软无力,我只能勉强转转头,动动手指,不过大脑还十分清晰,甚至比以往更加活跃,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一次意念力的倾斜竟然消耗了我如此巨大的体力。正如当初圣童子控制我的躯体一般,只是这一次释放的更加汹涌,更加强大,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力量的流逝远远超于上一次,此时的我几乎犹如一名四肢瘫患者,软趴趴地坐着,唯独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显示我还清醒着。 我长叹了一口气,我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于是我开始默念静心咒,让自己进入沉思,以最大限度地加快体力的恢复,我不认为这一场战斗就此结束了。 就在这时,浓雾之中陡然间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我一时间分别不出是那种野兽的怒吼,但是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冲天的威严和霸气,稳重却不失凶厉,肃穆却不失愤怒,让人听来好像此时正面对着一位居高临下的君王,充满了王者风范,令人不禁肃然起敬,满心敬畏,四周的浓雾甚至在那瞬间犹如飓风卷过一般以可见的速度消散。 紧接着,一个妖化之人带着飞溅的血液直直地从浓雾中栽出来,掉落在我附近几米的位置,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土坑,甚至在落地后还因为惯性向后滑行了好几米,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随后双手张开不再动弹,我看到它的胸口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陷,口中也在不住的泛着黑红色的血沫,双眼惊恐地外凸,好似受到挤压即将爆飞而出一般,俨然是一命呜呼,好强大的力量,在我们打来犹如钢筋铁骨一般的身体竟然被怪力直接打出了一个深坑,我惊得目瞪口呆。 接着我看到浓雾中的某一处正不断地爆发出强烈的气浪,犹如龙卷风一般卷起层层厚实的泥土,气浪每过之处,浓雾一点点被驱散,化作青烟消失在空中。那气浪之强甚至能够撼动我的守护符阵的根基,我感觉笼罩在我头顶的守护符阵伴随着气浪的击打不停地摇晃,甚至显现出一丝丝细微的裂痕,守护符阵可是一直在运转的障壁,能够依靠流动卸掉大部分力量,但是见此情景似乎全然承受不住气浪的冲击,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我能够感觉到狐妖制造的幻境这在被这股霸道强悍的力量一点点强行破解,破解幻境通常需要找到幻境的源头,也就是那只狐妖,然后打断其施法才可以,我连听都没听过还有能够直接从内部将幻境打破的,但是我眼前的这股力量做到了,就好比一个人处在充满煤气的环境中,他不去关掉阀门,而是直接用某种力量将身边空气中的煤气抽离。 浓雾渐渐散去,我看到不远处的场地中间站着一个人,被十余只妖化之人团团包围,然而这些妖化之人全都面露惊恐,胆怯地围着那人不敢上前一步,地上还软绵绵地躺着几只妖化之人,全身冒着黑烟,生死不知,那是被我的落雷轰到的,彻底失去了知觉。 中间的人昂首挺胸而立,犹如鹤立鸡群,高高在上,带着轻蔑的眼光环视四周的妖化之人,身上的衣服被抓的破烂不堪,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还有几道血肉模糊的抓痕,已经被妖气侵染,变成了墨黑色,惨不忍睹,不过他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面露好斗的笑容,双目如炬,蓄势待发,他的双臂此时竟闪耀着明亮的血色纹路,甚至在纹路上有一丝丝血色的烟雾漂浮,透着令人心悸的凶狠气势,整个人好似一头战斗中的野兽,充满了嗜血的血腥气息,仔细一瞧,那纹路竟是一头活灵活现的雄狮,在肉眼可见的气浪掩映下,蠢蠢欲动,仿佛就要从皮肤上跳跃而出,扑向四周的妖化之人。 而这个人也同样远远地瞧见了我,不禁恍然大悟般挑了挑眉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人正是卫简。 此时的他全然不复干净整洁的外貌,好似一头嗜血的雄狮,全身上下沾染了点点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妖化之人的,而他却顾不得擦拭,锐利的眼神落在人的身上都令人不寒而栗。 “小子,不错嘛,引雷术,不过你看看我这狮魂如何!”他看到我后,抬起下巴无所顾忌地大声对我喊道,引得几只离我比较近的妖化之人纷纷注视我。 吓得我顿时渗出一身冷汗,这卫简,是在给我找麻烦吗? 果然,其中两只妖化之人嚎叫了一声,四肢着地,如风一般向我冲来,多亏还有守护符阵保护我,否则现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定然小命不保。 然而还未等两只妖化之人,冲到我面前,我发现卫简突然消失在了视线内,紧接着,一双手突然间抓住了两只妖化之人的脖子,硬生生将他们提在了半空中,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得。 “怎么?小子,施个引雷术脱力了?太没用了吧!”卫简半带嘲笑的语气说道。 我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接着,卫简手指一动,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随即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妖化之人双手立即垂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像麻布袋一般垂着,竟然断气了! 我一惊,妖化之人好歹是人,卫简下手太狠了。 “师父说过,凡事留一线,要学会宽容和饶恕。”我开口说道。 卫简瞪了我一眼,随手将两只妖化之人扔在一边,说道:“哼!饶恕?我是猎妖师,注定要与妖物为敌,倘若你的父母死在妖物的手上,你还会轻易放过他们吗?”当卫简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我愣住了,我竟然对卫简的话有着如此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来自哪里,记忆中我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这种熟悉感却又仿佛来自内心深处,真实却缥缈。 只是没想到卫简竟然是个孤儿,父母都死在了妖物的手上,难怪他会如此憎恶妖物。我一时搪塞,不知如何开口。 卫简说完,便不再理会我,蹬腿冲入妖化之人群中,区区的十几只妖化之人根本不是此时被狮魂附身的卫简的对手,每一拳都有一股猛烈的气浪冲出,好似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四周飘散的雾霭,每一拳都伴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狮吼,一展君临天下的王者雄风,每一拳都带着卫简冲天的怒火,带着隐藏至深的复仇之情。 场地之中顿时血花四溅,血肉横飞,但凡受了卫简一拳,没有一只妖化之人能稳稳地站着,也没有一只从场地中栽出去的妖化之人还能再站起来,或许是受了狮魂的影响,此时卫简完全忽视了自身的防御,犹如一个好战的暴君,享受着厮杀带来的伤痛,享受着厮杀带来的血腥,甚至面对妖化之人的利爪也不躲闪,反而是迎面而上,拳脚相对,我看到不过几十秒钟,卫简身上已经多了三四道血淋淋伤口,照这样自残的方式下去,恐怕对付完这些妖化之人,卫简也就撑不住了。 “阿弥陀佛……”伴随着一声佛号,法慧和尚缓缓步入场地内,手中还拖着一只昏厥过去的妖化之人,他看到卫简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又看见了我,眉头都快凑到一起了。 “法慧大师,警察那边怎么样?”我抬头问道。此时的我全身乏力,不能动弹,如同一个残疾人一般瘫坐在地。 法慧大师听闻,将手中的妖化之人扔在一边,向我行了一礼说道:“有两个受了重伤,但不致命,七个受了轻伤,其他人都没事,伤员已经安排妥当。” “恩……”我点了点头以示回应,法慧大师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德高望重之人,本身实力也在我和卫简之上,想必有他在,那些武警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不过仅仅是对付十几只妖化之人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恐怕再对付那三尾狐妖就会有性命危险了。 “小施主,你不要紧吧?”法慧大师见我不能动弹,关心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然后望向伤痕累累的卫简说道:“我没事,大师去帮帮卫简吧,我怕他太拼命了。”我已经完全脱力,倘若卫简也体力耗尽,只靠法慧大师一人也是孤掌难鸣,而沈建国所说的宗教事务局高层领导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法慧大师点了点头,正欲上前,空中传来了卫简的声音:“大师不必相助,我对付这几只小妖还是绰绰有余的,哈哈哈,来啊!” 伴随着一声惊天撼地的狮吼,我看到卫简脚下顿时冲出一波气浪,扬起漫天沙尘,在那沙尘中我看到卫简周身猛然升起如火焰般黄褐色的光华,紧接着,卫简单手掐着一只妖化之人的喉咙,猛然腾空跃出近十余米高的沙尘,随后在空中一个完美的旋转转变身姿,双腿一蹬,如同俯冲的猎鹰一般抓着那只妖化之人直冲向地面,“轰”!犹如炮弹击中地面般冲天而起一层厚厚的石土,周围意图趁机攻击的妖化之人顿时被震荡而开。 待土石落下,卫简的身影渐渐从中显露出来,背对着我们,双臂上的红褐色雄狮纹路熠熠闪光,如同一位君王一般,稳稳地傲首挺立在一个巨大的土坑旁,虽然身上伤痕累累,却丝毫不减其磅礴威慑之气,他手中依旧抓着已经变形地不成样子的妖化之人,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周身飘荡着层层鬃毛,这是雄狮特有的鬃毛,充斥着王者风范。 在他周围的几只妖化之人见此情景不禁面露胆怯,纷纷向后退却,此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近十只妖化之人,不知生死。狮魂,王者之风,岂是一群妖化之人狐魅能够匹敌的,这才是卫简真正的实力。 虽然先前一直对他怀有一丝厌恶,然而此时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有如此实力,看不起像我这样的山野小娃也很正常。 然而打败区区几十几只只妖化之人并不能结束这场恶战,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那只藏匿在浓雾中的三尾狐妖。 第五十章 痛苦的狐妖 面对卫简凌人的盛气,剩下的几只妖化之人步步退却,已然丧失了战斗的意志,而那藏匿在浓雾中的狐妖也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 原本被卫简狮魂的气浪冲退的浓雾中陡然升起一团粉色的云雾,在空中转瞬间千变万化,最后化作四只栩栩如生的白狐,在空中轻灵地左右跃动,随后空中一阵旋风刮过,四只白狐猛然间窜向卫简,卫简见状,稍作停顿,随即双臂气势暴涨,不紧不慢稳稳地挥出一拳,顿时激发四周气浪,一股无形的气浪卷起层层沙土排山倒海般轰向空中的白狐,四只白狐瞬间烟消云散。 我的术法是瞬间爆发式的,通常是一招定胜负,而卫简的狮魂却是滔滔江水,不仅仅拥有强大的爆发能力,即使持续了十余分钟的战斗,遍体鳞伤,也丝毫不见他气势减弱。 卫简收回拳势,不禁轻蔑地笑了笑:“就这点本事?” 而在我一旁的法慧大师却不禁皱了皱眉,随后向前大跨一步,盘腿而坐,单手执佛礼开始低声诵经。 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被法慧大师看穿了? 不等卫简反应,四只云雾幻化的白狐竟然再度诡异地出现在卫简背后,其中一只不由分说突然撞向卫简的后背,在接触他的一瞬间,砰然消失,而卫简则身躯一震,双臂上的纹路竟然陡然消减了几分,我发现他的眼神在那瞬间竟有一丝迷离。他身子微微晃了晃,一脸迷茫地望了望我,随后紧皱眉头,好似在于某种力量抵抗一般怒吼一声,反身再度直直地挥出一拳,然而此时他的力量已经远不如前,原本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也荡然无存,尽管那一拳的气浪依旧冲散了剩余的三只白狐,但是我知道那根本无济于事,果不其然,不过几秒三只白狐再度现身在卫简身后,与此同时,其中一只以同样的方法撞入卫简的躯体,卫简又一次好似受到重击一般全身一震,眼神也愈发迷离,此时几乎看不到他孤傲凶狠的眼神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狐妖的手段,没想到轻轻松松击败一众妖化之人的卫简竟然这么容易就中了狐妖的诡术。 与此同时,法慧大师加紧了持咒,伴随着他声声吟诵,我看到法慧大师身体隐隐约约有微弱的佛光显现,而他的诵经之声缓慢而有序地向四周扩散,竟然带起了空气的共鸣,在一旁听来,此声犹如万僧共吟,天地齐鸣,在如此空旷的原野上竟隐约有阵阵回音。闻之恍若微风拂面,旭日东升,天地清明。 距离法慧大师最近的我顿时感到一股涓涓细流贯彻全身,手脚顿时恢复了些许气力,竟然能够勉强站起来了,而内心更是犹如一湖清水,无风无浪,静如明镜。 与此同时,四只白狐已经全部进入卫简的身体,此时卫简呆立在远处,手臂上的纹路黯淡无光,仿佛刺身一般,而他的双眼瞳孔放大,彻底失去了灵动的光芒,犹如一双黑洞,了无生气。 他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凝视我们,随后,双瞳犹如猫眼一般陡然骤缩,紧接着他举起右拳,双脚蹬地,猛然间向我们冲来,那速度如风一般,转瞬及至,远远超出了卫简本有的脚程。 “卫简!”我大吼了一声,然而他却丝毫不予理会,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过几秒钟,卫简一步跨在了法慧大师跟前,紧接着迅速蓄力,狠狠地向正在闭目诵经的法慧大师挥出一拳,或许是卫简双臂上的狮魂并未彻底消散,那一拳竟带着破空之音,带有狮魂之力,荡起层层气浪,法慧大师此时似乎完全浸没在徐徐佛音之中,不动如山,仅仅是加紧了诵经的速度。 糟糕了,一旦诵经被打断,法慧大师必然遭受反噬,加之卫简那气势凌人的一拳,只怕凶多吉少。 我随即大跨步向法慧大师冲去,然而碍于先前施展落雷符阵已经脱力,双腿直打软,没走几步便一个趔跌向前扑去。 “我X!”我大骂了一句,慌忙抬头,只见眼前一阵旋风刮过,陡然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竟然单手前推,仅仅凭借一双肉掌,结结实实地接下了卫简携带气浪的一拳。 “小赤佬,小小岁数倒学会骂人了!”那人接下卫简一拳面不改色,开口便用地地道道的上海话调侃我。 只见此人年纪大约四五十岁,体型微微发福,身形却十分高大,竟有足足一米八,双肩宽厚,一袭笔挺的黑色中山装一尘不染,厚实的手掌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典型的方脸,粗眉大眼,梳着干净利落的小平头,丝丝银发清晰可见,眼角带着深深的鱼尾纹,下嘴唇厚实,下巴留着一撮好似忘记刮的短胡,给人一种憨实稳重之感。 失去理性的卫简见状怒吼一声,第二拳瞬间迎面挥去,那人巍然不动,左手陡然一震,卫简顿时向后退了三四步,还未等卫简站稳,那人一闪身,便立于卫简面前,一手抓住卫简试图反击的右手,一手轻轻在卫简脖颈左侧点了一下,顿时卫简全身一软,昏倒在地。 好厉害的人物,几招招招制敌,丝毫不拖沓,眨眼间就将失去理性的卫简制服。 他低头看了看昏厥的卫简,喃喃自语道:“区区狐魅也无力防备,终归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太乱来了。” 说完,他抬头望了望远处浓密如墙的雾霭,又回头看了看法慧大师,向大师行了一礼后,径直来到我面前。 他越过我看到了我身后的守护符阵,稍作打量,然后开口问道:“小赤佬,你是上古术巫一脉的?” 我一脸的茫然,至今师父也没确切跟我说过我们师门是哪一个,这个人看了我的术法竟然能立即说出上古术巫这个名字,难道我的师门真的是上古术巫一脉?那为什么师父要说我们是临仙阁呢? 这个人见我满脸迷惑倒也不急着催促,耐心的等着我的回答,我想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你师父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又接着不紧不慢地问。 “我师父叫孙柽。”我抬头盯着他回答道,这个人站在我面前莫名的给我一种威严感,但是并不让人难受,只是纯粹地心生敬仰之情。 “噢……那就是了,”他恍然大悟般点着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小小岁数本事不小嘛,后生可畏啊……你叫什么名字?” “林云翼。”我回答道。 他只是点了点头,却盯着我的眼睛凝视了许久,看得我好不自在,随后又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让我很是费解。 在我们谈话这当儿,法慧大师的袅袅吟诵佛力终于开始展现其威力,昏厥在地的卫简周身被忽隐忽现的佛光笼罩,接着好似触电一般开始全身抖动,我看到原本撞入卫简体内的四只白狐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扯,被硬生生倒拽出来,随后在佛光的笼罩下化作五颜六色的袅袅青烟,消散在烟云之中。 与此同时,天地共吟的佛音终于如同潺潺溪水一般流向远处的雾霭,而原本遮天闭幕的浓雾在接触到佛音之后好似风中的棉花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皱缩,佛力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不容藏匿在浓雾中的狐妖做任何抵抗。 期间,我身旁这人始终背着双手,静静地站着,遥望远处云雾缭绕的山丘。我跟随他的目光望去,竟发现那山丘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有一股黑紫色的云雾盘绕,时隐时现,飘忽不定,我不禁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云雾? 不知过了多久,法慧大师的吟诵渐渐减弱,伴随着一声悠长婉转的佛音,他缓缓站起了身,此时天地仿佛接受了一次春雨的洗礼,一片清明,原本积累着厚厚云层的天空竟然透露出了些许蔚蓝的色彩,一道道金光透过云端的缝隙洒落在青山翠竹之上,留下片片斑驳的虚影。 “嗷!”一声尖利的嚎叫顿时撕破了柔和的氛围,我们三人齐齐循声望去,竟发现一个通体雪白的身影在不远处齐膝的草地中打滚,她周身被清晰的佛光笼罩,看那时隐时现的三条绒尾,竟然是那三尾狐妖! 我们三人立即向那边赶去,走近一看却见狐妖全身白如雪,绒毛细腻洁净如同蚕丝,即使反复在泥沙中打滚竟也一尘不染,唯独那双眼睛不断地变幻着,忽而绯红如血,忽而湛蓝如水,忽而乌黑如珠,看着分外诡异,但是那痛苦无助的眼神却丝毫不散,好似有三个意识在她体内互相争夺,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一般。 那人背着双手眉头紧蹙,但并没有急于出手杀死狐妖,相反我竟然在他眼中察觉到一丝犹豫。 “快杀了它!是它害了这么多人,还害死了沈奶奶!”我一见这狐妖便恨得直咬牙,拉住那人的衣角指着狐妖忿忿喊道,恨不得找一把刀将它碎尸万段。 “救救我!”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愣了愣回头瞧了瞧一直在痛苦地不停打滚的狐妖,又看了看两个人,他们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个声音,只是双双紧皱眉头,闭口不言。紧接着我转身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掐住了狐妖的喉咙,这狐妖大如一头老牛,我连它的喉咙也圈不住,更别提先前脱力,哪还有力气掐死它,仅仅是死死抓住了它的皮毛,恶狠狠地盯着它嘶吼道:“救你?沈奶奶死了知不知道!王二狗死了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你知不知道!救你?我恨不得立即掐死你!” 此时的狐妖虽然被我抓着但是却不再动弹,而是抬起头哀怨无助地望着我,我发现它的眼睛此时变成了乌黑灵动的模样,竟泛着纯净的光,“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人!”它的声音再度出现在我耳边,紧接着我看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它眼角滑落,在那一瞬间,我不禁顿时心软,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开口,它那哀求般的眼神刹那间浇灭了我心头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放手吧,这狐妖不是始作俑者。”竟然是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为什么!它是狐妖,最会迷惑人了!”我转头叫喊着,可是却已然没有了底气,甚至带起了哭腔。 “如果她迷惑了你你还能这么清楚地知道此事?”那人反问了我一句,然后他又用眼神示意法慧大师。 法慧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佛礼以示允诺,然后上前一步,双手立于胸前结了一个手印,随后在狐妖的额头腹部和后脑分别打下三个卐字形印记,紧接着,狐妖浑身一战,我看到一股青紫色的烟雾缓缓从狐妖口中飘出,而这狐妖在那一瞬忽然毛发纷飞,身形骤缩,竟转眼间化作一只娇小可爱的小白狐,被我双手握在空中,直愣愣地盯着我,唯独那尾部的三条毛茸茸的尾巴依旧垂挂着,足足有它身长的两倍。 我望着这与人无害的模样顿时傻眼了,满脸迷茫地望着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并未回答,而是单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印记,随后一把抓住了还在徐徐飘散的烟雾,那烟雾竟如实质,被他握在手中好似泥鳅一般不住地蠕动。 他瞥了我一眼,开口说了一个词:“借刀杀人……”说罢,他注力于掌心,陡然一震,那烟雾顿时烟消云散。 第五十一章 幕后真凶 忽然间,山林间陡然响起一声悠远绵长的狼嚎,带着满腔愤怒,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旋风在那枝桠间骤然升起,卷起无数枯枝败叶,接着毫不停留,突然向我们席卷而来。 那中年人和法慧大师不约而同地脸色一沉,纷纷做好应对的准备,我顿时一惊,却本能地反手将小狐狸抱在怀中,连连后退了几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无异于彻底暴露在了这股气势汹汹的黑风之下,只能仰仗身边的这两位长辈高人。而我怀中的小狐狸面对这股诡异的旋风,不禁惊恐地嘤嘤叫喊,疯似的不顾一切往我外衣里面钻,似乎极其害怕这股旋风。 怎么办?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晶石,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施术吗?可是不管哪一个都已经来不及了吧,而且先前的脱力还没有缓过来,身子依然是酥软无力,恐怕我连一个最简单的驱符阵也完不成吧。 眼见旋风即至,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连连后退,与此同时法慧大师和中年人终于动手了,法慧大师飞速在胸前结印,伴随着手势的变幻,口中念念有词,他全身渐渐散发出袅袅佛光,随即天空骤然响起一阵婉转悠长的佛音,在那一瞬间,法慧大师一掌平推而出,我看见他身后骤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罗汉金身,几乎和他同时向前平推出一掌,夹带着如水纹般粼粼佛力,迎面撞上了席卷而来的旋风,那股旋风在空中骤然停滞,却不减其凛冽之气,好似与罗汉不相上下,竟呈僵持状。 我顿时心惊,法慧大师是何等厉害,就连我怀中的小狐狸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股莫名的旋风竟然能够与之僵持,想必这其中的家伙实力非比寻常! 比起法慧大师,一旁的中年人一改之前的雷厉风行,出手俨然慢了一拍,他慢慢行功,向一侧缓缓跨出一步,稳稳扎下四平八稳的马步,双手缓慢而平稳地在胸前划出了一个圆,忽然,以中年人为中心卷起一股柔缓厚实的风,接着,他面不改色,以同样缓慢的姿势向前平推两掌,环绕于中年人四周的清风竟伴随着他的手掌缓缓向前平推,而通过飞舞在空中的沙尘,我清晰地看到那股风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形,这是……太极! 中年人的双手推至极致,随即双臂一震,那八卦之风瞬间荡起四周之气,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稳稳当当撞向此时正与罗汉金身角力的黑风,太极八卦,以柔克刚,那锐不可当的黑风方与八卦相遇,顿时被那气劲消融,毫无反抗之力,其实力之悬殊一目了然。 这黑风自知不是此人的对手,竟然风头一转,铺天盖地向我袭来,难道打不过了还要拉个垫背的么?我顿时一惊一屁股蹲坐在地,眼见着黑风迅速笼罩了我,却毫无反抗之力,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糟了!”在那布满沙尘的旋风之中,被无数沙尘迷住双眼的我隐隐约约听见法慧大师的声音,但是他们似乎都遭遇到了某种阻碍,难以抽手营救我。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之时,从那旋风之中突然间伸出一只长满灰黑色毛发的利爪,一把将我提了起来,随即我双脚离地,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我的眼睛被沙尘迷住,睁不开,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此时我正飞在空中,不知去往何处,抓着我的利爪好似兽爪,强壮有力,如钢针一般坚硬的兽毛刺痛了我的脖颈,此时小白狐还龟缩在我的大衣之内,但我根本无暇顾及它,一刻不停地旋转已然让我头晕目眩,胃液不住地翻腾。 不知在空中飞行许久,那利爪忽然用力将我向前一甩,背部顿时传来撞击的剧痛,其力量之大让我向前滚了几圈,方才知道是到了地面,然而我却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双手撑地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将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总算是让抽搐的胃少许停歇。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才发现此时正处于一个硕大的山洞之内,四周尽是崎岖不平的青石,唯有顶部是一个巨大坑洞,四周被密密麻麻的植物覆盖,偶有鸢雀从旁飞过,却从未驻足停歇,而我正处于这坑洞投射而下的光芒之中。 我颤巍巍地站起来,由于刺眼的阳光,并不能看清四周的岩壁,只是隐约有水滴溅落于岩石之上的吧嗒声回响,甚至连刚才将我掳走的家伙也不见了踪影,但是我心中莫名地悸动,好似在那黑暗之中有无数的的目光正聚焦于我。 突然,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灯盏般大小的幽绿色眼睛陡然睁开,一股威压之气恍若潮水般向我汹涌而来,我不禁浑身一震,连连后退,一股彻骨的寒意顿时由脚跟直冲天灵盖,这股凛冽之气竟不比当年的国师飞尸差上几分,仅仅少了一丝嗜血般的凶厉。 “小狐媚,还要在他怀里躲多久?给我滚到一边去!”开口竟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那峡谷间呼啸而过的劲风。 我感到怀中的小狐狸猛然一抖,却丝毫不敢反抗,瑟瑟缩缩地跳了出来,夹着尾巴往一旁的黑影逃去,然而还未等她消失在黑暗之中,一双手便突然抓住了她的尾巴,不等她少许挣扎,便往石壁上猛然摔去,黑暗中顿时传来肉体撞击石头的闷哼声,伴随着一声惨烈痛苦的哀嚎,随即再度归于平静。 死了?我顿时心头一抽,那可是一只狐妖,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轻易地摔死? 我虽然对着小狐狸没有多少情感,但是如此残忍不讲情面的手段着实让我胆寒,呼吸顿时便急促起来。 “怎么?心疼这小狐媚了?有多少人命握在她手上想必你也知道吧,圣童子?”那声音带着些许轻蔑之意。 听罢,我一愣,方才壮着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圣童子?你到底是谁?”嗓音一出,才知晓我已然被他的残酷惊吓到,舌根都在颤抖。 说完,那一双幽绿的眼睛突然间升起,前方传来一声肉掌踩踏地面的沉声,“就连那小狐媚也能认得出你,我怎么不能?”说罢,一个巨大的狼首出现在了光线之下,那狼首足有一丈高,幽绿的双眸恍若两颗硕大的绿水晶,直勾勾的凝视我,戏谑贪婪凶残的目光将我全身刺穿,他眉间有两鬃柳叶形白毛,恍若须发老者,尽显阴诡狡诈之貌,全身灰黑色毛发林立,如同钢针,在阳光下紫影斑驳,如磷脂,如蜡油,让人全身难受,全然不同于小白狐柔软蓬松的绒毛。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怪物! 那狼首慢慢逼近我,渐渐露出了健硕的身躯和四肢,待其全身出现在我视线之内,我已然吓得神魂不知,手足无措,这简直就是一辆重型大卡车,这庞然大物近乎占据了中间这明亮之处的三分之二,他缓慢地踱着步,颇具玩味地盯着我。 “你,你是那只狼魂!”我搪塞许久,方才冒出一句话来。 他正是几天前我们初次与半妖交锋时重伤钱爷爷的那只狼魂,那眉间的白纹我依稀记得,却不料其真身竟然是如此庞大的妖体,我曾一度怀疑他为何不攻击更像妖怪的半妖反而选择一身修为的钱爷爷,想来是故意阻碍钱爷爷解救萧翎,而后找了一个说辞趁机逃脱,果真是居心叵测,多亏钱爷爷有些手段,一时间僵持不下,否则只怕萧翎早已遭遇不测。 “哦?你倒还能认出我来,那只不过是我分离出的一丝魂魄,以确保这群废物不会出现差池,若不是意外遭遇那老头,我也不至于临时打乱计划,费尽心机把你引来,还丢失了一线魂力。”这狼妖倒是很有耐心地跟我废话。 借此我也从惊吓之中稍稍缓和了些,虽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庞大躯体带来的压迫感,但也不至于慌乱到不知所措,思维也再度清晰明确。 狼妖这番话可以深究的内容颇多,我稍作思虑,便开口道:“把我引来?你几乎没有出现过又怎么设计把我引到这里?” 狼妖还以为我会在他威慑下完全失去章法,却不料我说出如此思维清晰的话来,当即也是一脸惊疑,猛然将鼻端凑到我面前,目不转睛地打量我,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恶臭,仿佛煮开的水冒出的热气,十分灼烫,吹得我难以睁眼。 凝视许久,他方才移开目光,再度在场内踱步,我顿时长出一口气,倘若是一语不合,他那血盆大口咬下来,只怕我就直接被囫囵生吞了,但是我莫名的能够察觉到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恐怕我超乎常人的沉静让他十分诧异,他自然不知法慧大师吟诵的佛力尚有一丝留存于我体内,让我能够在过度惊吓之中快速缓和,而当初见过更有视觉冲击力的僵尸,他这放大版的狼相较之下也是入眼得多。 思虑良久,他才开口:“你果真以为那三尾狐媚能控制那么多人?” 狼妖稍作停顿,却见我一言不发,便再度自鸣得意地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每个半妖体内都有一丝我的意志,那狐媚才能用那生疏的魅术加以控制,不然我怎能知晓你们的行动,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棋子,挡箭牌,想来也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吧,原本我只是垂涎于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不过灵智发育不全,魂魄不够强大,于我而言算不得上品,然而你却相当让我满意,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不过山外那个人倒是厉害得很,没想到你们还能请来那样的人,可惜等他找到此处,你也早已成为一摊皮肉,那时的我吸取了你的魂力,他也未必能够对付了。” 这狼妖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认为我全然逃脱不得,反倒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若说他狡猾,实在是高抬了。 而我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是你杀了沈奶奶?”之前对白狐的怒气因中年人一句话而压抑,此时听罢狼妖的说辞,顿时便怒火攻心,压抑许久的愤怒瞬间便爆发出来。 “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婆子?她竟然想要阻碍我们,我当然得把她解决了,不彻底激发你的仇恨又怎么能把你引到这里?这么说来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死吧?”狼妖抬起下巴,满脸鄙夷地注视我,没想到为了达到目的这狼妖竟然残忍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果真是冷血无情的畜生! 沈奶奶日夜奔波,含辛茹苦地养育着孙子和孙女,本可以待两姐弟长大成人,安享晚年,却不料突遭不测,憾然离世,我依旧记得她临走前还紧紧抓着为姐弟俩买的零食,而其中自然也会有我的一份。 此时的我双眼通红,泪眼婆娑,紧紧捏着双拳,任凭怒火冲击脑门,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般低吼道:“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狼妖却嗤之以鼻,“付出代价?你这将死之人又能奈我何?待我今晚血祭天地,完全吸取你的魂魄,妖力便会瞬间提升几个台阶,甚至有望晋级大妖,那时谁又能制得住我?哼!” 此时的怒火完全冲淡了内心的恐惧,而我脑海中只徘徊着两个字“报仇”,如同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意识也在那摇摇欲坠的边缘,就在这时,脑海中一段清晰的意识忽然出现,“不要冲动!”,他试图压抑我的怒气,然而在这地雷引爆的当儿我怎会理睬,当即一声怒吼:“我去你妈的冲动!”随即,大步跨前,抡圆了手臂狠狠地向这十倍于我的狼妖砸去,不为别的,为了沈奶奶,为了萧家姐弟,此仇必报! 那狼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略有迟疑,却眼见我以卵击石般蓄积全力扑向他,当即前臂一挥,我的视线顿时一阵飞转,周围景物如过眼云烟,一闪而过,随后,后背顿时传来一阵撞击的震痛,当即两眼一抹黑昏厥过去…… 第五十二章 白狐求救,意外之人 当我再次醒来,却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特别是背部,我试着扭了扭腰,顿时整个背脊传来钻心般的剧痛,好似那千百银针刺于皮肉,疼得我冷汗直冒。 我忍着剧痛,勉强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唯独顶部一侧有一个不足皮球大小的圆洞,此时正有点点星光洒落下来,我借着微弱的星光,勉强能够看清四周的情况,方才知晓自己此时却是被关在了一处狭小的洞窟之中,我还记得狼妖口中所说的祭祀是在今晚,眼见夜幕低垂,想必祭祀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我以手肘支撑,让自己能够盘坐起来,然而那背后的瘀伤着实让人叫苦不迭,仅仅是一个挺腰的动作便激出了我一头汗水,“啊!”我忍不住疼痛呻吟起来,倘若先前不被愤怒冲昏头脑,以卵击石,我也不至于被狼妖一巴掌拍飞老远,险些全身散架,想来那狼妖多少留了几分气力,不然我早就一命呜呼,不过既然要以祭祀的手段吸取我的魂魄,想必狼妖不会至我于死地。 还未等我坐起,眼角突然一抹白线闪过,只见一团毛茸茸的白球骤然出现在我眼前,着实让我心惊肉跳,险些叫出声来,然而那黑暗中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令我不禁心生疑虑,便仔细端倪起来,在微弱的星光下,直到我看到那三条如同棉花糖般雪白绒柔的尾巴,我才不禁哑然,这不是那小白狐吗?怎么她没有死?竟然也被关到这里了? “小狐狸?”我试探着呼唤道,只见那小家伙应声一跃,似乎很兴奋地跳到我的腿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我,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虽然对着小狐狸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此时这封闭的空间内只有我们俩,自知她是狐妖却也被关于此处,想必那狼妖已然对她怀有戒心,在黑暗中对她出手的想必也是狼妖,终归只是一枚棋子,既已无用,那便弃之,不知这小狐狸被如此利用,心中作何感想? 出于对萌物的喜爱,我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背脊,却不料那小狐狸浑身一战,痛苦地嚎叫一声,仿佛我手上带着刺一般,跳跃到一旁,哀怨地望着我,我呆愣了一下,却猛然发现手掌心有些许粘稠的液体,便下意识地闻了闻,不禁头皮一激,好重的腥气,这是…… 血! 转念一想,才明白刚才才小狐狸被狼妖重重摔在石壁上,虽说她是妖体,体质远甚于常人,但那千钧之力我刚才就体验过一回,此时背部已然不知道肿成什么样,不死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小狐狸会受伤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目睹那一切的我甚至还以为小狐狸已经死了。 知晓小狐狸是为狼妖丢弃的棋子,而那中年人也阻止我伤害小狐狸,想必她是与人无害的小家伙,很有可能被狼妖胁迫或者控制意识,才在外面如同傀儡一般抛头露面,当下也是心生同情,不加思索,用牙从外套上撕扯下一块布条,对小狐狸说道:“不要动,我帮你抱扎一下。”此时我意念力枯竭,全身乏力,根本施不了术法,倘若能用“疗”术,倒是能让小狐狸好得快一些。 小狐狸似乎能够听懂我的话,呜咽着凑到我跟前来,将身子的一侧面向我,我瞪大了眼睛,几乎贴着小狐狸寻找了许久,才勉强发现她左前肢肩部有一抹暗红,想必是那伤口,于是我便摸摸索索将布条系好,小狐狸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青草又像是花香,只有凑近了才能触动鼻端的细胞,不像那狼妖充斥着浓烈的腐臭和刺鼻的骚气,倒是让我莫名对她心生好感。 包扎完后,小狐狸轻轻舔了舔我的手心以示感谢,先前还是妖化的小狐狸能够说话,然而此时此刻萌化之后似乎连语言能力也退化了,我也不与之多言,而是检查起身边的法器来,让人遗憾的是我的背包不知所踪,里面的十余块银符牌也随之丢失,只剩下卫简给我的两张天炎符和随身携带的晶石,还有胸口刻有特殊符阵的骨牌,然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激发这符阵的效果。 如此一来,真正我所能够倚仗拼死一搏的也就两张天炎符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仰望,满天星辰洒下粼粼星光,恍若银蝶飞舞,汇聚而成一条银色飘带,悬浮于夜空,然而我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却是被头顶那洞口吸引了注意,黑暗中很难估算那洞口与我的距离,不过目测那洞口很小,这只能勉强够我的脑袋伸出。 我望着这片夜空呆愣了许久,突然想起狼妖于我所说的话,此处似乎极为隐蔽,就算法慧大师和中年男子找到这里,我估计也已经身死魂销,但是倘若有人能够出去通风报信,或许他们能够在祭祀开始前赶到,那么我还是有希望获救的! 然而又有谁能出去呢? 我一转念,看向了身边的小狐狸,顿时心里便有了打算。 我抬手指着那洞口问道:“小狐狸,你能从那里出去吗?” 小狐狸的大小似乎正合适,而她身手也比我灵敏得多,倘若她能够出去,或许还有希望为外面的人带路,只是我实在不敢断言这小狐狸不会抛弃我,一旦出去便逃之夭夭,然而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豁出去,赌一把了。 小狐狸听罢,却是一脸疑惑地瞧着我,似乎不太明白,我接着解释道:“我要你出去给白天的那两个人带路,让他们来救我,你可愿意?” 小狐狸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陷入了沉思,我心顿时一沉,这利弊关系我自然清楚,小狐狸没有必要帮我,甚至冒着被狼妖发现的危险带人解救,毕竟这里位于深山之中,路途遥远,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而一旦被狼妖擒住,只怕就算是同为妖类的小狐狸也难逃一死,而被关在此处,真正面对死亡的是我,而非小狐狸,或许狼妖善心大发,放小狐狸归去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想来,我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小狐狸思考地越久,我心里越是没底,不知过了多久,小狐狸才舔了舔我的手背表示答应,我霎时喜出望外,面露喜色,说道:“那太好了!要是能得救,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然而我多少能感觉到小狐狸有些犹豫,不过她既然答应我便顺水推舟,是否会被算计,也只能听天由命。 小狐狸也不多做停留,纵身一跃,便借我的肩膀和石壁,两次轻巧的飞跃改变方向,冲向顶部的洞口,然而现实依旧残酷,也许碍于身上的伤口,也许那洞口的高度着实难以触及,小狐狸终归没能抓住石洞的边缘,坠落下来,我急忙飞扑过去,接住了险些落地的小白狐,一番大动作撕扯着背部的瘀伤,疼得我呲牙咧嘴,浑身冷汗。 小狐狸似乎察觉到了,舔舐着我的脸颊,以示安慰,我强忍疼痛,干干一笑,轻轻说道:“我帮你,再来一次!”随即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托着小狐狸奋力向空中一抛,小狐狸也及时反应过来,再次借力于石壁,在我的助推下,竭力一跳,竟然抓住了那石洞的边缘,随后双腿一蹬翻身出去,而我脚下一软,仰面摔倒在地,一番大动作使得背部的剧痛几乎让我失去知觉,冷汗犹如断线的珍珠噌噌往外冒。 出了洞的小狐狸转身望了我一眼,便带着一道洁白的倩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我喘着粗气,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小狐狸那坚毅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她一定会带人来的,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下来靠你了。 我已经精疲力竭,不愿再动弹,背部的瘀伤已然撕裂,有丝丝血浆流出,渗透了内衣,我几乎已经麻木,任那肿胀疼痛刺激我的神经。 不过十余分钟,突然石壁上传来异响,紧接着轰然打开一条一尺宽的缝隙,然后一只手将一碗冰凉的米饭放在了我身侧的地上,随后石壁再次合拢,不留一丝缝隙,甚至连那外面的人也没有看清。 望着跟前的那碗饭我一脸的疑惑。 妖也需要吃饭?对了,那些人虽然被妖化,也保持着一部分人性,也许还是需要熟食充饥。 我无奈地爬起来,端起碗,却发现这个碗特别大,沉甸甸的,近乎和家里煲汤用的汤锅相仿,一只手根本支撑不住,满满的一碗足够我吃两天,还真是大手大脚。 “这算是断头饭吗?连筷子也没有,怎么吃?”我不禁自嘲。 然而我也根本没有胃口,这冷冰冰的米饭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一股酸酸的霉味,什么菜也没有。我随意拨弄了几下,竟突然发现饭下似乎放着一个如同石头般硬质的物体,我顿时一惊,立即拨开表面酸臭的米饭,从碗底摸出了一柄金属质地的短棒来,借着星光,竟有晃眼的反光,我不禁哑然,这竟然是……匕首! 难道是有人来救我了?不对,如果是法慧大师和中年男子,何必这般偷偷摸摸,那这碗底藏刀的人到底是谁? 我略作迟疑,大脑飞速旋转,但仍猜不出所以然,随即再次摸入碗底,果然,在一番寻找之后,我从中再次摸出了一个一指长的迷你电筒和一张纸条,我顿时欣喜若狂,急忙打开电筒,查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祭祀在凌晨进行,两个守卫会将你带到大厅,届时所有人会前往大厅,一时松懈,我会趁机带你逃离,不要轻举妄动。” 这到底是谁?他是怎么混进这个妖穴的?难道不会被狼妖发现吗?他没有参与先前的大战?他打算怎么逃出去?一连串的问题直击我的脑海。 然而此刻已经不是再胡乱猜测的时候了,我抬头望了望夜空,繁星闪烁,暮色低沉,恐怕距离凌晨亦不过一个小时。 我随即将匕首系在腰间,盘腿而坐,开始默念静心咒,尽可能在石壁再度开启之前恢复更多的体力,一旦逃离洞穴,我将要面对的估计是一场艰苦的长途奔逃了。 第五十三章 夜下奔逃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缓慢而难耐,令人紧张不安。突然间,石壁砰然一响,轰然打开,我一惊,立即将匕首藏入厚厚的衣服内,接着躺倒在地,闭上眼睛,假装依旧昏迷不醒。 两个身影闪进,一左一右将我架起,我能够闻到两人身上的酸臭,这是常年不洗浴带来的气味,着实令人作呕,然而我依旧强忍着难耐,面不改色。 “他怎么还没有醒?”右手边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主人的力量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一掌不死也残,昏迷不是情理之中?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左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粗犷。 “咦?那小狐狸呢?”尖细声忽然问道,我能够感觉到他似乎正在东张西望。 我表面上纹丝不动,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小狐狸在我助力下早已逃出生天,倘若被发现,只怕计划就要泡汤了。 这时另外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估计害怕得躲起来了吧?不必理睬。” “也对,反正对主人来说已经无用,主人对她也不感兴趣,由她去吧。”沙哑声表示了赞同,说罢便架着我往外抬。 我的视野骤然亮起,外面似乎点着油灯,火光摇曳,我微微睁眼,发现一双架着我的手臂上长满褐色的兽毛,包裹着破烂的衣物,顿时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我闭着双眼,但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和嗅觉上从脚步声听来,押我的人只有三个,那么其中一个应该就是给我留信息的人,真不知道他是谁,竟然有这等本事,混迹在一群妖物之中,还能不被发现。 “这家伙别看年纪小,竟然和另外一人击退了我们十几个弟兄的伏击,还把小狐狸打回原形,抽出了主人附在她身上的一丝魂魄,实在是不可小觑。” “是啊,幸好我当时不在现场,十几个兄弟竟然只有两个逃了回来,要是他现在醒着我们三个还真不一定制得住。” “怕什么,不管他怎么闹,有主人在也只不过是如来佛手中孙猴子,翻不了天。”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唯独跟在后面的第三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过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把小狐狸打回原形的并不是我,掐灭狼妖魂魄的也不是我,十几只妖化之人有大半都是卫简消灭的,我实在没那通天的本事。 不过有这威慑力倒也不错,至少会成为这些小卒心中不可抹去的阴影,我自觉被抬高了几个档次,不禁在心中自鸣得意一番。 就在两人聊得不可开交之时,身后的人突然暴起,将两根钢钉狠狠地扎在了两人的脊椎处,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我随即跃到地面,转身一瞧,顿时便目瞪口呆。 萧……萧叔!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萧璞的父亲萧建和,我爸的远房表兄。 虽然他浑身附着兽毛,两耳尖如兽耳,异于常人,但是脸型依旧没变,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见我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萧叔一把把我拉到身边,凑到我跟前低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 说完,他掏出一把粉末洒在倒地两人的伤口处,只见血液一接触粉末,立即如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升腾起一股如排泄物一般的恶臭。 接着,他便拉着我飞速往反方向奔跑,幸好我提前恢复了些体力,此时倒还能跟上萧叔的脚步,萧叔健步如飞,完全不像平常模样,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修行之人,相处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甚至连沈奶奶也只知道他在市区卖服装,偶尔会回来。 我们沿着洞穴内狭长的天然石道,一前一后,一路飞奔,两侧石壁上的油灯络绎不绝,如幽灵般闪烁不定,将洞内照得透亮,萧叔身形如燕,即使大步奔跑,也恍如脚踩软棉,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然而我却脚踏实地,踏踏作响,被石壁一次次反射,在羊肠小道内不断回响,令人心惊胆战,生怕那狼妖耳尖,听出个大概来。 萧叔似乎能猜到我的担忧,在前面低声说道:“我刚才洒下的粉末能祛除血腥气,腾起的雾气能够短时间屏蔽声音,不必担心,不过时间有限,我们得抓紧逃离,你要跟紧!” 我们转过两个急弯,经过一个四路分叉口,终于停留在了一处一人宽的石洞之前,此时四周早已没有了铜灯,一片黑暗,唯独萧叔手中的荧光棒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喘着粗气,打开手电,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处死胡同,根本无路可走,我顿时呆愣住,难道萧叔带错了路? “萧、萧叔,怎么回事?难、道……” 还未等我说完,萧叔手指地面,说道:“你看地上。” 我将手电指向地面,惊奇地发现地上竟然有一个一米宽的黑洞,里面黑如凝脂,深不见底。 “这是他们平常用来丢弃废物的地方,底下是一条地下暗流,直通山腰,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说罢,萧叔将手中的荧光棒扔进洞中,不过十秒便传来轻微的落水声,抬眼望去,黑暗中有一点幽绿的光芒随着水纹上下浮动。 “我先下去,等听到我喊你,就立即跳下来,不要犹豫!”萧叔满脸严肃地吩咐道,随即,他便向前一跃,整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过一会儿,下面传来了萧叔命令般的声音:“阿光,下来!” 我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将手电叼在口中,一跃,跳入洞中。 我打小生长在河边,熟知水性,水于我而言并不可怕,只是这寒冬腊月,这地下水冰冷刺骨,刚一落水,冰冷的水立即渗入我的棉衣,我顿时一个激灵,急忙张开手臂减速上浮,然而棉衣吸了水后格外沉重,我奋力划动,方才露出嘴鼻,长吐了一口寒气,浑身的汗毛顿时如雨后春笋一般挺立而起。 这时,旁边一只手一把便抓住了我,将我拖至岸边,然后萧叔七手八脚将我的棉衣剥了下来,随即念了一段口诀,将一张符纸贴在了我胸口,顿时一股暖意直入胸腔,迅速洗刷全身,原本几乎凝固的血液再度恢复流畅。 “走!”萧叔不做任何停留,一把将我拉起,沿着暗河向外奔走。 我一时好奇,回头一看,却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就在刚才掉落的位置附近,竟然漂浮着几十具惨白的尸骨,映得整个水面森森惨白,无比瘆人。 “我X!”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可知道那些灯油是用什么做的?”萧叔见我一时失态,边跑边问道。 我摇头不知。 “尸油!人的尸油!这狼妖的智慧相比同类已然达到一个层次,他们取了人的精血后就把尸体炼成尸油,真是惨不忍睹!而那些无用的尸首便被丢弃在这暗河,永不见天日日!”前方传来萧叔怒不可遏的声音。 我顿时惊得一个踉跄,本以为这狼妖只是驱使半妖摄取常人精血,没想到竟然如此残忍,竟然将掳来死人炼做尸油,可怜这些人竟死无全尸,还戴了个失踪的名号,无从找寻,竟然都被弃骨于此,成为孤魂野鬼……不,恐怕连魂魄也没有留下,早已随着精血为狼妖所噬。 “它摄食这么多人的精血到底要干什么?”我忍不住质问道。 “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天地万物,需集天地精华,日月之利,还需先天灵气和自身悟性,历经无数劫难方可得智化妖。妖者若欲成就大修,需参悟天道,苦修百余载,经天劫地煞,期间苦难不尽枚举,更有灰飞烟灭之险,然而有一速成之法,便是取食人之精血魂魄,此非正途,悖逆天道,晋者魔也。而这狼妖便是想要通过此法成就大妖!”萧叔义愤填膺地说道,却是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似乎竭力忍耐着心中的盛怒。 我顿时便陷入了沉默,回想起在派出所看到的死者惨状,被迫化妖的王秀秀和王二狗的魂灵,还有……临死前还紧紧抓着我让我去救萧翎的沈奶奶,这狼妖为了一己私欲,成就大妖,让多少冤魂无处可归,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孩子在天真懵懂之际失去亲人!萧璞,萧翎……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萧叔那坚毅的身影,也许他还不知道沈奶奶已经被那半妖杀害了……我狠狠捏了捏双拳,狼妖!来追我吧!就算拼了命我也要置你于死地!忽然,一股来自身体深处的血劲瞬间涌遍全身,右眼陡然传来一阵刀刻般的剧痛,我看到黑暗中以我的右眼为中心快速闪过一道湛蓝的光芒,随即回归黑暗。 在前面的萧叔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猛地回头打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顿时感到一阵诧异。 我们沿着暗河转过几道弯,发现前方顿时一亮,竟是那出口。于是我们立即加紧步伐,不过多久便到达了暗河的出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此时外面依旧是黑夜,然而点点星光却将天空照得透亮,林间窸窸窣窣的虫鸣热闹非凡,不时有几只萤火虫提着灯笼悠悠飞过,一片清幽。 即将逃离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我自然一阵欣喜,刚要跨步出去,却被萧叔一手拦下。 “等一下!”萧叔神色凝重地说,“出了这里,狼妖便能够轻易察觉到我们,它虽是妖,但是依然没有失去天性,甚至强化了不少,嗅觉十分灵敏,你若这样出去,只怕不到十分钟就会被察觉。” “怕什么,我还怕它不来呢!”我正值血劲汹涌,战意正浓,却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萧叔表情一滞,看我的眼神顿时透露出几许狐疑,随即狠狠瞪了我一眼,接着厉声说道:“不行,我们俩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说罢,他拿出一张白色的符箓,低声行了一段咒语之后,递给我,说道:“把这隐匿符贴身藏好,千万不要弄丢,可以屏蔽你的气息,但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我被萧叔一阵训斥,顿时收敛了许多,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急忙接过符箓,塞在了裤腰带里。 我抬头望了满身兽毛的萧叔一眼,忍不住指着他问道:“萧叔,你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潜入妖穴,我服了一颗化妖丹,可以让我在一定时间内化身成妖,不过同时也会暂时失去修为,徒有妖物的蛮力。”说罢,萧叔掏出一瓶药水,仰头喝了一口,只见萧叔全身毛发如秋日落叶般蜕落,露出健硕的形体以及熟悉的面庞,若不是原本穿着一身破旧的衣物,恐怕此时就少儿不宜了。 随后,他拿出两张符箓,一张贴在了自己胸口用于取暖,而另一张则是隐匿符,塞在了腰间,接着,他又从背后拿出了一把贴身藏匿的短剑,绑在了背后,我惊奇地发现剑鞘上同样贴着一张蓝色的符箓,从那纹路来看,竟也是隐匿符,真不知萧叔带了多少符箓,实在是奢侈。 做完一切准备之后,萧叔转头注视着我说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惊险,你要跟上我的脚步。” 我用力点了下头,随即,萧叔纵身一跃,猫腰潜入到浓密的灌木丛中,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紧凑的脚步声,我急忙紧跟而上,萧叔恍若一只丛林貂,飞速穿越在密实的灌木之中,脚步轻盈,快如闪电,我跟在后面几乎看不到他的背影。 我依照干爷爷给我的拳法练习多年,身体素质已然超出同龄人,耐力更是大有长进,尽管背后的伤痛迟迟不退,不过此番奔逃倒也能依靠矫健的身手勉强跟上萧叔,耳边寒风呼啸,两侧枝桠如白驹过隙,飞速向后方移动,而我们距离那洞穴也是越来越远。 然而没等我们逃出百米,萧叔的脚步却陡然停滞,止步在了一颗三米高的树下,我也急忙停下脚步,蹲在草丛中观望,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萧叔潜伏几秒,骤然如弹簧一般腾空跃起,却是早已将短剑握在手中,左手一把抓住一段树枝,再度借力将身子猛然向上一拽,便一头窜入树顶的枝叶之中,紧接着那浓密的树叶之中传来一声闷哼,一个瘫软无力地身影倏然落下,我急忙上前查看,竟发现地上躺着一只半妖,喉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咕咕往外喷血,显然是咽了气,紧接着,萧叔从上面跳下,二话不说同样在半妖的伤口上洒下粉末,那血液迅速分解,散发出排泄物般的恶臭。 “这附近每隔百余米就有一个暗哨,每个位置我都很清楚,这里是我们逃脱的必经之路,必须要除掉。”萧叔在我耳边低声耳语。 “怎么会有这么多半妖?我之前审问的时候他们说只有十余只!”我满脸惊讶地问道。 “的确,在外面行动的确实只有十余只,并不是妖化得很彻底,都是通过狐妖传达信息的,根本不知情,而在狼妖身边还有三十余只,大部分是信徒和罪犯,那些妖化得更加彻底,也更加强大,如忠狗一般跟在狼妖身边,都是些凶神恶煞之人,必要时不必怜悯。”萧叔低声解释道。 说完,他便低吼一声“走”,随即便再次向前穿去。 我们都带有隐匿符,加之步伐小心轻快,仿佛林间鼠鼬,附近的半妖很难察觉。 我们一路小心翼翼,畅行无阻,期间萧叔还悄然解决了几只半妖,如此一来,我们便已经前行了近一公里,而那狼妖始终没有察觉,然而眼看子时将近,一旦狼妖发现部下没有将我带到,必然会发觉我已经遁逃,届时定然是一番全力追捕,我们必须趁此时机有多远跑多远,一旦与法慧大师和那中年人相遇,逃出生天的机会也就更大了。 然而我们前进了几百米后,萧叔再次骤然止步,随后,我看见他抬手示意我俯下身不要动。 又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就在我疑惑之际,不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第五十四章 锦鼠黑煞 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我们两人紧贴着地面,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喘气声也压到了最低,透过树叶的间隙,我看见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近十个高矮不一的黑色人影,我急忙压低身子,近乎匍匐在地。 不一会儿,这些人来到了距离我们不足十米的草地上稍作停歇,而他们的谈话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周老,我们在这深山晃了快三个小时了,除了解决了几个暗哨之外一无所获,那狼妖到底藏在哪里?”其中一个年轻人坐在地上抱怨道。 “不急,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这狼妖定然在这深山之中,能够藏匿如此之深,这狼妖还真有些手段,不过从那些暗哨分部来看,应该不远了。”一个低沉苍劲的声音回答道,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周老。 “会主为什么非得要我们杀这狼妖,区区一只妖物,何必还得劳烦周老出马?”另外一个人带着尖细的语调,竟还有一丝拍马屁的味道。 “这狼妖即将突破大妖,这世间能够成就大妖又有几许?自然是十分珍贵,全身上下皆是宝贝,实力也不容小觑,论单打独斗,我还真的未必能降住它,更何况手下有一群异类?你们几个也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这么点路就耐不住寂寞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让你们泻泻火?”那个周老语气却是格外轻松,说道末尾竟有些调侃的意味。 “瞧您说的,您都没泄气呢,我们几个怎么敢说累,只是总觉得会主让您来着实大材小用了,论您的实力,几只大妖都能降服,您真是谦虚了。”那个声音尖细的人倒是个地地道道的马屁精,三言两语就把周老捧上了天。 然而周老根本不吃这一套,语气陡然一转,厉声喝道:“魏丁,少拍我马屁!谁不知道丁海桐派你过来是来监视我的!” “哎呀,周老,您可别误会啊!白主是怕您人手不够才派我来协助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在嚼舌头,挑拨离间!”那个人的语气让我不禁想到了电视剧中的太监,听着实在让人难受。 “你不是说我对付几只大妖都没问题吗?那派你来协助又是几个意思啊?监视是我自己猜的,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孙……”周老一口鄙夷的语气,语到末尾,故意拖长了音,不继续说下去,却把那马屁精吓得半死。 “周老,误会!都是误会!是我多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周老一“哼”硬生生把魏丁的话噎了回去,魏丁顿时就变成了闷葫芦,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个人上前询问道:“周老,要不要把那狐妖放出来,估计它是从狼妖藏身之地逃出来的,或许可以为我们带路。” 我顿时一惊,狐妖?难道是小狐狸?我急忙眯起眼,仔细观看。 “恩,行,把狐妖放出来。”周老语气回复如常,点头同意。 接着,便有一人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从后面走上前,那布袋上面绘有复杂的纹路,似乎是一种法术,能够束缚其中的灵物。那个人一边念着口诀,一边解开绳带,只见那袋子的纹路渐渐暗淡,随后他往地上一抖,便看到一团带有三条尾巴的白色毛球滚落下来,不过多久,只见那毛球慢慢舒展开来,似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方才苏醒。 那周老慢慢蹲下身子,颇有耐心地观望着狐妖苏醒,自言自语地感叹起来:“也不知是哪个有爱心的家伙还给这小狐狸包扎伤口。唉——只有三尾,倘若在成长一番,有个四五尾,那皮毛可值不少价钱,虽说这三尾也着实珍贵,但还是入不得我眼,可惜了……” 听了周老这一番话,我更加不淡定了,眼见着小狐狸渐渐苏醒过来,她背部的布条也逐渐显露在我眼前,当真是小狐狸!她出去求救竟然被这伙人抓住了! 我心里已然是焦急万分,情不自禁地低声呢喃:“小狐狸!” 我这一出声便坏了事,只见那周老猛然回头,目光如炬,犀利如箭,直直地往我这边射来,被他那极具威慑的目光盯住,我顿时一阵心虚,微微低了低头,却见他陡然消失在了原地,等我再次反应过来之时,却见一个浓眉大眼、包子脸的矮胖老头倏然出现在了我头顶上空。 “哪来的毛贼!竟然敢偷听我们说话!”周老腾于空中,严声怒斥,右手一翻,竟然握着一把青铜方锏,光影一闪,瞬间带起一阵旋风向我戳来。 我本能地向一侧翻滚,意图躲开那闪电一击,然而这周老的速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根本躲闪不及,就在这时,我眼前凭空横过一剑,却见那剑光一抖,将这青铜方锏挑开到一边,重重砸落到了地面,顿时在酥软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个两尺宽的大坑。 那周老见一旁突现一位用剑高手,当下也是脸色一沉,手腕一翻,转头与萧叔交起手来。 我见机急忙往后翻滚几圈,俯身躲在了一丛灌木之后,紧紧盯着两人的较量。 那周老手执一根半米不到的青铜方锏,跃于空中,身轻如燕,那兵器无尖无刃,挥舞起来却虎虎生风,刚气十足,每一招凶悍莫名,直来直往,毫不拖泥带水,直击要害,一鞭下去竟有千钧之力,势不可挡。而那方锏之上隐约带有铜锈,却是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龙纹,挥舞之间隐约有龙啸产生,那龙纹更是栩栩如生,恍若游离而出,无比震撼,颇具威慑。 而萧叔稳扎马步,落地生根,使一把铁柄短剑,看似简陋寻常,却在舞动之间,带起阵阵剑啸,似歌似泣,如那西江落月,船泊铮乐,哀怨婉转,格外凄凉,令人听来心生酸楚。那剑光如月,不紧不慢,每每与那刚气十足的方锏交锋,都剑锋一转,避其锋芒,拉、蹭、勾、转,卸力而去,使那充满霸气的招式如打棉花,十分难受。 不过两者交锋,却是那经验更足的周老略胜一筹,招式变化、出手速度也在萧叔之上,使得萧叔只能被迫防守,处处受制,多亏萧叔剑式以柔克刚,在剑招上勉强克制对方,不至于被抓住漏洞,一败涂地。 两个交手数十回合,那周老见萧叔力有不逮,渐落下风,见机反手一掌,朝萧叔剑身拍去,萧叔见势不对却是将剑锋一转,一招平沙落雁逼开周老的肉掌,却不料周老只是虚晃一招,那方锏已然直指而来,无奈之下收回短剑横于胸口,以避开这致命一击。“叮——”方锏携带千钧之力顶在萧叔胸口的剑身之上,萧叔顿时犹如遭受马撞,双脚几乎腾空,一连往后平移了三四米,方才找准重心,稳住身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是我明显看到他持剑的右手不住的颤抖,目光却始终不离周老。 而那周老见萧叔落败,倒也不乘胜追击,而是翻身落回原地,手中方锏一转背在身后,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身边的手下还欲上前缠斗,却被他一手拦下,转头惊叹道:“剑如哀歌,悲如剑影……尘清十六剑式!没想到你竟然是岳尘清的弟子!” 萧叔见周老收招,再无战意,反而问起了自己的来历,当下也是脸色一变,将手中剑向下一竖,拱手道:“晚辈萧建和,不敢高攀,承蒙岳老关照,教授我自创剑法,但是并未收徒。” 周老微微点了点头,道:“以那老顽固的脾性,倒也不会讲那师徒名分,既然授你尘清剑法,那自然是认可了,此番交手,倒也另老朽刮目相看,后生可畏。” “多谢前辈夸奖,若不是前辈及时收手,恐怕晚辈此时就是一具尸体了。敢问前辈可是锦鼠会双煞之一的黑煞,周犁周老前辈?”萧叔依旧拱手问道。 锦鼠会黑煞?黑无常!我心中愕然,当初先祖林崇彬与那白无常交过手,自然知道他并非好人,那么同样是锦鼠会的人,为什么萧叔要对他如此尊敬? “哈哈哈,你也不必谦虚,我一开始可是没有一点理让……再说,什么黑煞、黑无常都是虚名,不足挂齿!”周犁听萧叔如此说来却捻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萧叔,他不是坏人吗?当初白无常还……”我一脸不解,在一旁问道。 萧叔对我摇了摇头打断我的话,说道:“你不要乱说,周前辈是当年锦鼠会的宿老,当年的锦鼠会老会主在的时候可都是劫富济贫的好人,在圈子里赫赫有名。” “嗯……这小娃娃说的也不假,”周犁依旧慢悠悠地捻着杂乱的胡须说道,倒也没有对我的口无遮拦表示不满,“自从老主仙逝,锦鼠会便一落千丈,小主懵懂不懂世事,如今的锦鼠会已经是乌烟瘴气,我也是不愿看着锦鼠会如此堕落方才留在这里,毕竟是老主苦心经营的,不能就这样被恶人带上邪道。” 周老如此说着,一旁的手下也都纷纷陷入了沉默,惋惜万分,几个年轻人更是按耐不住,打抱不平,唯独那拍马屁的魏丁脸上紫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那既然不是坏人的话,你把小狐狸放了!”我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进一步要求到,心中顶着一股血劲,倒也让我无所畏惧。 萧叔眼角却顿时一阵抽搐,显然是让我这一番话弄得颇为尴尬。 这番要求倒是让这老头眉毛一挑,方才真正注意到我,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而却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转头问萧叔:“看你们这副模样莫非是从那妖穴中逃脱出来?” 萧叔依旧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回答道:“是的。” “我们此番前来便是要降服那狼妖,你们既然从中逃脱,定然知晓妖穴的位置,若是你愿意为我带路,协助我击杀那狼妖,我便将这小狐妖放了。”周老许是对我犯冲的语气有些介怀,一改和蔼可亲的口吻,命令式地与萧叔说道。 “这……”萧叔顿时陷入了犹豫,他肯定知道小狐狸受狼妖所控,并非自主而为,但是他与小狐狸素不相识,要他为了这狐狸以身犯险,多少不太情愿,再加上带着我这一个累赘。 “我带你去!但是你先把小狐狸放了!”我上前一步大声吼道。 “阿光,你干什么!”萧叔顿时瞪大了双眼,厉声喝道。 “萧叔,小狐狸是我放她出来求救的,现在被抓也是我的责任,不能让她就这样落在别人手上。”我大声反驳。 周老的性格我丝毫不了解,先前还对他的手下留情有些好感,只是这番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却着实让我讨厌,不管怎样,小狐狸答应为我求救,对我多少有些恩情,那么我也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周老捻着胡须思考许久,点头说道:“好!”说罢,他命人解开封印小狐狸的口袋,我急忙上前将小狐狸抱在怀中,许是在被抓前做了反抗,小狐狸原本的伤口再度隐隐约约有鲜血渗出,我便再次撕下一条布重新为她包扎了伤口。 萧叔在一旁懊恼万分地叹着气,终归还是选择提剑跟我一起。 周老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小娃娃心善是好事,但是狐妖最擅长魅惑,劝你不要过于同情,丢失本心。”周老看似好心规劝,在我听来却格外刺耳,也懒得搭理他。 待小狐狸渐渐醒转,发现在我怀中,顿时又惊又喜,瞪着满是委屈的大眼,恨不得立刻扑上前来诉说自己被谁欺负一般,然而当她看到周老一行人时,顿时便惊叫了一声,浑身颤抖,使劲往我衣服里面钻。 见此情形,我愤愤地瞪了周老一眼,他却眉头一紧,脸色骤然沉了一份,却没有言语,反而是警惕地俯视我,生怕我翻脸不认人。 也许他以为我已经被小狐狸魅惑,失去意志。 然而就在这时,山林间忽然刮过一阵疾风,一声愤怒悠长的狼啸骤然响彻天际,天空顿时风起云涌,群星暗淡,四周惊起成群雀鸦…… “哦?说曹操曹操到!”周老抬眼一望,喃喃自语。 萧叔看了一眼夜空,大叫一声:“不好!已过子时!” 第五十五章 螳螂捕蝉 “子时?”周老手腕一翻,如同变戏法一般将方锏握在手中,听见萧叔的话却是一阵疑惑。 “子时开坛,融魂晋妖!”萧叔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我看见远处山头倏然升腾起一片如墨的黑风,在空中盘旋了一番,随即一转,向我们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此时狼妖知晓我已经逃脱,定然异常恼怒,只怕他这番袭来,我们即将面临一场恶斗,我当即也是将匕首反握在手中。意念力枯竭,我不能依靠术法战斗了,既然脱力已经缓解,那么这一身气力倒能派上用处,而我口袋中的两张天炎符便是我压箱底的手段。 “据我所知,这狼妖突破大妖还不到时候,怎么会……”周老面色凝重,整张老脸都快皱成了菊花,他的八个手下则站在最前端,结阵以待,看得出来这些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手中的武器也各式各样,只是八个人跨步一站,却形成了一个扇形的阵,领头的是一位须发白眉的老者。相较之下,魏丁和他的两个属下却畏畏缩缩地躲在最后,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萧叔看了看周老,随后又瞧了我一眼,周老见状顿时恍然大悟般说道:“莫非是这个孩子?我一开始就见他不简单,只是体内气力空虚,仅仅是一股血劲支撑,不以为然,真是想不到啊!幸亏你们成功逃脱,否则让它成就大妖之躯,我们这些人估计也要葬身于此了。” 就在说话这当儿,那股黑风已然抵达近前,那排山倒海之势如若千军万马奔袭,气势骇人,气吞山河,林间树木几多连根拔起,枝叶横飞,飞沙走石,凛冽如刀锋剑刃,所过之处一片贫瘠,寸草不生。想来我莫名其妙的逃脱彻底打乱了它的计划,错过了突破大妖的最佳时机,自然是怒火冲天。 最先接下这股凛冽旋风的是周老手下的八人阵,虽然此风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在空中恍若虚无,捉摸不透,狼妖自以为能够如法炮制,再次以声东击西之法,将我劫掠回去,却不料一入这八人结阵,如同一脚踩入泥潭,顿时便被束缚,挣脱不得。 八人围绕空中的黑风左右开弓,各自踏着截然不同的罡步,却乱中有序,此进彼退,如同铁链一般将彼此牢牢栓在一起,八把各有特色的武器,斧钺钩叉,刀剑棍棒一应俱全,在空中结成了一张大网,生生将这股来去无形的黑风笼罩其中,狼妖在其中左突右闪,却始终突破不得,每每自以为能够找到一个薄弱点强袭而出,却陡然间便有三人聚拢同时出招,将其逼回阵内。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在那黑风之中,有一双恼怒凶狠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如此一番缠斗,黑风自知破不了此阵,便陡然一抬,向空中飞去,妄图凭借高度脱离,然而它的行动怎会逃脱周老的眼睛,先前周老袭击我的速度可谓是瞬间移动,其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心惊,只见原本还站在我们前方的周老双脚一蹬,如同鬼魅一般留下一道虚影,随即出现在了黑风的上空,与此同时手中方锏一抖,瞬间传来一声浩然龙啸,只见他方锏倏然荡起一股气势恢宏的气浪,紧接着大手一挥,方锏以千钧之力轰在了黑风之上,顿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两者硬拼一记,几乎同时往反方向弹开,周老在空中一个翻身卸去力量,落回到原地,然而方锏因为撞击发出的嗡嗡声迟迟不退,周老手臂用力一抖,方才平息。相比之下黑风也不好过,陡然坠落到地面,化作了一只三米高的暗灰色巨狼,竟然与我在妖穴内见到的有些差异,尾端分叉,翘如弯月,眉心一竖星芒状乌黑斑纹,透着凛然凶气,近十米的身躯生生将八人逼退,利爪锐如弯钩,寒气森森。 “没想到你竟然能逃出来!真是小看你了。”狼妖凶厉的眼神穿过众人落在我身上,仿佛一把利刃,恨不得将我刺穿。显然他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紧接着,它目光一跳,看到了躲在我衣服内的小狐狸,随即恶狠狠地吼道:“小狐媚,你这个叛徒!竟然和人类同流合污,当初就不应该留你!” “既然留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不过今天,你是定然走不掉的!”接过话茬的是周老,他这一番话顿时就激怒了狼妖。 它仰天长啸一声,头顶的天空顿时乌云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缓慢旋转,隐约之间竟有雷鸣电闪,惊心动魄,这狼妖的妖力已然达到了能够影响天地的程度,实在恐怖。然而紧接着传来的无数脚步声更是让我们所有人心头一战,没错,在狼妖身后,影影绰绰出现了二十多只眼睛血红的半妖,这些半妖远比我和卫简对战的要强上几分,此时在狼妖的震慑下,定然舍命拼搏。 周老一行人见此情形,脸色顿时便阴沉了几分,似乎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半妖,但是彼此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更多畏惧,而是互相靠近,严阵以待。 “那么你们这些人,都留给我提升妖力吧!”狼妖怒吼道,随即,二十多只半妖顿时如同疯狗一般一拥而上。 “丁海桐你个王八蛋!真以为给个假信息,让我少带几个人,就能让我栽跟头?且看我如何降服这条野狗!”周老突然朝天怒吼了一句。原本神情还有些自若的周老,此时已然是神色紧绷。 什么,从他的话语听来,似乎他被所谓的丁海桐给坑了,丁海桐是谁?总感觉有些熟悉。 而萧叔听罢,也是眉头紧蹙,面色阴郁,我顿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即使有周老这样的高手在,只怕我们这些人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人多势众的半妖,我的心顿时便悬了起来。 大战,就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周老的八个手下,依旧结阵对抗,率先接上正面冲来的一众半妖,场地之中,顿时刀光剑影,莺飞燕舞,尘飞叶卷,喊杀震天,八人彼此支援,宛若一只蜷缩的刺猬,任何妄图突破的都会被蛰的浑身是血,只要一有机会便是突出一剑,瞬间斩杀,竟然在众多半妖的围攻下打出一片天地。 然而他们的脸色却并不轻松,如此固若金汤,又锐如利剑的阵型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击,压力巨大。半妖受狼妖鼓舞,如同疯狗,全然不顾性命,势要将我们斩杀于此,加上体质特殊,身体坚如顽石,在如此疯狂毫不间歇的攻击下,八人阵隐约有摇摇欲坠之势。 狼妖见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它心里也清楚,在此之外还有一群高手并未抵达,但是此时也定然是在飞速支援的路上,如若不能快速解决场中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它也是猛然向前一扑,横爪呼啸而来,八人阵已然对半妖的攻击应接不暇,根本无力对抗,眼见阵型即将被破,然而狼妖似乎忘记了先前怒吼之人——周犁,周老早已将被人出卖的满腔怒气归于双眸,如狼似虎一般向狼妖扑去。 狼妖陡然察觉头顶出现一股浩然之气,立即收手向一旁躲避,周老见一招落空,却将方锏顺势一收,反身双腿落地,随即如若弹簧一般陡然转向,爆发出破空之音,向狼妖刺去,狼妖见此人势不可挡,当即也不再躲闪,而是转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周老手中的方锏,狼妖的利齿坚硬如同钢铁,像钳子一般死死夹住周老的方锏,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任周老手中力同拔山的方锏随意搅动,都拔不出分毫。 周老见状翻身跃上狼妖头顶,单手握锏与之角力,另一只手赫然成掌,猛然向狼妖鼻端拍去,狼妖见势不对,使劲甩头,试图将周老从身上摔下,周老顿时重心不稳,被甩落下来,幸好一手握着方锏,在空中借力用力,再次翻上狼妖头顶,然而狡猾的狼妖在那瞬间松开了嘴,周老顿时失去重心,飞开了去,狼妖见机更是乘胜追击,狠狠飞来一抓,誓要将周老置于死地。 周老一时失控,无奈只能以方锏抵挡,虽然挡下了狼妖削铁如泥的利爪,然而却被它一掌拍飞了十余米,滚落到远处的灌木之中,不见了踪影。 那边战得如火如荼,我和萧叔也并不好过,萧叔单人一剑,凭借以柔克刚循序渐进的尘清剑法,勉强将我护住,而我躲在他身后,只要一有机会,便是倏然刺出一把匕首,让那些饿狼扑食般的半妖不敢贸然上前。 八人阵眼见周老落入草丛,一时失去了主心骨,顿时便有些分心,阵型稍一凌乱,便有一人被半妖抓伤手臂,一人受伤整个阵便出现倾倒之势,加上心理上的压力,一下子便被几只半妖突破,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狼妖以为周老受伤,无力再战,便将目光集中到了场内的八人,一时得利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嗜血的目光,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冲天而起,一条青色虬龙呼啸着冲入战场,一时间尘土飞扬。 “小子们,别大意啊!我可不希望你们躺在这儿!”尘土之中传来了周老豪迈而凝重的声音。 周老的回归让众人一阵兴奋,顿时便士气大增,竟借着乱局,形成一股反扑之势,场中顿时风起云涌,气势如虹。 狼妖见状,顿时双眼一红,血气外冲,猛然扑向周老唤出的虬龙,这虬龙虽为灵体却凝如实质,凶猛异常,见狼妖扑来也是怒吼一声迎面扑去,两者顿时战成一团。 周老见机,立即返回八人阵中,代替受伤者,接管阵型,协助众人抵御半妖,然而我发现周老手中的武器不再是方锏,而是随手捡来的一根一人高的木棍,难道那方锏已经化成虬龙?周老加入,八人阵如虎添翼,势如破竹,顿时成为了一个绞肉机,硬是在场中杀了个遍。 不过十分钟,地上便躺了近十具半妖的尸体,而我和萧叔在此刻反倒显得有些多余,勉强拖住了几只半妖,萧叔剑势平缓,少有锐利凶悍之气,目的在于将我护得周全,反而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半妖构不成威胁。 狼妖见机不对,当下便是毛发直立,妖气陡增,四周顿时刮起一阵凛冽的旋风,顿时逼开与之纠缠的虬龙,反身冲向八人阵,妄图以其庞大的身躯和如同坦克一般的冲势,打散这坚如龟壳的阵型。 此时周老立于阵中,九人俨然如同一体,四周半妖攻势减弱,便众人一同迎上狼妖势如破竹的一击,周老双指高高竖起,只见虬龙顿时化作虚无,变成一把刚气十足的青铜方锏,落回周老手心。 兵刃归手,周老当即怒吼一声,腾空而起,一马当先,正面迎上狼妖攻势,一人一妖在空中撞到一起,顿时便是一阵龙飞凤舞,相较之下,周老终归在力量上稍逊一筹,几次被狼妖怪力击退,然而周老却越战越勇,毫不退缩。 飞出去又如何?老子回来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与此同时,其余八人踏着罡步,渐渐在狼妖周围形成合围之势,但凡周老稍有停顿,便有人接替而上,攻势如同疾风骤雨,络绎不绝,不给狼妖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刀光剑影之中,招招暗藏杀机,稍有不慎便会受到重创,生生要将狼妖磨死其中。 然而就在这时,灌木从中突然滚出一人,身后还跟着三只只嗷嗷大叫的半妖,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是魏丁,先前交锋,没人关注他,却不想他贪生怕死,藏匿到了树丛之中,此人嘴皮子利索,本事却是三流,被三只狼妖追逐,颇为狼狈,左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自以为逃离战场,便可以躲避一众半妖的袭击,却不曾想过半妖为狼妖化,嗅觉最是灵敏,哪能轻易逃脱。而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估计都已经身死魂销,留下他一人,痛苦地捂着被卸的左臂,血流一地,见到周老顿时便是涕泗横流,大声哀嚎:“周老!救命啊!快救救我!”全然没有男子气概,贪生怕死的嘴脸着实让人厌恶。 果不其然,周老对他更是不屑一顾,却是方锏横扫,挑开狼妖拍下的肉掌,朝天怒吼一声:“老子没空!” 第五十六章 狼妖化魔 魏丁见周老一副见死不救的模样,顿时两眼一横,一边狼狈地躲避半妖的追击,一边瞪眼怒骂道:“姓周的!若是老子有个三长两短,丁老主一定不会饶了你!” “你真当老子怕丁海桐?再说了,你算哪根葱?丁海桐未必会把你当回事!你还是想想怎么活下来吧!”传来的是周老不屑的吼声。 “周犁!”魏丁顿时搪塞,愤然怒吼。 就在这时,他身边突出一人,剑光如月,带起声声呜咽,如歌如泣,挥出一阵风雨,挡下半妖的袭击。 见萧叔抽身解救魏丁,我失去了他的保护,也不再逗留,转身疾步跃出,跳入八人阵中,八人如同一体,我往来穿梭于其中,反倒显得格外醒目,周老眼见我倏然出现,双眼一瞪,叫道:“小子,你要干什么?” 我丝毫不停下脚步,借着八人间隙,躲避狼妖的攻击,大声说道:“帮我拖住狼妖!” 此时战况胶着,周老也不多质问,听见我的话,顿时也是心领神会,手中方锏一抖,猛然跃起,见这老头突然跃起,狼妖立即警兆飞升,目光集中于周老,立即横拍一掌,卷起一阵劲风,周老自知吸引了狼妖注意力,当即虚晃一招,抬手挑开狼妖的利爪,此时机不可失,我立即飞跃而出,一掌拍在了狼妖的前肢上。 周老深知我的本事羸弱,自己好不容易吸引狼妖注意力,还等着我使出什么制胜法宝,却不料我仅仅是以一双肉掌拍出,软弱无力根本没动狼妖一块皮毛,脸色顿时便阴晴不定,不知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而狼妖更是一片茫然,这小孩子莫名其妙拍了自己一下,莫非是要跟自己打招呼? 我当然心中自有打算,一掌拍出,随后立即撤回到八人之中,双手合十,默念咒语,转眼,原本被我拍到的位置轰然升起一股玫红色的冲天烈焰,呈雪崩之势,瞬间漫延至狼妖全身,烈焰翻滚,如奔走江河,将狼妖吞没其中,而周边一草一木却丝毫不受影响,原本升腾而起的灼热气流仿佛滚滚涛浪,在空中翻滚一番后,竟然再度被吸回烈焰之中,随后,火焰便陡然增长几分,着实令人惊叹。 火焰中传来狼妖撕心裂肺的吼叫,任凭它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奔跑,甚至化身成为黑风,这滔天烈焰都如同浆糊一般死死黏在狼妖周身,根本挣脱不得,不过多久隐隐约约就能够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之气,仿佛点着了那陈年棉絮,又带着些许烤肉的味道。 在那火焰之中,除了狼妖本体,我竟看到有另一只狼形虚影拼命想要脱离出来,却又仿佛为某种束缚禁锢,那是……狼魂? 卫简不曾与我介绍过这天炎符的具体功效,仅仅是看似十分珍贵的符箓。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霎时惊得瞠目结舌,如此滔天之势,真不愧是天炎符! 不错,我拍出一掌是虚,实则将掌心之中的天炎符贴于狼妖之上,此时天炎符爆发,其威力却在我意料之外,竟有一招定乾坤之力。 “天炎符!你怎么会有符王卫成子的符箓?哎呀——好好的一副狼皮被这样烧毁太可惜了啊……”周老见状满脸惊诧地说道,末了还忍不住惋惜一番,对于他而言,恐怕整只狼妖,连同那狼皮都十分珍贵,不过他并没有真的怪罪于我,只是显得很无奈,毕竟以他之力,若想制服狼妖,少不得全力拼斗一番。 “我靠!符王?这天炎符得有多珍贵啊!卫简竟然还给了我两张!”我顿时惊叹莫名,卫简那是有多阔绰啊,前后送了我两张符王的符箓。 能称得上符王的只怕在符箓一门算得上顶级高手,世上估计也无人能出其右,如此顶尖高人的符箓竟然会赠与卫简,我当真是小看他了。 周老这一番话着实让我咂舌,卫简?卫成子?难道……两人是亲戚! 说话这当儿,我们眼前的狼妖却是如同一团火球,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唯有那熊熊烈焰一刻不停的滋滋燃烧着,只是此时火焰的颜色竟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周老见状也不再言语,而是默默走上前,成掌于腰,似乎想要将那火熄灭。 “周老,你要干什么?”萧叔看出了其中端倪,出声问道。 “这狼魂我得留着。”周老严声回道,那口气似乎不容任何人干预。 就在这时,已经烧成焦炭的狼妖陡然身子向下一沉,瞬间荡起一股诡异的气浪,顿时冲散周围的所有人,原本还在燃烧的火焰也顿时被吹散,化作点点残光。天空之中酝酿许久的漩涡中心骤然降下一道红色闪电,瞬间灌入全身焦黑的狼妖体内,只见面目全非的狼妖双眼陡然亮起红光,一股诡异的血色顿时笼罩其身,四肢的利爪以及眼睛顿时扬起一股如火焰般凝如实质的血色气焰,整个身体仿佛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中,虚实变幻,诡秘莫测,令人心惊。 而原本已经身死的狼妖竟然微微一动,站了起来,伴随着它的动作,身上发出如同鸡蛋破碎般的声音,不断有如同焦炭的碎块掉落,露出漆黑如墨的虚体,四周陡然间刮起一阵旋风,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天地之间顿时弥漫起一层可怕的血色,一股让人心惊胆寒的暴戾嗜血之气顿时笼罩全身,仿佛溺水一般全身使不上气力,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几个修为不高的人直接便瘫坐在地,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狼妖,哑然失语,奇怪的是我竟然依旧站立不动,似乎这滔天魔气并不能真正震慑到我。 周老后退几步,见状顿时一怔,眉头紧蹙,惊道:“妖气化魔?这妖当真是不打算走正途啊!这一行怕是不好过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八人,其中已有两人被这一幕吓得失魂落魄,失去战力,其他人也仿佛被一股无形之气压得透不过气,面色铁青,顿时脸色就阴沉了几分,原本还算圆润的脸皱成了菊花。 就在这时,我身后顿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我慌忙回头,只见魏丁断臂处流淌下来的血液仿佛受到吸力一般迅速流向狼妖,转瞬间被狼妖吸收,那鲜红的血液闪现出刺眼的红光,形成如同脉络一般的纹路,流向狼妖的心脏,不……那不能算是心脏,而是一个血红色的光球,每当有血液流入便会在狼妖那凝如实质的黑色虚体中倏然亮起,贪婪地吸食着每一丝鲜血。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狼妖已近彻底变异,变成了一个漆黑的魔鬼。 萧叔立即在魏丁肩部点了几处穴道,试图止住魏丁的血液,然而此时魏丁的鲜血好像被无形的吸力抽取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一开始还是一滴滴向下流,渐渐地就变成了如同洒水壶一般向外喷涌,萧叔连续点了几次都鲜有成效。 一个人能够流多少血?魏丁转眼间便脸色苍白,如同白纸,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喷涌不止的鲜血,眼睁睁地看着死神慢慢降临,眼神从惊恐渐渐变成了绝望,“周老!救我!”最后他绝望的发出一声嘶吼,便双眼一翻栽倒在地,全身白如纸浆,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凸出,呆呆地望着天空,却已然失去了光芒。 当最后一丝鲜血消失在狼妖体内,它终于将贪婪的目光落在了在场的人身上,紧接着,双眼一蹬,腾起冲天血气,猛然扑向周老,周老终归不是那临阵脱逃的小人,不知身后八人与他而言是怎样的关系,眼尖狼妖周身血焰飞腾,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举起方锏,带起那破空之音,冲向狼妖。 我看见他方锏上的龙纹骤然亮起,发出耀眼的青芒,刹那间,他周身化出一条青色虬龙,将他包裹其中,方锏直指,化作虬龙的尖牙利齿,锋芒毕露,与狼妖张开的血盆大口在空中轰然相撞,瞬间荡起一层震天撼地的气浪,底下的泥土顿时下陷,龟裂成龟纹,落叶飞扬,一旁的巨木也轰然倒下,掀起无数泥石。 化魔之后的狼妖实力远胜于前,此番周老全力拼斗,舍生忘死,而它甚至没有发挥全力。 眨眼间,一人一妖纷纷向后栽去,狼妖翻身稳稳落地,而周老却横身飞出,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而他胸口,则留下了一道冒着黑气的抓痕。 周老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并不清楚。只是在那瞬间,对他的敬意却油然而生,以他的身手,大可以转身逃跑,而他却毅然选择了顽抗到底。 狼妖刚刚落地,便四肢一蹬,突然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急速冲向空中受伤的周老,竟然是要趁人之危,赶尽杀绝。 萧叔见状,大喝一声,大步跃出,与几名周老的随从一同,挥剑阻拦,却被狼妖一掌震开,众人七歪八倒,完全不是对手,萧叔尽管勉强用剑挡下,还是带着丝丝黑气,倒栽出去,幸好没有受伤,他随即再次一个后空翻跃起,剑身一震消去环绕其上的黑气,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糟了! 就在这时,树林中突然跃出一人,飞身在空中接下周老,随即与紧跟而至的狼妖对拼一掌,事出突然,狼妖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当下也是未用全力,一掌过后,跳回原地。 而那人在空中以一双肉掌对拼狼妖,竟不落下风,稳稳当当落下,随后缓缓推出一掌散去周老胸口的冉冉黑气,接着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让周老服下,方才转身面对狼妖。 看到这张浓眉大眼的方脸,我顿时心中一喜,此人正是那中年人。而跟在他身后的影影绰绰还有一群人,我看到了法慧大师,还有已经苏醒的卫简,和一众宗事局的成员,更让我惊喜的是,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师父! 第五十七章 生死较量 “宋局长!卫组长!”萧叔见到此人,立即惊讶地叫喊。 “萧干事!怎么是你?”中年人看见萧叔,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宋局长,我……”萧叔还欲回答,却被中年人打断。 中年人摆了摆手,说道:“事后再细讲,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说着,他带着宗事局的一行人几个跨步站到了狼妖面前,抬头凝视着这只全身冒着死亡一般黑色气息的狼妖,毅然不动。看到林中突然走出来这么一大群人,狼妖也不敢贸然攻击,警惕的观望着,剩余的近十只半妖纷纷聚拢到狼妖身边。 师父则笑呵呵地来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以示安慰,随后口中念了一段咒语,将法杖贴着我的背脊划过,一阵温和淡爽的气息随即流入我的皮肉之中,背部的肿痛竟然渐渐消散了去,我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原本痛入骨髓的肿胀竟然神奇的消失了,只有些许皮外伤隐隐作痛。 “暂时消肿了,不过你也不要乱动,皮外伤还是在的,不错,很有骨气。”师父语气平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心。 说罢,师父朝萧叔点了点头,便转身淡定自若地来到中年人的身边,一旁的卫简也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时至此时,我非但与他二人一同击杀了一众半妖,更是在被狼妖抓住后成功逃脱,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我看他终于醒过来了,虽然遍体伤痕,不过看上去脸色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 一行二十余人,呈扇形面对狼妖站着,特别是带头的宋局长、师父、法慧大师几人拥有着异常强大的气场,顿时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之气充斥场中,使得化魔的狼妖不敢轻举妄动,格外警惕地打量这一群人,双方顿时便陷入了僵局。 比起狼妖的警惕,宋局长和师父则显得更加淡定自若一些,站在这些人身后,我莫名感觉到强大的安全感。 “萧叔,那个宋局长是谁?”我拉了拉萧叔的衣袖。 萧叔俯下身在我耳边满脸骄傲地轻声说:“宋凌城局长是我们宗教事务局淮南局正属总局局长,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武当山现任掌门真人的弟子,一套武当剑法在宗事局除了坐镇中央的岳老无人能出其右。”说罢,萧叔抿着嘴朝我挑了挑眉毛,恐怕所谓的岳老应该就是周老口中的岳尘清了。 我不禁瞠目结舌,这样的人物当真是泰山北斗一般,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样的山野之地见到这样的人物,不知这狼妖修了多少辈的“福”。 我们这边说着话,对峙许久的两方终于动了,狼妖最先按耐不住,仰天咆哮之后,气势陡增,周身血红色气息猛然增长了一倍,化作一道黑影猛然冲向宋凌城,许是感受到了面前之人的强悍,狼妖此时也是尽了全力。 宋凌城见状也不敢怠慢,抽出一把寒铁八卦剑,手腕翻动,剑上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圆,随即大吼一声“老孙”,紧接着双手一横,空中顿时生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印记,长剑直指,轰然与狼妖伸出的利爪对拼一记,我看到剑身上陡然显现出无数金色符纹,骤然抖落出无数金色微光,化作一条条细小的飘带,与不断旋转的太极阴阳鱼相应融合,在周围形成一圈如同金钟罩一般牢不可破的炁场,生生扛住了狼妖竭尽全力那势如破竹般的千钧之力。 “轰”以两者为中心轰然爆出一股惊天气浪,眨眼间尘土飞扬,宋凌城脚下地面砰然下陷,现出无数龟裂纹,遍布足足五六米的范围,然而他依旧毅然不动,寒铁八卦剑稳稳地停留在空中,闪烁着浩然金纹。实在厉害!就连周老也不能正面抵挡的一击,竟然被宋凌城稳稳地接下,一人一妖在空中角力,一时间不分伯仲。 在那瞬间,其余人也和一群半妖交上了手,顿时喊杀声震天,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跟随宋凌城局长而来的皆是宗事局的精英,不少人修为都十分不错,而剩下的半妖体质也十分强大,硬拼起来如狼似虎,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一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仅仅是卫简以及法慧大师两人便各自扛下了两三只半妖的攻击,卫简没有再次激发身体内的狮魂,而是单手执一把锋芒毕露的刺剑,凭借灵活的身形突入敌群,瞬间搅乱了整个半妖群。 而与此同时,师父静静地站在宋凌城身后,高高举着手中的法杖,上面的晶石此时正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与宋凌城剑身的金纹遥相呼应,原来那金纹是师父使出的手段,想来即使如同宋凌城这般宗事局泰山,也不能孤身抵挡狼妖的全力一击,这力量上的差距当真是难以逾越。师父施展的术法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符阵,更是与我先前学习的大有不同,召、毁、炼、附、卜五大系统,莫非这是“附”? “呀!”一声怒吼陡然从宋凌城口中发出,他手中的寒铁八卦剑顿时金光大盛,一股气劲吹动着他一身黑色中山装,八卦阴阳鱼在空中飞速旋转,画出绚烂的金色纹路,不断消磨着狼妖周身的冲天血气,只见他猛然向前跨出一步,伴随着这一步,手臂青筋暴起,弯曲如弓,金色符纹汇聚于剑锋之上,倏然向前一进,一剑斩断狼妖的利爪,直接插入了狼妖的前爪,顿时,狼妖发出痛苦难耐的嚎叫,慌乱收回前爪,连连后退。 这并非是不动脑的硬拼,而是气势上的压制,原本还忌惮狼妖之恐怖的人群,看见狼妖被领导一击败退,顿时士气大涨,高呼声震天,前赴后继,势要将这群不伦不类的半妖斩杀。 宋凌城在这里无异于一面旗帜,他的一行一动都将影响到所有人的情绪,就连周老手下的八人见此情形也是大喝一声,加入战场,虽然一方为官家,一方为贼鼠,水火不容,此刻却是同仇敌忾,剑指狼妖,一时间呈倾天之势倒向我们。 就在这时,师父终于动了,他口念咒语,瞬间,晶石散发出深红色光芒,一道道如同血脉一般的红色流光瞬间流向整个法杖,紧接着耀眼的光芒皱缩,在晶石内凝聚成一个如同蹴鞠一般的红色光球,将整个晶石映射出瑰丽的颜色,随即,师父双目一瞪,将法杖在头顶旋转着大步冲向狼妖。 没有了师父的加持,宋凌城剑身上的金光已经消散,他提着寒光凛冽的八卦剑,围绕着狼妖踏起了规律的罡步,仿佛一位舞者,每一步谨慎而缓慢,仿佛那慢动作一般,却行云流水,稳如座钟,他每踏出一步,便有一股浩然气劲迸发,扬起无数尘土,但凡狼妖妄图劈头盖脸般的一掌阻挡宋凌城,他便一剑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八卦剑式,宛若当空皓月,以柔克刚,将狼妖来势汹汹的一掌消融于无形。 在狼妖仍旧将注意力集中在宋凌城身上之时,师父猛然闯入了它的视线,然而这人并不是过来打酱油的,而是真正来取狼妖性命的,更让狼妖心悸的是师父手中红光流动的法杖,其中蕴含着千钧之力,轰然砸向狼妖,狼妖见势难躲,当即也是双眼一亮,张开血盆大口,其中血气环绕,如同实质,试图将师父囫囵吞下。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师父却怡然不惧,眼看着半个人没入狼妖嘴中,法杖一转,狠狠地砸在了狼妖的上颌,顿时响起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法杖陡然一闪,无数红色流光如同裂纹一般在狼妖嘴边蔓延而开,狼妖周身的血气陡然一暗,痛苦地嚎叫着,朝后翻身跌去,与此同时,宋凌城在一旁策应,不断打乱狼妖的节奏,转眼间已然在狼妖黑气升腾的身体上落下了无数剑痕,那剑痕夹带着阴阳八卦之气,不断消融着狼妖如墨一般的黑气,让狼妖疼痛难耐,凶戾之气骤减。 摔倒在地的狼妖挣扎着翻身而起,师父却不依不饶,抡圆了法杖,兜头砸去,狼妖见势难当,倘若那一棍结结实实地砸下来,少不得神魂颠倒,留下重伤,随即它身子猛然一沉,周身血气陡然一震,化作十余只血红色狼魂,嚎叫着冲向众人,眼见着半空中冲出来一群狼魂,师父急忙收手,挥舞着法杖荡开一群黑气化形的狼魂,落回原地,师父武术上的造诣远不如师出武当的宋凌城,多少显得有些拖泥带水,不过凭借符阵附着的法杖,也是气势凌人。 面前的两人让狼妖颇感威压,那个中年人踏着的罡步更是让狼妖感到大难临头,然而却又奈何不了此人以柔克刚的手段,即将陷入绝境的狼妖终归是不甘心屈服,心中的傲气顿时便使他火冒三丈,倏然抬起头,仰天长啸,一股充满暴戾凶残的魔气冲天而起,四周的花草树木在那瞬间尽数枯败,正渐渐呈压迫趋势的众人之中,几个修为尚浅的人员猛然间脸色一沉,仿佛遭受重击一般吐出一口鲜血,我也顿时如同胸口被人全力一锤,不禁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大脑顿时如敲洪钟,嗡嗡作响,我竭力抬头,看到师父和宋凌城虽然依旧在与狼妖拼斗,但是脸色都如同猪肝,十分难受。 空中漩涡云层转瞬间染成诡异的红色,其间无数血色雷电奔走,将整个夜空渲染成无比诡异的血红色,令所有见此情景的人心惊胆寒。不过眨眼间,便有一道血色雷电再度落下,轰然灌入狼妖体内,随即,狼妖周身血气陡增,甚至连同环绕在周围的黑气都隐隐间透露出一丝血色,这雷电不同寻常,似乎能够为狼妖提供源源不断地力量,使它向一个更高更可怕的层次进发,甚至连原本留在它身体之上的伤痕也在那魔气涤荡下缓慢消散,妖入魔道! “快!老宋!不能让它彻底化成魔体!”师父一边挥舞着法杖击杀穿梭于林间的狼魂,一边大声吼道。那些狼魂似乎受到狼妖本体力量的支持,就算被一击打散,也会如同狐妖的幻化而出的狐狸一般转眼间再次凝聚,此时狼妖周身被一股无形的炁场包裹,师父和宋凌城难以近身,师父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焦急来。 宋凌城也大声惊讶地说道:“妖气化魔?倘若仅仅是魔气入体还能理解,仅仅凭借这半吊子的妖体怎么可能完全入魔?”说罢却是几剑将狼魂消于无形,竭尽全力再度跨出一步,似乎受到狼妖魔气的压迫,此时宋凌城行步罡变得越发艰难,仅仅一步,便让他满头大汗,然而他的剑始终在手中飞舞,无数剑光闪烁,不断在狼妖身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这附近一定有人在以魔气加持!我能隐隐感觉到树林里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师父说着大步上前,挥舞着法杖,红色晶石之上陡然显现出一个火红色符阵,一团熊熊烈焰倏然升起,随即,师父将法杖一甩,一团足球般大小的火球骤然飞出,留下一串如同烟花一般绚烂的尾焰,直直地轰向狼妖,这手段我曾经在村头的古庙见识过,当真是凶悍莫名。 此时的狼妖全然不顾周围的攻击,如同等待神祇降临一般,不停地仰天长啸着,眼中充满着无限的渴望和贪婪,火球倏然而至,砰然炸裂,散射出无数灼烫的浆粒,留下一团恍若焦炭一般的伤痕,然而狼妖不为所动,仿佛沉浸在那悠久空旷的长啸之中。 此时的狼妖宛若雕塑一般蹲坐着,全然不顾周围带来的伤痕,然而它可怕的自愈能力着实令人绝望,无数的攻击下来仿佛是做无用功,尽是徒劳。 而每有一道雷电落下,它周身的魔气便倏然激发不断地冲刷着人群,就连卫简也终于因为难以抵挡屡次冲刷,吐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额头上青筋暴起,更不要说那些修为不比卫简的宗事局精英。 一时间,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遭受了创伤,而地上的鲜血几乎不做停留,便一并为狼妖吸收,与此同时,场内的一角骤然响起一阵佛音,只见法慧大师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紧握佛珠,声声梵唱吟诵而出,然而看法慧大师那阴沉的脸色,却是知道他也放出了底牌,全力一搏,佛音宛如洪流,汹涌澎湃,瞬间形成一股强大的炁场,涌入魔气纵横的空间之中,空中瞬间金光大盛,一正一邪两股气息如同两头战象在空中轰然相撞,天地陡然一震,顿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闷雷,然而如同滔滔江水一般的佛力刚刚侵入魔气汹涌的空间之中,顿时就被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魔气侵蚀抵消,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无影无踪。 法慧大师的脸色愈发难看,好像生吞了一颗橄榄一般,面色铁青,皱眉成川。 忽然间,一道通天血雷再次轰然坠落,仿佛深渊之中垂落下来的一条石柱,激起千层气浪,宋凌城挽剑如月,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障壁,堪堪挡下,不至于即将完成的步罡被强势打断,师父也凭借一道如同守护符阵一般的屏障接下了这一冲击,而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受了,一时间如同风中蒿草,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一股如山洪倾泻一般的魔气陡然冲向法慧大师吟诵而成的佛力,“轰隆”一声,原本徘徊在空中如同丝幕流水一般的佛光倏然消散,法慧大师的吟诵之声戛然而止,随即一口老血喷出,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就在魔气收敛的瞬间,场中一人剑指长空,高声喝道:“九天星辰,七子垂落,宿律归源,阴阳融汇,八卦万象,北斗降魔阵,起!” 第五十八章 黄雀在后 天空之中陡然降下七颗熠熠闪光的星辰,垂落于宋凌城踏下每一步之上,将狼妖包裹在其中,紧接着,狼妖头顶之气开始快速旋转,形成一黑一白两条栩栩如生的锦鲤鱼,相互环绕游走,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七颗星辰顿时光芒大盛,七道冲天光柱直射云霄,与此同时一道血色落雷骤然而至,妄图击破阴阳阵,然而那震天撼地的落雷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汇入飞速旋转的阴阳双鱼,转眼间消于无形,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七道光柱带着星辰之力冲入云端,天空之中的云层漩涡顿时仿佛暴风侵袭一般猛然一沉,一时间如同棉絮乱成一团,奔走其间的血雷,如同受惊的兔子四处乱窜,不复往前暴戾威慑之气,好似那迷路的羔羊,渐渐散失于云层之中。 失去了力量的维持,狼妖终于显露出一丝惊恐,头顶飞速旋转的阴阳鱼带来的犹如泰山一般的压迫感使得狼妖顿时陷入了慌乱,在阵中四处乱撞,试图凭借一身蛮力冲破束缚,然而此时一切都已然是徒劳,星辰之力与八卦之气形成的法阵岂是那么容易被破的? 与此同时,这北斗降魔阵终于开始发挥其威力,七道光柱之中陡然伸出无数流光,汇聚而成宛若藤条一般的锁链,瞬间缠绕上,流光密如发丝,韧如钢铁,转眼间将狼妖包裹,狼妖妄图全力激发周身的魔气,然而头顶上空的阴阳鱼仿佛一抬油烟机一般,将充斥四周的魔气尽数消融,无论狼妖如何挣扎,此时的它宛若一只待宰的羔羊。 终于,我在它暴戾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恐惧和慌张,当死亡真正逼近之时,就连失去本性坠入魔道的狼妖也表现出了惊恐的情绪。 流光如同一条条青丝,快速蔓延,所过之处,不论是狼妖维持魔躯的黑气,还是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的血气,无一不被携带星辰之力的流光消磨殆尽,而依靠魔气维持的生命也在慢慢逝去。 濒临死亡的狼妖不甘地向天怒吼一声,竟然罕有的开口了:“人类,你们的时代即将结束,主人降临之时,天地便以魔为尊!” 说罢,它周身的魔气骤然紧缩,紧接着轰然爆炸,一团血色烈焰冲天而起,顿时山崩地裂,天地震动,阵内无数流光陡然震散,空中阴阳鱼在那瞬间便化作乌有,距离法阵最近的宋凌城和师父一时间抵挡不住冲击纷纷向后腾空摔去,幸好只是纯粹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而已,并未造成多大的损伤,然而辛辛苦苦布下北斗降魔阵却在那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倘若没有法阵抵挡,恐怕此时周围数人都凶多吉少,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耳边的嗡鸣声还未散去,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然而我刚放松下来,空中倏然射来一道血色的光芒,眨眼间便击中了我的身体,顿时我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息灌入我体内,“噗”,我感到胸口骤然一震,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光睿!”师父见状大喊一声,一个跟斗翻起,快步来到了我身边,急忙为我把脉,几秒种后却见师父整个脸色顿时浮上一大片阴云。 “师父?怎么了?”我虽然吐出一口鲜血,但是除了胸口有些沉闷之外并未感到一丝异常,便开口问道。 与此同时,宋凌城也来到了我身边查看情况,他偏过我的脸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也黑了下来,失声道:“魔心血印!” “什么?什么魔心血印?”我满脸诧异,不知缘由。 宋凌城摸着下巴,肃声说道:“这狼妖临死竟然还下此毒咒,这魔心血印不仅能够打乱你的气血,阻碍你将来修行,而且这相当于一个记号,使你成为那深渊魔物的众矢之的,恐怕以后你的路会处处艰险了。” “啊?”我的心顿时一沉,知道自己相当于上了通缉令,顿时便慌了神思,紧紧抓着师父的手,随即便泪如泉涌,“师父,这可怎么办啊?” 师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了一眼宋凌城,对我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心中一喜,连忙挺身问道:“师父,你可以把这个祛除吗?” 然而师父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接着和声说道:“我是不行,但是你师祖应该可以,放心吧。” 师祖这个在我心中如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仿佛一剂镇心剂,立马就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心里清楚,没有多久,我就要离开家人前往那神秘莫测的师门了,如此想来,我倒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师父的脸色却依旧凝重。 与此同时,爆炸过后,空地上一片狼藉,四处回响着痛苦的呻吟,而原本狼妖所在的位置,则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其中一副如炭一般乌黑的骸骨张开四肢挺立着,并未倒下,我看到其胸腔内竟然有一团鲜红色的光球,仿佛心脏一般一收一展,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竟然真是那汇聚鲜血的灵魄,那是狼妖所有力量的源泉。 有这一物在场,自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宗事局一人来到宋凌城身边,指着那副骸骨问道:“宋局,这怎么办?” 宋凌城略作思索,道:“这狼妖灵魄本为天材地宝,如今吸收了无数亡魂精血,又受到魔气引染,取之无用,弃之可惜,带回总局吧,如果能够交由总局研究所将其中的精华提炼,倒是能堪大用。” “是。”那人点头应下,接着便招呼人将那些骨骸以及灵魄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宋局长,你们可不能以权谋私啊,虽然你们是官家,但这狼妖也是我们抛头洒血留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更何况老夫此行为的就是那妖灵,如此空手而归,未免太不划算了。” 我们循声望去,说这话的正是那锦鼠会周犁,这老头被狼妖一掌拍飞,此刻总算是站了起来,却是脸色煞白,在手下的搀扶下方能颤颤巍巍地行走,已然不复之前老当益壮的长辈模样。 宋凌城听闻不禁眉头一皱,拱手说道:“宋某是奉国家总局之命前来斩杀狼妖,为民除害,这骸骨需要留作物证上报总局,宋某力有不及,实在无权出让,还请周前辈见谅。” “哼,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吗?你们宗事局办案需要灵魄作为物证?老夫也不多要,只要这灵魄,你也说了这东西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其他的你们大可以拿走,如何?”周犁被宋凌城一番话激得有些恼怒,当即也是色厉内荏地说道,也不知为何他对这灵魄如此执着,于情于理,他这边都占不得上风,如此执拗都有些倚老卖乖之嫌,像他这般老一辈江湖人,最在乎的恐怕就是脸面,能让他拉下老脸来的估计不是小事。 “周前辈劫富济贫,胸怀大志,乃德高望重之人,虽然多有案底在身,但宋某知晓总局领导敬重,不敢追究。这灵魄也算不上至宝,何必执着于此,世间妖物众多,成大修者也不可计数,如若将来有幸遇到,宋某定当以武当弟子的身份全力相助,不求分毫,只是如今这官服在身,实在命所难违。周前辈切莫介怀,此刻修为大损,还请多多保重。”宋凌城一席话却是威逼利诱,软硬皆施,说得周犁脸上阴晴不定,险些一口气缓不上来,大声咳嗽起来,比起宋凌城这官场老手来,周犁这混迹江湖多年的老头也多少显得言拙,难以招架。 倒是他身边手下站出来一人,拱手说道:“宋局长见谅,周老也是有命在身,难以违抗,这灵魄于我确有大用,失之不甘,如若宋局长有命在身,可否宽宏大量,将灵魄借于我等几日,解了燃眉之急,事后定当奉还。” 这人说话弯弯绕,却话不带理,摆明了决心,宋凌城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但是他却始终不恼怒,似乎出于某种原因不敢与周犁针锋相对,他还欲劝说,就在这时,树林间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此人身形如燕,快如闪电,几步穿过人群,直冲那灵魄而去,还未等其他人反应,便将灵魄收入囊中,接着脚尖轻点,消失在林间,其身法之快几乎让人无法捉摸,几位办事员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个恣意妄然的声音:“既然两位争执不下,那我便勉为其难收下此物,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我日你先人,快去追!”周犁见状顿时便是怒目圆瞪,急的直跳脚,随着八名手下向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别看他受了重伤,此时急红了眼,身法倒也不慢。 宋凌城也同样一惊,却没有急着迈开步伐追击,以他的修为,去追那人应该也并不难,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直接望了一眼就放弃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宋局,我们不追吗?”一旁的下属忍不住问道。 宋凌城无奈地笑了笑,说了一句话:“就凭我们,别说追得上,就算追上了也抢不到。” 什么?那个黑衣人的修为有如此厉害吗?竟然连宋凌城这般强者也如此坦白地自愧不如,直接放弃追捕?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师父却全然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一边替我检查伤势,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似乎他早就知道林间还藏着一人,而且此人的修为颇高,难道连师父也治不住此人?还是他压根不想管?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原本就水火不容的两家为了对付狼妖齐心协力,然而刚收拾完却又翻脸争执起来,结果为一个外人渔翁得利,一方急了眼追去,一方自知不敌直接放弃,而师父却完全熟视无睹,想想都让人头晕脑涨。 周犁带人循声追去,而宋凌城则开始组织人手到战场,遍地尸体总不能任其腐臭,还需掩人耳目,山脚下便是大片稻田,此时已值深秋,正是农忙时节,再过几个小时便会有农民前往收割,不能让那些平民百姓知晓此处昨夜发生过一场恶战,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有不少宗事局人员受伤,需要加以治疗。 然而宋凌城望着那狼妖留下的骨架发了愁,没有了灵魄,这幅骨架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带走吧,这幅骸骨足有一辆大卡车一般大小,未必能带的动,留下吧,又怕被那些农民发现,引起恐慌。 就在这时,前去追逐黑衣人的周犁一行人意兴阑珊地归来了。 “妈的,那兔崽子跑的真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周犁一回来便破口大骂,别看他受了重伤,嘴上却始终不依不饶,不过从他脸上倒是能看出些许无奈,恐怕一番追逐也让他认识到那个人惹不起,一番口水亦不过是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其他人也懒得理他们,他见状也不再多言,盘腿而坐开始回气调理,反倒是师父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带着我来到了周犁的跟前,萧叔也跟在我们身后。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怀中的小狐狸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到何处躲藏起来。 见有人上前,刚才与宋凌城对峙的下属一步上前,拦住了我们。 “请问这位前辈有何贵干?”他拱手道,刚才一战,师父的手段他们都有所见识,此刻也颇为尊敬,多加礼遇。 师父没有理会此人,而是偏身打望周犁,开口道:“周兄如此执着妖灵可有难言之隐?” 周犁闭眼行气,好似入定一般,对师父的话置若罔闻。 师父见状也不计较,接着说道:“这散阳汇阴症若是男子患上,便宛如宫廷宦官,且不说修为难以寸进,更是行不得男女之事,甚者男身女子,实在痛苦,而那妖灵于此疾病最是良药,药到病除。” 师父看似自言自语的一席话,却让周犁顿时睁开眼,满脸惊诧地望着师父,师父见状便不再多言,捻着胡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兀自闲适。 凝视了师父许久,那周犁终于开口道:“这位先生所言何意?” “只是见周兄身强体壮,精神抖擞,不知是哪位贵戚患了此疾?”师父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唉……”周犁长叹了一口气,语调也软了几分,“却是小儿,患此疾已愈十载,几个月前方才知晓妖灵对此顽疾有奇效,经多方打听得知此处栖有得道妖属,便千里迢迢赶来,却不想还是落了空,唉……可怜我儿年近三十,不得婚嫁,也未得一子,老夫年事已高,抱不到孙子,当真是心有不甘。” “哈哈哈……”师父突然抚掌大笑起来,那周犁脸色顿时便一阵青一阵紫,十分难堪,总有种被这人嘲笑的感觉,一时间恼羞成怒,不过师父笑罢,却又接着说道,“说来也巧,不久前老夫从一位朋友口中得到一个信息,苏浙交界太湖水域有蛟出没,捣毁渔网,袭击过往船只,以至数十人死伤,有关部门正着手处理,如若周兄有意,那蛟之精华可是一剂奇药。” 师父这话说完,那周犁顿时就喜上眉梢,顾不得行气,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先生此话可做的真?” “千真万确。” “多谢先生!”周犁惊喜之余,更是对师父尊敬有加,赶忙作揖道谢,随即便一挥手准备离去,也不知是情绪振奋还是行气的效果,此刻他竟然跟打了鸡血一般。 “周兄且慢,”师父急忙出口阻拦,道,“这水蛟实属罕见,此消息一出,定然豪门汇聚,群雄亲至,周兄可得好自为之。” 听闻师父嘱咐,周犁顿时便是感激万分,再次拱手致谢:“多谢先生告诫,周犁谨记。” 师父则大大方方回了一礼,目送周犁离开。 第五十九章 葬礼 周犁离开后,宋凌城倒是过来向萧叔询问情况,虽然两人同为宗事局干事,但是互相都不知道彼此都前来处理这一事件,着实让人费解,宋凌城也好是一番询问,希望弄清缘由。 说起来,宋凌城乃淮南局一把手,也是宗事局实力最强的直属局之一,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萧叔的顶头上司,然而跟萧叔一番交流,他才发现,萧叔此刻的身份也并不简单,原本萧叔是总局下属外事司的一员干事,连队长也算不上,然而不得不提的却是于他有授剑之恩的岳尘清。 听他们说起此人,我顿时大吃一惊,论年纪他似乎比我师父还要高出一辈,可以说与师祖平辈而论;论出身,他师出道教圣地茅山,乃俗家弟子,身居外门,一身修为却堪比如今茅山掌门真人苏承炀;论地位,他是宗教事务局总局元老,身居幕后,在宗事局可谓一字千钧;论修为,一身精湛的茅山道法,然而真正让人如雷贯耳的则是江湖上对此人的绰号——天下第一剑。何为天下第一剑,那便是在剑法造诣上此人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虽然其中含有不少造势的成分,但是仅仅凭借自创的一套尘清剑法便可以傲视群雄之人,绝对乃一方龙首。 在我惊叹之余,我也知道真正决定萧叔来此处的并非岳尘清,而是总局的大佬,萧叔做卧底已有五六年,一个月前接到如今的任务,服了化妖丹,几经周折方才打入狼妖妖穴内部,此刻他的职位是外事司刑侦科副科级,因为直接受总局领导管辖,他的职位倒也不比宋凌城差多少。 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宋凌城也不再多问,毕竟做卧底十分机密,不可有差池,恐怕只有总局的几位领导清楚,不告诉他也理所当然。 而宋凌城之所以在此处,倒并不是完全受上头指派,而是师父给叫来的,而他刚向上头申请,就被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加上他和师父有些交情,就当送了个顺水人情,归根究底,就是被师父拉来救我的。 我也终于知道师父消失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了,感情他早就知道我会出这么档子事,一直在幕后筹划,既要保护好我,又要给我单独历练的机会,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顿时便一脸的无奈,我还以为当初师父打算放养我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还真的这么做了。这放养放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被人看着,还是真的放到深山老林去不管了。我到底是该埋怨他,还是感激他呢? 这边的事情基本上都交给宋凌城和宗事局人员处理,那宋凌城倒也十分大方,送给了我、师父和萧叔每人两节狼妖的脊骨、一截爪子和一段肋骨,也算给自己减轻了不少负担,看他脸上喜滋滋表情,我算知晓他此行倒是捞了不少好处。 至于那黑衣人和劫走的灵魄,他也吩咐人格外注意,毕竟这聚集了人的精血和魔气的灵魄已然不复普通妖灵,其中蕴含的力量实在不可小觑,如若被那黑衣人用作邪途,后果不堪设想。 事毕,我才突然想起一事,急忙拉过萧叔,凑到他耳边打算把沈奶奶遇害的消息告诉他,然而话临到出口,又被我给咽了下去。 “什么事?”萧叔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疑惑。 我稍作思虑,最终摇了摇头,不作回答。 师父也不知道实情,见状,难免唠叨我几句,说我小小年纪心思倒是蛮多的,我眨了眨眼,权当耳旁风。 我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口,最严重的自然是背部,不过藏在衣服里倒不难被发现,师父用术法替我将比较明显的伤愈合,以免回家之后被家人发现,又给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不知这老头从哪里淘换来的羽绒服,艳丽得很,穿着感觉自己跟朵花儿似的,膈应得慌。 反倒是萧叔在一旁看着,乐呵呵地夸我,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一表人才。 一番琐事办完,我才得空跑到林子里寻找小狐狸,可惜四处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估计已经逃之夭夭了,毕竟这么多人在场,她难免显得有些特殊,也容易被人盯上,逃了也好,只是心中莫名有些遗憾罢了。 更让人遗憾的是,原本遗失在妖穴内的符牌全部都丢失了,宗事局的人员几乎把整个妖穴翻了个遍,然而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有空空荡荡的石洞,以及一个简陋的祭坛,幸好当初将一些符牌用作信物传达信息,有六张符牌还留在卫简手里,他便把这些仅存的符牌都交还给我。 宋凌城这边还有些许事务需要办理,我们也不便掺和,于是便向他告辞,临行前,宋凌城这个老油条还三言两语让师父欠了他一个人情,他在我眼中的高大形象顿时便一落千丈。 我们是坐了宗事局的车回到村里的,一路上小叔一直在说着,好久没见到小璞和小翎,不知道他们长大了多少,沈奶奶年老,照顾两个孩子多辛苦,他这个不孝子真应该多回家看看之类的话,卧底任务的结束让这位许久未归的浪子终于能够见到家人,别提有多高兴。 然而我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心中仿佛塞了一块石头,十分难受,师父见我一脸阴沉,多少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也只好干巴巴地陪笑。 到了村口,我们刚一下车,便听到村中某处响着锣鼓丧乐,整个村子的气氛莫名地有些悲凉。 “怎么了?是谁家再办丧事啊?”萧叔抬头张望了一番,原本喜气洋洋的面色也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不管谁家办丧事,路人都不可面露喜色,这是传统风俗,萧叔也一脸肃穆地往村内走。 只是越走,他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似乎能够隐隐感觉到不祥,知道自家屋顶上飘着的白色绸带映入眼帘,萧叔顿时浑身一震,随即快步朝着家里跑去。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萧叔顿时一阵眩晕,二层小楼屋里屋外挂着白带,屋檐下摆放着一排排黄白花圈,一个个由黑色毛笔写下的“奠”字如同一把把重锤击打着萧叔的胸膛,偌大的前厅挤满了人,人人披麻戴孝,肩扣黑纱,男人们围在一起面色沉重地吸着烟,女人们互相依偎,眼眶湿润,缄默不语。 忽高忽低的哀乐宛如寒风冰雨,顿时将我们灌了透顶,喉头仿佛有什么塞着,哀伤便油然而生,冲刷着全身。 看到萧叔回来,立即就有一位妇女急匆匆地来到他跟前,“建和,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娘亲她……” “啪,啪,啪”,是泪水坠落的声音,在我面前这位面对妖魔临危不惧的坚强男人,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消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苦楚,顿时,泪如雨下。 “扑通!”一声,萧叔一双膝盖,重重地跪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娘!”一声哽咽的低声呢喃,没有那哭天抢地的做作,没有那虚情假意的泪水,却比那哀乐更加令人疼彻心扉,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悲恸如山崩、如天陷般的呼唤,无声之处甚于有声。 泪水,如决堤的洪流,如泼天的大雨,吧嗒吧嗒滴落在地,萧叔远远凝视着那前厅之内黝黑的棺椁,慢慢俯下身。 一叩,儿之生命,受之父母,父如山,母如海,拜先母养育之恩。 二叩,孩儿不孝,不能使母安享天年,望母谅解。 三叩,送母远去,一路畅通,若有来世,再尽孝道。 每一叩掷地有声,重如泰山。 “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萧叔三叩之后,心底的坚毅最终化为泪水,伏在地上失声痛哭。站在一旁的我也终于难忍心中哀伤,跟着落下泪来。 “建和,回来就好,进去拜吧,也好让你娘走的安心。”开口的是我奶奶,她把萧叔扶了起来,替他穿戴好麻衣白带,示意他进屋,而我也同样如此。 师父稍作犹豫,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进到前厅,沈奶奶的遗像摆在棺椁前,而躺在其中的沈奶奶面色苍白,身上的血迹都已经被处理干净,沈奶奶受的是内伤,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此刻却十分安详,宛如深眠。 萧璞扶着棺椁面色憔悴,哭得梨花带雨,身子瘫软,见到萧叔,便大哭着扑到了萧叔怀里,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带大,萧璞对于沈奶奶的感情,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深刻。 萧翎却一脸呆滞地站在一旁,木讷地望着这一切,小小年纪的他还不能明白死亡的意义,或许他仅仅是以为满面和蔼亲昵的奶奶只是睡着了,总会醒过来的。 我和萧叔跪在蒲团上,郑重地行三叩九拜。 每一拜,我都会在心中默默地承诺:“沈奶奶,我一定会斩杀世间邪恶,为您报仇!” 拜完之后,我抬起头凝视沈奶奶的遗像,眼中却增添了一份坚毅和绝决,师父看在眼里,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抬头仰望,若有所思。 我和萧叔拜完之后始终没有起身,萧璞拉着萧翎也与我们一同,为沈奶奶守灵。 期间,奶奶试图扶我们起来,可是却都被我们拒绝了,终归是心疼孩子,她把萧翎抱起,然而萧璞却与我们一样,执意不起身,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沈奶奶的死,我或多或少有些责任,我知道,此事过后,我、萧璞、萧翎都将彻底改变,走上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屋外寒风吹过,阴霾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并没有戴眼镜,隐隐之间感觉右眼有一丝丝暖意,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缓缓流动,难得的,没有传来那针扎一般的刺痛,我慢慢抬起头,却惊异的发现,沈奶奶那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我面前,摸着我的头和蔼地笑着。 我顿时一惊,差点就叫出了声,不过还是被自己硬生生噎了下去,因为我知道,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沈奶奶本人,而是沈奶奶的魂魄。 她开口对我说着什么,似乎有些执念,亦或是有些许遗愿,但是我什么也听不见,鬼魂是根本不能发出声音的,除非足够强大,能够通过炁场直接影响别人的大脑,从而直接脑海中生成声音意识,然而沈奶奶肯定不能做到。 我看了师父一眼,竟发现师父也同样发现了沈奶奶,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但是目光确确实实是落在了沈奶奶的魂魄之上,然而他并没有急着与她沟通,而是看向了我,并且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我立即明白过来,开始集中精力,全身的气息集中到右眼,并且向外释放意念力,与灵体沟通并不是很费意念力,虽然一番大战后我力量枯竭,不过在师父帮助下,倒是恢复了些许,此时也足够了。 渐渐,沈奶奶的魂魄越发地清晰,此时站在我面前几乎与生前无二,除了有些透明之外,而我也终于沟通到了沈奶奶的意识,只是似乎碍于沈奶奶魂魄即将入轮回,十分虚弱,有些断断续续。 “阿光,好孩子,别太伤心。”这是沈奶奶传入我脑海中的第一段意识。 “让建和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小璞和小翎,不要总是很忙不顾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我也没什么遗憾的,这也是命,你们都放宽心,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好好活着就好。” 短短的几段意识深深地映入了我的脑海,却让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随后我便看见沈奶奶头顶洒下一片金光,慢慢地沈奶奶的魂魄化作点点星光,汇入到那片华丽的金光之中。 “沈……”我还欲开口,却又急忙闭上了嘴,望着沈奶奶离去,任由泪水哗哗流淌,接着,我重重地朝沈奶奶磕了一个头。 四周的人都被悲伤笼罩,并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异常,也没有人对我突如其来的磕头表示疑惑,一旁的萧叔呆呆地注视着沈奶奶的遗像,好似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旁若无人,更不会顾及我,唯独那被奶奶把在怀里的萧翎,自始至终静静地注视着我,但没有说话,也没有吵闹,只不过一晃眼,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 第六十章 双魂鬼灵慧生 守灵三天,萧叔至使如一,昼夜不眠,跪在灵前,饭菜不进,只有在旁人三番五次劝说下方才喝几口水,三天下来,原本看上去挺精壮的人足足瘦了一圈,面色憔悴,双目无神。之后沈奶奶就被送往火葬,一路上鸣炮九响,代表九九归一,送入轮回。 沈奶奶待我如待自家子孙,痛爱有加,不论是谁,她的离世都让我们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之中。 萧璞萧翎一时间也没有人照顾,萧叔便推掉了宗事局那边的一切事务,暂时打算留在家中守孝,待离去之后,将萧家姐弟一起带走。 回家之后,我戴上眼镜,却发现此时这幅眼镜已经不能再掩盖我右眼的光华,我急忙将此事与师父说起,然而师父回应我的却只有一句:“差不多是时候了。” 也就是说我右眼的力量已经不能由水晶镜片遮挡了吗? 听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早就要走了吗?我连12岁的生日都没有到,连小学也还没有毕业! 师父捻着乱糟糟的胡须,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说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过年前我们是必须要走的,你现在身体里被下了魔心血印,加上你右眼的气息变得越发强,不仅自己会陷入危险,恐怕还会连累到你的家人,不能再多呆了。” 年前?那也只剩下几个月了,我虽然知道,但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顿时,我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塞住了,难受…… 这件事,师父也有意地向我的家人比较含蓄地提起了此事,原本还在沈奶奶过世阴影之下的一家人顿时脸色都变得忧虑起来,没过几日接到通知的爸妈也带着已经上幼儿班的弟弟家望回来了,他们都请了假,打算在接下去的几个月内好好陪伴我,虽然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但是我心里面多少有些感伤。 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幸好有长着一张团子脸的家望在,稍稍冲淡了一丝离别的伤感,有他在,家人也能够将对我的思念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更多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温馨地聊天,以及一刻不停地叮嘱着我,要我好好听师父的话,衣食住行这些也都要像模像样一些,倘若是以前,我都会不耐烦,但是在这当下,这些话仿佛那红糖姜汤,温暖着我的肺腑脾脏,我也不再觉得不耐烦,唯唯诺诺地听着,鼻子却酸了。 狼妖一事已经让一家人彻底明白,我走上的道路将是他们永远不能触及,我所接触的世界也将与如今的世界截然不同,他们已经不能再对我照顾有加了,一切,都将寄托给这位连门派都不知道的师父。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某一天清晨,师父天还没亮就出了门,直到中午方才迟迟回来,然而在他身后,竟然跟着阵仗颇大的五个人,我顿时惊喜万分,竟然是干爷爷吴梓铭和师兄周恬,另外是一老一小两个光头和尚和一个宛若大家闺秀般长相清秀皮肤白净的温婉女子,相比其余人,这位大约二十岁的女子却显得十分娇小玲珑,典型的瓜子脸将整个面部映衬得十分好看。 我急忙迎了上去,然而还未等其余人有所行动,我顿时眼前一黑,被师兄来了个大大的熊抱,此时师兄已经开始长身体,竟然已经我高了一个头,面部的棱角也变得分明起来,一个拥抱直接把我陷进了他的怀里。 “周恬!说好了应该先让长辈,你都不懂得尊重长辈啊!”那女子见状不禁嫉妒地嚷嚷起来,声音也好听得很,仿佛那树梢的鸢鸟。 师兄放开手,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尴尬地辩解道:“师姐,我都好几年没见师弟了,这不实在有些欣喜嘛。” 师姐?她是我的师姐唐沁月!?我不禁瞪大了双眼,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曾经听师兄谈起,师姐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一直都是如同母老虎一般剽悍的女子,全然不是眼前这娇小可人的软妹子,当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师姐走上前,挤开师兄,那笑容顿时宛如春风拂进了我的心坎,她摸着我的头,上下打量,“小师弟,你还没见过我吧,我是你的师姐,唐沁月。当真是一副娃娃脸,好萌啊……” 说道末处,师姐忍不住捏了捏我的脸,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令我顿时汗颜。 “听师父说起,小师弟的右眼十分特殊,其中蕴含的力量就连师父也看不透,如今看来,师父真的不是在吹牛!”捏着我的脸,师姐自然是注意到了我流动着蓝色符纹的右眼,顿时便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仔细地打量着我。 “月儿,差不多可以了,别老在外面站着,进去再聊吧。”师父在身后催促道,我们这一行衣着特殊的人站在外面,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于是大家便陆陆续续走进了我家。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一老一小两个僧人,老僧慈眉善目,衣着整洁,不染一尘,柳眉修长,垂至耳根,耳垂硕大,如同佛祖,目光如炬,只一眼便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心旷神怡,当真是一位得道高僧。 而那小和尚,却是眉目清秀,肤如凝脂,好似那瓷娃娃一般,然而与他对视却让人感觉心底发寒,就好像当初我与那怨灵对视一般,莫名有一丝心悸,我似乎能够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一丝戾气。 通常修禅之人,受到佛法洗礼,眉眼之中一般都如同那老僧一般都透着济事普法之善和远离凡尘的超脱,然而这孩子眼中竟然透露着一丝暴戾,对我的注视显得十分不爽,着实让人奇怪。 那老僧见我面色凝重地打望小和尚,便平静地向我行了一个佛礼,说道:“老僧鸿真,这是小徒慧生,心中尚有一丝戾气残留,还请小施主不必介意。” 他就是太爷爷口中的鸿真大师,当年收服方轩厉鬼的便是他!也就是说这个叫做慧生的小和尚,就是方轩!当年险些将刚出生的我扼杀在襁褓之中的厉鬼,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与人无害的乖娃娃,普天佛法之力当真是令人惊叹,也就是说如今方轩拥有着双魂,难怪我会在他眼中看到戾气,正是那厉鬼之魂的影响,可见此时方轩的感化还不够彻底。 不过这下,所有在太爷爷故事之中的人物可都到齐了。 方轩似乎很敬重鸿真,见他向我行礼,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恭恭敬敬地向我俯身行礼。 “方轩?”听到我突然叫出了自己的本名,方轩脸上一时间布满了诧异。 我淡淡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有空去看看奶奶吧,她挺想你的。” 听罢,方轩顿时愣住了,我发现他眼中隐隐有光闪动,说到底,他终归是对家人难以割舍,不过如此也好,能够有所牵挂,说明他内心终归是向善的。 这一次,他是真的满心敬意地向我行了佛礼。 所有人聚到了八仙桌前,师父这才讲起此行的缘由,在座的一行人都会与我同行,虽然是要去师门,不过还是要等我满了十二周岁再去,至于为何,这似乎师门历来的规矩,凡入门者,若非自幼成长,则需满12方可。 在此之前,我们会一同云游各地,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进入俗世,其修行的效果未必不会比常年呆在洞天福地修行来的差。 对于我,对于方轩,以及师兄师姐皆是如此,结伴而行,有了这三位得道高人,我们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 如此听来,那不就是出去旅游么?能够看尽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自然是乐意不过了,有了这么多人的陪伴,一家人也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知晓我入师门并非是完全独立于世,几位长辈甚至纷纷表示了赞成。 “再者呢,方轩也经过十几年来的佛法洗礼,内中凶戾之气大半已经消解,可以外出,这次来也让他和家人相聚,以解相思之苦。”师父看了方轩一眼,和颜悦色地说着。 师父此话一出,却是有人喜有人愁,我的家人似乎对于这光溜溜的小娃娃依然存在阴影,不免有些后怕,纷纷躲开了去。 唯独太爷爷走上前去,摸了摸方轩的圆脑袋,怜爱地说:“当初方轩被遗弃,我也是看在眼里,心里面多少有些惋惜,可惜当初没有救他,心中总是过意不去,如今看他入了佛门,行了善道,心里面也宽慰许多。只是可怜粟婉她抱着这孩子的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把眼睛哭瞎了,一夜之间白了头。” 听着太爷爷诉说,方轩瞪着大大的眼睛,挺直了腰杆显得格外感动。 “方轩,你可别怪罪你爸妈,他们也不忍心,只不过有个道士说你这样的孩子会给家里带来灾难,不得不舍弃啊……”太爷爷的话语重心长,却也向我们透露了一个一直不曾揭晓的信息,方轩之死,并非他父母长辈之过,而是那个道士招摇撞骗,妖言惑众。 “放屁!”听到此处,干爷爷顿时怒不可遏,下巴的长髯抖一抖,出口骂道,随即才发现自己失态,平复了情绪后,接着说道,“道者,当知人各有命,因果报应。普天之下,众生平等,怎可口出诓言,坑害乡民,真是有损我道家脸面!唉……好一个人各有命啊……” “吴道长也不必生气,那道士估计就是个骗子,挂着算命的牌子招摇撞骗罢了。”太爷爷宽慰道。 听了此言,方轩眼中顿时生出一股怨怒,整个人顿时一红,仿佛那开水烫过一般,格外诡异,一家人顿时被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慧生,出家人慈悲为怀,既往不咎,未来可见,切不可心怀怨愤,你且谨记。”鸿真大师双手合十,在胸口结了一印,拍在方轩背上,只见方轩眼中的怒气缓缓消散,最终归于平静,身体也逐渐恢复原样。 “是,师父,慧生谨记。” 第六十一章 我也跟你走 师父一行人稍作歇息,干爷爷就先起身告辞了,他并没有与我们说起他到底要去哪里,我们也都没有问。 只不过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带着萧叔和萧翎萧璞来到了我家,师父似乎知道其中缘由,并没有多问,然而我们却有些诧异,难道萧叔与干爷爷也有交情? 只不过萧叔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外与干爷爷寒暄几句之后,分别在萧璞萧翎额头上亲了一口,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似乎有着急事,留下萧家两个孩子呆呆地望着我们一大家子人。 然而干爷爷却露出了难得的喜色,将两人带了进来,我与姐弟俩比较熟,他们看见我便急忙凑到我跟前来,萧璞对着我乌拉乌拉地打着手势,脸上莫名地充满了兴奋,不知何故。 我却一脸迷惑,根本不知道萧璞想要表达什么,急的萧璞满脸通红,好似那秋收的苹果。 干爷爷带坐定之后,方才与我们缓缓道来:“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收这两个孩子为徒,当初萧璞与我有一面之缘,我见她十分喜欢,又体质特殊,与我道家有缘,便有意收她为徒,至于萧翎这孩子,我有点看不透,不知道是否与我道门有缘,不过现在也没有人照顾,我自然也会收入门下,悉心调教。” 啊!原来是这样!干爷爷竟然要收两人为徒,我顿时便是一脸喜悦,情不自禁地拉着萧璞的手惊喜万分,这是由多大的缘分,仔细一看,我们村竟然一连出了四位新秀修行者,而且都是我身边的人,绝对是相当稀罕之事。 众人相聚,自然好是一番寒暄,加上这一大帮孩子,家里顿时便热闹非凡,将离别的气氛完全冲散了去,也许萧叔常年不在身边,姐弟俩似乎并没有对萧叔的离去表现出多少不舍,很快便和我们打闹地不可开交,萧璞小我四岁,却已经拥有了一张精致的脸庞,让师姐都有些嫉妒。 师父再次告诉我,他们这一行人暂时会留在我们村,直到新年过后,才会带我离开。说到底,师父还是心软了,希望我能够和家人度过最后一个大年,我并不清楚这年前年后离开有什么区别,不过看师父略显严肃的面色,总感觉有些难言之隐。 这么一大群人,我家自然是住不下的,我们一群孩子玩闹了一天,不舍得分,所以便一起留在了我家,而师父和干爷爷则和鸿真大师以及方轩住到了萧家。方轩是个并不合群的孩子,性子也十分内敛,喜欢静静坐着,偶尔瞧瞧我们打闹,更多时候仿佛那老僧入定一般,我知道他多少有些难以控制体内暴戾之气,需要长时间念经压制。 到了下午,痞子和陈星哥也加入到我们这一大帮之中,有这么一群孩子需要照顾,家里人一时间便忙的不可开交,不过幸好师姐年纪也不小,在一边帮衬着,加上师兄打骨子里怕师姐,也不敢乱闹。 师姐不仅长得好看,也十分贤淑,家务之事基本都会,而且做的饭菜特别可口,简直就是当代女子的标榜,使得一家人一刻不停地夸她,说我有这样一位师姐当真是福分,师兄在一旁却忍不住吐舌头,在旁人看来似乎对师姐颇有偏见。 不过最让众人感兴趣的还是我这次从狼妖口中死里逃生的经历,以及当初消灭怨灵的故事,毕竟这两件事在当地都闹的沸沸扬扬,虽然明面上是普普通通的案子,不过师兄师姐却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我作为主要参与者自然会成为其他人瞩目的对象。 不过对两人以及即将步入道门的萧家姐弟,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到了夜间,趁着痞子陈星哥和家望离开,我们几人聚在一张床上,而我则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来,不过我还是刻意略去了另一个“我”的桥段,毕竟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还是不想告诉别人。 两件事情叙述完,引来的却是众人崇拜惊叹的目光。 “说真的,云翼,我比你大一岁,也出过几次师门,不过我真的从来没遇到过那么惊险的事情,也没有独立地面对过鬼物,一般都有师父在一旁帮衬和指导,别看你还没正式踏入师门,不过我感觉你现在比我都厉害了,你看师姐,都入师门快十年了,到现在连个落雷符阵都施展不出。”师兄一脸郑重地拍着我的肩,情不自禁地夸赞,末了还忍不住挤兑师姐。 听罢,师姐顿时就不服气了,朝着师兄狠狠一蹬,道:“少听你师兄满嘴跑火车,我修习的是卜术一脉,跟你们学的完全不同,不会落雷术很正常,你师兄那点本事,就连师门几位后起之秀都快赶上他了,不好好学,就知道玩。” 被师姐一通数落,师兄也顿时满脸不服,眼看着两人要掐起来的架势,我急忙拦住了俩人,也不知道两人是真的脾气相冲还是闹着玩的,“其实我第一次用落雷差点就意念力抽空,失败反噬了,所以我半路出家,对于三大力量的使用还是不够熟练,比起师兄师姐那是差的远了,而且这两次的经历实在太危险,我是真的不想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哈哈哈,你就别谦虚了,不过说的也是,光听你这么说,我就心惊得慌,万一出个岔子,那就真是九死一生了。”师兄正色说道。 正当我们聊得热火朝天之际,我的眼角出闪过一个金黄色的身影,窜入床底,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我对于这个身影自然再熟悉不过,不用猜就知道,是那黄鼠精,我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家伙大晚上的过来干什么,随即一个转身低头朝床底下看去,正好正对那黄鼠精错愕的脸,让我惊奇地是,我家的小蛇也在它身边,宛若翠玉的透明身躯漂浮在空中,泰然自若地吐着血红的信子。 我微微一愣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黄鼠精一听慌慌张张地朝我作揖,动作格外奇怪,“小哥,可别生气,我们是打算来送你的……说是送你,应该是蛇老大来送你,他接下来将要沉寂休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出现了。” “小师弟你在跟谁说话?”同样坐在床沿的师姐也好奇的俯下身查看,把黄鼠精吓了一大跳,这家伙胆子可真小,不过师姐似乎什么也没看见,疑惑的说,“咦?下面没什么东西啊。” 如此一来,五个人全都从床上探下头去,这下可好,吓得黄鼠精直接躲到了小蛇身后去。 我知道萧璞萧翎和我一样也能够看到他们俩,两人脸上一时间都充满了惊喜。 “什么都没有啊!”师兄同样满脸疑惑。 “不对,我能够感觉到一丝气息,应该是灵体。”师姐经过一番观察,最先发现到不对。 “你们都出来吧。”低着头时间久了,我顿时有些脑充血,急忙缩回脑袋。 两个家伙便乖乖地来到外头。 “等一下,云翼,他们在什么位置?你给我指一下,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师姐急忙拦住我,满怀期待的说道。 “师姐,你有什么办法看到他们吗?”我曾经在高级基础符文之中看到过,有一种净目符阵可以让进入其中的灵体现身,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隐匿的都可以看到,莫非师姐打算用这个符阵?于是我点了点他们所在的位置。 “看我的吧。”师姐朝我挑了挑眉毛,从怀里掏出一块不规则的淡紫色晶石,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我却看到她手中的晶石陡然间流露出一丝丝绿色的光华,在其中逐渐汇聚形成一个符阵,紧接着,师姐松开手,那晶石竟然缓缓凭空悬浮起来,缓缓地飘到两个家伙的头顶,晶石悬浮在空中,随后投下一束微弱的光芒,将整个符阵映照在地面之上,只见两个小家伙的躯体微微一晃,顿时,师兄师姐便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呼,也就意味着他们也看见了! “哇,竟然是黄鼠狼和蛇的灵体!不对,这蛇……蛇是蛟!”见识广泛的师姐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听到师姐的惊叹,小蛇立即便抬起头,露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碍于他如同毛毛虫一般大小的身躯,这个姿势一下子就变得格外喜感,惹得我们忍俊不禁,小蛇顿时就挂不住面子,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虽然笑得没心没肺,不过我心里还是清楚,这个家伙为了救我,将一身魂力灌输给我,导致自己一身修为尽失,所以它与我是有救命之恩,因而,接下去的沉匿于灵玉之中进行休养也在情理之中。 有了这两个小家伙,我们聊天的话题便全部到集中到了他们身上,一时间叽叽喳喳,如同清晨的麻雀,不过黄鼠精却是健谈得很,几乎是知无不答,被我们轮番轰击,也能应付得来,反倒把本想告诉我的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夜深人静,家人来催促我们睡觉,方才罢休。 临到离别之际,黄鼠精方才对我作着揖,一改以往油嘴滑舌,认真地说道:“萧家已经没有人了,没有香火修灵,我也要另寻他主,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你一起离开,暂时就当你的守护灵。” “什么!?”原本眼皮打架的我一听到这话,顿时便来了精神,“你是说你要跟着我?” “是的,当初你使用招魂术意外将我困住,也同时在我体内留下了印记,我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受到你某种力量的影响,这其中的联系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想必这也是宿命,所以我打算跟你走。”黄鼠精一脸严肃,我也晓得它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思考了一番,想起当初王二狗的魂魄寄宿在我的晶石之中,而这黄鼠精也同为灵体,想必也可以。 想来此时它也是无家可归,我不晓得养灵的手段,不过我手中的晶石对它想必也是不错的法器,再者说,加入这一灵体,对我也没多少影响,便点头答应了。 虽说是跟随我,其实对它自己也是一种保护,毕竟这黄鼠精的手段远远不如小蛇,除了逃命基本上没什么手段,而且能寄宿在一处不错的养灵器中,自然是求之不得。 “多谢小哥,过几日我会再来,在那之前要与我的那一大群兄弟告别,去也。”说罢,它便恢复原本的机灵模样,消失在地面之中。 留下小蛇呆愣地注视我,自始至终,小蛇都不发一语,注视了我许久,方才优哉游哉地消失在空中,与此同时,一段意识出现在我脑海之中:“保重。” 第六十二章 终须离别,何日再见 大约一周之后,黄鼠精再次来到我家,这一次,我选择单独与它见面,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收灵太过招摇。一见面,它依旧如同拜新年一般好是一番作揖。不过,我敏锐地发现它的灵体隐隐约约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华,仿佛几天之间修为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咦,几天没见,感觉你不同以往了。”我不禁对它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家伙藏得还挺深的。 “嘿嘿,实不相瞒,这几日我与自己的兄弟告别,得到了不少好处,你也知道,黄鼠狼最擅长依靠瘴气迷惑,这些瘴气我可吸收提升修为,所以,嘿嘿……” 听罢我顿时汗颜,感情它吸食了这几天的臭屁还引以为豪,我实在不知改如何回应。 “也好,那你能够自己进入这个骨头里面去吗?”我掏出了狼妖的一块脊骨,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思考,我的晶石用于施术,倘若让黄鼠精如同小蛇一般寄宿其中,难免会在施术过程中受到伤害,师父告诉我,这狼妖的几块白骨是上好的制器材料,想必在养灵上也有相当不错的功效,大部分妖骨我都交给师父保管了,我自己则留了几块方便携带的骨头。 师父告诉我,虽然狼妖化魔,不过魔气并没有侵入到狼妖的骨髓之中,所以这些骨头依旧保留着纯正的妖气。 黄鼠精见到我手中的脊骨,顿时惊喜地瞪大了双眼,惊叹道:“这是狼妖的妖骨!受到妖气浸染多年,最适合,当初我还担心小哥你用晶石施法会不会伤到我,这下我就放心了,我就寄宿在这妖骨之中便可。” 我点了点头,将脊骨放在手心,只见那黄鼠精原地转了一圈,化作一道金光飞入脊骨之中,就如同小蛇寄宿在灵玉之中一般,在那瞬间,一道符文出现在脊骨之上。 我垫了垫手中沉甸甸的脊骨,便收回口袋之中,在那瞬间小白狐那圆溜溜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跳入我的脑海咦,我怎么会突然想起小白狐? 时光飞逝,几个月,却仿佛眨眼之间,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师父、干爷爷和鸿真大师特地花了一天一夜在我家周围布置了一套相当复杂的法阵,集佛道术三家之大成,使得我身居其中,能够感受到一股来自远古洪荒的磅礴之气,直到布阵完毕,三人拖着疲倦的身躯归来,就好像当初在古庙周围布置九龙镇冥纹和天运虚氼阵一般,而此时此刻,还加入了以为高深莫测的鸿真大师,布置这个阵法所耗费的精力可见一斑。我方才知晓我这次留下来当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其中木本水源恐怕就是狼妖打入我体内的那个魔心血印,这狼妖临到头来还要拉我垫背,当真是可恨至极。 除夕之夜,家家张灯结彩,阖家团圆,所有人都聚集在我家,从未有如此多人一同过新年,一家人忙里忙外乐不可支,妈、奶奶和师姐三人一起下厨,做了一大桌子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我们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吃的肚子圆鼓鼓的,仿佛那画像上的福禄寿星一般,从未有过如此充实的满足感,谁又曾知晓这将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丰盛的晚餐了。 晚上,家家鞭炮齐鸣,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氛围之中,不过我师父要求,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都不能离开这个法阵的范围,我自然是点头知晓,虽然很好奇我一旦出了法阵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妖怪,不过我可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安危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只好站在屋子内的阳台上,欣赏这宛如百花齐放的漫天烟花,不过有一家人陪伴,倒也不觉得寂寞。 这一晚,师父和干爷爷都没有离开,待我们睡去后,他们则坐在大堂内安心打坐,仿佛是两座门神,有他们在我们便能够安安心心与周公会面。 这一夜,万籁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祥和,而我也难得的早早醒来,天蒙蒙亮,我看到师父和干爷爷两人静静伫立在门口,相安无话,却又心照不宣地仰望着天空,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师父,干爷爷,你们一晚上都没有睡吗?”我快步来到他们身边问。 “哦,光睿啊,这么早就醒了?”师父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安然地笑着抚摸我的头。 然而我却瞧见他胸口处的外衣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好似被谁用一把刀划拉而开。 “师父,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我指着那一处问道。 师父微微一愣,毫不犹豫地回答:“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不碍事,不过可惜这衣服得要补了。” 我皱了皱眉头,总感觉师父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但我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师父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能猜到我的想法一般,不过他却转过头接着说道:“我们三天后启程。”说完便再度陷入沉默。 我知道师父为了让我在家能够过个新年,已经竭尽全力了,倘若再待下去,只怕危险将会涉及到我的家人,便点了点头,我很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对于家人我必须要竭尽全力去保护,倘若再发生类似沈奶奶那样的悲剧,我真的会负罪一辈子。 三天之后,家人已经将我的行礼收拾妥当,主要都是一些衣物,足足一大包,看着比我都重。师父告诉我一般生活用品师门都有,所以不必多带,我看师兄他们来我家什么都不带,只有腰间一个小小的锦囊袋。 而在这一天的早晨,痞子和陈星哥过来找我。 “阿光,跟我来!”痞子二话不说,拉着我往村外跑,陈星哥也心照不宣地紧跟在身后。 “痞子,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被他拽着,一路跌跌撞撞。 “哎呀,别多问,去了就知道了。” 我们一路快步前行,我几乎是被连拉带拽的带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地里,痞子满脸欣喜地朝我看了一眼,随即一猛子扎进了一人高的油菜地,我急忙跟了上去。 小时候我们经常钻油菜地,这里也是藏人的好地方,一个人钻进去,除非把这片油菜全部割了,否则谁也找不到。 不过油菜花很容易沾到人的衣服上,必须要用肥皂洗才能洗干净,所以我每次钻油菜田,少不得回去被奶奶数落。 我们一路深入,无数油菜花粘在衣服上,留下那沁人心脾的芬芳。 没过多久,痞子骤然停下了脚步,我一个不防备,一头撞了上去,我们三人仿佛叠罗汉一般往前摔倒在地,我一抬头却看到在无边无际的油菜田中竟然有一片十来平方小空地,而在那空地中间生着一堆柴火,上面架着一整只剥皮退毛的大公鸡,正嘶嘶地冒着热气。 我爬起来,满脸疑惑地望着痞子和陈星哥。 “我们知道你今天要走了,不知道你这一走,我们三人何年何月才会再见,所以我们两人合计着,特地在这里为你办一次送行酒。”陈星哥拍着我的肩说道。 “走,鸡已经熟了,一起吃吧!”痞子拉着我,三人一起盘腿围坐在篝火旁。 “痞子,这可是用来生崽子的大公鸡啊!你不会是从家里偷来的吧?再说了,你不怕把这片油菜给点着了么?”我指着这只被火烤得油亮亮的大公鸡说道。 “哪能啊,我冯源可不是那样的人,要偷也不会偷自己家的呀!”痞子拍着我的肩,挑了挑眉毛说道。 我顿时汗颜,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不过都已经烤的外酥里嫩了,不吃太可惜了。 我们也不管干不干净,伸手就撕,鸡上面被陈星哥涂了一层菜油,还撒了少许盐巴和味精,虽然没有其他的调味料,可是我们三人此时吃着却格外鲜香。 “唉,你说要是有酒就好了,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像电视里的英雄豪杰一样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了!”痞子一边大口啃着鸡肉,一边叹息道。 陈星哥一听,却是嘿嘿了两声,从怀中摸出来三瓶可乐瓶装的甜酒在我们眼前晃了晃。 “我X,牛啊,陈星哥,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痞子顿时两眼冒光。 “都这时候了,我也学学你,不过也不去祸害别人,是从家里偷来的,不过这是做菜用的甜酒,度数低得很,把酒言欢倒是可以,一醉方休恐怕是不可能了。”陈星哥说着将酒分给我们。 这酒我喝过,使用糯米酿成的,不过跟真正的糯米酒不同,制作过程十分简单,就是加一点发酵粉之后在被子里闷一个星期就可以了,通常被用来做菜,用这酒做出来的菜肴鲜香可口,带着淡淡的酒香,十分具有诱惑力,不过因为没什么酒精度数,一般家人是允许小孩子喝着玩的,也不会喝醉,完全就如同饮料一般。 “不如这样吧,既然有了酒,我们就学着电视里那样义结金兰怎么样?”痞子接过酒,兴奋地说道。 “好呀!”我和陈星哥纷纷点头同意。 于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并排对着烤鸡跪下,双手握着可乐瓶。 “我们从小到大都是形影不离的兄弟,我还以为我们会一辈子如此,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你林云翼竟然会成为道士,走上一条无比神秘的路,不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们两个,所以在走之前,也好留个值得回忆的纪念。”痞子举着可乐瓶,难得的一脸正经。 “怎么会,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兄弟,不管我在哪里,只要兄弟有难,定当两肋插刀,绝不怨言!”此情此景之下,我也义正言辞地说道。 “好,那么宣誓吧!”陈星哥大声吼了一句。 于是我们三人敞开嗓门异口同声道:“黄天在上,天地可见,今我林云翼(冯源、陈星),在此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只是最后一句,我选择了沉默,幸好他们都没有发现,宣誓完,我们各自将手中的酒咕咕的喝了大半。 随后,我们互相望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我的眼睛却湿了…… 这顿饭当真比我在家吃的还有味道,一个早上,我们将一整只大公鸡扫荡一空,一大瓶甜酒也喝了个底朝天,看着痞子眼神迷离晃晃悠悠的样子,我和陈星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头一次知道痞子的酒量差到这种程度。 这一天下午,我便跟随师父离开了林家村,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一家人和陈星哥一直将我们送到了村外,痞子醉的一塌糊涂,在自家床上睡得如痴如醉,自然不可能来送我,一路上,爸妈奶奶一刻不停地反复嘱咐我,仿佛是要将我这一辈子的事情都给叮嘱完毕一般,我不断地点头应答,心里面却好似打翻了一坛热醋,无数酸楚用上心头。 这一去,不知我何年何月方能归来,也不知道痞子陈星哥会走上怎样的人生道路。 走出了将近百米,我回头望了一眼,却看到妈和奶奶正默默地抹着眼泪,爷爷爸和太爷爷眼中都含着泪光,爷爷看到我回头,急忙耸了耸她们,两人见状连忙抹去泪水,强做笑容地向我挥手,我愣了愣,也挥手致意,然而在那一瞬间,眼泪却终于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爸、妈、爷爷、奶奶、太爷爷,你们都要好好的,都要长命百岁,等着我回来…… 家望,以后长大了要好好照顾他们…… 痞子、陈星哥可别忘了我,等我回来的那一天,一定请你们喝好酒,那时我们三人再把酒言欢…… 我任由眼泪簌簌地往下流,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转身离去。 我永远不会忘,不论我走了多远,当我回头之时,都能在那天际边看到一家人那熟悉的身影,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疲倦地向我挥手…… 第一卷 卷尾语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给第一章增加这个卷尾语。 总的来说第一章是整本书的开端也是伏笔纵深最长的一卷,所以大家可能会发现很多一笔带过的地方也同样存在或多或少的伏笔,有的甚至比较难察觉,不过再接下去的章节中,大家就能够发现这些伏笔其实已经在第一卷就出现过。 所以我在这里为大家做一个梳理,方便大家清晰和了解整个剧情的脉络。 对于这一卷的剧情分段,总的就是分成古庙尸魔、鬼村寻人、河中水鬼、校园怨灵、狐妖事件这几个故事,互相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而我在剧情安排下,也就只有狐妖事件作为卷尾是直接承接第二卷的,而其余的作为林云翼成长以及对于自身特殊性理解的契机,并且作为一个特殊性存在,直接串联整一部书,其中心问题便是圣童子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往。 而林云翼的成长并非仅仅是知晓自己是谁,而是了解自己,了解所谓的古术,以及如何在这一个时代扮演好自己至关重要的角色。 总而言之就是“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干什么”。 对于开卷剧情设置,我也不妨以问题的方式做一个解释。 “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胸口的骨牌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方庭和林崇彬作为百年浩劫遗留下来的人,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同样不能被消灭的国师又将由谁来解决?他作为百年浩劫末代负隅顽抗的魔头又将以什么样的角色出现在剧情之中?主角所在的古巫一脉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百年浩劫已经过去,为什么还要再提?而百年浩劫又是怎么发生的?林云翼到底在其中存在着什么关系?他是不是那个解决国师的人?” 事实上对于这一故事情节的处理我还是存在不少问题的,所以也是我需要改动较大的地方,如何使之将整本书的故事剧情牢牢链接,其中值得推敲的地方也是数不胜数。 -------------------- 对于方庭和林崇彬两人的身份我也不妨做一个详细的解说,毕竟这个与剧情无关,他们是布局之人,是经历百年浩劫之人,如此就够了。 方庭林崇彬早年以科举入朝,为的就是阻止国师弑主自拥,其中有不得不联系到百年浩劫,事实上这位国师是百年浩劫之末的领头者,也是终结者,他被镇压预示着百年浩劫真正结束。方庭、林崇彬解决此事自然可以看出两人身份的特殊性,在当时,方庭被称为神算子,而林崇彬被称为落阵子,分别在卦卜和阵法上有着相当高超的造诣,并且两人分别依靠鬼修和真修将百年浩劫的遗留一直保留至今,其中包括久已失传的卦算之法和阵法图章,所以他们对于林云翼的影响也是相当深刻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他的生死。不过生死由天命,谁也不能断言两人机关算尽解救云翼不算是天命。 此时此刻方庭身死魂消,林崇彬受缚与鬼村,但他们的影响依旧持续着,至于他们又会怎样影响到主角,且待后文详解。 -------------------- 鬼村,又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存在,大家可以看到在老钱遇到其他渡阴人之时提到的鄱阳湖沉船事件,大家可以在网上就搜到,这作为后文伏笔,也会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在鬼村寻人事件中,我引出的人物当属锦鼠会的白无常丁晧,事实上他并非真正的白无常,而他的老爹,也就是后文提到的丁海桐才是名副其实。至于为何如此设置,自然是因为丁晧此人的性格,在此我也不多言。 鬼村中,林云翼经历了,夏莹银魂销,白无常劫阵图,混沌阵救方轩三个事件,那么白无常要的阵图做什么用?假阵图能否成功蒙混过关?混沌阵又是怎么一回事? 方轩作为双魂鬼灵,恶魂在当初云翼出生之际被鸿真大师收复,此时解救的自然就属那善魂,两者合一方才是真正的方轩,作为配角当中相当重要的一位,在以后的章节中会慢慢详述。 --------------------- 至于水鬼事件,作为云翼头一次真真切切看到自己右眼所散发出来的力量,虽然单独一张,我也把他拎了出来,那么这里就要涉及到右眼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力量,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圣童子在他体内留下的一个印记,能够通过这个连接圣童子的力量,更深层次的发掘自然还要待林云翼不断成长慢慢阐述。 --------------------- 最后的狐妖事件,因为紧凑第二卷,所以其中的种种都会与第二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到这里我也再次以提问的方式加以梳理,而大部分问题都集中在事件结束。 “师父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和云翼一起?狼妖是怎么知道云翼的特殊性的?云翼对于妖魔这一类有什么用?师父为什么把太湖水蛟告诉周犁?小白狐又去了哪里?云翼遗失的银符牌还能不能找回来?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拿了妖灵又有什么用?师父为什么没有去追?狼妖化魔又与那个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吴道长为什么没有收萧翎为徒?为什么跟着云翼离开的不是小蛇而是黄鼠精?云翼与痞子陈星又将分别走上怎样人生道路?留在他体内的魔心血印有会对云翼造成怎样的影响?” 而细心的读者也可以发现云翼在对付狼妖的时候只用了一张天炎符,也就是说他手头上还有一张。 经历了狼妖一战,云翼的成长可谓是飞速,对于术法也有了更深的理解,然而他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的大部分银符牌,而小白狐也不辞而别,而且他尚未毕业就要离开家乡,然而因为师门某种不成文的规定,要12岁以后才可以进入师门,所以师父选择了先前往太湖,那么在太湖流域,云翼一行人又将面临怎样的事件? 而在12岁之前,云翼和师父又将前往何地?这一次外出又会对云翼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一行又加入了鸿真大师和方轩,可以说是第一卷以来一次重要人物的大集合。 一个大时代,一个宏大壮阔的世界即将呈现在给位眼前,下一卷《江河湖海》。 第一章 太湖渔家,衰败师门 我们一行九人,三个老头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和五个娃娃从村镇坐车,一路北上抵达吴兴,九十年代初,交通并不算发达,从村镇前往市区坐车大约要两个多小时,途中还需要转车,坐的还是那种三十三人座位的大巴车,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司机还会接不少人,坐不下了,那就站着,走了没几公里路,车子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因为是冬季,有的人不愿意开窗,人一多,车里便十分沉闷,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脚臭和狐臭,我们几个未出过远门的孩子顿时便有些受不了。 萧璞在车上更是吐的一塌糊涂,脸色如同白纸,我的胃里也同样翻江倒海,不过还是被我强忍着,就算心中一刻不停地默念静心咒也无济于事,萧翎倒好,一上车就睡得稀里糊涂,反倒一点事都没有。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对我来说比呆在狼妖的牢里还要难熬,一下车,我便再也顾不得形象,扶着一旁的栏杆吐了个底朝天。 师父见我这副模样,难免有些心疼,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吩咐师姐给我买了一瓶水,让我喝了,方才舒服一些。 我看得出来,师兄也有些难受,只不过这人硬气得很,涌到口中,还是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待我们在车站休息过后,我们才继续往北走。 吴兴,由来历史悠久,可追溯至秦朝,秦国时期名为菰城县,乃西楚霸王项羽故地,当年项王起兵于吴中却是集兵于菰城县子城,大军势如破竹,致使秦国灭亡,却终究因轻敌败于刘邦,自刎于乌江,临终一言:无脸见江东父老,甚是刚烈豪迈。后汉朝更名为乌程,直至三国方才正式以吴兴定名。 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文化之邦”的美誉,北面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太湖,西靠避暑胜地莫干山,可谓是风水宝地。且不提历史之中其余名人,仅仅那宋代大书法家赵孟頫便是如雷贯耳,而冠绝天下的湖笔也同样产自于此地。 我们由南向北,几乎穿越了整个城市,又行了十余里路,走走停停不知休息了多少次,方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太湖。 所谓修行,便是以步代车,一路走停,看尽河山,从而将心境提升到某一个更高的层次,故而有很多苦行僧和落魄道人,一路化缘,风餐露宿,步行穿越多个省份,漫无目的,却能够通过此行使得自身修为不断拔高。 站在湖边,望着夕阳西下,天际一片绯红,如同大海一般无边无际的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无数渔船映照夕阳归来,其中人影绰绰,无比悠闲自得,虽然是冬季冽冽寒风迎面扑来,却夹带着少许夕阳的暖意,格外舒畅。湖岸边大片芦苇随风飘荡,宛如婀娜多姿的舞女,天边白鹭成行,湖中野鸭成群,好是一番良辰美景。 师父带着我们沿着湖岸走了一段路,我发现前方岸边竟然停靠着数十艘两层游船,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游船都被一腿粗的铁链拴在岸边,而所有船头都挂着饭店的招牌,令人颇为诧异,好好的游船被铁链锁着,却有经营着餐饮的行当,这样的地方会有人去吗? 师父也不多言,带着我们来到中间的某一艘游船之前,回身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吧。” 说罢,师父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饭店,一瞧里面,我顿时便惊呆了,简直就是人满为患啊!小小的一层大厅内,摆着十张圆桌,每一桌都坐满人,还有不少人在其中晃悠,寻找可以容纳一人的空位。 舱内装饰并不豪华,却清新淡雅,多以字画装饰,不论摆放的位置还是字画的选择都是恰到好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风雅之气,可见其主人品味之高。 师父进了门,便立即有店小二上来迎接:“请问客官几位,小店如今客满,还需稍作等待。” “你们掌柜的可在?”师父开口便问。 店小二眼睛一转,便回答道:“掌柜的有事出门,不在此处。” 师父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告诉他,有个姓孙的人找他。”说完,便带着我们越过店小二,继续往里面走。 店小二也不敢阻拦,急忙闪身离开。 我们挤过吵吵嚷嚷的人群,径直上了二楼,这楼梯倒是挺宽,可以容三个人并排上下,实木质地,涂着酒红色的油漆,仿佛刚刚刷过一般,一尘不染。 楼下的人见我们往楼上去,顿时便安静了下来,纷纷侧目,好像看着一群怪物一般。更让我惊奇的是,即使是身着一身道袍的干爷爷和一身锦衣袈裟的鸿真大师,一路走来都没怎么受人关注,反倒是师父刚踏上木梯,几乎所有人都刹那间将目光集中到了我们身上。 师父却旁若无人,径直上了二楼,然而刚跨上二楼,我们便被一个身着古代布衣的男子拦住了,这一拦便只有我和师父露了面,其余人全都停留在楼梯上。 我似乎听到了楼下人顿时便炸了锅,一时间充满了议论和嘲笑声,仿佛在笑话我们不自量力,不在一楼乖乖等待,反倒去二楼自讨苦吃,想必师父也听见了,只见他脸色顿时便沉了几分。 那人半睁眼,微抿着嘴,显得十分儒雅,淡然拱手道:“先生请留步,先生可曾预约?” 我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餐厅装饰一如一楼,只不过少了一股油烟气,反而飘着一股淡淡地茶香,萦绕在四周,久久不散。 其中桌椅也比一楼少一些,只有六张八仙桌,二十四条长板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大家可能不知道,这是在船上,不论这船有多稳重,但凡遇到水浪,多有起伏颠簸,然而摆放在其中的桌椅不管船只如何摇摆,都毅然不动,仿佛被钉在地板上一般。 六张桌子,其中有两张都坐着人。 东南角一桌三人,穿着黑底白边道袍,其中一人年逾半百,头戴道冠,模样清瘦,面色红润几无皱纹,想来是驻颜有术,却是头发花白,留着八字一竖胡,其余两人皆为二十出头的青年,并没有戴道冠,看见有人走上来,三人纷纷投来平静淡然的目光。 而东北角则一桌坐着六个人,都是一席黄底黑边的道家法袍,背部以及双袖上都纹着道家阴阳图,人人一顶土黄色道冠,垂着黑色冠带,衣着显得十分华丽,其中两人一人一座,面对面坐着,皆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胖一瘦,颇有那相声的搭配风格。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上来,而是面色严肃地讨论着,似乎意见有些不和。 “我孙柽来这里从来不需要预约,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讨晦气的,让开!”师父脸色一沉,低声吼道,丝毫不给面子,似乎对这些人颇为不爽。 师父这一吼,顿时便引来了那黄袍道士的注视,只是眼中颇为厌烦和轻蔑,反倒那桌黑袍道人显得淡定许多。 师父不管不顾,绕开那儒雅青年,径直往里走,只见这青年微微皱了皱眉,两步越到师父跟前,依旧和颜悦色地拱手道:“先生留步,如果没有预约,还请先生到楼下就坐……” 然而青年的话刚说完,他却越过师父和跟在身后的师兄,瞧见了正在上楼的干爷爷玉柳真人吴梓铭,顿时脸色一变,满脸惊讶地两步回到楼梯边,躬着身子闭口不言,静静等候干爷爷走上来,师父也不理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一屁股坐下。 正在我踌躇之间,干爷爷跟着师兄师姐,拉着萧翎的手,走上了二楼。顿时,除了师父以外,所有就坐的人惊恐万分地站了起来,包括那颇显德高望重的八字胡老道以及两位修为不浅的中年道士。 “没想到玉柳真人顾临寒舍,有失远迎……”他话说到一半,便如同噎住一般戛然而止,因为他瞧见了走在最后头仿佛入定一般的鸿真大师,瞬间惊讶不已的神色便转变成了惊慌失措,我甚至能够看到原本处世不惊的他额头上冒出了丝丝汗水。 依旧是毕恭毕敬地等待,可是我发现他的呼吸顿时便急促了许多,拱着的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干爷爷不紧不慢地让开路,顺便微笑着向在座的众人行礼,众人也是诚惶诚恐地回礼,似乎干爷爷对那八字胡老道十分敬重,两人的礼数做的相当周到。 当鸿真大师露了面,那些道士更是满脸惊诧,甚至有人轻轻惊呼了一声。 而那惊慌失措的儒生,则咽了口口水,埋头拱手道:“小生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鸿真法师也大驾光临,两位前辈,实在失敬,实在失敬……” 一脸慈眉善目的鸿真大师丝毫不拿架子,向儒生以及在座其余人郑重地行了佛礼。 此番情景,令我不禁哑然,且不说这两人的名头到底有多大,让我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认识师父,然而两人待师父却如同好友,我这便宜师父到底有多大能耐,是在令人费脑筋。 “既然认识,还不快点看茶,菜单呢?”师父见那人如此区别待人,也不给好脸色看,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催促着,好像那山野莽汉,看着十分粗俗。 “是是是,请稍等。”那儒生急忙诚惶诚恐地应承,既然能走在这两位的前头,想必不是一般的人,他自然得要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干爷爷和鸿真大师无奈地相视一笑,也入了座,我们九个人,将两张桌子并在了一起,别看这些桌椅仿佛生了根一般不会划动,然而搬起来却格外轻松。 待上了茶水,师父则拿过菜单跟那儒生报着菜名,原先试图阻拦师父的他此刻仿佛那随侍的仆从,无比恭敬。 报完菜名,儒生接过菜单恭敬地向三人拱手,“各位请耐心等候。”说罢便匆匆离去。 待儒生离开,干爷爷凑到师父跟前,宽慰道:“老孙,你也别怄气。” “唉……”师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师门衰败了,想当初……唉……” 师父此话一出,师兄和师姐都低下了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师父见状,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们俩唉声叹气的干啥,屁大点儿孩子。” 第二章 龙虎崂山,难觅水蛟 正在我们说话这当儿,那两个中年黄袍道士带着其余四人起身来到我们桌前,六人恭恭敬敬地向干爷爷和鸿真大师行礼。 “久闻二位真修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在惶恐,有失礼节,望二位见谅。”那个胖胖的中年道士规规矩矩地行了道礼,他似乎在这些人当中辈分最高,便充当了话事人,一开口便是把马屁先拍到了。 所谓真修,便是那修为已入化境,乃至有能力冲击地仙之位的修行者,干爷爷的年纪我倒看不太真切,不过鸿真大师却是岁月留痕,少说也逾仗朝。 “各位不必多礼,萍水相逢而已,想必几位是龙虎山的道长吧?”干爷爷摆了摆手,没有回礼,却是以长辈的姿态问道。 “是的,晚辈邹良,乃龙虎山长老张瞿的大弟子。”邹良满面春风,看得人心里面舒舒服服的,却总觉得有些虚伪掺杂。 “张老说来与我也有些交情,不知近来尊师可好?”干爷爷虽然不吃那一套,倒也是客客气气地询问起来。 “承蒙真人关照,师父他老人家很好。” “恩,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各自坐下吧,我们得知此地饭菜颇有特色,只是来尝尝鲜的,不必拘束。”客套了一番,干爷爷便打断了话头。 六人听闻也是行了礼,纷纷离去,只不过那个瘦道士却悄悄地瞥了我们几眼,莫名的透着一丝警惕。 看到龙虎山的人套完近乎,那边的黑衣道人也坐不住了,若有所思地抿了几口茶水,三人也起身凑了过来。 师父还没喝几口水,看见又跑过来一群人,顿时脸色就不乐意了,一抬眼,仿佛在说怎么着,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也不知出于何因,师父自从进门被人拦住,便一直脸色不好看,似乎这一番遭遇触碰到了他的某一处底线。 不过这几位道人倒不像龙虎山的弟子那般低声下气,生怕大喘气就会引起几个人不满似的。 那八字胡老道也自带着一股傲气,恐怕论辈分,他并不低于干爷爷和鸿真大师,他向两人分别行了礼,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转头面向把玩茶具的师父,拱手说道:“贫道崂山刘知诺,见这位道友气度非凡,不知这位道友何许人也?” 这刘知诺也是奇怪,别的人不打招呼,单单跑去触师父的霉头,师父正不爽呢,被他这一问反倒是愣住了,抬眼打望这个一脸平静的老道士。 干爷爷见师父没有说话,急忙抬手介绍道:“这位是贫道的好友,性子直爽,刘真人不必介怀。” “原来如此,既然与吴真人有故,自然是不同凡响,贫道莽撞。”这大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听着也烦,无意间瞥了师父一眼,只见他正瞪我呢,顿时便惊出一身冷汗,乖乖端坐着。 “既然如此,那……”刘知诺的话未说完,却被师父打断了。 “吾乃山人,不知清正淡薄的崂山道士可曾结伴入得山?”师父低头沏茶,也不看那刘知诺,却问出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然而那刘知诺听罢,猛地倒吸了口气,慌忙正立行礼,说道:“我崂山无心无为,万不会行那落井下石之事,先生切莫猜忌。” 师父听了,瞧了瞧干爷爷,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把茶杯往前一推,说道:“道长且坐,我还有一事相问。” “好,好,”说着,刘知诺让两位徒儿退下,自己则坐到了干爷爷身边,我发现他看师父的眼神之中莫名充满了惊讶,“先生但讲无妨。” “不知道长来此太湖之滨所为何事?”师父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却明知故问。 “先生不知,这太湖之中有一水蛟,实为罕见,因伤人无数,有关部门已经下了追捕令,此番前来也只是看个热闹,长些见识,倘若能从那神府仙境得些好处那是最好。”刘知诺看到师父脸色缓和了许多,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口中的神府仙境是什么地方。 师父说出那番匪夷所思的话之后,这德高望重的刘知诺站在师父面前也倍感压力,说的话倒也实诚,不敢做假。 “据我所知,这水蛟现身已是三个月之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捉到?”师父离开林家村第一个目的地便是这太湖,他的目的可想而知。 “太湖水蛟颇有灵性,似乎知晓我们试图抓捕,自十月以来便再未现身,我们在此也逗留了近两个月,毫无头绪,已经有不少门派打道回府了。” 此时窗外暮色低沉,黑暗自天际慢慢向西蔓延,二楼茶香萦绕,虽然敞开门窗,却没有一丝一毫寒风鱼贯而入,而且不论二楼如何吵闹,那声音传到二楼却仿佛来自百米之外,飘飘荡荡,若隐若现,使得整个二楼与世隔绝,想必这二楼有法阵维持。 “不知这次有多少门派聚集于此地?”师父淡然地抿了一口茶,我也跟着喝了一口,这茶水不知是用那种茶叶泡制,清香淡绿,入口甘甜,如同清泉顺着喉咙流入胃中,顿时全身如春雨洗刷,无比温和舒适,心旷神怡。 “至今逗留于太湖水域有头有脸的门派大约有十余个,不包括无数自立门户的散人游士以及一部分并不知名的小派,其中正派之中风头最盛的当属鹰潭龙虎山、句容茅山以及太湖水域的地头蛇三山府,公家的人也有不少,不过碍于身份,不敢光明正大地下手。至于邪派,就属那锦鼠会的周犁闹得最欢,之前还和龙虎山有过冲突,双方都有人受伤,不过没有出人命,但是我似乎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还有人藏在暗处并未露面,而这一批人方才是渔翁。”刘知诺详细地将他所知的情况与我们一一讲来。 周犁在此地也是拜师父所赐,只是没想到这人也是个愣头青,竟然跟很有可能成为最大赢家的天师道龙虎山杠上了,当真是为了自家儿子和子孙后代豁出了老命,也不知道他锦鼠会哪来的胆气,以他的修为,估计连这崂山刘道长也未必能赢,更不要说是与茅山、青城山齐名的龙虎山了。 然而师父听罢却面不改色,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刘知诺见师父沉默,忍不住试探问:“莫非先生也对那水蛟有想法?” 师父不禁笑了笑,指着我们这群孩子说道:“你看我这拖家带口的,就算有那想法也脱不开身不是,也就是凑个热闹,看看那罕见的水蛟长啥样。” “如此也好,不过贫道也要多嘴提醒一句,别看这偌大太湖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邪派几股势力早已蠢蠢欲动,到时候少不得刀兵相见,我看这些孩子个个天赋异禀,旁观便好,可别犯险。”刘知诺环视了我们一圈,便能够将我们看个大概,可见此人眼力当真是不同一般。不过我也不在意,我和萧翎两人就连师父也看不透,想必他也如此,环视一圈后他便忍不住朝我张望,显的十分困惑。 “我知道了,多谢道长提醒。”师父也不再做派,拱手向刘知诺道谢。 刘知诺也急忙回礼,道:“那么贫道先告辞,各位慢用。” 他刚离开,便有菜肴端上桌来,太湖有三绝,清蒸白鱼、醉虾和银鱼羹,便是所谓的太湖三白,但凡来太湖水域用餐这三样菜必点,我们自然不会落下,这三白不同于寻常淡水鱼虾,乃是渔民出水打来,皆是野味,肉质鲜嫩,肥而不腻,十分鲜美。 一上菜我们的嘴巴就不曾停过,鸿真大师虽是出家人,不过对这些鱼虾似乎不忌口,多少也会吃一些,但并不多,不过的的确确不会碰鸡肉和猪肉。 我有些好奇,毕竟对于佛家弟子来说,鱼虾与禽畜同为万物生灵,也没什么区别,便开口问鸿真大师,鸿真大师也不回我,只是眯着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愣了半天,不曾想一向古板严肃地鸿真大师也有童趣的一面。 “你当真以为他们出家人会死板到处处遵守戒律?没人管着照样会吃,也嘴馋这些美食,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师父在我耳边咬耳根子,笑得贼奸邪。 “咳咳”看见师父跟我窃窃私语,鸿真大师自然知道在说自己,忍俊不禁地咳了几声,我被惹得不禁咯咯笑了。 鸿真大师既然自己吃了,那当然不会对方轩作何约束,虽然方轩是鬼灵,但依旧保留着孩童的性格,对吃的甚是嘴馋,也不知道他那凝如实质的鬼灵之躯怎么消化,又能不能尝出些味道来。 不过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简直就和普通小孩无二。 期间,我偷偷问师父:“师父我们不为那水蛟,那来这里干什么呀?” 师父转头瞪了我一眼,“你懂个屁。” 也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好多问。 就在我们即将用餐完毕,三位老人正悠哉悠哉地品着香茗,楼梯上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脑袋顶着没几根头发,还有模有样梳着中分,满脸喜庆的中年胖男子,身着一袭酒红色唐装,带着金丝银边眼镜,火急火燎地上来了…… 第三章 梅山风水,孔家嫣嫣 “哎呀,不想玉柳真人、鸿真法师大驾光临,孔某有失远迎。孙大师,您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做好准备,在此恭候啊。这些下人眼拙,您可别怪罪啊!”这个胖男子诚惶诚恐地作揖。 我后来才知道,这位孔某,原名孔岺,与儒家孔圣人有着一丝血缘关系,乃是南太湖地区的一方财主,依靠经商发家,十分富有,麾下酒店房产无数,这太湖渔家十余艘船都是他投资经营,为人和善忠厚,严于律己,在本地有着相当高的信誉。 究其原因,却与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做事本本分分,不曾想自己的酒店被人动了手脚,生意日渐衰弱,几乎倾家荡产,然而祸不单行,他的儿子父母相继遭恶鬼缠身,二老身子虚弱,没多久便骇然离世,眼看着儿子奄奄一息,师父在这时碰巧路过,瞧见这家人有异,招惹了恶鬼,便出手相助,解了燃眉之急,并且把幕后黑手给擒住。 说到底就是因为当初抢租饭馆结下的仇怨,另外一人懂些邪门歪道,将一节枉死之人的指骨扔在了他们家卫生间,方才招致祸端,起初只是为了影响孔岺的生意,后来不知为何祸及到家人,一时收不住手,才弄出了人命,不过最后那人认罪伏法,也算将此事揭了过去。事后师父又为他们画了一道神佑符,使得这家人生意蒸蒸日上,而他们也渐渐与修行者有了接触,可以说师父是孔岺一家的救命恩人和生财之人,自然是奉为上宾,恭敬有加。 “适才在小梅山闲逛,受到下属传呼,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不知孙大师有何吩咐?”孔岺十分敬重地说道。 传呼?那可是个稀罕词儿,九十年代初,一家有一部电话都是相当奢侈了,更不要说随身佩戴的比比机,足见此人家境之富庶。 师父也不先回答他,反倒是询问道:“小梅山?那可是块宝地,你有想法?” “是的,确实如此,鄙人有意在那处建一座高档酒店,不知孙大师可有高见?”孔岺虽说是去闲逛,想必是勘察现场去,见师父开口问了,自然求之不得。 “你看,玉柳真人也在这儿,不如问问他的看法吧,风水之术想必他比我了解得多,我要是开口反倒显得班门弄斧了。”师父插着手,三言两语就把锅甩给了干爷爷。 原本正喝茶喝得酣畅淋漓,身心舒爽,听到师父一下子把锅甩在自己头上,干爷爷顿时一口气没缓上来,被水呛着了。 “是是是,孙大师说的是,还请真人提些高见。”孔岺也是顺水推舟,恭敬地拜候干爷爷,毕竟论除魔降妖,师父未必比干爷爷差,但是论风水,可就真的自愧不如了。 先前一路走来,干爷爷便粗略看过小梅山的地形走势,心中了然,知道这锅甩不掉了,也不装腔作势,捻着胡须款款道来:“小梅山峰谷环绕,谷心西向,实为聚阴失阳之地,本非宝地,然背靠太湖,半山入水,呈青龙戏珠之势,珠为水,遇水不得收,龙则盘也,龙首向西,望日落,集夕沉之阳气,故而可驱阴补阳,且盘龙首尾相聚,实则圆满,即卧龙之势。取南向龙之左眼,背山理水,可观日出日落,可聚财聚福。” 干爷爷一席话,说的我们云里雾里,然而那孔岺则大喜过望,慌忙拜谢,感激地泪眼汪汪。 干爷爷急忙把他扶起来,说道:“八卦风水相,高深莫测,贫道略懂一二,已然尽力,如若有失,切莫怪罪才是。” “真人谦虚了,鄙人阅山无数,先前观望山势便有想法,不曾想真人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方位之精确正中鄙人之心,真人高见,感恩戴德!”孔岺好是一番感激不尽,让干爷爷也十分开心,面露喜色。 如此听来,想必干爷爷一番话是将整个地形走势给讲清了,也指出了合理的建造地点。至于孔岺打算何时开工,也不在我们考虑之内。 “孔岺,我们今晚打算在此地留宿,不知道附近可有合适的地方,普通一点便可。”酒足饭饱,这渔家饭店也不再是叙事的地方,师父便询问起住宿的事情来。 这孔岺是正经投资商,也是这一方地主,不少地产皆在他麾下,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听师父这番提到,他急忙拱手道:“如若各位不嫌弃,鄙人的私人庄园便在小梅山,此去不过五六里,环境清幽,颇为隐秘,也是寻常家居摆设。” “那正好!带路吧。”师父也不客气,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们一行人向在座的其余人告辞之后,便下楼结账,孔岺原本想要替我们付账,不过师父死活不肯,说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便自己付了。 虽然二楼环境不错,菜肴也十分味美,不过价格倒十分公道,算得上物廉价美。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赚来的钱,钱包鼓鼓的,掏钱爽利得很,一副土豪大款的模样,又有孔岺在一旁恭维,引得留下人群中闪烁着无数羡慕崇敬的目光。 我们出了太湖渔家,在孔岺带领下不紧不慢地前往小梅山。 此时天色暗沉,空中星光零零散散,借着微弱的亮光,不远处小梅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大半立于湖面之上,就仿佛一条盘身酣然沉睡的卧龙,不远处随着水浪忽隐忽现的暗礁便仿佛一颗落于水中的龙珠。 我们一路前行,半个多小时后,进入小梅山中,差不多到达山脚处,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栋大宅院式的木结构建筑呈现在我的眼前,整栋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四周围着高高的围墙,后面似乎还有花园,不过从外部看来并不奢华,涂料用的也是透明的防水漆,呈现出木质本色,就仿佛是一栋古代的草庐。 孔岺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老妇的脸来。 那老妇看见孔岺,惊喜道:“孔先生,您怎么回来了?这些人是?” “哦,李阿姨,这些是我的朋友,今晚来我这里留宿的。”孔岺并不摆那老爷架势,对这位像是管家的李阿姨也颇为尊敬。 老妇听了,立即敞开了大门,恭迎我们入内,孔岺点了点头,便带着我们进入大院内。 园内格局倒也与寻常别院相似,一间正厅,东西两间厢房,想必正厅之后,也还有内厢房,门窗皆为木质,青砖墙,灰瓦顶,虽说连接用的是钢钉,倒也透着古代别院的几分气势。 我们几人跟着师父他们纷纷向李阿姨作揖,以示礼貌。 我看到前院内两侧摆着好几排桌椅,正有两个年轻人在收拾。 “孔岺,这些桌椅是?”师父瞧见了,也好奇的问道。 “哦,寻常无事,我会在这里办一个孔儒学堂,雇几位老师教孩子国学,有时候我也会亲自教书。”孔岺说起这个,反倒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恩,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育教于人,弘扬国学,挺不错的。”师父点了点头,难得的脸色舒畅了许多。 “当年孙师父告诫我,不论如何辉煌腾达,都不可忘却本心,需多行善事,多结善缘,我自然谨记,不敢怠慢。”受到师父夸奖,孔岺喜上眉梢。 “恩,如此最好,那我就放心了。”师父说着,也没有往里面走,而是站在廊下,自顾自捻起了胡须。 “孙大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见师父闭着眼,仿佛入定一般,孔岺忍不住问道。 就在这时,正堂的影墙后探出来一张稚嫩的小脸儿来,看到孔岺,不禁欢呼一声,穿着拖鞋哒哒地跑了出来。 “爷爷,爷爷!”带着欢快的呼声,一个与萧翎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扑进了孔岺的怀里,使劲的扯他的胡子。 孔岺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吃了蜂蜜一般,笑得无比灿烂,一把把小女孩抱起,略显尴尬地对师父解释着:“这是我的小孙女,名叫孔嫣,快满三岁了,嫣嫣,叫‘师父’好。” “师父好!”许是从小受孔岺儒学耳染,小女孩乖巧的很,还有模有样的作揖,惹得几个老头子也是满脸笑容,都说年纪大了喜欢孩子,还真是如此,就算不认识,见到了也能乐出花儿来。 “老孔,我们进去坐吧,我有一件事与你商量。”师父面色一转,郑重地对孔岺说道。 师父一直叫他孔岺,一下子叫老孔,让他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孔岺也是个聪明人,能够知道师父如此明显地套近乎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带我们到厅堂就做。 孔嫣在孔岺怀中很乖,不吵不闹,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我们。 待我们就坐,孔岺的儿子孔明聪和儿媳也出来迎客,两人也是知书达理,虽然穿着现代,显得与这环境不着调,但也清爽简洁,看得出这一家的品味都十分清雅,孔明聪自然是认识师父,互相寒暄了一番过后,两人都退到内室去了。 “这边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师父喝了一口茶,说道。 孔岺把孙女放在自己腿上,点了点头说:“孙师父请讲。” “你最近是否从古董商那里淘来了几块方玉?”师父面色肃穆,凝视孔岺。 “是的是的,一共两块手掌大小的方玉,看着质地不错,就买了下来,孙师父你怎么知道?难道那玉有问题?”孔岺连连点头,惊叹师父料事如神之余,不免担心起来。 师父平静地摇了摇头:“问题倒是没有,可不可以把玉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当然可以。”说罢,孔岺招呼李阿姨把他书房里的两块玉佩拿出来。 这两块玉放在一个锦盒之中,洁白如皎月,几无纹路,一打开,就像是两块毫无杂质的年糕躺在里面,方方正正,如同一块符,倘若仔细查看,其中一块玉一角竟然有一丝褐色的流水纹,而另一块则白的如同一张纸,每一块四角都有一个一线大小的孔洞,似乎是用来穿某种线的。 凑上前来的干爷爷和鸿真大师见了纷纷露出惊叹的表情。 “老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玉?”师父看过之后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和欣喜之情,将盒子递还给孔岺。 孔岺面露难色,半知不解地摇着头。 师父神色一沉,道:“金缕玉衣!” 第四章 金缕玉衣,险失修为 “什么!这玉是金缕玉衣上的玉片!那可是国宝啊!”孔岺一听差点跳起来。 他虽然是投资商,但是平常也喜欢收藏一些古玩字画,自然知道金缕玉衣的来历,金缕玉衣是汉代为帝王皇室制作的入殓服,用金丝线相串制成人的外形,预示着死者地位以及不朽之身,规格和丝线都随墓主而变,而且只有汉代出土,也就是说这玉至少有一千八百年的历史。 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这玉应该是盗墓者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转手入了古玩市场,这么一想,又不禁瘆的慌。 “倘若是一整套金缕玉衣,那可谓是价值连城,更是国宝,基本不会流入古董商贩之手,但仅仅是其中几片玉,价值便会大打折扣,被盗墓者盗采,流入民间的可能性也就比较高了,想必你这两片玉也是如此,不过看着色泽,应该是某位帝王之墓所用。”师父十分详细地与孔岺讲解道。 说着,他又拿出那片带有流水纹的玉片来,道:“我刚进门之时便能够感觉到一股恢弘的龙脉之气萦绕,就能够猜到你应该是得了某样受龙脉滋养的器具,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其中竟然夹杂着帝王之气,直到看到此玉我方才明白,这块玉中不怎么明显的褐色流水纹应该是吸取了那汉代帝王血气。” “没想到这两块玉还有这么大的来历!当初那钱花的不冤啊!”孔岺忍不住感叹一番,接着又说道,“倘若孙师父喜欢,我便把这两块玉一并赠予你。” 师父摇了摇头,说道:“老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喜欢欠人情,虽然的确是想与你讨要这块玉,但是还是事出有因。光睿,你过来。” 听见师父叫我,我急忙跳下椅子,来到师父跟前,师父也不多说,拉开我的衣服,露出我胸口那一处如同烫伤一般的鹅卵形红斑。 “啊!?这是……是,血印!孙师父,贵徒怎么会受到这么恶毒的诅咒?”孔岺是个有见识的人,大概也能够认出我这魔心血印,不禁吓得目瞪口呆。 师父替我穿好衣服,摸着我的头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的这块玉牌能够遮掩徒儿血印的气息,所以,恳请老孔把这块玉卖给我,我会按原价付清。”说着,师父突然面色郑重地向孔岺拱手拜谢,师父自恃清高,从未对别人行过这般大礼,没想到为了我求那块玉,甘愿卑躬屈膝,看到这一幕不仅仅是我,就连师兄师姐也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间五味杂陈。 “哎呀,孙师父,万万不可,真是折煞我了,这玉赠你便是,你与我家有大恩大德,难以为报,此玉既然有此功效,定当双手奉上,绝无怨言,您这让我如何是好呀。”孔岺赶忙将孔嫣放到地上,起身回礼。 师父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我看你的孙女天资聪颖,灵巧可人,不如你将两块玉都交给我,我用另一块与为你孙女制一块平安福寿符,当做报酬,如何?” “哎呀,那可真的多谢孙师父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孔某铭记在心,如需帮助,必然鞠躬尽瘁。”这孔岺对自家孙女疼爱的不得了,自然是感恩戴德,对师父又叩又拜,那孔嫣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叩拜,两人却都被师父拉住了。 两人又好是一番礼让,我们这才各自休息去了,孔家宅院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卧室,我们九人便占了四间,听孔岺说他家原本是有一位供奉的,也就是类似于保镖的职位,是一位修行者,原本也是住在东厢房,不过这几日因为家中有事,回了老家。 我、师兄和师父三人一间,师姐则和萧璞一间,鸿真大师自然和方轩同住,而干爷爷便带着萧翎住下。 东西厢房内部也都是木制家具,风格到有些偏向现代古建,古色古香之中参杂着现代气息,便如同乌镇的旅馆一般,内部厕所浴室,书桌电视一应俱全,两张大木床垫着厚厚的胶棉毯,软绵绵的很有弹性,躺在上面十分舒服。古代现代相结合得恰到好处,不会感到另类或者别扭,想必在其中的布局也花了不少心思。 我和师兄赶了一天的路,都有些困倦,便早早的洗浴睡觉了,不过仅仅是洗个澡,便让我惊奇万分,此时我才知道师兄一直佩戴在腰间的锦囊袋的用处,那便是一须臾芥子之物,可以容纳远远超过其原本体积的物品,师兄告诉我这东西乃是师门一位隐世不出的人物所做之物,上面用银丝绣的花纹其实就是一个符阵,可以扩大空间的特殊符阵,归属于伊始术法之中的“空”。师兄的行李以及各种器具都放在其中,一收,就如同一个轻便的锦囊,十分方便。 其实师父也会这个术法,但是用起来绝对没那么轻松,完全不可能信手拈来,更别提绣花儿了,当初师父试着做了一个,结果因为太难看,连自己也看不下去,就给送人了。 晚上,睡在师兄身边,我就在睡梦中听见耳边有轰隆隆的雷声,震得整个床都在动,迷迷糊糊就被吵醒了,师兄的呼噜当真是不同凡响。 看见师父还坐在书桌前,端坐着,微闭双眼,而原本嵌在他木杖之上的菱形晶石正悬浮在玉牌的上空,缓慢稳定地转动着,其中不断有一个金色符阵慢慢亮起,当亮至极致,光芒大盛之际,却陡然化作一团流光汇入底下的玉牌之中,符阵在玉牌表面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其中,紧接着又重复着如此情形,符阵成型十分缓慢,每过五六分钟才会完成一遍。 不过看师父气定神闲的样子,倒也看得出并不是很困难。 我揉着眼睛来到师父身边,有些好奇地探头打望。 就在这时,师父慢慢睁开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问道:“睡不着吧?” “恩,师兄打呼太响了……咦,师父,你施术的时候可以中途暂停?”一般施术的时候是不能打断的,然而师父一边施术,竟然还能一边跟我说话,而且似乎一点儿事都没有,我顿时诧异万分。 “制器和施术不一样,要将符阵一遍遍灌输到法器之中,需要时间磨砺,中间也是可以暂时停顿的,因为灌输进入法器之中的符阵受到法器束缚,不会扩散和消失,所以也不会产生反噬。”师父摸着我的头,耐心地与我讲解。 我点着头,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师父身旁。 “光睿,不如你睡在我的床上吧。”师父见我睡眼朦胧,说道。 师父的床和我们的床分别在屋子两端,隔着些许距离,虽然也会听到师兄打鼓一般的呼噜声,不过也不至于如同睡在他身边那般身临其境。 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我看你制符吧。” 师父顿了顿,便点了点头,继续潜心赶制玉符,我看到师父如此尽心竭力连夜赶制玉符的样子,也知道他对孔家还是十分上心的。 我也不再打扰师父,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师父制符,慢慢地我发现那金色的符纹竟然有些晃动,渐渐化作无数奇形怪状的流光射入我的眼睛,在我脑海中映射出无数我从未见过的符阵,如同那旋转的齿轮,不停地在我脑海中转动,闪耀着五彩缤纷的旖旎光华…… 朦朦胧胧之中,我感觉身体一轻,好像被人抱着放到了柔软的垫子上,有被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朦朦胧胧中,我还看到了师父伟岸的身影,正专心致志地制作玉符,而在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白衣男子的背影若隐若现…… 第二天早晨,伴随着第二声鸡鸣,我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早上起来的精神莫名地很好,我看见师兄正在穿衣服,而师父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师兄,师父呢?”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师父啊,他好像去吃早饭了,”师兄回答着,突然想起什么,又问,“话说你怎么跑到师父床上去睡了,昨晚一翻身发现你人没了,吓我一跳。” “还不是你打呼这么响。”我没好气的说。 “是嘛,哈哈,估计是有点累了。”师兄尴尬地打着哈哈,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去洗漱。 我和师兄同时出的门,正好碰上睡在师兄隔壁的师姐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走了出来,看见师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的师兄猛然一颤,顿时就两腿发软了。 师姐也不发飙,拉着萧璞就往后院走,比起师姐萧璞就没什么影响,想必顾及到萧璞,师姐选择睡在了与师兄一墙之隔的位置,这里的隔音其实不差,一般大声说话也根本听不见的。 此时天蒙蒙亮,我看到孔家宅院大开着门,陆陆续续有背着小书包身着古代服饰的孩子结伴走进来,找到位置便坐在了前院,耐心地等待着,想来这些是在孔家学习儒学的孩子。 看到我们,有些孩子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忍不住打量。这些孩子看起来比萧璞还有小一些,眼神无比纯洁,有着肉嘟嘟的脸蛋。我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不过经历许多,倒也消瘦不少,看上去比实际成熟一些。 在后院用过早餐,孔岺便和儿子一起为孩子们教书,我们就在一旁悠闲地观看。 师父为了赶制玉符,暂时无暇顾及我们,干爷爷则在一旁悉心教导萧璞道术,偶尔会逗逗萧翎,萧翎还懵懂不知,乖乖地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吮吸手指头,无聊了就会在地上画些奇怪的图形,仔细看感觉还有些像符阵,但是又不太一样。 鸿真大师则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与方轩一同坐禅,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一动不动。 最闲的也就属我和师兄了,师姐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坐一会儿,就拿着自己的晶石神神叨叨,说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有时候眼神会陷入空洞,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似乎在努力参透什么。 我和师兄坐在台阶上,饶有兴趣地观望这些认真读书的孩子,惹得不少孩子禁不住好奇心,向我们投来目光,一不小心就会被孔岺发现,惩罚的方式就是用戒尺打手心。 师兄看了一会儿,悄悄告诉我,那木头戒尺其实是空心的,打人不疼,但是声音贼响。 我问师兄怎么看出来的,他一边做着模仿动作,一边说道:“看他挥舞的时候手腕的力度和幅度,以及戒尺带起的风声和打在手上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空心的戒尺轻,挥舞起来不用太大力,带起的风声更加尖锐,打在手上的声音也更加清脆响亮。” 听罢,我顿时大吃一惊,别看师兄悠哉悠哉的,观察力和感官可是相当了不得。 不过师兄真的是没心没肺,不过多久就开始小鸡啄米了。 我自然也不会闲着,开始学着将意念力集中在右眼之上,试图驱动我右眼的力量,就像当初看到沈奶奶的魂魄一般,从当初右眼一道光抵消国师射来的黑气,到水中使水鬼灰飞烟灭的波纹,再到学校旧教学楼内进驻我身躯的神秘人,以及追逐半妖之时看到的妖气,我发现我的右眼之中蕴藏的力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或者说它很有可能是那个神秘人留在我身体内的一个印记,其中的奥秘可能得要到了师门才能得到答案。 然而,每当我如此运气,总会感觉到身体之中有某股力量在试图阻碍,莫非是魔心血印,我记得宋凌城提到过,它会阻碍我的修行,难道就连意念力的运用也会产生阻碍,那我不等于变成了一个废人了? 如此想来,我自然心有不甘,立即集全身之力,向右眼灌输,却不料半途中陡然冲出一股横气,顿时将我全力汇聚的意念力冲散,我顿时感到胸口一闷,如同受到铁锤重击,顿时一股气血涌上喉头。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掌,一股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的佛力顿时涌入我的胸膛,瞬间将堵塞在喉头的血气融散,而那股魔气也在那一瞬间收拢,躲藏到某一个角落去。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跑了几千米一般全身乏力。 我回头一望,却看到了鸿真大师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庞。 “不要妄图冲击血印,否则很容易修为全失,甚至走火入魔。”鸿真大师依旧平静,但是眼神却仿佛命令一般透着一丝坚定。 一抬头,我看到所有人都满脸惊讶地望着我,不远处的干爷爷更是吓出了一头的汗水,显然对我的突发状况猝不及防。 “光睿,你……你刚才眼睛突然一亮!”师兄张口结舌地说着。 我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缓了缓气息,才知道自己刚才当真是走了一步险棋,差点把自己葬送在其中,不禁一阵心悸。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师父猛然推开了门,板着一张老脸走了出来,整张脸就如同那暴雨前夕的天空,无比阴沉,顿时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光睿,你给我进来!”师父似乎在忍耐心中的怒火,低沉地吼着,接着抄起孔岺手中的戒尺,走回屋内。 我顿时便心中了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便低着头,讪讪地跟着师父进了屋。 师父怦地关上门,一手如同拎小鸡一般把我提起,摁在了自己的腿上,随即一把脱掉我的裤子,阴沉着脸不说话,哗哗哗地就拽着戒尺朝我屁股上招呼。 “啪啪啪!”那声音清脆的仿佛拍巴掌。 第一下下去,我顿时满满的委屈就涌上了心头,“哇”地一声哭的稀里哗啦。 师兄!你不是说打着不疼吗?我靠!那为什么师父打的那么疼啊! 第五章 至虚天命,夜半惊叫 师父满脸怒气,对着我光溜溜的腚一阵充满节奏感的疾风劲雨,我早已哭的涕泗横流,从小到大没有被打过,这还是第一次,被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师兄和师姐一直在门外替我开脱,于是我听到了如下的对话。 “师父,光睿他只不过是……是……师姐,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师父,反正小师弟没犯什么错啊,你别打他了!” 如此呼啸了几十下,我感觉屁股一阵酥麻,火热火热的,却只听咔嚓一声,戒尺断了。 师父望着空心的戒尺,呆愣了好半天,终于是又气又笑地哼哼了起来。 我自知犯了错,也不敢挣扎,只顾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听到师父笑了起来,顿时也愣住了,还以为他被气疯了。 谁知道他笑了几声,啪地一下,用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红彤彤的屁股,原本就被打的开了花,这一拍,当真是比用戒尺还疼,我顿时眼泪又汹涌而出。 “你小子屁股还挺结实!”师父一边叹着气,一边无奈地说着。 “师父,我错了。”我满脸委屈地认着错。 “知道错就好,”师父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拿过一旁的药箱替我上药,“就你那点本事,还想冲魔心血印,要是你都可以,我早就给你解了,还需要费那么大劲?” “我只是想试试那……啊……那时候看到沈奶奶魂魄的时候用的方法,总觉得……嘶……觉得有一股力量在阻挡我,所以就有些不甘心,向强制冲一次。”我眼泪汪汪地解释着,师父那边却给我涂起了膏药。 “哼,不自量力。”师父虽然生气,但终归是心疼我,给我涂药的力气也小了许多。 “师父,说起来我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地看到你旁边站着一个白衣大叔,很像我身体里面那个人。”涂了膏药之后,我的屁股顿时凉飕飕的,疼痛也消减了许多。 听了我的话,正在为我涂药的师父手猛然一停,但没接茬,接着又继续抹起来。 “师父,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啊?”我保持着挨打的姿势趴在师父的大腿上问。 “圣童子……”我看不到师父的表情,不过感觉他手上的力气明显小了许多,涂抹的速度也慢了,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是圣童子,可是那只是个外号,总得有个名字吧,我还记得当初消灭了怨鬼出来的时候,你好像叫我师叔。”我的记忆力当真是好,当初的那些小细节此时提起,依旧历历在目。 师父终于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摸摸我的头,语气显得有些哀伤地说道:“等到师门见到你师祖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我不想说。” 我忍不住回头打望了一眼,却看到了师父脸上竟然挂着从未有过的忧愁,仿佛有无数心事堆积在他的心头,压得他整张脸顿时老了好几岁。 刚来到太湖水域,我就察觉师父的心情莫名就变得忧虑起来。 然而不论是我还是师兄师姐,似乎都无法为师父承担。 我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这是师父的心事,但是在我离开家乡之后,我渐渐清楚当我成为师父的徒弟之后,师父所要肩负的责任肯能将会有一部分落到我们肩上,这也是一种传承,来自老一辈责任的传承。 这一通揍师父并没有真的狠下心,下手也有分寸,我虽然屁股开了花,不过涂了药之后,没过两天就又可以下地,活蹦乱跳了。 而这三天,师父几乎彻夜未眠,早九晚五,将白玉符赶制完毕,在玉符完成那一晚,我也没有睡觉,而是陪在师父身边。 当师父汇入最后一遍符阵,他轻轻抓住晶石,放回锦囊袋中,随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看到在那一瞬间,师父两鬓陡然间增加了几丛银发,顿时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接着他往座椅背一靠,顿时鼾声四起。 我瞧了瞧桌上洁白如牛奶的玉符,在右眼外泄力量的影响下,我发现玉符虽然表面上一切如常,然而其中隐约之间透露的气息就仿佛那来自远古时代的遗迹,汲取了无数个年头的日月精华,无比厚重,无比恢弘。 我不禁有些奇怪,师父为什么对孔家那么好,师父偷偷告诉我,这孔嫣的命并不好,是个身带死劫之命,所谓死劫,便是她命中有一劫必死无疑,而他花费如此心血做的玉符,实际叫做至虚天命符,是用来逆天改命的。然而其中缘由,师父却含糊其辞,不愿意明说。 三天后的傍晚,师父将串好了金线的玉符交给了孔岺,好是一番感激之后,孔岺当面将玉符挂在了孔嫣胸口,孔嫣顿时就对这块玉符爱不释手,笑得如同一朵小花儿。 我们在孔家也逗留了好些天了,就算他们再三挽留,师父也不愿再打扰,打算明天就起程,坐船横穿太湖,先到三山府落脚,再前往天堂苏州,那里才是这次太湖水蛟的捕捉点,也是各门各派群雄汇集,百花争艳的大会场。 只是这一夜,我们睡得并不安生。 师父因为消耗过度,晚上睡得格外深沉,他的鼾声可不比师兄的弱多少,两边雷声此起彼伏,宛如打鼓,估计师兄这习惯,也是打小跟着师父传染的。只是我睡不着的原因并不在此,而在于心里面莫名生成的慌乱。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终归难以成眠,便起身上了个厕所,然而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进入厕所的那一瞬间,顿时一身鸡皮疙瘩莫名其妙的立了起来,因为睡不着,我意识还算清醒,然而当我走过镜子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却猛然瞥见镜子之中,晃过一个黑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接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到镜子之中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身影,那是多么令人惊悸的事情。 我顿时毛发倒立,一身冷汗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幸好师父和师兄的鼾声给了我不少的勇气,我壮着胆子猛然转头,却看到镜子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在黑暗中我那双瞪得圆滚滚的眼睛,以及右眼时隐时现的蓝色符纹。 什么情况?难道是我看走了眼?也对,哪个家伙敢当着师父干爷爷以及鸿真大师三位高手的面在这灵气充盈的孔宅晃悠。 我揉了揉眼,耸了耸肩,权当自己看走了眼,便转身往回走。 然而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声尖锐的尖叫,骤然划破夜空,响彻整个静谧的孔家宅院。伴随着这声尖叫的是三间厢房砰然炸响的开门声,我脑海中顿时跳出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糟了!出事了! 紧接着只听院外干爷爷一声历喝:“什么人!胆敢夜闯私宅!” 我急忙出门,却看到干爷爷的身影如同一阵风,消失在院墙之后,师父和鸿真大师互相望了一眼,急忙赶往孔宅内室——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孔岺的儿子孔明聪和他媳妇的屋子,也就是说发出尖叫的,是孔明聪的媳妇。 我紧跟着师父来到内室,打开门一看,顿时惊呆了,整间卧室透着一丝莫名的寒冷,其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好似桑拿间一般。 与此同时,孔家人全都起来了,纷纷聚集过来。 “怎么回事?”孔岺大声质问着,慌慌张张地走上前来。 “好重的怨气。”我们都没有搭理他,鸿真大师开口说了一句,便一步跨进屋内,在那瞬间,我感觉他全身顿时荡漾出一股刚硬佛力,刹那间冲散了屋内的雾气。 我走进去一瞧,却看到孔家儿媳脸色苍白,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而孔明聪却倒在地上,双目圆瞪,面色铁青,口中泛着唾沫,如同一具死尸。 “鬼上身?”鸿真大师再度惊讶地呢喃了一句,大步上前,单手结印,一掌拍在了孔明聪胸口,紧接着,孔明聪浑身抖如筛糠,眼角竟然开始向外渗血。 鸿真大师皱了皱眉,双手各结一印,大拇指猛地抵在孔明聪两侧下颌处,随后如同摸骨一般从孔明聪脖颈一路滑倒孔明聪不断发抖的双指,紧接着他双指一夹,夹住孔明聪的中指,接着往外一扯,发出如同骨骼脱臼一般的嘎达声,只见一团雾蒙蒙的虚影陡然出现在空中,随即一晃,就要往外窜,然而他终归逃脱不得鸿真大师的手心,只见鸿真大师右手成掌,向前一拍,一股悠然绵长的佛力缓缓拍出,只见在那一瞬间,佛力包裹住黑雾,瞬间将黑雾化作无数星光,消散在空中。 我曾见过沈奶奶入轮回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一掌便将团雾气度化了去,如此轻描淡写,鸿真大师第一次展现实力,就让我瞠目结舌。 躺倒在地的孔明聪渐渐恢复了神色,只不过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相处几日,我也知道孔明聪多少有些修为,虽然很弱,几乎与我无二,但是也有手段抵御恶鬼上身,只是他终归是普通人,能够凭借意志抵挡恶鬼夺舍已经相当不错了。 “儿子!”孔夫人急忙上前抱起孔明聪,急切地呼唤着。 “你们带他下去休息,已经没事了。”师父对一旁的下人说道,说完他绕过孔明聪,来到他媳妇跟前,伸出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只见他媳妇儿猛地一怔,仿佛回过神来一般,拉住师父的手就大声哭了起来。 “孙师父,我们家嫣嫣……嫣嫣被掳走了!”说罢,孔家儿媳一时间哭得花容憔悴。 “什么!嫣嫣呢!被掳走了!怎么回事?说啊!”孔岺顿时失去了理智,抓着儿媳妇的肩膀使劲摇,他就这一个独孙女,要是出了事,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师父急忙拉开如同疯子一般的孔岺,说道:“别慌,吴道长去追了,先把事情问问清楚。” 孔家儿媳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晚上本来睡得好好的,我突然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大叫了一声,那人马上抱起嫣嫣就走,明聪想要拦他,却被他变出来的鬼撞进身子里去了。” 听罢,师父和鸿真大师互相看了一眼,却异口同声地惊叹道:“茅山!?” 第六章 北斗阴兵,奔逃渔家 就在这时,突然间,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间响起,顿时让我们的心又往上提了一节,我们猛地回头,只见人群之中,为我们开门的李阿姨猛然间,双眼一番,昏厥过去。 鸿真大师急忙转身来到倒地的李阿姨身边,紧皱着眉头观察,师父也紧跟着来到外头。 “又是被鬼缠了身,不过幸好这老太太周身有一股佛力支撑,应该是日日念经诵佛的功效,没有大碍,只是没有发现污秽之物。”鸿真大师面色严肃地说道。 “不对,总感觉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师父念叨了一句,随即回头质问孔岺,“老孔,你没得罪什么人吧?” “没有啊,这几年我日日行善,谦以待人,从未得罪过别人啊!孙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家是不是被人盯上了?我的嫣嫣啊……怎么会遭这罪呀!”孔岺如同哭丧一般哀嚎着,声泪俱下,顿时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手足无措。 师父也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似乎他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也是一头雾水。 且不说出手的是不是茅山弟子,仅仅那入侵劫人,甚至连师父鸿真大师和干爷爷三人都没有察觉,可见此人的修为极其恐怖,至少不逊于这三人之中任何一位。 就在这时,一道人形黑影倏然从李阿姨脚下窜出,贴着地面,如同一道闪电射向屋外,顿时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师父和鸿真大师随即身子一闪,向黑影追去,比起干爷爷,两人的身法多少弱了几分,然而两人却是脚步未到,手段现行。 鸿真大师大跨步向前,一掌拍出,金色佛力形成一个手掌轰然拍向逃窜的黑影,师父则木杖一挥,一道火焰流光飞速射出,几乎与鸿真大师的佛掌同时射向地上的黑影。 然而只见那道黑影猛然一个急转,躲开攻击,紧接着转头向另一个方向逃窜,那速度便如同空中掠过的飞燕,一闪而过,然而那黑影并没有逃离的打算,而是倏然间分裂成七个一模一样的黑影,围绕着前院之中的师父和鸿真大师旋转。 鸿真大师和师父脚步一停,也是各施手段,鸿真大师双手合十,随即一个马步扎下,双手向两侧一拍,一股如同帐幕的佛光轰然而起,一瞬间扬起漫天粉尘。 几乎与鸿真大师同步的师父,将法杖一抬,猛然砸向地面,只见那晶石一闪,一个绿色符阵乍现,化作无数流光沿着法杖流向地面,轰然之间数以万计的流光恍如地面的裂纹四散而开。 两股气势磅礴的力量几乎同时推向四周七个黑影,然而在那一瞬间,七个黑影不约而同地消失了。 还未等我们呆愣几秒钟,只见七个黑影再度浮现,眨眼之间化作七个全身黑气面目狰狞的鬼兵,手执长矛砍刀屹立在前院之中。 见到此情此景,我看到师父眼中陡然升起一团怒火。 他将法杖猛然一跺,愤然吼道:“茅山养鬼术,北斗阴兵阵?恐怕除了茅山白棱别无他人了吧,出来!我与你无冤无仇,竟做得如此卑劣之事,你茅山之人竟然如此肮脏下流!实在有愧于千年道门之名!”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阴兵突然大笑了起来,发出如同磨砂纸一般细碎嘈杂的声音:“哈哈哈,屁话!没想到堂堂古巫传人孙柽、江淮五仙之一鸿真也不过如此嘛,把我茅山宿老阴冥子请来,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师父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气,对天大吼着。 “想知道的话,就先破了我的北斗阴兵阵吧!”话刚说完,七个身披铁甲的阴兵挥舞着兵器,顿时化作旋风冲向两人。 师父一咬牙,高举法杖,只见一个鲜红色符阵一闪而过,随即化作四团岩浆一般的液体,骤然向四个方向坠落,刚一接触地面,四团岩浆轰然爆裂,化作漫天烈火,形成一道火焰之墙,七个阴兵一头冲入火墙,顿时被烈焰吞没,化为乌有。 就这样完了? 然而眨眼之间,在映照七星方位再度出现七个一模一样的阴兵,这次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化作七道劲风,围着火墙飞速旋转,顿时卷起滚滚沙土,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在那旋风之中,火焰形成的幕墙立即变得摇摇欲坠,所谓火随风势,任何火焰都逃脱不了疾风的呼啸。 “老孙,这阴兵乃魂力所化,源源不断,倘若无人在外破解我们根本破不了此阵,只会被耗死在其中。”鸿真大师急切地声音从阵中传来。 “茅山明明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对无仇之人下手?”师父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言语之间无比窝囊。 紧接着,他又朝我们大声吼道:“月儿,恬儿,光睿,慧生,带着孔家人去渔人码头,找人帮忙!我们一时半会儿没事!” “好的!”师姐立即应下,带着孔家一众急忙往偏门离开。 “想走?想得美!”两个阴兵突然从旋风中分出,提着刀就向我们冲来。 而我正好走在队伍后头。 “云翼,小心!”师兄一惊,却根本来不及帮我。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一回头,只见两个阴兵已然举起了长刀向我劈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的骨牌再一次救了我,一道金色光圈倏然绽放,瞬间将两个阴兵湮灭其中。 紧接着,阵中的师父口念咒语,法杖一跺,一个山崩之声轰然炸响,只见前院之内一个巨大的蔚蓝色符阵落地而起,一个仿佛结界一般的障壁撼地而起,将师父鸿真大师和七个阴兵包裹其中,还有阴兵妄图冲出攻击我们,却仿佛撞到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硬生生被冲击力弹回原地。 我们马不停蹄,带着孔家人快步穿越竹林,前往渔人码头。 “师姐,师父他们真的没事吗?”我一路疾步而走,问道。 “师父说没事就没事,不过我们得马上找人救他们,恐怕一时半会儿他们突破不了那个阵,早晚会被耗死在里面。”师姐面色严肃急匆匆地前进。 “最近因为水蛟一事,渔人码头聚集了不少修行人士,有的彻夜不归,应该能够找到人,只是不知道嫣嫣怎么样了。”一晚上屡屡出现的突发事件,让原本待人接物颇为礼貌的孔岺无比惊慌,走路也频频磕绊,踉踉跄跄。 “但愿吴道长能够救下孔嫣早点归来,也能即时救下师父和鸿真大师。”此时在我们这群人之中师姐修为最高,她的话此时也变得十分有力。 只是方轩一直不曾言语,难道他不担心自家师父的安危吗?还是对鸿真大师有着极大的信心?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茅山的人为什么要掳走孔嫣,还要对师父和鸿真大师下此杀手,如此阴暗卑鄙的手段也不像是大门大派的做派啊?难道不怕为江湖所仇视和唾弃吗? 然而从师父那无比确定的口吻来看,能够使出那种手段的只有茅山白棱这个人了,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弟子吗?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翻腾,却根本得不到答案,使得我脑海中一片乱麻。 此间距离不过五六里地,我们很快就抵达了渔人码头,此时渔人码头依旧灯火辉煌,只不过比起傍晚时分,人烟显得有些稀少,毕竟此时已值深夜,大部分游客都已经回去,留下的恐怕也只有一些酒憨不归之人。 看到我们这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走来,有不少人按耐不住好奇探头张望。 我们快步来到先前的那艘船内,店内伙计看到我们连忙上前迎接。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一边将我们一众人迎入大厅,一边焦急地问道。 “快,去其他渔家看看,是否还有修行者逗留,打电话告诉我!”孔岺一把抓住伙计的一副,喘着粗气喊道。 伙计听罢也不知所以,见老板一家人如此狼狈,照做便是,急忙招呼几个人一起跑了出去。 一楼只有两桌人还在醉醺醺地喝酒,我们来到二楼,此时却已经人去楼空,崂山和龙虎山的道士都已经离去。 我们让所有人坐下,稍稍安抚了一番,不多一会儿,二楼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孔岺急忙接了电话,我听到他在这头说道:“好,好,让他们听一下。大师,我是孔家岺,我家里遭人袭击,虽然现在逃了出来,可是鸿真大师和孙大师都被困,烦请立即前往搭救,孔某感激不尽。恩,好的,在小梅山孔家宅院,我立即派人过来给你们带路。” 挂了电话,孔岺让一位下人去为那些人带路,那人匆匆离去之后,便转头与我们说道:“是三山府的道长以及一些散人,也算是久闻鸿真大师大名,他们答应前去搭救了。” 想必被称为江淮五仙的鸿真大师,在这一带相当具有威望,能够出手搭救自然有人乐意至极,我们也稍稍放了心。 然而还未等我屁股坐热,便有一个伙计跑上楼来,大声喊道:“老板,外面有一群村民找你和黎先生!” 村民? 第七章 村中异象,猛鬼压床 “村民?走,下去看看。”孔岺刚坐下没多久,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站了起来,着急忙慌的走下楼去,我和师兄师姐以及方轩萧璞萧翎也都一起跟着他下了楼。 这一晚当真是一点都没法安生了,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雨,搅得整个地区不得安宁。 我们来到楼下,只见外头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人,似乎有什么十分急切的事情,搓着手,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 看到我们,这位年纪比孔岺还要大的老人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一时间老泪纵横:“孔先生啊!我们村出大事了!” “赵村长,可别这样,有话起来说。”孔岺连忙扶起赵村长,好生安抚,似乎两人是认识的。 他也是被一晚上发生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整个脸色难看至极,事态发展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别看他这一方财主、地头蛇,此时也是在这寒冷的夜晚满头大汗。 “孔先生啊,我们村今天晚上突然全村都被鬼压了床,到现在还有一些年纪大的没醒过来呢……而且我们村所有的孩子都不见了!不见了啊!”赵村长声泪俱下,说着又要朝孔岺磕头。 孔岺急忙拉着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全村的孩子都不见了!?”我看到孔岺的嘴角在抽搐,因为就在不久前,孔嫣也被掳走了。 “是呀!我们已经有人报了警,可是我怕这种事情等警察来就晚了,我也知道黎先生有些本事,还麻烦请他帮忙找回这些孩子啊——要是出了事,我们赵家村可就真的绝后了呀!”赵村长扶着孔岺的手,身子止不住地抖动。 “可是黎供奉不在啊,我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孔岺也是力所不及,无奈地说着。 所谓供奉,就是大门大户请来镇场子的高手,不同于保镖,供奉的地位一般比雇主还要高,也有很高的自由度,为的也就是靠本事混口饭吃,能成为孔家供奉,恐怕这位黎先生不一般那。 “啊?那可怎么办啊!”赵村长急的一屁股摔倒在地,拍着地面嚎叫起来,“哎呀,我们赵家村这回可要绝后了呀!” 我和师兄互相对望了一眼,有同时看向师姐,师姐稍作思索,一步上前,说道:“孔先生,不如我们去看一看吧。” “啊!?三位小师父能解决这事?”孔岺顿时喜出望外,赵村长也一咕噜爬起来,一脸惊讶。 “这三个娃娃行吗?可别救不了人把自己给搭进去啊。”赵村长是个农民,说话也憨直,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实打实的为我们着想。 “这三位是一位大师的徒弟,本事也大得很,赵村长放心。”孔岺说出这一番话,既是在安慰赵村长,也是在安慰自己,从他不停往我们瞄的眼神中看出,他对我们并不抱有绝对的信心。毕竟比起师父,我们只能算得上初学者。 “放心吧,就算我们俩不行,我的这位师弟本事可大着呢。”师兄一边拍自己的胸脯,一边拍我的肩。师姐竟然也不否定,别看她和师兄老是不对付,似乎对我好得很。 好嘛,知晓了我的秘密之后,感情他是把我当成我们的底牌了,说起来要是真的出了事,圣童子会不会帮我还真说不好呢。 不过我们身为修行者,在这个时候不出头,这些平民百姓就真的要遭殃了。我终于算是体会到我成为修行者之后,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大了。 肩负天下苍生。这份责任,当真重如泰山。 “老爷爷,我们会尽力的,能不能彻底解决我不敢说,但是我们一定想尽办法救出那些孩子。”我坚定地对赵村长说道。 倘若这些孩子被抓到同一个地方,那么很有可能也能找到孔嫣。 而且干爷爷现在不知所踪,如果他还在追寻孔嫣,那么我们很有可能半路上遇到他。 赵村长此时也没了办法,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便点了点头。 我们跟孔岺交代了一番,让他照顾好萧璞萧翎,不要让他们乱跑,在这里等师父他们回来,便急匆匆地跟着赵村长前往东边的赵家村。 萧璞萧翎本想和我们一起,不过这两个孩子一点本事也没有,我们也照顾不了,费了我好一番口舌才不情愿地留下了,萧璞别看比我小了四岁,但十分懂事,说通了相信她就不会乱跑。 这渔人码头人多眼杂,坏人也不敢动手,让他们呆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再好不过。 方轩体质特殊,本事也不小,他在,我们的胜算也能增加几分,只不过他是带在身边的一颗手雷,搞不好失去理性,炸的就是我们自己了。所以我一路上不停地跟方轩强调,一定要控制自己内心的戾气,宁可少出手也不能让戾气控制。 方轩是个闷葫芦,跟他讲了这么多也不吱声,真怀疑他是不是听见了。 我们沿着湖岸,连夜赶路,走了将近十里地,终于抵达了赵家村,我看都远处村口站着一大群人,个个拿着锄头镰刀和船桨,举着手电火把,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带头一人看到村长回来,连忙上前询问:“村长,你不是说去找姓黎的先生了吗?怎么带了四个孩子回来?” “黎先生不在,不过这几位小师父有些本事,就带他们过来看看,说不定有办法。”赵村长故意抬高音调说着,好让所有村民都能听见。 “真的假的?也就一个半大孩子,其他几个看着连奶水都没断呢。”这人说话真不讲究,师姐好歹也20出头了,就是人长得小巧清纯了些,再说我们几个也都小学毕业了,也就方轩这瓷油娃娃看着没断奶的样子,可是算起他出生至今也起码二十多个年头了,估计比师姐都年长几岁。 师兄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顿时就一脸不爽。 师姐上前一步,根本不理会那人的话,拱手对赵村长说道:“赵村长,你们村不是还有些人被鬼压床没醒吗?带我们去看看。” 师姐一番有模有样的做派颇有那名门正派的架势,让人群中不少人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有戏,便收敛起怀疑的目光。 目前我们对那些失踪的孩子一点线索也没有,只能先一起把村内的事情处理了,在考虑寻找那些孩子。虽然不清楚时间是否充裕,但也无可奈何。 赵村长连忙点了点头,“走,我给你们带路。” 于是村长带着我们往村里走,在经过那个没有口德的人跟前的时候,我们全然将他当成了空气,瞧都没瞧他一眼,唯独走在我身边的方轩瞥了瞥他,阴沉着脸,咧嘴一笑,那人顿时一怔,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灌下,满身汗毛倒立,怎一个透心凉。 这是来自灵魂的寒意,普通人哪受得了,别看那人是个血气方刚的中年男子,被方轩寒气一侵,整个人就如同冻住一般,呆愣在原地。 做完这一切,方轩回过头,表情顿时恢复成原样,一本正经,如同白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我心中一惊,这小崽子,别看平时是个闷葫芦,内地里可真腹黑,藏得够深! 村民为我们让开一条路,我们进了村,我才发现这个村规模可不小,算得上一个中等村落,家家户户都是有些年代白墙黑瓦的老房。 村民也是一窝蜂地跟着我们,想看看这几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本事。 我们最先来到距离村口最近的一栋屋子,男女主人都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都是朴实的渔民,女主人还在不停地啜泣,脸上满是泪痕,看到我们俩人先是好一阵诧异,但随后还是不敢怠慢,将我们迎进屋内。 一进屋,我便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我试着将意念力慢慢汇聚到右眼,虽然遇到了阻碍,不过那阻碍似乎也会跟随我使用力量的大小改变,并不能对我造成伤害,使得我总算将少许意念力灌输入右眼,虽然不能完全激发,不过也足够了。 右眼的符纹缓慢地运转了起来,眼前的情景慢慢发生了变化,我看到整个屋内充斥着模糊的黑气,这应该是鬼气,不过并不带有怨力,一般带有怨力的鬼魂产生的气息都参杂着血红色,想必这鬼物已经失去了本我意识,只不过是一副受人驱役的躯体,要不然那鬼物是有能力直接夺舍的。 不用多想,又是恶人所为,我不禁想起师父的话,脑海中立即蹦出一个词“茅山”,莫非又是茅山的养鬼术?不过比起困住师父和鸿真大师的阴兵差的就有点远了,看样子这茅山当真不怀好意,连这些普通百姓也不放过,还掳走了一个村的孩子,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门派!还是顶级道门,实在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不知道同样出自茅山的岳尘清是不是也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倘若要真是如此,恐怕这天下第一剑,真的会成为一个深藏在国家幕后的极大麻烦。 我这般想着,跟随这家主人来到一间卧室,虽然屋子里点着白炽灯,然而整间屋子都被黑腾腾的鬼气遮盖,透着丝丝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似乎除了我之外,只有方轩察觉到了异样,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抬头打望着。 我没有管他,进屋看了一眼,只见屋内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平躺在床上,好似得了癫痫,嘴唇不住的颤抖,额头上一刻不停地往外冒冷汗,脸色也格外苍白,而在她胸口,隐隐约约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糊而不散,聚而不凝。 与此同时,这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头瞪了我一眼,顿时一股寒意直接灌入我的血管,瞬间流遍全身,这目光带着深深的仇恨,这就是魔心血印所带来的后果吗? 我X,我有些后悔开启右眼的符阵了。 第八章 驱鬼手段,竹林兵交 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到这个情景,只是知晓这老人家被鬼压了床,醒不过来,还会有生命危险。村民们聚在屋子里议论纷纷,我从中听到不少人家都有老人有类似的状况。 这左有家中老人遭鬼压床,右是自家孩子被抓走,两头都是人命关天,实在令这些老实憨厚的乡亲举足无措。 此时已经有不少乡亲带人出村找寻,只怕是没什么收获的。 我悄悄拍了拍口袋里黄鼠精寄宿的妖骨,在我意念的指引下,它也立即心领神会,化作一道细线钻入地面,出去寻找那些丢失的孩子。 这家伙是灵体,十分灵巧,也善于隐藏和迷惑,由它先去探探路。 “狗凳子,你跟小师父说说情况。”村长催促那男主人与我们解释。 他点了点头,咽了下口水说道:“小师父,今天晚上我和我媳妇儿睡得好好的,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压着,死活起不来,还很闷,透不过气,要不是我吼了一声,估计我们到现在也还睡着,可是我们家女儿却不见了,老母亲又这副模样,唉……真是造孽了!”他这边说着,女主人就在一旁止不住的哭泣。 他没好气地推了一下媳妇,不耐烦地吼道:“哭什么,就知道哭,你哭能把女儿哭回来?能把我妈哭醒喽?” “女人哭有错?有能耐去找抓你女儿的人,少在这儿拿媳妇出气,没本事的男人才窝里横!”师姐看到这一幕顿时就一阵恼火,叉着腰,指着那人的鼻子吼道,想必这男人的一番话是触到了师姐的倒刺了。 别看师姐一副娇小软弱的模样,发起怒来当真凶得很,那无比犀利的眼神仿佛都能杀人。 “是是是,小师父别生气,是我不对。”男主人急忙低声下气地认错,生怕这妹子一个不乐意甩手不干了。 师姐一边从锦囊袋中拿家什,一边皱着眉命令那男主人:“别跟我道歉,跟你媳妇道歉!” 男主人自然不敢不从,扭扭捏捏地凑到媳妇儿跟前轻声说了声对不起,便缩到一边去了。 在农村,男尊女卑思想影响颇深,师姐是个颇有自尊心的女子,心高气傲,最见不得这种事情,可惜这自古以来的思想根深蒂固,见男人认了错,师姐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兄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和师父都怕师姐了吧?”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说话这当儿,我的目光始终与那鬼魂的目光紧紧交汇,他不敢乱动,我也平静地凝视他,我察觉到他开始有些害怕了,似乎能够感受到我给他带来的无形压力,而这压力并非是我的右眼符阵产生,而是来自那魔心血印。 此时玉符还在师父身上,我体内魔心血印的气息得不到遮掩,那鬼魂定然能够感受得到。 没想到这魔心血印还有这般效果,虽然会遭妖魔鬼怪嫉恨,不过对那些弱小的鬼物竟然会有一定威慑力。 想来也是,比他们厉害数倍的家伙都败在我手上,不得已下了血咒,恐怕我也恐怖得很呢。 哈哈,有这种效果我可得自鸣得意一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此时玉符还在师父身上,我体内魔心血印的气息得不到遮掩,那鬼魂定然能够感受得到。 在驱鬼这方面,师姐比我们更有经验,自然是由师姐担任施术,我们则负责打下手,防止有外人干扰。 鬼压床,事实上就是鬼物依靠自身炁场影响熟睡之中人的梦境,使之产生幻觉,无法从梦境中脱困,并且伴随着胸闷气短的症状,一般鬼物都会悬浮在当事人上方,产生一种坐在人身上的情景。 鬼压床对一般青壮年和孩子影响不大,顶多就是起不来床,做恶梦。但是倘若是那些老年人或者孕妇婴儿这些阴气较重之人碰上,就会比较麻烦,倘若半途中惊醒甚至有可能见到这些污秽之物,容易受到惊吓,而且有时候被戾气较重的鬼魂压床,甚至会有被夺舍的危险。 而这位老奶奶便是这种情况,压在她身上的鬼是打算夺舍了。若不是我的出现让他有些忌惮和仇恨,暂时不敢妄动,估计我们要救下这位老人也够玄乎。 师姐从锦囊袋中拿出一品晶莹剔透的水,一个银盘以及她的晶石,然后她将那瓶水沿着床边撒了一圈,我看到这些奇异的水滴落下,竟然有微弱的光芒闪耀,更没有直接渗入地面,而是跃于尘土之上,不浸染一丝泥沙。 这是什么水? 那鬼魂似乎受到地面上水的影响,开始痛苦地挣扎起来。 “师兄,师姐撒的是什么?”我低声问道。 “嘿嘿,没见过吧。这是师门神湖里取出来的水,集天地日月之精华,可驱邪避害,功效多着呢,不过只有师姐有。”师兄煞有介事地与我解释着。 “哇!这么神奇!为什么只有师姐有啊?你不是也在师门呆了这么久了吗?”我咬着师兄的耳根子。 “这神湖之水需要特殊的法门才能取出,可惜我还不会。”师兄耸了耸肩。 与此同时,师姐开始在银盘上快速地绘制符阵,如同挥毫洒脱的书法家,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看得我无比羡慕。 短短十几秒钟,符阵落成,她将银盘放置在老奶奶的脚跟处,面朝着老奶奶的身子,随后不做停顿,中指在银盘上画出一个符文,紧接着,只见整个符阵迅速旋转起来,那鬼魂顿时一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妄图往老奶奶身子里钻,然而伴随着符阵快速旋转,竟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一瞬间,那鬼魂就化作一道黑线被吸入银盘之中,与此同时,洒在地面的水瞬间全部蒸发,化作水汽。 短短几十秒,一切都结束了,显得如此轻描淡写。老奶奶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神色也快速恢复过来,竟还响起了颇具震撼力的呼噜声。 师姐收起银盘,拍了拍手,说道:“可以了,把老人家叫醒吧。” “啊!真的?”那个男人急忙跑到老奶奶床边,轻声呼唤着,只见那老奶奶哼哼几声,便醒转过来,看到这么一群人在自家门前,顿时大惑不解。 所有村民见到此情此景,顿时惊叹声一片,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请我们去给其他人解难。 我们此行首要目的便在于此,自然不再逗留,跟着乡亲离开。然而走到门口,我却惊讶地发现方轩不见了! 我急忙抓着一旁的乡亲问道:“刚才站在这儿的小孩哪儿去了?” “我们也不清楚,刚才明明还在的,一转眼就不见了。”村民也直晃脑袋。 我顿时就皱紧了眉头,莫非他有什么发现?他是鬼灵,对鬼魂这一类十分敏感,有所察觉也很正常,可是也不该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啊!万一戾气升腾,化作厉鬼,那可就是敌我不分了,伤了这些村民那就真的闯大祸了! “要不这样吧,我去把村内的鬼压床解决了,你们先去找方轩和那些孩子,看看这附近有什么线索,不过不要走太远了,注意安全,不要惹是生非。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来找你们。”师姐神色严肃地说道。 “那好吧,师姐你也注意安全。”我点头答应。 说罢,我们就和师姐暂时分道扬镳,出了村往南面走去。 不知道师父他们有没有脱阵,不知道干爷爷有没有找到孔嫣,更不知道那些孩子到底被抓到了哪里去。 我不认为我们擅自离开有错,至少能够将这一村陷入鬼压床的村民解救,但是我们终归是欠缺思虑,面对那些藏在黑暗之中,更加老谋深算的恶人,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方轩离开,自然不会在这些普通人面前现出本相,那么就肯定会走出去。 我们在村外寻找了一番,果然在村子东南面发现了一串孩子的脚印,一路延伸至东面不远处的一片小竹林内。 我们在村口留下记号,便立即追随那脚印找寻而去。 我们刚摸进黑黝黝的竹林,那出门探路的黄鼠精倏然从地面钻出,出现在我的眼前,连着拜了两下,一脸惊恐,看得出来它也行色匆忙,正急着回去找我。 “小哥!前面有情况,和你一起的那个鬼娃娃跟一个人打起来了!那个人好像就是控制鬼魂的家伙,我不敢掺和,就急忙回来找你。”黄鼠精通过意念对我说道。 “啊!方轩跟人交手了!走!”师兄一声厉喝,疾步向前冲去。 “你快去带路!”我让黄鼠精为我们带路,紧跟着师兄往竹林深处奔跑。 第九章 茅山弟子?楚姓雁璇 师兄奔跑速度极快,若不是当初跟随萧叔奔走有些在丛林中穿梭的经验,我估计就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里跟丢了。 前方的黄鼠精在黑暗中散发着金色光芒,如同一团滚动着的金球,为我们在黑夜之下指引方向。 两侧竹叶哗哗向身后掠过,我们跑动带起的旋风卷起层层落叶,在这寂静的夜晚,竹林之中只有我们俩快速奔走,踩踏竹叶发出的沙沙声。 奔跑了大约两三里路,前面的黄鼠精骤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道:“就在前面!”几年来不曾间断的训练让我的体力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快速前行两三公里一点问题也没有。 就在前面?为什么我听不到一丝打斗的声音,莫非已经结束了? 我和师兄紧接着大步向前,没走几步,我们就看见前方一片土坡之上,方轩全身红光大盛,悬浮于空中,正与数十只飘飘悠悠,忽隐忽现的鬼魂战成一团。 方轩以一己之力用佛家特有的手段,左右招呼,兵来将挡,竟然还隐约占了些许上风,数十只面目惨淡的鬼物围绕着他盘旋,伺机而动,却每次进攻都被他化解,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目光一扫,却在土坡的另一边发现了一个黑衣人,若不是方轩红光的照射,还真不能发现他,而他似乎看到了我们,与我目光交汇,我察觉到他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慌。 师兄大喝一声,随手捡起地上一根竹竿,便大跨步向前,狠狠地朝那人戳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方轩已然拖住了众多阴魂,那么我们的目标便是这个控制阴魂的家伙,擒住了他,那么一切都可以解决。 师兄的一声厉喝显然是吓住了他,只见那黑衣人身子一抖,但立即反应过来,左手一挥,师兄戳到一半的竹竿便陡然停滞在半空,仿佛一下子撞到了什么。 我却看的清清楚楚,从那黑衣人的衣袖之中竟然伸出了两只黑手,如同面条一般拉的细长,缠绕在师兄的竹竿之上,其中蕴含着异常巨大的力量,使得师兄一时间进退两难。 然而师兄这边一马平川,突地快捷,讲究一个狠,不过我也不慢,紧紧跟在师兄身后,同样一竹竿,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贴着师兄的腰就戳了出去,直指那黑衣人的腰间,要的就是一个准! 直到此时我才猛然察觉,这个黑衣人竟然身高与我相似,俨然是一个矮个子身材。 我手中的竹竿如同骑士夹在臂间的一杆长枪,借着前冲的惯性,打了黑衣人一个猝不及防,直接捅在了他的腰部。 顿时响起一声娇嫩的低哼,那黑衣人吃不住力一下滚落在地,围着方轩的阴魂刹那间四散而去。 然而我和师兄却顿时一愣,怎么是个女的? 我率先回过神来,一步上前就扑了过去,一把把这个黑衣人压在了身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恩?这是什么东西?软软的,小笼包? 我似乎摸到了什么,呆了一下,随即她趁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我面门刺来,我微微一惊,但也凭借多年练就的身手将这个黑衣人的双手死死抓住,按在地上,这时我才发现这个黑衣人的力气当真是小,连我都挣脱不得,任凭她死命挣扎都被年仅12岁的我稳稳地压在身下。 我抬头定睛一瞧,竟看见一张娇嫩欲滴、红扑扑的小脸儿,正瞪着愤恨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我,就好像我抢了她一包糖果一般。 我瞬间万分吃惊,没想到布下鬼魂造成全村鬼压床,而且控制数十只阴魂缠住方轩的竟然是这个小妮子! “放手!”她愤愤地盯着我,声音软地像吃奶的小羊羔。 可惜她碰上了我这个情窦未开的二愣子,管你长得多让人心头酥软,现在栽在我手上,就别想逃! “你给我闭嘴!”我双眼一瞪,沉声喝道。 她顿时被我吓到,身子一抖,抿着嘴不说话,脸憋得通红。 这时师兄和方轩也来到我身边,看着这个如同羊羔一般稚嫩可爱的小女孩两人都呆愣了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轩刚才一番打斗并没有尽全力,此时也无大碍,恢复成一副天塌不惊的模样。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这些村民?那些孩子都去哪里了?”我紧紧盯着她水灵灵的眼睛,瞪着眼问。 可是这可小女孩嘴巴却很硬,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我问你呢!说!不然我就……就弄花你的脸!”我还是第一次威胁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然而我胡乱捏造的话似乎戳中了要害,把她吓得不轻,双眼一闪,顿时就泪如雨下。 “是你让我闭嘴的,又让我说话!”她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血气方刚的师兄一阵心软,别过头,退到一边去,不再看。 “别哭!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害那些村民?还有村里面的孩子去哪里了?”女孩儿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敢保证附近没有她的人,倘若这边吵吵闹闹把那些人引来,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小女孩被我一声厉喝,立即止住了泪水,感觉那眼泪就是她装出来的,接着又挣扎了一番,知道根本挣脱不得,嘟着嘴,朝我撒起娇来:“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疼。” “想得美,说不说!不说……”我两手抓的更紧了,捏得她忍不住喊疼,说着又朝方轩瞄了一眼。 方轩也是个机灵鬼,就地抓来两只甲虫,就准备往女孩的领子里面塞。 “啊……唔……”女孩子天生害怕恶心的虫子,被这么一吓,直接就叫出声儿来,却被我一手捂住了嘴,顿时眼角便挂出了泪水,方轩则帮我按着她的另一只手,以免她趁乱攻击我。 “给我安分点,把事情讲清楚了,我就不为难你。”这一次我语气缓和了不少,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 被这么一番折腾,小女孩终于服了软,点了点头,于是我松开手,她便带着哭腔说道:“我是茅山弟子,叫楚雁璇,师父是白棱,师父要我用养鬼术控住那些村民,具体他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孩子的我也不清楚。”说完,我发现她眼珠子转了转。 我立即就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绝对不骗你!”她见我有些怀疑,立即肯定道。 我陷入了沉思,原本我还是相信她的话的,然而那一瞬间的表情出卖了她,让我顿时就疑心骤起。 “现在,你可以放了我了吧。”她见我不说话,试探着问。 “不行!”我当即回绝。 “啊……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明明说了,我都告诉你实情了,还不放人!”被我一口回绝,楚雁璇当即就满脸恼怒,再次竭尽全力挣扎起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我的力气就是比她大。 “你都没有说实话,我凭什么放你!”我心中留有怀疑,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我没骗你……”她死命晃着脑袋,一刻不停地挣扎着。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师兄大叫了一声:“云翼小心!”紧接着,我胸口便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掌,顿时整个人一轻,眼前天旋地转。 我直接飞出了十来米,又一连翻滚了好几米,方才卸去这一掌的力量,晕晕乎乎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黑袍人带着一个小黑影迅速消失在竹林之中,紧随而去的是方轩的身影。 “云翼,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师兄急忙过来扶起我。 我顿时感到一阵胸闷,连着咳了几声,直接咳出了一滩鲜血来。这一掌力量之大差点把我五脏六腑给震碎了,幸亏师父的骨牌正好挡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一掌,骨牌中金纹神护外泄的气劲与这一掌的大部分力量相抵,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倘若被拍实,估计我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 我缓了几口气,拭去下巴上的血迹,问道:“那女孩儿呢?” 我一开口,师兄顿时吓了一跳:“我靠,被这么拍了一掌,你还没事?我X,你可真够硬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长长地做了一番呼吸,才惊魂未定地说道:“妈的,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幸亏师父的骨牌挡住了。” “哎呀!那可真是天不亡你,那人来得太快了,我都没看清,那女孩子被他救走了,方轩已经追过去了。”师兄见我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走,我们也去!”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口淤血吐出,我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只不过有些头晕,大概是滚了好几圈的缘故。 “你行不行啊?”师兄害怕我受了内伤,隐忍着不说,连忙给我摸了摸内脏。 “别墨迹了,方轩肯定打不过那个人的,快走!”我甩开师兄的手,便转身朝那个方向追去。 此去方轩速度奇快,几乎是凭借鬼灵之躯,腾空而飞。一来我害怕方轩打不过那个黑衣人,反而被擒甚至被杀,二来我也害怕方轩受戾气控制,化作厉鬼,伤及无辜,我实在不能放心。 虽然我知道我们俩前去也是羊入虎口,但是我清楚自己留有的底牌,而师兄,想必他也留着后手,那么我们就有一拼的能力。 我敢肯定,这个黑衣人以及那楚雁璇肯定与失踪的孩子有关,甚至可能是主谋。 追踪,那么当然要靠黄鼠精,这个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嗅觉却是相当灵敏,逃脱的本事也是一流,我也不必太担心它陷入危机。 我们跟随黄鼠精飞快地穿过密密麻麻的竹林,一路上惊起了不少的萤火虫,一时间竹林之中,萤火飞舞,如同满天星辰。 这一次,当真是竭尽全力飞奔,挑战着我们耐力的极限,奔跑了大约十几分钟,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阔的泥滩出现在我们眼前,寒风呼啸,夜空暗沉,天空之中星光稀少,黑云层叠。远处浪打湖滩,哗哗作响,点点渔火闪烁,漂泊在天际边,无依无靠,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没。 湖岸上影影绰绰站着两个身披黑袍的壮硕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似乎在等待着谁。 我们不约而同地骤然止步,喘着粗气,打望这两个如同雕塑一般的身影。 “不好,快跑!”黄鼠精突然大叫到,随即消失在地面之中。 就在那一瞬间,两个黑影一动,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向我们冲来。 第十章 湖岸角力,渔舟箫声 别看两人披着宽大的袍子,健硕的形体在其中却是若隐若现。一用劲,便将长袍撑得鼓鼓囊囊,可见都是苦练气功的练家子,练得一身卵石一般的肌肉疙瘩。 两个肉疙瘩一动,便仿佛两头硕大的犀牛向我们撞来,震得地面沙石攒动,尘土飞扬,气势十足。 我们俩没喘几口气,看见这架势,惊得大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我们俩也就是两个孩子,再来十个都未必打得过这两个大块头,更何况我在近身搏斗上就是个门外汉,根本没什么套路,哪会是这两个壮汉的对手,若是一不小心挨上一拳,我这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小身板估计真的不保了,一时间我慌不择路,沿着湖岸往另一边跑去,师兄也急忙紧紧跟着我。 不过师兄却与我不同,他本身练习的就是以武术为主的法门,以“炼”和“附”为主要术法,讲究的是力量和速度,所以面对肉搏,他反倒显得淡定许多,只不过以他一己之力也对付不了这俩大块头,于是跟在我身后,脚步稳健,有意识地拉着我跟他们兜圈子。 师门的近战术法建立在武术的基础之上,对于身体条件也有着苛刻的要求,不过不同于普通功夫的是,其中还暗含着术中的符阵,使之成为近战的一大助力,往往能够达到出乎意料的效果,甚至以弱胜强。 师兄这番行径我就知晓他的打算,想要寻找机会发动反击了。 两个黑衣人身材健硕魁梧,如同电视中的拳击手,但是速度也相当之快,一大步可抵我三四步,快步冲刺便迅速与我们拉近了距离。面对我们两个孩子,他们似乎也有些不屑一顾,并不施展任何手段,纯粹是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与我们绕圈子。 想必他们留在这儿要阻挡的人并非我们两个,而可能就是师父他们。既然他们有那我们练练手的想法,那么我们就得想办法让他们在这儿栽跟头! 我与师兄的想法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谋而合,我们一连绕了几个圈子,正好使得两人在某一瞬间背对着我们,这是一个大好时机,师兄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地上的一块卵石猛地飞掷而出,石头化作一条直线,嗖得射向其中一人的后脑勺,我清楚地看见石头之上竟然附着一个简单的符文,这是师兄在掷出石头的那一瞬间附在上面的,看似最简单的一个符文,附在石头上之后所蕴含的力量那是相当恐怖的。 我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一张银符牌飞速射出,这银符牌本为银质,拿在手中可比一般的扑克牌分量重上许多,扔出去就仿佛是玩牌高手甩出的一张卡片,在空中转了几圈,便直直地指向另外一个人。不过我的腕力并没有那么大,手法也有些问题,那么要想让符牌以最快的速度飞出就不得不使用意念力的牵引,幸好要求并不高,稍作释放就可以了。 然而在我甩出这张银符牌时,还是受到了魔心血印的阻挠,顿时就有些气闷,仿佛被人用拳头擂了一下,不禁捂着胸口倒退一步。不过看到那直线飞去的符牌,我还是暗自欣喜。 然而这两人并非是吃干饭的,猛然回头,分别单手抓住了我和师兄投出的石头和银符牌,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内。 倘若这两人就这么被击倒,想必也不会留下来阻挡师父他们。 只是让我担心的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看见师父或是师姐出现在竹林边缘,以他们的脚程,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追上来了,莫非是遇到了阻挠? 在这太湖流域,到底有多少邪门歪道存在,就连崂山的刘知诺长老也没有个定数,虽说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太湖北部一带,但是未必不会将势力延伸到太湖南部,毕竟就连崂山、龙虎山、茅山这些道门大派也有人出现在这里。 这两个人留在这儿阻挠师父,恐怕也是茅山弟子了,茅山也盛行横练法门? 我和师兄甩出的两个武器都隐藏着我们师门的符文术,这两个人根本不知道,以为只不过是偷袭的暗器,纷纷用手接住。 哼!要的就是这个!我早已用意念力激发了符牌之中本有的术法——电击! 这屡试不爽的符牌当初被我用作给卫简发送信息的工具,因此并未遗失,最后卫简还给我的六张符牌之中,有四张我都知道效果,而这电击符牌便是其中之一。 只见那人双指一合,本以为轻轻松松接下了我的攻击,谁料到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顿时一股电流就顺着他的手指流遍全身,瞬间整个人就猛地一抖,却又凭借毅力生生忍住了那令人销魂的电击,只见他头顶冒出了丝丝青烟,皮肤也变成了绯红色,如同刚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一个完美的爆炸头发型就此诞生。这电流并不足以致命,不过也够他享受一番。 另一个人也不好受,在接住石头的一瞬间,师兄附在其上的符文刹那间激发,整个石头如同骤然增加了几百倍的重量和冲击力,真正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如同被一颗滚落的山石击中,眨眼间腾空飞去。 不过这个人横练的功夫也相当厉害,在空中大喝一声,随即向地面扎下一个马步,整个人仿佛一尊铜像,砰然下坠,狠狠地跺在泥地之上,生生抗住了那蕴含巨大力量的冲击,只见他整只脚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全部陷入了泥地中,好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落地生根,巍然不动。那人拳头一捏,手心坚硬如铁的鹅卵石刹那间化作一抔粉末,随风而去。 我们突如其来露的这一手,端的是竹简藏刀的手段,打的就是一个猝不及防,然而对这两个壮汉实在是不够看,的的确确成功了也没能伤其分毫,这是修为上实打实的差距。 两人面色骤然一肃,知道我们能够追到此地,也不是好打发的角色,顿时便恼羞成怒,双脚一跺,身子化作一道旋风,一股蜿蜒黑气顺着双臂盘旋而上,萦绕于双手之上,化作巨大的黑色利爪,如同鬼魅一般,骤然向我们袭来。 好嘛,我们这一手是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可是根本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反而真的激怒了这两个体壮如牛的汉子,让他们下了杀手了! 我顿时翻起了白眼,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就拖拖时间,真不该跟着师兄玩偷袭啊! “跑啊!”我大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壮汉真正展现的实力岂是我们两个初学娃娃所能够比拟的?那速度完全不弱于师父啊!眨眼之间,便已经距离我们不足三四米。 我心中顿时一阵绝望,这回是真的踩到老虎尾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身后的湖面之上陡然间传来一曲悠扬的箫声,那箫声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陡然荡起层层水浪,一时之间岸边浪涛翻滚,震耳欲聋。箫声如平地劲风,转瞬即至,瞬间两个壮汉双手化成的利爪如同袅袅炊烟,随风而散,而两个人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冲击,顿时向后连连退步。 其中一人脚步不稳,险些倒地,却是一个后空翻稳住了身形。 “什么人?”待站定,那个爆炸头双眼一瞪,如一头发怒的狗熊,开口问道。 我们俩见机急忙往湖边靠,与那两人拉开距离。虽然不清楚来者何人,但是既然出手救了我们,那么非敌即友,定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过路人。”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却沉稳的声音。 我回头瞧去,只见黑漆漆的湖面之上,一艘乌篷小舟轻泛,船头挂着一盏烛光纸灯,映着烛光,一个修长的身影单手执一杆玉箫,单手背于身后,屹立在船头。 轻舟独泛,渔火微颤,锦衣俊才,玉箫婉转。 只见那人手中玉箫一转,生出一股清风,脚下的渔船竟然无桨自动,缓缓地向岸边靠来。 突然出现一位实力直接碾压的高手,两个壮汉一时间不敢妄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缓慢前行的渔舟。 此人这般轻描淡写地出现,当真是让人目瞪口呆,一杆玉箫,一曲悠扬,竟然就直接将两人逼退,其中实力差距,可不是几个台阶就能够形容的。 “归乡而返,一路南下,却不料太湖此处风云涌动,群雄逐鹿,不知两位何人,所属何派,竟然对两个孩儿下此杀手?”那人平静地站立在船头,话至末尾却是语调一转,顿时投出一股狠劲,显然是对两个壮汉欺负两个孩子颇为不满。 “茅山。”两个壮汉听到此人问起,便双手一拱,义正言辞地报上名号来。 果然又是茅山!他们暗中到底在作何打算?甚至对普通百姓下手。 “茅山?我倒是有幸见识过茅山道术,却不曾见过有二位这般,内家气劲之术啊?”那人言语平淡,内中却字字重音,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那爆炸头汉子稍作停顿,接着回答道:“先生不知,我们乃外门弟子,这横练之术乃祖辈传承,确非茅山道术。” “哦?那么那手鬼影飞爪想必是茅山鼎鼎有名的养鬼之术了?”这人接着问道,却渐渐透露出一丝质疑的语气,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中听出了某些端倪,还是实在不敢相信堂堂茅山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先生高见。” “看样子我恐怕是不能动手了,免得伤了和气,我与茅山白长老也有过一面之交,不知你们是哪一路的弟子?为何为难这两个孩子?”船头男子这般淡然问道。 此时,船距离岸边越来越近,差不多只剩下十来米了,我终于清楚地看到那青年的面貌,面目清俊雅然,双眉紧皱,一袭锦带白衣,披肩黑发飘扬,用发带简单缚于脑后,如同画中走来,仙灵之气盎然。 “噢?既然与师父有过一面之交,想必也是熟人,不知先生何许人也?”两个壮汉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是绕过了话题,直接问起青年的来路。不免让人心生猜疑,如非内中有着难以启齿之事,为何不回答。 只不过这个青年也不计较,而是再度将手中玉箫一转,渔舟骤然加速,推开层层水纹,直逼而来。 而他随即开口道:“曲阜儒门,黎墨!” 第十一章 实力差距,转折回返 一提到曲阜,想必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圣贤孔子,作为孔圣人的故里,曲阜孔家也成为了当地的一个名门望族,相比孔岺这位外戚后人,曲阜孔家才是真正的孔氏嫡传,而以孔子后人为荣,自然将儒家归为本学,便形成了一个不同于佛道门派的儒门,相比佛道两家,儒门多以文人居多,不崇武学,出来的大多都是文绉绉的普通文人,甚至有大部分不相信鬼怪一说,属于无宗教信仰之人。 不过万事总有剑走偏锋之处,这黎墨所在的儒门,便是以武著称,在除魔卫道之路上也颇有成就。 听到黎墨这般报上姓名,我也明白过来,想必孔岺口中的黎供奉就是此人,当初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没想到此番见来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翩翩公子,乍一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吧,当真是青年才俊。 前些天与孔明聪聊天,知晓这黎墨所在儒门讲究一脉单传,但凡有出道之人皆是山外之山,人上之人,而黎墨正是其师门一脉单传的弟子。 听到黎墨的来头,两个壮汉不由得一愣,脸色顿时转怒为惧,再度连连后退了几步,碍于有命在身,一时间不知所措,是去是留,难以抉择。 凭借一曲箫声,打得两人毫无招架之力,倘若是真的交起手来,岂不是跟玩儿似的? 正在这当儿,船距离岸边也不足五米了,黎墨随即轻踩船舷,身子一轻,恍若飞燕,飘然而起,如同随风一叶,又飘然而落,脚尖踮在泥泞的湖滩之上,缓缓而落,甚至没留下脚印,就仿佛是一缕鬼魅,没有任何重量。 这轻功,恐怕连干爷爷也望尘莫及。 “怎么,还不走吗?要不要留下来请你们吃饭?”黎墨挑了挑眉毛,摆明了是要赶人走了。 两人一惊,急忙推推搡搡地准备要离开。 “不能走!”有了黎墨撑腰,我壮着胆子大声吼道。 两个壮汉顿时便是浑身一颤,不敢动弹。还别说,这背后有人喊出来的话当真是分量十足。 “怎么了?”黎墨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显然他也是初来乍到,不清楚个中缘由。 “有一个村的孩子都被他们劫走了,而且孔嫣也是!”我指着两个壮汉大声说道。 “什么!嫣嫣也被抓走了!”黎墨顿时大惊失色,显然作为孔家供奉,保护孔家人的安危乃是首要职责,孔嫣被掳,与他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点都不亚于孔家人,显然其中不仅仅关系到金钱和名声,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从他眼中我甚至能够看到一种更倾向于亲情的感情在其中。 说罢,黎墨带着一阵疾风,倏然消失在我们眼前,紧接着又出现在了两个壮汉跟前,玉箫一指,直接抵在了其中一个壮汉的喉节,我清楚地看到那柄一尺半余的碧绿玉箫上刻满了繁复娟秀的符纹,想必这玉箫是一柄精雕细琢的祖传法器。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孔嫣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黎墨一声厉喝,响彻山林。 然而这两个壮汉却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这边黎墨一威胁,顿时就心生一股狠劲,当即双眼一瞪,全身青筋暴起,反手就要过来抓黎墨的玉箫,另一个人则直接一拳朝着黎墨面门轰去。 两人练得一身气功,出手速度快如闪电,然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比起黎墨,两人又差了几个台阶,只见黎墨一个闪身躲过两人的袭击,随即手中玉箫直出如剑,再一次狠狠指向那个壮汉的喉结。 黎墨一收一放,快如闪电,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那玉箫便击中了那壮汉的喉部,怎料到两人最擅长的就是硬碰硬的交战,一身硕肉坚如钢筋,那人起劲一收汇于喉部,只见玉箫所击之处一道红光骤现,壮汉猛然向前一步,生生抵住了黎墨的一击,反倒将黎墨震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横飞一脚,直冲黎墨耳根,在千钧一发之际,黎墨一个斜身避开了这一脚,谁知道在这一瞬间,那个壮汉一手抓住了黎墨手中的玉箫,左手伸出,试图抓住黎墨的衣襟。 这两人的力量我们也见识过,单手能够将鹅卵石捏碎,要知道鹅卵石可不比普通石块,那是经过河底泥沙常年打磨所成,坚如钢铁,甚至能够击穿普通的钢板,两人的力量可见一斑。 估计连黎墨也未必能够在贴身缠斗之中占得上风。 这高手对决,我们俩个也不敢瞎掺和,站在远处观望,却不免看得心惊肉跳。 本以为黎墨能够轻轻松松放倒两个壮汉,谁知没有了箫声的气劲,刚一交手黎墨就处处受制,施展不开。 而且这个黎墨也是个血气方刚之人,心中多少有些傲气,还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在近身缠斗上占不得优势,却偏偏要以此与两人一决高下,本来可以几步越开,凭借玉箫一击定胜负的,他却偏偏不这么干。 我们看了,也是一阵心焦。 不过别看黎墨逞强,却是当真手段非凡,只见他将手腕一翻,玉箫倏然翻滚起来,瞬间荡起一股气浪,将壮汉的手震开,随即他又猛地握住空中的玉箫,倏然一指,以同样的位置击中了壮汉的喉结。 那壮汉见黎墨不取教训,不禁暗自得意,以为自己能够用同样的方式抵御,也是起劲一收,喉部红光乍现,然而黎墨可未必是故伎重演,玉箫一指,陡然间一股滔天气浪从两者相交处爆发,顿时天地为之一震,几十米开外的我们俩也顿时被气浪冲击得站立不稳,更不要说位于气浪中心的两个壮汉了。 只见那个壮汉仰面向后飞去,口中顿时吐出几口鲜血,刹那间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真正的实力碾压! 黎墨不管那人,一转身,将玉箫抵在了另外一个被气浪冲击倒地的壮汉喉结处,那壮汉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完全不敢抵抗。 “现在可以说了吗?”黎墨寒声道。 “是是是,我说,我说……我们的确是茅山弟子,师父命我们抓那些孩子是为了引诱水蛟出现,听说那水蛟最是喜爱吞食孩子,因为这事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所以我们就暗自行动,才引起误会的。不过我们会保护好他们,收服水蛟之后便会全部护送回去,绝对不会伤害他们!”那人黎墨恐怖实力的胁迫下,似乎也不敢撒谎,如实道来。 “我问你,孔嫣呢?在哪里?”黎墨最是关心孔嫣,也是两句话不离这个乖巧娃娃,此时也是怒火中烧。 “我也不知道孔嫣是谁,应该和那些孩子在一起。我们通常都会送到太湖西岸去,我茅山大部分弟子都在那里……”那个一米八几如同老牛的壮汉,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黎墨也不是嗜杀之人,见他把话吐露的差不多了,直接一收玉箫,道:“滚!” 那壮汉急忙连滚带爬的背起同伙,往东面逃去。 说罢,黎墨看了我们一眼,来到我和师兄跟前,说道:“你们两个孩子是哪个门派的?赶紧回去吧,太湖北岸已经乱成一团,南岸恐怕也不得安宁,别到时候殃及池鱼,白白送了性命,孔嫣我去搭救。” 说罢,黎墨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竹林之中忽然跑出来一人,看见我们,不禁面露喜色,定睛一看,竟然是师姐。 “光睿!周恬!总算找到你们了,我刚才听见这边有打斗声,你们没事吧?”师姐看见我们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随即她又看见了黎墨,微微一愣,问道:“咦,这位是?” “哦,他就是孔家供奉,叫黎墨。”师兄介绍道。 师姐一惊,显然同样是是黎墨的年纪超出了她的意料,不过她立即缓过神来,急忙向黎墨拱手作揖,“唐沁月,见过黎先生。” 师姐一番行礼,出身儒门的黎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抬眼瞧了瞧他,只见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师姐,仿佛被摄了魂一般。 师姐愣了愣,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颊噗地泛起了红晕。 我不合时宜地推了一下黎墨,他微微一颤,方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行了礼。 师姐悄悄瞄了他一眼,便急匆匆地对我们说道:“我来的路上碰到师父了,他们已经没事了,本来是要来找你们的,可是半路上听说有人在遇到一群黑衣人带着一些孩子,已经交起手来,他便急忙带人前去,可能孔嫣就在那边,所以就交待我来找你们,一会儿跟我回渔人码头……方轩呢?” 师姐话说完,才发现方轩不在我们身边,急忙询问。 我和师兄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方轩去追黑衣人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啊?你们怎么不看好他,这可麻烦了。”师姐顿时眉头紧凑,忧心忡忡。 “方轩那孩子也不是我们能看得住的,我们还是先去师父那边看看吧,找到鸿真大师,应该就有办法找到方轩。”我耸了耸肩说道,对于方轩的修为,我多少比较放心,怕的就是他失去理性。 师姐听了,看了我一眼,我却朝她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师姐的意思,想必是要按照师父交代的回码头去,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个热闹我可是凑定了,才不愿意回去安安分分地待着呢,这么多高手在此地聚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看个痛快怎么甘心。 想必师姐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要照顾我们,难免有些思虑。 再说了,方轩不见了,就连黄鼠精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虽然我和它有一丝联系,但是还没到能够知晓其行踪的程度。 “如此说来那人说的也没有错,那我和你们一起走吧,互相有个照应,不知道几位师父是何人?”黎墨倒是很耐心地听完了我们的对话,毕竟其中的信息还是相当重要的。 “我们师父啊,孙柽,和孔家还有不少关系呢。”师姐傲娇地瞥了一眼黎墨回答道。 “久闻大名,那么走吧。”黎墨也是再度恢复一副儒雅模样,随即便快步向前走去。孔嫣的安危,可比现在说客套话来得重要得多。 我们也不再多言,急忙跟上黎墨的脚步,沿着湖岸快速向西面走去。 具体位置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沿着湖岸前行,视野倒是一片开阔,能够将远处的景物尽收眼底,但愿一路前行我们能够找到一丝线索。 此时也可以确信那个壮汉交代的确实是真的,那么孔嫣也很有可能在那儿。 此去我们其实是走了回头路,定然会先抵达渔人码头,还要经过小梅山,方才进入一片人烟稀少的区域,也只有那儿才有可能是聚集孩子吸引水蛟现身的地方。 其中缘由我们都不清楚,暂时抱着一览天下群雄英姿的心态,大步前进。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们才抵达了渔人码头,此时这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已经是人烟稀少,一片寂静。 第十二章 湖岸争斗,疑云骤起 对于事情的经过一路上我们与黎墨也讲清楚了,他从江苏无锡乘坐渔船一路漂泊而来,对于北岸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一些,很奇怪他竟然是乘坐那艘乌蓬渔船而来,乘坐现代交通工具不是快捷的多? 不过,我们从他口中得知北岸此刻也是一片乱局,明面上可比南岸混乱精彩得多,可以说是风云际会,群雄荟萃,搅得最欢的自然当属锦鼠会周犁,至于其他的他也没有多做打听。只是没想到句容茅山竟然绕过整个太湖,在南岸暗度陈仓,甚至做出了劫掠普通百姓这样的龌龊事情来,着实让人大跌眼镜,黎墨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不敢断言。 我们来到孔家的渔船,虽是深夜,然而大多数人还坐在二楼焦急地等待消息,满脸疲倦,却难以成眠。看到黎墨回来,孔岺好是一阵欣喜,转而又向孔岺哭诉自家孙女失踪的情况。 两人是老相识,黎墨也不多言,开口让孔岺准备一艘快艇,我们要从水路前往太湖西岸。 黎墨一言,又关系到自家孙女,孔岺自然火速办到,一个急电雇了一艘快艇,我们在渔人码头上了船,开船的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师傅,见我们几人年纪轻轻,装束却十分奇异,也知道我们并非寻常之人,不敢多做打听。 黎墨当初质问壮汉,因为一时心急,没有问清确切位置,这次过来,我们就变成了无头苍蝇,只好采取地毯式搜索,沿着西岸一路搜寻过去。毕竟要想吸引水蛟出现,定然要靠近湖岸,我们沿着水路搜寻,加上快艇的速度,倒也不会太过迷失方向,只是太湖乃全国第三大湖泊,水域广阔,路程相当遥远。 船行将近半个小时,我们却一无所获,两岸皆是一片片漆黑的芦苇荡,甚至连一户渔民住户也没有看见,黎墨一直缄默不语,眼睛紧紧盯着岸边的动静。 我的一股意念早已消散,右眼已经恢复寻常,我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激发,生怕遭遇魔心血印的冲击,只能凭借一双肉眼观察。 此时已是凌晨,万籁俱寂,这一晚我几番奔波,根本没有休息,此时寒风拂面,也感到有一丝困乏,但还是瞪着眼睛,若是在这飞速前行的快艇上睡去,保不定船一震我就落入这深不见底的太湖水里了,别忘了里面还藏着一头凶悍的水蛟,恐怕此时也正静静地观望岸边鹬蚌之争吧。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并不怕水,然而在这如海洋一般浩瀚无垠的太湖之上,想象湖中有一怪物瞪眼观望,真不是明智之举,顿时就被自己吓得有些肝儿颤。 才离开家乡没几天,就卷入了太湖流域的这一场风波,真不知以后的路,我是否会走的更加艰辛。 就在这时,黎墨骤然喊停,船夫急忙关掉马达,快艇突突几声,便停在了寂静无声的湖面之上。 紧接着,在一片空寂之中,我们听见岸边隐隐约约传来一片械斗之声,似乎有两伙人正在交手,莫非是师父他们! “往岸边靠!”黎墨急忙命令道。 船夫也不敢怠慢,再次启动快艇,向岸边驶去。 我们前方是一大片密密麻麻,如同牛毛一般的芦苇荡,而那刀剑相碰之声正是隔着这一大片芦苇传来,郁郁葱葱的芦苇完全遮挡了我们的视线,根本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在往前。”黎墨急切地喊道。 “不能在走了,前面是芦苇,到处的都是水草,快艇一进去就出不来了。”那船夫回答道,毕竟这快艇是他自己购置的,终归是快心头肉。 黎墨也没办法,当即玉箫一转,发出一声呜咽,随即玉箫一指,一股疾风砰然而出,瞬间前方芦苇向两侧倒去,眨眼间清出一条道来。 未曾见识过黎墨手段的师姐看的好是一阵惊叹,而那船夫更是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我却急忙顺着这一条道望去,只见五十米开外,一伙人正与一群黑衣人战成一团,而打头的,正是师父。 又是黑衣人,莫非又是茅山的道士? 师父这边大约有十余人,有大约六七人是统一着装的道士,大多数修为算不上高,与那些黑衣人交手大多是呈僵持,然而除了师父和鸿真大师以外,还有两位身着道袍的褐发须眉老者,修为十分了得,却是成为了师父这一群人中的主心骨,想来应该是三山府的道士,太湖一带的地头蛇。 只不过似乎碍于对方茅山的身份,没有人敢冒着得罪大门的危险,妄下杀手,所以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这边芦苇突然让开一条道,立即就有人将目光投向我们,不知来着何意,甚是戒备。 与此同时,师父也看见了我们,顿时就是一脸诧异。 “不是让你们回码头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相隔五十多米,师父却没有大声喊叫,只是嘴唇微动,然而我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个法门乃是隔空传音,行咒的一种,靠的是体内一股丹田之气,借着意念牵引,达到远距离传音的效果,然而仅仅是嘴唇微动,身边之人根本听不清师父在说什么,但是声音传到我们面前,却是骤然放大,犹如师父就在我们跟前呵斥,无比清晰。 我一时搪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罢了,真是天意。被抓的孩子应该就在前方不远,你们赶紧前去搭救,我们一时之间是脱不开身了。”说罢,师父大手一挥,一块玉符倏然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坠落在我的手中,我定睛一看,正是孔岺赠送的玉符。 黎墨自然是认识师父,听罢,向师父拱手作揖,随即玉箫一收,前面的芦苇骤然合拢,视线再一次被遮挡,只留下一片混乱的激斗之声。 “走,往前。”黎墨一声令下,船夫再次启动快艇飞速往前驶去。师父的传话他也听见了,此时更是对我们崇敬有加。 船夫看了一眼黎墨,悄悄问道:“你们是这个?”说着,他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黎墨微微一笑,算作回应,船夫连忙闭了嘴,不再多言。 船行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就看见前方百米外,停靠着一艘大型渔船,渔船上灯火明亮,似乎有人在其中执勤。 而岸边,正有五六个黑衣人将一群孩子往船上赶,就如同赶鸭子一般,细细数来竟然有将近二十个孩子,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岁,与我相仿,最小的恐怕才刚学会走路,得要由大一些的孩子牵着,皆是哭哭啼啼,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也不敢胡乱闹腾,因为那些黑衣人手上全都拿着寒光冽冽的刀剑。 这还是人吗?这和绑架又有什么区别?那两个壮汉还说不会伤害这些孩子,不伤害又何必人人手执武器!当真是说的冠冕堂皇,满嘴放炮! 黎墨再一次叫停,随即脱下长袍,对我们说道:“你们找个地方靠岸,不要让那些人发现,想办法绕过去,接应我,我要从水里靠近渔船,救那些孩子。” “等一下,我水性好,跟你一起去。”我急忙上前说道,那边人数众多,我担心黎墨对付不了,而且也需要有人去照顾孩子,多一个人也多一份保障,师兄不会游泳,师姐又是个“弱女子”,也只有我合适。 而且师父将玉符交给我后,我明显感觉到体内魔心血印的力量受到了玉符内帝王之气的压制,就仿佛被松了绑一般,整个人气血都通畅了,应该可以施展术法。 黎墨看了我一眼,道:“行吗?可别逞强。” “放心吧,我可是属鱼的。”我脱下厚重的外套,将玉符塞进内衣的口袋中,又将一应用具放入布袋绑在腰间。 “阿光,把这个带上。”师姐将一把精致的短刀交给我,我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挂在腰间。 黎墨稍作犹豫,还是没有拒绝,道了一声走,就一个猛子扎进湖水之中。 我也不甘落后,一跃便紧跟着潜入冷冰冰的湖水之中,被冰冷刺骨的湖水一激,方才想起来这湖里面还有一头水蛟,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生生呛了两口水才回转过来,搞得船上的师兄师姐以为我溺水了,差点就要下来救我。 我急忙摆了摆手,表明自己没事,接着闷头入了水。 我自小在河边长大,深得水性,对于水中的情况也十分清楚,甚至有在水中捉鱼的记录。 入了水,我就像是回到了娘胎,一溜烟就往湖底的水草扎去,靠近岸边的湖水不深,水草却长得很高,几乎贴着水面,所以在水面上游十分危险,很容易被水草缠住,然而水底则不会,水草根入泥沙,因为浮力,根茎拉得笔直,相对安全许多,我贴着湖底,一边拨开水草一边往前游。 我八九岁的时候一个密子下水,就可以在水底呆两三分钟,现在更是有了长足进步,在水下呆五分钟就跟玩儿似的,所以我也不管不顾,有多深,就扎多深。 潜行了一会儿,我抬头打望了一眼,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水面有一个人正凭借气劲推开水草飞快前进,想必就是黎墨。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水草什么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我接着向前游,从黎墨的身影看来,方向是没有错的,一百多米的距离,我中途上来换了一次气,正好出现在黎墨前面,让他好是一阵诧异,他自以为又有速度不慢,可能会把我落在后面,谁知道我竟然跑到他前头了。 不过我却清楚,水底没有波浪阻拦,前进的速度自然要快上一分。 十分钟不到,我们几乎同时出现在了渔船旁,此时孩子已经全部押上了船,有一个人正在岸边解缆绳,这是一艘中等大小的渔船,在太湖水域十分常见,船舱之内用来装鱼,此时关押的都是孩子,我在船底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还伴随着大人的呵斥,只不过从外面看来,根本察觉不到端倪。 黎墨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从脚步声听来,船舱内有两个黑衣人,而舱外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在驾驶室,应该是得到消息,打算开船逃离了,我们一会儿沿着船边的工作梯上去,我解决舱外的四个人,你下去解决舱内的两个,速度要快,你混在孩子堆里比较难被发现。”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随即,我们越过船底,来到另外一头,这里最靠近驾驶舱,方便我们躲避船舱之上的视线,我先攀上铁梯,黎墨紧随在我脚下,这铁梯平常是船员检查发动机所用的,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查看。 我们从驾驶舱侧面悄悄跳上了渔船,驾驶室外墙挂着不少轮胎,正好可以躲藏。 这时,有人来到驾驶室,对其中的人催促道:“老张,快开船,老王那边顶不了多久的。” “不管他们了?”那个老张有些犹豫。 “不管了,门主有命,必须在今日子时集齐99个孩童做祭品,引那水蛟现身,否则我们就必须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水蛟有那么稀罕吗?真的值得吗?我们都已经搭进去那么多兄弟了。” “那水蛟乃精水凶鱼所化,对大人的大果有着重要助力,我们如此,也算是为大人效力,将来定然会有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就一辈子不愁了。行了,开船吧。” 我和黎墨对视了一眼,大人?门主?茅山上的人是这么称呼长辈的吗? 第十三章 渔船搭救,未见孔嫣 两人简单对话几句过后,另一个人便离开驾驶室,回到船头。 此时驾驶室就只剩下那位开船的老张,黎墨与我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随即一个闪身从窗户一跃而入,老张也是修行之人,颇有警觉性,突然察觉到眼角有一黑影窜入,当即抄起身边的开山刀猛然向后挥去,与此同时准备开口喊人。 然而他的水平对上黎墨,就是在有些不够看了,还未等老张开口,黎墨已然一记手刀打在了老张的后脑,顿时他双眼一翻,就软绵绵地栽倒下去。黎墨随即扶住老张,以免他倒地之声引起别人的注意。 紧接着,黎墨从另外一侧翻窗而出,静悄悄地摸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开始动用意念力在银符牌上绘制符阵,对人,我并没有伤害对方的打算,主要还是用术法设法控制行动,然后所以我还是选择用最简单的“锢”符阵,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黎墨什么时候会出击,自然是越快越好。 在我动用意念力的时候我还是明显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气息妄图打断我施术,只不过似乎这股气息稍有异动,来自玉符的帝王之气就会立即将其压制,因为我所使用的意念力并不宏大,所以这股魔心血印之气也算不上强势。 如此一来我便稍稍安心了,半分钟两张锢符阵完成,与此同时黎墨也心有灵犀一般的出手了,同样果决迅速,在船舱之上的那个人甚至连来者都没有看清,便两眼一抹晕厥过去。 船舱之上是一处宽阔的平台,黎墨一出现,立即就被其余人发现了,船舱之上剩下两人,加上解了缆绳回来的,一共三个人,发现驾驶室突如其来冲出一人,稍稍一顿,随即挥舞着手中砍刀,朝着黎墨扑去,我在另外一侧偷偷观看,发现这几个人的身手都算不上好,只有一人有些手段,其余的都是些武夫,卖命的家伙,应该对黎墨构不成威胁。 想必大部分高手都跑去纠缠师父他们了。 见黎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随即从船舷处冲出,快步向船舱跑去,这船舱就是船板开了一个大口子,有一个梯子下到舱内。 就在我即将来到舱口,突然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前面。 “小娃子,向趁虚而入?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这可不是玩的地……”说着男子伸手就想要来抓我,这些都是习武之人,速度和力量皆超于常人。我一个急刹,却根本来不及躲避。 这个男子是从船舱内出来的,想必是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出来搭手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圆溜溜的卵石横空飞来,狠狠地打在了这个男子的后背,顿时他一声闷哼,话未说完,扑倒在我面前。 我嘿然一笑:“还没过年,干嘛行此大礼!”说罢,朝岸边不远处蹲在草丛中的师兄看了一眼,只见他正露着满口白牙朝我竖大拇指,我笑了笑同样竖了竖大拇指以示回应,随即踩着这个男子的身子就朝着船舱一跃,直接跳入船舱内。 船舱内的空间并不算大,关在其中的孩子全都挤在一起,听到上面传来打斗声,便纷纷抬头张望,谁知道突然有一个黑影跳了进来,急忙朝旁边退去,让开了一块空间。 本来还想在这么多孩子面前来一个华丽的落地,谁知道我还是低估了船的深度,倒是伴随着一声大叫,很华丽地摔了个狗吃屎,因为吃痛,趴在地上直哼哼。 “怎么回事?”原本就担心上头的情况,突然看到有人掉下来,船舱内剩下的那个人便急急忙忙地拨开孩子来到我跟前。 “咦?上面什么情况?怎么又下来个孩子?是从其他地方抓来的吗?”这人自言自语着,踢了踢我。 然而我没有搭理他,也不再哼哼,就像是摔晕过去一般,那人稍作迟疑,便蹲下身,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抬起来查看,随即不由得一惊。 这个人手法真是野蛮,拽的我生疼,一抬头却是一副呲牙咧嘴地模样,然而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我脸上那一抹冷冷地笑容。 他顿时吓了一跳,然而我手中的短刀,早已经冲着他的膝盖刺了过去,不过这个人反应也相当迅速,左手一抓,将我握着短刀的手捏在了手心,猛地一用力,我的右手顿时失去了力气,短刀也同时掉落在地。 “哼,想偷袭我,你这娃子够狠的!”这人不禁咧嘴一笑,一脸轻蔑的模样,自以为识破了我的偷袭,暗自得意。 然而,转瞬间,他的脸色便骤然一黑,因为他瞧见,被他抓住手的我非但没有露出一丝惊慌,反而是笑得愈发阴险。 与此同时,一张银符牌倏然漂浮在我的肩上,上面正闪烁着绿色的符阵,那人顿时大叫了一声,松开手连连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无数道如同藤蔓一般的流光刹那间从符阵中心游离而出,瞬间缠上了他,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包裹成了一个不停蠕动的蚕茧。 与此同时,黎墨也跳了下来,想必外头的人都已经被他解决,他看到舱内被流光包裹的人,不禁瞪了下眼睛,但也不再多言,而是急忙朝着所有孩子喊道:“嫣嫣!嫣嫣!你在吗?黎叔叔来救你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黎墨顿时就慌了神,冲到孩子当中一阵找寻,却根本没有看到孔嫣的身影,方轩和黄鼠精也不在这儿。 随即,黎墨抓着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孩子大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被抓来的?” 这个惊魂不定的孩子愣了愣,伸手指了指北面。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些孩子,不是赵家村的,而很有可能是另一批,毕竟要凑齐99个孩童,可不是一两个村就够的。 那么想来孔嫣应该在其他地方,不过我们这一行能够解救这些孩子,也不虚此行,至少能够阻碍这些茅山之人集齐99个孩童,引水蛟现身。 这里并不是他们引诱水蛟的地方,想来当初那个壮汉给我们的信息并非句句属实,甚至有刻意为之的嫌疑,目的就是将我们引诱地更远。 如此想来,我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总感觉今晚我们似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连师父也是,说到底,我们忙活了大半夜,也就解救了这十余个孩子,甚至连他们引诱水蛟的地点都一概不知,更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被抓,而孔嫣又是否在其中。 这算盘打的可当真是有些神乎其神了! 不过对于黎墨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孔嫣,他瞪了一眼那个绿色的蚕茧猛然飞起一脚,把那人踢飞,那人倒在地上忍不住哼哼起来,想必刚才那气头上的一脚力量相当大。 我急忙解开束缚,黎墨则上前一把抓起那人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说,你们的到底把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这人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自然是十分惜命的,被黎墨这一通威胁,顿时就招了:“好汉饶命,在东河镇马王山。” 黎墨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东河镇乃是在太湖北岸的苏州地界,是一处延伸至太湖腹地的岛屿,此地过去可是要穿越大半个太湖的,看样子我们终归是要去苏州了。 “你会开船吗?”黎墨想了想,接着问。 “会,会的。”那人急忙点头,早已被吓得满头是汗。 “那行,你带我们去,就用这艘船。”黎墨说完,一把抓住这人的衣襟,向上一甩,便将此人扔出了船舱,随即他也一跃跳了上去。 我回头对这一群孩子说道:“你们都出来吧,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说罢,我也爬上了船板,这个时候,师兄和师姐都已经上了船,看我们带出来一群孩子,也急忙询问是哪个村的,孔嫣是否在其中。 我们的回答却也让他们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师父此行的目的也是找到孔嫣,只是碰巧撞破了自称是茅山弟子之人的一个阴谋,涉及到平民百姓的安危,也就不得不管。 黎墨将船上昏厥的人全部都扔到了岸边,又将所有孩子带到岸边,随后他转身对我们说道:“我要去一趟东河镇马王山,坐船过去恐怕得大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看住孩子吧,不要跟我一起走了。” 说着,黎墨有意无意多看了师姐几眼。 “那怎么行!你也不能走,等师父他们过来,再一起商量着办!”师姐立即站出来反对,我们这一来,也差不多半个小时,师父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估计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师姐自然是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我独来独往惯了,人多了不适应,而且现在时间紧迫,耽误不起,马王山地界宽广,还得寻找一番,倘若是晚了一步,那就只能以死谢罪了。”黎墨说得决然,说罢转身就上了船。 我和师兄对视一眼,相继一笑,紧跟着也上了船,要说闹腾,我自然没法跟痞子比,不过论这凑热闹的劲儿,和师兄可谓是臭味相投。更何况干爷爷、方轩以及黄鼠精如今都不知所踪,恐怕真的只有前往寻找那始作俑者才能够有机会碰到他们了。 这一次,我头一回产生了这种明确的直觉,就仿佛是藏在身体之内的圣童子在提醒我一般。干爷爷、方轩以及黄鼠精追寻的方向很有可能就是对的。 黎墨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喂,你们两个臭小子干什么!回来!”师姐见状,顿时气得直跳脚,没想到连两个师弟也不听自己的话了,这可让原本在师门担当老大的师姐顿时一阵气恼。 此时船已经启动了,正在慢慢地向湖中退,准备掉头。 我和师兄笑呵呵地趴在船舷,望着师姐渐渐远去的身影,一齐挥着手,师兄开口说道:“师姐,对不住了!有黎先生在就放心吧!等师父回来告诉他,我们去了江苏东河镇马王山,让他也抓紧过来救我们啊!” 我一听这不着边际的话,顿时身子一抖,一头汗水,一把把师兄拉了回来,“你这个乌鸦嘴,别乱说啊!” “哈哈,开玩笑的,别当真。” 第十四章 梦中怪象,渔村打探 突突突,突突突,这是柴油发动机的声音,比起那快艇,速度可慢多了,不过可以行驶的距离更长,更持久。船在湖面上缓缓行驶,宽阔的湖面上只有我们这一艘船,天地皆是是一望无边的黑暗,甚至连一点渔火都没有,就好像我们行驶在一个异度空间。 黎墨一直呆在驾驶室内打坐,顺便监视这个船夫,以免他耍滑头。 我和师兄就在休息室内找了个地方躺下休息,之前下了水,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在这寒冬腊月的夜里,湿透了的衣服贴着背,冰冷刺骨,我估计这一趟过后肯定要大病一场。不过幸好师兄锦囊袋中装着换洗的衣服,便借给我穿,我把湿了的衣服用竹竿挂在外头,让湖面的寒风吹着。 这休息室里发黄的床单不知道多久没换洗过,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但是因为太累了,我们就这样裹着外套,沉沉睡去。 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我竟然梦见我伫立在一片广阔的冰原之上,一望无际的洁白冰晶就仿佛是天空的倒影,天地一色。然而在这片冰原上,我却看到了数不尽的冰块呈现出如同面目狰狞的怪物一般的形状,有向前冲的姿势,有向后逃窜的姿势,也有仰天长啸的姿势,就仿佛是一块块艺术冰雕,奇形怪状,变化万千。 突然间,一股痛彻脊骨的冰寒钻入我的心脏,随即我的身子一轻,倏然向天空那一轮朔日飘去,一股莫名的惋惜和哀伤油然而生,我回头望了一眼,却看到在我身后,一棵仿佛连接天地的参天巨树在一个巨大的半球形金色障壁内熠熠闪光,一层层寒霜爬满了整个障壁的下缘,却始终不能侵入这坚如铁壁的障壁之内。 我憾然一笑,心中万千思绪瞬间化作一丝坦然。 陡然间,天地光芒大盛,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在那湖面的尽头,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休息室内,师兄的鼾声依旧震天,我揉了揉双眼,起身来到了船板上,此时黎墨也在,单手背于身后,静静地望着天边的那一轮红日,微风吹拂,一席长袍飞舞,如诗如画。 我来到黎墨身边,伸了个懒腰,观赏着湖面日出,这样的景色,我是第一次见,却莫名的有颇多感慨,天地清明,万物复苏,让人不禁感觉,能够生在这一片天地之间,当真是一种幸运。 黎墨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颇有深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黎墨眼神一闪,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这一行可是十分危险。甚至连我都不清楚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搅弄风云。” “你相信宿命吗?”我反问道。 黎墨愣了愣,没有说话。 “非得说凑热闹,我也不能否定,但是我觉得隐隐约约有一丝牵引,想要让我跟你走,我总觉得这件事或多或少与我有关,又或者是与我想知道的事有关。”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黎墨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思维竟会如此成熟。” 我也报以微笑,却没有回答。 此时,天边隐隐约约有一条连绵起伏的地平线出现。 “我们快到了!”我一惊,兴奋地喊叫道。 刚夸完我,我就变回了孩子的模样,黎墨也是无奈地一笑,说道:“还早呢,估计还有一半的路程,估计要到晌午才能抵达。” 我顿时满脸沮丧,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让人好不难受,我真想早点下船。 无奈之下,只好回到休息室,盘腿而坐,进行每日必不可少的早课,其实就是通过行静心咒提高自身心境,并将无数学会的符阵在脑海中勾画成型,这是通过意念力画符阵的基础,师父曾再三叮嘱我需要勤加练习。所以这个早课也就变成个我每天起床所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 在此期间,我听到一阵悠扬的箫乐在船头响起,在那瞬间,我波涛荡漾的心境瞬间就化作了一汪清水,无风不动…… 临近中午,船终于抵达了苏州市东河镇,停靠在了一处渔村的小港口,船身撞击到岸边,陡然一震,我顿时就被惊醒了……好吧,我承认,做早课的时候真的达到了心如止水的境地——就是睡着了。 我们没有直接在马王山靠岸,逼近太过招摇,所以就近选择了一处渔村靠岸,顺便解决一下饮食,探听一些消息。 船夫还有用处,所以我们并没有放他走,而是让他跟我们一起下了船,船夫实在没办法,只好跟着我们。 因为这边毗邻太湖,不少村落都得到了旅游开发,我们在村子里看到了不少农家乐和农家客栈,虽然都是在原有住房的基础上改建而来,显得有些破旧,不过其中人来人往,开放程度较高,也有些规模。 此时我们都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就随便找了一家人不多的酒家,入座吃饭。 这些农家乐都是村民自己改建的,内部设施并不怎么好,发黄的石灰砌墙,不少地方都已经脱落,露出红褐色的墙砖来,桌椅也都是老式的八仙桌和长板凳。 老板娘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看到有人进来,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拉我们就坐,问我们想吃点啥,黎墨似乎没心情点菜,就看了船夫一眼,船夫便急忙屁颠屁颠的跑去点菜了。 我环视了厅内一圈,除了东南角坐着一桌三人,就没别的人了,于是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三个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中山装,当初与宋凌城有过交集,他们那统一的黑色中山装给人印象十分深刻,不用想就知道是宗事局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宋凌城麾下淮南局的人。 他们也不关注我们,自顾自吃着饭,交头接耳。想必最近这一带修行者来往众多,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要提防的,应该是邪派的动作。 点了菜,老板娘就十分殷勤地给我们拾掇碗筷和桌子。 “最近在这儿一带看到不少道士,不知道这里在举办什么活动啊?”我们还没开口,老板娘反倒先打听起来。 不过我们谁都没有接茬,总不能说是在抓一头水蛟吧。 见我们不说话,老板娘嘴巴却不停:“额……看几位都挺年轻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你看能不能给我算个卦呀?” 老板娘这话虽是在跟我们说,实际上是冲着黎墨的,毕竟我们这四个人当中也就黎墨看着仙风道骨的模样。 说到算卦,我倒是想起了师姐来,倘若是她在,我说不行能够见识一下师门的行卜之术,只可惜我和师兄都不会,甚至连卜术的符文都没有见过。 黎墨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才开口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跟老板娘打听一下。” 老板娘一看有戏,急忙点头应承下来。 “你先前有没有见过一群黑衣人从这里经过?”黎墨看了看老板娘,问道。 “有的有的,的确见过,你看那边坐的几个不就是吗。”老板娘说着就指向了坐在角落里宗事局的人,而且声音也很大,惹得那几个人忍不住回头打望。我顿时一阵汗颜,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都穿着黑衣,都算是黑衣人的范畴。 老板娘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几个礼拜前我出湖打鱼的时候,看到过一群比较奇怪的黑衣人,帽子遮住了脸,就跟赶会似的,往马王山方向去了。” “去了马王山?有多少人你可曾记得?”黎墨微微皱了皱眉,接着问。 “大概五六十个人,因为比较奇怪,我当时多看了几眼,带头那个人腿很好,可还是拿着一根这么高的拐杖。”说着,老板娘比了比自家的门沿。 我和师兄对视一眼,只见两人脸上都是一脸惊诧,有门框这么高的拐杖?难道是…… 我急忙问道:“那拐杖上面有没有镶嵌什么东西?” 老板娘瞥了我一眼,道:“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根很高的拐杖,具体的看不太清,不过肯定没有镶嵌什么东西。” 奇怪了,莫非真的就只是一根拐杖?我知道师父一般是不会把法杖顶端的晶石拿下来的,毕竟要用的时候再装上去很麻烦。 黎墨看了看我们,又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有黑衣人人带着一个或者一群孩子经过?” “那倒没有,带这么多孩子干什么?”老板娘摇了摇头,脸上的赘肉也跟着甩了甩。 “你们村最近有没有丢过孩子?应该是十六岁以下的。”黎墨一边问一边喝着水,眼神有些发散,似乎在思考和整理刚才的信息。 “有!这个的确有!还不少!我们村大多数孩子被送到镇里去读书,留下的不多,但是就在前几天,有七户人家的孩子不见了,一晚上,全都不见了!警察也来过,根本查不出什么。有人说是太湖里面的水鬼给抓走了!”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瞪大了牛眼,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不知道她说的水鬼到底是指我小时候遇到过的那种,还是那头水蛟。 与此同时,我发现不远处那一桌人,看我们的眼神已经带着审视的目光了。 “水鬼?这太湖里面还有这东西?”黎墨也是明知故问。 “你可别不信啊,这是真的,听说都是些落水溺死的人在找替身呢!”老板娘显然是个八卦之人,一副声行并茂,煞有介事的模样。 “我可没听过水鬼找替身找到岸上来啊。”黎墨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哼哼了几声。 “不然那些孩子怎么凭空消失的?连个脚印子都没有,现在有几家人连丧事都已经办了。唉……你说你们这些道士一来,就不安生了。”老板娘这表情丰富的样子,都可以去当演说家了。 “算了,就这样吧。”黎墨也觉得没什么好问了,毕竟他们知道的东西有限,能够确定那些黑衣人的大本营在马王山就已经足够了。 “哎,那你给我算个卦呗。”老板娘也是不依不饶,求着黎墨给他算卦。 不过看得出来黎墨也不太会相卦,他装模作样地看了老板娘一番,又有模有样地掐指一算,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儿女孝顺,晚年清享,安分守己便可,须重身疾,莫急躁,莫生怒,可延寿。” 黎墨说的这一番话别看十分专业,实则多是废话,也就开头算是凭本事算出来的,后面几句翻译成白话就是多注意养身,少生气少急躁,可以延年益寿,没什么专业含量。 不过老板娘没什么文化,听来可是头头是道,顿时就是满面开花,连忙道谢,心满意足地离开。 黎墨朝我眨了眨眼睛,我顿时就笑了,是不是外表正经的人,内地里都比较闷骚…… 第十五章 突来纷争,路遇茅山 我们吃了饭,由苦逼的船夫结了账,便匆匆出门,准备离开这个渔村。 别看这里的装修并不怎么好,不过农家菜却十分地道,这里的人做菜爱往菜里面放醋,反倒使得饭菜尝来别有一番风味,十分爽口鲜嫩,令人食欲大涨,加上一夜奔波劳累,饥肠辘辘,就连一向温文尔雅的黎墨也大快朵颐,收不住嘴。 我们满足地打着饱嗝往村外走,现在大白天人多眼杂,想必那些黑衣人暂时不会外出行动,反倒是附近的修行之人渐渐多了起来,连一个小小的渔村都会吸引来如此众多的修行者,恐怕这太湖北岸已经人满为患了吧,不知道全国各地多少门派散士聚集于此,就为了一堵那精水凶鱼的容貌亦或者是从中分一杯羹。 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天下修者的眼下,做这如此民目张胆的勾当,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些黑衣人可能并非是茅山之人,而茅山这块招牌,恐怕是他们用来当挡箭牌的。不过其中具体缘由,如今的我实在思考能力有限,想不太明白。 我稍稍放宽了心,说实话,我打心底不愿意接受茅山这个顶级道门弃善从恶的局面,毕竟其中能人辈出,要与这样一个顶级门派作对,绝对是吃错药了的人才会去干。 我们走出了一段路,眼看着就要到村子边缘的码头了,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我们。 我回头一看,三个黑色中山装正迎面走来,正式在饭馆遇见的那几个人。见我们止步,他们也不慌不忙地来到我们跟前,接着带头的一个平头中年男子掏出了一块证件,说道:“你好,我是宗教事务局淮南局下属,巡视大队副队长,沈斌,刚才听到你们提到失踪孩童的事,碰巧是我们正在盘查的案子,所以来询问一下,请你们将知晓的具体情况于我讲解一下。” 说着,他便点头示意旁边的人做笔录。 黎墨抬头平静地盯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伟岸男子,沉默不语,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船夫听了这话顿时慌了神,毕竟怎么说他也是黑道上的人,碰上官家难免会心慌。 我见黎墨不说话,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我倒不是想针对失踪儿童的事作叙述,而是想攀攀关系,毕竟我好歹也是见过宋凌城的,而且还有些交集。 沈斌审视了我们一番,见我们不说话,也愣了一下。 倒也不是黎墨装清高,从他表情看来,似乎在思考怎样透露自己知道的消息,毕竟这些人虽然有证件,但也未必是值得和盘托出的人,明面上这些人对水蛟不感兴趣,但是暗地里还是想着捞点好处的。 看到黎墨一脸的犹豫,沈斌也急忙换了个姿态,朝着黎墨拱手道:“不知先生师出何门?”可能是以为黎墨觉得自己待人不恭,揣度着这位超凡脱俗的年轻人或许是某一个门派高人,沈斌也换成了江湖上惯用的礼节。 黎墨一愣,便回礼道:“曲阜儒门第十九代掌剑弟子,黎墨。”因为对方的身份,黎墨也不敢怠慢,却是第一次把师门完完整整地报了出来。 我在一旁看着,心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将师门名分完整报一遍,这种气势和自豪感可是人人向往的,不过倘若师门不怎么有名气,那也只有尴尬的分了。 不过显然黎墨属于前者,只听黎墨话完,就连一旁两个做笔录的人员也急忙诚惶诚恐地收起纸笔,恭敬回礼。 真没想到黎墨师门竟然如此鼎鼎大名,想想自己连师门名字都不知道,当真是有些寒酸了。 “你们既然在查探儿童失踪案件,那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儿童失踪?”黎墨表明了身份,倒也不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沈斌微微一愣,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毕竟这曲阜儒门背景可是深不可测,“据我所知目前已经有一百二十多人失踪了。”沈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猛地眼睛一瞪。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失踪一百二十多名儿童,哪怕仅仅是几个,在一个市区内都是一件骇人听闻的特大案件,难怪当地警方直接将案件移交给了宗事局,而且是直接上到了省局,唉……这回可真是要热闹了。 然而转念一想,一百二十多人,也就是说所谓的99个儿童实际上已经达到预定数目了,那多出来的又是怎么一回事?这种事可是宜少不宜多啊!毕竟事关人命,越多,闹的动静就越大。 虽然我们到现在还未看到某些鼎鼎大名的门派,但是仅仅从一个小渔村之中修行者的规模来判断,只怕这一带真的已经是转变成一场集会了,少说也得有千八百人了吧。想到这儿,我不禁心头一颤,这台戏,真是愈演愈烈。 “具体的位置你们清楚吗?”黎墨又接着问道。 “恩,”沈斌点了点头,神色肃穆道,“太湖沿岸四个地级市,19个城镇都有案子上报,最集中的要数无锡和湖州两个地方,加起来足足有将近八十人。可是按理说这两个地方沿湖村落都没有苏州密集,为什么偏偏最多的却是这两个地方?”沈斌摸着下巴,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事实上比起我们这些闲云野鹤,这些人员优秀装配齐全的办案人员反倒知道的信息更少,毕竟他们在明面上,是黑衣人真正需要提防的。 黎墨思考了一番,却是随即眼眸一亮,说道:“今晚马王山,精水凶鱼现!” 短短一句话,别说是沈斌,甚至连我和师兄,乃至那个算得上内部知情人士的船夫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个意思?这么肯定?谁不知道失踪了几个月的水蛟,有多少高人费尽心思都寻觅不到踪迹,就凭儿童失踪的案子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就可确定?要知道,这么多高人,擅长卜卦的数不胜数,几乎都是铩羽而归。 就在这时,沈斌身边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沈斌立即接通,犹豫对讲机外方式的声音,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听见里面一片嘈杂,同时一个无比慌张的声音响起:“沈队,客家村这边出大事了!”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个年轻人,想必没怎么经历过大事,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要急,什么事,慢慢讲!”沈斌的声音颇有磁性,使得那边稍稍冷静了些。 “龙虎山的人和一群道士交手了!打得很凶,而且好像已经出人命了!现在这边已经乱成一团,我们控制不住局面了!”年轻人在那头嘶声大吼着,我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铁器相碰的铿锵声,就仿佛是一片战场。 “怎么回事!我马上赶过来!”沈斌顿时眉头紧皱,道了一声告辞,便急匆匆地带人离去。 我看了看黎墨,只见他也满面愁容,喃喃自语道:“江湖上恩怨,点到为止,怎么会伤及性命?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其中一方竟然还是龙虎山!” 所谓江湖恩怨江湖了,若不是深仇大恨,通常是通过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倘若伤人性命,非但会引起流言蜚语,甚至会受其余门派唾弃,名誉扫地,更何况是龙虎山天师道,能让他们拉下脸来干架的到底是哪个门派?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不简单啊?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师兄听到有人干仗,顿时就有些心痒,不去掺和,看个热闹也好啊。 “算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先往马王山赶吧。”黎墨踌躇了一番,还是决定不去,毕竟与我们无关,还是先找到孔嫣最重要。 说罢,黎墨头也不回,带着我们沿着湖岸赶往马王山。 然而我们走了还不到两里路,一旁的林间小路中突然快步窜出来一群十几人的白衣道人。这群人似乎用了什么法门,脚底生风,一步竟足足前进了五六米,这算什么?凌波微步?还是飞的太低? 黎墨顿时双眼一横,玉箫飞速抽出,一个闪身拦在了这群人面前。 “诸位留步!”黎墨一声大喝,所有人立即停下了脚步。 此时我才清楚地看到,这些人脚上都绑着类似于纸马的符纸,正簌簌生风,就是这东西让他们跑得这么快? 我一脸狐疑,反倒是带头一个体型消瘦的精干老头,被突然拦了道,顿时就有些气恼,忍不住阴着脸说道:“年轻人,我们有急事在身,耽误不得,还请让路。” 黎墨倒也不慌不忙,手中玉箫一转抓在手心,义正言辞地对着那个瘦削老道说道:“白老,你可认识这把玉箫?” 这位白老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打量起这把玉箫,紧接着双目一瞠,惊讶地说:“你是曲阜儒门……你是黎觥的弟子?” 黎墨随即玉箫潇洒一转,收回身后,接着拱手道:“儒门黎墨,黎觥乃是晚辈的爷爷,见过茅山阴冥子白棱,白长老。” 第十六章 层层谜团,重重疑心 什么!?这个人就是白棱! 当黎墨突然说出对方的姓名之后,我和师兄两人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异,而被一直被我们强行押着的船夫更是身子一抖,忍不住往后退去,却被黎墨一把拽住。 而黎墨言语之间颇有深意,也让那个瘦老头愣了愣,看得出来这位老头也是个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得出来黎墨来者不善,原本还隐约表露出的一丝惊喜瞬间就收了回去。 “就是他!就是他用北斗什么阵困住了我们师父,还抢走了孔嫣!”师兄随即跳出来指着白棱大声喊道。 我紧紧盯着这个眼神之中深不可测的老头,当他听到师兄这般吼叫,顿时眉头一皱。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黎墨,听到这里,黎墨顿时也瞪大了双眼,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师父什么时候用过北斗阴兵阵,跟不要说困住你师父,你师父又是什么人?”白棱还没有开口,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呆萌青年就耐不住性子,满脸气愤地站出来反驳。 “我师父叫孙柽!听过没?”师兄也是一根筋,一提到自己师父就瞬间化作满满的自豪。 “孙柽?什么人?没听说过。”那个呆萌青年还认真思考一下,满脸疑惑地回答道,师兄听罢顿时脸色一黑。 与此同时,白棱却慢悠悠地上前一步道:“小朋友,屁可以乱放!但是话不可以乱讲!我白棱根本不认识你家师父,为何要难为他?而且我茅山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更别提掳掠平民百姓这种龌龊行径。如若你无凭无据,蛮不讲理,那你可就真的得罪我们句容茅山了!” 别听白棱一席话慢慢悠悠,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威慑和愤怒,显然对于我们无缘无故扣上的帽子十分恼火。 不过因为我和黎墨在渔船上偷听到黑衣人的一番对话,对于这幕后黑手是否是茅山早已持有怀疑,所以黎墨也并未当面质问,而是一手把船夫推到前面,一字一句地问他:“你见过你们门主吗?是不是他?” “我、我、我没有见过门主,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船夫望着紧紧凝视他的白棱,吓得浑身打颤,显然他是听过那位门主叫做白棱,那么面前这位须发白眉德高望重的老者到底是不是他也没个准头。 “那你的门主是不是叫做白棱?”黎墨接着厉声责问。 “怎么可能!他根本不是我茅山弟子,我也根本就没有什么门主的身份!”白棱顿时脸色一黑,严声呵斥。 “是……是……”船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紧张不安地低声回答道。 “放屁!满嘴胡言!你们这是栽赃陷害!”白棱顿时怒不可遏,但是只是一味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却没有动手的打算。 就在这时,黎墨松开手,上前拱手道:“白长老,此事非同小可,念在您与祖父交情深厚,可否让晚辈问几个问题,还请如实回答。” 黎墨这一番行为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呆愣许久,就连我和师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意思。不过从黎墨的言语之中,我得知这位白棱似乎与黎墨的爷爷有些许交情,而黎墨似乎也十分敬重这个瘦老头,想来碍于黎墨的身份,白棱就算恼怒,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这样的人,又是茅山宿老,会做出那种颜面扫地行径恶劣之事吗?想想都不可能。 但是这北斗阴兵阵又该怎么解释,当初师父看到这个阵,可是直接就叫出了白棱的姓名,平白无故师父何必一口咬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棱气得嘴角乱颤,听到黎墨又是一副尊敬恭谦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脸色几番转变,方才开口道:“你问。” 黎墨点了点头,“白长老,北斗阴兵阵可是您的师门秘术?” “是的。” “那又有多少弟子得到您的真传?” “既然是秘术,那么自然只有一人可得我真传,其他弟子虽然我都会传授,但只不过学得十之一二。” “那么您的真传弟子又已经习得几成?” 白棱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开口的呆萌青年,道:“五六成。” “那您下山之后可曾用过此阵法?” “没有用过。” 听到这里,黎墨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双如火如炬的眼睛凝视着白棱,说道:“白长老可敢起誓?刚才句句无假。” 别看黎墨年纪轻轻,然而在面对一众茅山道人,以及德高望重的白棱之时,却气定神闲,毫不畏惧,俨然一副大家风范。 白棱微微一顿,顿时怒火中烧,看来的确是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你!不要得寸进尺!老朽念在黎觥与我有几分交情,小时候也曾抱过你,不与你计较,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白长老息怒,此事的确非同小可,晚辈担心,有人正以茅山弟子的身份为非作歹,而且此人很有可能擅用养鬼术,所以晚辈必须要确定白长老并非此人。”黎墨急忙拱手解释,毕竟惹到这位宿老也实在是不明智。 “真以为我茅山是那么容易欺负的吗?白老所言是否属实与你何干,我们还会怕你们!”一个茅山弟子指着我们怒喝道,随即,其余弟子纷纷指责,甚至有人按耐不住,欲上前一较高下。 我们吓得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毕竟仅仅凭借黎墨和我们两个半大孩子,根本招架不住一群茅山弟子的围攻。 “等一下!你说有人在冒充我茅山为非作歹?此事当真?”白棱抬手阻止身后愤愤不平的弟子道。 “千真万确!”黎墨的话铿锵有力。 白棱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谁要听你们信口雌黄,我茅山岂是说冒充就能冒充的?想要辱我师门,可敢上前一战!”一众弟子之中突然冲出来一人,话未说完,就气势汹汹拔出长剑向黎墨刺来。 白棱也顿时一愣,急忙厉声喝道:“子兴,住手!”然而他这一声吼还是晚了一步,本来双方就是面对面相距不过三四米,这位叫做子兴的弟子身手也相当迅捷,抬手一剑就朝着黎墨面门刺来。 黎墨并非没有火气,只是一直压抑着,孔嫣失踪,于他而言是失职,更是焦虑,毕竟他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年少有为,意气风发,自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所以他才能够冒着得罪茅山的风险,毅然决然地盘问白棱。 而现在,对方弟子不知好歹先出了手,那么也就没必要谦让了。 剑直指黎墨眉心,黎墨却一动不动,就在剑锋即将刺到黎墨的时候,只见黎墨反手拔出玉箫,单手一挥,一阵呼啸而过,只听吭地一声,子兴手中的长剑倏然脱手飞去,我看到空中的剑身已然呈九十度弯曲,旋转几下掉落在地。 差距! 子兴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方才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差距之大,就连两招都过不了。 黎墨也不刁难,怡然自若地将玉箫收回。 “子兴,回来!”白棱在身后一声厉喝,子兴只好满脸震撼地看了黎墨一眼,悻悻然退了回去。 黎墨小露一手,白棱也看在眼里,满面震惊,显然对自家弟子的水平,他心里定然有个数,然而仅仅一招就把子兴手中的剑震飞,那就有点难以置信了。 “白长老,晚辈并非有意为难,而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必须要先确认。”黎墨也是打一拳揉一揉。 白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罢,既然如此,起誓也无妨,只是今日之后,如若再敢诋毁我茅山,定不手下留情!” 随即他毫不犹豫,咬开中指,在自己眉心点了一点血迹,高声喊道:“我茅山白棱向茅山列祖列宗起誓,适才所言句句真切,无半句谎言,如若有违,身死魂消!” 我们都知道这是血誓,用的是精血起誓,一旦违背,定然会如誓言所现,但凡以这种方式起誓,绝对是可以相信的。 唉……这梁子终归结的有点大了。 我看了一眼黎墨,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眼神之中莫名带着一丝惆怅。 这件事孰对孰错,实在难以分辨,恐怕黎墨也多少有些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了。 我们几人都长出一口气,恐怕的确如此了,有人在冒充茅山之人作恶,而且其中一人能够布下北斗阴兵阵,虽然不清楚白棱的独门秘籍是怎么落到这一群作恶多端的人手上,但是能够熟练运用此阵将师父和鸿真大师困在其中的人,绝对不可小觑,而这个人应该就是船夫口中的门主。 不过黎墨到底没有急于将事情原委与白棱道明,而是陷入了深思,或许他也在奇怪,这世间竟然会有人不在白棱传授下学会北斗阴兵阵,这是具有何等天赋。而拥有如此天赋之人竟然会是我们的敌人,那么我们又能否降服此人,救出孔嫣以及其他被抓走的孩子。 白棱见我们纷纷陷入沉思,也大惑不解,不知道我们事出何因,但是多少也能够猜到一些,面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就在这时,茅山一个弟子上前在白棱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白棱面色一沉,对我们说道:“老朽急事在身,此事日后再叙,告辞。” “白长老留步!”黎墨急忙上前,道,“能否借我们四副纸马神行符,我与你们同行。” 不知道黎墨在想什么,不是应该先去找到孔嫣吗?怎么又要跟着茅山道士。 白棱想了想,点头应允,看起来他那件事情也十分紧急,他没什么心思再跟我们耗下去。于是命人将四副纸马交给我们,告诉我们如何使用,便急匆匆地向北面赶去。 我看得出来不少弟子因为先前一番污蔑,都对我们怀有敌意,而且我们也没有道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使得同行之中不少人向我们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也是难免的,我也不以为意。 这个纸马当真神奇,绑在腿上之后,用口诀激发,瞬间便如神行太保,身轻如燕,可比脚踏实地地奔跑方便多了!有机会一定要多搞一点。 跟着茅山一行人前进了大约十分钟,我们来到了靠近北部湖岸的一处渔村,就在距离渔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两伙人正在对峙,而周围围着一大群人,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沈斌以及五六个宗事局人员正站在两伙人之间,极力游说和调解,不过看起来收效甚微。 其中一伙人,我先前在渔人码头就见过,统一的龙虎山服饰,在人群中格外鲜明,而另外一伙人,竟然与白棱穿着相似的道袍,竟然是茅山的道士,两方任何一派都是顶级道门,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掐起来了呢? 我目光一扫,顿时就愣住了,因为我看到在茅山道士身后,还跟着一群孩子! 第十七章 栽赃陷害,另有绰号 “就是茅山,打伤我龙虎弟子,还使用养鬼术迷惑众人,强抢无辜儿童,为了引诱精水凶鱼不择手段,用心险恶,实在是有损我道家脸面!你们这些官家人,不去彻查案子,缉拿真凶,反而在这里劝架,难道你们还要维护茅山吗?不要以为茅山岳尘清在宗事局坐镇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龙虎山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茅山弟子何时打伤过你们龙虎山弟子?何时强抢过儿童?现在是你龙虎山不由分说,打伤我茅山弟子,还一人重伤,这个责任岂是你们付得起的?” “好了好了,两边先别吵,这件事我们宗事局自然会处理,还请不要争吵,有伤和气。” “别吵?你们除了当和事老还会干什么?龙虎山这些臭道士打伤我茅山弟子,你们是亲眼看见的,竟然还不把凶手抓捕归案?要你们这些吃干饭的有何用?” “是你茅山伤我弟子在先!而且在太湖流域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我龙虎山实在不能袖手旁观!惩恶扬善,有错吗?” 还有些距离,我就听到人群中两派人正争吵地面红耳赤,俨然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势,沈斌带着宗事局人员夹在中间当着和事老,可是两边都不买账,反而是殃及池鱼,不断地向他们头上扣屎盆子。 而四周围着各式各样的门派,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过似乎矛头都是直指茅山众人,这也难怪了,毕竟那群黑衣人冒充的就是茅山弟子,想必此时茅山斑斑劣迹早已经众所周知,恐怕还有不少人亲眼见过。 白棱见状也不管我们,带着人三两步挤到了人群之中,与夹在其中的茅山弟子汇合。 龙虎山那边发现茅山又突然出现一群徒众,而且带头那人竟然是白棱,原本气势汹汹的架势也收敛了不少。 白棱一站定,就朝龙虎山的人瞪了一眼,这一眼,顿时让龙虎山众人彻底哑火了,看得出来龙虎山当头三个褐发须眉的道士都有些修为,位份也很高,但是眼前这人,真的得罪不起,毕竟是茅山宿老,辈分可比如今茅山掌门苏承炀还高了一辈。 我和师兄以及黎墨也拉着船夫急急忙忙地挤到中间去。 “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白棱也不管龙虎山一群人,先开口问起了这群大约有十五人的孩子。 “白师叔,这些孩子是我们从一群黑衣人手中救下来的。”其中一个有些岁数的老道回答道。 “黑衣人?”白棱皱了皱眉。 那个老道点了点头,然后凑到白棱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似乎在讲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过白棱听罢,顿时就瞪大了双眼,再度用怀疑地目光看了老道一眼,随即又向我们投来了目光。 就在这时,龙虎山那边按耐不住,再度嚷嚷了起来,“白棱,你可得好好管教自家弟子,打伤我龙虎弟子不说,还到处为非作歹,你们茅山的门规都是摆设吗?” “你怎么就确定那些人就是我茅山弟子?而不是别人冒充的?如若真是茅山弟子所谓,我定不姑息,但倘若是恶意栽赃,这笔账我们俩家事后也得清算清算。”白棱颇为霸道的一言,顿时堵住了龙虎山的嘴。 毕竟此事事关两个顶级道门之间的斗争,谁也不愿被扣一顶挑拨离间的罪名。 如今修者圈内道家门派呈三家鼎立之势,茅山、龙虎山、青城山,为的就是在修者圈内一字千金的影响力,彼此之间争得不可开交,不过因为同为道门,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不至于大打出手,顶多磨磨嘴皮子,勾心斗角一番。 看得出龙虎山在这儿纠缠不清,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只不过如今在这太湖沿岸,茅山龙虎可谓是撕破了脸皮,差点就演变成一场群殴,而这场导演者还是那深藏不露的黑衣人,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知道这茅山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些藏匿在暗处的黑衣人,竟使出这般下三滥的额手段,使得鹬蚌相争。 “你看这其中应该有些误会,我们定会尽力调查,到时候还各位一个公道。”沈斌也在中间不停地劝解,却反倒有些像墙头草,实在有些难堪。 白棱一出现,整个势头就倒向了茅山这一边,恐怕谁也没有料到这尊镇山老头也会跑到这里凑热闹。 龙虎山那边也没有办法,再吵下去,也没个定论,反倒有失颜面,显得小家子气。所以几位带头的老道想了想,便拂袖离开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看镇场子的人一到,热闹也看不成了,便纷纷作鸟兽散去。一部分人还向白棱作了揖,算是把礼节做到,人情也带到了。 沈斌见状顿时就抹了一把汗水,急忙来到茅山众人跟前,好是一番行礼,随后才问起那些凑在一起惊慌失措的孩子。 于是,茅山众人便将事情经过一一与他说起。 经过与我们有些类似,不过他们真的是凑巧碰到的,便好奇上前询问,谁知那些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动手,而且不少人修为很不错,一番周折,方才救下这些惊魂不定的孩子,同时也从那些黑衣人口中得知,他们用养鬼术冒充茅山,掳掠儿童,还恶意中伤其他门派,貌似现在明面上茅山已经得罪了不少门派,虽说他们不像龙虎山敢上门讨罪,但心中怨愤是必然的,恐怕茅山在这一带已经如同过街老鼠。 白棱听罢,连连摇头,无奈地说道:“罢了,看样子此事一时难以平息。询远,你带其他弟子先行回山吧,已经够乱了。” “可是……”那位白发老道不禁有些犹豫。 “听我的,再这样下去,茅山名誉不保,还是明哲保身吧。”白棱无奈地摇着头。 “那白师叔,你为何不走?”苟询远问道。 白棱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在这儿还有些事要办,办完了我就回去。” “也罢,师叔多保重。”苟询远向白棱作揖之后,便带着一众弟子离开,而那些孩子,则全部都交由沈斌,让他送回去。 从茅山弟子得到的信息与我们的几乎相同,唯独那恶意栽赃陷害的行径可以确认,沈斌见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也告辞离去。 留下我们四个人和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大眼瞪小眼。 “白长老留下来要办什么事?或许我可以相帮。”黎墨这般说着,其实也是客气话。 白棱自然知道,“我和你们同行,你不是要找寻孔家孙女吗?恰好我要办的事也在同一个地方。”说罢,白棱抬起头望向了远处起伏连绵的马王山。 嗯?我们可是要深入马王山从那些黑衣人手中解救孔嫣的?他怎么知道孔嫣在哪里?又恰好与他要办的事有关? 不过有这位高人在,我们此行顿时就倍感安全,毕竟我们有意脱离师父,说白了就是意气用事,不愿被他管着,同时还抱着见见世面的想法,而且师父那边似乎格外受人关照,屡屡遭受阻碍,脚程很慢,恐怕等他到这里,那水蛟早已落入他人囊中。 白棱目光收回,却无意间看到了站在黎墨身后的我,确切的说是我的眼睛,顿时身子一震,随即满脸惊讶爬上面来。 “你是……谁?”白棱惊讶的望着我问道,似乎认识我一般,甚至有种将我姓名呼之欲出的感觉。 见状我也是一脸迷惑,我可是第一次见他,更别提认识了。 还未等我回答,白棱又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谁死了?”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白棱依旧紧紧凝视我的双眼,其中透着熟人相见一般的别样情感,惊叹、欣喜、忧虑,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这老头有恋童癖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感慨万千地说道:“还是看不透啊……你叫什么名字?” 又是这样的话,看不透?到底是什么看不透?我的眼睛有那么深邃吗?为什么我自己照了那么多遍镜子都看不出来? 我心中无数问号乱跳,但还是回答道:“我叫林云翼,十一岁了。”这是大人问你的时候标准的回答。 白棱点了点头,又接着问:“你可是古巫一脉?可是山人?” 这话一出,一旁的师兄情不自禁地肩膀一战。 “我是古巫一脉,不过我是农村人,不是什么山人。”我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哈哈哈,农村人……”白棱听罢抚掌而笑,兀自感慨道,“有家之弟子,未满十二不得入师门,不得知晓师门所在呐……可真是奇怪的规定。” 我顿时一愣,山人……山人?怎么听来好熟悉……对了,前几天师父在渔人码头就是对崂山刘知诺长老自称是山人,当时刘长老那一脸的震惊我至今没有忘记。 为什么要自称山人?难道师门在某座山上?可是有这么多门派都是依山而建,都可以自称是山人啊…… 我顿时满脑子疑惑,看了一眼师兄,只见他正盯着我看,见我转头,急忙惊慌失措地转移视线。 看样子师兄是知道的。 未满十二不得入师门,不得知晓师门所在……这是师门的门规吗?难怪师父每次与我提起都卖着关子,告诉我到了师门就都知道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只是为什么有这样的门规,的确是奇怪。 与我一番对话,难得的,白棱那如同锅底的老脸,仿佛见到老友一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莫非他认识圣童子? 我一想到这儿便急忙开口问道:“白长老,你认识圣童子吗?”没想到能够遇到认识我意识深处那个圣童子的人,这不意味着我的秘密有可能解开了! 白棱哈哈一笑,道:“岂止是认识……不过你可知道他的真正绰号?” 我一愣,随即呆呆地摇了摇头。 白棱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道:“伏魔圣童!” 第十八章 儒道卦象,万法教门 伏魔圣童?好霸气的绰号! 自古以来,除魔卫道一直是修行者不可或缺的责任,就好比这位白老头被称为阴冥子,并非是自己所取,而是外人冠以的尊称,预示着此人在养鬼术上远超常人,又如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岳尘清。 而圣童子被冠以伏魔圣童之称,不用想就知道恐怕此人的恐怖之处当在于除魔之上,魔为何物?杀者,夺命者,善之障碍者,立于三界之外,行走于虚弥幻境之中,乃众恶之尊,万邪之首,凡魔者,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所谓除魔卫道,古往今来,无数修行者与之血腥对抗,无数先驱倒在魔物手中,曾经的百年浩劫不正是如此吗? 而能够冠以伏魔圣童之称,这个人有多强,当真是难以估摸的。 “白长老,你是不是很了解圣童子?跟我说说看!”我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此人的生平,从某种程度来讲,我其实就是圣童子的转世,能够知晓他的生平,对于我的觉醒以及成长将会大有益处。 “你可知凡事需循序渐进?且不说你现在根本不能承受他的觉醒,甚至知晓此人对你也未必有好处。想要知道,还是等你自己去想起来吧。”白棱摇了摇头,无情地拒绝了我。 其实他也是在为我着想,就好比一个小学生试图学习大学的知识,且不说能不能学会,至少对他智力的成长绝对是没有好处的。 所以我也只好作罢。 “那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我定了定心神,静静地问。 白棱屡着自己的胡须,顿时露出了意思惋惜之情,眼神落在了天边那一抹湛蓝,淡淡的说道:“战死……” 听罢,在那瞬间,我眼前的情景顿时瞬息万变,最终化作一片白茫茫的冰原,白的无比澄澈纯洁…… 我们不再停留,沿着湖岸一路前行,不过并没有用纸马,似乎白棱身上带的也不多,不敢太过奢侈,而我们的目的地便是远处的马王山。 马王山别看连绵起伏成片,事实上不过是一片丘陵,也不过方圆二三公里,然而要在其中找寻到躲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并不容易,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谁能找到一个可以躲避自己的人? 马王山一带树林茂密,在90十年代初还没有开发,人烟也十分稀少,最近的村落,相去也有五六公里,因为大部分修行者都会在这些村子里落脚,所以在马王山一带活动的寥寥无几,所以一路过来,我们所能够看到的大部分就是一些山林鸟兽,最大的也就是獾子而已。 白棱并不是个闷葫芦,一路过来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们聊天,因为他是长辈,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问,我们答。 对于黎墨一开始的莽撞和误会,白棱也不怎么介意,寥寥几句解释清楚,就不再过问,反而跟他唠起了家常,毕竟黎墨的爷爷黎觥与他是有一定交情的,算不上挚友,但也是熟人。一开始,黎墨还有些谨慎,总觉得这个老头一直对他耿耿于怀,不过聊着聊着,才发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头当真是一位高人,有着十分豁达的心境,甚至有点像那邻家的老爷爷,和蔼可亲得很,完全把我们当成了孙子一辈看待。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我才知道这次白棱随茅山弟子下山,其实就是来解闷的,这老头也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在上山呆久了,憋得慌,就跟着一起下山活动活动筋骨,偏偏因为他一时兴起,如今他已经变成太湖流域修行者圈内实力和地位最高的一位,其实茅山对此次精水凶鱼并不怎么重视,本来只有一位长老出面,就是先前称白棱为师叔的苟询远,事实上,大部分门派都没怎么重视,权当是出来练练手的,所以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后辈,火气也比较旺盛。 别看这精水凶鱼算得上稀罕,但其实只是精怪,而且很多门派都不缺其身上的宝贝,所以能得到自然来者不拒,得不到也不碰破头皮地抢,而且还能落个为民除害的美誉,真正铁了心要抢夺的恐怕也只有为了子孙后代奔波的周老前辈以及一直在幕后搅弄风云的神秘人了。所以,这一出戏之所以愈演愈烈,这位周犁和黑衣人可谓是“居功至伟”。 只不过如今,情况有些转变,特别是我们到了之后,孔嫣被掳走,冒充白棱的人用北斗阴兵阵困住了师父,百余个孩子失踪,矛头直指茅山,甚至从白长老口中得知,今晚马王山现蛟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所以大部分修行者都在往这里赶,也难怪茅山龙虎两巨头会在这种偏远之地照面。 然而倘若那些黑衣人的目的真是那精水凶鱼,看起来这一切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如若不是,那么这其中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时已值午后,太阳西斜,距离子时尚有七八个小时,我们这般盲目地入山也寻不到方向,我们来到马王山山脚,白棱便不再前行,而是在湖岸边捡了一些石头,围成一圈,接着又捡起四块扁形的鹅卵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黎墨也捡起一些石头,口中念念有词,十分随意地撒在地面上,几十块石头十分凌乱地在地面弹跳翻滚,最终摇摆着静止下来。 “你这是在干嘛?”我好奇地问他。 黎墨正好念完口诀,接着开始仔细地观察地面上这些无比散乱地石子,莫非他在数石头?这得是有多无聊啊! 见我迷惑不解,黎墨解释道:“这是我儒门的卜卦方式,配合口诀和心念,得所要知道事情的指示。”说完,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石头观察,这么乱,能看出个什么究竟来?我不禁在心中念叨。转念一想,师门的符阵也够复杂的,其他门派的人恐怕也看不懂。 接着,我把目光转向白棱,只见他半蹲在地,将手中四颗石子一颗一颗丢进布置好的圈内,那场景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玩弹珠一般,只是配上一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的老头,看上去莫名的有些奇怪,不过看他紧皱的眉头,看得出十分地专注,似乎和黎墨一样——在行卦。 “师兄,你见过师姐行卜术吗?是怎么样的?”我见状也对师门的卜术有些好奇,忍不住低声问师兄。 “我就见过一次,就是在地上画一个符阵,然后看符阵中的变化,得出结果。”师兄挠了挠头,回答道,看样子他也不是很了解卜术。 毕竟五大术法系统,似乎唯独卜术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我当初在初级基础符文的书上看到的也的确如此,所以师兄似乎一直不怎么在意…… “他懂个屁!你也懂个屁!”突然我脑海中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来。 恩?不是我想的呀?莫非是圣童子?我靠!这位师祖级的仙人也会爆粗口?而且这么没技术含量…… 然而,当白棱手中最后一块石子掷出,他和黎墨两人的脸色几乎同时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一般阴沉下来,仿佛能够滴出水。我不禁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与此同时,在一旁观察的师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石乱北走!阴面南向!西局承空!一砺独支!死局!” “八卦无心!四方皆乱!玄相齐聚!天地相望!无解?”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解出了自己所得的卦象,虽然晦涩难懂,但是我从两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恐怕结局都不怎么好。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莫非马王山当真是暗流涌动,暗藏杀机?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脸色,随即便凑到一起来。 “黎墨,你卜的是什么?得出什么结果?”白棱率先神色严肃地问道。 “孔嫣的去向,以及解救方法。具体位置在马王山西北角……但是!救不出!”说到最后,我看到黎墨整个人都在颤抖,俨然是焦急到了极点。 白棱顿时双眼一瞪,仿佛黎墨所言正中下怀,紧接着他也开口道:“人在山中,卦象无解,恐怕我们这次要栽跟头了!” 黎墨微微一愣,随即问道:“白老莫非也要找人?” “不错!正是那布下北斗阴兵阵之人。”此时白棱也不再隐瞒,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这世间果真有人能够布北斗阴兵阵?到底是什么人?”黎墨当即问道。 能够用北斗阴兵阵之人,恐怕只有白棱能够对付,白棱如此说来,此人与白棱的关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众人都知道我白棱,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并非独子,而且有一个孪生兄弟——白角(jue),我一听那个傻孩子说自家师父被北斗阴兵阵所困,心里就有个定数了,这世间能够将北斗阴兵阵如此施展,除了我,就只有我的孪生兄弟。而且,最让人担心的是,他是万法教的人!”白棱面色无比阴沉,如同被一片乌云遮盖。 “万法教?这不是几十年前就已经被歼灭的邪教吗?怎么还有余孽?”黎墨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 “的确,当初万法教左右两大教主双双死于东海,一众属下遭追捕,随后彻底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是其麾下十六门尚存十一门,实力虽有削减,但并未彻底消失,只是隐匿于江湖市侩之中,积蓄实力,据我所知,其教徒不下于万人,而我的孪生兄弟白角正是十六门主中第四鬼影门的门主!”白棱语气低沉,脸色却越发难看。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这位孪生兄弟并没有多少亲情,反而十分介怀,甚至怀有敌意,没想到一正一邪竟然会发生在两位恋生兄弟身上,当真是手足相残,势不两立啊! 我们和黎墨听罢,顿时陷入了沉默,万法教时期,我们甚至还不在娘胎里,基本上都是从祖辈听来,很难体会到其可怕之处,但是听白棱道来,仅仅是其中一个门主,就拥有与白棱比肩的实力,可想而知,当初那两大教主将是多么逆天,而其教徒竟有万人之多,敢问当今哪一个门派有此强盛辉煌?简直不敢想象。 至于是怎么死的,也可想而知,如此猖獗强盛的邪教,江湖众门派怎么会放任其恣意妄为,更不会留其驻足于江湖之中,定然是众矢之的,群起攻之,就如同当初清代的白莲教。 没想到在此地竟然又死灰复燃,恐怕江湖之上又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就在这时,空中骤然落下一直白色的燕子,直直地坠落到师兄的怀里。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纸燕,上面闪烁着天蓝色的符阵,这是师门的东西? “师兄这是什么?”我看到师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有恢复平静,就知道他以前应该见过这种纸燕。 “这是师门用来传递信息的纸燕,上面画了符阵,使得它可以自己飞翔,而且因为我和师父都有特殊的印记,可以依靠这个印记找到对方,厉害吧?”说道师门,师兄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丝自豪感。 “嗯嗯,厉害!”我连忙点头附和。 师兄笑了笑,便拆开纸燕,查看师父的信息,然而,顿时,他脸色便是一暗,我急忙凑上去,只见纸条上是师父特有的潇洒字迹,当看清楚内容之后,我的脸色也顿时一片阴霾。 只见上面简短地写着一行字:“千万不能进山!” 第十九章 毅然入山,符阵陷阱 进不进山? 此时我和师兄站在山脚下陷入了犹豫,进山,我们到底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而在山中躲藏的万法教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 不进山,那就意味着我们将有可能错过见识精水凶鱼的机会,而且干爷爷、方轩和黄鼠精也很有可能在此处。是的,当我驻足在山脚下,我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逗留在眼前的这座丘陵内,但是我不清楚来自于谁,更不清楚我是怎么感觉到这股气息的。 我和师兄陷入了沉默,我们对于这山中的威胁并没有个明确的概念,只不过看黎墨和白棱的卦象以及两人的脸色,可以得知马王山中危机重重,万法教藏匿其中,不知在酝酿着怎样的计划,百余名孩子也还没有消息,但是很有可能被万法教囚禁其中,加上与我们分开追寻孩子的干爷爷和方轩以及黄鼠精,我们至今也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且不说方轩和干爷爷,但是黄鼠精本身就是个胆小鬼,竟然也敢莫名其妙地孤身进入马王山,它体内有我无意间驻留的印记,虽然我感受不到,但是它肯定可以依靠印记找到我,因而我有些奇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以至于它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联系我。 “你们两个就不要跟着我们了,我和白长老去就行,应该可以救出孔嫣和那些孩子。”黎墨说出这句话时却是明显的有些不自信,原本脸上的那股傲气也仿佛受挫一般消散了许多。 黎墨的本事我们都见识过,甚至可以与旁边的白棱一较高下,所以看到他一副颓唐的样子,不禁心里面咯噔一下,我听到黎墨解卦的时候说过一个词——死局。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担得上死这个词,恐怕真的是危机重重。 “要不我们等师父他们到了再一起进山吧。”此时不管我们有多想见识那头精水凶鱼,都不会傻到拿命去开玩笑。 黎墨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天边那缓缓靠近地平线的红日,道:“没那么多时间了,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先救出那些孩子要紧。” 我们顿时陷入了犹豫,然而黎墨和白棱根本不给我们犹豫的机会,道了一声告辞,便带着船夫转身没入山林之中,留下我和师兄二人愣愣地站在寒风之中不知所措。 喝了一会儿西北风,我冷不丁一哆嗦,才开口问道:“师兄,你怕死不?” “切,怕死就不是男子汉!”师兄白了我一眼,然后又问道,“云翼,你怕?” “我连那么惊险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认识的人一时冲动,但是我还是走过来了,会怕?”听到师兄如此问来,我不禁露出了笑容。 “怎么,现在不敢冲动了?孔嫣可是在里面啊!”师兄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谁说不敢的,好歹这几天跟孔嫣也玩得很开心呢!”我同样回被报以颜色。 “孔嫣是个很惹人喜欢的小妮子呢……”师兄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句。 “怎么,这么小的女孩子,你忍心下手?差了十岁啊!”我被他冷不丁的感慨吓了一跳,孔嫣可才两岁半啊,这种想法要不得啊! “滚!我只是觉得她挺惹人疼的,你不也是被‘哥哥,哥哥’地叫的满面桃花吗?”师兄眉头一横,怒目而视。 “那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和师兄两人相识一笑,随即,心有灵犀一般,迈开步伐朝着马王山树林中走去。 黎墨和白棱是沿着南岸入山,那么我们就顺着北面的丛林入山,但愿能够率先发现万法教的老巢,我和师兄都会师门求助的法门,是一个很简单的术法,只是很少用到过,正是因为由此凭恃,我们才会大胆地进入这一片危机四伏的山区,而且我们心里也清楚,不过多久,会有更多的修行者进入这一片区域。 太阳还未落山,火红色的火烧云连绵一片,覆盖着整个天空,将天地映上一片暖色。马王山的树林很矮,也并不怎么茂密,所以在其中视野并不差,我们走走停停,观察者周围的动静,慢慢地就深入到了山中。 一路走来,我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本身就不大的一片丘陵,使得我们不禁有些奇怪,这里面真的藏匿着一众万法教徒?怎么连个人的脚印都找不到?就算是狼妖好歹也会派一些手下在周围做岗哨,这万法教连个巡逻的人也没有,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我这般想着,渐渐地也就放松了警惕,突然,师兄一把拽住了我,狠狠地往后一拉,我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师兄,你干嘛!”我埋怨地大叫起来。 “嘘——”师兄朝我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随即蹲下身来,查看地面。 我眉头一蹙,急忙来到师兄身边,一瞧,顿时吓了一跳,被落叶层层覆盖的地面上,竟然有一个半米宽的符阵!正好印在地上,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动静,横在我刚才险些落脚的地方。就好像当初我在学校鬼楼内部下的“锢”符阵,就是一个陷阱。 “这不是师门的符阵吗?师兄你是怎么发现的?”我问道,随即心念一转,立即联想到之前那位老板娘与我们谈起的人,那个手执一人高木杖的黑衣人! “运气而已,我正好在低头想事情,突然发现你前面的树叶有些异样,好像被人拨弄过,所以急忙把你拉回来。”师兄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 “我靠,幸好被你发现了,不然我就惨了!”我顿时也是一阵庆幸,真是天不亡我! “这是陷阱,看样子那个老板娘说的没错,有师门的人在万法教。”师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什么!?师门也会有坏人?”我心中一惊。 “这有什么奇怪的,每一个门派都会有心术不正之人,从传脉老祖到我们这一辈弟子,光是被逐出师门的就有五人。”师兄紧紧盯着地面上的符阵。 “师兄,你知不知道这五个人是谁?”我有些好奇,被逐出师门之人,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过错。 师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我也仔细看了一遍这个符阵,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气息,感觉就像是调皮的孩子用木棍无聊地在地上画的图画一般,但是其复杂程度绝不是普通小孩能够画出来的。 师门的符阵触发方式会根据其布置之时所使用的符文而改变,经过我仔细观察,发现这个符阵是必须要有人踩在上面才会触发,而且仅限于人,也就是说动物或者其他灵体都不能触发。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是用来杀人的符阵,恐怕除了我师门之人,很少有人能够及时发现,万一走进来的是其他门派的弟子,结局不堪设想。 能不能破掉这个符阵?我心中计较着,我从小学习的都是布阵行咒的法门,从来没有学过怎么破符阵,此时脑海中也没了方向。 “不行,这个必须要事先告诉师父,不然其他门派的人来就太危险了。”说罢,师兄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着,随即将纸团成一团,用自己的晶石接触纸团,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只见晶石一闪,一团微弱的光芒注入纸团内,只见纸团竟然自己变化折叠,化作一只小巧的纸燕,紧接着,师兄拿出一个小盒子,一脸嫌弃的模样用随手折来的木棍从其中沾了一点粘稠的东西,点在了纸燕上面,随即,纸燕顿时活灵活现地扇动了几下翅膀,倏然朝天空中飞去。 “师兄,你在纸燕上涂的是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去,却顿时问道一股酸臭味,急忙又捂着鼻子退了回去。 “纸燕要附着上传达之人的印记,这是师父的,我们好歹也是给师父头发,这个死老头竟然给我一盒身上的泥垢!”师兄说着,忍不住自己先泛起了恶心。 “别说了,把盒子盖上吧。”我拍了拍胸口,极力抑制住了翻腾的胃,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师父口味也太重了。 师兄把东西收好,来到我身边,问道:“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破掉这个符阵?”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既然是针对人的,那么其他东西就不会触发这个符阵……有了! “师兄,过来帮我搬一下这块石头!”我指着身边一块硕大的山石道。 师兄顿时眼睛一亮,道:“好的!太聪明了!” 我们两合力把这块石头移到了符阵上,不大不小,正好把整个符阵盖住。 我拍了拍手,自豪的笑道:“哈哈,这样就算有人走过去,也不会触发……”然而我话还没说完,只见地面上的符阵竟然渐渐浮现在了岩石表面,顿时我整个脸色就僵住了。 “我X,开什么玩笑,这也行!”师兄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看样子只能不让人通过这里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是我们两人将周围的石头搬了个一干二净,全部都磊在了符阵上,这起码有大半个人的高度,量谁也不会傻到站在这一堆石头上面去。 随即,我们绕过石堆,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我们都十分小心,几乎是如同扫雷一般地前进,像这样的符阵,我们发现了不下十处,布置的方式也是各式各样,这位布置陷阱的家伙可谓是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势要将进入此地的修行者有来无回。 能够用石头这样拦路的方式标记的,我们都采用这样的方法,其他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做一个标记,用作警告和提醒。 一路走走停,我们前进了也没有多久,眼看着天就暗沉下来,说实话,在有太阳的时候,视野清晰,我们还能够壮着胆子,天一黑,我们顿时心里就开始发虚了,幸好师兄还带了手电筒,我们走的也更加小心。 就在这时,我猛然发现不远处隐隐约约弥漫着一层灰黄色的浓雾,凝如实质,风吹不散。 第二十章 瘴气迷雾,白狐重伤 “过去看看!”我招呼着师兄来到这片浓雾跟前。 距离浓雾不到两三米的距离,我就闻到一股异常刺鼻的味道,有点像是硫磺。 “这雾有毒!”我急忙捂住鼻子,拦住师兄。 我们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这片浓雾面积不大,却始终不会飘散。 就在这时,我发现不远处有一双脚露在浓雾外面,顿时心中一惊,急忙招呼师兄过来,我们两捂着鼻子,齐心协力把这个人拖了出来。 起身一瞧,竟然是一个黑衣人,此时正昏厥在地,面色蜡黄,口吐白沫,似乎是中了这浓雾的毒,眼睛直翻白,看上去还有一口气。 “要不要把他弄醒过来?”师兄在一旁问道,毕竟是黑衣人,倘若是醒了二话不说攻击我们,那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过他既然在这一片活动,那么很有可能知道万法教的藏身之地。 我想了想,还是朝师兄点了点头,道:“你看用水可不可以把他弄醒。” “好,我带了一壶水。”说着,师兄从锦囊袋中拿出了一壶水,准备往黑衣人脸上倒。 “等一下!”我急忙制止他,随即拔出师姐给我的短刀,架在了黑衣人脖子上。 做好一切准备,我示意师兄,于是师兄将水慢慢倒在了黑衣人的脸上。 只见黑衣人猛地一抖,被冷水激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我们的时候,猛然瞪了一下眼睛,一脸惊恐,随即发现我们两个只不过是半大孩子,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我架在脖子上的短刀,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开口说道:“两个小孩,是不是迷路了?这里可是很危险的,识相的话赶紧把刀拿开,我可以考虑带你们出去。” 我冷冷一笑,强装凶狠地说道:“你想多了吧,想要活命的话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哈哈哈,两个小屁孩,你们这么凶你爸妈知道吗?别逞强了,声音都在抖,真当我是傻子吗?有能耐就往我脖子上抹,下不了手你就是狗娘养的!”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脖子往前一逼,反过来威胁我。 我顿时被吓住了,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方法威胁人,心里一直在打鼓,要我真的下手我还是没有那个胆量的。 这个人大约三十多的年纪,显然是经历了不少世事,根本就不怕我们的威胁,甚至反过来试图逼迫我们。 我心里面开始发慌,但是仍旧强作凶狠,大声吼道:“你别逼我!到时候人头落地了可就没的说了!” “来啊!”那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步步紧逼。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我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一丝丝汗水了,真的要动手吗?我可是连鸡都没有杀过。 就在这时,这个黑衣人猛地推开我的手臂,紧接着单手朝我抓来,眼神之中满是得意狂妄之情。 “喝!” “咚!” 随即,黑衣人双眼一番,再次晕倒在地。 紧接着惊魂不定的我看见黑衣人身后拿着一根手臂粗木棍的师兄,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人到底还是低估了我们,不,是低估了师兄,师兄可是个见谁不爽就敢撸袖子开干的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逼的人!以为自己多吊啊!一棍子照样懵逼。”师兄扔掉手中木棍,拍了拍手,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看样子我们是不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信息来了。”我看着地上翻着白眼的黑衣人道。这个黑衣人不同于先前的船夫,稍稍威胁一下就屈服了,我们两个对他的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在他身上搜了一下,找到了一把匕首和几包用报纸包裹的烤肉,以及一个灰色的挎包。 我盯着这个挎包观察了一番,上面有不少锋利器具留下的划痕,总感觉有些眼熟啊。于是我忍不住打开挎包查看,当看到里面整整齐齐装着几排银符牌的时候,我顿时大喜过望,没错,这个就是我当初在妖穴丢失的挎包,那些划痕是格挡卫简的飞刃所留下,在惊喜之余,我仔细数了数银符牌,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一块,也就是说所有丢失的银符牌全部在这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些失而复得银符牌于我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有这些神器在手上,我的信心瞬间大大提升。 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的背包会跑到这个黑衣人身上。 凭白猜测也没个结论,所以我就干脆不去深究。 我把匕首交给了师兄,又和他狼吞虎咽地把烤肉分了,从中午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吃过半点东西,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这烤肉做的还算正宗,没有被那难闻的毒雾熏染,也没有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也是人,也是要吃像模像样的熟食。 就在我们抹着嘴角,准备起身的时候,浓雾中突然探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我和师兄顿时吓了一跳,拔出武器满心警惕,结果定睛一瞧,好嘛!这不是咱家的黄鼠精么! “小哥!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黄鼠精见到我好是一番人模狗样地磕头作揖,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心中也是一阵欣喜,收起短刀,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跑这么远?连个消息也不给我。” “我是灵体,从不同于你们普通人,而且我会土遁,我是一路跟随把你打伤的那个黑衣人来到这里的,到了这里跟丢了,然后碰到了被你们打晕过去的这个人,差点被抓住,幸好用了瘴气迷雾,才安全脱身。”黄鼠精一边跟我对话,一边检查这个黑衣人,随后,撅起屁股对着黑衣人的脸“噗”地一声,一小团灰黄色气体喷出,不过一会儿,黑衣人就开始口吐白沫。 我们看的一阵汗颜,这家伙下手真狠! 我看了看弥漫在空中的瘴气,问道:“这些瘴气就是你弄的?” “嘿嘿,从亲戚朋友那边收集来的,这个时候还是很管用呢。”这黄鼠精倒也不谦虚,不过一想到他将那些臭气全部吸入体内,我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这么多! “小哥,你等一下!”说罢,黄鼠精转身对着那团足足有一屋子大小的瘴气,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这些瘴气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骤然缩减,尽数被吸入黄鼠精的体内,只见它全身陡然间一闪散发出微弱的金色光华,但是随即一个满足的饱嗝瞬间冲散了我们内心的惊叹之情。 “跟我来。”说着,黄鼠精一脸严肃地带着我们往前走去。 不过几十米,我发现前面有一堆累成土包一般的叶子,黄鼠精二话不说开始扒拉,很快,就显现出一副洁白如雪毛茸茸的身躯,我顿时心头一颤,急忙上前拨开树叶,当看到我用自己棉衣包裹的布条时,顿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小狐狸!”我忍不住惊叫道,“怎么回事?” 小狐狸娇小的身躯侧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痕,毛发也十分凌乱肮脏,不复当初一尘不染的洁白和柔顺,她身子不停地颤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看上去奄奄一息。 “其实我本来可以逃掉的,但是发现这只狐狸叼着你的东西,一直在被那个黑衣人和几个鬼魂追捕,知道你们以前认识,就用瘴气把她救了下来,伤得有点重,不过还活着。看样子你们感情不一般啊,这个人情记下了,不急着还啊!”黄鼠精对小狐狸没什么好感,在一旁插科打诨。 “叼着我的东西?”我不禁喃喃道,随即就想到了刚才在黑衣人身上找到的符牌,难道是小狐狸找到了符牌,还一直把符牌带着? “恩,她告诉我,她本来想把符牌还给你,结果回去的时候没找到你,因为知道你有可能会来这一带,就带着包一路找寻过来,结果不小心遭遇到了一群野鬼,然后就这个样子了……啧啧,真是一个痴情的种。”黄鼠精故作一副深谙世事的模样。 “痴情?你开什么玩笑,她是狐狸,公母都不知道,我可是人!”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内心还是有一丝触动,并不是因为什么痴情,而是因为我于小狐狸也不过患难之缘,本来脱离了妖穴,大可以各自天涯,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把银符牌交还给我,历尽艰险赶了这么远的路,最后还差点搭上性命,任谁心中都会有些感触,毕竟只是一只狐妖,哪怕是一只狗,感性的人都会忍不住湿了眼眶。 动物心灵的纯粹,远非我们人所能理解。 “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人也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人情先欠着,我要歇一歇了,真是累死了!”说罢,黄鼠精扭了扭屁股,化作一团金光流入妖骨之中。 这算哪门子人情啊!帮也是你自己的决定,怎么变成我欠它的了!我忍不住抱怨着。 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小白狐,终归还是心肠一软,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懒得跟它计较,到时候赖账就行了。 师兄没有见过小狐狸,此时在一旁满脸惊讶,惊叹道:“这是妖啊!我X,三条尾巴!听说狐妖成精了都是美女呢!了不得啊!师弟,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还有没有认识的,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几只呗。” “别开玩笑了!没看她受了伤吗?我先给他疗伤,你一边儿呆着去!”此时我心情也不怎么好,气愤地把师兄支开。 “哟!生气了!心疼了!啧啧……真是个痴情的种啊……”师兄有模有样地学着黄鼠精,一副猥琐的模样。 “滚你妈的,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痴你妹的情啊!”我气恼的一脚把师兄踢开。 然后才蹲下身,掏出了晶石和一块银符牌,随即用晶石在银符牌上施展了“疗”,并念动咒语使之对着小白狐的伤口,一道淡淡的绿色光芒笼罩,小白狐的伤口开始慢慢地愈合。 过了大约十分钟,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中不禁念叨起来,难道是妖的缘故吗?愈合起来比预想的要慢得多啊! 在此期间我已经使用了三次“疗”,小狐狸的伤愈合了不到一半,难免有些乏力,毕竟身体里面魔心血印一直在试图阻碍,比平常使用术法来的费劲得多。 就在这时,小狐狸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我之后,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别乱动!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说着,我从背包中拿出一卷绷带,将小狐狸仔细地包扎好,然后把她抱起来,和当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毛衣内,“我没法完全治愈你的伤,所以只能先让你呆在这里,等完全好了再说吧。” 小狐狸在我怀中蠕动着身躯,探出头,呜咽了一声,轻轻舔了舔我的下巴。 因为毛衣下摆是塞在裤腰带内,所以小狐狸不会从下面掉出来,本来就只有小猫大小的小狐狸藏在我厚厚的外套里面,基本上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师兄猛然转身,一把拉住我,把我拽进了一旁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 “师兄……”我正欲开口,师兄神色紧张地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抬眼一看,但是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不远处飘飘忽忽过来两个鬼影,在我们躲进草丛的那一刻,碰巧转过一个弯,面向我刚才蹲着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五尾狐妖,力战鬼影 我们刚躲进灌木丛,我才想起来那个被我们打晕的人还在外面,顿时我们俩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叫到不好。 果不其然,这两个黑影立即发现了晕倒在地的黑衣人,飘飘忽忽就向这边靠近。 我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看到,这两个鬼影不同于我在鬼村看到的鬼影,而是通体漆黑,仿佛是落在地面的倒影,脑袋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没有下巴耳朵和鼻子,双手十分修长,几乎垂到地面,手掌却格外巨大,几乎与他们的身子差不多。而双脚则呈一种诡异的形状扭曲,走起路来飘飘忽忽,只有那一双幽绿的眼睛散发着光芒,就像是黑夜之中的两盏荧光灯,在黑夜之中,倘若不看仔细,全然就是两盏悬浮在空中的荧光,恍恍惚惚,飘忽不定,只一眼就让人从脊背凉到了脚跟。 这是鬼影吗?连生前外貌都无法保持的鬼影,怎么可能还会拥有如此凝固的实体?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定然是养鬼术的杰作,这些鬼影可能连三魂都没有,可能只有七魄中的几魄,经过特殊的养鬼手段,凝练成这个样子,这样的鬼物最可怕,完全按照主人的意愿行事,没有任何神识,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一旦遇到定然是一番恶斗,要么魂飞魄散,要么杀人夺魂,没有其他结局。 我和师兄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寻常鬼物对于人的感知是通过人的呼吸以及炁场,鬼物并没有所谓的听觉和视觉,全然是依靠意念的感知。 然而就在两个鬼影靠近我们的时候,我们身后突然发出一声窸窣声,就好像是动物穿越灌木丛一般,我们两个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我们身后还有什么家伙正在虎视眈眈地埋伏着吗? 我们两个顿时吓得一动不动,慢慢地掰过脑袋往身后看去,一眼,顿时我的冷汗就开始噌噌往外冒,我看到一双幽绿色铜铃一般的大眼睛隐藏在我们身后的树丛中,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就仿佛是猎手瞄着猎物一般,令人心头一阵寒意。 这双眼睛给我们所带来的震撼力不亚于当初我在妖穴之中第一次看到狼妖,只不过这双凶厉的眼睛小上许多,但是也可以大致猜测出这双眼睛的主人体型几乎与一头野狼不相上下。 在山中最怕的就是被野狼盯上,那种冰冷无情,嗜血残暴的眼神就仿佛是山林之中的王者,足以将人的意志摧毁。 只是这眼神有些奇怪,与真正的野狼又有些区别。 然而此时我们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前有猛虎当道,后有饿狼追赶,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更不要说此时我们急促的呼吸早已经将自己暴露在两个鬼影的眼皮子底下。 “拼了!”我和师兄几乎同时大吼一声,抽出手中的法器,我自然是握着银符牌,而师兄则是拿出晶石,在匕首上猛地一擦,顿时火星四溅,我看到普普通通的一把匕首顿时化作一块通红的烙铁,附在匕首上的火红色符文清晰可见,如同一团熠熠闪光的火苗。 这是“附”术,也是师兄传承的术,一种将符文或者符阵映烙在器具上,使得器具短时间拥有类似于法器一般的功效,但是时间很短,甚至在持续时间过后,会直接毁坏承载力不够的器具。 此时师兄也是用上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我们两人齐齐跃出,朝着正在接近的两个鬼影扑去。 这两个鬼影虽然是受人操控,但是反应却相当迅速,就在我们跃起的同时,手上已经各自多出了一把由鬼气幻化的长矛,迅速一横便向我们刺来。 我师兄快一步,率先迎上两把长矛,我随即双手一番,两张闪烁着符阵的符牌出现在手中,顿时一道青绿色光芒闪烁,几条如同藤蔓一般的流光如同几条蜿蜒扭动的灵蛇,瞬间缠住了两把长矛,并且快速向鬼影的身子蔓延。 这两个鬼物比起那怨灵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我自然不怵,只可惜我意念受魔心血印阻挠,只能施展这些简单的术法,譬如守护符阵、落雷符阵则是力不从心,否则对付这两个普普通通的鬼影不在话下。 两个鬼影的能力比我想象中更强几分,被“锢”符阵缠住的长矛一转,便化作几缕黑烟瞬间消失,紧接着,他们双手再度幻化出一把长矛,高举过头顶朝毫无防备的我刺来。 事实上,以师兄的身手,出手,必然是比我还要快一分,不过我们互相对视一眼便可以大致知晓彼此的想法,我对付眼前的两个鬼影,而他,则保护我的后背,对付藏匿在树丛内的家伙。所以他刚刚跃起,却是猛然一个转身,面向那一双幽绿的眼睛,扑了过去,手中的火红色利刃在黑夜之中划过一道狭长的弧线。 师兄一动,那幽绿的眼睛也同时猛然扑了出来,只见一道牛犊一般大小的灰白色身影倏然跃出,然而这个身影的目标并不是师兄,它竟然直接越过我们的头顶,直接扑向了正在朝我刺长矛的两个鬼影,师兄顿时扑了一个空。 此时我才看清,这个通体灰白的身影竟然有着一双高耸的三角耳,以及五条毛茸茸的如同白云一般的长尾,我顿时心中一跳,这是一只狐妖!而且是五尾狐! 两个鬼影顿时被杀了个猝不及防,但是反应却不慢,长矛一收,直接朝狐妖的面门刺去,狐妖见势不好,立即身子一收,擦着两支长矛越过,落在了两个鬼影的身后,将鬼影夹在了中间。 终于正面观察到了这一只五尾狐,幽绿的眼睛在黑夜中透着肃杀凶厉之气,如同一把把利刃,势要将这两个鬼影千刀万剐,与此同时,我却惊讶地发现在它的脖颈以及四肢都被圆形铁箍套着,在铁箍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些淡淡的纹路,不间断地闪烁着,似乎是某种法器,而在它身上,竟然留着不少血迹斑斑的伤痕,大部分都已经结翳,似乎曾经受到过某种虐待一般。 为什么要给一只狐妖套上这种法器?这明显是某种具有束缚能力的法器,为的就是束缚这只狐妖的修为。难怪身为一只五尾狐竟然对付两个区区鬼影都会显得力不从心。 “这是狐妖吧?”师兄在我身后悄悄问我。 我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两个鬼影身上,既然狐妖没有攻击我们,那么我们率先需要除掉的就是这两只鬼。 虽然这两只鬼影是受人操控,只有几丝魄维持,但是似乎也拥有一定的灵识和自主行动的能力,操控者也不能通过鬼影来感知一切,所以我们这边交手了也没有人过来支援,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届时来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万法教众,那我们可就真变成笼中兔了。 我和师兄对视一眼,随即,师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便冲向了鬼影,火红色的光华在黑暗中如同一团火焰,带动着空气嗤嗤作响,这把附了符阵的匕首对这两个鬼影的威胁极大,他们一边抵挡师兄那凛冽的攻势,一边向一侧退却,然而那狐妖却直接拦住了他们的退路,一番虚晃之后,直接扑倒了其中一只鬼影,两方在地上纠缠撕咬,那狐妖虽然被封住了修为,但是依旧能够依靠尖牙利齿伤到鬼物,两者在地上一番翻滚,反倒是鬼影受了不小的伤,被撕咬得伤痕累累,残缺不全。 狐妖缠住了一只鬼影,师兄这边也减轻了不少压力,师兄自小修习武术,最擅长近身搏斗,论身手,我和师姐都远远不如,此时他一人力挑一个鬼影,倒也伸展自如,处处压制。 只不过那鬼影乃是虚体,速度远在师兄和狐妖之上,即使处处受制,却也能够依靠,恍惚之间的飘移,避开最致命的攻击,于是场面之中,就变成了一狐一人,追着两只在空中摇摇晃晃的鬼影奋力攻击,然而那鬼影却一晃就躲过了攻击,旋即出现在另外一个方位,与此同时,趁机用手中的长矛发动袭击。 饶是师兄和狐妖反应迅速,能够处处占据主动,但是倘若时间一久,必然力有不逮,而那两个鬼影却根本不会觉得乏力,如此一来实在不能够长久。 那边战得火热,而我则退到一边,取出四张银符牌,拿着晶石快速绘制符阵,两张“锢”,两张“灭”。这是最简单的符阵,我积年累月地练习和使用已经让我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即使在魔心血印那收到玉符压制的阻碍之下,完成的也十分顺利。 四张符阵完成,紧接着我就携带着银符牌冲入战场,首先便瞄准了那与狐妖纠缠的鬼影。 狐妖猛然一扑,张嘴就咬,那鬼影立即一晃,意图躲过狐妖的攻击,然而我早已经做好准备,就在他注意力集中在狐妖身上,晃身停滞的刹那,一张“锢”甩出,在意念力的牵引之下,迅速化作无数藤蔓,将猝不及防的鬼影缠住,随即我举起符牌,一张“灭”符阵激发,倏然一团火焰喷射而出,将鬼影瞬间点燃,灭符阵所喷射出来的火焰不仅能够烧毁普通的实体,对鬼魂灵体同样有效。 顿时鬼影如同一张点燃的纸,无数火星蔓延,鬼影口中发出“嘎嘎”的声响,就仿佛是一个人嚎叫到了极点,嗓子沙哑之下所发出的绝望的哀嚎,不过多久便颓然倒下,化作了一团人形的灰烬。 就在我转身准备对另一个鬼影出手时,师兄突然对我大声喊道:“等等,别来帮我,这家伙我来收拾!” 我微微一愣,知道师兄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两个鬼影都被我消灭了,不等于说他没用么,虽然没人看见,不过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于是我就收起符牌,站在一旁“看戏”。 倒也别说,师兄见我两招定胜负,也来了狠劲,攻势顿时变得越发犀利和快速,加上他手中的附术即将到限,他更需要快速解决战斗。 于是,师兄朝着鬼影左侧一刺,那鬼影毫无提防,为了躲过这一招,身子一晃向右边飘去,谁知道师兄竟然只是虚晃一招,原本刺出去的匕首猛然一翻,骤然朝鬼影的腰部划去,这一招,师兄用了十二分的力,红光挥如弯月,一闪而过,那鬼影身形一晃,便被拦腰截断,化作两团黑影,随即,师兄再次出刀,直直砍下,将鬼影从头到脚劈开,化成四团黑影。 在那附了术法的匕首留下的伤痕处,如同那木材的火星,在黑暗中熠熠闪光,陡然间,火光四射,如同死灰复燃的火焰一般瞬间将四团如同雾气一般的黑影点燃,不过几秒钟,变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师兄手中的匕首也瞬间融化成一滩铁水,掉落在地,只留下一个铁柄。 师兄扔掉把柄,朝我挑了挑眉毛,一副“怎么样,我厉害吧”的架势,我也笑着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然后,我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狐妖,然而它瞧了我一眼,接着鼻头一颤,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即朝我张开四肢,呲牙咧嘴,面露凶光,一双原本对着鬼影的凶厉眼睛,眨眼间投向了我。 我顿时一愣,就在这个当间,狐妖不由分说,猛然朝我扑来。 第二十二章 老小相见,解救道姑 狐妖突然袭击让我猝不及防,原本我就站在它身旁,刚才的一番战斗已经几乎让我以为它跟我们是一伙儿的了,谁知道刚收拾完鬼影,不问缘由,顿时就来了个翻脸无情。 这五尾狐与成年野狼的体型相仿,猛然扑来,气势汹汹,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它摁倒在地。 我惊恐望着这一双凶厉愤怒的眼睛,狐妖鼻尖浓重的热气吹打在我的脸上,带着一股青草的气息,让我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然而我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这狐妖就把我推倒在这荒郊野外。满眼愤怒的狐妖就猛然张开嘴,露出一排尖牙利齿,朝我面门咬了下去。 我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一口倘若是咬实了,恐怕我半个脑袋就没了。 顿时我也是慌乱之中一把抓住了狐妖的上下颌,死死地圈住,让它张不开嘴。 不过我终归还是低估了狐妖的力量,就算我六岁习武,至今也有五个年头,自有一股子力气,但是对这狐妖来说根本不够看,猛然一张嘴,硬生生把我紧紧箍着的双手撑开了,这一口照样实打实地下来了。 然而,我倒地的动静惊动了怀中的小狐狸,加上我胸口此时被一重物压着,被我裹在厚厚外套之内,一直在沉睡休养的小狐狸微微挪动,探出了半个脑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小狐狸一探头,却真的是救了我一命,只见狐妖顿时一怔,看到小狐狸的那一瞬间,眼神之中的凶厉顿时化作万般温情,紧紧凝视着我怀中的小狐狸,充满了惊喜之情。 随即,它低下头,轻轻地舔舐着小狐狸,就仿佛是抚慰崽子的母狗,全然不复刚才势要之我于死地的凶狠。 小狐狸被一阵莫名其妙地舔舐,顿时清醒过来,看到五尾狐,也同样露出了欣喜之情,挣扎着想要爬出了投入老狐狸的怀抱。 看样子我猜的没错了,小狐狸应该是五尾狐的崽子,恐怕这老狐狸是闻到了我身上小狐狸的味道,以为我也曾伤害过小狐狸,才冒然攻击我。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我与小狐狸相认于狼妖妖穴,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终究还是没有把小狐狸当成敌人,加上在妖穴监牢内的相处,自有一份同甘共苦的情谊在,而且小狐狸似乎对我有些依赖,也许是因为感激我替她包扎伤口,并且从周犁手中救下。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久别重逢,自然是一番亲昵,互相磨蹭,趴在我身上呜呜地对话,像是诉苦,像是关心,又像是宽慰,可惜我听不懂狐狸叫唤。 这样的一番情景倒是冲散了先前紧张的气氛,让我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既然我变成了它俩联络感情的平台,我也不好破坏这个气氛不是。 小狐狸受了重伤,需要休息,故而老狐狸在自己腹部变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囊袋,让小狐狸钻了进去,好像袋鼠一般,倒是与我的方式颇为相似,只不过在我记忆中狐狸是没有这样的东西的吧? 就在这一番温情脉脉的情景之中,我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和师兄对视一眼,随即弓着身子摸了过去,相距不过五六十米,我们很快听到那边的声音。 “抓来的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娃娃,连毛都没有长齐,我还想着能有几个能一点的尝尝鲜,结果最大的也就十四岁,幸好顺手牵羊抓来了这个小道姑,长得还挺娇嫩,好久没开荤了,在那山洞里面都快憋疯了。” “嘿嘿,张头,你先忙着,我们给你把风,完事了也让兄弟几个快活快活。” “哈哈哈,好嘞,有我老张一口肉,就有你们一口,放心吧。” “嘿嘿,张头真够义气,那我们先回避,回避。” 我听着几个人带着无比猥琐的笑声离开,探出头来,发现那个老张还在密密麻麻的树丛中,肩上却扛着一个身着道服的女子,似乎处于昏厥之中,看上去不比师姐大,顶多十八岁,正是花枝招展时。 我和师兄对视一眼,却互相看到了彼此通红的脸颊,正值情愫懵懂,咋一听到这少儿不宜的对话,我们俩难免心生羞涩,但是看得出来这老张应该是万法教的人,而他肩上的女子想必是从某处强抢来的,打算在此处行那不轨之事。 师兄咽了下口水,凑到我耳根子前悄悄问道:“要不要看完?” “滚你妈的,救人要紧!”我憋着通红的连耸了一下师兄,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那不正经的想法。 “开玩笑,开玩笑。”师兄腆着脸嘿然笑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张满脸猥琐地笑着,终于开始动手了,他把女子放到地上,掐了一下人中,使她醒过来,那女子长得还真的十分漂亮,含苞待放,不但长相清纯,娇嫩欲滴,而且身材也凹凸有致。 我听到师兄在一旁不停地咽着口水。 “你想干什么?”那女子醒过来,看见眼前这个一脸猥琐的汉子,顿时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小妹妹,不要怕,哥哥会轻一点的,你要配合哦……”猥琐男搓着手,如同一只看着猎物的恶狼,让人不禁有些反胃。 “我告诉你,我是三山府掌门真人坐下弟子,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那女子指着猥琐男人厉声叫喊道。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万法教当真是无法无天,就连地头蛇三山府的人也敢劫掠。 “哟!来头还不小呢,那我更不能放你走了,我就喜欢你这样有来头的小妹妹!”这人说着,就按耐不住,开始上下齐手。 “滚开!你个混蛋!”女子拼命挣扎着,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手段的,几招之下就一脚把这个猥琐男人蹬开。 “小妮子,倒还有些手段!可惜在哥哥手下你就不要反抗了,弄疼了你我也心疼的!”说着,猥琐男人单手一招擒拿将女子双手抓住,随即只听野蛮地撕拉一声,我看到一块布被甩到空中。 “我X,太劲爆了!”师兄一声惊叹,顿时就两行鲜红的鼻血就淌了下来。 “不行,我们得上了!”我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再看下去,那女子就要被这个猥琐男人玷污,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我抽出短刀,贴着地面,迅速摸了过去。 师兄抹了一把鼻血,随即摸出一把从湖滩捡来的卵石,旋即一道符文附上,猛然朝那男人的下半身掷去,这角度真够刁钻,师兄扔石头如同自带瞄准镜,那准头指哪儿打哪儿,附上了符文的卵石威力不亚于弹弓。 我刚摸到附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猥琐男人捂着血肉模糊的下身应声飞去,我顿时感到一阵蛋疼,真TM狠,师兄这是打算让他断子绝孙啊! 那男人的同伴还在附近,我自然不能让他发出叫声,紧跟着跃出草丛,扑了过去,猥琐男人正捂着下身满地打滚,到底是命根子,凭借他的手段,拿捏我们不在话下,然而此时却疼得毫无反抗之力。 我把短刀一翻,照着他的后脑就是一锤,猥琐男人直接昏厥过去。 “你们是谁?”道姑看到树林中突然出现两个半大孩子,顿时也是神色一松。 我瞥了她一眼,立马看到了她胸前一团雪白,顿时愣住了。 “看什么看!小色鬼!”道姑见状急忙用手挡住,羞红了脸斥责道。 我却嘿嘿一笑道:“我又不是没吃过奶。” “呸!”道姑瞪了我一眼,随即摸索着扒下了地上男人的外套,穿在身上。 与此同时,师兄也赶了过来,低声说道:“快点走!他的同伴听见声音正在赶过来!” 我们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紧接着我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声呼喊:“张头!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头也不回,往林子深处跑去,师兄殿后。此时我们也顾不得晕倒在地的两个人,倒是在离开的时候,我刻意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五尾狐已经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 “你们两个小孩子胆子真大!竟敢独自闯马王山!”一边弓身快步离开,道姑也一边与我们对话,“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一个门派的?” “我叫林云翼,他是我师兄,周恬,至于哪个门派,我也说不清楚。”我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悄声回答。 “什么门派到不知道?莫非你们是某些闲云野鹤,散修游僧?”道姑一脸的诧异,哪有连自己门派都说不上来的弟子,真是奇了怪。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我不知道,师兄却不愿意说,于是每当有人问起我师从何处,于我而言真是比脑筋急转弯还要头疼的难题,我也想如同黎墨一般,一报出师门,迎来的就是满脸惊叹和崇拜。 “才不是呢,我们是正规的大门大派,只是我也说不清楚!”我一阵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罢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叫余渟婷,三山府掌门弟子……”余渟婷以为我是不想说,便不再过问。 我们一路飞速前行,跑了大约两百多米,我顿时心中一紧,急忙停了下来。 紧接着,在我身后的余渟婷和师兄几乎同时出手,把我一把拉了回去,与此同时,一支长矛倏然从我刚才止步的地面上撼地而出,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倘若是再晚一秒,我可就直接被这根长矛串成串了。 我抬眼一瞧,只见地面上出现一团黑漆漆的影子,一个手执长矛的黑影缓缓从中钻出来,而与此同时在我们周围,竟然出现了足足四个鬼影。 我X,这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鬼物? 第二十三章 瞬术真谛,偶遇方轩 这些鬼影一如先前,皆是养鬼术的产物,为鬼魂所化的傀儡,虽然不清楚养练的这些鬼魂原魂来自何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其中绝对存在杀人夺魂,凝练鬼怪的罪行,寻常养鬼术,能够练养两三个已属罕见,一旦过多,其来处就值得商榷了。 如此细想,我对这个白棱长老的亲弟弟白角彻底没有了好感,一个会做那杀人夺魂之事的人,绝对是作恶多端,苍天不怜的家伙,在万法教中做事也情有可原。 这四个鬼影一出现,立即就向我们发起了攻势,我和师兄自有一身本事,当机迎面而上,我知晓灭符阵能够绞杀这些鬼影,自然不怵,左闪右躲,寻找机会使用灭符阵,此时事出突然,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绘制符阵,所以我所需要依靠的便是意念力速成符阵。 师兄则是依靠一身讨巧快速的功夫,左闪右躲,与四个鬼影纠缠,鬼影的速度奇快,如风如电,一晃眼就消失不见,随即出现在我们身后,发动突然袭击,不过师兄似乎身后有眼一般,随即就能反应过来,转身格挡。 余渟婷师出三山府掌门,不但身手不同寻常,驱鬼降魔的手段也别有一番,虽然刚才差点遭到恶人猥亵,不过逃过一劫后此时也发了狠,本身也是个十分要强的女子,此时将心头攒积的恼火一并发泄出来。 一人面对两个鬼影怡然不惧,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手诀,便遥遥朝鬼影拍去,我看到她手心竟然闪耀着一个复杂的金色八卦图,徐徐一掌,看似毫不费力,宛若秋水长天,却让两个鬼影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威胁,连连向后退却。 这些鬼影严格来说连鬼魂都算不上,就仿佛是人投射在地的影子,凭借的就是快如疾风闪电一般的速度,用作巡逻和警戒倒是恰到好处,但是论拼斗,就连我们两个术法新手都能对付,寻常法术更能轻而易举地消灭,甚至连阳光都可以。然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是这一个“快”字,让我们颇为棘手。 我一边与鬼影纠缠,一边运用意念力在手中的符牌上绘制符阵,这是我第一次不借助晶石绘制符阵,远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倒不是消耗的意念力大,而是要求的精确度和专注度之高,在不断躲避鬼影的袭击之下,实在有些令人力有不及。 就好像一边做算术题,一边打地鼠,憋得我直冒汗,而且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受伤,甚至一命呼呜。 幸好师姐给我的短刀在逃命的途中被我交给了师兄,这把短刀在我手中只算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武器,然而到了师兄手中,就仿佛化作了游龙飞凤,虎虎生风,而且这把短刀是师门特制,材料特殊,竟然能够承受师兄使用的“附”术,师兄顿时如虎添翼,加上之前一次交手获得的经验,使得师兄交手起来游刃有余。 师兄这边迅速解决了战斗,转而过来协助我,我早已经依靠意念力缓慢地绘制符阵,此时得到师兄助力,立刻就得空后退一步,脱离鬼影的纠缠,随即静心咒加持,集中精力,顿时大脑化作一片镜湖明月,这是我多年来日夜勤练以及几次历练得来和感悟的成果,更是从中修得了波澜不惊的心境,其中也不乏圣童子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随身佩戴的金纹神护和龙脉玉符的力量。 此时施展起来,这些留存在我体内的助益,使得我的修为瞬间拔高了一个层次。 静心咒一念就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万般波澜激荡瞬间化作止水晴空,只留下一个完整的“灭”符阵在心头流转,整个意识在那一瞬间全部融入到这个无数符文组合浮动不断旋转的符阵。 短短几秒钟,我猛然睁开眼,右手一翻,手心的符牌瞬间放射出耀眼的火红色光芒,一道炽热的烈焰刹那间喷射而出,轰向与师兄缠斗的鬼影,师兄早已知晓我在绘制符阵,此时符阵一发动,他立即闪身避开,手中的短刀还在不停地封锁鬼影的行动。 “轰”,一团了熊熊烈火瞬间爆开,将鬼影笼罩其中,“嘎嘎嘎”伴随着那诡异绝望的嚎叫声,短短几秒钟,鬼影化作一团黑烟。 与此同时,余渟婷一掌拍散了剩下的最后一个鬼影,收决,站定,行云流水。然后她和师兄却同时向我投来了惊讶的目光,她会感到惊讶倒也不奇怪,毕竟我们师门的术法见识过的人并不多,但是师兄这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们师门的法门?看着怎么有点像巫门的手段?莫非你们出自岭南苗疆?”余渟婷也并非是个没有阅历的人,竟然光凭借一个最简单的符阵,猜了个大概。 我顿时哑口无言,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师门在什么位置,连大概的方向都不清楚,不过我们既然是上古术巫一脉,便有“巫”一字,自然与巫有些瓜葛,只是为何“术”在“巫”前,我也不得其解。 反倒是师兄接了茬,“不是,只是有些像罢了。”说罢,师兄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颇多意味,难以揣测。 我微微一愣,便不再多说,此时状况紧急,不便停留,就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进,先设法逃离这个布满陷阱和暗哨的地方,而且我们身后还有追兵,我们重伤了那个张头,断了他的后人,想必他的手下定不会善罢甘休。 离开的时候,师兄凑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师弟,我和师姐到现在还不能用瞬术施展符阵,只能瞬施简单的符文而已。”说罢,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刚才那个已经算是瞬术了吗?施术分绘制、行咒和瞬术,施展起来倒没有难易之分,其中囊括的符阵也不尽相同,但是学习瞬术的难度和基础要求远在前两者之上,这也是师父不急于教授我们瞬术的原因。 “这也算瞬术?”我指了指手中符牌,上面还残留着尚未消退的符阵。因为我是通过意念力在符牌上绘制符阵,再去激发,而真正的瞬术则是直接通过晶石施展,少了激发这一个步骤,其中的差别也不言而喻。 师兄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倘若你刚才用的是晶石,施展的速度会更快,通过符牌施展的术法必须要激发,所以事实上刚才你施术的时候符牌对你产生了一定的限制。” 我顿时一愣,莫非就是这个原因,当初师父告诉我这些符牌只是给刚入门的弟子练习所用,我却一直觉得这些符牌很好用,爱不释手,没想到此时却对我产生了限制! 我一边赶路,一边盯着手中符牌发愣,我倒也不至于立即舍弃这些秤铊虽小压千斤的符牌,但是或许我真的应该尝试着不依赖这些符牌施展术法。 余渟婷因为被抓过一次,对这一带的路比较熟悉,在她的引领下,我们少走了不少冤枉路,也避开了暗藏在林间草丛的陷阱,趁着夜色,一路马不停蹄,眼看着就要出山了,心中都有一丝庆幸。 然而正当我们已经遥望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之时,突然身后的树丛猛然窜出一人,此人身手敏捷,出手却十分狠绝,在我们放松警惕毫无防备之下,一掌拍在师兄的后背之上,顿时,师兄一口鲜血澎涌而出,一个踉跄扑倒在我怀里。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此人的面孔,他一击得手,丝毫不作停留,再次一掌向我脑门印下,我此时正扶着瘫软在地的师兄,根本来不及阻挡。 好在走在前面的余渟婷及时反身,两步上前,一双肉掌越过我的头顶,和这个人的手掌对撞在一起,空中顿时响起一声爆竹炸裂之音,余渟婷受不住力,一连后退了三四步,而这人也同样不好受,翻身落地,险些站立不稳。 不过此人一退,正好落在透过树叶间隙落下的月光之下,看到他圆溜溜的光头和血红色的双眼,我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方轩! 方轩一旦被戾气所控,完全是敌我不分,自南天湖岸分别,一直未曾相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关头出现,还是为戾气所控的方轩。想必他经历了一番打斗,以致不能控制自我,拥有双魂的方轩其中一魂曾化作厉鬼,戾气冲天,如今双魂合体,戾气便双魂共拥,稍有不慎就会被戾气所控化作恶灵。不过所幸他没有事,否则,真的没法跟鸿真大师交代。 余渟婷见到方轩此状,立即皱起了眉头,但是手中却不停,开始转动掐诀。 “余姐,等一下!”我急忙制止她,接着转头面对方轩说道,“方轩!我是云翼啊!我们一起玩了那么久,你肯定认识我的对不对?你师父是鸿真大师啊!”当我说道鸿真大师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鸿真大师是他的师父,对方轩悉心照料,又通过法门压制了方轩的戾气,自然对方轩有一定的威慑力。 果然,方轩听罢顿时眼神一晃,流露出了一丝畏惧和挣扎。一直以来,在鸿真大师的压制下,方轩以善魂为主导,渐渐感化恶魂所带来的戾气,然而不论如何修行,皆是双魂同修,两者实力也不相上下。 此时恶魂在我一语之下,产生了畏惧,心境开始动摇,善魂自然会借机压制,使得方轩有些晃神,这是两个心念的博弈。 方轩陷入犹豫挣扎之中,暂时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急忙检查师兄的伤势,好在只是晕厥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他是鸿真大师的弟子?”余渟婷听了我们的对话顿时一头雾水。 我急忙向她解释了一番,听罢,余渟婷大为惊叹:“双魂鬼灵!这可是只有在古术中才有记载,听说一旦双魂相融,他的修为将会达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我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四五个黑色身影,我顿时暗叫不好,没想到追兵这么快就来了,打头一人看到我们,大声喊道:“他们在那儿!” 随即,几个人如狼似虎一般朝我们奔来。 “快跑!”我大喊了一声,一把将一脸呆滞的方轩推入一旁浓密的灌木丛中,背起师兄就往反方向奔逃。 第二十四章 无奈被抓,龙虎遇袭 倒不是我没想把师兄也一并藏入树丛,而是害怕方轩受不住戾气控制,伤害师兄,那可是得不偿失。 方轩就好像是一颗不稳定的火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到自己人,我没有必要让师兄犯险。 背着师兄,我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幸好有多年练功的底子在,不至于没跑几步就接不上气。 身后的追兵一个个都是有些本事的修行者,眼看着他们逼近,我心中开始着急了,我不能扔下师兄不管,但是照这个速度,定然会被追上,还会连累余渟婷,她好不容易从那帮虎狼之徒手中逃脱,倘若再被捉住,实在不敢想象她将会面对怎样的结局。 我一咬牙,猛地把余渟婷往一旁一推,接着把师姐给我的短刀塞到她的怀中,望着她一脸错愕的表情说道:“余姐,你先走!不要管我们了,出了山去找一个叫孙柽的人,他和你们三山府的人在一起,让他来救我们!” 我说话的语速极快,说完立即折转,往远离余渟婷的方向奔跑,跑了几十米,我回头一看,便看见余渟婷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之下,而追我的追兵也立即分出了两人朝她追去。 但愿余姐能够成功逃脱。 此时我也不再逃命,师兄快一米六的个头实在有些重,既然逃不了,那又何必浪费力气逃命呢?我放下师兄,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开始静静运用意念力悄悄在符牌上绘制“灭”符阵,虽然逃不掉,但是不伤你几人不是太亏了! 打头一人看到我停了下来,不由得一愣,但是一想到我只不过是半大孩子,随即放下了警惕心,伸手就朝我抓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抓住我的领口之时,我猛地一瞪双眼,等的就是这个!那人发现我表情骤变,顿时动作一滞,旋即,我一掌就拍在了这个人的肚子上,“灭”符阵瞬间激发,如此之近的距离,任你有再快捷的反应也躲闪不开。 轰!一团熊熊烈焰在我的掌心爆发,我们两个几乎同时被反弹了出去,“灭”符阵所爆发的力量巨大,我一连退了五六步,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这个人则瞬间化作一个火人,仰面栽了出去,倒地之后,满地打滚,声声惨叫如同杀猪一般无比刺耳。 后面跟上的一人急忙脱下衣服为他扑火,另外一人几步上前,一记手刀,我便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感觉整个身子一颠一颠的,竟然是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但是我的双手被麻绳紧紧捆着,动弹不得。 我微微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以免被发现我已经醒了。在我周围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人背上是还未苏醒的师兄,不清楚方轩那一掌多重,师兄至今未醒转。 而另外两个人扶着一个全身焦黑,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还不停哼哼的人。 我心中一阵窃喜,“灭”符阵的伤害实在不能小觑,尽管是最初级的符阵。在见过这些人对余渟婷为所欲为的行径之后,我就丝毫不对这些作恶多端的人留有怜悯之心,正所谓恶有恶报!一如之前被师兄断子绝孙的张头。 这些人走了大约十分钟,我的视线内出现了一群火光,因为眯着眼,远处的情景看不大清楚。 待走近了之后,才看清这些是十几个火把散发的光亮,这里已经是接近山腰的位置,翻过山头就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太湖。 看到这些火光之后,这几个人明显加快了步伐,而我随即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当来到那一片林间空地,我稍稍偏了偏脑袋,顿时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映入我眼帘的是近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以及满地流淌尚未干涸的鲜血,还有无数血肉模糊的东西散落在各处,像是人体某一个部位,亦或是飞溅而出的血肉,那场面无比血腥和残酷,完全超出了我所想象的范畴,就算是那些屠宰场屠宰牲畜的情景也不及此刻这般具有冲击力。 我顿时一阵反胃,但还是被我极力忍住了,然而狂跳的心脏却根本无法掩饰,冷汗不断地从我额头往外冒。 然而这一群尸体之中,有三具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被鲜血浸染的黑黄道袍让我立即想到了那鹰潭龙虎山的道士,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龙虎山的道士卷进来?这些万法教人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引出精水凶鱼,根本就没必要与三大道门之一的龙虎山起冲突啊! 如此想着,我心中莫敏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倘若说之前冒充茅山道士是为了掩人耳目和栽赃陷害,那么现在转头对付龙虎山又是为了什么? 当初茅山因为白棱坐镇,在太湖流域势头最盛,此时因为栽赃而身败名裂、臭名远扬,黯然退出,不再蹚浑水,白棱长老为了保存名节,做了十分正确的决定,也属无可奈何。 此时应该就是龙虎山捡了大头,成为最具竞争力的门派,万法教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该与之产生正面冲突,毕竟天下三大道门的实力,不是一个暗箭伤人的没落邪教能够招惹的,除非万法教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能与之一拼的地步,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击杀龙虎山道士。 如此一想我心中不祥的预感变得愈发强烈。 幸亏背我的人似乎急于赶路,亦或是去见某一个人,并没有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毕竟我的胸口完全贴着他的后背,但凡稍有注意就会察觉到。 只见他屁颠屁颠地跑到一个身着茅山道服的中年人跟前,我没敢打望这个人,从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看来,这个人的地位很不一般,而且穿着茅山道服,一看就是又在做那些栽赃陷害之事。 “楚门主。”这个人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 这位楚门主看了我们一眼,接着又问:“他是怎么回事?” 背我的人微微一愣,接着回答道:“我们遇到了三山府的人,他在打斗过程中被伤到了。”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人明明就是被我打伤的!也不知道为何他要撒这个谎。 “三山府?”楚门主刻意加重了语气,具有磁性的男低音颇有威严,显然是不太相信。 “是的,不过两三个人,应该是探路之人,被我们击退了。”这个人脑筋转的很快,听出了楚门主的言外之意。 “恩,今夜教主要引那精水凶鱼现身,此时山外一众修行者聚集,你们这些下属不要做那节外生枝之事,否则坏了教主的计划,这责任你们可承担不起!”楚门主极具威严的语气说了这一番话,显然是暗指他们意图欺凌余渟婷一事,让背我的人顿时身子一颤,慌慌张张地点头应承。 教主?万法教两位教主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个教主又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不过两个教主死了也有几十年了,风水轮流转,有新的教主上台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位楚门主站在跟前,炁场远胜于其他人,一个真正的强者,甚至不需要交手,仅仅是周身的炁场外放也足以震慑众人,使得所有人不得不对他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就连我也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之气,甚至比宗事局淮南局的局长宋凌城还要高出几分,我甚至不敢肯定师父若是对上他,能够有几分胜算,而他仅仅是一位门主而已。 万法教拥有十六门,随便拎出来一人便有媲美各大门派前辈长老的实力,当年左右教主健在的万法教实力简直是不敢想象,可惜两大教主一朝身亡,万法教成为众矢之的,逐渐步入衰败,如今新的教主登台,此番定是为了万法教东山再起。 就在我脑袋飞快转动的时候,突然又是一记手刀,将我打晕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发现我在装晕,出手也异常果断。 唉——真是不作不死,跟着师父多好,现在这马王山哪是狼穴啊,简直就是虎山!能不能囫囵个儿地出来还是个问题呢! 这一记手刀相当狠绝,当我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被关在某一个黑黢黢的巨大铁笼之中,我捂着生疼的后脑颤巍巍地站起来,摸了摸身上的法器,还好都在,那些人并没有搜身。 不过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我佩戴的龙脉玉符,毕竟其中散发的帝王龙气并没有加以遮掩,不过没被发现也算是一件好事,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也只是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我听到旁边传来细微的啜泣声,转身一瞧,这才发现这个铁笼里不仅仅关着我,还有十来个惊魂不定的孩子,不过我并没有看到师兄。 突然,黑暗中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扑入我的怀中,嚎啕大哭,我顿时心中又惊又喜,这不是孔嫣吗! 阴差阳错的我竟然和孔嫣关到了一起来,在孔家呆了几天,我和孔嫣也玩的比较熟,她是个十分乖巧机灵的孩子,十分讨人喜爱,此时扑在我怀里声嘶力竭地哭泣,让我心头一阵纠痛。 我一边轻轻拍着孔嫣的背,安慰着她,一边环视周围的孩子,其中几个看起来还比我大几岁,但是一个个眼神之中尽是惊慌失措,仿佛失了魂的羊羔。 就在这时,孔嫣的哭声引来了看守人的注意,一个足有一米八的彪形大汉拿着一根一臂粗的木棍,来到我们牢笼边,猛地敲了一下钢铁铸成的笼子,当的一声,整个笼子陡然一颤,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响。所有孩子都被吓得缩成一团,挤在一起,委屈地泪眼婆娑,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孔嫣也被吓得哭声戛然而止,直接把脸埋在我的怀中,身子一刻不停地颤抖着。她本应该在家里享受家人温暖的关照和呵护,此刻却落得如此境地,真不知会对她这一生产生多大的影响。 我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怒火,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壮汉。 “哭什么哭!吵死了!”壮汉瞪着滚圆的眼睛,厉声呵斥。 “干什么!一个孩子让她哭就哭了!你没孩子吗?”此刻我心头憋着一股怒火,毫不畏惧地反驳道。 “你说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那壮汉本来只是撒撒气,却没想到我会反抗,顿时恼羞成怒,端起木棍就朝我猛地砸了过来。 这个壮汉也是修行者,这一砸力大如牛,整个木棍如同铁链一般抽下来,我护着孔嫣,根本无处躲闪,生生挨了一下,背后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木棍的末尾竟然还有一端连在他手中,中间连着锁链,就仿佛是可以伸缩的双节棍一般,他右手一抖,扔出来的一端又再次缩了回去,恢复成一根半米有余的棍子。 从刚才壮汉敲铁笼的力量看来,这一下只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壮汉并没有下死手,想必上头下达的命令要我们这些孩子活着。 我忍着疼痛,没有吭声,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哼哼,却疼得一头汗水。 壮汉见状,道了一声不知好歹,便收手离开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免有些后悔刚才逞那口舌之利,这一下算是白挨了。 第二十五章 监牢视察,鬼手恶寒 我忍着背部如同皮鞭抽打一般火烧的剧痛轻轻安抚着惊魂不定的孔嫣,我这般歪打正着地被抓,倒算是无意间打入了敌人内部,虽然处境堪忧,但是好在找到了孔嫣,确认她没有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我身上的家什也一个没少,还是有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牢笼忽然被人轻轻敲打了几下,紧接着传来师兄的轻声细语:“云翼,是你吗?是你在隔壁吗?” 我顿时心中大喜,急忙来到牢笼边,轻轻敲打了几下,低声回应道:“师兄?” “是我!云翼,是我!”师兄听到我的声音也好是一阵兴奋。 “师兄,你没事吧?”我急忙问起师兄的伤势,他与几个鬼影交手都从容不迫,却没想到被方轩偷袭,一掌拍晕,实在是冤枉的很。 “还好,这一掌气劲十足,差点把我五脏六腑倒了个儿,太TM阴险了!”师兄在那边怨声载道,反而让我放下心来,能有力气抱怨至少证明他没什么大碍。 “师兄,你知道把你打晕的人是谁吗?”我心中一块石头放下,就话锋一转卖着关子问道。 师兄在那边愣了一下,问道:“谁呀?” “方轩!” “什么!?怎么回事?”师兄惊讶万分。 接着,我把师兄被方轩打晕之后的事与他细说了一遍,包括我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听罢之后师兄一阵惊叹,对于万法教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也觉得很诧异,能够设计坑害得茅山名誉尽失的人,肯定不会一时冲动再竖龙虎山为敌。 如今太湖一带精水凶鱼将现身马王山一事人尽皆知,而知晓万法教在其中兴风作浪的却屈指可数,他们不可能与众门派高人为敌,也不会贸然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我和师兄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个结论,好在我和师兄身上的法器都没有丢失。 我们这边一排有好几个牢笼,被放置在一条狭长的通道内,应该所有被抓的孩子都被关在这里,全部都是一只只待宰的羊羔,不清楚即将面对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通道之中只有三四盏油灯,放在粗糙的简陋木架上,灯光十分微弱,看到这些油灯,我不禁回想起狼妖穴内那些由尸油做的油灯,心中顿时一阵心悸。 就在这个时候,入口处断断续续传来人的脚步声,以及互相交谈的声音,我立即抱着孔嫣,缩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坐着,接着竖起耳朵倾听。 “人都齐了吗?”最先开口的是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听着应该是个老头。 “齐了,我亲自点过,不多不少,加上刚抓来的两个,正好99人。”99人?不应该是一百余人吗?剩下的孩子都去哪里了?不过很快,那边就解答了我的疑问。 “分散在其他点,用来吸引注意力的鱼饵情况怎么样?”他们一问一答地对话,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想必是在检查几个牢笼的情况。 另外一个声音开口回答道:“有两处鱼饵被发现,大概二十余人已经被解救,其余三处还没有,不过已经吸引了不少门派的注意,初步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底下应该会有人透露我们的行踪,一旦有人背叛,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过也没有大碍,茅山的人已经离开,现在我们主要对付的是龙虎山的那一群天师道。”这人说话沙哑,却带有几分狠辣和冰冷。 “白门主放心,楚门主正在处理此事。”白门主?这个人是白角! “不过我听说素有江南三修之一的玉柳和普陀凡佛鸿真也来了,你们要多加注意,这两人的实力不在茅山掌门苏承炀之下,万不可让他们搅了局。” “白门主放心,我一定命属下时刻关注这两人。”回答的人一副恭恭敬敬的语气。 白角微微一顿,随即厉声喝道:“关注有什么用!我要你们设法引开这两个人!一群蠢货!”听得出来这个人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是是是,马上命人去办。”其他人被劈头盖脸一顿怒斥,皆是诚惶诚恐的样子。一番应承,那人就急匆匆地命人派遣人手监视干爷爷和鸿真大师。 此刻鸿真大师与师父在一起,处于明处,很容易就会被探查到行踪,不过幸好我们早先用纸燕向师父传递了信息,应该不至于被吸引而开。而干爷爷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追击黑衣人去了何处,不过以他的修为,也不是我所需要担心的。 不过几分钟,白角便查看到了我所在的牢笼前,我抱着孔嫣,埋着头没有看他。 他站在我们的牢笼前巡视了一番,便接着转身往前走,然而他刚迈出一步,顿时猛地回头,目光骤然落在我的身上,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刃。 “你中了我一掌竟然没死?”外头传来白角惊诧气愤的声音。 不过我没有搭理他,依旧埋着头,仿佛他说的人不是我。 然而我心中却是一片波涛汹涌,昨天半夜,原本我正质问楚雁璇,突出一黑衣人直接将我一掌拍飞,差点就要了我的命,还救下了楚雁璇。此刻当真是冤家路窄,这个黑衣人竟然就是白角。 转念一想倒也能够猜到,不是他又能是谁呢?原本他就在孔宅外头用北斗阴兵阵困住师父和鸿真大师,我们离开之后找了三山府的救兵,他可不就只能撤离吗?去找楚雁璇的时候正好碰上我,顺手就把我给料理了,想来这楚雁璇应该是他的徒弟吧。 等等,姓楚?莫非她跟那个楚门主有什么关系? “把门打开!”见我不搭理他,白角顿时一阵恼怒。 打开门,他走了进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生生让我抬起了头,与他四目相对。 孔嫣吓得躲在我的背后,不敢冒头,不过白角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 就这样对视了快两分钟,差点产生感情之际,他方才开口问道:“你是谁?哪个门派的?” 我被他捏的脸颊生疼,憋了好半天回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白角眼角一抽,但还是松开手,没有把我怎么样,“哼,嘴巴倒挺硬,给我搜搜他身上带着什么护身法器。” 说罢,从他身后上前一个彪形大汉,一看,竟然就是那看守牢房的,他暴力地把我提溜起来,在我身上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阵,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无奈空手而归,一把将我扔在地上。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坐回去,在这群人面前,我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白门主,没有找到任何法器。”壮汉拍了拍手,恭敬地回答。 白角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来到我跟前,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随即我感到一股恶寒猛然从他的手心钻入我体内,我顿时浑身一激灵。 “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我那一掌下活下来的,不过你的本事我也知晓一二,年少有为,倘若你未闯入此处,或许我还有将你归入门下的想法,可惜你得罪错了人。当然,我不会让你在今夜子时之前死,不过也不会让你很好过。”说罢,他又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缓缓站起身。 这个白角与白棱长老简直就判若两人,几乎扭曲的性格,带着残忍和冷漠,以及十分古怪的脾气。我只不过欺负了一下楚雁璇,又挨了你一掌没死,竟还如此睚眦必报。 “你们在干什么!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隔壁传来师兄声嘶力竭的怒吼,然而没有人管他,就连一开始脾气暴躁的壮汉也不为所动,恭敬的站在白角身后,就仿佛在他们眼中此时只有白角。 我始终闭口不言,只是用凶狠地眼神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不知道他向我身体中灌入了什么,但是此刻我已经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由内而外散发的冰寒,几乎将我的血液凝固,脑袋开始发胀,伴随着一阵阵欲裂的疼痛。 白角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没有离开,嘴角带着一抹寒霜一般的微笑,似乎十分享受折磨人所带来的快感。 渐渐的,我感觉浑身开始僵硬,就仿佛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然而我的双手依旧泛着血红,我明白过来,这是来自魂魄的寒冷,直入灵魂,就仿佛是有人在你心脏灌入一桶冰水,使得我整个人宛若被液氮封冻起来,然而意识却依旧清晰,一阵阵如同魂魄扭曲撕裂一般,令我生不如死的疼痛,却刻入骨髓一般地清晰。 啊! 终于,我忍耐不住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云翼!云翼!云翼……”耳边始终回响着师兄心急如焚的呼喊,他看不见我这边的情景,更不清楚我发生的事。 然而我的视线始终牢牢地锁定在这个一脸糟胡子的老头身上,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之中憋出来一句话:“师父会为我报仇的!” 如果我死了,师父一定会踏平马王山为我报仇! 如果我活着,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感受此时我所承受的痛苦! “哼!我倒很想见识一下你师父会怎么为你报仇!”说罢,白角捻着乱糟糟的胡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我,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与疼痛让我生不如死,疼得我浑身抽搐,然而可恨的是我的意识依旧清晰,甚至比往日还要清晰几倍,使得这种疼痛被无限放大,让我恨不得此时立即抹刀自杀。 啊!!! 孔嫣焦急地望着我,眼中擎满了泪水,抓着自己的衣角一刻不停地喊着哥哥。 或许这是此刻对我最大的安慰。 第二十六章 因祸得福,落尘咒诀 此时我终于知道人过度疼痛以致昏厥的原因了,这是人体本能的一种保护机制,以免对大脑产生刺激。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忍受着如同身魂分裂一般的剧痛,却被强迫着保持清醒,被灌入我体内的寒气宛如游蛇,在我五脏六腑之间游窜,不停地啃噬着,侵略着。 我整个人无力地摊倒在潮湿的地面上,不停地抽搐,感觉大脑如同被抽取脑髓一般,一股股几乎要将我脑袋撕裂一般的剧痛不停地刺激我的末梢神经,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会因此而变成一个傻子。 当我步入修行的大门,经历了尸魔出世,目睹过怨鬼造成的惨剧,也面对过伸手就可以踩死我的狼妖,在我心中早已经明白一点,一旦成为修行者,无时无刻不被死亡所威胁。 只是没想到刚离开家门,我就遭遇了此般生不如死的局面,让我顿时心生百般怯意,不得不承认,当我被流窜在体内的恶寒折磨得惨不忍睹的时候,我有些想家了,想要回到那个人人视我为掌上明珠的暖窝之中。 顿时,我心头一酸,眼眶就湿了。痛苦、后悔、委屈、害怕,五味杂陈的感情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云翼!师弟!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师兄声嘶力竭的嘶喊突然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艰难的转过头,却正好隔着牢笼底部的缝隙与他四目相对,我看到了无比焦急而惊慌失措的眼神,以及看到我之时闪烁的欣慰。 在那一瞬间,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然而,并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我从相处时间加起来不足半年的师兄眼中,读懂了真正的关切和担心,那眼神,与我遇险得救之后,在父母家人眼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云翼!云翼!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师兄一边急切的问着话,一边贴着地面,极力想要透过那不足半指宽的缝隙看清楚我的情况,当发现我挂在眼角的泪水之时,那边的师兄顿时慌了,“云翼,你别哭啊!告诉我怎么回事,说不定我有办法治好你!狗日的万法教,老子一定要灭了你们!” 听着师兄的话,我不禁忍着剧痛笑了,师兄终归还是那个师兄,而他、师姐和师父,他们难道不是我的亲人吗?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亦不过是从一个家庭,走入了另一个家庭。又何必后悔走这一遭呢? “要灭他们,还是等你变得更厉害一点吧。”我颤抖着声调,虚弱地回应师兄。 说完,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注入我体内的恶寒强制使人保持清醒,因而我的思维也格外清晰,在我抛却杂念的一瞬间,一段咒诀犹如摊开的画卷一般倏然出现在我脑海之中。 这是什么?看上去有些熟悉。 竟然是静心咒!不对,比静心咒更长,又增加了一段我几乎不认识的符文。 不等我将这段类似于静心咒的咒诀看完,紧接着一个犹如吟诵一般悠长婉转的声音出现在我脑海之中,念的竟然就是这段咒诀,然而与我念静心咒那如同小学生念课文一般不同,每一个音每一个调抑扬顿挫,如击洪钟。 身临其境一般,我宛如站立于一片广阔的平原之上,双手伸展,面对着高山流水吟诵这段咒诀,回响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天地共鸣,百花齐放。 这是什么咒诀? 落尘咒。圣童子的声音突然进入我的脑海之中。 圣童子?是你把这段咒诀教给我的? 不是,是你的意念第一次与我的意念相交,这段咒诀通过这一次交汇,映入你的脑海之中的,更确切地说,是你自己从我意念之中寻得的咒诀。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是你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而你体内的寒毒也帮了大忙。 那我看到的那些情景和听到的声音…… 不错,这些是我意念的一部分,也是记忆的一部分。现在,用落尘咒。 我心中一惊,恶寒带来的疼痛自始至终丝毫不减,然而当落尘咒出现在我脑海之后,我明显感觉这种疼痛有所减缓,但并不是寒毒得到削减,而是我选择性地忽略了其中带来的疼痛。 不错,恶寒并未对我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纯粹是不断用难以忍受的剧痛刺激我的神经,折磨我的精神,倘若能够忽略这种感觉,不就能好受的多吗?可是一般情况下根本不能做到。 于是,我开始依照脑海中的记忆,念落尘咒,在这段咒诀出现在我脑海之中时,就牢牢地印刻其中,尽管不少符文我见都没见过,但是此时依样学样地念起来,竟然毫不费力。 我因为被折磨得十分虚弱,念咒诀的声音也很轻,但是当我开口的刹那,脑海便瞬间化作一片海阔天空,与此同时,我的感官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刻骨铭心的疼痛渐渐淡去,变得无关痛痒,师兄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遥远而含糊不清,眼前乌黑的牢笼渐渐化作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望无际。 我仿佛置身于天空,一如我几次晕厥与圣童子相见所处的时空,天地在一瞬间缩小,而我则俯瞰着一切,置身世外,此时的心如同止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而伴随着我行咒,在我脑海中回响的落尘咒,变得越来越缓慢,越来越缥缈,犹如来自天界的梵唱。 我的意念随着咒诀俨然超脱于本体,遨游于九天银河之上,便如同入定一般,任外界暴风骤雨,山河飘摇,自有一股眼观鼻,鼻观心,万物皆不可左右我的心境。 这是一种修行境界的提升,仅仅一段咒诀,使得我感觉自身修为在那一瞬间得到了飞跃,这种提升并不像当初圣童子强行激发我体内潜藏的意念力一般被动和难受,反而像是我自己通过修炼而来,最明显的成果,就是对于意念力的运用变得更加了熟于胸。 这种修为的提升算不得一步登天,却让我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静心咒本身就是一种提升心境的咒诀,而由此演化而来的落尘咒更像一种修行的手段。于我而言,如同雪中送炭,我顿时明白,真正的术法,并非仅仅是平心静气,全神贯注,而是超脱于世外,融汇于天地。 当一段咒诀念完,我才慢慢恢复到现实,我依然平躺在地上,就仿佛是睡了一觉醒来,然而当我看到孔嫣挂着泪水的脸颊,还在一刻不停地喊着哥哥,我才知道时间只不过过了几分钟而已。 疼痛,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却远不如刚才那般剧烈,甚至连普通的头疼都不如,我感到流窜在我体内的恶寒似乎凝固一般,聚集在我的小腹处一动不动,与此同时,我此时的呼吸变得格外绵长,一次吸吐竟然长达两分钟,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又慢慢的恢复正常了。 “云翼,你刚才念的什么?怎么感觉你的气息突然变了?好像突然灵魂出窍了。你没事吧?”师兄一直趴在地上关切地查看我的情况,此时也察觉到我的变化,他对于气息和声音的感受远比我敏感许多,以为是我体内的恶寒引起的,不禁担心起来。 “我没事。”我的回答依旧虚弱,却有了一定的底气。 说完,我试着起身,然而浑身乏力,犹如失去了骨头,顿时又摔倒在地,于是,我把目光投向孔嫣。 “孔嫣,你把哥哥藏在那边的包给隔壁的哥哥。”我微微抬起手指,指向角落处的一堆杂草,在投入这个牢笼之中后,我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上的法器,接着就全部放到背包之中藏了起来,包括师父给我的符牌以及龙脉玉符,生怕那些人检查之时发现,因而白角命人搜身时什么也没搜到,我多少有些庆幸自己有此先见之明。 孔嫣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听罢,点了点头,挂着泪水将我的包通过缝隙塞给了师兄。师兄随身佩戴有师门的囊袋,可纳须臾于芥子,再放下我的包也绰绰有余。 没有骨牌的金纹神护,没有玉符的帝王龙气,失去了这两个宛如盔甲一般的守护力量,魔心血印便如同解脱束缚的野牛,猛然冲入我体内,好在我并没有施展术法,血印那遇强则强的力量并未对我造成实质的实质的伤害,此时便如同一头狂奔的野牛,在我筋脉之中肆意游窜。 不过它显然感受到了刚入侵的恶寒,正在试图寻找被落尘咒凝固在丹田处的恶寒。 这两股与众不同的气劲留存在我的体内,使得我如同同时喝了酒和醋一般,十分难受。 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虽然身体虚弱,但凭借一股落尘咒洗礼过的意念力,带着不屈的意志,首次与藏匿在我体内的魔心血印相撞,两股正邪两立的气劲在我胸口处陡然相撞,宛如两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轰然相撞,顿时,我宛若被人猛击胸口,随即吐出一口老血。 在那一瞬,我动用的那股意念力如同一朵残云,烟消云散,然而血印也同时如同受阻的利箭,停滞在我的胸腔,似乎还停留在突如其来的抵抗所产生的惊骇之中。 谁都没有想到,此时的我竟然会如此精妙地运用意念力,试图压制血印,这是一次试炼,是对于我在落尘咒洗礼过后修为的试炼,虽然失败了,但是我心中一片惊叹,我从未想过能有一天依靠自己的力量抵御甚至暂时压制住了魔心血印,就连师父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天哪!这不是因祸得福吗?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白角这个丧心病狂的糟老头子? 第二十七章 意念本源,逃离地牢 此刻我体内留存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遇强则强的魔心血印,冰寒凶厉的寒毒,虽然都被倏然映入我脑海的落尘咒暂时压制,但是要想完全祛除基本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已然根植在灵魂深处的魔心血印。 我让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把我扶起来,随即盘腿而坐,再一次在心头默念落尘咒,第一次行落尘咒诀,是圣童子与我两人意念连通,同时行咒,圣童子对于落尘咒的感悟以及行咒时产生的效果一应融入我体内,所以在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巨大,甚至使得我的修为在短时间达到了一个巅峰,有一种顿悟一般的豁然开朗,就如同服用了兴奋剂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我再一次行咒,圣童子已然消失,从中感悟的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好在之前醍醐灌顶式的顿悟,使得我的心境和修为已然有了巨大的改变,落尘咒诀在脑海中响起,我便随即升入虚无缥缈之境。 如此运行了十余分钟,当我回过神来之时,已然是一身汗水,我感觉自己恍若度过了十余个春秋,神清气爽。此时此刻我感受到意念力已然化作一条条游丝,由内而外散发,就在即将突破我灵魂的束缚之时,又骤然弯曲,如同一朵绽放的盛菊,在无数意念力幻化的游丝中心一汪金色的清水若隐若现,意念力便是从中释放,我不清楚这是什么?但是知道这是存在于我灵魂深处的一处神奇之域,而我的意念力皆来源于此。 我试着触动那一条条细如蚕丝的意念力,竟惊讶地发现这些游丝能够跟随我的意念而动,就如同我的双手一般,当真是不可思议,我试着驱使这些游丝绘制符阵,没想到当我脑海刚出现一个符阵,这些意念力幻化的游丝便立即组合而成,随即,符阵倏然发动。 我施展的是“驱”符阵,在意念力形成符阵的那一瞬间,一股清风便忽然激荡而起,瞬间沐浴了我全身。 我顿时一阵身心舒畅,忍不住轻声呻吟了一声。 “我X,师弟你在干嘛?这声音听得我心神荡漾!”隔壁的师兄早就察觉到我气息的几番变化,大抵知晓我在通过某种法门行气,多少放心了几分。 我猛地睁开眼,顿时双眼一阵眩晕,如同贫血一般,就如同当初意念力枯竭一般。我扶着地面,好一阵才缓过神,方才知道虽然我能够清晰地感知,并且精妙地运用意念力,但是这终归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感受到自身的意念力,才发现我的意念力已然达到了我所不能承受的地步,刚才动用的应该是本源之处的意念力,难道那一汪金色的清水就是我意念力的本源? 我猛然记起当初第一次施展落雷符阵之时,意念力枯竭,却是圣童子强行激发了我本源之处的意念力,一滴金色水珠落下,陡然激荡起层层波澜,意念力在那一瞬间如山呼海啸一般激荡而起,而这滴金色的水珠就是从这一汪清水落下,一滴就有如此磅礴的气势,倘若是全部倾泻,岂不是如同天崩地裂? 天哪!我体内蕴藏了怎样的力量! 我如此呆愣了许久,才让寒毒引起的疼痛拉回现实。 随即,我开口问师兄:“师兄,你知不知道落尘咒?” 师兄听罢,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落尘?我听师父说这一咒诀是师门修行的法门,十分冗长复杂,但是对于修为和心境的提升确实相当明显,听说能够参悟落尘咒就能够入得化境,所以就连师父至今也没能完整行过一遍。怎么了?” 师兄顿了一下,随即惊讶地问道:“难道你刚才念的就是落尘咒!?天啊!你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回应师兄,然而心中却早已是惊叹莫名,正如圣童子所言,是我在与他意念交汇的瞬间从他意念之中学得此咒诀,但是我是怎么学会的?就算我拥有超人的记忆力,但是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码事。对此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我与圣童子意念的交汇也就是我们两个意念的融合!也就是所谓的觉醒。那觉醒之后我又是谁?圣童子?还是林云翼?那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将不再是我! 我的天啊!我已然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从牢笼外的走廊中,再一次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我皱了皱眉头,担心那个白角又来查探,急忙扑倒在地,假装依旧被折磨得身心羸弱,不过我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火光摇曳的走廊之上。 很快,脚步声就越来越近,但是听来丝毫没有停留的迹象,我不禁提起十二分精神,关注走廊的动静。 不过很快,脚步声的主人便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是两个身材健硕的光头大汉,其中一个是看守我们牢笼的人,两人架着一个身着黄黑相间道袍的道士。 我顿时心头一紧,怎么又是龙虎山的道士! 这个道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满是鞭痕和刀伤,就仿佛是经受了严刑拷打,被鞭挞得皮开肉绽,鲜血一刻不停地从他的手指以及嘴角滴落,华丽的道袍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他面色白如纸浆,耷拉着脑袋,不知生死,就仿佛是一个沙袋,被两个壮汉拖着前进。借着微弱的火光,我勉强能够看清他的脸,然而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顿时如同挂了铅一般沉落,我认识他,他就是那个在渔人码头饭店内向我们打招呼的那个胖道士,我还记得他的名字——邹良。 虽然对他满面春风的虚假模样我并不喜欢,但是谁打招呼会板着脸呢?这样只不过是大人的交际方式罢了,自然不置可否。我们终归有一面之缘,他也不是坏人,此时此刻,看到他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我的心便如同飓风吹打的海面,起伏不定。 若是说之前看到龙虎山道士遇袭的惨状,我所感受的是震惊的话,此时此刻,我则是万般沉痛和愤怒。 倘若是龙虎山也遭遇此等境地,我实在不敢想象其他江湖门派进入马王山,将会遭遇怎样的险境。 两个壮汉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径直拖着邹良穿过走廊,从左侧的另一头离开。 “他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我强忍着内心的悲愤,自言自语地问道。 “他已经死了……”隔壁传来师兄哀伤的声音。 “师兄,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猛地抓住铁笼的栏杆,声嘶力竭地吼道。 此时走廊一片死寂,只有我的嘶吼无力地在其中回荡。 “唉……”师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恐怕这次我们面对的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残忍得多。” “师父他们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也……”我双手颤抖着,全然不敢想象即将发生的情景。 “别乱说!师父不会有事的,我们师门,他们未必惹得起!”师兄愤恨而坚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师兄,我们必须要出去!想办法找到师父!”我一拳砸在铁笼上,这个铁笼是由实心的钢铁铸成,一拳下去,真个铁笼如同铜钟一般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震得我的拳头生疼。 就在这时,右边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感到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随即,我听到一阵激烈的刀兵相见之声。 我心头顿时一阵激动,难道是师父来了! 我和师兄几乎同时趴在铁栏边极力探头查探那边的情况。 交手之声不出几十秒便戛然而止,紧接着,我看到十余个身影出现在走廊内,飞快地向我们这边前行,不过他们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了一群又一群的孩子被关押在牢中,正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们。 “怎么办?要不要救?”有一个声音响起。 “来不及了,孩子太多了,恐怕会拖累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再找人解救吧。”另外一人站出来反对。 “能救多少救多少!”最终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做了决定,听罢我顿时喜出望外,这个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干爷爷,玉柳真人吴梓铭。 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大声叫喊道:“干爷爷!干爷爷!” 随即,只听一阵急促地脚步传来,我的眼前一黑,干爷爷倏然出现在我眼前。只不过比起往日的仙风道骨,此刻他平添了几分风尘仆仆,不过好在没有受伤。 看到我,他也是十分惊讶,问道:“光睿!周恬!你们怎么也被抓了?孙柽他人呢?啊!孔嫣也在!” “我们没有跟着师父,是自己不小心闯入山里,被抓了。”我抓着干爷爷的衣袖,急切地回答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干爷爷,我真是恨不得扑到他怀里,这一行所经历的苦楚,实在是一言难尽。 “真是两个捣蛋鬼!”干爷爷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随即手成刀状,猛然一劈,两指粗的铁链顿时化作几截。 我拉着孔嫣欣喜地推开门,与此同时,干爷爷也已经打开了师兄的牢门。 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十余个伤痕遍体的龙虎山道士正在解救其他孩子,其中不少人我都在客家村外龙虎茅山对峙之时见过,有一人竟然还是那三位长老之一,此刻皆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遭遇了万法教埋伏经历了一番苦战,又被关押在此受尽折磨。 “干爷爷,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借着问道。 “我追踪黑衣人来到此处,发现龙虎山的人被抓,就借机将他们解救出来。好了,此地不宜久留,照顾好孔嫣,我们快走!”干爷爷简短地回答了我,接着一挥手,带领我们往走廊尽头赶去。 将近一百个孩子如同一群出笼的小鸡,一时间走廊内挤满了人,一得倒解救,立即就有孩子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随即哭声在人群中传染,顿时连成嘈杂的一片。 那些龙虎山的道士显得有些无奈,甚至有些焦急,但是看着这一群可怜的娃娃,心中根本生不出怨恨来。 我也从师兄那边拿来了晶石,准备背水一战。 那个褐发须眉的长老带着七八个龙虎山弟子跟着干爷爷打头阵,其他人则负责殿后,保护我们这一大群孩子。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这位长老竟然正是刚刚痛失爱徒的张瞿,此刻他双眼通红,眼中充满了熊熊怒火。 一大群孩子虽然哭哭啼啼,但是丝毫不敢落下脚步,皆是紧紧跟随我们。 我们沿着长廊一路前行,穿越了一处类似于寝室一般的洞穴群,一路来到一处宽阔的洞穴大厅内。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零零散散不少万法教徒,不过遇到我们这一群出笼之虎,根本不够看,而且张瞿长老失去了一位徒弟,内心悲恸,早已经杀红了眼,俨然是一幅佛挡杀佛的架势,手中一把阴阳剑宛若一把绞肉机,皆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丝毫不留后路,却是血不沾身,宛若一尊杀神,凶悍莫名。 不过这样的情景在我们这一群娃娃面前是不是不太妥当,恐怕会留下一生的阴影啊…… 当我们一路冲到这个石厅内时,突然间四周火光骤起,无数火把倏然出现在我们前方,领头的正是给我灌入寒毒的白角。 “吴道长,我们到底还是低估你了,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就都留下吧!” 第二十八章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个糟胡子老头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被二十多个黑袍人簇拥在中间,将我们堵在了走廊的出口处,我透过这一群人,看到唯一的出口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倘若我们要逃出生天,就必须要穿过这片人形围墙。 这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洞穴石室,有点类似于进行某种会议的大厅,顶部并不高,大约四五米,显得有些压抑,一侧摆放着不少桌椅,石壁上还挂着一面奇怪的旗子,旗子上画有一颗菱形星芒,被一圈旋涡状图形围绕,关注的时间久了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好像旗子上被附上了某种能够迷惑人心的术法。 我急忙侧过头。 大厅内瞬间被火光照亮,石壁上人影摇曳,映衬着万法教几十张肃杀的面庞,这些人不同于我和师兄在山外遇到的万法教,虽然全部都埋藏在黑衣的阴影之中,但是丝毫不能遮挡周身散发而出的杀气,这是真正沾过血的人才拥有的凛冽气息,甚至连我们这些对于气息感应并不敏感的人也能够察觉得到。 这些人都是万法教的精英。 张瞿长老杀气腾腾地提着阴阳剑,往前一指,中气十足地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龙虎山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暗箭伤人?” 虽然我们这一群人皆是以干爷爷玉柳真人为首,但是张瞿长老却一直充当着头阵,走在最前面,他本身就窝了一肚子怒火,本来就只是来凑个热闹,抢个彩头。却莫名其妙遭人暗算,损兵折将不说,这一次龙虎山来的大部分都是晚辈,是龙虎山未来的顶梁柱,倘若都折在这儿,实在是没法跟掌门交代。 这么想,我反倒觉得茅山的境况比起龙虎山反倒好得多,充其量就是顶个屎盆子,人都是囫囵个儿地回去了。 我此时也依稀能够猜到万法教所作所为的目的,沉寂多年,此举恐怕是要在江湖上立威,不过树大招风,既然要立威,得罪江湖大势门派也是必然,想必其中利弊万法教不会没有权衡,但如何权衡我却不得而知。 白角冷冷地哼道:“当年中原各门派打着驱邪匡正的旗号,讨伐我万法教,致使左右教主命丧黄泉,我当年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儿,但是我不会忘记身着黑黄龙虎八卦服之人将我养母逼上悬崖,以致跳崖自尽的情景!” “万法教!”干爷爷喃喃自语道,却是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这些人除了我和师兄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暗地搅弄风云的人是谁。 此刻听来,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从白角的年纪看来,万法教遭正派讨伐至今也有七十年,想必干爷爷也是亲历者,当听到万法教这个名称时,顿时眉头就紧蹙起来。在场这么多人当中真正亲身经历的估计也只有干爷爷,所以在听到万法教这个名字时,他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要阴郁。 张瞿长老听罢,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的养母又是谁?” “万法鬼影黄山鬼母,你可曾听过!”当白角说出此人名号时,所有人一片惊悸。 当年白棱白角两兄弟自幼父母双亡,因为白棱天赋异禀,被茅山掌门收为弟子,而弟弟白角则被人领养,这个人竟然是就黄山鬼母,万法教鬼影门门主,以致两兄弟走上一正一邪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传闻此人道门出身,却步入邪道,寻常与普通人无二,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心性残忍冷酷,虽不会明目张胆地杀人夺魂,但是时常夜间游曳于山野墓园,寻找孤魂野鬼收捕,传闻曾炼就鬼王鬼帝,乃是百年一位的炼鬼养鬼高人。后来江湖各门派讨伐万法教之时,败于龙虎山掌门之下,毅然跳崖,至今死不见尸。当年龙虎山掌门乃是天下顶级高手,能够与此人一较高下,可见这黄山鬼母的修为也是一等一。加上在万法教的地位,使之成为令人谈之色变的人物。 “黄山鬼母!可惜此人惨败于我师父之手,已然成为故人,名号再响又有何用?邪教人人恶而诛之,更何况当年万法教无恶不作,声名狼藉,早已为各门各派所仇视,落得此番下场是自掘坟墓!” “哈哈,好一个自掘坟墓,那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才是自掘坟墓!” 说罢,白角周身气势陡涨,衣服顿时被暴涨的气势撑起,一双长袖无风自动,一双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一层犹如鬼魅一般的阴影笼罩全身,使得他整个人宛如隐没于阴影之中。在那一瞬间,无数冤魂野鬼倏然从他双袖游离而出,围绕着他发出鬼哭狼嚎一般令人心悸的呼号,四周的火光在那一瞬间也宛如被凝如实质的阴影遮蔽一般暗下来,整个空间瞬间充斥着冤魂鬼物恐怖的哭泣之声。 我们身后的一大群孩子顿时被吓得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甚至连白角身边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今日,我要用你们这些修行者的鲜血,祭奠万法教已故先辈!祭祀即将诞生的精水魔蛟!”白角那宛如鬼泣的声音倏然在我们头顶响起,随即无数冤魂突然汇聚到一起,犹如山洪爆发一般,冲向我们。 与此同时,张瞿长老一声怒喝,手中阴阳剑陡然一震,一道白色光华汇入其中,整把剑倏然蒙上一层白色迷雾,随即他双脚一蹬,猛地冲向那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鬼群,只见一条白色光线如同子弹一般射入紧密簇拥的鬼群之中,瞬间被吞没。 紧接着,鬼群宛若被撑爆的气球一般陡然炸开,只见其中一团白色光华在其中飞舞,却是张瞿长老舞动阴阳剑所造就的剑气,剑舞如风,剑光如影,张瞿长老手中阴阳剑所产生的剑气仿佛是舞者手中的飘带一般,将之牢牢包裹其间,任何鬼物妄图突破这层剑气,皆是化作无数纸片,支离破碎。张瞿长老以一己之力在恶鬼群中杀出了一片天地。 龙虎山的道士,当即也各施手段,与从那阴影之中冲来的万法教众战成一团,一时间刀光剑影无数,喊杀声震天。 龙虎山不愧为顶级道门,在场的人中除了张瞿长老,最大也年不过四十,在道门算得上年轻一辈,而且此时多多少少都带着伤,但是一出手就尽显道门大派土豪一般的气势来,一时间符纸满天飞,各种名贵法器一一亮相,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有一种土豪大街上撒钱的既视感。 然而这些可并非是花拳绣腿,都是实打实的修行手段。顷刻间与三倍之数的万法教徒众拼将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光睿,你们带着孩子先走!”干爷爷回头对我说了一句,随即,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猛然甩向空中。 符纸飞出一段距离后,悬浮在空中,突然金光大盛,刺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凡金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鬼魂不烟消云散,一条直通远处石洞的路顿时被清理出来,然而白角释放而出的鬼物成千上万,充斥着整个空间,源源不断地绕过金色光芒的范围,向我们袭来。 “快走!”干爷爷大吼了一声,这一声他用了丹田之气,喊出来犹如洪钟,我顿时浑身一震,急忙带着孩子沿着这金色光芒笼罩的通道向外跑去。 龙虎山弟子也立即分出五人,护送我们逃离,这几个都是年轻人,想来龙虎山的长辈并不希望这些年轻一代在其中遭遇损失,让他们与我们一同离开。 我跑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干爷爷,他一脸肃穆地凝视面前漫天的冤魂,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两块玉符,与此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在行完咒诀的那一瞬,我看到他眼睛一闪,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气突然出现在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眼中,而他手中的玉符陡然一闪,随即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以及一声震天撼地的虎啸同时响起,一青一白两缕光倏然跃出玉符,射向遮天蔽日的鬼群之中。 而在鬼群之后也同时传来白角的声音:“四方灵兽!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出了望海观的镇观之宝,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倒要会一会!” 与此同时我已经听到战场之中传来的一声声惨叫,我不知道到底是来自万法教徒还是龙虎山道士,但是那声音之凄厉,让我不寒而栗,其中的战斗已然达到了白热化。 我没有再看后面的战况,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带着孩子飞快跑向远处的出口,龙虎山道士和干爷爷为我们拖延住了万法教的教众,一路上也只有零零散散的阻拦,不过护送我们的龙虎山道士足以应付。我丝毫不敢拖沓,我们早一秒逃离,他们就早一秒可以脱身。 短短五十多米,我却奔跑的满头大汗,期间不断有孩子因为推搡跌倒,多亏有龙虎山的道士,眼疾手快,立即扶起,以免互相踩踏,然而我们行进的速度也变得十分缓慢,干爷爷的符纸持续时间很短,就在第一个孩子逃出洞穴之时,就倏然消失了。 金色光芒一消失,所有虎视眈眈的鬼物全部一拥而上,一阵阵悠悠哀戚便如同黑夜之中妇女啜泣,呜呜咽咽,夹带着阵阵迎面扑来的寒风,令人心惊胆寒,我顿时毛发一战便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和师兄走在队伍最后,眼看着成百上千的鬼魂蜂拥而来,一时间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就在这时,有人大喝了一声,几张符纸飘飘忽忽从我们头顶飞出,在空中不引自燃,发出幽蓝色的火光,这些火焰在空中迅速连结,织成一张大网,那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鬼魂顿时就如同长矛刺在了盾上,瞬间四散而开,然而火焰形成的大网也顿时一晃,差一点就熄灭。 与此同时,背后有人大声喝道:“快点跑!”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面容清俊正气的龙虎山道士,年纪也并不大,一张方脸之上还有青春痘留下的印痕,眼神之中甚至有一丝慌乱,却被自己勉力忍耐着。 我们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也丝毫不敢放松,立即抱起前面几个跑步都踉踉跄跄的娃娃,几个跨步冲了出去。 刚出洞穴,龙虎道士便立即在洞口边缘拍上几张黄色符纸,洞口瞬间形成一堵无形的障壁,原本疯狂涌来的鬼魂顿时如同撞上了一堵玻璃墙,难以突破,只能在其中飘忽游曳,一双幽怨凶厉的眼睛透过障壁一遍遍地扫视我们。 我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差一点瘫坐在地,刚才当真是千钧一发,我甚至都感觉身后的鬼魂摸到我的屁股了,短短五十多米,简直跟跑马拉松似的。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之时,只听“嘭”的一声,一个人影飞过我们头顶,倏然落入无数鬼魂游曳的洞穴之中,无数鲜血洒落一地,却是正好落在我的身边。我清楚地看到他那身龙虎山道袍。 此人一落入无尽黑暗之中,立即被无数鬼魂淹没,恐怕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这一幕让我心惊肉跳,猛的回头,却看到我们所在的并非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而是一块山顶裸露的大型平台,这块平台所对的,便是一望无际的太湖,此时湖面上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渔火。 而在这块平台上,站着至少有三四十人,不用多想,全部都是万法教徒。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第二十九章 诡异境地,力量碰撞 其中大部分人正忙着在石台边缘放置一种小巧的铜碗,似乎在准备着某种仪式,而剩余的人,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而将一名龙虎山弟子拍飞的人,正是那个被黄鼠精迷晕的人。这个装比男在黄鼠精的毒雾之下修为受到了影响,被我和师兄欺负,十分窝囊,然而此刻却尽显其高深修为来,看得出来这个人在万法教内也有一定的地位,应该是一个小头头。 剩下的龙虎山弟子眼见无路可退,顿时便有一人心生绝望,砰然跪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妄图以求饶的方式换得一线生机。 只不过这样的人我甚至连正眼也不会去瞧。 在那样的情境之下,也许求饶真的能够获得一线生机,但是人各有志,这样的行径并不入得我眼。 相比之下,其他人则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长剑,迅速靠拢,三人背靠背,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剑阵,阻挡在我们和万法教的中间,而带头的便是那个方脸弟子。 此时盲目冲锋也并非明智之举,逼近敌众我寡,若是没有如干爷爷和张瞿长老那般以一敌众的修为的话,上去无疑是自寻死路。此时此刻,他们还在洞内与白角拼斗,倘若我们能够等到他们出来,定然有机会逃脱。 不过就连我都能想到的,万法教徒定然也能够想到,见三人组成剑阵,明了他们打算拖延时间,便立即有一人自告奋勇,一马当先地扑了过来。 只见此人挥舞着一柄大关刀,关刀挥舞之间竟带起阵阵疾风,可是一个使刀的好手,此人带着横扫千军之势,气势汹汹而来。关刀转至极致,竟只留下道道残影,随即骤然朝方脸弟子头顶劈下,急速之下,关刀携力千钧,势不可挡。 方脸弟子不敢与之硬拼,就地翻滚闪避,本以为刀势沉重,会一刀劈空,然而来人却是右脚一挑,直接将即将劈入岩石的关刀转了方向,刀锋贴着地面扫向了方才躲开的方脸弟子。 方脸弟子面色沉重,长剑一挡,刀锋却是直接划在了剑身之上。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弟子人却是同时长剑直指,刺向此人双肩,那人见状立即收回刀势,刀杆一横荡开双剑。方脸弟子见机长剑横出,直刺那人腰间,只见一道剑光划过,长剑便已然达到那人腰部。 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方才明白这三个看似年轻的龙虎山弟子未必如其所想那般好对付,不过此人本事并不差,却是在空中将关刀挽了一个满月,生生挑开了剑势。 不过这简单的三人剑阵那会那般简单,另外两人在这个当间儿迅速收剑,紧接着出剑,刺的却是一上一下两个不同方向,那人知道是踢到了铁板,不再纠缠,借着刀身挡下一剑,随即双腿一蹬直接向后越开了去。看了看自己大腿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脸色无比凝重。 然而一时得势并不能让三人沉重的脸色缓解几分,万法教精英之中仅仅一人便硬闯三人剑阵,又逃脱了去,虽然受了点伤,但无伤大碍。 看到这一幕的我对于这一群万法教徒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实在太厉害了!我也终于明白为何当年万法教遭众门派讨伐竟然尚有十一门幸存,其实力当真不逊于龙虎茅山这样的顶级门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此时在怎么惊叹也无济于事。 一击未得手,万法教徒终于不再拖沓,瞬间便有五人以合围之势,冲将上来,这些人手中的武器各式各样,甚至还有人徒手交战,但是手段更是各有千秋。 本身就是临时组成的剑阵顿时就崩溃了,任由三人如何拼死抵抗,最终还是只留下三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倒在我们不远处,身上的伤口并不多,却每一个都足以致命,而对方甚至连受伤的都没有。 丝毫不留活口,这就是万法教对待修行者的手段吗? 这一幕让我整颗心沉到了谷底,虽然交集不多,但是我对于那个方脸弟子的印象还算不错,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人品也不错,也许将来有一天他能够站在龙虎山的顶端,甚至成为一等一的修行者,亦或是学成归乡,找到情投意合之人组成家庭,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倘若早先看到万法教设计陷害茅山道士之时,我还以为他们只不过是会玩弄阴谋诡计的阴险小人的话,那么在看到此时此刻的情景之后,我便已然明白,这个所谓的万法教,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恶教派,而其实力,更是让人心生畏惧,倘若以后再遇到他们,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避而远之,要么你死我亡。 轻松解决掉了三个龙虎山弟子,这些人方才将目光落在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孩子身上,其中一人挥了挥手,并立即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如同赶鸭子一般将我们驱赶到了石台的边缘,我和师兄还欲反抗,却是被人一手一个提溜了起来。 这边是他们刚刚布置好的祭坛,几十只铜碗围成几圈,中心是一个巨大的铁锅,底下被架空,却什么也没有……说好的柴火呢? 我们被人一一驱赶到各自的铜碗跟前,仔细一瞧,这些铜碗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九个。 当看到万法教杀人的手段后,很多孩子都已经被吓傻了,任凭他们推搡排布,我和师兄被人提着,也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好在将我们驱赶到相应位置之后,他们二话不说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并没有如何难为我们。 他们到底要那我们干什么? 我和师兄正好在最中心的一圈,彼此紧挨着,脚跟前是一只小巧而精致的铜碗,这是要分肉吃的节奏吗? 我颇为诧异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望着。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出来的洞口上方,方才是马王山的顶峰,虽然不过十米高,在山顶的一块裸露岩石上,我终于看到了久未露面的楚门主,他就仿佛是所有人的领导者,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冷冷地观望着脚下的一切,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寒冬腊月的冰晶,锋利而冰冷,犹如俯视万物的天神,底下的一切生死都与之无关。 与此同时,我又发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全身被厚实的黑衣遮盖,身形佝偻地摊坐在一把简陋的木质轮椅上,右手执一根笔直的权杖,手上也被黑色的缠条牢牢包裹,权杖顶端分叉,宛若一只向上托举的手掌,但是上面空空如也,难道这个人就是老板娘所说的黑衣人?莫非他就是万法教左右教主的其中一个?可是貌似老板娘没有提到他是坐在轮椅上的啊? 我察觉不到他的眼神,也许是因为被阴影遮盖的缘故,但是我也感受不到这个人的生气,就仿佛黑衣下只不过是空气一般,这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宛若一尊雕像,我甚至有些怀疑这黑衣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我如此肆无忌惮地打望了一番,方才收回目光,期间没有任何人警告我,就算有人看见,也没有出言斥责。 然而就在我回头的瞬间,我才发现我身边的所有孩子,包括师兄,全部都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双目无神,犹如灵魂出鞘一般,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铜碗。 紧接着全部都轰然跪倒在地,我心头一跳,这是发生什么情况了? 直到这时,我才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小孩没有受控制?” “嘘,别说话,看着就行。” 然而在那一瞬间,我也猛然跪倒在地,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压迫。 我忍不住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确定我是不是同样受到了控制,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根本动不了。 等一下!我的身体已经被人控制了!我现在能够活动的只不过是我的意识! 直到此时我才醒悟,可是很奇怪,我没有任何被人控制的感觉,就仿佛是突然间就陷入了睡梦之中一般,不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哪怕是一丝意念的斗争也没有。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一时之间也难以琢磨透,但是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却是事实。 不过一会儿,我猛地抬起手,手指抵在铜碗边缘,随即一行深红的血液从指间缓缓流淌而出,没有一丝疼痛,整个过程就如同梦境,虚虚实实难以分清,但是我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活跃。 就仿佛在梦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是当自己猛然醒来时却发现依然在梦中一般,能够清晰的分析,却无法挣脱梦境的束缚。常人几个轮回就能够真正从睡梦中醒转,但是我却处在这样一个无限循环之中。 我终于开始感觉到害怕了,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对于死亡的恐惧! 可怕的是我根本无法从中挣脱!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慢慢填满小巧的铜碗,这么点血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紧接着,铜碗中的血液却突然被铜碗吸收,猝然消失,铜碗在那一瞬间竟然被染红了几分,血还在不停地流淌,继续着这个恐怖的循环。 难道要用这样的方式将我们的鲜血抽干? 突然间,我回想起了狼妖化魔之时的情景,魏丁因为一个伤口,活生生被抽干血液致死,此时的情景如出一辙,只不过更加缓慢,当一个人看到自己活生生流血致死是怎样的感受?此时此刻我当真是体验了一把,可惜不过多久我也将化作一句干尸…… 不甘心! 一股强烈的不甘不屈之情轰然升腾而起,冲击着我的意识,那是来自我意念本源的情感,来自圣童子!我清晰地感受到意念本源之处,一滴金色的液滴倏然坠落,融入到我的体内,激荡起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意念力。 我宛如被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开水,猛然醒转,浑身上下的血液灼热得如同岩浆,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了那股控制我的力量,同样如决堤的山洪,气势磅礴,但是终归还是被我的意念力冲散。 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却是顾不得其他,慌忙搓着全身,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被开水烫过,又疼又痒。 然而就在这时,身体之中却是横冲而出一股强烈的浊气,硬生生抵住了汹涌澎湃的意念力——魔心血印!两股实则存在于我体内,却又如同外界灌入的力量在我体内骤然相撞,便如同火星撞地球,刹那间,我的五脏六腑陷入了一场十级地震。 “哇!”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好在意念力略强一分,护住了我的修为,使得我从修为尽失身死魂消的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没想到遇强则强的魔心血印竟然没有完全抵消来自意念本源的磅礴意念,看样子魔心血印之强也有极致。 体内两股力量的冲撞让我瞬间脱力,颓然跪倒在地,这一次,连灵魂也受到了冲击,虽然表面上看似无碍,但是我知道就算有意念力保护,我的修为也已然大退,甚至可以说是尽失,此时我已经完全无法运用意念力了。 我抬起头,看到远处湖面上,一团硕大的黑影正在波浪之间翻滚,渐渐逼近我们所在的马王山。 第三十章 恐怖仪式,龙虎之哀 我环视四周,发现九十九只铜碗环绕成九环,呈放射状,我所处的内圈最是紧凑,此时此刻每一只铜碗下方的地面上竟多出了一个怪异的不规则符阵,师门符阵皆是犹如星系一般大环扣小环,小环套符文,虽然不是左右对称,但是十分规则而神秘,但是铜碗下的符阵却是全然由符文和不规则图形组成,看似十分凌乱,却又存在某种联系,我一时之间难以辨别。 无数细线又无序地穿插在这九十九个符阵之间,组合成一个大阵,将我们包围其中,我能够感到阵中源源不断地有某种力量游离,不停向我们施加压力,想必这便是我们被控制的原因。 虽然我此时修为尽失,运用不得意念力,但是我发现阵中的力量竟然不能对我产生影响,甚至连试图控制我的趋势也没有,着实让人奇怪。 我骤然突破意念控制,使得祭坛之外的万法教众顿时炸了锅,原本精心设计的计划,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挣脱,大多数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立即有人就冲上前来打算抓住我,但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上不得前。 因为这边布得有法阵,倘若贸然冲进来,同样会遭遇与我们类似的境况。 此时我终于明白,万法教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藏匿许久的精水凶鱼吸引至此,而那凶鱼也如同海中鲨鱼一般,闻到血腥气,便凶神恶煞地向这边闯来。 只不过白角所说的精水魔蛟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他们打算促使此凶鱼入魔? 此时我不免联想到了当初那狼妖魔化,在狼妖湮灭之后,却是有人明目张胆地抢夺了妖灵,还逃脱了周犁的追击。此时此刻一串联,立即就能够明白,使得狼妖魔化的想必也是万法教之人,夺那妖灵之人也应该是万法教,那么他们要那已然被魔气侵染的妖灵何用? 恐怕这一次吸引精水凶鱼,目的依旧是夺取其中的精魄。此精水凶鱼乃是蛟属,与妖不同,比那百里挑一的大妖常见许多。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笱水中,即蛟去。 而事实上能够成蛟者,鱼、蛇、蜥蜴等善水者皆可,所成之蛟也各有不同,这精水凶鱼乃是水蛟的一种,而我家的小蛇虽未完全化蛟,却属走蛟一类。 虽说相比之下常见许多,但是也并非不稀罕,普通人恐怕一辈子也未必能见一次。特别是水蛟,一身是宝,对于提升修为大有益处。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山顶的楚门主以及黑衣人都没有动,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远处乘风破浪的黑影之上,似乎我并没有对整个祭祀造成多大影响。 我左右瞧了瞧,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依旧保持着跪倒的姿态,手指抵在铜碗边缘,一滴滴鲜血一刻不停地流入铜碗之中,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虽然我脱离了阵法的控制,但是依旧有鲜血沿着链接符阵的细线源源不断地流向我所在的铜碗之中,这些鲜血却是由所有人汇聚而成,整个大阵已然是一片诡异的绯红,冲天的血腥之气弥漫在空中,使得整个空间宛如一个屠宰场。哈!这何尝不是一个屠宰场! 我顿时眼皮一跳,难怪所有人对我无动于衷,我一人脱离,却由其他孩子的血液弥补这一处的欠缺,或许对我而言是好事,但是却让所有人加快了血滴的速度,这无异于加速了所有孩子的死亡。 我的心脏顿时一阵收缩,糟糕了! 九十九个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石台,九十九个人的鲜血在其中涌动,孩子的血液,远比成年人鲜艳明亮地多,我看到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鲜血不停地滚落,被依然浸染成鲜红,宛如吸血鬼一般的铜碗吸收,铜碗所散发而出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空间,甚至连空气都隐隐约约映射出一丝瑰丽的血红色。 好歹屠杀也只是一刀下去一具尸,然而犹如这般慢性死亡却远比前者恐怖得多,而且虽然我们都受到了控制,但是神识依旧活跃,依旧能够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我不知道其他人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心中有多么恐惧,但是如此可怕的一幕足以成为日后夜夜噩梦,缠绕这些懵懂的孩子一生! 如果他们还能够活着的话! 是的,早一秒晚一秒,我们所面对的依旧是死亡,但是每拖延一秒,存活的机会就能够增加一分,倘若因为我而导致任何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亡,我定然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修行者,是要造福百姓,在一个十分隐秘的战场之中保卫家园的人,这是一种职责,也是成为修行者注定的。 既然我有那份不甘对抗命运,那么同样也有那份不甘,不甘让无辜者枉死,不甘让普通人深陷危难,不甘成为一个旁观者! 我一咬牙,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踢向了一旁师兄的铜碗。 然而我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恐怖的阵法,咚!我宛如踢到了一块岩石,脚趾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然而那铜碗却如同生根在地一般巍然不动。 我捂着脚,疼得直流泪,随即我转变了方向,伸出手抓住师兄的手臂使劲拉扯,然而此时的师兄却如同一尊雕塑,铁打不动,任凭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推拉扯搡,却如同铜碗一般纹丝不动。 “哈哈哈!傻孩子,真以为你能用蛮力破阵?太异想天开了!” 阵外传来了万法教徒恣意的嘲笑。 我顿时浑身一震,一股血气猛然冲上脑门,意念力!意念力!意念力!! 啊!!! 我不顾一切,朝天怒吼,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然而直到此刻我才绝望地发现不论我如何激发,一切都是徒劳,身体之内没有一丝回应,难道我真的已经失去了一身的修为吗?我才出入师门,却在这个时候失去修为,犹如出生的婴儿,被掐死在摇篮之中! 这是何等的绝望! 远处太湖湖面之上,巨浪翻滚之声愈发清晰,一团如同重型卡车一般的硕大声音,劈波斩浪,激荡起层层水花,飞速朝我们这边前进。 而在这时,阵中心的铁锅底部倏然燃起一团紫红色的火焰,在那一瞬间,整个锅犹如瞬间沸腾一般咕咕冒出了热气。 我抬头一瞧,浑身犹如枪击一般一震,我看到了一整锅的鲜血,此时却是仿佛煮开了一般翻滚沸腾着,却丝毫没有凝结的迹象,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之气冲天而起,整个天地顿时一沉,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仿佛刹那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一团团血云在那一刻无风自动,犹如滔天巨浪一般翻滚着向我头顶的天空聚集。 这一幕与狼妖化魔之时何其相似。 仪式在这一刻终于正式开始了吗? 所有孩子的滴血速度在那一刻骤然变快,血液如同一条条小溪,飞速汇入铜碗之中,整个大阵在那一刻倏然亮起红光,那是与血液一样的颜色! 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了。 此时我却看着这一幕无能为力,孔嫣、师兄,以及其他孩子的血,在我面前化作道道血溪,催促着死神的降临。这是一种远比自己面临死亡更加令人绝望的感受。 我颓然跪倒在地上! 我恨!恨自己没用!更恨这一群视命如草芥的万法教! 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在我身后炸开! 我猛地转头,看到我身后的整个山洞陡然塌陷,无数巨石滚落,扬起漫天灰尘。随即一青一白两团巨大的身影携带者成千上万的鬼魂猛然冲出,直扑天际。定睛一看,竟然是传说之中的青龙和白虎。青龙一身龙鳞烁烁,长须飘舞,傲视天际,白虎通体雪白,虎虎生风,威震山河,让人不禁大赞一声“好”! 两只神兽跃至半空,随即浑身一震,却是直接用气息将周身的鬼魂震散了去,随即一个回马枪,再一次冲入蜂拥而出的鬼魂群中,好是一阵厮杀,当真不愧为四方神兽,一入鬼群竟然无一合之敌。 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只神兽从何而来? 惊讶之余,我看到一个身影带着无数鲜血倏然从灰尘之中飞出,我心头一跳,因为那一身黑黄龙虎道服格外显眼,是龙虎山的人! 紧接着,又一个黑色身影倏然跃出,紧紧跟在龙虎山道士之后,却是冲着龙虎山道士去的,只见此人跃于龙虎山道士上空,猛然拍出一掌,却是要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灰尘之中再度冲出一人,带起层层尘埃,双手结印一掌对上了黑色身影的一掌,两掌交合,空间陡然一震,一声雷鸣炸响,一股气浪骤然迸发,瞬间冲散了四周的灰尘。 我终于看清这三人,拼掌之人正是干爷爷玉柳真人和白角,而那浑身鲜血的竟然是龙虎山张瞿长老! 两人对拼一掌,随即在空中分离,干爷爷转身托住张瞿长老,稳稳地回落到大阵之前,而白角也同样一个翻身,落回到坍塌的洞口。 没有人再从那洞中出来。 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就连远处翻腾的精水凶鱼,也似乎因为这一次惊天动地的对拼而停滞不前。 张瞿长老一落地,却是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横尸的三个弟子,顿时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原本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他,砰然跪倒在地,不顾浑身上下的伤势,哭天抢地。 “啊……为什么!为何要如此对我龙虎山!我张瞿对不起龙虎山列祖列宗啊!未能保护我龙虎后辈,只求一死,向列祖列宗谢罪!” 说罢,这位彻底陷入绝望的老人猛然拿起阴阳剑,欲抹脖子,自寻死路。 龙虎山近二十人,只有张瞿长老一人能够冲出这人间地狱。太湖一行本不过是增长见识,却落得一众弟子惨遭不幸,这时任谁也想不到的结局。 听到他这般悲痛越绝,我心头也是一阵紧揪,到底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他终归没能成功,手中的剑被干爷爷一掌拍掉。 干爷爷将张瞿长老的剑反握在手中,看了看我们,接着回头凝视白角,面如死水,阴如乌云,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动怒了。 青龙白虎还在空中与万鬼缠斗,而不远处,却依稀传来阵阵厮杀之声,有人正在拼尽全力向我们这边进发。 是师父? 我不禁一阵欣喜,就在这时,白角脸上闪过一抹冷如寒冰的阴笑。 第三十一章 大战在即,好久不见 看到白角嘴角的那一抹冷笑,我暗叫不好,本以为有人前来救援绝对是一件好事,然而在此刻我却隐隐感觉万法教正巴不得来的人越多越好,他们定然还密谋着某个阴险诡计,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然而比起那酝酿之中的诡计,更让人担心的还是我身边的九十八个孩子,阵法没有解开,他们始终受到控制,被迫用鲜血祭祀,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失血而亡,恐怕这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之一! 我忍不住向干爷爷求助,此时此刻只有他能够解开这个阵法。 然而干爷爷背对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你师门的手段,与我道法相差甚远,我没有办法解开,或许你师父能有办法。” 可是师父至今也没有赶来,即使他就在山脚下与那万法教拼斗,但是时间紧迫,倘若万法教有意拖延,他们一行人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够突破上来,人命关天,就连师兄和孔嫣也在其中,我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我能够依靠自己的意念力突破控制,但是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却根本做不到,除了师兄之外,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 就在我干着急之时,干爷爷再一次动了,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却不再是白角,而是位于山顶的黑衣人,想必他在刚才一番对峙之后,立即察觉到那个黑衣人方才是正主,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在洞内一番恶战,龙虎山几乎全灭,干爷爷心头也憋着一股怒火,虽然我不清楚近来修行圈内是否也有过类似伤亡惨痛的恶战,但是仅仅让龙虎山一众弟子命丧黄泉,便足以使得万法教的恶名人尽皆知。 干爷爷收起拂尘,又将在空中与鬼物缠斗的青龙白虎收回符牌之中,接着却是将张瞿的阴阳剑横握手中,脚尖轻点,如风一般穿过一众万法教徒,直扑犹如木雕一般静坐不动的万法教教主。 白角见状,一个闪身便上前阻拦,但是干爷爷却用一个轻松写意的转身避开他的攻击,此时在他眼中,只有那个全身埋没在黑暗之中的神秘教主,任何人也休得阻拦。 白角见状,顿时一阵恼怒,紧紧尾随上去。 干爷爷的身法显然在那白角之上,脚尖轻点,宛若乘风而行,速度飞快,甚至与那茅山的神行纸马不想上下,白角甚至连他的衣角也摸不到。 干爷爷如一阵疾风而至,猛地一跃,在空中长剑一转,旋即一道剑光闪过,没有任何道法助力,全凭一身精湛的剑法,黑夜之中,只见一道瑰丽地剑光闪烁,犹如一道疾风,刺向黑衣人的面门。 然而黑衣人宛若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任凭干爷爷手中的长剑刺来,我顿时一阵诧异,干爷爷剑势如风,眼看着就要刺到黑衣人,不论是谁面对这般情境都会忍不住出手阻挡或者躲避,然而那个黑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甚至连表情的变化我也无法察觉,甚至连干爷爷也闪过一丝犹豫,剑势一顿,显然他也颇为诧异,不过紧接着,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然而就在那一刻,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干爷爷身边,双指成剑硬生生夹住了干爷爷手中的阴阳剑,竟然全凭两根手指便直接接住了干爷爷的剑势。干爷爷是谁?他可是江南三修之一,有这般称号之人修为定然是数一数二,却没想到气势汹汹的一剑竟然就这样被人轻描淡写的接住了! 而这个人正是一直守候在黑衣人身边的楚门主! 只不过干爷爷那江南三修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只见他猛然将一股劲力灌入剑身,顿时一阵嗡鸣从剑甚至上响起,随即阴阳剑一震,从那气势厚重的指间再进了一寸。 楚门主也是面色一沉,随即直接横出一掌,拍向干爷爷胸口,干爷爷则是单手握剑直接与之对拼了一掌,这一掌劲气十足,拼的却是内在的劲力,只听一声肉掌相撞的闷响,干爷爷跃于空中,无处着力,直接倒飞出去,翻身落回大阵之前,长出了一口浊气。 而那楚门主则一动不动,收回双手立于顶峰。 此人的修为当真是深藏不露,虽然干爷爷与之对拼一掌,两者并未有明显的差距,但是相较干爷爷与白角的那一掌,足以看出此人的修为竟在白角之上。 我顿时心中大骇,有这样实力的大人物镇场,更有神秘莫测的教主助阵,难怪这群万法教徒胆敢如此为非作歹。 虽然我并不认为师父、干爷爷、鸿真大师以及茅山白棱长老会输于这些人,但是此时只有干爷爷一人在场,倘若这几个人合力出手,实在是凶多吉少。 不过隐约之中,我感觉那教主要么只不过是震慑和蒙蔽外人的假象,要么就是因为要维持这个仪式,一时之间难以脱身,所以自始至终纹丝不动,没有出手。 “想必阁下就是万法教第一门清风门的门主楚项吧?”干爷爷一招交手,立即就认出了对方,直接报出了对方的名号。 第一门!难怪有如此实力,不过这清风门听着还蛮有诗意,可惜用在邪教之上实在不够相配。 面对干爷爷的质问,楚项没有做任何回应,也算作是默认,一双狮眼剑眉冷冷地指着干爷爷,颇有那热播电视剧《某珠格格》之中张铁林饰演的乾隆帝那般态势,给人一种难以透气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一声闷雷炸响,当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再一次看到天空之中似曾相识的一幕,一团漩涡一般的云层骤然出现,低沉地压在我们头顶上空缓慢旋转,就如同一个飓风眼,其中一道道苍白的闪电不停游离,却犹如被紧紧束缚一般,越聚越紧,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回头遥望湖面,那一团巨大的黑影在稍作停顿之后,再次翻动着波浪向我们这边前进,尾巴拍打激起的白色水花在我们这边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我似乎能够感受到在那黑漆漆的湖面之下,一双硕大而冰冷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我们,让我冷不丁一个激灵,那怪鱼未到,然而那无形的威慑力已然开始影响到我们,我发现就连不少万法教徒额头也渗出了紧张的汗水。 我在心中祈祷着,但愿师父能够尽快抵达。 突然,两道身影倏然从那落差足有十米的石台下猛然跃上石台,紧接着一段婉转悠扬的箫声从空中飘荡而来,在那箫声接触到我所在的法阵之时,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轰然相撞,我感到整个法阵陡然一震,原本在阵中沸腾的铁锅猛地一晃,无数深红的血液洒落开去,然而最终还是稳了下去,铁锅并没有倾倒,法阵依旧维持着。 是黎墨!当听到箫声之时,我立即就认出了他,而在他身边的定然就是白棱长老。 毕竟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直接就冲向了白角,白角也是一阵大惊之下,与之对拼一掌,能够有如此明确目标的,不是白棱又是谁? 两人虽处黑白两道,势不两立,但是好歹也是亲生兄弟,在交手的那一瞬间却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老哥(弟),好久不见!” 双掌交击,两人骤然分离。 站定之后,却是白角先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拉不下面子,早已跟随茅山弟子回山,却不想终归还是寻了来!” “哈哈哈,我的亲弟弟,你还是不懂老哥了,听说你在这儿冒名顶替,抹黑我茅山名誉,我怎么可能坐得住,恨不得早点来兄弟相见了!”白棱秉承一贯作风,话中带刺,相当犀利。 当白棱长老看到横卧在地伤痕累累的张瞿长老之时,接着调侃道:“看样子我茅山还是颇有震慑的嘛,连龙虎山的都敢惹,偏偏不敢动我茅山,这个屎盆子戴得还是蛮划算的啊!” “哼,口舌之利!我倒要看看,许久不见,老哥你的实力有没有退步!”白棱怒吼一声,随即衣袖一抖,七团黑影骤然飞出,落入地面,形成一个环绕的阵型,随即七个阴兵缓缓从地面浮出,竟然是北斗阴兵阵。 而白棱这边竟然如出一辙,用同样的手法,七团鬼影的落点都一模一样,阴兵对阴兵! “北斗阴兵!你TM敢在老哥面前用老子的看家本事!我倒要看看你这偷学来的手段能及得了我几分?我今天就要替长辈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子!要是治不了你就跟你姓!”白棱长老一边喷着口水,一边迅速打着手诀,竟然还是一心两用,直到此时,我才看出两人手段的不同之处,白棱长老的手诀显然比白角的复杂得多,手诀完成也比白角慢上一拍。 当他手诀完成的那一瞬,只听他口中怒吼了一声“赦”! 阴兵阵所在的空间陡然一震,随即一团迷雾升起,紧接着七个栩栩如生的灰白色阴兵披着闪闪发光的银甲,倏然跃出,直接对上了早一步出现的黑甲阴兵,七黑七白在空中骤然交兵,刀剑相拼之声铿铿作响,一时之间交杂成一团,原本空旷的石台在两人阴兵阵交手的一瞬间化作了一个激烈壮阔的古战场。 “屁话真多!你跟我姓也姓白!”白角被气得面红脖子组,一声大吼,也冲入了阵中。 白棱长老不甘示弱,一个闪身,也入了九死一生的阴兵阵。 两人骤然在阵中交汇,一时之间拳脚相击,尘土飞扬,气浪冲天,整个石台都在为之颤抖。 这是两位亦兄亦敌的顶级高手的交峰,我们任何人都无法冒险掺和其中,搞不好就会成为城池之鱼。 万法教众见状,立即便有人成群结队冲将上来,这些人应该都是鬼影门的手下,眼见自家门主与人交手,也吆喝着耀武扬威。不过这些人的手段可不差,皆是有能力一战之人。 干爷爷一马当先,手执阴阳剑杀入人群之中,此时可不敢抱有菩萨心肠,这些作恶多端之人更不会管你的死活,一旦交手,必然是刀锋见血,你死我亡的局面。 以干爷爷的修为,一入场中必然势如破竹,一连取了三人性命,不过随即就被人挡住了,万法教众也并非乌合之众,自有面对强敌的一套手段,迅速结成了阵型,将干爷爷合围其中,试图慢慢磨砺消耗。 我知道干爷爷并非没有手段突破,毕竟他手中的四方灵兽还没有放出,而是一直有所保留,毕竟山顶的楚项一直虎视眈眈,所形成的无形威慑还是颇为巨大。 与此同时,黎墨却是手中玉箫翻转,试图破我所在的法阵,他将玉箫横立于唇边,开始吹奏婉转悠扬的箫乐。 一曲箫音拂夜月,碧湖清水望长天。 此箫乐暗含倾天气劲,宛如滔天山洪轰然冲击我所在的法阵,黎墨想要依靠玉箫的劲力强行破阵。 然而此法阵坚如钢铁,尽管黎墨的箫乐能够使铁锅不停摇晃,鲜血洒落一地,但是根本无法动摇其根基,就如同一个不倒翁,不管多大力,都能够恢复,黎墨不禁皱起了眉头。 “黎供奉!这法阵你破不了!先去帮干爷爷吧!打败了那教主自然能够解除这个法阵的!” 我在阵中急切地对黎墨说道,实在不希望他为了破阵白费力气。 黎墨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冲入人群之中。 他和干爷爷两人一同对上了万法教三十余众。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就算他们俩个修为高深之人,在众多万法教的合围之下,也显得有些寸步难行。 两人在人群之中左突右进,而万法教众则不停地快速变阵以应对两人气势汹汹地袭击,使得两人犹如钢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而黎墨使得一杆玉箫,端的是玉箫倾天的气劲,又年轻气盛,比起干爷爷的游刃有余到底差了一些,立即就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不断针对黎墨发动攻击,使得黎墨在其中渐渐陷入了被动,好在有干爷爷周旋,不至于露出破绽,被人一击即破。 对于阵法,我只见过周犁的八人阵以及龙虎山道士临时组成的剑阵,实在没有明确的概念,不过看到万法教不断变化神鬼莫测的阵法,虽然被干爷爷和黎墨的修为平衡,但是我也知道其中凶险,绝不比北斗阴兵阵弱。 我再一次回头望向湖面,已经可以依稀看到精水凶鱼那闪烁的鱼鳞以及犹如石笋一般挺立的背鳍,那一双犹如车灯一般巨大的双眼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在水中游曳,杀气腾腾地盯着我们,那是真正嗜血的杀气,能够让人冷到脊骨的杀气。 师父!你怎么还不来!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期盼着师父的出现,石台边缘突然出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庞,而在他身后,则是人头济济地跟着一大群人。 “师父!”我忍不住惊喜地大声呼唤。 而师父在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却落在了山顶处那个黑衣人,随即,他露出了一副无比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那个许久没有动弹的黑衣人终于缓缓地将头转过来,与师父四目相交。 我X,真是个活人! 而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骤然在空中炸响。 “师父!好久不见了!你可还记得我?” 第三十二章 师门弃徒,机智破阵 师父!? 当听到空中那一声突如其来的炸响,我整个人都蒙了。 不是我,也不是师姐,更不可能是还未回转的师兄,那这个人是谁? 我瞪大了双眼,瞧向了山顶与师父对视的黑衣人。 难道这人是师父的徒弟?为什么师父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而且这个人竟然是万法教口中的教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师父的徒弟? 我对于师父的品行以及心性还是相当自信的,师姐、师兄都是人品很好的人,特别是师兄,他是师父一手抚养长大的,但是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孤儿的那种生冷和悲观。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师父授下竟然会出来这般罪恶滔天之人,倘若弟子众多,那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个一两个离经叛道之人也能够理解,然而师门收徒历来是有规定的,毕生弟子不可超过5人,除非有弟子发生意外或者遭遇驱逐,方可酌情额外招收。 所以当一开始听闻,我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这人用的是隔空传音术,与师父当初向我传话如出一辙,但是这个声音却有意无意地让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 不仅仅是我,就连站在师父身边的师姐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恐怕就连她都不知道师父还有这样一个弟子。 可是师父,你那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又是在闹哪一出? “怎么可能……”师父惊讶的瞪着双眼,望着山顶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黑衣人。 “哼哼,想不到吧,我竟然还活着?”轻蔑而悲愤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你明明已经被我……”师父抬起手指着他,手指却有一丝颤抖,好似惊讶到了极点,然而在他眼中却透露着一丝眷恋和悔恨,师父对这个人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然而这个黑衣人虽然满口叫着“师父”,但是言语之间却丝毫没有旧情,只有冷冷的寒意和敌意。 但是从师父的反应来看,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个人或许曾经的确是师父的徒弟,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师父逐出师门或是遭遇了更残忍的惩罚。 “是呀,明明被你扔下地狱炎火之中,早该灰飞烟灭,可是你为什么又心软为我套上一层护膜?本来我的确是死了,却阴差阳错,依靠你的护膜落入了虚空地狱,侥幸活了下来,变成如今这一副鬼样!”言语之中,那无比深切的怨念在空中回荡。 投入地狱炎火?我曾经听师兄提起过,这貌似是师门处罚作恶弟子的一大极刑,一入地狱炎火便是灰飞烟灭,魂魄湮灭,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我甚至一度怀疑师门是否会有人犯下要以此来作为惩罚的罪恶,然而在我眼前这个黑衣人,他竟然就是,而且还从中活了下来。 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大错?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他所说的虚空地狱又是什么地方?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交织。 然而自始至终让我惊叹莫名的,还是这个人那难以置信的遭遇。 “临行前师父告诉我,此处有师门一弃子,让我前来查探,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师父嘴唇在颤抖,看得出来,他对于眼前这个弟子,夹杂着无比纠结的情感,爱恨交织。 从他的修为看来,或许,他曾经是师父授下最引以为豪的弟子。 “哈!那个老不死,恐怕他也不知道我还活着吧!当初若不是他,我早就得到地脉,成就果位,哪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哈哈哈,真是遗憾啊……虽然我如今这幅鬼样皆是拜你们所赐,但是,孙柽我告诉你!我吴哲还活着!而且不但我回来了!他也回来了!”黑衣人疯狂地嘶吼着,发泄着内心深深的怨念与仇恨,仿佛要把时间一切生吞一般。 这个人已经被心魔彻底吞噬了。 被推入炎火,却不得死,受尽生不如死的苦难折磨,这样的经历足以让一个人的仇恨吞噬他的良心,彻底充斥他的全身。 但是吴哲口中的“他”又是谁? “你说什么!?”师父顿时大惊失色。 师父一向面色严肃沉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此刻师父就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我甚至发现他的手都猛然一战,显然是被惊到了。 “孙柽,其实你和那个老不死的早就知道我身体之中隐藏的秘密了吧?秦冕!”吴哲那猖獗狂妄的声音在空中炸响。 我顿时浑身一震,一股惊愕恼怒的情绪陡然从心底升腾而起。 秦冕?秦冕!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似曾相识?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我感觉在那一瞬间来自内心深处一股焦急愤恨的意念陡然冲上脑袋。 我浑身一震,一连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然而很快这股意念,犹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我知道这是来自圣童子的意识,这个名字,引起了圣童子剧烈的情绪波动,自然而然,影响到了我。 难道说,圣童子认识这个人?不,应该说与秦冕有着某种深仇大恨! “你说什么!秦冕!就是七十三年前打开虚空通道放出千万远古妖魔的万法教右教主!”发出这一声惊呼的却是白棱长老,“怎么可能!他早就已经死在东海了!” 说罢,他猛地回头看向我,面容之上满是惊愕,紧接着,他喃喃道:“难道这是宿命?” 我直愣了一下,却不太明白白棱长老所言之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秦冕乃是上一位万法教教主,而如今他转世投胎成了吴哲,并且是我师门的弃徒。 然而当师父听到秦冕这个名字之后,原本还大惊失色的脸庞顿时便冷了下来,这种冷,犹如天寒地冻,冷得让人惊骇,冷得让人畏惧,这种冷,是一种断然的决绝!显然他也是知道秦冕这个人。 我知道师父心中的那一线温存和期望在那一刻已经彻底消散,他终于狠下心来打算要清理门户了。 秦冕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我不得而知,但是他绝对让师父有一种杀之而后快的情感。 我从未见过师父对谁产生过如此浓烈的杀意,我甚至在那一刻,对他产生了一丝畏惧。 吴哲似乎也察觉到了师父情绪的变化,竟然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慢慢掀开遮盖脸庞的兜帽,一张布满血痂和燎泡,被灼烧地面目全非的恐怖脸庞渐渐展露在我们眼前,没有一处能够看到正常的皮肤,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白森森的眼球,然而其中却充满了怨恨和冰冷。 在那一刻,整个石台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精水凶鱼拍打水面传来的声音一阵阵响起。 就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师父身后是师姐和鸿真大师,以及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行人士,其中有将近一大半,都是统一的道服,其中,我还看到了余渟婷,想必是三山府的道士。 就在这时,师父的声音倏然在我耳边响起:“光睿,此阵那铁锅方才是阵心,如要破阵,必须从内而破,设法破坏血汤!” 说罢,师父法杖一挥,一团烈焰倏然射出,直接扑向山顶的吴哲,吴哲却一动不动,突然,空中的火焰如同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倏然迸裂,化作无数流浆。而在吴哲脚下,一个巨大的符阵正在闪烁。 战斗在那一刻瞬间爆发,最先刀兵相交的依旧是白棱白角两人,两者乃是手足兄弟,彼此之间的敌意也同样不共戴天。北斗阴兵阵并未解除,阴兵自始至终在空中斗得难解难分,两人却是在师父那团火焰射出的一瞬间,骤然在阵中相撞。 地面都为之一震。 没有任何人试图去掺和。 后续跟上来的人绕过北斗阴兵阵,在石台中央砰然对撞,我们这一方以三山府为主力,率先向万法教众发动了攻击,江湖之上不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慷慨义士,这些人便是如此,不过想来其中也有部分情谊和利诱掺杂,所以有一小部分人闲散之人,在听到万法教的名头之后,也打起了退堂鼓,毕竟一旦出手就是搏命。 十余个三山府道士之中,高手并不多,想必大多数也不过是前来探听精水凶鱼的消息,所以能够镇场子的高手寥寥无几,不过我瞧见其中一个褐发须眉身材微胖的老者,手执一根短柄木锤,倒是有一种劈波斩浪一往无前的气势,几个试图阻拦此人的万法教徒竟被他三两下撂倒在地。 这个人手法有些奇怪,手中的木锤有点像敲锣所用的锤子,只不过顶端呈锥形,拿在手中还不如一把匕首长,然而在他手中却如同一柄重锤,挥舞起来势大力沉,但凡敲击到万法教手中的兵器,皆是一震嗡鸣乍起,震得对方手掌一阵酥麻,握的不紧的则是直接敲飞了去。 真是好法器! 不过此人杀心不浓,设法卸了对方兵器,就直接撂倒了事,有的死缠烂打,则干脆把对方双臂一扯,脱臼了去。 而在那一刻,站立于顶峰的楚项也动了,只见他身形一晃,却是赤手双拳直接撞入了人群之中,楚项这个人不怎么说话,一直以来显得有些诡秘莫测,不仅仅是他的修为,甚至连他情绪的变化或是性格都让人猜不透,但是他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他所选择的阵营也是万法教,那么注定他会加入到这一场大战之中。 他跃入人群之中,面色阴沉,直接两掌拍飞了两个三山府的道士,好在两位道士横剑挡住,不至于身受重伤。 不过很快,他就被鸿真大师拦住了,鸿真大师浑身注满佛力,金光环绕,宛若一尊金身罗汉,一拳直出,气势如虹,其中佛音袅袅,犹如无数僧人盘腿诵经,声势浩大。 楚项哪敢怠慢,面色凝重,双手结一个手诀,瞬间双手附上了一层龙鳞状甲片,随即同样一拳直出,与鸿真大师生生对拼一记。 只见人群之中一股巨大气浪陡然炸开,一瞬间周遭人仰马翻,草木横飞,石台的地面在那一瞬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足有半尺宽的裂缝。 而两人并没有因此而分开,双拳交击,气劲翻涌,却并未分离,这是在角力,乃是实打实修为的对撞。 而被冲散的双方在那一刻再一次轰然相撞,一时之间,喊杀声震耳欲聋。 干爷爷、黎墨以及三山府的那一位道长成为了我们这一方战斗的主力。 而万法教,楚项和白角都被缠住,一时之间脱开不得,所以交手的那一瞬间,我们占尽了上风,但是并不代表剩下的人都是白菜,我发现其中至少有十余人,修为只比黎墨弱上几分,而且手段杂乱,层出不穷,聚在一起便如同一个蜷缩的刺猬,实在难以下手,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胜负。 这石台说大也大,两边相距近三十米,但是说小也小,白棱白角的阴兵阵就占据了三分之一,我所在的祭坛法阵又占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空间则被双方战成一团的修行者占据,一时间拥挤不堪,双方皆是贴身搏斗,根本拉不开距离。 唯独师父一直站在石台边缘,一直与吴哲遥遥相望,然而战斗最激烈的也是他们,师门的手段以符阵术法为主,两人也是凭借着变化多端,手段纷呈的术法在半空之中交手。 师父手中的法杖一刻不停的挥舞着,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不管不顾地挥霍着身体内的意念力。伴随着的是无数术法的激发,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使出,空中一片混乱。 其中无数手段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甚至在猜想,师门的术法到底有多少?成百上千吗?那此时师父简直是一活脱脱的教科书。 然而面对师父暴风雨一般侵泄而下的术法,吴哲却一直只用一个术法抵挡,就是那个始终维持在他脚下的巨大符阵,一个类似于守护符阵一般无影无形的铜墙铁壁,他并没有选择进攻,为什么?难道是面对师父层出不穷的术法而无力进攻吗?我看不像,他冰冷的双眼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似乎再故意拖延,亦或者是在试探。 但是我知道,一旦他转退为进,必然会使出致命一击。 是的,我感觉我对这个人无比的了解,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感觉,不过我立即猜到是圣童子在影响我,然而圣童子并没有打算现身,与这位昔日的敌人见上一面,也许与我体内的魔心血印有关,毕竟就算是圣童子,占据的也依旧是我的身躯,我未必能承受得住魔心血印的再一次冲击。 我不再观望眼前的战斗,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阵中的铁锅之上,精水凶鱼已经越来越近,从战斗的一开始,它似乎就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我还不清楚万法教想要拿它来干什么,但是我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比狼妖好对付。 师父告诉我要想破阵就必须要设法破坏血汤,但是我能怎么破坏这个铁锅? 我最先想到的依旧是使用蛮力,然而这铁锅远比我想象的滚烫得多,一脚踹上去,连鞋底都被灼烂了,天哪,这简直就是一块烙铁,幸亏我没想用手去推。 其中血汤翻滚,但是铁锅的温度却如此之高,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除非那血汤的温度也有那么高!万一这血汤倾倒,恐怕周围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得以逃脱。此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黎墨强破法阵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多亏这法阵足够稳固,没有被破。 我这般惊叹着,脑袋也在飞快旋转,既然师父让我破阵,那他定然知道我有那个能力,那么怎么破?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时,一股尿意瞬间充斥了我的全身,我顿时灵光一闪,随即脱下裤子,对着铁锅吹起了口哨。 紧接着,一股温润的暖流侵泄而出,直接进入了沸腾的血汤之中,血汤随即发出嘶嘶的响声,一股别样的气味一瞬间弥漫开来。 然后,奇迹发生了!原本滚烫沸腾的血汤渐渐凝固起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暗,无数金色的脉络仿佛树根一般在其中迅速蔓延,紧接着,就连铁锅之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脉络。 当金色纹路蔓延至铁锅底部的时候,整个铁锅轰然炸裂,连同其中凝固的血块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其中部分血块溅射到我的脸上,我顿时吓了一跳,却根本来不及挡,然而当这些血块接触到我的皮肤之时,我才发现,这些血块冰凉冰凉的,根本不像沸腾过。 我X,还有这效果!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心中惊叹莫名。 与此同时,周围的九十八个孩子不约而同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法阵被破了? 我急忙来到师兄身边,测了测他的鼻息,还有气,接着我又测了测孔嫣的气息,也还有,我顿时心中大喜。 别看黎墨在外面费尽力气也破不了此阵,没想到我一泡童子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我意外突破控制,这个阵恐怕永远也破不,直到仪式结束,我们被抽干血液而死。 法阵被破,湖面上顿时就陷入了一片宁静,精水凶鱼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莫非因为法阵破坏闻不到血腥味,已经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空中一个声音乍起:“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非但没有受到控制还破了血祭大阵!我要杀了你!” 第三十三章 愈演愈烈,凶鱼现身 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便如同一颗炮仗在空中炸响,震得我耳膜一阵刺痛,随即又戛然而止,却是受到了师父的干扰,吴哲虽然依靠一个符阵挡住了师父倾盆暴雨一般的袭击,但是并不代表师父修为不如吴哲。 师门术法繁多,本身存在十分鲜明的相生相克,更何况两人都出自师门,而且曾经是师徒,彼此知根知底,交起手来,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不过我也意识到,吴哲一时之间并不能全力以赴地面对师父,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在维持法阵以及进行仪式之上。 此时此刻,法阵被破,对他而言自然是近乎于前功尽弃,自然是恼羞成怒,恐怕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竟然能够破了法阵,虽然看上去似乎并不难,但是我一开始却是实打实的突破了法阵的控制,仅仅是这一出便足以引起其他人的警惕,但是万法教众不敢冒进,白角又不在场,楚项却又是冷眼旁观,使得我阴差阳错地在法阵之中呆到现在。 倘若在我突破法阵控制的时候,他就能够意识到,或许我此时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也许那时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干预。 然而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 我揉了揉耳朵,却根本没有理会,手忙脚乱地拍打师兄以及周围几个孩子的脸,尽快将他们唤醒。 我们所处的石台边缘正对着漆黑如墨的太湖,我对于其中隐藏的危险心知肚明,此时此刻湖面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是不代表精水凶鱼已经离去,甚至随时都会有暴起的可能,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必然是我们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孩童。 来自阵法的控制解除,晕厥也只是暂时的,虽然有几个孩子因为失血,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是在我用力摇晃下,也很快苏醒过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师姐并没有加入到战场之中,一直在外围,当发现法阵被破,她便立即跑到我跟前,协助我一起唤醒其他人。 师姐当即也是问起了我的情况,对我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十分诧异。 其实我自己也一头雾水,只知道体内意念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强行抵抗,使得我脱离了法阵控制,可能更多的是来自圣童子的意念,而非我自主,圣童子本身存在于我灵魂深处,他轻微的一举一动都会对我产生巨大影响,特别是意念本源。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根本无法调动意念本源的力量,但是圣童子可以。 只是这一次强行的摆脱使得我彻底失去了修为,甚至连之前对意念本源的感应也彻底丧失,此时我几乎与普通人无二,就好比温习了几天的知识,结果一夜之间全都忘记了一般,十分难受。 不过我并没有告诉师姐。 失去修为,很有可能就意味着与师门失之交臂! 我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恐慌。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我感到整个石台再一次猛地一震,吓得我还以为这山要塌了,差一点趴在地上。 是抬头一瞧,却是鸿真大师和楚项再一次对拼,两人的实力几乎不相上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楚项双手附着微光粼粼的鳞甲,双拳宛若金刚铁石,坚不可摧,而鸿真大师却是一身金光灿灿的佛力加持,犹如罗汉下凡。 两人一交手,就如同看上对方一般,死死纠缠,根本不顾旁人。倘若白棱白角是因为北斗阴兵阵使得无人敢接近,那么这两人完全是用对拼的气劲使得旁人无暇插手,硬生生在人群中战出了一片空间。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惨叫,我看到一个三山府道士猛然从人群中跌出,砸在了石台边缘,没了生息,背后印着一个黑乎乎的手掌,却是混乱之中遭人暗算。 一人倒下,使得三山府的人顿时急了眼,想来三山府的人也不是过来搏命的,顶多是撑撑场面,当当打手,然而万法教却不然,招招欲置人于死地,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这群人本身与万法教没有交过手,不清楚对方的狠厉,原本出手还有所保留,结果是阴沟里翻船。 江湖之上交手最怕出人命,一旦见了血,必然会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果然,那个胖道长愣了片刻,随即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手中木锤猛地砸在了那个出手伤人的万法教徒脑袋上,那脑袋就如同碎裂的西瓜,一瞬间血浆四溅。 以眼还眼! 这位胖道长手下留人,但不代表他有着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既然给了你面子,大家好聚好散,若是不要,我便让你吃尽苦头! 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他很有可能是三山府的掌教真人。虽然三山府比起茅山龙虎山来,名头不大,但是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很弱,从这位胖道长就可以看出,他的修为绝对不弱于干爷爷和鸿真大师。 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竟然连三山府的掌教真人也给叫了来。 那一幕看得我心惊肉跳,师姐也惊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这杀鸡儆猴的手段的确是震慑到了万法教,几个亲眼看到这一幕的玩法教徒不禁后退了几步,原本杀意浓烈的锋芒顿时也收敛了不少。 但是他们很快就定下心神,迅速转变战术,转攻为守,开始慢慢消磨我们。 战斗演变到了这个地步,已然难以收拾,我不敢再过多关注,把最后几个孩子唤醒之后,手忙脚乱地把他们往石台边缘的树林里带。 不少孩子此刻已经被吓傻了,麻木的任凭我们拉拽,如同失了魂一般,有几个则直接哇哇大哭起来,好不闹腾。 我也一阵头疼,一两个还好说,可是这除了师兄还算清醒,其他还有九十七个,根本顾不过来,这里又是位于山崖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有人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眼看着我们逃离的吴哲终于发威了,他猛地将手中木杖朝天一指,大声喊道:“想走?谁也别想走!”随即一道血红色的闪电轰然从九天坠落,劈在了我们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几棵树木一瞬间被点燃,转眼之间化作滔天山火,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墙,将我们阻挡。 而师父却是法杖一转猛地跺在地上,一个五六米宽的符阵瞬间亮起,与之对应的却是乌黑的云层之中,一个同样的符阵在闪烁,随即,天空之中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巨大的火墙在雨水浇打下开始逐渐缩小。 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在这时,湖面之上突然掀起一股惊涛骇浪,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跃出水面,那黑影与泥鳅竟然有几分相似,但是大如一辆重型货车,眼眉之上各长着一个牛角一般的突起,全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在微弱的火光下熠熠生光,一长一短两端背鳍笔直挺立着,一如泥鳅一般长着两条触须,触须尖端却分叉成五条如同手掌一般,一双眼睛犹如车灯,散发出幽绿色的光芒。 吴哲见状顿时喜上眉梢,法杖一指,随即一道血色闪电骤然从天空中的云层漩涡降落,直接劈在了正跃于空中的精水凶鱼上。 那凶鱼顿时身子一震,无数鳞片陡然散落,在那一瞬间,一股红光骤然出现在精水凶鱼周身,精水凶鱼在空中痛苦地扭动了几下身子,接着又坠落到水中。 我不禁瞪大了双眼,这是化魔的先兆!与狼妖化魔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吴哲要用同样的方法将精水凶鱼催化成魔! 我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 这凶鱼乃是水蛟,水蛟化魔,不同于妖化魔,狼妖化魔之后,充其量就是一大妖的实力,但是蛟化魔,就如同鱼跃龙门,其实力定然是一个飞跃,甚至可能堪比蛟龙,一旦化魔成功,甚至连在场的几位大拿都未必能制得住。 与此同时,吴哲的声音在半空中想起:“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凶鱼还想着童子之血,竟然主动现身。虽然催之化成魔蛟的童子之血已经被毁,不过你们这些修行者的鲜血倒也可以一用!” 说罢,吴哲猛地用木杖将脚下的一块巨石砸碎,接着将这些石头推下山坡,无数碎石骤然滚落,却在滚落的途中越变越大,紧接着,六个两米多高手脚齐全的人形石灵倏然跃起,重重的落入人群之中。 人群立即四散而开,躲避石灵,然而还是有几个人反应不及,直接被石灵踩成了肉泥。 石灵落地的瞬间,便立即向周围的人群发动了无差别攻击,有几个万法教徒以为石灵是教主召唤而来,是自己人,没有一丝防备,却是直接被石灵一拳轰飞了去,直直地跌落下山崖。 我看到落下山崖的人在空中突然间就如同气球一般骤然爆开,无数血浆四射至空中,随即又再一次凝成一团,倏然飞向水中,却是被那精水凶鱼直接吸收了去。 不少万法教众见此情景,顿时便愣住了,显然他们根本没想到教主幻化而来的石灵竟然会攻击自己人。 “教主!你!”看到这一幕,楚项顿时忍耐不住,一招荡开鸿真大师,一改冷冰冰的表情,朝着吴哲怒目圆瞪。 吴哲却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这些石人是我幻化而来,但是不受我控制,你们还不速速退开!” 这话说的实在是冠冕堂皇。 而楚项却是眼角一抽,稍作犹豫,接着大手一挥,让其余人全部都退了回去,看得出来他心中都少有些窝囊,但是被他隐忍了下去。 看到石灵闯入人群,我们也不敢再冒然追击,而是选择向后退却,聚拢到一起来。 这样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应该是精怪的一类,亦或是某种灵物,十分的暴戾凶悍。 我想了想,应该是师门五大术法系统的“召”,有点类似于巫门的召神,通过术法召唤万物之中具有灵力者,对于施术者的要求很高,更多的是建立在与所召灵物之间的联系之上,但是大能者也可以在没有一丝联系之上召来灵物,只不过这样召来的未必会听从指挥。 所以吴哲所言未必是撒谎,不过明知道不可控制,还要在底下徒众处于恶战之中召来石灵,可见此人心性之恶毒残忍。 这个时候也只剩下还在阴兵阵内缠斗不休的白家兄弟,两人手段几乎不相上下,龙争虎斗,好是激烈。其中人影翻飞,根本看不到两人,更不知道孰优孰劣。 双方分离之后,师父也立即来到人群之前,对于师门的手段,他是再熟悉不过,然而他看到石灵横冲直撞地向我们冲来之时,却对我们说道:“各位小心,此石灵坚如铁石,一般道法未必能降住,少不得一番恶战,大家尽量分散开!” 难道师父也没有办法应付? 对了,“召”术只能用“召”术相抵,其他术法很难奏效,师父在“召”术上造诣不高,确实没办法应对。 这下可糟糕了,我们这群孩子可怎么办?连逃都未必逃得了! 这时,师父又说道:“有手段对付的且随我来,其余人护送孩子们离开!” 说罢,师父率先奔向石灵,我看到他手中法杖顶端的晶石在那一瞬间骤然一亮,一团凝如实质的光球瞬间将晶石包裹,整个法杖就如同一杆长锤,师父一个大步跃前,法杖用力一挥,竟然直接将石灵砸来的巨拳格挡而开,随即他一跃而起,一杆木杖轰在了石灵胸口,砸得那石灵连连后退。 好强大的力量,竟然是那光球产生的恐怖气势,好厉害的术法! 这一夜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师门的术法简直就如天上的繁星,而我,只不过是那井底之蛙。 在那一瞬间,我顿时对师门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向往,到底是怎样的师门,孕育了如此壮阔迤逦的精妙术法! 师父一冲入战场,紧跟其后的便是干爷爷和鸿真大师,而黎墨和胖道长也随即加入战场,很快,大约有十余人四散而开,向着石灵发动了攻击,剩下的人则立即组织我们撤离,毕竟保证这些孩子的安全最是重要。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吴哲又再次坐回到木轮椅上,木杖立于胸前,开始专注行咒,此时我才发现他的法杖顶端有一团血红色的球形物体,似乎是晶石,然而当我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那根本不是晶石,而是狼妖的妖灵! 妖灵作施术媒介,简直是前所未闻! 然而我心中惊讶也根本没用,就在我们向密林逃离的时候,十来个万法教徒已经冲下山来,直奔我们而来,而其他的则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铁弩,拉弦上箭,瞄向了与石灵激斗的师父他们。 我心头一跳,急忙大喊道:“小心暗箭!” 然而在我开口的瞬间,只听“噗噗噗”几声,十来只暗箭倏然发射。 第三十四章 四方灵兽,狐妖折返 十来只暗箭在空中闪过一道阴冷的箭光,倏然落入了师父所在的人群之中。 我的一声大喊几乎与铁弩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是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在与石灵拼斗的人群之中大多数身手不错,在我出声的那一瞬间,便有意识地躲避暗箭,然而仍然有几个人躲闪不及,中了暗箭,顿时便有几声惨叫从不同的角落响起。 这些石灵生性暴戾,力大如牛,与之相斗就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而这几支暗箭正是打破平衡的疾风,一有人中箭,身形不稳,随即便中了石灵一拳,整个人腾空飞了出去,直直地往悬崖下坠落而去。 那人并非三山府的道士,而是某位江湖散人,修为并不算好,应对石灵的攻击十分勉力,我对他印象并不深,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站出来,有这般豪气之人可并不多见。 糟了,那血腥的一幕又要上演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使得落下悬崖的人倏然爆裂,化作无数血块,莫非那精水凶鱼在血雷的轰击下已经获得了十分恐怖的力量?天呐,区区一道血雷就能够达到这般程度!那当第二道血雷落下,将会变成多么恐怖的家伙! 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会让我心头一颤,莫名的产生一丝酸楚,初入江湖的我对于江湖之上的勾心斗角和诸般险恶并没有很深的理解,但是我对于生命的珍惜却是牢牢扎根在心底,当初怨灵事件中遇难的那些人就如同一根刺,至今仍死死地扎在我的心头,然而一切却又如此令人绝望。 在修行圈内,人命就如同草芥,轻而易举地便逝去了,而人命同时又无比珍贵,无数人为了拯救他人不惜牺牲自己。 突然间,凭空飞射而出几条碧绿的流光,飞速射出悬崖,刹那间将那人拦腰缠住,随即流光一收,直接将人拉了回来。 那人躺在地上,嘴角渗着鲜血,但是胸部还在起伏,看样子还有一口气尚存。 而出手的人,正是师父,最简单的“锢”符阵。 我一直以为“锢”符阵是用来束缚敌人,却从未想过它还能用来救人。 那人得救,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有四人中了暗箭,好在都没有命中要害,但是对于身手的影响还是十分巨大的,虽然有人临时顶替了他们的位置,但是如此一来,我们这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师父以及几个修为顶尖的人开始不停地游走,协助别人抵挡石灵,但是我们渐渐地开始陷入了劣势。 看得出来,场内的修行者都颇有手段,勉强能够抵御石灵疯狂的冲撞,但是要想击杀其中一个石灵却显得无从下口,就算是胖道长那携力千钧的锤子也没法在石灵身上敲下一块碎片来,这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而与此同时,第二轮弩箭倏然而至,此时所有人都有所戒备,一时间人影跃动,石台上一阵叮当乱响,整个石台乱成了一团。 前有石灵封路,后有暗箭伤人,使得师父他们处处受制,却根本抽不出手来绞杀山顶那一群弩手,更何况那些人皆是万法教精英,即使上去了也未必讨得了好处。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叫了一声:“这箭有毒!”随即,场内一阵血肉飞溅,却是出声的人被石灵一拳砸入了地面。 “李师叔!”随即响起的是我们这边三山府道士撕心裂肺的呼喊。 一句话刚喊完,却是又有人惨叫着倒了下去,毫无例外,迎来的是同样惨不忍睹的结局,这些石灵根本没有怜悯之心。中箭的四个人受毒药侵害,接连倒下,无数鲜血在石台上流淌,化作了一条条血溪。 与此同时,那些从山顶冲将下来的万法教徒依然达到了近前。 “啊——我要你死!”我们人群之中,目睹自家师长惨状的三山府道士们已然失去了理智,抄起家伙,怒吼着冲了出去。 余渟婷也已经泪眼婆娑,她抹了一把眼泪也想冲上去搏命,却被我给拉住了。 此时冲上去只是送死,对方下来拦截的人两倍与我们,更何况其中不乏各种高手,我实在没有信心这些人能够战胜他们。 “老吴!四方灵兽!我们为你护法!”师父高声呐喊着,随即一击击退面前的一个石灵,几步来到干爷爷身边。 干爷爷早已经将手摸进了自己的怀中,随即拿出四块符牌,朝自己脚下四个方位一掷,紧接着盘腿而坐,迅速掐动手诀,指间残影流动,紧接着干爷爷猛地睁开双眼,大喝了一声:“起!” 只见四个符牌猛然立起,一瞬间流光四射,青白红蓝四团光芒倏然飞跃而出,山林之间一阵劲风骤起,吹响位于石台中间的干爷爷,整个山头林间宛若巨浪翻滚,无数枝叶横飞,一股山呼海啸一般的磅礴气势陡然从那四团光芒之中喷涌而出。 忽然间,一声气势恢宏的龙吟,一声威震山河的虎啸,一声悠扬婉转的鸟鸣,一声低沉厚重的兽吼,同时在空中响起,整个石台顿时为之一震。 最先腾跃而出的正是四方灵兽之首的青龙,一身碧青鳞甲熠熠生光,青龙一出,一瞬间云雾缭绕,一个蜿蜒的身影腾云驾雾盘旋而上,直入云端,那里正是云层漩涡所在,其中血雷交织,能量涌动,然而青龙并未受到一丝影响,在云端仰天长啸,瞬间无数青色雷电四射而出,沿着云层四射而开,突然间原本在师父符阵引导下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化作瓢泼大雨,那青龙乘着大雨直落而下,随即一股雷电喷吐而出,直直地劈在了一个石灵之上。 那石灵浑身一震,但是并未遭受多少伤害,却是一下子转移了目标,直勾勾地朝天空之中的青龙遥遥望去,只不过青龙盘绕于空中,实在是鞭长莫及。 这石灵端的是一身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坚不可摧,但是行动颇为迟钝,更不可能对空中的青龙构成威胁,只能够与之大眼瞪小眼。 然而青龙却不然,四方神兽,青龙主木,最是擅长呼风唤雨,吞吐之间,雷雨交加,与石灵相斗,根本不需要近身缠斗。 紧随青龙跃出的乃是凛凛威风的白虎,正所谓虎虎生风,那如同惊涛骇浪拍打山脊的疾风正是白虎周身气息所带动,这白虎通体雪白,体大如牛,背脊的斑纹呈浅褐色,并不鲜明,唯独额头一个刚正霸气的“王”字毛色颇深,格外凸显,一双怒目锐如利剑,威慑十足。 白虎主金,周身罡风如刃,最是擅长贴身缠斗,一跃而出,便立即与一个石灵较上了劲,白虎自有罡风护体,削铁如泥,石灵也奈何不了,两者好是一番纠缠,就如同两只铁王八打架,谁也降不住谁。 不过真正的王八还没出来,却是一声悠扬啼鸣,几团火焰犹如游蛇一般窜出,一下子将几个石灵包裹,瞬间将石台照的透亮,随即一团火球飞升而起,随即一双绯红的巨大羽翼在空中倏然伸展,伴随着周身火焰消退,一只形似锦鸡的飞禽现出真身。朱雀乃凤凰之属,本应与真正的凤凰有几分相似,然而这朱雀并没有一如孔雀那般的尾羽,也没有鸿头蛇颈,反而与那红腹锦鸡颇为相似。不过却长着锋利的鹰喙和利爪,透着一股子巍然傲气。 朱雀在空中煽动翅膀,操纵火焰在石台之上流窜,那烈焰温度极高,甚至相距十来米,我也能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之气,加上白虎产生的疾风,一瞬间火苗蹿得足有两层楼高,然而那火焰在朱雀操控之下,丝毫没有引上周围无辜之人。只不过眨眼之间,几个被烈焰包裹得石灵便已经通体火红,就如同刚出炉的黑铁。 只是没想到就算如此,也对它们没有丝毫影响,反而使得周围的人不敢轻易出手,以免不慎被灼伤。 随之而来的玄武,却显得颇为低调,玄武主水,一身厚重的坚硬龟甲,上面布满了骨质角刺,倒是有些像鳄鱼的背脊,只不过那脖颈却宛若蛇头,灵活地游离摆动,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却并未用御水之术,因为行动缓慢,直接将众人压在身下,当然,玄武并非实体,所以干爷爷以及师父等人全部都被包裹其中,丝毫没有受到伤害,而玄武则化作了一个巨型堡垒,将众人保护起来。 虽然四方灵兽凝如实质,但是我此刻也能够知晓,这四只并非真正的四方神兽,而是某种灵体,实力自然也不可能比肩四方神兽,毕竟那是传说之中的神兽,乃是能够与真龙媲美的神兽,倘若真有,随便一只便足以拿捏六个石灵了,哪会这般僵持。 不过这四只灵兽一出场,却着实惊艳全场,敢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一睹那四神兽的真貌? 我看到甚至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楚项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奇,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从未见过此番情景的人了。 不过惊奇归惊奇,战斗却并未停止,四方灵兽一出场,将石台搅得天翻地覆,那些石灵显然智商低下,也是被四方灵兽的出现吓了一跳,一时间全部聚集到一起来,试图对四方灵兽发起反击。 一时间天空雷雨交加,地面上风助火势,整个石台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在与石灵缠斗的修行者全部都陆陆续续撤了回来,聚拢到干爷爷身边,开始盘腿回气。 这是鲜有的机会,一番激斗已经让不少人体力不支,毕竟那石灵力量巨大,若是不能竭尽全力抵挡,定然会落入下风。 那边暂时得以喘息,而我们这边却和万法教徒刚起了正面。 对方两倍数与我们,再加上还有一大群惊魂未定的孩子,我们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三山府的道士凭着满腔怒火,拦住了一大部分万法教众,然而却仍有不少人绕过他们,向我们扑来。 这一群孩子,到底还是炙手可热的祭品啊! 师兄将我的布袋交还给我,但是我现在根本运用不得意念力,也根本施展不了术法,不过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我还是在地上捡起了一把一臂长的短剑,准备殊死搏斗。 虽然我失去了修为,但是我与这些孩子不同,我始终还是一个修者,那么我注定不能选择袖手旁观。 今天,有多少人卷入到这一场恶战,而又有多少人已经因此命丧黄泉,他们为了什么? 为的就是胸中那一颗除魔卫道的道心!一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良心!一颗救世济怀匡扶正义的善心! 就在这时,一旁火势尚未消退的树林间突然扑来一阵疾风,一个白色的身影倏然跃过火焰,拦在了我们和万法教之间。 五尾狐! 我顿时心头一跳,却看到五尾狐腹部一阵蠕动,紧接着一团雪白的绒球掉了出来,还未等我定神,那白球便直接扑入了我的怀中! “我X,你们怎么回来了!”我忍不住惊叫道。 我一直以为老狐狸早已经带着小白狐逃之夭夭了,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此时五尾狐脖子和四肢上还套着圆环,这圆环将五尾狐的妖力完全束缚,说实话,此时的五尾狐跟一头落单的水牛没什么两样,这般贸然出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五尾狐的出现让向我扑来的万法教徒顿时脚步一滞,当他们看到它呲牙咧嘴的凶狠模样,顿时也是一阵心悸。 谁也想不明白这只五尾狐妖竟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死狐狸!没想到你逃了竟然还敢回来!”吴哲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这狐狸被我封了妖力,想办法把它捉住!还有那只小狐狸!” 听罢,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五尾狐的项圈竟然是吴哲给套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束缚五尾狐的妖力,恐怕这其中与那精水凶鱼魔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看样子吴哲为了促成凶鱼魔化还真是费尽了心机。 不过最终还是被我们给搅黄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却又感觉其中十分蹊跷,按理说吴哲应该是知道我和师父在太湖水域,可还是那般大动干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抢了孔嫣,使得我们不得不趟这一趟浑水,说起来干爷爷,鸿真大师加上师父的实力足以让他退避三分,但是他还是把我们牵扯进来。 若不是他计算失误,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入山之前,黎墨、白棱长老分别得出死局的卦象,想来师父也是卜到了这样的结局,才会用纸鸽传书让我们不要进山。 可是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出我们步入了绝境,虽然双方纠缠不清,胜负难料,但是并非无路可走,至少我身后这群孩子解救有望。 但是我又不得不在意三人同样的卦测到底预示着什么。 几个万法教听到吴哲的命令,也不再踌躇,当即箭步上前,缠上了五尾狐。 而我在这时也突然想起来,周犁那老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而宗事局的那一群吃官饭的也没有来,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不会没人知道吧! 第三十五章 师姐手段,凶鱼再现 有了五尾狐突然的加入,立即分担了其他人不少的压力,本身五尾狐体型硕大,一身白绒十分显眼,加上受了吴哲的命令,不少人选择率先对付五尾狐。 然而五尾狐身形十分矫健,虽然受到线圈束缚,妖力不得发挥,但是本着行动如风一般的速度,以及体形带来的力量优势,一下子就冲散了来势汹汹的万法教,接着又一口懒腰咬住了身边一人。 那人也是虎狼之徒,身手十分不错,在狐妖咬下的瞬间用手中的兵器挡住了狐妖的利齿,随即大吼一声,伸手去抓狐妖的鼻尖,想要硬生生掰开狐妖的大嘴。 若是平常,看到有人有这般血性的气势,与体型比野狼还大上几分的妖兽斗上一番,我定然是拍手叫好。 但是此时这个人乃视人命如草芥的万法教徒,我恨不得狐妖能够一口将之咬死。 狐妖自然也不会给他机会,随即脑袋一甩,将这人甩飞开去,好死不死,正好落入了激斗不休的白家北斗阴兵阵内,紧接着便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在空中就被一个阴兵手中的长矛刺中,直接给钉在了地上,一瞬间生机全无,这些阴兵便如同古代战场之上的精锐,出手十分果决,丝毫没有纠缠或是夺舍之意,端的就是取你性命。当那个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其他阴兵甚至连瞧都没有瞧一眼,转而对付敌方的阴兵来。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北斗阴兵阵当真是凶险莫名。 也不知道师父和鸿真大师当初是如何在其中战出一片天的。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伸手就朝我领口抓来,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突然刺出一把匕首,一下在那人的手臂上划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人吃痛,立即把手伸了回去。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竟然是一个万法教徒得了空,想要来抓我,却被师兄眼疾手快的一刀,伤了右手。 “打架的时候别分心!”师兄在我耳边说道。 我回头一瞧,却发现师兄眼中布满了血丝,可见血祭的那一幕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然而他还能够集中精力,将我解救下来。 与此同时,师姐也来到了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根一人高的柳木法杖,法杖杖身并不笔直,而是有轻微的扭曲,就像是刚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不过从那微微发亮的光滑表面看来,定然是得到了师姐长时间的养护。法杖顶段则如同碗口,其中镶嵌着师姐的晶石。 我顿时闪过一丝诧异,师姐研习的乃是“卜”术,给人占卜测算的,文绉绉的活计,几乎没有近身搏斗的法门,难道师姐要给敌人算命不成? 来来,小哥,姐姐给你算一算。 师姐察觉到了我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云翼,今天就让你瞧瞧师姐的本事,也让你知道为什么这一老一小那么怕老娘!你有什么手段也拿出来看看,让师姐知道你磨练出来的本事!” 在那一刻,娇小师姐那女汉子的气质一览无余。 可惜我此刻修为全无,那有什么本事可露,顿时一愣。 不过听到师姐这般话语,也是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随即重重地点了下头。 师姐似乎察觉到我的表情,皱了皱柳叶眉,但还是没多问,转身一个大步跃出。 我紧紧握了握手中的短剑,和师兄对视一眼,紧跟着冲了过去。 师姐在前,迎头撞上了一个黑衣万法教徒,那人一瞧,迎面过来的是一软妹子,不但长相漂亮清丽,身材还很不错,当即眉头一挑,露出了一脸淫笑。他也不用手中兵器,而是单手结印,朝师姐遥遥拍去。一股无形的气流陡然从他手心射出。 师姐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一股气流,顿时脚步一滞,从怀中摸出一个银盘,正是之前用于收鬼魂的银盘,我也只是一开始见过一眼,后来和师兄离开便不再看到过,此刻拿出来竟然发现银盘之上蒙着一层黑色雾气,在火光之下竟然也没有什么反光,透着一丝阴冷和诡异,不知道其中收纳了多少阴魂。 师姐拿出这个银盘的同时,口中也在一刻不停地行咒,随即将银盘向前一拍,顿时一股如墨一般的黑气喷涌而出,形成一股如盾一般的幕墙,那个万法教徒打出的气流在撞入幕墙之后,便犹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那人见状也是一愣,然而师姐紧接着又快速念了一句口诀,随即整个幕墙倏然化作十几个面目狰狞的鬼魂,朝着那万法教徒冲了过去。 没想到师姐不但收了这些鬼魂,竟然还将之化为己用,这个银盘当真是好法器! 那人见状顿时面色一沉,忍不住爆了一句“我靠”,随即双手结了一个手印,朝四周一拍,顿时十几只鬼魂犹如受惊的蜂群,一哄而散。 这些鬼魂本身就是神魂不全,十分容易受人操控,但是也没什么本事,十分的羸弱。 师姐用出这一手段也不过是为了扰乱对方视线,早在一众鬼魂包围那人的时候,她便已经俯身奔了过去。 那个万法教徒一掌驱散一众鬼魂,脸上也立即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谁知突然间面前出现一个不足他胸口高的倩影,与此同时,一根顶端紫气环绕的法杖抵在了他的小腹处,那人反应也是极快,反手就要去抓师姐的手腕。 就在那一瞬,师姐嘴型一动,那晶石陡然一闪,一股诡异莫名的陡然进入那人的身躯,那人顿时浑身一震,不过也就是一震,并未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那人本以为师姐这一下能有多大的力量,谁知连他的一根毫毛都没动,以为师姐施展的手段失败了,随即也是“切”了一声,道:“小妹妹,本事不到家啊。”说罢再次去抓师姐的手腕。 然而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嘴角猛然一抽,此时我才发现他仿佛脱力了一般,连伸手都显得十分吃力。 随即他抬头惊恐的望着师姐,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会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师姐收回法杖,颇为妩媚地一笑,随即脸色一沉,一棍子打在了那人后脑勺,那人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我本以为师姐的确是施术失败,正想赶过去相帮,看到这一幕顿时呆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手段?实在是有些诡异啊! “牛波咿吧!那叫谲打术,将一股浊气打入丹田,能够让人体内气息暂时紊乱,短时间失去力气。”师兄一边说着,一边抄起地上的石头,朝一人砸了过去。 那人原本正在与一个三山府道士纠缠,感受到一丝危险,随即横刀一挡,师兄附着了符文的石头一下子砸在了那人的刀身上,符文的力量瞬间爆发,使得石头砸落的力量一瞬间攀升了几倍,那人顿时身子一斜,险些被打飞出去,不过这个人凭着一个落地生根的马步,硬生生稳住了身形,不过也免不了连连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与之纠缠的三山府道士抓住机会,一剑刺中了他的胸口,一瞬间鲜血染红了黑衣,那人也应声倒下。 “好样的!”三山府的道士忍不住赞叹道。 师门的手段复杂多变,很多人都不曾见识过,那些万法教徒一下子吃了瘪,立即便有人重视起我们来。 我们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特别是师姐,我们两个好歹头上顶了个“祭品”二字,那些万法教徒不敢伤害我们,下手也有分寸,但是师姐那边却面对着十分凶猛的攻击。 那些万法教徒非但不停地对师姐施加压力,还想着吃他的豆腐,却是看见几个猥琐男围着一个萝莉身材的软妹子左右开弓,出手也十分的不地道,专走下三路和和正前方。 师姐渐渐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本来她一个弱女子,拼力气根本不是这些万法教的对手,此刻被围,身手也处处受制,无法发挥她敏捷的优势。 对方人多势众,我和师兄自身难保,根本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宛若一道疾风,倏然冲入围困师姐的人群之中,随即一阵叮当乱响,两个万法教徒直接被踹飞出去,剩下几个感受到来人的强势,知晓是个高手,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身影方才在师姐前面驻足而立,将她护在身后,定睛一瞧却是一身素衣,手执玉箫的黎墨。 与此同时又有五六个身影冲入我们这一边的人群之中,竟然是师父带人支援到我们这边来了。 另外一边因为有了干爷爷的四方灵兽,使得不少人得以喘息,想必是看到我们这边陷入危局,师父便立即带人过来了。而干爷爷,因为要维持四方灵兽的法阵,暂时不能离开,则有鸿真大师以及其他人护法。 有了四方灵兽助阵,干爷爷那边暂时将局势稳定了下来,四方灵兽凭借灵活的身形以及不停地空中骚扰,将六个石灵耍的团团转,而其他万法教徒也不得以再一次加入了战局。 不过我发现楚项并没有动,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只不过脸色十分的难看。 而在山顶的吴哲此时竟然全身悬空,周身无数血色电流流动,口中也在一刻不停的念着咒语,似乎还在进行着仪式。 天空之中云层漩涡伴随着吴哲的咒语越转越快,其中血雷交织,变得越来越频繁,我甚至看到其中几道血雷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红色,就如同那凝固的鲜血一般。 此时我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鲜明,我意识到我们激战于此,无数鲜血流淌,这些修行者鲜血难道不是血祭的最好祭品吗?而吴哲要的就是这样,比起我们这些幼童的血液,这些经过无数法门洗涤的鲜血更加强大,更加精纯。 算计!吴哲这个人到底有多恐怖!难道连这一点他都已经算计到了吗? 如果师父没有及时来救,那么我们这些孩童的鲜血就是祭品,如果他们来了,那定然会有一番恶战,会有无数修行者陨落,那么他们的鲜血将成为更好的祭品! 想到这一层,我心中已经无比震惊了! 就在这时,脚下的石台陡然一震,随即湖面上倏然再一次,激起惊涛骇浪,精水凶鱼再一次倏然跃出,此刻,它通体泛着红光,全身鳞片已经脱落了将近一半,而它眉端的角质竟然变得更加尖锐狭长,如同羚羊角一般。 在它腾跃而出的瞬间,竟突然朝天发出了一声粗重绵长的吼叫。 鱼竟然叫了!不对,难道说它就要化成蛟龙了! 天啊,化魔的蛟龙! 突然,天上再一次降下一道黑红色的闪电,这道闪电足足有凶鱼体型的一半宽,整个天地都为之一亮,瞬间化作一片血色,而精水凶鱼硬生生抗住了这一下电击,周身的鳞片在那一瞬间几乎全部化作虚无,而它的表皮也顿时冒起了青烟,甚至有一部分开始剥落。 对,是剥落!不是脱落!竟然直接翻出了里面白嫩的血肉,这一幕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与此同时,石台上流淌着的无数鲜血突然间全部化作血滴,飞向凶鱼,尽数被它吸收了去。 在吸收血液之后,凶鱼周身的血红色气息陡然暴涨,原本剥落的表皮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好可怕的自愈能力! 而还未等凶鱼落水,又一道深红色的血雷以惊天撼地之势,朝着凶鱼猝然劈下,但是我突然惊奇地发现在那血雷包裹之下,竟然暗藏着一道惨白色的雷电! 第三十六章 虚空之境,来了来了 我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正要看个仔细,眼前却倏然一亮,化作一片苍白。 血雷劈落,虽然也会同样闪耀出十分明亮的光芒,但是终归因为暗淡的血色,并不晃眼,然而这道掺杂着青光的血雷在落下的一瞬间,竟突然闪耀出无比夺目的白光,天地之间一片苍白,闪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而一股恢弘的气势也在这一刻陡然间扩散开。 在感受到这一股气势之时,我心脏顿时一战,宛若面对天神下凡一般,感受到一股格外强势的威严来,差一点跌倒在地。 好强大的力量! 随即只听在一片白芒之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竟是来自那精水凶鱼。 莫非这苍劲之雷是别人引来的? 雷也分许多种,寻常暴雨之际天空游离的雷电多是青白色,就如当初我用落雷符阵引来的雷电,而我面前落下这一道竟然是无比晃眼的纯白色,这是天罚之雷! 传闻天罚之雷最恐怖的乃是金雷,那是只有引起天地震怒方才会降下,从未有修行者能够引得此雷,而仅次于金雷的便是此刻降落在我眼前的苍雷,这是对于一切逆天而行违背天道的邪物最严厉的惩罚。 而能够引得天雷之人,绝对是修为达到极高的程度,甚至接近于化境之人。 片刻之后,我方才恢复视力,竟然看到那凶鱼此刻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之上,全身血肉模糊,冒着青烟,几乎看不清全貌,俨然化成了一条外酥里嫩的烤鱼。 死了吗? 我心中大惊之余,急忙回头寻找那引来天雷的神通者。 只见人群之中一根法杖高高举起,顶端晶石之上还残留有雷意浮动,而在那晶石之下,是一张不怒自威的严肃面庞——师父! 竟然是师父!是我的师父! 对于师父的修为我并没有多少概念,只是知道他修为很高,但是从未见他展示过,但看到师父的那一刻,我俨然一副目瞪口呆。 在场所有人都被那一幕给震慑到了,纷纷向师父投来惊讶的目光。 然而师父面色阴沉,胸口快速起伏着,缓缓收回法杖,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一丝迷离,随即他喉头一鼓,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即砰然栽倒在地。 三山府的道士见状立即将万法教阻挡开去,以免有人趁机伤害师父。 “师父!”我和师兄师姐异口同声地叫喊道。 我一下撞开一旁还在发愣的万法教,挤开人群来到师父跟前,看到师父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不知人事,茂密的络腮胡上沾满了鲜血。 整个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天雷竟是师父竭尽全力引来的! 与此同时,师兄师姐也赶到了我身边。 “师父!师父!你可别死啊!你还要带我去师门呢!”我手足无措的摇晃着师父,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 我才入师门,甚至都没见过师门的模样,虽然断断续续与师父相处了五六年,但是我都没有好好地跟着师父学过术法。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见识真正的师门,要教我师门众多术法,带我看尽河山游遍江湖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我用力摇晃着师父,眼泪簌簌地滴落下来。 然而我摇了没几下,师父口中突然又泛出一口鲜血,我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 接着,只见师父慢慢睁开眼来,艰难地说道:“师父还没那么容易死,咳咳,差点被一口血闭过气去。” 说着,师父又咳出了几口血来,整个气色方才好转了不少。 接着,师父坐起身来,瞥了我一眼,道:“你刚才说什么?感情为师的存在就是为了把你带进师门?” 额,我…… 看到师父苏醒过来,师兄师姐也松了一口气,师姐便急忙为我开脱:“师父,小师弟刚才也是慌了神,您别跟他这个小孩子一般计较。” 师父听罢顿时眉眼一竖,瞪着师姐。感情是我跟他斤斤计较咯! 谁知师姐也是杏眼一瞪,师父顿时就蔫儿了。 随后,师父回头看了看我,伸手搓了搓我的头,说道:“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这习惯可不好!”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气急败坏地怒吼:“孙柽,你又坏我好事!” 说罢,天空之中突然降落下一股无比庞大恐怖的气势,宛若一座大山陡然间从上空压来,令人顿时喘不过气。 师父顿时大惊失色,朝着干爷爷大声喊道:“老吴,快把四方灵兽收回去!” 干爷爷一听,立即转变手诀欲将四灵兽召回,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四灵兽感受到召令反身之际,空中陡然裂开一道裂缝,裂缝之中一片漆黑,犹如黑洞,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从中骤然倾泻,一瞬间将四灵兽包裹,眨眼之间,四方灵兽中的青龙白虎和朱雀瞬间灰飞烟灭,只有一直保护着干爷爷的玄武成功回到了符牌之中。 而与四方灵兽缠斗不休的六个石灵,在遭受那股巨力的冲击之时也瞬间散架,化成无数碎石。 好恐怖的力量!四灵兽乃是灵体,有干爷爷的符牌维系,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维护,身体坚不可摧,没想到竟然被那从虚空裂缝之中倾泻下来的力量给一瞬间湮灭。 而干爷爷也因为反噬,顿时喷出一滩血来。 与此同时,站在山顶的楚项却突然急切地对吴哲开口道:“教主,万不可开虚空之境啊,我们的人还在下面!” “你给我闭嘴!” 话未说完,一股倾天之力从那虚空裂缝之中倏然撞向北斗阴兵阵,整个阴兵阵犹如重拳击中棉花,一瞬间坍塌了一半,正在其中拼斗地难解难分的阴兵一瞬间全数灰飞烟灭,白棱白角两人在下一秒也顿时朝外面跌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楚项见状随即身子一晃,将白角托住,送回了山顶,而白棱长老也被鸿真大师护着,拉回到我们这边。 在裂缝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万法教徒都是大惊失色,慌忙向外逃离,打头几人没走几步便被一股力量缠住,一下子化作了碎片,就如同一头撞入了绞肉机一般,看得人心惊肉跳。 后面的人见到这一幕立即停下了脚步,向着吴哲苦苦哀求起来,看样子他们心中很清楚着虚空之境其中所蕴涵的恐怖力量。 然而现在这些人逃也逃不了,战也没有意义,只能向自家教主苦苦哀求,希望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谁也不想死在自己人手上,实在是太冤了,此刻,这些人比我们还要惜命。 吴哲却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冷冷地盯着师父,说道:“孙柽,没想到你竟然不惜耗费修为接引天雷,不过你真以为一道天雷就可以杀了入魔的水蛟!痴心妄想!我既然千辛万苦将你引来此处,就是要报受地狱炎火烤炙之仇!今天,你们谁也休想活着离开!而今日一役,我万法教之名必将再一次让天下人畏惧!” 说罢,吴哲的法杖猛地向地面一跺,原本不过半米宽的虚空裂缝陡然间扩大了几分,从中侵泄而下恐怖力量一瞬间增强了数倍,整个天地顿时黯淡下来,四周火光犹如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阴影,火苗不断地缩小,整个山体都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我感到胸口犹如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压迫,呼吸变得愈发困难起来,不仅仅是我,其他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是受到了同样的压迫。 一旦这个虚空裂缝变得越来越宽,其中侵泄而下的力量达到了某种程度,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会丧命! 突然,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骚动,我回头一看,发现有一个孩子突然间七窍流血,栽倒在地。 立即有人上前查看,却是已然没了生息。 整个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一幕已然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底线。 我心中大惊,我们是修行者,能够承受的力量远比这些失血的孩子强得多,虚空裂缝侵泄而下的力量最先影响到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保护的这一群孩子! 鸿真大师慢慢放下白棱长老,随即向前大跨一步。面色肃穆地盯着渐渐扩大的虚空裂缝,随即他双手合十,砰然跪下,口中开始不停地念诵真经。 鸿真大师的吟诵之声竟然渐渐带动起了周围空间的共振,仿佛有无数佛僧在我们周围共同吟诵,一股恢弘圣洁的气势刹那间扩散而开。 天地共吟。 我看到鸿真大师周身渐渐散发出金色佛光,那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盛,渐渐地几乎将鸿真大师全身给笼罩,而在那金光之中,我看到一个身着锦斓袈裟,双耳低垂,面目清秀,全身金光萦绕的僧人闭目吟诵。 而一阵阵吟诵之声犹如石落镜湖,荡起层层涟漪,不停向四周扩散而开,竟渐渐充斥了整个空间。 鸿真大师周身的金光则如同水波,缓缓向虚空裂缝蔓延,渐渐将整个裂口覆盖。 随即,那虚空裂缝却是陡然一顿,竟然停止了扩散。 “三山府弟子可在!”就在这时,三山府掌门一声高呼! “在!” 一瞬间十余声回应不约而同的响起。 “邪道不除,道心难稳!助我布九宫封魔阵,封住那裂缝!” “诺!” 一下子,十余个三山府道士簇拥到一起,在鸿真大师身边,以掌门为中心盘腿而坐围成了一个九宫大阵,掌门双手各呈兰花指,一上一下在胸前交合,而其余人则快速变幻手诀。 十个人异口同声地高喊道:“青冥无极,承天玉清,九宫星垂,护我道心!” 语毕,手诀停。 瞬间,天空之中斗转星移,化作九宫阵与三山府道士遥遥相对,随即数道星光倏然降落,汇入每一个人的手诀之中,紧接着所有人同时变幻手诀,一个硕大的九宫阵图在上空出现,紧接着那阵图飞速旋转,化作两条阴阳鱼,向着裂缝游离而去,一下子就与笼罩在其上的佛光汇聚在一起,随即形成一道道璀璨的银丝,将裂缝牢牢束缚。 随即有着佛光加持的九宫封魔阵开始发力,竟然一点点地将裂缝缓缓合拢。 吴哲显然也意识到了一佛一道两股力量不可小觑,当即也是发力,将一股十分强大的意念力灌入到裂缝之中,与此同时,他对其他万法教徒说道:“想要活命的,给我杀了那几个人,我便考虑将你们送出虚空之境。” 吴哲这一句话顿时便如同鸡血,一下子让所有万法教徒身躯一震,随即一窝蜂的朝我们扑来。 为了活命。 正所谓狗急了跳墙,这些万法教徒为了获得一线生机,彻底失去了理智,一瞬间我们这边压力倍增。 而师父见状则是一把抓住我,说道:“把狐妖叫过来!” 我微微一愣,便立即明白,师父能够解除狐妖的束缚,当即也是毫不犹豫地跃入人群,将那狐妖找寻了来,也别说,有了小狐狸,五尾狐听见我的叫唤,立即就反身跟随我而来。 师父还盘腿坐着回气,见狐妖来到跟前,也不多言,拿起法杖就在束缚狐妖的五个钢圈之上绘制符阵。 师父的速度十分快速,不过一分钟,所有钢圈都被解开了去,随即师父长长出了一口浊气。 束缚被解,五尾狐顿时感到一身轻松,随即毛发一束,一股浑厚诡异的气势陡然升起,原本沾染在毛发之上的泥垢灰尘一瞬间被抖落下来,露出一身洁白如皎月一般的轻盈绒毛来,整个形体也是一瞬间暴涨了一倍,一股无形的孤傲之气散发而出。 它朝师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幻化出十只奶白色的狐媚来,猛地一跳,越过人群冲入万法教之中。 而那十只妖气所化的狐媚,则分别钻入到十个万法教徒的体内,这些人顿时双眼一红,竟然毫不犹豫地攻击起自己人来。 师父则扶着法杖慢慢站了起来,抬起头遥遥望着山顶的吴哲,眉眼之中颇多情感。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了。”师父喃喃道了一句,我看到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 他要干什么! 我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师父已经接引了一次天雷,耗损了大量修为,难道他还要使出什么手段来阻止吴哲吗? 就在这时,我们脚下的地面陡然一震,我看到一双黑色的巨手突然攀在了裂缝的边缘,紧接着一股让人心惊胆寒的气息从裂缝之中倾斜出来。 “哈哈哈!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吴哲疯狂地笑声在空中回荡。 刹那间,束缚裂缝的无数银丝陡然断裂,一直在尽全力维系九宫封魔阵的十余个三山府道士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立即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在佛陀附身的鸿真大师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反而是那吟诵之声变得更加急促,他似乎感受到裂缝之中即将出现的恐怖家伙,试图用佛力将之压制。 而原本攀附在裂缝边缘的巨手,在触碰到佛光的瞬间竟然冒起了青烟,许是吃痛,那巨手又再一次缩了回去。 然而紧接着,却是一声愤怒的吼声从中骤然响起,随即一股凝如实质黑气倏然从那裂缝之中喷涌而出,一瞬间将裂缝周围的佛光吞噬,紧接着向着不远处的鸿真大师汹涌而去。 鸿真大师吟诵之声更加急促,周身陡然间佛光大盛,宛如一尊金身罗汉,硬生生将汹涌而来的黑气阻挡,然而那黑气所蕴含的力量也十分恐怖,佛光只能勉强抵御,却不能再进得半寸。 而师父,终于忍不住举起了法杖。 就在这时,天际边一声闷雷炸响,一股无比恢弘磅礴的气势,从天际线飞快地向我们这边蔓延。 而原本举起法杖正欲施术的师父,却又再一次将法杖放了下来,我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颓然,只听他口中低声喃喃道:“来了。” 第三十七章 师祖到来,金蝉脱壳 来了?谁来了? 吴哲口中的来了应该是指那攀附虚空裂缝的巨手,虽未见其全貌,但那绝对是某一位存在于不同位面的恐怖存在,此刻正试图突破限制降临到世间。 那么,师父口中的来了又是谁? 感受到天际边那一股浩瀚宏大的气势,莫不是某位大仙降世? 望着师父突然露出的一丝放松的表情,我甚至可以确定那从天际边风风火火赶来的定然是一位拥有恐怖修为能够奠定大局之人,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我脑海闪过一抹灵光,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早已在师兄师姐口中被神化的人! 莫不是…… 师祖! 然而与此同时吴哲和奋力撑开裂缝限制的巨手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股强大气势的来临,一瞬间同时发力,吴哲法杖末端陡然爆发出一股浑浊凝重的气息,瞬间化作一双大手倏然抓住了虚空裂缝的边缘,而尚未露出真身的巨手却突然猛地向外一伸,竟然一下子穿过层层佛光,不顾佛光对于这邪物的先天灼伤,朝一直一刻不停加紧诵经的鸿真大师抓去。 鸿真大师凭借一己佛光,佛陀加身,与那虚空缝隙侵泄而下的恐怖气息以及吴哲的意念加持僵持了近十分钟,依然是让在场的无数人惊叹莫名,当那巨手倏然穿过佛光,想要强破鸿真大师的佛光之时,我们的心顿时便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群之中倏然跃出一个雪白的身影,全身升腾着洁白的气息,倏然冲向巨手,一口咬在了巨手的大拇指上。 是五尾狐! 五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随风摇曳,随之而起的是一团团白如牛乳的妖气,在要中巨手的瞬间,将巨手层层环绕,我看到在那妖气之中有无数形似白狐一般的气息不停地跳跃,就如同在跳舞,十分有节奏,场面顿时变得格外诡异,那妖气所化的白狐舞动之时,竟产生一种眩晕的效果,就算是在一旁观望的我看着也顿时一阵双眼迷离,浑身一阵阵疲乏之意顿时袭来,好似就快睡去一般。 而那巨手则是直接停滞在了空中,一动不动,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 鸿真大师见机再一次加快诵经的速度,无数繁复的金纹袅袅不绝,铿锵有力,气势恢宏,顿时金光大盛,那巨手仿佛被烈火炙烤,青烟缭绕,甚至开始有表皮脱落,不过里面的血肉却依旧是一片漆黑,犹如木炭。 突然间又一声怒吼猝然迸发,一股滔天的黑气猛然涌出裂缝,瞬间将狐妖释放的妖气冲散,随即那黑气骤然缠绕在狐妖周身,将狐妖一瞬间高高举起,那黑气似乎具有很强的腐蚀效果,我看到狐妖被黑气缠绕的四周,无数绒毛一瞬间化作了黑炭,空中的狐妖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我怀中的小狐狸听到那声嘶吼,顿时一阵挣扎,急切地想要钻出来,却被我给牢牢抓住了,此刻若是小狐狸过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紧接着,那黑气抓着五尾狐,猛然砸向了地面。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整个石台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裂坑,而五尾狐则静静地躺在坑内,腰间被黑气缠绕的位置已然血肉模糊,嘴角有一丝丝鲜血流出,偶尔的一下抽搐预示着它还有一丝生气。 望着这一幕,我整个人猛地一战,那可是妖!五尾狐妖!而且还是我怀中小狐狸的母亲! 虽然彼此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还被攻击过,但是我对它去而复返解救我们,还是有一丝好感的,毕竟它本可以一走了之。 而我怀中的小狐狸挣扎地越来越剧烈,不停地嘤嘤叫唤着,如同哭泣一般,甚至开始用利爪撕扯我的内衣,划伤到我的皮肤了,而我却始终紧紧抓着,不让她出来。 与此同时,那股黑气再一次与鸿真大师的佛光轰然相撞,而那只巨手得以解脱之后,再一次倏然朝鸿真大师抓去。 鸿真大师虽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对我们永远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每次待在他身边都能够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佛力,让人心生宁静。 而且他和师父干爷爷三人感情很好,我一直把他当做爷爷一般的长辈来对待,其中情感自不必说,此时师父干爷爷都已经受伤,我实在不愿看到我们最后的一个支柱倒下。 然而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手宛如遮天巨幕,一下子将鸿真大师抓在了手心。 “鸿真!”师父也是大惊失色。 那巨手张开足有一张大床一般大小,用力一握足以将巨石捏成碎末,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纵然鸿真大师有强力的佛光加持,然而当巨手握住鸿真大师的那一瞬间,原本萦绕在鸿真大师周身的佛光倏然消散,我看到一束金光忽然从鸿真大师体内飞出,眨眼之间消失在云端。 师父和干爷爷见状几乎同时冲了过去,我看到嘴角挂着鲜血的干爷爷手中飞快地结着手诀,而师父则是口中快速成咒,两人几乎拼尽全力,一左一右同时将法门印在了巨手之上。 轰! 干爷爷所使的手诀,是道门的道印,拍出来的那一刻一朵莲花陡然绽放,眨眼间便渗入巨手之中,瞬间幻化成无数龟裂纹,四散而开。 而师父的术法则是师门独特的近战击打术——锁英术,直接将术法扣在敌人之上,让敌人体内筋脉瞬间僵化,就如同卸了关节一般,使不上力,当初与师姐聊天时,曾听她提起过。师姐之前所使用的谲打术属于“卜”,而师父所用的则是属于“炼”,两者貌合神离,本质上天差地别。 两道法门同时印在巨手之上,那巨手顿时如同触电一般猛然一抖,随即松开五指。鸿真大师裹挟着一团浓密的黑气软绵绵地坠落下来,师父当即法杖一挥,将那黑气驱散,干爷爷立即上前将鸿真大师带了出来。 我们急忙上前查看,鸿真大师双眼紧闭,面目惨白,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根本感受不到半点气息。 周身萦绕的袅袅佛力此刻完全烟消云散,那佛力是鸿真大师修为的外放,也是他炁场的体现,此刻完全消散,难道说…… 我顿时心头一痛,不会吧! 我根本不敢相信那巨手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鸿真大师的修为之高甚至连师父和干爷爷都自愧不如,怎么可能就在这里倒下了! 师父也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瞪大了双眼,急忙伸手摸鸿真大师的脉搏,然而当师父的手停留在鸿真大师脖颈一侧时,我看到他的手猛然一抖,脸一瞬间沉如死水。 干爷爷看到师父的表情,瞬间眼神呆滞,颓然坐倒在地。 糟了!我悬起来的心就如同一瞬间落入万丈深渊,整个人都呆住了。 师兄默不作声,但是我知道他内心此刻与我一样,五味杂陈,而师姐在一旁也是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 而我怀中的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痛楚,也在那一刻突然安静下来。 鸿真大师突然间,就这样走了。方轩也不知所踪。几个月前凑到一起的大家伙,一下子就少了两人,整个人顿时就空落落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应该是我们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围在鸿真大师的四周。 纵然此时此刻周围危险重重,杀声震天,但是我们已然抛却了一切,悲恸已然占据了我们全身。 我知道,他与师父和干爷爷之间,有着我们无法体会的无比深厚的友谊,虽然此刻两个人默不作声,没有痛哭,也没有嘶吼,但是他们心中的悲痛,远比我们剧烈的多。 突然,头顶的天空之中骤然响起一声低沉地闷雷,随即我感觉我们四周的空间倏然往下一沉,原本被血雷笼罩的血色天空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明,天空之中云层漩涡也在那一刻骤然紊乱,化作一团云雾。 与此同时,站在山顶的吴哲突然间浑身一震,一个踉跄倒在木轮椅上,而他则是惊恐地望向天空,整个石台之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唯独那虚空裂缝之中的黑色巨手,还在奋力撕扯扩大裂缝,没有了阻碍,那裂缝扩张的速度渐渐变快。 那巨手的本体并非这世间之物,就算无人阻碍,他依然会受到世间天地之力的阻挠,不过此时此刻,那裂缝已经足有一辆小型汽车那般宽,但还不足以容纳他的一臂,可以想象,在那之后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庞然大物。 同时,天空之中的云层突然一阵涌动,渐渐浮现出一张硕大的老人面庞来,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我发现这张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几乎与常人无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师父突然间站了起来,扑通一声朝着那人脸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地唤了一声:“师父……” 这人真是师祖! 天啊!虽然长得没什么特点,但是这出场方式是在太拉风了!简直就宛如那天神下凡! 师祖瞧见师父突然就朝自己跪了下来,当即也是一愣,苦着脸问道:“痴儿,你有那么想念为师吗?用不着一见面就行此大礼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怪尴尬的。” 额……师祖,这么拉风的出场,您好歹表现出一点高人的风范来啊!莫名有一种自恋狂的既视感啊! 师父顿时也被师祖一席话噎住了,愣了一下。 不过师祖很快就瞧见了师父身后气息全无的鸿真大师,立即明白了其中缘由,却是哈哈一笑,道:“痴儿,你可知佛门的金蝉脱壳?” “什么!”师父顿时惊住了。 干爷爷却是一下子面露喜色,急忙去探鸿真大师的脉搏,不过这一次用了一个奇怪的指诀,不过几秒,干爷爷大喜过望,忍不住道了一句:“妙哉!好一个金蝉脱壳!” 师父听罢,顿时转悲为喜,忍不住矢口叹息:“我就知道这老头子没那么容易死!” 唉……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跟失了魂一样。 不过金蝉脱壳是什么?我一时间没听明白。 紧接着,师祖正色道:“我时间不多,也不多废话了。” 说罢,天空之中倏然降下一团云雾,竟化作一根手指,其中雷意交织,似有闷雷之声鼓动,那团云雾轻轻在裂缝之上一划,随即无数犹如细丝般的雷电倾泻而出,将裂缝团团包裹,那巨手感受到了这其中强大的力量,急忙将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在无数雷电交织封锁下,那裂缝宛若一张张开的巨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合拢,直到最后消失在空中,就如同未曾出现过一般。 我怀中的小狐狸在那一刻直接咬破了我的外套,奋力钻了出来,飞快地朝地上的五尾狐狂奔而去,口中不停地嘤嘤叫唤,听的人心碎。 五尾狐也是极力睁开双眼,轻轻地舔舐着小狐狸,就好似在安慰,却又好似在告别。 师祖也看到了这一幕,然而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孽缘,这一口气,乃是天地怜悯,以后莫念人世。” 什么意思?难道那五尾狐还有一口气在,还不会死吗? 我心中又惊又喜。 而那五尾狐眼中却突然闪过一抹亮光…… 接着师祖对吴哲略带惊讶地说道:“孽徒,我到底还是没能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哈哈哈!老东西!我知道你怕我!怕我颠覆了你在师门的地位,怕我取代了你!”原本满脸惊恐的吴哲突然就癫狂地大笑起来,指着天空之中的师祖愤怒地吼叫着。 “唉,死心不改,那我就再清理一次门户!”说罢,师祖快速的念了一句咒诀,随即一股倾天之势骤然从天而降。 那吴哲双眼一蹬,也紧跟着快速行咒,妄图垂死挣扎,然而他到底还是慢了,刹那间,吴哲面目全非的身躯倏然无火自燃,如同一张只有火星的白纸,一瞬间灰飞烟灭。 啊!在临死之前,他猛然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随即一道血光倏然从他体内窜出,直射天际! 万法教众人在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吓得一哄而散,而楚项也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白角转身离去,不知是惋惜还是无奈。 然而师祖也并未阻拦,任由他们逃离。 一切,都这般轻描淡写。 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内心的惊奇,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浮现在云端的泰山北斗!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到底是怎样的恐怖修为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一切平定! 师祖望着那道远去的红光,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对我们说道:“那凶鱼还未死亡,虽然未完全化魔,也未彻底晋为蛟龙,但是十分难缠,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得走了。” 说罢,师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伴随着一阵涛涛滚雷,倏然离去。 第三十八章 战后收场,凶鱼变化 师祖,你来都来了就顺便把那凶鱼也解决了嘛,何必留这么个残局给我们。 师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现身到离去,全程不到五分钟,却技惊全场,举手投足下,非但将虚空裂缝闭合,还直接将吴哲湮灭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神仙看不过眼,闲来无事插了一脚。 所有人都还未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甚至有人还难以置信地询问身边的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师父目送师祖离去之后,便立即吩咐人查看孩子们的伤势,我往那边一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一直没有关注,现在乍一看,此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孩子,几乎个个七窍流血,模样惨不忍睹,其余的就仿佛那受惊的羊羔,紧紧挨在一起,惊魂不定地望着我们。 这一幕看得我无比心酸,就连我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心中都不免有些胆寒,更何况这些从未接触过这世界之中不为人知一面的孩子,我实在无法想象,留在他们幼小心灵深处的阴影有多么巨大,也不敢想象会对他们将来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产生多大的改变。 我深刻地意识到,我们这样的修行者存在于这个世间到底肩负着多大的责任,我们一直站在一条无比隐秘而残酷的战线之上。 师父一声吩咐,立即就有人上前检查这些孩子的伤势,从他们的脸色上看似乎不太乐观,检查完之后,那人阴沉着脸站起身,告诉师父,这些孩子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严重的已经发生破碎,需要立即送往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是师祖的神威让这些人彻底折服,这个人说话时对师父十分尊敬。 就在这时,不远处烧得一片狼藉的树林之中,匆匆忙忙赶来了一大群人,少说也有三十多,这些人一个个都身着黑色中山装,从林子中走来看的不是很清楚,直到走近了,方才辨别得出,看来是宗事局的人赶来了。 不过这些人人人脸上挂着震惊的表情,看样子都看到了师祖现身的那一幕,想来也是离我们不远,或者就在附近,只不过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就是值得商榷了。 带头一个中年人个子很高,少说也有一米八,颧骨突出,脸上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精明,身形十分健硕,手背上青筋突起,必然是有两把刷子,他瞧见站在面前的师父根本没搭理,而是朝着干爷爷躬身抱拳道:“在下苏南局刘子明,见过真人,不久前才接到马王山的消息,方才带人匆忙赶来,未能及时赶到,还请真人见谅。” 听罢,我忍不住翻了下白眼,黎墨中午就告诉了省局巡视队的沈斌,晚上精水凶鱼现身马王山,可是这刘子明说才接到消息,谁能相信,难道宗事局对于消息的处理能力这么差? 沈斌隶属省局巡视队,算得上是刘子明的上司,上头往下传达消息能慢? 再说了,马王山现凶鱼的事情早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当做传言,耳边也总归吹了风,像这样的大事不派人监视一下说得过去么? 刘子明这一番作态立即就让我心生反感,看样子宗事局中也并非全部都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之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干爷爷受了伤,一直扶着鸿真大师,抬头看了一眼,用鼻尖指着师父说道:“有什么事跟他讲。” 刘子明听罢微微一愣,直起身子,转向师父,微微一拱手,还未开口,师父却先打断了他的话头:“那些孩子多少受了伤,立即送去医院就诊,其他的也要检查一下。” 刘子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孩子,没有动,而是接着开口问道:“不知那凶鱼……” “救人要紧你不懂吗?”师父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显出一丝愠色,直接打断了刘子明的话。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噎住,刘子明脸色顿时难看了数分,不过碍于周围有众多修行者在场,加上干爷爷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也指名让师父说话,便不在多言,只好吩咐手下将那些孩子送往医院。 见这些人忙活起来,师父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白棱长老,“这位茅山的白棱长老身负重伤,也送往医院救治,茅山的事情你们与他们沟通便可。” 师父的话刚说完,干爷爷便接过话头,指着一直跪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张瞿长老说道:“他是龙虎山的张瞿,今日最惨烈的莫过于龙虎山,二十余个弟子全部身亡,你们也带他离开吧,好生宽慰,不要让他再寻短见。” 听了干爷爷的话我才注意到,张瞿长老自始至终都呆呆地跪在阵前,扶着那个方脸弟子,呆若木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全然不复从狱中逃出之时那般气势凌人,就好像是一个刚刚丧子的老人,神智恍惚,一蹶不振。 叫人心碎。 刘子明听罢顿时态度陡然一转,好是一番应承,急匆匆地带人用担架将白棱长老送走,又命人带张瞿长老离开。 看得出来那刘子明并不认识白棱和张瞿两位长老,不过听过他们的名号,他也并非傻子,能够明白师父言语之中的用意,在听了师父的话后,对待师父也是态度立转。毕竟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能够跟天下顶级道门打好关系,自然是这些人求之不得,而且茅山就位于苏南,此去不过百余公里,头上有这样一座大山压着,行事难免得看茅山的脸色,这个人情可比那凶鱼有价值得多。 然而张瞿长老死死抱着自家弟子的遗体,不肯挪动半步,让劝他的人好是一阵束手无策,好在师父见状,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张瞿长老的额头,随即他浑身一震,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宗事局的人再去劝说的时候,终于是能够听得进劝说了,不过在临走之前,他一再要求,将这些龙虎山弟子的遗体带回龙虎山。 望着这样的伤别之景,师父由衷地叹息道:“恐怕此人今后的修行再无寸进了。” 我问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地指了指自己的心。 我顿时明白过来,是心境,心境变了,恐怕张瞿长老日后将会一直背负着自责和悲伤的情感,不但会影响他的心性,对于他修行自然也会有很大的阻碍。 所以若是想要将修为提升到至高的境界,自身的心境也需要淬炼地如火纯青。 这一大群孩子孩子人数众多,三十多人也根本不够,好在还有其他伤势较轻的修行者帮衬,陆陆续续便有一半多被送离。 而孔嫣似乎没什么大碍,一直抱着黎墨的大腿哭哭啼啼,死不撒手,也就没有跟着其他人离开,不过并不代表她一点事也没有,黎墨一边好生安抚,一边给孔嫣号了脉,随后骗着她喂了她一颗红色的药丸,我才发现黎墨的脸色舒缓了许多。 恐怕孔嫣也受了不小的冲击,只不过暂时影响不大。 而师姐也在给师兄疗伤,也不知师兄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利器划伤了左臂,留下了一道一指长的伤口,血淋淋的,看着有些瘆人,好在不是很深。 只不过师姐总是有意无意地朝黎墨那边打望,下手也没个轻重,搞的师兄一直在嗷嗷叫。 刘子明带着手下张罗着运送孩子,便没再打扰师父,而师父,则背着手来到石台边缘向下张望。 我跟着师父来到石台边缘,这才发现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烤鱼已然不见了踪影。 忍不住问师父道:“师父,那凶鱼竟然没死!为什么师祖不把他解决了再离开?” 师父微微皱起眉头,眼睛紧紧盯着湖面,回答道:“凶鱼的自愈能力超出我的意料,恐怕在师父到来之前便已经消失,师父他老人家跑这一趟耗费了不少的修为,不能久留,也没法追寻那凶鱼。” “师父,师祖他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就出现一张人脸来?”此刻暂时也无事,看样子师父也没打算立即离开,我便将心中的疑问抓紧倒出来。 师父微微一笑,道:“若说师父来了,也的确来了,但若是说他没来,却又的确是没有来,这是一种意念力外放和延伸的方式,也就是说师父他用意念力的延伸使得他的力量来到这边帮我们解围,这是对意念力的领悟达到了某种至高的境界才能达到的。” “太牛波咿了!师父,以你的修为和师祖比起来差多远?” 师父淡淡一笑,回答道:“你和我差多远,我就和师父差多远,懂不!” “我靠,那我岂不是永远也达不到你们这样的修为了!”我忍不住感慨道。 我原本就感觉师父是一座大山,要想超越他几乎不可能,现在听了师父那般具象的形容,我感觉师祖就是那天地,除非我能上天,或许还有机会达到师祖那样的境地。 师父听了我的感慨,似笑非笑地敲了下我的额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野心不小啊,还想超过我和你师祖。不错,有志气!” 接着我又问起了鸿真大师的金蝉脱壳来,师父则跟我解释道,金蝉脱壳乃是佛门高僧修行的法门,能够暂时让三魂七魄同时离体远遁,借宿与外物之上,如果肉身被毁,就只能够重塑,或者寄宿于其他人的肉身,当然不会是活人,而是那些刚死之人的尸身,不过这两个都会对修为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修为尽失。 最好的结果就是肉身不毁,在三日之内重新回魂,可以保持修为与先前无异。 所以鸿真大师这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也算是他不惜性命阻挡虚空之境的善果。 算不算善果我不知道,不过鸿真大师在临危之际用出这般令人惊叹的手段,当真是令人敬佩。 不过吴哲在湮灭之际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没有死,但是肉身被毁是板上钉钉的。 当我问起来时,师父也是摇头不知,他告诉我每一个门派都自有一套保命的手段,但是吴哲体内射出的那一道红光,他可以肯定那是秦冕而不是吴哲,只不过秦冕是否在逃脱之时带走吴哲的魂魄却不得而知。这样的保命手段,就连师祖也没办法阻止。 秦冕之于吴哲,就好像圣童子之于我,至于其中的关联,师父却没有告诉我,毕竟他们所处的时代师父也没有出生。不过我隐约感觉师父似乎知道一二,但是不愿意说,似乎这是隐藏在师父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疤。 不过这般聊着,我却不禁质疑起来,师祖与秦冕和圣童子应该是同处一个时代,那么师祖至今到底有多少岁了? 师父听罢却对我笑了笑,说我等到师门就知道了。 在我们说话这当儿,大多数孩子都已经离去,而剩下的修行者们也都纷纷来到石台边张望,他们大多数都是跟着师父和鸿真大师来到此处,经历了这一战,不少人都受了伤,但是他们也知道那凶鱼还活着,有人垂涎,也有人将之当成祸害,所以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而三山府的道士们受了封魔阵的反噬,大多数都盘腿坐着回气。 特别是师父他们这几个主心骨,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耗费了不小的修为,然而那罪魁祸首精水凶鱼依旧活着,在吴哲催化下,凶鱼此刻正介于蛟和魔之间,十分难缠,不过再要师父引一次天雷也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现在他们几人都已经损耗过度,再要使出什么厉害的手段,恐怕会加剧修为损耗,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师父与我说着话,也在不停巡视着湖面,查探那凶鱼的踪迹。 过了半晌,他突然说道:“那凶鱼还没走,应该就在湖面下。” “孙师父,怎么讲?难道那家伙还垂涎我们或是那些孩子的鲜血?”一旁的人听到,急忙开口询问。 “恐怕确实如此,凡蛟属,天生对于化龙腾云有着强烈的渴望,更何况已经被魔化,心中贪欲自然被无限放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能够感觉到湖面之下有一竖凶厉的目光始终盯着我们。”师父皱着眉头,回答道,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也许一个小时之前,我们能够制得住这头凶鱼,但是现在实在没有把握。 接着,师父回头对刘子明喊道:“刘子明,马上打电话给宋凌城,让他带人来马王山,通知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不要靠近太湖!” 刘子明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当即回应道:“我们今天带了不少高手,对付那凶鱼应该没有问题,宋局长日夜劳累,就不便打扰他了吧。” 师父愣了一下,顿时眉头一竖,随即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我说了,打电话给宋凌城,让他带人过来!难道你要我亲自叫他过来?” 刘子明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立即露出了一副“你是哪根葱”一般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随即冷着脸应承了。 显然他也意识到师父和宋凌城的关系不一般,而且刚才承了师父的人情,此刻翻脸容易遭人议论,便又一次忍了下来。 此刻我大概也能认清这个人的品行,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紧接着,师父便带着我们往山顶上撤离。 我们是一个很大的目标,对于那凶鱼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祭品,若是立即离开,也许能够逃出生天,但是那凶鱼定然还会去祸害其他人,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会遭殃,所以师父还是决定先留下来,一来吸引那凶鱼的注意,使得它暂时不会逃离,二来监视那凶鱼的动静,等待宋凌城到来,并将之降服,不过此时也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离石台过近,一旦凶鱼突袭,定然会有性命之危。 师父凭的还是那凶鱼正处于晋升的半途,正处于十分尴尬的地步,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十余人带着鸿真大师的肉身踩着乱石登上了马王山的峰顶,此处是马王山的最高峰,抬眼望去,浩瀚无垠的太湖水尽收眼底。 然而就在我刚来到半腰处,地面突然一震,身后的湖面陡然掀起一道十余米高的巨浪,我心头一跳,回头一瞧,却是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腾跃到空中,甚至高出了石台几十米。 而此时的精水凶鱼已然彻底地改头换面,全身更加细长,鱼唇前伸,有点像蜥蜴,两个角质也向眉心靠拢了许多,却又向两侧弯曲生长,呈一种奇怪的螺旋状,而一双鱼鳍尖端已经幻化出四指利爪,全身的鳞片竟然再一次渐渐地生长浮现,但是与鱼鳞又有着天差地别,微弱的反光之下,可以看到这些鳞片呈三棱形,有十分明显的突起,莫非这就是蛟龙鳞! 只不过凶鱼的鱼鳍并没有完全蜕化,两腮鼓鼓囊囊的,一张一合,显然还是存在鱼鳃。 一双滚圆的鱼眼一片血红,嘴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齿,十分恐怖。 然而在我回头的一瞬间,却看到在那凶鱼的下方有一团雪白的绒球。 我顿时心头一跳,立即反应过来。 糟了!小狐狸和五尾狐被我们留在了石台上了! 第三十九章 凶鱼腹中,狐妖之情 凶鱼高高跃起,距离石台十分近,巨大的身躯停留在空中,仿佛十分享受那样的感觉。这是蛟对于天空的向往,然而迟早它会落下,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它的落点很有可能是石台! 五尾狐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危险,急忙低吼了几声催促小狐狸离开,但是小狐狸死活赖在五尾狐身边不肯逃离,五尾狐只好竭尽全力站立起来,向前踉跄了几步,结果又再一次跌倒,不停地喘着粗气。 一口气,此刻五尾狐当真只留了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生机,根本无力支持自己快速行动。 我本就跟在师父身后,正处于队末。 见状,顿时心头一紧,随即毫不犹豫地跳下碎石堆,飞快地奔向它们。 我身后几人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叫喊道:“小子,你要干什么?” 师父听到动静,一回头,我却已经跑出了十米多,“林云翼!” 师父大声喝道,他竟然直接叫了我的全名,显然也是急了眼! 我根本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跑到了白狐身边,一把抱起了小白狐,接着拽着五尾狐的前肢使劲往一旁拖拽。 这五尾狐有多大?足足一匹成年马匹的大小,我使劲一拉,死沉! 好在它也极力配合我,挪动着身躯,我瞧见它看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感激和眷恋。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眷恋的情感存在,但是我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使出了吃奶的劲拉着它往后退。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丛刷的一声,一个身影如风一般越过我的头顶,直接跳上了空中凶鱼的头顶,随即举起手中的武器猛然刺向凶鱼的额头,他手中的兵器在火光下依稀可见,是一把方锏。 周犁! 我顿时反应过来,这家伙也不知道在附近潜伏了多久,竟然在此刻倏然出击,只是凭他的修为能制服这头凶鱼吗? 空中一道寒光一闪,只听咔一声碎裂般的声音,方锏刺中了凶鱼的头骨。 我随即明白过来,周犁并非要制服那凶鱼,而是要取凶鱼体内某样能够治疗他儿子顽疾的东西,所以再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标无比明确,出手也十分果决。 然而在方锏刺入凶鱼头部的一瞬间,凶鱼嘴巴两侧的五指长须骤然一转,直接缠住了周犁的双脚,随即猛地一扯,将周犁瞬间拉了回来,吊在了空中,周犁见状翻身想要斩断凶鱼的触须,谁知道那凶鱼突然大嘴一张,直接将他吞入了口中。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我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那凶鱼在空猛地一甩身子,随即头朝下,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俯冲了下来。 这一下我完全吓呆了,一瞬间浑身一哆嗦,冷汗就蹭蹭往外冒。 随即一个激灵方才回过神来,撒腿就往回跑,然而当我呆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逃脱不了。 突然间,眼前一黑,我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直接吸入了凶鱼的大嘴之中。 我看到在我落入凶鱼大口的瞬间,有两条碧绿的流光倏然窜入凶鱼的嘴中,想要抓住我,然而在那一刻,凶鱼闭上了嘴巴,流光倏然断裂。 与此同时我跌落在了一块黏糊糊的东西上,还未等我回过神,就是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整个人开始往凶鱼深处划去。 我X,我TM竟然被这凶鱼给吞了! 四周无比粘稠恶心的触感让我顿时忍不住开始骂娘了。 紧接着,我就感觉整个人仿佛蹦极一般一阵上下颠簸,如同一个皮球在凶鱼大嘴内来回撞击,撞得头晕眼花,满眼金星,与此同时,我感觉得到自己正在不管的往凶鱼身体深处滑落。 正在我晕头转向之际,入口处突然涌进来一大波冰冷的湖水,直接将我冲了进去,此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凶鱼的那个部位,随着冰冷的湖水上下颠簸。 舌根?咽喉?还是胃? 我吓得双手四处乱抓,突然间摸到了一块类似麻布的东西,随即我猛地一抓,整个身子骤然一停,双脚瞬间离地,直接悬空,下方则是一片黑黢黢的巨大空间。 随即我不顾一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吐起来。 然而我还没吐爽利,只听见头顶上一阵破口大骂:“我X,什么玩意儿!别拽老子裤子!” 紧接着肩膀陡然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右手拽着那块麻布就往下跌落了下去。 而踹我那人应该就是周犁,他借力向上腾跃了一段,随即方锏猛然刺入凶鱼软嫩的内壁,而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那一刻再次响起:“我裤子呢!” 紧接着,许是凶鱼感受到了疼痛,又是好一阵上下颠簸,我感觉自己双眼都在打转,随即猛然摔在了一片潮湿粘稠的软肉上,接着向下滑落下去。 不过这次滑落不过几秒我就突然落入了一片腥臭的黏液之中,我也不管不顾,当即一阵划动,才让脑袋浮出水面,深吸了口气。 突然,我感到浑身一阵火辣辣的灼痛,就仿佛被火烤了一般,我顿时心头一跳,这里莫不是那凶鱼的胃!这粘稠的液体具有一定的腐蚀性,应该就是胃液了! 难道说我就要变成一坨热翔了! 我顿时一阵慌乱,急忙伸手乱抓,然而四周到处都是滑腻腻的粘液,根本无处着力。 我忍不住大声呼救起来。 就在这时,我感到脚下一个东西突然顶了我一下,随即我整个人被向上顶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发现脚下有一团雪白的东西正极力向上顶。 是五尾狐妖! 直到我整个人被顶出粘液,我才发现此刻五尾狐妖全身的绒毛都在缓慢地分解,渐渐地变成焦黑色。 而我身上的衣服也在短时间内被腐蚀了不少,此刻我才注意到小狐狸一直躲在我的内衣中,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发现颠簸停止,伸出一个脑袋四下张望,随即她很快就发现了我脚下的五尾狐,随即叫唤了几声,五尾狐也对应的回应了几声。 我自然听不懂,不过听着声调也能够大概明白,应该是小狐狸在关心,而五尾狐则是在安慰。 就在这时,我感到头顶一阵液体滴落,随即一只大手倏然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猛地往上提了提。 而周犁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问他的裤子在哪儿。 我只好指了指底下的粘液,刚才一慌乱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扔了。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我也没管他,而是急忙指着五尾狐,想让周犁救它。 然而周犁却摇了摇头说道:“救不了了,不然我们都得折在这儿。” “什么!”我大惊失色,随即拼命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拉五尾狐。 就凭着它刚才舍命将我托起,我就必须要救它! “别乱动,不然我把你扔下去!”周犁也急了,“要不是你师父对我有一语相助,我才懒得管你呢!” “那五尾狐怎么办!它拼尽全力把我顶上来的!”我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小狐狸更是胡乱挣扎起来,想要跳出我的怀里,却被我一只手死死摁着。 “没办法了!就算救上来它也活不了了,”周犁语气之中显得有些无奈,“多好的一只五尾狐妖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就在这时,五尾狐却抬起头深切地望着我们,整个身子开始渐渐向下沉,它朝着小狐狸呜呜咽咽地叫唤了一阵,小狐狸竟然慢慢安静下来,也同样遥遥望着五尾狐,无比悲戚地呼唤着。 我虽然什么也听不懂,但是其中无比悲凉哀伤的情绪却让我忍不住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那五尾狐忽然张开了嘴巴,一颗闪闪发光的粉色圆球陡然从它嘴中飘出来,那光球之中竟然有一只飘飘忽忽的白狐,蜷缩着,四周散发出一阵阵绮丽的粉色雾气。 “狐妖的妖灵!”周犁惊讶地喊道。 那妖灵缓缓上升至我的胸口处,随即小狐狸毫不犹豫地将妖灵吞入口中,随即小狐狸浑身一战,顿时陷入昏睡之中。 而五尾狐则无比平静地望着这一切,而我再一次从它眼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眷恋,随即,它缓缓闭上了双眼,消失在粘液之中。 与此同时,一段无比清晰的意识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能见到你真好……” 随即,一股痛彻心扉的悲伤猝然袭击了我的心脏,顿时我鼻头一酸,两行眼泪猛然涌出眼眶。 一幕无比清晰的画面也在那一刻出现在我眼前。 在一片密林的深潭边,我看到了一只白如雪花的狐妖因为受了伤躺在地上,五条绒尾美丽而柔软地垂在地面,我忍不住上前查看,伤口在狐妖的大腿一侧,很深,似乎是某种野兽袭击的伤痕。 我用自己熟知的术法为她疗伤,我似乎很厉害,伤口迅速愈合,而狐妖渐渐醒转过来,随即我眼前一阵绒絮飞扬,那狐妖竟然幻化成一位美若天仙的纤纤少女,那少女面含羞涩地向我表示了感谢。 随即画面迅速切换,犹如幻灯片一般,接着停留在某处深山老林之中,这一次是我受了重伤,迷迷糊之中,眼前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将我驼起,送到了一处岩洞之中,并且好生照顾我,直到我的从若即若离的迷糊之中醒转,竟然发现面前坐着一位少女,正是当初我在深潭边救下的狐妖。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悉心照顾我,期间还替我挡住了某种好似猿猴一般的怪物的袭击,直到我完全恢复,方才让我离去。 无数画面不断地呈现,展示着我与那狐妖的种种际遇以及彼此之间情感的升华。 就仿佛看电影一般,展现了一场人与狐妖那宛如潺潺溪水般细腻深沉的柔情。 直到最后,却是一副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简直就是少儿不宜嘛。反正我是没法形容了,我才十二岁没到,这样的画面对我而言无疑是具有相当巨大的冲击力的。 而当这一副激情四射的画面过后,就是简单而依依不舍的离别,宛若两个恋恋不舍的恋人互相道别,情意绵绵。 随后就不再有任何画面出现,那场平平淡淡的分别就仿佛是诀别,而我也恢复了正常。 此刻我才意识到画面中的我就是圣童子,而这个应该是来自圣童子的记忆。想必那狐妖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并非说给我,而是圣童子。 “喂,小子!你怎么回事?刚才我看到你的眼睛突然亮了一阵儿!”周犁在上头惊讶地问着。 随即一束光从头顶打了下来,我忍不住眯起眼抬头张望。 “你怎么流鼻血了?没事吧?”周犁又突然诧异地问道。 鼻血?我急忙抹了一下,顿时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身临其境一般的情景,顿时又鼻头一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算了,不去想了…… 此刻我才发现刚才出现的一幕幕就仿佛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再去回忆的时候依旧十分清晰。 我尴尬地笑了笑回答:“没事,上火了。” 周犁也没多问,将嘴中的手电一横,随即用力将我提了上来,让我抓住他刺在凶鱼内壁的方锏,然后他拿出一把三棱短剑,对我说道:“我得想办法出去,你自己先稳着。” 说罢,他将短剑猛然扎入凶鱼的内壁,并示意我抓着。 随即,他用力一蹬,抽出方锏猛然朝空中跃出,随即在空中挥舞着方锏,分离攻击凶鱼的五脏六五,那凶鱼吃痛,好是一阵天翻地覆一般的颠簸,我差点就没握住短剑的剑柄。 就在周犁在凶鱼肚子内翻江倒海之时,我突然想到了怀中还留着一张卫简的天炎符。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拿出天炎符,念动口诀,随即将天炎符用力拍在了凶鱼的胃壁上,瞬间,一团熊熊烈火陡然迸发,沿着凶鱼的胃壁呈燎原之势迅速扩散而开,一瞬间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我看到在我脚底下,有无数白森森的骷髅残留在凶鱼的胃液之中,看的十分瘆人,而五尾狐的尸身也在其中,此刻已经被腐蚀的面目全非。 我顿时心头一阵绞痛。 但是眼前越烧越旺的火势将我拉回现实。 不好,我忘了我们还在里面! 虽然这天炎符烧的是异界灵物,但是也能灼伤人身。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四周的空气仿佛都燃烧起来,一阵阵刺鼻的糊臭飘散而开,周犁倏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一边拍着头发上的火苗,一边怒目圆瞪地朝我嘶吼道:“又是你放的火!你小子成心玩我呢!” 说罢他也不管不顾,将我提溜在手中,飞似的借着方锏攀岩走避,朝着前方顶部的一处血肉模糊的破洞冲去,那似乎是他刚才开出来的血口。 冲到血口边,他猛地把我向外面扔了出去,随后自己也紧跟着跳了出来。 啪嗒一声,我摔倒在坚硬的石面上。 致各位读者 首先,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古术这本书是我在黑岩的处女座,也是这一个系列的开山之作,所以我打心底是对这部作品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绝对不会弃更。 虽然现在的成绩并不好,加上工作原因经常加班,存稿用完,更新的十分缓慢,所以签约的希望也不大,希望各位读者能够谅解,和多多支持。 不过我会尽量保证一到两天一更,最重要的是将整个故事情节完善和丰富才是最重要的,为大家展现一个波澜壮阔的神秘世界。 对我而言,只要有一个读者支持,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坚持将这本书写完! 你们的支持就是给我最大的鼓励! 第四十章 周犁中邪,疯癫老头 我本以为凶鱼还在水中,然而当我接触到坚硬的岩石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凶鱼竟然冲撞到岸边来了。 我抬起头打望,发现我们所处的并非是四下空旷的湖岸,而是一处岩石洞穴之中,洞穴的外壁被凶鱼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坑,而外面竟然是一片漆黑的湖水,这个洞口竟然在水面之下!但是仿佛这一处溶洞存在某种力量,使得那湖水根本不能溢入,只有凶鱼误打误撞而入之时带进来了不少湖水,此刻正沿着地面向深处漫延。 而在这洞穴的顶部,有一个宛若太阳一般璀璨明亮的发光物体,将整个溶洞四处照得十分明亮,目视所及则是无数几十米高的细长石柱直通洞顶,在这些石柱的柱身上生长着无数半透明的巨型菌类,有的比一颗大树的树冠还要宽大,其中隐隐约约有无数细小的身影游动,不知道是蛇还是其他的爬行动物。 在这些石柱之间又有无数石笋从地面冒出,最高的也有几十米,几乎要触摸到溶洞的顶部,一眼望去就如同一片巨大的石林,十分壮阔,宛如一片独立于世外的仙境。 我收回目光,瞧见周犁跃出凶鱼腹中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再一次返回,跳跃到凶鱼头顶,拿着方锏用力刺凶鱼的头骨。 周犁整个人被火焰熏得一片漆黑,虽然裤子没了,不过此刻上下一般黑,倒也看不出差别来,一头焦黑的头发还在冒着青烟,估计被我突然放的火烧了个猝不及防,一老头顶了个一杀马特的发型,看得人忍不住发笑。 不过估计我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凶鱼并没有死,毕竟天炎符虽然能够灼烧一切邪物,但是对介于蛟和魔之间的凶鱼而言还是欠了点,不过显然我放的火也让它不好受,嘴巴一张一合,往出冒黑烟,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就算有着逆天的自愈能力,也没那么快就能够恢复。 就算周犁在头顶捣鼓,它也无力去阻止,加上这里是陆地,只能是不停地张合着嘴巴。 咔咔咔,周犁的方锏刺穿凶鱼头骨的声音不停在空中回响,不过五分钟,周犁欣喜的叫了一声,从那凶鱼头骨之中掏出了一枚鹅蛋大小的肉瘤来,那肉瘤表面微微有些透明能够大概看清里面有着一线血色的丝线缠绕成一团,就仿佛是一颗卵囊。 在取出这个肉瘤的瞬间,我看到凶鱼浑身一抽,就仿佛被突然抽出了筋脉一般,整个身子都向上弯成了九十度,看着十分吓人。 周犁面露喜色地擦了擦肉瘤上的血迹,然后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将之包裹,随后从凶鱼头顶跳了下来,接着,他将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察觉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心头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周犁眯着眼,慢慢靠近我,然后说道:“你怀中的小狐狸刚才吞了那老狐狸的妖灵,把它也交给我。” “你说什么!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凶鱼的灵魄了吗?为什么还要小狐狸的妖灵!”我忙不跌的护住怀中的小狐狸,不停地往后退。 没想到这周犁到底还是把念头打到了我的身上来。 我一直以为他在锦鼠会算得上是是比较正派的人物,没想到为了妖灵,竟然变成如此贪婪的样子,当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恐怕他救我出来也是为了妖灵吧。 “那凶鱼的灵魄已经受了污染,气息太过浑浊,我怕有副作用,还是你怀中的妖灵纯净的多,效果也一定不错!你把它给我,我就带你出去,否则的话……”周犁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疯狂的渴望来。 “否则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一边后退一边紧张地呵斥着。 周犁抬起头瞧了瞧四周,说着:“你看这地方与世隔绝神鬼不知,我若是杀了你抢夺那小狐狸,也没人知道,我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才更你好好商量的,识相一点,我不为难你!” 我咽了口口水,当即一个转身,撒腿就跑,然而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一下子将我扑倒在地,周犁猛地将我反过来,伸手就去抓我怀中的小狐狸。 我看到他双眼通红,呈现出一种疯狂的欲望来,就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十分恐怖。 我手脚并用,极力护着怀中的小狐狸,周犁疯狂地撕扯地半天,还是没能从我怀中将小狐狸抢来,顿时恼羞成怒,一手摁着我,一手拔出方锏恶狠狠地指着我,而与此同时,我手中的短剑也指向了周犁的腹部。 他低头瞧了瞧,顿时眼角一抽,慢悠悠地说道:“你小子胆量不错嘛,这小狐狸跟你无亲无故的,就值得你这么护着?” “把手放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我根本没回答他,大声吼叫着。 然而似乎我的威胁对他而言终归太过弱小,周犁并没有挪动身子,而是将方锏死死抵在我的下巴处,双眼布满了血丝。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哈哈哈,有意思,两个包黑炭打架!” 我们俩同时向上望去,之间我身后的石笋顶部蹲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乱胡的邋遢老头,正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瞧我们。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 见我们看他,他又急忙催促起来:“打呀打呀!真没意思,咋不打了呢!” 周犁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这个人有些本事,直起身子,抱拳道:“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 我见状也急忙想爬起来,结果周犁抬起脚将我死死踩着。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拿起手中的短剑刺他,但是终归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来他就没真的伤到我,我这么一招惹搞不好他一不爽就把我收拾了,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一个老乞丐,也不知是敌是友。 “哎呀,小伙子,你说你,怎么连裤子都不穿,不觉得下面很透气吗?”这个老头说话疯疯癫癫,东扯西扯。 周犁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一脸的尴尬,刚要开口。 “嘘嘘嘘!别说话!”他莫名其妙地就打断了周犁的话,而是冲着空气嗅了嗅。 接着喃喃自语道:“烤鱼?” 说罢,他一个闪身,就越过我们俩的头顶朝着远处的凶鱼奔去,口中还一边兴高采烈地大喊道:“好大一条鱼!好久没吃过鱼肉了!”喊着喊着,声音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想想应该是口水…… 疯老头离去,我瞧见周犁并么有再次向我讨要小狐狸,而是四下打望起了周围的情况来。 我一路退过来,少说也向深处跑了五十多米,已经进入了石林的范围内,此时我终于清楚地瞧见那些在巨大菌类下方爬行的并不是蛇或是蜥蜴,而是一种不过一掌长的小型蝾螈,全身呈嫩红色,微微透明,能够看清体内的五脏六腑,尾部有类似于鱼鳍一般的蹼,特别是双鬓处长着一个类似鹿角一般的肉质,但是没有双眼,长相十分奇特。 这些小家伙十分胆小,一旦察觉到一丝动静就立即躲到菌伞之下,露出小半个脑袋不停地嗅着。 再往深处,则有一片十分密集的石柱,紧紧围着,从缝隙之中能够看到里面似乎有某种白色的东西,而岩洞顶部的发光物体就在那白色物体的正上方。 周犁看了一圈,低下头来,又加了一分力,俯下身紧紧盯着我,我发现他眼中的血丝减少了许多。 他把脸凑近我,随后面色严肃地问道:“你说,你干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踩着你?” 我去!大爷!您什么情况!刚才还死命抢我怀里的小白狐来着,现在怎么问起我来了。 不过我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周犁有可能是中了邪,我想了想,唯一会影响他的估计也就只有那凶鱼了,刚才他剖凶鱼的头骨,溅了一声的血,想必是因此导致他一时之间失去理智。 我说呢,前前后后俨然变了一个人,我还以为他真是对小狐狸产生了贪念了。 不过凶鱼的灵魄受污染却是的确,若是用在他儿子的身上未必不会产生副作用,显然他心中也有所顾忌,也对我怀中的小狐狸产生过类似的想法,只不过被理智战胜了罢,那凶鱼的血本身十分邪性,也是近乎魔血一般,应该是激发了他内心的贪欲。 不过瞧见他现在恢复正常,我也急忙解释道:“周前辈,你刚才中邪了,想要抢我怀里的小狐狸!” 周犁顿时愣了一下:“开什么玩笑!我会中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疯老头的声音:“哎呀呀!这是什么玩意!太恶心了!呸呸呸!” 我们回头望去,瞧见那疯老头将一块血肉扔在一旁,而他却蹲在地上不停地拿地面上的水漱口。 而与此同时,那凶鱼显然恢复了一些体力,开始不停地扑腾起来,口中还一个劲地吼叫着,声音十分巨大,在整个石窟内回响。 疯老头漱完口,抹了一下嘴巴,随即身形一晃出现在凶鱼的背部,只见他猛的用力一踩,那凶鱼一下子陷入了僵硬的岩石地面十几公分。 这一幕看得我心惊肉跳,好强大的力量! 而疯老头死死踩着凶鱼,厉声喝道:“别乱叫,吵醒了这里面的家伙可不得了!说你是什么玩意!怎么一身的魔气!” 这个疯老头别看疯疯癫癫,但是眼光却一点也不差,说话调理也十分清晰,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一个了不得的高人,也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地,变成这般精神失常的模样。 凶鱼哪会说话,被疯老头一踩,顿时痛苦地大声嚎叫起来,不过似乎因为那肉瘤被周犁取出,凶鱼此刻的力量大不如前。 我瞧见疯老头掐了一个指诀,随即在凶鱼背部拍了一下,随即他冷哼了一声:“好好的蛟属不走,偏偏要去成魔!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平民百姓!你这样的凶物留不得!” 这话一处口,就仿佛疯老头又恢复了正常一般,言辞充满了威严。 说罢,他掐了一个指诀,随即那凶鱼突然间全身燃起熊熊大火,这个火焰不同有天炎符,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燃烧之时无声无息,然而对于那凶鱼而言却是致命的,只见凶鱼疯狂地翻滚起来,不停地痛苦嘶吼着。 而疯老头在火焰燃起的瞬间,跳下了鱼背,站在不远处捻着胡须,却是紧接着冒出来一句:“啧啧,可惜了,这么香的鱼,不能吃……” 那幽绿色的火焰燃烧地十分迅速,不过几分钟,整条凶鱼就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骸了,这次就算它有再强的自愈能力,也活不成了吧。 我终于意识到,这位疯老头绝对是一位前辈高人,竟然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连师父都制不住的凶鱼给消灭了,我甚至怀疑他的修为似乎能够和师祖比肩了。只是可惜他的精神不大对。 就在我们看得有些愣神之际,疯老头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确切的说是周犁的面前,毕竟我还被他踩着,没松开呢! “小伙子,有吃的没?肚子好饿!”疯老头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周犁,看得他忍不住伸手遮掩。 随后,周犁摇了摇头。 疯老头显出了一丝失望和不耐烦,正当他要回头问我的时候,似乎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他围着周犁转了一圈,问道:“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好重的魔气!” 我当即意识到他发现了周犁包裹起来的灵魄。 周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警惕,不过他却摇了摇头,说没有。 “不对!肯定有,你别骗我,和那条烤鱼一样的味道!”疯老头紧紧盯着周犁,伸手讨要,结果不知怎么的,哈喇子也流了出来。 额,感情还想着那烤鱼呢。 周犁顿时皱紧了眉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握紧了方锏,说道:“前辈,这是我私人的东西,还望不要过问。” 疯老头眨了眨眼,说道:“小伙子,这东西邪性得很,别藏着,拿出来我好灭掉,不然留在人间又是一个祸害!”又是颇为正常的一番话,似乎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会正常许多。 然而我瞧见周犁眼中的血丝再一次渐渐增多起来。 不好! 第四十一章 抢夺灵魄,疯道受惊 当眼中的血丝充斥的刹那,周犁倏然举起方锏猛地朝方老头刺了过去。 疯老头原本还绕着周犁转圈,不停地絮絮叨叨,想要周犁将怀中的肉瘤交给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方锏向自己刺来。 就在方锏即将击中疯老头的刹那,他突然身子一斜,竟然轻松地避开了周犁的攻击。 周犁见状抬起一脚就朝着疯老头踢去,谁知那疯老头突然贴了上去,死死摁着周犁的膝盖,接着伸手去摸周犁的腰包,讨要不得,竟然开始明抢了,那态势俨然与刚才周犁从我手中抢小狐狸一个模样。 趁着这个机会我一骨碌爬起来,急忙往远处逃去,躲在一个石柱之后,探头打望。 从疯老头的手段看来,似乎有点像道家的道术,虽然这个人疯癫,但是并不嗜血,应该不会有意害我们,周犁又中了邪,还处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四面徒壁的洞窟之中,所以我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逃离,等疯老头把周犁制住了,再想办法劝他带我们找到出去的路。 师父现在肯定是急了眼,不过他应该是会想办法找到我,不管我是生是死,此刻我也顾不得地面上到底闹得如何。 我隐隐感觉到在这洞窟之中充斥着一股十分强势而浑厚的气息,记得疯老头刚才也提到过,这里面还有一个“他”存在,能够让疯老头那般忌惮的,定然是某位十分厉害的家伙,我若是一个人逃离,恐怕凶多吉少。 此时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疯老头制服周犁,并且能够配合我们。 周犁的方锏长有一丈,并不适合贴身缠斗,突然被一个邋遢的疯老头投怀送抱,顿时显得有些猝不及防,抬起膝盖就想将疯老头挡开,那知疯老头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是不论是修为还是身法上都丝毫不差,完全凌驾于周犁之上,一贴身就死死锁着周犁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而疯老头则肆无忌惮地伸出手对着周犁上下其手。 不过两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这么搞是不是不太雅观啊。 周犁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我瞧见他此刻双眼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就好像凶鱼的双眼,无比凶厉,他将方锏一番,高高举起,猛地刺向疯老头。 疯老头不躲不闪,直接将周犁往外一推,周犁顿时失去重心,翻了个跟头,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却瞧见了疯老头拽着一块烂布,正是包裹着凶鱼的灵魄那块。 周犁见状双眼一蹬,随即方锏一挥,一挑硕大的青色虬龙倏然飞出,猛地扑向疯老头。 哎呀!疯老头身子一战,惊叫了一声,仿佛是被突然出现的虬龙吓到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直接伸出手,一下子按住虬龙的鼻尖,一股无形却又充满压迫力的气劲陡然从他手心迸发,那虬龙顿时停滞在空中,进不得半步。 在那一刻我瞧见疯老头的脸色变得格外严肃,“在这个地方,你一条小虬龙竟然还敢撒野,简直是大不敬!” 说罢,他双手一推,一股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陡然四散而开,就连在远处观望的我也被直接冲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接着,那虬龙竟然浑身一震,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缓缓落了下来,对着我身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周犁的方锏之中。 周犁见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显然没能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虬龙竟突然丧失了战斗力,还朝着洞窟深处深深一拜,也不知是受到了疯老头的威慑,还是真的此处有什么让它打心底充满敬畏的,疯老头只是帮它清醒清醒罢了。 我也是一头雾水,回头瞧了瞧,除了被无数石柱包围的那处空间之外,再往深处并没有什么我们没有看到的东西存在了。 我留意了一下石柱包围的空间之中那些白色的东西,不仔细瞧还好,一仔细瞧,竟然发现那是某种巨大的骨骸,细小的缝隙之中只能看到一线,但是连起来却足足有近五六十米长,几乎充斥了整个空间,那是怎样的庞然大物留下的遗骸! 虽然虬龙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抵抗力,但是周犁却死不罢休,肉瘤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关系到自家后世子孙,被疯老头抢走,顿时恼羞成怒。 一声大吼朝着疯老头冲去。 虬龙是周犁压箱底的手段,被制住之后,他只能依靠蛮力,周犁近战的本事丝毫不弱,恐怕连师父也不能在与之近战中取得上风,然而面前的疯老头虽然不知姓名,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但是一手缠斗的本事却是稳稳压在周犁之上,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他就如同一条游蛇,紧紧贴着周犁,让周犁十分的难受,而且他一只手还拿着布裹,完全使用单手压制着周犁,即使如此,周犁也被他纠缠地漏洞百出,甩又甩不掉,打又打不过,显得十分狼狈。 我莫名的感觉这个疯老头的手段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毕竟对于变幻多端的招式,我并没有很敏锐的洞察力,或许师兄在的话能够说出一二。 不过十几招,疯老头猛地按在周犁的小腹处,只见周犁整个人一抖,一下子瘫软下来,随即疯老头拍出一掌,周犁一下子跌了出去,不知生死。 而疯老头则不再管周犁,而是将手中的布袋慢慢揭开,露出那一团绯红的肉瘤,突然,疯老头惊叫了一声,将肉瘤直接给扔了出去,口中也不停重复着:“魔王!魔王!” 我顿时赶到有些诧异,我对疯老头的见识并不抱有质疑,但是为什么他会把一颗凶鱼的灵魄认作魔王?更何况魔王有好多,那灵魄又是那一路魔王? 再说了,魔王应该就是那虚空裂缝那只大手一般,有着十分恐怖的实力,凶鱼还未化魔,根本没有那般修为,怎么会被疯老头认作魔王呢? 我至今没能弄明白吴哲费尽心机先后将狼妖和凶鱼化魔,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现在肉身毁灭,再去深究也没意义。 见疯老头一副害怕的模样,我忍不住走上前去,询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魔王,哪里有魔王?” 疯老头害怕地蜷缩成一团,指着被他丢在地上的肉瘤,说道:“那有魔王,你们都看不到的!” “那是哪个魔王?”我又接着问。 “不能说,不能说。”此刻疯老头完全不再先前修行大拿一般的姿态,如同一只受惊的老鼠。 我稍作犹豫,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不烧了它?就不会有魔王了!” “不能烧,不敢烧!会得罪他的!”疯老头盯着一双牛眼,惊恐万分,说着他又指向周犁,“那个小伙子就是得罪了他,才变坏的!” 疯老头的意思是,周犁是因为那灵魄才中邪的吗?难怪他会反复出现发狂的模样。 再问疯老头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我站起身,想要走过去将那灵魄包起来,然而疯老头却一把拉住我,不让我过去。 我有些无奈,疯老头拉我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得,难道就这样把灵魄扔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指不定又会祸害一群人,既然疯老头也怕那东西,那么想必其中蕴含着某种大魔王的恐怖气息,那就更要想方设法将之毁了去。 就在这时,我看见远处石窟洞口浮现几个身影,伴随着几声水流飞溅的哗啦声,七个身着潜水服的人出现在洞窟内。 我心头一跳,急忙拉着疯老头躲到一处石柱后面。 紧接着,那边的人互相交谈起来,我这边距离那边不到百米,能够大概听清说话的内容。 “这应该是那凶鱼撞出来的洞口吧?之前传来的撞击声应该就是这个位置。” “那凶鱼呢?怎么没瞧见?” “我X,你们看,那不就是么!” 想来他们发现了那凶鱼的骨骸了。 “还真是,是谁这么牛逼!这回可好,我们怎么回去交差啊!刘局可是下了死命令了,必须要将凶鱼带回局里!” 是宗事局刘子明的人?当知道是宗事局的人,我不免心中一阵欣喜,然而知道他们是刘子明的手下,我还是按耐住了跑出去求助的冲动,不管怎么样我在这儿肯定与那凶鱼脱不了干系,以刘子明那拨人的品行,未必会把我当做受害人,救不救还得另当别论呢,搞不好先来个问罪,那就真是吃力不讨好了。 “诶!我告诉你,宋总局就要过来了,刘局可是再三叮嘱的,不能把凶鱼交给宋总局。” “为什么?不交给宋总局难不成放局里供着?再说了这鱼都成这样了,有什么用?” “你懂什么,刘局上头有人,他要直接上报到上面,到时候论功哪有宋总局的份?搞不好可以直接升到直属局,跟宋总局平级呢!” 我靠,官场勾心斗角的还真多,真是一滩浑水。 “他升迁,我们这些人还不是在原地摸爬打滚,好处都是领导的。” “你可别这么说,刘局对我们你也知道,那是相当不错的,我估计,我们这些老干部全部都会跟着上调,继续在刘局手下干!” “真有那等好事!” “你们别做白日梦了啊,先把差办了,刘局要那凶鱼身子里的某样东西,你们留意一下,四处找找,能不能找到,听说那东西是个肉团,一般人毁不掉。” “得嘞!” 说罢,那几个人四散而开。 不好,那肉瘤被疯老头扔在地上了,虽然距离那边有一段距离,但是迟早他们会找过来的,而且周犁这么个大活人被疯老头拍在墙上,别提有多显眼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我正这般着急呢,突然被疯老头一把转过来,死死按在石柱上,此刻疯老头仿佛忘记了先前的恐惧,换做一脸地认真,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惊恐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难道他被那灵魄给感染中邪了?不会吧,眼睛也没有血丝啊!那他把我摁在墙上干什么?还那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心中一阵慌乱和不知所措,生怕那边的人听见我们的动静,又怕这个精神失常的疯癫老头对我做什么。 然而那疯老头凝视我许久,突然开口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四十二章 圣童真名,远古尸骸 疯老头突然开口,顿时把我吓了一跳,急忙捂住疯老头的嘴巴,回头瞧了一眼,好在那些人专注于寻找灵魄,并没有听见我们这边的动静。 然而见我不回答,疯老头却不依不饶,直接伸出手摸我,手法十分奇怪,我明白过来,这是在摸骨,他从我头顶一直摸到了脚踝处,甚至还毫不忌讳地摸了我的裆部,不过其速度非常快。 摸完之后他整张手一下捂在了我的小腹处,接着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你的身体里面怎么会有三股截然不同的气,其中一股本属于你自己,很强,竟然压住了其他两股外来的气息!其中竟然会有血印!你是什么人?” 疯老头一通乱摸竟然直接将我整个身体看了个透,我也是惊讶万分。我知道他所说的三股气应该就是指意念本源、魔心血印和鬼手恶寒。 而与此同时,我身后也传来了宗事局的人呼叫声。 他们发现了周犁。 “这不是锦鼠会的黑煞吗?怎么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还有气,怎么办?”有人率先检查起了周犁的伤势,确定了他还活着。 “是什么人有这等修为竟然将黑煞烧的这副模样!”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不过他一身焦黑倒不是疯老头干的,而是被我烧的,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某位高人的杰作。 “这里面不简单啊,恐怕住着某位世外高人!恐怕那凶鱼也不是黑煞干掉的,而我们要找的估计早就落到别人手里了。大家提高警惕,保不定有谁在暗中盯梢呢!” “那可怎么办,我们没法交差了!” “小陈,你不是带了对讲机吗?问问刘局,把这边遇到的情况告诉他。”说话的人应该是这一群人的领队。 “好的。” 说罢,那个小陈便拿出对讲机试图联络上面的人,然而除了嘈杂的滋滋声,没有任何声音从中传出。 “许队,这里没有信号!怎么办,要不退出去?” 那个许队思考了一番,说道:“那这样,小陈,你出去到水面上设法联系刘局,我们几个再找找,毕竟是公家的人,那人未必敢动我们,谈判也不是不可能,刘局脾气不好,我们没个交代,怕是会挨骂。” “那好,你们注意安全。”说罢,那个小陈便急匆匆地从进来的洞口离开。 那个洞有障壁封堵,但是只封住了水,并没有对其他东西产生阻隔,所以进出并不受影响。 只听哗啦一声,那人便消失在漆黑的湖水之中。 接着便有人询问起来:“那许队,这黑煞怎么处理?” “先不管,我们也带不出去,锦鼠黑煞在局里面案底很厚,但是上头都没动他的意思,我们也就别掺和了。” 我正竖着耳朵监听那边的动静,就没多在意疯老头,见我没有理他,疯老头有些急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瞪着大眼死死盯着我,急切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不不,我应该认识你!告诉我你是谁?” 疯老头哪知道我不愿意被那些人发现,他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喊的,我顿时心头一沉,完了。 果然,那边的人立马听见了疯老头的声音,大喝道:“什么人!”随即就是无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这回可好,烂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凶鱼的事肯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虽然有这个疯老头在,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我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恐怕我们根本逃脱不了嫌疑了。 而更让我在意的是疯老头似乎认识我! 知道自己暴露,我也认栽了,其实倒也不算是坏事,我一个孩子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是,至少性命还是有保障的。 这般想着,我反而释然了,既然如此只能想办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了。 我趁着那些人没有赶到,忍不住反问疯老头:“老前辈你认识我?”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疯老头有些夸张地拍着自己的后脑,紧接着他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我问道,“孙璟天!我想起来了!你是孙璟天!你没有死!哈哈哈!” 我心头顿时一震!孙璟天!我叫林云翼,那么谁会是孙璟天?毫无疑问,是圣童子! 圣童子竟然叫孙璟天,还是和师父一个姓。 说实话,从来只知道圣童子这个绰号,当听到这个真真切切的名字之后,我整个人仿佛回家了一般充满了莫名的归属感。 但是我还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连忙问道:“老前辈,你说的孙璟天就是圣童子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圣童子!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变矮了!变难看了!” 额,老大爷,最后一句能不能不说?我好歹从小到大被人夸了无数次,怎么说也是个帅小子,你这句话给我打击很大的! 我心中无奈吐槽着,但也意识到这位疯老头与白棱长老一样跟圣童子,不不,孙璟天似乎是故交,还是亲眼见过孙璟天身死之人,他身上必然藏着无数有关于深藏在我身体内的这位大神,而且还是我前世的秘密! 我忍不住急切地询问道:“老前辈,你知道我什么?快说!” 我刚问出口,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我右侧,一把抓住了我和疯老头的衣襟,一下将我们拉了出去。 我是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然而那疯老头却是一阵哇哇乱叫,随即手腕一翻直接一个擒拿手将那人给反擒住了。 那人吃痛,痛苦地喊了一声,随即身边几人立即围将上来,出手想要制住疯老头,谁知上来三个人,全被疯老头三拳两脚打趴下了。 看得出来这些人还是有些底子的,然而在疯老头面前完全不够看。 被疯老头擒住那人见打不过,急忙服软,“前辈且慢动手,我们是宗事局的人。”从声音听来应该就是那位许队。 “宗事局?什么玩意儿?没听过。”疯老头翻了翻白眼,一脸无知的模样。 “就是官家的,国家干部!”许队忙不迭地解释着。 “官家的?警察?”疯老头别看修为很高,不过思维似乎很简单,这般说着,手就有些松了。 许队微微一愣,当即点头道:“对对,我们是警察!”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个老头的精神有问题。 “唬我呢!警察的衣服我认识,不是这个色儿的!”说着,疯老头反而又加了一丝力气。 得,我还是小看了疯老头的思维能力了,至少基本判断没问题。 “啊啊!我们是便衣,是便衣啊!”许队吃痛,忍不住叫喊起来。 “便衣?”疯老头还是抱有怀疑,没有撒手。 “是的,我有证件,您把手松开,我拿给您看。”许队察觉到疯老头产生了一丝犹豫,急忙见风使舵,欲证明自己身份。 疯老头犹豫了一番,还是松开了手。 我原本还以为疯老头能够制住这些人,谁想到许队三言两语就把疯老头给说服了。 而许队也当即掏出了宗事局的证件,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实话,宗事局的证件和警察的证件差别还是很大的,连我都能辨别出来,然而显然疯老头不识字也没见过两者,他盯着证件瞧了一会儿,竟然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许队顿时抹了一把冷汗,要是遇到个见识过警察证件的家伙,估计又说不清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惊喜地朝这边喊叫:“许队,我找到凶鱼的肉瘤了!” 疯老头听闻大惊失色,大声喊道:“别碰那东西!把那东西放下!” 说罢身形一晃就朝那边直奔而去。 “快把那东西收起来,别被抢了!前辈,你且听我说……”说着,许队瞥了我一眼,便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显然他清楚他们几人根本挡不住疯老头,只能想方设法说服他。 而我则趁机转身逃离了现场,说实话,我对这些人还是心存芥蒂,总觉得这些人不安好心,所以不能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们。 所以还是先藏起来,等疯老头把这些人收拾了,在想办法让他带我出去,等见到师父,他自然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我左右观望了一番,瞧见中间石柱环绕,其间的间隙很窄,勉强够一个小孩挤进去,一般成年人是绝对进不去的。 我稍作犹豫,里面顶多就是一副巨大的遗骸,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当即从一处石柱之间的缝隙,挤入了白色骸骨所在的空间内,躲在这里,就算那些人想要抓我,也一时之间进不来,是个绝佳的躲藏地点。 在进入的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无比威严厚重的气势倏然从头顶笼罩下来,我回头一看,顿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其中的骸骨并非只有一具,而是两具硕大的遗骸,其中一具呈人形,但是头骨有些像山羊,有着一副巨大的羊角,身形足有三层楼一般高,手中拿着一柄早已生锈的巨斧,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巨型生物,就仿佛是神话之中的牛头马面一般。 而这具巨人的骸骨竟然被另外一具十余米长的蛇形骸骨死死缠绕着,然而当我抬头仰望这句蛇形骸骨的头部时,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并不是蛇头,而是长着一双鹿角和一堆牛鼻的巨型龙头。 这是龙的遗骸! 我虽然从未见过真龙,但是这具龙骨与我在图画中所见的龙实在太像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具龙骨并没有四肢,整个身子就如同一条巨蛇,但是尾部却长着鱼尾一般的尾骨。 这是真正的蛟龙! 整一个场景看来,像是曾经这条蛟龙在此处于羊头人身的巨人经历了一场大战,而最终蛟龙死死缠住羊头巨人,双双身亡。 这里是一处远古的战场! 这里被石柱层层包围,俨然不同于外界,充斥着浑厚威严的气息,这不仅仅来着两具巨大的骸骨,而是来自远古时期这一场大战所遗留下来蛟龙以及那羊首巨人的洪荒气息,使得身处其中的我感觉头顶压着一座大山,根本喘不过气来,恨不得当即跪下叩头膜拜。 而在两具骸骨的正上方,就是那散发耀眼光芒的物体。 我忍不住走近了查看,发现蛟龙的遗骸充满了历史的尘埃,甚至出现了裂缝,就仿佛那刚出土的化石一般,充斥着古老与厚重。 但是那具羊首巨人的骸骨,竟然无比光洁,非但看不到一丝裂痕,甚至隐约有血痕,宛如完全腐烂没多久。 两幅骸骨相互交错,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使得两者都保持着起初纠缠恶斗之时的模样。 就在我惊叹于眼前的情景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拼斗声,是疯老头和宗事局的人大打出手了?就算没能说服他,宗事局的人怎么敢跟这样一位前辈高人对战? 我急忙顺着石柱的缝隙向外瞧去,只见六个宗事局的人围着疯老头左右开弓,疯老头在其中左躲右闪,显得十分狼狈。 怎么回事?按理说疯老头对付这几个人应该是信手拈来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眯起眼睛,突然发现每一个宗事局的人都是双眼通红,而其中一人正拿着凶鱼的灵魄,难道他们都被凶鱼的灵魄入邪了! 可就算入邪,功力也没有多少长进,疯老头更不会这般狼狈啊! 我眯起眼仔细观察,突然发现疯老头面部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这并非灰尘,疯老头定然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而那些粉末很有可能是导致他现在这般艰难的根本原因。 没想到我晃神了一会儿,外面竟然就演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说疯老头会落败?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敢相信一位修为高深莫测的高人,会败在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喽啰手下,就算他受了暗算也不至于落到一败涂地的地步。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我不禁担忧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双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我心头顿时一跳! 第四十三章 山羯降世,舍生忘死 寻常修行者,达到一定的修为之后,对于人的目光有着异常敏锐的感知,我刚透过缝隙查看,立即被人察觉,随即便有人抽出身出现在我面前,隔着缝隙,瞪着一双血眼带着深深的怨气盯着我。 疯老头糟了暗算,行动变得十分迟钝,就如同喝醉了酒的醉汉,此刻别说是六个人,就算只有两三个也能够将他缠住,甚至还岌岌可危。 不过我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根本没能力解救与他。 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突然朝我伸出手来,想要抓我,然而发现两边相距太远,根本够不到。 然而这一手却把我吓了一跳,慌乱之下一个踉跄往后跌倒在地。 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我似乎把什么东西坐断了。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爬起来回头瞧,只见蛟龙骸骨的末端一根尾骨被我给压成了两节。 我整个人猛地一怔,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而在那一刻,整具缠绕着羊首巨人的蛟龙遗骸突然间轰然倒塌,整个地面都在震动,隆隆巨响震得我又一次跌了一个跟头,一时间烟尘漫天。 然而那羊首巨人的遗骸却不见丝毫变动,稳稳地屹立在其中,俯瞰大地,甚至连一层灰都没有沾染。 当蛟龙遗骸坍塌的一瞬间,原本充斥在空间内那股威严厚重的气息倏然消散,紧接着另外一股阴冷恐怖的气息一瞬间洗刷了整个空间。 与此同时,我听见疯老头在外面惊声大叫:“那家伙来了!山羯,山羯!守门人!” 什么!山羯?守门人? 我虽然从未听过,但是在感受到那一股恐怖气息的瞬间,一身的汗毛就如同冰棱一般立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羊首巨人一双空洞的眼睛倏然亮起两盏青蓝色的光芒,紧接着,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咔咔巨响,羊首巨人的骸骨突然间举起了手中的巨斧,毫无预兆地朝我劈来。 那气势犹如铺天盖地的风暴袭来,恐怖地令人心脏乱颤。 我浑身一抖,慌忙往一旁一扑,连滚带爬地躲入蛟龙的头骨之中,而在那一刻,身后的地面倏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地面猛然一震,差点将我震飞了去。 与此同时,四周无数石柱宛如倾倒的泥浆,轰然碎裂倒塌,一时间,整个空间被遮天蔽日的尘土遮蔽,而在漫天尘埃之中,我只瞧见那一双青蓝色的眼睛,冷冰冰地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如看蝼蚁。 突然间,一个硕大的阴影出现在我头顶,接着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脚掌踩在了我躲藏的蛟龙头骨之上,地面陡然一震,无数粉尘从蛟龙头骨掉落下来,随即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坚硬的蛟龙头骨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无数龟裂纹。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浑浊犹如带着口罩说话一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封印我上千年,可惜你已化作一堆白骨,不然我必将你如此踩在脚下!” 千年!这个无比敏感的词汇倏然映入我的脑海。随即,我脑海里蹦出一个词来。 不错,千年前的大浩劫! 难道这个山羯是千年前入侵现世的魔头之一?结果被蛟龙封印在此地? 然而不等我多想,头顶的蛟龙头骨再也承受不住巨力,骤然崩塌。好在我反应迅速,当即钻了出去,幸免于难。 只听身后轰地一声,整个头骨骤然被碾成碎渣。 而外面一片尘土弥漫,找不到方向,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 突然间那把巨斧贴着我的头皮倏然划过,带起一阵劲风,吓得我冷汗直冒,倘若我再长高一点,恐怕就被齐刷刷地削了脑袋。 好在他的攻击对象并不是我。 与此同时,尘土之中一滩鲜血倏然溅射到我的脚下。 我大惊失色,有人被那巨斧攻击了!而且看情况九死一生。 是谁?宗事局的人还是疯老头? 然而此刻我哪顾得了其他人,自己逃命都来不及。 然而在犹如沙尘暴一般的烟尘中,我哪找得到方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没几步,突然地面倏然一震,我一个不稳扑倒在地,紧接着出现一只白森森的巨大脚掌,一下踩在了我原来站立的位置,距离我不过两米! 我吓得心脏咚咚乱跳,才发现山羯背对着我,他似乎受到了一击重击,竟然后退了一步。 是谁有这般力量将身高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型山羯遗骸击退了一步? 除了疯老头还能有谁? 与此同时,山羯倏然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吼,显然被激怒了,竟然还会有人有这般修为,将他击退了。 一声怒吼,四周的尘土猛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吹散,整个空间渐渐出现在我眼前。 四周紧密包围的石柱几乎全部倒塌,甚至连同远处的一部分石柱也遭受了影响,不同程度地产生了巨大的裂缝,无数犹如蝾螈的那种小生物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窜,远处的地面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浅红的颜色。 而我所在的这片空间内,横七竖八躺着六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几乎每一具都被拦腰截断,甚至身首分离,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而唯独还站立在其中的,只有衣衫褴褛的疯老头。 只不过他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一丝丝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流淌下来,滴落到地面。 显然他在刚才与山羯的对拼之中受了伤。 而我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山羯的身后,显然山羯并没有发现我。 眼见着那巨大身躯就站在我跟前,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被山羯发现,落的如同那些宗事局的人一样的悲惨下场。 而疯老头大喘了几口气后,举起手飞速地掐了一个指诀,手诀完毕的一瞬间,只见他指尖倏然落下一朵火莲花,在落地的刹那骤然幻化成一条硕大的火龙,那火龙落地的瞬间,巨大的烈焰冲天而起,骤然将地面的沙土熔化,火龙全身一转,轰然冲向山羯。 山羯见状也不敢轻敌,端起生锈的巨斧,在空中一番,巨斧擦着地面,犹如劈波斩浪的巨轮,朝着火龙猛然斩去。 山羯手中的巨斧虽然锈迹斑斑,但是我看到在那锈迹之下,隐藏着一抹杀意凛然的寒光,就算已经眨眼之间斩杀六人,也不沾染半点鲜血。不知在那巨斧之下,埋葬了多少冤魂,方才造就了这样一把凶厉的杀伐之兵。 巨斧与火龙在空中轰然相撞,嘭!一瞬间火花四溅,硕大的火龙刹那间被一分为二,化作一片火星。而整个巨斧也因为火龙的高温之躯,变得无比通红。 而在火星之中,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右手手心附着金色符印,迎面照着山羯印去。 山羯眼见躲闪不及,当即额头一低,露出一双黑如浓墨,坚如陨铁的长角,朝着疯老头刺去。 嘭! 又是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我看到头顶的发光物体也因为这一次激烈的对撞陡然一震,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发光物体的光芒十分刺眼,我根本看不清其实质,但是当瞧见因为震动而猛然一晃之时,我意识到那应该是某种流质物体或是悬挂在石窟顶部的石块。 疯老头与山羯的又一次对拼,然而山羯实在太过强大,疯老头刹那间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面,我看到他的右手手臂一片血肉模糊,一根白森森的断骨刺破皮肤,暴露在外面。 没想到这一次对拼竟然导致了疯老头右手直接骨折!这个山羯当真是太过强悍了! 甚至连修为高深莫测的疯老头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我依旧觉得疯老头遭遇暗算导致修为不能完全发挥,他并未完全恢复,也许在之前,他还有一战的可能! 疯老头根本顾不得疼痛,翻身而起,但是骨折所带来的剧痛绝非轻易能够忍耐的,我看到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战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已经筋疲力竭。 而山羯,竟然稳稳地屹立不动,摸了摸自己的羊角,随后将巨斧扛在肩上,带着无比戏谑的动作,往前挪了一步,逼近疯老头。 怎么办?怎么办? 疯老头虽然疯疯癫癫,行事作风毫无规律可言,但是并没有害人之心,也是一位一心向道的修行高人,而且他与孙璟天还有故交,虽然我并未获得那一段的记忆,但是我对这位老前辈却充满了敬意,至少他所做的一些是为了除魔卫道,保卫苍生。 看到他渐渐被山羯逼近,我却无能为力,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其实以他的手段,脱身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在修为受到影响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地试图反抗和压制山羯,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在右臂严重骨折的情况下,忍痛站立不倒。 我看到了身为一位道人,一位修行者做具有的高贵操守,以及舍生忘死的情怀。 在那一瞬间,我的眼眶湿润了,师父、干爷爷、鸿真大师、疯老头以及无数修行者,他们大义凛然不惧生死除魔卫道的气质深深地感染着我。 山羯走了没几步,脚步骤然一停,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凶鱼的灵魄。 山羯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蛟灵?还是魔灵?好淡的魔气,不过竟然有主人的气息!哈哈,不过也够用了!” 说罢,山羯竟然将血红的灵魄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在那一瞬间,原本静止不动的肉瘤突然如同心脏一般跳动起来,而紧接着,以肉瘤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四周生长嫩肉。 什么情况!那肉瘤竟然仿佛活了一般,还成为了山羯骸骨的心脏! 而在那一刻,我看到疯老头再一次举起了左手,又一次无比迅速地掐了一个指诀,这个指诀不同于先前,我骤然感到一股霸道的气势倏然从空中垂落,在那一瞬间,原本四散逃窜的小型生物宛若受到指令一般倏然聚集到一起。 而疯老头也在那一刻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我看到不远处的小生物聚集的刹那竟然诡异地互相融合到一起。 我差一点叫出了声,疯老头做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方庭未散?龙血侵体 这诡异的一幕显然也把山羯给惊到了,他端着沉重的巨斧,紧紧盯着眼前不断凝聚的小生物,而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周围也渐渐被绯红的血肉所覆盖,这些血肉还在不断地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出更多的血肉和筋脉来。 难道山羯依靠这个灵魄竟然获得了重生! 如此想来,那凶鱼拥有的可怕恢复力也与这灵魄有关,这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而从山羯自言自语的话中,我清楚地听到这灵魄之中存在着其主人的气息。而疯老头又称呼山羯为守门人! 如此一关联,我不禁联想到,山羯莫不是给他口中的主人看门儿的? 就连一个看门的都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那么那位主人将会是多么可怕!会不会就是之前从虚空裂缝之中伸出的黑色巨手? 不对,恐怕是比那黑色巨手的本体还有恐怖的存在! 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吴哲竟然能够沟通这位主人,将其的力量化为己用,催化凶鱼入魔!吴哲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他虽然肉身毁灭,但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吴哲的最终目的莫不会是那山羯口中的主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天地将会遭遇怎样的一场浩劫! 就在我思考之际,无数小生物融合而成的家伙终于初具外形。 我定睛一看,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天啊! 那细长的身躯,那孤傲的头颅,那鲜明的鹿角!那是龙!是蛟龙! 与此同时,我第一次感受到先前离去的蛟龙气息再一次回归了!而这一次并非附着在蛟龙龙骨之上,而是不远处的那一团初具规模的肉团! 天啊! 按照这个节奏,难道我面前即将再一次重现千年前的那场生死之战! 山羯的身躯依靠灵魄迅速重组,而蛟龙的力量也再一次附着在无数小生物所组成的肉体之上!两位千年前的远古异兽即将在一次在此刻现出真身! “龙屑子?难怪你的肉身会腐烂的如此之快,甚至连一片鳞甲也没有留下!原来你将身体化作了无数龙屑子?没想到你还有此般算计!哈,不过你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再次将你踩在脚下的机会罢了!” 山羯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内回荡。 龙屑子?难怪这些小家伙乍一眼看上去与龙有几分相似,原来是蛟龙身体分解而来!就如同是龙身体上的每一块组织,化形而成的龙屑子。 这蛟龙真是太聪明了,竟然会有这样的神机妙算! 明知道不能将山羯斩草除根,竟然会布下如此神奇的一步,将曾经胜负未分的一战拖到了今日! 唉……不过若是我没有碰到蛟龙龙骨,或许山羯此刻依旧被封印着,永远在这一块人鬼不知的洞窟内沉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终归还是我啊…… 就在我兀自喟叹之际,蛟龙一旁的石柱倏然亮起一道白光,随即一道洁白的身影从中缓步而出,只不过那身影呈半透明,似乎是灵体。 那是谁?难道是徘徊在此处的某种鬼魂? 但是就在那道光消失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是谁! 方庭! 早已魂飞魄散的方庭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什么情况!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有掐了掐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瞧着那一席白衣书生,他低垂的眼皮,宛若一位世外高人,平静地打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如当初,犹如一切皆在其掌控之下一般。 显然,他也看到了我,然而我并没有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中察觉到一丝情绪波动,就仿佛根本没有瞧见我。 “你是什么人?”山羯忍不住问道,显然这位突然出现的人物给了他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他颇为戒备。 而山羯不急于进攻,也是在等待自己的肉身恢复完全,一副完整的肉身方才能提供他无比强大的力量,更何况其中还蕴含着其主人的气息。 蛟龙也在飞快地组建肉身,那些龙屑子本身就是蛟龙身上的残体,十分轻易地就能够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块块粉嫩的肌肉。 方庭慢慢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一身血肉的山羯,道:“这是宿命,谁也逃脱不了,千年前此蛟将你封印于此,千年后还会是同样的结局,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压垮你的一根稻草而已。” 说罢,方庭开始掐动手诀,伴随着他的手诀,我看到他整个身躯微微一晃,缓缓向蛟龙灌入一股白蒙蒙的气息,他是在给蛟龙灌气!用自己的魂力给蛟龙注入更加强大的生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方庭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感觉自己在做梦,但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而他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开始就做出牺牲自己的举动? 伴随着方庭为蛟龙灌入魂力,我看到蛟龙的肉体开始有规律地起伏和吞吐,就如同一瞬间活了过来一般,竟然开始呼吸起来。 “方庭!”我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大吼了一声。 我一直以为方庭已经魂飞魄散了,甚至还为此消沉了好几天,我还清晰的记得他的墓地还在古庙的大门前,还在鬼村林崇彬的大院中! 我要告诉师父,告诉林崇彬,方庭还没死!不,还没有魂飞魄散! 然而当方庭用自己的魂力灌输给蛟龙的时候,我的心又一次沉入了谷底,忍不住朝他呼喊起来,我不希望他向原先那样又一次魂飞魄散一般的消失了。 方庭听闻顿时一愣,疑惑地朝我望来,随即问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一句话,让我的心凉了大半截。 他怎么会不认识我?我们甚至都面对面地说过话的! 然而在那一刻,不仅仅方庭,山羯也听见了我的叫唤,猛地一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我,面部的肌肉甚至都未完全成型,整个身子没有一丝皮肤,一双白森森的眼球没有眼皮遮盖,暴突在外,散发着绿光,咕噜噜的转动着,格外恐怖! 随即,他二话不说,突然扬起巨斧,当头朝我劈来! “小心!”方庭一声大吼。 紧接着一团模糊不清的血肉倏然出现在山羯旁边,猛地撞向山羯,一瞬间,无数龙屑子四散而落,掉落到地面的龙屑子并没有死亡,而是又一次翻身而起,融入到蛟龙的身躯之中。 两个硕大的身子犹如两辆重型装甲车轰然相撞,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 就在这时,我头顶的光芒因为震动猛然一晃,一下子脱落下来,而我正处于拿东西的正下方! 啪!我避之不及,那光球宛如一颗小型太阳无比灼热,猛然砸在了我的头顶,我感到一股足以将我蒸发的高温瞬间灼烧着我的皮肤,我一下子痛苦地惊叫了一声。 然而那温度也在那一瞬间倏然消失,就如同瞬间冷却了一般。 随即,我看到无数血红色的液体四溅而开,那是我的血?然而那些液体滚落到地面并没有渗入石缝之中,而是依旧凝成一个小型的液滴,其中有无数金色的游丝缠绕成一团,形成一条蜷缩的龙形。 这是什么?不是我的血? 就在我心生疑惑之际,那些液滴竟然动了,而且全部向我凝聚过来,吓得我连忙往后挪了几步,然而那些液滴犹如装了自动跟踪装置一般,即使一部分被我躲开,也在空中拐了一个弯,紧接着朝我的身子飞来! 一瞬间,所有液滴全部消失在了我的身体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 我满脸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幻觉? 就在我迷惑之际,突然一股恐怖的热力又一瞬间洗刷了我的全身,在那一刻,我又如同被一盆滚烫的热油浇灌了全身,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在那一瞬间全部脱落了一般。 紧接着,一股无比恢弘炙热的气息一瞬间洗刷了我的全身。 我感觉自己如同一下子被千万根尖针刺中一般,浑身上下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和瘙痒,这种疼痒难忍的感觉让我彻底崩溃了。 啊! 我忍不住大声痛苦地嘶吼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十分磅礴浑厚的气息侵入了身子,这股气息带着雄霸天下的威严和唯我独尊的孤傲,就如同面对一名旷世之君,令人心生敬畏,甚至有臣服于其脚下的冲动。 不过几秒,我又突然失去了所有感觉,全身一下子犹如患上了麻风病,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和感知,然而短短的几秒钟,我已经不知道被那股气息洗刷了全身多少遍,难以忍受的炙热、剧痛以及瘙痒一遍遍循环着。 如蚁噬,如油煎,如针扎。 整个人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犹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四肢无力,甚至连神识都开始出现模糊。 我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甚至出现了停滞,意识也渐渐向着黑暗的深渊坠落。 突然,来自体内意念本源的一股恢弘之力倏然冲出,犹如山洪爆发一般,又一次洗刷了我的全身,这是来自意念本源的意念力,也是来自孙璟天的意念力。 这股力量温润却磅礴,缓慢却凝重,如同那涛涛江水,顺着我的血脉流向我的全身。 而我在那一个浑身一个激灵,就如同遭遇了点击一般陡然一震,原本险些沉如黑暗的神识竟又一次活跃起来。 而且我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缓缓流动的意念力,无比的浑厚和磅礴,而原先侵入我体内的那股强大气息竟然没有与意念力发生冲撞,而是迅速地汇入意念力的滚滚洪流之中。 竟然毫无排斥地互相交融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大惑不解之际,神识突然被挤开了,随即,我竟然慢慢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紧接着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喃喃自语道:“咦?怎么回事,我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占据了这幅躯体?林云翼呢……等等!这是?龙血!” 第四十五章 圣童定局,师门之名 龙血!? 圣童子,也就是孙璟天的话一下子映入我的脑海。 难道我刚才看到的血红色液体是龙血? 而且显而易见,这些龙血莫名其妙地融入到了我的身体里面,虽然是我经历了无比痛苦的十几秒,但是似乎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而且为什么孙璟天会被动的占据我的身躯?我们甚至没有产生一丝抵斥,前面几次都是孙璟天在我神识完全丧失的情况下获得我的身躯的主导权,倘若在我清醒的状态下强行占据,他和我都会遭受到巨大的伤害。 但是这一次却截然不同,我的神识虽然虚弱,但并没有丧失。 莫非是龙血的作用? 我原本修为尽失,根本沟通不到意念力,但是当龙血进入我体内之后,就仿佛是一下子打开了意念本源的阀门,使得一股十分强大的意念力洗刷我的全身。 从某种程度而言,我的修为恢复了!而且比原来更上了一层楼!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啊! 就在我思考着试图寻找答案之时,“我”开口对我解释道:“龙血蕴含着十分强大磅礴的龙气,足以让你致命,因而迫使意念本源爆发保护你的身体,意念本源直接勾连我的神识,所以导致我占据你的身体,好在你的意念本源强大,若是寻常修行者,被如此强势的龙气灌入身体,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轻者修为尽失,重者当场毙命!而两者皆为正道之气,所以不会相冲,结果就是相融。” 我与孙璟天的意识存在交互,所以孙璟天能够清楚地知道我的想法,于是立即给了我十分清晰的答案,但是我却因为能力不够,不能了解他的思维,所以他得借我的口说出来。 听了孙璟天的解释,我顿时惊喜万分,那龙血就是一块别人吃不掉我却能够吃掉的馅饼,而且又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我! 不过孙璟天也不再搭理我,而是抬头仰望,我从他的视野中看到原本高高悬挂在石窟顶部的发光物体不见了,也就是说那个发光物体就是龙血。 只是为什么龙血会出现在那么高的地方? 没有了光芒,整个石窟一瞬间就被黑暗笼罩了,但是我看到此刻的石窟顶部竟然浮现出几十条宛若脉络一般的金色流光,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就如同那九天银河,格外璀璨绚丽。 那是什么? “是龙脉!”“我”又一次开口道,“那是原本就存在于石窟顶部的龙脉,但是因为龙血滴的光芒夺目,而黯淡了,我们现在应该在三山府的神府仙境内,我记得整个太湖水域只有一条龙脉,正好位于三山府山门之下,想必就是这条。” 说着,“我”又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激烈缠斗的蛟龙和山羯之上,两者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没有完全成就肉身,就对撞在一起,此时互相厮杀,使得肉身重塑变得更加缓慢。 乍一看,就是两坨血淋淋的巨肉在不停的相撞恶战,整个场面显得格外恐怖,不忍直视。 然而,我发现蛟龙在搏斗的过程中始终处于弱势,而山羯却是越战越凶,手中的巨斧大开大阖,屡次将蛟龙劈砍的血肉横飞,虽然龙屑子在落地之后还会义无反顾地融入到蛟龙身躯内,但是显然入不敷出,对于山羯的伤害也并不可观。 此时两者的差距也终于体现出来。 蛟龙没有龙骨,全由龙屑子融合而成,并不能完全恢复如初,还需要方庭的魂力支撑,实力也是大打折扣,然而山羯不仅骨架尚存,还获得了凶鱼的灵魄,重塑的肉身更是一如当初,几乎与复活没什么两样。 “想必这龙血是那蛟龙当初与山羯交战之时,溅射到石窟顶部,又正好位于龙脉之上,经过龙脉洗刷,以致血液不干,更是吸收了龙脉之中的龙气,结成宛如液滴一般的晶体,留存至今。” “我”耐心地向我解释着,也许在别人看来“我”就是在一个人絮絮叨叨,但是我知道孙璟天趁着这当儿,能够短时间控制我的身体,在将这一切解释给我听。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方庭朝着我大吼道:“龙血!你竟然将龙血吸收了去!糟了,没有龙血,蛟龙肉身不能完全恢复,根本封不住山羯!唉……千算万算都避不开这个变数!” 什么?这龙血的真正用处在于让蛟龙恢复,方庭虽为神算子,但是这局当真是布的有些玄乎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真的是巧合!并不是我故意为之的。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孙璟天飞快地查看了一遍我对于方庭的记忆,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是做B超一般,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被一下子看光了,既不难受也不好受。 随后,“我”开口说道:“这是方庭留在此处主持局面的一缕残魂,虽然拥有自我意识,但是并不完整,所以不认识你很正常,此局一破,这残魂也会立即消失。啧啧,这人当真是神机妙算,时隔千年竟能够将局布的如此精妙。百年浩劫,还真是能人辈出,群英荟萃。” “我”对着我感慨了一番,随即又大声对方庭说道:“吃进去的东西总不能再吐出来!既然我无意间坏了这事儿,总得把场子收拾好!” “我”这话说得傲气十足,让方庭顿时一愣,一时间表情千变万化。 “我”说罢,便转身面死死压着蛟龙的山羯,平平伸出了右手,手心向下,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我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突然浮现出无数金色的光芒,顺着我的筋脉汇聚到手心,紧接着,一团血红色的液滴渐渐从我的手心渗透出来,而在液滴之中,竟然有一条由无数金色细丝交织而成的小龙,不过小龙并非蜷缩着,而是盘绕着身子,犹如腾云驾雾一般。 我认得!这是龙血! 孙璟天竟然用法门将龙血逼了出来,但是这一滴不到一拳大小的龙血滴有什么用?就算给蛟龙也不足以使之完全重塑。 当液滴不断凝聚到足足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时,也没有滴落下来,就好像被吸在我的手心一般,紧接着“我”手掌一捏,竟然将龙血握于手心,更让我惊奇的是此时的龙血不再是液体,而是凝固成了一块椭球形的晶石! 不错!是晶石! 紧接着,“我”握着龙血晶石,不紧不慢地念动咒诀,我看到晶石之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十分复杂的紫色符阵,这个符阵也并非由单纯的符文组成,而是由七个更小的符阵相互环扣,镶嵌在一起。 如此复杂的符阵,此刻孙璟天借用我的身躯竟然施展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与此同时,山羯也意识到了“我”所带来的威胁,以更加凶猛的态势向蛟龙发动进攻,想要突破到我这边来。 眼看着蛟龙支撑不住,节节败退,身上也被山羯劈砍地血肉模糊,“我”终于念完了亢长的咒诀,这个咒诀实在太过亢长,就算是由孙璟天施术,也用了将近半分钟才完成。 与此同时,山羯瞧见蛟龙露出破绽,一把掐住了蛟龙的七寸之处,将蛟龙死死按在地上,紧接着,抬起巨斧就朝我甩了过来。 巨斧在空中划出一道月牙,犹如一阵疾风倏然而至。 与此同时,“我”将晶石猛然拍向地面,一个巨大的暗紫色符阵倏然印在地面之上,紧接着整个符阵突然升腾起一道暗紫色的亮光。 突然,哗哗哗哗……一阵无比紧凑的翅膀扇动声骤然响起,一瞬间,暗紫色的光芒一瞬间化作成百上千的乌鸦,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山羯汹涌而去。 与此同时,飞在空中的巨斧也刹那间被遮天蔽日的乌鸦吞没,转眼间杳无生息。 其余乌鸦则在“我”的操控下,分成两股,一股化作奔流的江水,朝着山羯滚滚而去,另外一股,则朝着蛟龙飞去,一瞬间将蛟龙团团包围覆盖。 “啊——这是什么东西!”山羯没有了巨斧,在成百上千的乌鸦围绕下,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双臂,想要将乌鸦驱赶,但是这些乌鸦是由暗紫色光华幻化而成,根本拍不散打不到,但是却能够一刻不停地侵蚀山羯尚未生长完全的血肉。 此刻山羯的头部已经大致恢复,长出了灰黑色的毛发,真的就如同一只黑毛山羊一般,然而在遭遇乌鸦的围攻之后,不过几秒钟,好不容易生长完全的头颅就被侵蚀地面目全非。 这些乌鸦虽然由光所化,但是同样拥有可怕的攻击性,一刻不停地啄食着山羯的血肉。 山羯面对这这些乌鸦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够痛苦地吼叫着,他的吼叫声也拥有十分恐怖的冲击力,使得整个洞窟都在一刻不停地震动,然而对于这些乌鸦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啊……你是谁——”山羯疯狂地吼叫着,显然他已经感受到来自生命的威胁。 “我”没有回答他,双手不停地挥舞着,口中也念念有词,操纵着遮天蔽日的乌鸦疯狂地向山羯进攻,我看到无数血肉一刻不停地从山羯身上掉落下来,无数乌鸦仿佛化作了一台绞肉机。 紧接着山羯的嘶吼又一次传了出来:“不不,我认识你!你是瀛洲的传人!你是伏魔者!” 瀛洲!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猛然一颤。 东海三仙山:蓬莱、瀛洲、方丈!山羯口中所说的就是其中之一的瀛洲! 他说孙璟天是瀛洲的传人,而孙璟天应该是我师门的人,难道说,我的师门就是瀛洲! 天啊!我曾经幻想过师门无数次,却从未想到过师门竟然会是那修行秘境东海三仙山之一! 师父称自己为山人,我还以为是某座山,却没想到是三仙山的“山”,难怪刘知诺长老在听到此名时会如此震惊,甚至诚惶诚恐! 我依然无法抑制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但是紧跟着一个念头,一下子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未入师门前不得知晓师门所在,不得知晓师门之名。 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知道了师门的名字,那意味着什么?难道我有可能因此入不了师门!? “闭嘴!”当听到这句话时“我”突然无比激动地大吼了一声,随即双手猛然向前一推,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之声倏然响起。 乌鸦所组成的幕墙一瞬间被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撞破,原本一身血肉模糊的蛟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但是它全身的血肉已经不复存在,转而被暗紫色的光芒所替代,蛟龙一声怒吼,随即轰然冲向在群鸦之中挣扎地山羯。 下一秒,一声惊天撼地的轰隆巨响骤然爆发,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乌鸦一瞬间全部腾飞而起,我看到其中的山羯了无生息地栽倒在地,被蛟龙死死缠绕,全身的血肉犹如泼了王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消融,甚至连他的骨架也不能幸免于难。 转眼之间,硕大的山羯肉身连同骸骨一并化作了一滩血水,就连其中凶鱼的灵魄也不能幸免于难,一并消失不见。 紧接着,无数乌鸦以及那条蛟龙也突然间化作无数星光,消失在空中。 印在地面上的符阵也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不远处一滩令人作呕的血水,以及四周一片狼藉的石窟。 “我”收回右手,随后用力一捏,龙血晶石一下子化作一团液滴,又一次融汇入我的手心。 “唉……” “我”望着眼前的一起,却莫名地长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六章 取名杨念,逃离石窟 都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叹气,但是此刻我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差劲。 虽然知晓师门是瀛洲,如雷贯耳,但是远不及师门那个蛋疼规定来的让人困扰。 经历了这么多,我对于师门的向往远远超过了我对于未来的恐惧和未知,倘若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我还只是个坐在家门前啃玉米的小毛头,但是一路走来,我的成长远远超出了同龄人,对于这个世界也有了深切的感触。 这是一个充满危险和恐惧的世界,但是同时也充满了机遇和良善。 我打心底希望能够如此走下去,成为一位如同师祖、孙璟天那般超脱于现世而屹立于修行顶端的高人,不甘当一个普通人,默默无闻地走过自己平凡的一生。 我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入不了师门了?” “我”思考了许久,方才淡淡回答道:“规矩也不是不能破。”虽然没有直接给予答案,但是孙璟天的话隐晦地表示还是有可能的,顿时让我宽慰了许多。 与此同时,方庭也来到了我的跟前,静静地打量我。 这是方庭分出来的一缕残魂,拥有方庭的部分意识,但是并没有当初方庭残魂对于我的记忆,所以根本不认识我,但是他认识圣童子,圣童子转世的我一直是他布局之中的一个变数,不论是我还是圣童子,对于他都有着万分的敬佩。 跨度达到千年的卜算,并且将布局做得如此完整精妙,恐怕有史以来都屈指可数。 有的人胸怀天下苍生,甘愿牺牲自己,剥离出无数残魂,通过无数推演将后世的难题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解决。方庭就是这样一个人。 “圣童?”方庭凝视“我”许久,才问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点了点头。 “推演了万千遍,一直很好奇这个变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今终于看到了,后世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优秀后辈,倒也是天下一大幸事。在这个末法时代,当真正的浩劫降临,希望你能够挑起这幅重担。”方庭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只不过是繁星之中的一颗,这幅重担会由天下修行者挑起来。” 听了“我”的回答,方庭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带着赞赏的表情,朝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疯老头的身边。 随即,方庭化作一缕青烟,流入疯老头的胸口。 紧接着,我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疯老头忽然咳了一声,一口浓血被他咳了出来,胸口也开始有规律地剧烈起伏。 而“我”低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小狐狸,举在空中仔细打量起来,小狐狸吞了五尾狐的妖灵,陷入了沉睡,在“我”手中紧闭着双眼,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看着十分惹人喜爱。 我却一阵疑惑,不知道孙璟天为什么要如此仔细地打量小狐狸,我也根本感受不到孙璟天的情绪。 “我”打量了好一会,方才收回手,将小狐狸像抱婴儿一般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毛发,然而我发现自己的视线却渐渐模糊起来,是泪水! 随后,“我”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名字,不如叫杨念吧,随她的姓好了,毕竟是她把你养大的。” 我对于孙璟天的心情不能深刻地体会,但是我随即意识到小狐狸是他的后代! 我随即联想到记忆中孙璟天与五尾狐之间那一幕无比激烈的场景,我曾经在家里也无意间看到过父母这样做,我还以为是爸爸在打妈妈,差一点就去叫爷爷奶奶了,而在那之后,妈妈便怀上了家望。 虽然其中并无多少关联,但是我却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一起。 人和人能够生小孩我没有意见,但是人和妖……行得通吗?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开口说道:“别想了,你长大了就能够理解了,记住,她现在叫杨念,以后你得好好照顾她!我以后出现的次数会越来越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会救你于危难,你也要好自为之。” 说完,孙璟天的意识就如同潮水一般突然退去,我的意识再一次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然而他的话还在我脑海中久久回荡。 杨念?就叫杨念吧,我也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不过给只小狐狸取个人名也太奇怪了,你说叫个小雪、小白的多好听…… 杨念……那我就叫她念儿好了。 不过也太女性化了吧,万一小狐狸是公的那得多尴尬啊! 我觉得自己越扯越远了,急忙收回了念头。既然取这么个名字,应该是只母狐狸。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眼角处瞧见远处一个身影艰难地坐了起来。 我心头一跳,疯老头醒了! 我急忙将小狐狸放进怀中,往那边跑了过去。 我瞧见疯老头从身上扯了一块布,将断骨刺出皮肤的右臂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期间他甚至连一丝呻吟都没有发出。 骨头断了,还刺出了皮肤,那得多疼啊! 包扎完毕之后,疯老头才抬起头打量我,我发现此时疯老头眼中闪着一抹精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顿时大惊,疯老头恢复正常了? 我瞧见他不停地打量我,急忙回答道:“我叫林云翼。” “你是上古术巫一脉的弟子?”疯老头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都能察觉到我体内的孙璟天,恢复正常了也一定能够意识到,竟然知道,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愣了半天,他倒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随后,我才点了点头。 接着,疯老头回头打望着一片狼藉的洞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神府仙境被毁了,好在山羯生死,这世上又少了一个魔头。” 说着话,我们同时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同时转头望去,发现原本被凶鱼破开的大口竟然开始向里面渗水,而那一股好似障壁一般的膜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不好,这地方不能久留了! 我急忙扶起疯老头,正准备转身离开,我突然想到周犁还被拍在墙上,急忙转身跑去,试图带周犁离开,然而我们一老一小,老的还受了重伤,根本带不了他。 与此同时,漏水的口子也越来越大,原本还只是如同水龙头放水,此刻就像是抽水泵,水面也以飞快的速度向我们漫延。 “别急!”正在我惊慌失措之际,疯老头拉开我,一掌拍在了周犁的胸口,随即周犁浑身一震,大声咳嗽起来。 而我早已等不及了,水已经漫到了我的脚下,我一把抓住周犁,飞似地回头狂奔,好在疯老头只是右臂受伤,腿脚还十分利索。 刚刚醒转的周犁根本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跟着我跑了一段,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身后的大口如同泄洪一般往内喷水,顿时骂了一声我艹! 随即他一把将我提起来,跟着疯老头一阵飞奔。 石窟深处是一个狭长弯曲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疯老头认识路,周犁也是发了狠,像抓小鸡一般提着我,疯似的一路飞奔。 被凶鱼撞开的口子足有两个足球门大小,此刻障壁已经完全消失,那湖水就如同山洪一般向石窟内倾泻,就算周犁和疯老头两人身形似箭,那水依旧紧紧地跟在两人的脚后跟处。 我们沿着漆黑的通道一路向上,其中有不少阶梯,看样子经过人的修缮,走起来倒也不算艰难,经过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溶洞,渐渐地身后的水面上涨的速度也渐渐变慢了。 不过我们一刻也没有停歇,周犁把我放下,让我跟着他们,跑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前方一抹亮光。 我们立即加紧了步伐,眼看着来到了洞口,我顿时眼前一亮,被一股耀眼的阳光刺的睁不开双眼,紧接着我一头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却充满惊喜的声音:“光睿!” 师父! 我都没看清眼前的人,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个声音是师父的! 我顿时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师父,失声痛哭起来! “云翼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师姐也是又惊又喜,看到我一声焦黑的模样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师姐!师兄!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见到这几张无比熟悉地面庞,心中欣喜万分。 “师父一直在找你,本来想来三山府打听消息,正好听到这里底下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我们刚到你就一头撞出来了!”师姐也不嫌脏,高兴地一个劲摸我的脑袋。 与此同时,我听到一旁也有人惊呼了一声:“王师叔!天呐,怎么是你!” 我转头看去,看到三山府掌门也在师父身边,当他看到疯老头的时候,完全是目瞪口呆,他上前一把抓住疯老头的手,惊讶地问道:“王师叔,你竟然还活着!你闭关这几年去了哪里?我们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失踪了!” 当看到自己师门弟子的那一刻,疯老头也是老泪纵横,将自己闭关之后的事详细地与三山府掌门说起。 我才知道疯老头原本并非就有精神问题,而是闭关之后误打误撞进入了三山府地下的神府仙境,无意间触碰到了龙脉,导致龙气入体,丧失了神识,不过最后被方庭的那一缕残魂恢复了神识,而且他在疯疯癫癫的这几年,受到龙脉以及充满灵气的神府仙境影响,修为有了长足进步。 这当真是一种机缘。 而关于三山府神府仙境之中封印着山羯一事,疯老头也向其他人说起,当提到山羯被我消灭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瞧我,谁能相信一只来自异界的魔头竟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孩消灭! 疯老头并没有提到关于孙璟天的任何事,显然他也十分清楚这件事的隐秘性。 虽然疯老头此刻恢复正常,但是他对于疯癫时候的事情却依旧记忆犹新,倒也不用我再向师父说明。 虽然我们如此轻而易举地离开了神府仙境,但是寻常之人根本进不了神府仙境,因为在我们身后的这一条狭长的通道内,布置有九道神鬼莫测的法阵,因为神府仙境被毁,这些法阵大部分也失效了,加上有疯老头带路,我们出来的倒也通畅。 恐怕那九道法阵也与我的先祖林崇彬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当众人得知神府仙境被毁,好是一阵遗憾,毕竟这是三山府一大修行秘境,是无数修行者趋之若鹜的地方,也是三山府拥有显赫名头的根本。 三山府那边好使一阵寒暄,然后就由人带着疯老头前去养伤。 与此同时,我瞧见师父身后也走上来一人,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厚实,竟是许久未见的淮南局大佬宋凌城,几个月不见,他的脸上增添了不少疲倦之意,他瞧见我,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而在他身后则跟着面色铁青的刘子明,他眼睛四下张望,我知道他是在寻找他的几个手下,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想了想,没有等宋凌城开口,抬头对刘子明说:“他们都已经死了,要找尸首的话,估计要派人去湖底的洞口里面找找。” 我一开口,只见刘子明整张脸都黑了。 宋凌城显然不知道其中内幕,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刘子明,当即就明白其中的猫腻,不过他没有多言,而是回头问我:“那凶鱼已经彻底被消灭了?” 我点了点头告诉他凶鱼连同灵魄一并消灭了,现在去找也就只剩下一副白骨。 我以为宋凌城也是关心灵魄,当听到我的话后,他却十分肯定地点着头,说道:“如此甚好,一了百了,免得遭人惦记,凶鱼的事我们自会派人跟进,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老孙,你这徒弟以后了不得,你看有时间带他来我局里转转?” 师父哈哈一笑,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不吃官饭的,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两个人如此互相调侃了一番,宋凌城便带人离开,去处理后事了,周犁也跟着宋凌城离去,不过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凶鱼的灵魄毁灭,恐怕他又得另寻他处了。 不过我看到宋凌城离开的时候,脸色顿时一沉,变得十分难看,恐怕是跟刘子明有关。 刘子明并不知道我偷听到了他的计划,以为只是一个孩子实话实说而已,不过看到他那怨毒的眼神,我就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待这些人离开,三山府的掌门来到我们跟前,拱手说道:“孙师父,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府内休息几日,也好让贵徒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师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随即他顿时脸色数变,显然发现了我身体内的变化,但他没有直接问我,而是立即恢复寻常表情,跟着三山府掌门离开。 第四十七章 短暂宁静,玉符丢失 三山府位于太湖东南角的三山岛上,已经十分接近吴兴,本身就是一处旅游开发区,三山府也不例外,一部分山门也对外开放。此时已近晌午,一路走去陆陆续续就有游客出现在我们视线内,当他们发现我们后,向我们投来了好奇地目光。我躲在几个大人身后,倒也不怎么显眼。 神府仙境的入口正好位于三山府东北角一处落崖下方,要想上到三山府山门内,还有一段路,不过这边却属于三山府的私人区域,外面“游客止步”的牌子以及简单拉起来的红线随处可见。 这是一条山上的路,曲曲折折,绕了好几里路,终于抵达了三山府的山门,三山府坐落于一座丘陵深处,四周密林环绕,倒是将外界的纷纷扰扰给阻隔开去,十分幽静。这里才是三山府的内殿,是山门弟子日常生活修行的地方。 一路上,我向师父问起干爷爷的去向,师父告诉我他带着鸿真大师的肉身回普陀山了,鸿真大师金蝉脱壳,灵魂应该是直接飞回了普陀山,只有那边才最有可能保存用于寄宿的法器,鸿真大师要在三日之内回魂,所以必须尽快赶回去,干爷爷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不过师父还告诉了我一个让我心情一沉的消息——方轩失踪了! 师父之前已经让人特地去寻找方轩,但是杳无音讯,而且鸿真大师不在根本无法与方轩取得联系。 当初方轩戾气横生,不分敌我,被我一句话唤醒了神识,我害怕他没能完全恢复,就将他藏了起来,这个师兄也是知道的。然而师兄带着师父去那个位置时却发现方轩不见了,后来师父拜托宋凌城,派了一些人漫山遍野地寻找,也一无所得。 方轩是个闷葫芦,但是心底还是十分单纯善良的,所以鸿真大师不在,我们也要想方设法找到他。 我们应三山府掌门邀请,在三山府吃了些斋饭,我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三山府休息了小半日。原本掌门还想留我们住宿,但是师父婉言拒绝了,看得出来掌门对我们还是抱着几分好奇的心思,似乎有不少问题想问。不过师父并没有久留的心思,也没办法挽留。 在离开之前,我们见到了疯老头,原本他应该在内室修养,但知道我们要离开,还是选择出门送一程,他的右臂已经经过了处理,用绷带包扎着吊在胸前,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此刻他洗漱了一番,去了一身尘土垢污,理顺了胡须和长发,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道袍,反倒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来。 看他这副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再称呼他疯老头,问起姓名来,知道他叫王宣平,便恭恭敬敬地称呼他“王老前辈”。 前来送我们的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得知掌门真人应宋凌城的请求,前往处理太湖凶鱼的后事,此刻也已经不在山门。 一路上,王道长有意无意地向师父打听起师门的后事来,对方是长辈,师父也显得恭恭敬敬,不过碍于我们几个在场,师父也是一直含糊其辞,而且看得出来师父并不太愿意提及孙璟天,在这样老成精的人面前,师父应付了没几句,对方就不再多问了。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聊了些许琐事,我们来到了三山府的外殿,这里是供游客烧香拜神的旅游景点,从山路末端就被拉了三层围护带,组织游客再往深处前进。 我们便在这里分别。 离别之际,王道长对师父说道:“我与你师门长辈大多是故交,与你师父也有过一面之缘,不必把自己当外人,以后若有困难,我太湖三山府定当鼎力相助。” 师父微微一愣,我瞧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光,随即他一连正色,拱手道谢:“谢王前辈!” 随后我们穿过围护带,沿着后院的围墙,离开了三山府。 我一路回头张望了好几次,发现王道长一直目送着我们离开。 我忍不住问师父,这位王道长与我师门的关系很好吗? 师父淡淡一笑,回答我,师门避世不到百年,许多前辈曾经都时常往来于中原,不少门派的前辈都与师门前辈有着一定交情,对于他们也是十分敬佩,虽然如今大多数人仙逝,但是在如同王道长这样的老一辈人眼中,师门始终是一个强者辈出的地方,这般敬重倒也不足为奇。可惜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不知道上古术巫一脉,师门也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繁盛。 其实瀛洲一名说出来,还是很有震撼力的,但是古术一脉,鲜为人知我也是深有体会。 我想了想,问师父:“师父,如果没有入师门前就知道了师门的所在,是不是就不能入师门了?” 突然听到我这么问,师父当即愣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是在奇怪我怎么会这么问,不过师父还是回答道:“是有这么个规矩,不过从来没有弟子在入门前就知道师门的,所以也就是个摆设,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师父这般说着,我顿时就是一阵心慌,感情我还是有史以来头一个吃螃蟹的,不过至于会发生什么,我倒是也很好奇,也许常年无所用处,这个规矩已经废了也不一定,更何况师祖指名道姓地让师父收我为徒,肯定会想办法让我拜入师门。 紧接着,师父忽然反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就是突然想起来,就、就问一问。” “说话都结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师父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的脸,看得我一阵心慌意乱。 “我、我、我知道圣童子的姓名了!叫孙璟天。”我也是病急乱投医,随便便找了个借口,我怕把真相告诉师父,师父就有可能不要我了,所以还是不敢说。 我的话一出口,师父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他不再说话,而是板着脸继续往前走,似乎孙璟天对于师父而言,一直是一个不愿提及的人。 师父顿时陷入沉默,我们几人也面面相觑,师兄耐不住好奇,凑到我耳根询问孙璟天这个人,他虽然打小呆在师门,不过对于孙璟天此人也是只知其名,十分好奇这尊师门的大神到底是怎样的人,不过他被我耸了几下,也消停了。 一路无话,我们从三山岛坐船一路向南,又一次返回了孔岺的竹林小筑,我们的一些行李还留在孔家,师父也打算暂时在孔家休息几日再出发。 此时孔嫣和黎墨也都已经回到了孔家,一家人全都出门迎接我们,那阵仗好不热闹,孔岺握着师父的手好是一阵感激,激动地老泪纵横,师父也被一家人的热情冲得有些恍惚,一刻不停地被人握着手,笑得脸都僵硬了。 我们这才被迎如孔家宅院,此时太阳西斜,我们在三山府用过晚饭,便不再孔家进食。 而是来到大堂坐下,师父微笑着挥了挥手,招呼孔嫣到他身边去。 受到祭祀大阵的影响,孔嫣此时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有些白,不像早先粉嫩粉嫩的,不过她还是乖乖地来到师父身边。 师父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一只手拍着孔嫣的背,逗着她,而另外一只手却在给孔嫣把脉,以确保孔嫣身体无恙。 黎墨坐在一旁,见状便跟师父说道:“孔嫣五脏六腑也有不小的损伤,我喂了她一颗辟谷丹,暂时稳住心肺,不过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好在她年纪尚小,能够痊愈。” 师父点了点头,说道:“我身边也没有什么药物,过几天我会托人寄来一些,为孔嫣调理身体,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孔嫣外出,三餐也以流食为主,切忌辛辣重味之食。” 对于师父的话,孔岺自然是好一阵感激。 就在孔嫣想要跳下去的时候,师父突然叫住了她:“嫣嫣,转过来。” 孔嫣很听话,眨着眼睛转过身,结果师父面色顿时无比紧张,急忙拉着孔嫣问道:“嫣嫣,你胸口的那块玉牌去哪里了?” 孔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嘟着小嘴低头瞧,随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被坏人拿走了。” “什么!”师父整张脸顿时耷拉下来。 “孙师父,你说的是你为嫣嫣做的那块玉符?”孔岺听闻也是一阵惊慌。 师父点了点头。 “孙师父,怎么了?那个玉牌很重要吗?”黎墨并不不清楚,便急忙开口问道。 师父并没有回应他,而是阴着脸不说话。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是孙师父辛辛苦苦做的,这下丢了可怎么办!”孔岺在一旁不停地叹息着。 他并不知道师父这块玉符的真正用意,只以为是师父送给孔嫣的贵重礼物,虽然会心疼,倒不至于惊慌。 然而我心里清楚,这是块改命符,为的是让孔嫣度过十六岁的那场死劫,用来救命的! 当然这件事不能告诉孔岺。 师父思考了一会儿,对孔岺说:“老孔,玉符我会去找,你也别着急,这几天我会在这里暂住。” 孔岺连忙点头,让我们尽管住着,他也会让人协助我们寻找。不过被师父婉言拒绝了。 于是我们便暂时在孔家住下。 几日来除了每天练习术法,我和师兄就陪着孔嫣玩耍,师姐却不跟我们厮混,总是在和黎墨聊天,还很开心的样子,跟个傻白甜似的,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可以聊的。 而师父,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不知道捣鼓什么。 到了第三天清晨,师父打开门,对师姐说道:“月儿,你进来,我要你跟我两个人同时卜卦!” 听闻,师姐顿时严肃起来,急忙跟着师父进了屋。 “两人同卦!我就听说师祖在找你的时候,让师父和他同时行卜!师父打算用卜卦来找玉符和方轩的下落?”师兄惊呼道。 我一听,顿时心生好奇,急忙想进去瞧一瞧,却被师兄拉住,“行卜的时候不能被人打扰,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刚说完,师兄又随口说了一句:“你说师姐这么漂亮,师父会不会趁机吃她豆腐。” 刚说完,我瞧见一旁的黎墨顿时浑身一震。 “我的鞋!”就听见里面师父一声惨叫,紧接着,屋子一旁的窗轰然大开,随即一个黑色物体嗖的一声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砸在了师兄脸颊上,瞬间一个硕大的鞋印出现在师兄脸上。 随后,师姐的怒吼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周恬!你要是再满嘴放炮,小心老娘收拾你!” 我忍着笑瞧师兄捂着脸一副委屈的模样,真是作死,拦也拦不住。 而一旁的黎墨在瞧见这一幕后,早已目瞪口呆,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师父和师姐在里面呆了足足小半天,方才打开门,两个人面色都微微发白,显得十分疲惫。 我对于师门“卜”这一脉的术法并不了解,但是看得出来每一次行卜都是十分耗费精力。 我和师兄一直在门外等待,而黎墨和孔岺瞧见师父和师姐出来,也凑了过来。 “师父,有结果了吗?”我急切地问师父。 师父叹了一口气,对我们说道:“玉符有下落了,但是方轩……” 听闻,我心情顿时沉重了几分,我知道师父和师姐已经尽力了,也许这就是宿命,但愿方轩没有落入恶人的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紧接着,师父对我们说道:“光睿,恬儿,今天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即刻出发。” “那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师兄紧跟着问道。 “湘西。” 第四十八章 长江轮渡,黑衣迎接 这一夜,师姐用过晚饭就回自己房间了,而我和师兄也都早早睡去,萧璞萧翎都跟着干爷爷回普陀山去,师姐单独一间厢房,而我就和师兄一起。 然而师父却并没有睡,虽然看上去十分疲倦,但是他还是找到了黎墨,两人在屋子里秉烛夜谈,直到深夜,方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清晨,第一声鸡鸣响起,我们就被师父叫了起来,完成日常的晨练之后,便和孔家人道别离开。 原本孔岺想要安排飞机让我们从杭城直接飞往长沙,但是师父没同意,他打算先坐车前往南京,而后坐船沿着长江一路向西,前往岳阳。 虽然一路奔波劳累,但是可以让我们多看一看祖国山河大川,增长阅历。 孔岺也拗不过师父,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不过他还是派人直接送我们前往古都南京。毕竟此行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寻回玉符。 盛情难却,师父就点头同意了。 离别之前,宋凌城也出现在孔家门外,不过他只带了几个下属,似乎已经知道了师父要前往湘西,来找师父有事。 孔家人原本想要送我们一段路,但是看到宋局在门外,便互相告辞一番后将就回去了。 宋凌城将师父带出一段距离后,转身交给师父一张明信片和一张纸条,对师父说道:“太湖之事只是一个开端,恐怕万法教势力早已渗透到各地,那玉符恐怕就落在万法教手中,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湖南在岭南局的管辖内,如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岭南局的袁局长,到时候将这纸条拿给他看,他于我是老相识,多少会给我一个面子,湘西不像东南一带宗事局一支独大,那边各门各派参差不齐,局势复杂,不受约束,尽量不要招惹。” 师父淡淡一笑,接过明信片和纸条,说道:“说得好像我没去过似的。” 宋凌城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若是以往,我也不必多虑,只是最近那一带邪教活动频繁,各门派之间又颇多摩擦,有些失控的倾向,我也是好心告诫,你们要好自为之。” 听到这里,师父也不再多说什么,朝宋凌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半路上,师父无意间打开纸条瞧了一眼,突然就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艹!借条!姓宋的,你是让我去讨债吗!” 上了车,孔岺的司机就带我们往南京方向驶去。 路上,我无意间问起师父,他与孔家的关系,我才知道孔岺为了感激师父的救命之恩,一直纳师父为最大的股东,而师父口袋里的钱大多数也是来源于此,说起来孔岺倒是成为了师父的钱袋子。 如此一来,彼此之间交往颇多,关系也十分不错。 所以师父也会为孔家尽心竭力,其中难免带有一些互惠互利的成分,不过比起两人的关系,反而不值一提。因而师父也一再告诫我们,孔家对于我们还是比较重要,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尽量帮衬。 我们一路奔波了近七个小时,方才抵达南京长江渡口,下车时,师父很大方地给了司机一千的辛苦费,那时的一千可是一个大数目,那司机是个年轻人,拿着钱激动地点头哈腰,就差给师父跪下了。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钟点房,四个人挤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儿,中午时分坐上了前往岳阳的客轮。 客轮途经苏、皖、赣、鄂、湘五省,到港大约需要六天,也就意味着我们得在船上呆足足六天,不过中途会有暂停港,可以下去透透气,看看沿途的风土人情,倒也颇为自在。 长江乃是华人的母亲河之一,更是中华大地一条最为茂盛的龙脉所在,两岸绿林茂密,莺啼雀飞,孕育了无数珍贵生灵,风景秀丽,美不胜收。大诗人李白更是留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千古佳句。 我打小生长在水乡,平常出村多是走水路,船于我而言就像是摇篮,待在上头十分舒服,并不会晕船,可怜师兄天生是个旱鸭子,上了船比坐车晕的还厉害,整张脸白得如同纸浆,原本坑爹师父打算用点手段让他舒服一些,结果想了想,也算是一种磨炼,就把师兄扔在一边,自己跑到船头找领航员唠起了家常。 别看师姐平常对师兄前后看不惯,动不动就拌嘴,此刻照顾起他来,就如同亲姐姐一般无微不至,毕竟师兄还受了伤,需要休养。 最让我欣喜的是上船的第四天,小狐狸在半夜醒了。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蹭我的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一团雪白躺在我的胸口,不停地舔舐着我的鼻尖,当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遇见鬼了,定睛一看竟然是小狐狸,当时就乐开了花。 醒来后的小狐狸全身毛发变得愈发柔顺漂亮,特别是一双湛蓝的眼睛宛若萤火一般十分美丽,周身隐约之间有淡淡的妖气环绕,看样子她应该是吸收了妖灵,周身的妖气也已经攀升到了某个地步。 稍稍多看几眼,我就感觉自己一阵恍惚,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两眼迷离,差一点跌下床去,若不是小狐狸轻轻抓了我一下,我差一点就着了她的道。 随即我意识到小狐狸虽然吸收了妖灵,但是还不能控制其中的妖气,不自觉地外放,使得我险些被迷惑。狐妖善惑,此刻小狐狸的妖力不能灵活运用,对于任何人都是有着极大的迷惑性。 当初在上船的时候,小狐狸差一点就被扣了下来,好说歹说才放我们上传的。 所以我在接下来几日,就没有将小狐狸带出船舱,免得引起别人的反感,而且小狐狸妖气不受控制,也会引起不好的情况发生。我一天之中除了练习就是陪小狐狸玩耍,也很少出去,为了保持清醒,我就在自己额头印了驱符阵,除此之外,我也会和师兄师姐学习对于意念的控制和运用,还从两人口中套出来不少术法来,我天生记忆力很好,大致看过一遍,就能够牢牢记住。 师兄研习的“附”我倒是见识过许多次,而师姐的卜我确实从未见过,这几天也缠着师姐让她给我展示一下。 “卜”即占卜、卜卦,是师门术法系统之中,用于对未来以及欲知之事通过卜卦的方式计算出来,其中奥妙我难以参透,却是知道卜术在师门内属于最神秘渊源最久的一脉,顶端的卜术能够逆天改命,能在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也能救人于危难,但是对于自身的损耗也十分大,卜术对于意念力的要求不高,但是对于施法者的灵力有着极高的要求,但凡卜术之大成者,都拥有沟通天地俯瞰万物的能力。 师门对于术法有着十分详尽的分类,但是对于每位弟子研习哪一类并没有规定,所以师门的弟子可以根据自身所长,求学于不同的师长,从而得到更专业的讲解和传授。 所以师姐的卜术,除了师父教授以外,她还会求学于另外一位姓朱的师叔。 客轮顺江而上,行了六日,终于抵达了岳阳,船舱很小,行动也不方便,我在船上憋的实在有些难受,而师兄更是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恨不得直接从船上跳到岸边。 师父这几日也是闲的可以,天天跟领航员聊得如火如荼,此刻两人都开始称兄道弟,还是勾肩搭背地下了船,那一幕看得我眼角抽抽。 好在领航员是个男的,倘若是个妹子,还不得……妹子也看不上师父这样的糟老头呀!不过我是的的确确领教了师父勾搭的本事。 我们刚出了港口,就瞧见门口停的两辆黑色奔驰,在我们出门的那一刻车门突然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两个带着墨镜身着笔挺西装的黑衣人。 一看就像是电视里某位土财主的下人。 两人一下车就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站定之后,突然就朝我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大小姐,老爷知道你回来,特地命我们前来迎接的,请上车吧。” 大小姐? 师父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就仿佛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但是我和师兄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同时瞧向了师姐,我们几人就他一个女生,他们口中的大小姐除了她还会有谁! 这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九章 豪华唐宅,紫云真人 果不其然,平常凶神恶煞的母老虎一般定性的师姐竟然是完全不同于我们世界的大家闺秀。且不说我,竟然连师兄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实在是太颠覆师姐在我们眼中地形象了。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的师姐还是那个因为一点小事破口大骂,天天跟吃了火药似的对师父和师兄鸡蛋里挑骨头,却在我们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照顾,长得娇气俏丽,令人眼前一亮,穿着却像是一位村妇的师姐吗? 在那个年代,别说是两辆奔驰,就是只有一辆桑塔纳都足以展示出家主的经济实力来,别的不说,师姐的家庭绝对是当地的名门大户,大土豪!可比孔岺还要阔气! 我几乎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师姐。 然而师姐却突然开口道:“我要是不回去呢?” “大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们了,老爷和夫人都盼着您回家呢,倘若我们不能把您接回去,怕是要受罚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看着有些年纪,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师姐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有些犹豫。 为什么师姐不想回去?我大惑不解,那么高级的车子,在我眼中,就直接映射出了一座豪宅,无数美食,干净柔软的卧室,以及唯命是从的仆人。 天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这样的生活可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没想到师姐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为什么她会不愿意回去?要我早就迫不及待地上车了。 我敢打包票,此刻我和师兄瞧师姐的眼神绝对是闪闪发光。 面对这样的邀请,师姐却显得十分不情愿,然而当她回头瞧见我们那一双崇拜的目光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温柔。 随后,师姐抿了抿嘴,便点了点头。 见状我们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 当瞧见司机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师姐家与孔岺家的不同之处,孔家显然走的是简约清淡的路线,下人很少,只有一两个打扫卫生的老婆婆,开车的司机也都是穿着轻便的服饰,满满透着儒家的风气。 不过对于我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显然缺乏吸引力。 但是师姐……光出来接送的就有两辆豪车,加上司机有三个人,都是西装领带,锃亮的皮鞋,处处透着高端大气的气息。 在我上车的时候,瞧见周围的人投来那羡慕嫉妒的目光,我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真TM有面子! 还真别说,高端车就是高端,里面十分宽敞,装饰也尽显豪华大气,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真皮沙发坐下去感觉整个人都陷进去了,舒服的让人面红耳赤。 我和师兄就像是两个进城的土包子,左顾右盼,两眼放光。 师父瞧见我们俩这幅激动无比地做派,忍不住骂了一句:“土包子。” 师姐单独一人被拉上了前面的车,那边还有刚才迎接我们的两人,一个司机和一个西装男,我们和师父则坐在后面的车里,只有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司机。 前面的车启动后,我们就跟着那辆车驶离了港口。 我们这位司机都是个老实人,为人也温和,路上就开始和副驾驶座的师父攀谈起来。 他显然是认得师父,一开口倒也显得亲近,三言两语,问起了师姐最近在师门的生活状况来。 师父简单地回答了几句,司机就把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这位司机姓韩,姑且叫他韩叔,他从小就由父亲带着在唐家做司机,一开就是三十多年,虽说生活算不得富足,但也足够日常开销,工作也轻松,娶了老婆,在岳阳市内也有一套小套房,育有一女,大学毕业后在城内跟着一位老板做生意,因为为人聪慧活泼,很受那位老板喜爱,不过多久就小有成就,升到了副经理的职位,底下管着一大批人。 然而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韩叔的女儿突然变得有些不正常,韩叔的女儿还没有结婚,所以就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韩叔时长会听到他女儿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有时笑有时哭,有时大吵大闹,有时还会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韩叔一开始只以为他女儿因为劳累在说梦话,就不以为意,没有多管,但是如此持续了半年月,他发现自己女儿经常早晚不出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紧紧闭着窗帘,里面时长没有阳光,乌漆墨黑,而且他女儿的精神也变得越来越差,经常食欲不振,吃不下饭,以至于最后越来越消瘦,面色也变得很差,工作上更是业绩飞落,若不是老板看在她曾经为公司尽心竭力,屡创新高,恐怕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时韩叔才感觉到有问题,便急忙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谁知女儿到了医院之后大吵大闹,砸东西摔罐子,就如同精神病人一般,好不容易打了一针镇定剂,安静下来,结果检查出来各项指标正常,最后干脆就判定为精神分裂,给送到精神病院去了,韩叔脱了不少关系,才给接了出来。 回到家后,他女儿就和以往一样神神叨叨,眼看着身子每况愈下,韩叔找到了唐老爷求救,也就是师姐的父亲,唐家乃是一方名门大户,非但如此,社会关系也十分复杂,黑白通吃,甚至在修行者圈内也颇有人脉,韩叔也曾经听闻,所以想试着通过迷信的方法救自己女儿,在知晓韩叔家的情况后,唐老爷找了一位老道士前去查看。 那位老道士听了韩叔的叙述,便称是怨灵附体,让韩叔带他去瞧一瞧。 结果怎么招? 非但韩叔女儿的病没治好,那老道士反而死了,而且死状很蹊跷,双眼瞪得滚圆,眼白突出,就仿佛受到了过度惊吓,全身煞白,却没有一处伤口。法医初步诊断也是因为过度惊吓导致心肌梗塞而亡。 碍于这件事,因为影响到了唐家名声,唐老爷也不愿再帮韩叔,还打算辞去韩叔的职务,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五天前,这几天韩叔也是一直心神不宁,自己的工作丢了事小,但是自己女儿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说着说着,韩叔就抹起了眼泪。 原本韩叔开完这一趟,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知道要接的是回乡的大小姐,还带着她的师父,有些本事,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师父身上了。 师父听完韩叔的话,一边好言提醒他好好开车,一边捻着胡须说道:“那老道士所言不假,只不过缠着你女儿的乃是一恶鬼,老道士修为不够,太过托大,没查清楚情况,贸然驱鬼,就是把自己往鬼门关送。你家老爷请的人也不怎么靠谱啊。” 听了师父的话,韩叔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十分激动地抓着师父的衣袖,求他救救自己的女儿。 师父被他激动地模样吓了一跳,一边手舞足蹈地指着马路一边说:“大哥别激动!好好开车!我们一车人的命都在你手上呢!这事儿我记着,一定帮你除去那恶鬼,你女儿这几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你们老两口尽量别和她住在一起。” 听了师父的承诺,韩叔感激万分,一把鼻涕一把泪。 吓得师父死死抓着旁边的扶手,生怕韩叔把车子开到一旁绿化带里去。 车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岳阳郊区,最后,车子停在了一处十分豪华的欧式宅院门前。 而这里正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洞庭湖,风景格外秀美。 这座宅院的铁门十分宽敞,足够三两小汽车并排行驶,两边装饰的各种镀金饰品,黄白色粉刷将各种装饰衬托的无比醒目,看着就让人眼前发亮。 铁艺门内,两边各有一个保安亭,那保安亭就有我老家二层小楼一半大小,外侧分别站着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的西装男和一条半人高的纯黑狼犬,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慌。 从这里面望去,一条百米大道直通唐家大宅,那座大宅就如同一座宫殿一般,独立于一片四个足球场大小的翠绿草地之上,足足有四层楼,两侧相距五六十米,四周配有修整规则的大型乔木,透着一股子庄严肃穆的氛围。 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一位欧洲皇室贵族的府邸来。 如此规模的宅院,惊得我和师兄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前面的车子副驾座下来一人,和门内的保安说了几句话,又亮出了一张类似于通行证的牌子,随后那保安才放我们进去。 铁艺门是是十分高端的电动门,那保安进入保安亭按了一个按钮,就哗啦啦地向两边打开。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了唐家府邸。 直到大宅的入口,我们方才停下,下车,自然会有面无表情的下人过来替我们打开车门,每个下人都配备着一副通话机,神色肃穆,动作更是一丝不苟,规规矩矩。 我和师兄手足无措地跟开门的人道了声谢,左右一瞧,方才发现这所大宅远比在门外看到的大许多,简直就宛如一座豪华宫殿,外面各种布置,花草树木,门庭雕饰,尽显奢华富贵,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当看到师姐的那一刻,我瞧见门内一位女仆人转身提着裙子哒哒哒跑上二楼。 师姐来到我们身边,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两个小屁孩,进去吧。” 我们惊慌失措地跟着师父师姐,走进那大厅。 一瞬间,我被眼前的金碧辉煌晃得睁不开眼,整个大厅直通屋顶,十几座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座悬挂屋顶,大白天,金黄色的白炽灯将四周照耀的灯火辉煌,不论是底板还是各种家具都用镀金做装饰,在灯光的翻着下,刺的人双眼迷糊。 各式各样的青花瓷摆放其间,其中插着各种各样的鲜花,还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是真花,墙壁上挂着金框巨画,高大的漏窗遍布整个墙面足足有三层楼高。 大厅后方有一左一右两座弧形楼梯通向二楼,二楼的格调不像大厅,以深色红木为主,比起大厅的奢华高调,透着一股深厚韵味,略显低调,但是其中奢华绝不亚于大厅。 三四楼亦是如此,想必这几层都是日常休息的居所。 一楼装饰几乎可以用浮夸来形容,也并不适合生活,所以家具并不多,却将整个空间拓展的十分开阔。 乍一看就像是豪华酒店一般。 我瞧见大厅两侧是大型的会客厅,摆放着豪华的家具沙发,而且那边可以说是人满为患,活动着各式各样的人,有官家显贵,也有修行者,还有一部分穿着奇丽的少数名族,互相交头接耳,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社会地位绝对不低。 也不知道唐家主今日邀请这么多人来到此地有何贵干。 就在我们望着室内的一切华丽装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之时,前往二楼的女仆穿着高跟鞋又哒哒哒地跑了下来,这女仆年纪不大,长相也是中等偏上,她来到师姐跟前,兴奋地说道:“大小姐,老爷夫人叫你到楼上一绪。” 师姐看了看师父,师父微微点了点头,她便跟着女仆上了二楼。 而我们正不知道何去何从之时,另外一个女仆走上前来,“请三位到会客厅休息。” 师父也不说话,表示默认,我们跟着她来到了右侧的会客厅,这个会客厅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以三坐沙发一座茶几为组团,就有六组,期间六七个女仆来来往往沏茶倒水,而且我发现唐家的这些女仆姿色都不差。 这边会客厅的人大多数都是修行者,我们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茶几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水果,看得人垂涎欲滴,我和师兄忍不住伸手拿来吃,师父也不阻拦。 但是我发现师父难得的拿出了一杆短柄旱烟,也不点,就这样自顾自啄了起来。 我知道师父已经戒了烟,但是在十分烦恼的情况下,他就会拿出来抽,像这样啄,应该那事情还不至于让师父烦恼的地步,但是绝对需要思考。 难道是韩叔拜托的事情?还是玉符的事? 我也捉摸不透,但是瞧见师父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应该有什么事压在他心口了。 有女仆瞧见师父拿着旱烟,便上前劝解,发现师父没点着,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我注意的是茶几上的美食,简直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我和师兄大快朵颐的时候,有个仙风道骨,样貌端庄清秀的老道士来到了我们跟前。 师父自顾自想事情并没有看见他。 老道士见状便拱手说道:“孙大师,别来无恙。”这位老道士举手投足之间十分得体规矩,但是眉宇之中的轩昂之气难以遮掩,站在我身边又一股股清风袭来,令人神清气爽,却又莫名的倍感压力。 绝对是一位高人。 师父听闻身子一惊,方才抬头,见状急忙站起身,同样拱手道:“张长老,许久不见!本以为你在鄱阳湖坐镇,没想到竟然在此地相遇。” 张长老?鄱阳湖? 等等!我一下子就记起当初在钱爷爷渡阴船上师父干爷爷和钱爷爷之间,有关鄱阳湖鬼村的交谈。 他难道是与干爷爷并称江南三修之一的,庐山紫云真人张适修! 第五十章 晚宴交锋,神秘锦囊 江南三修,与江淮五仙一般,指的是江南地区三位真修,但是不同的是,三修仅限于道门,所以范围也很狭隘,地域范围也十分模糊,本身也是圈内口口相传,最后冠以的名号,算不得权威,不过能够有这般称呼的人自然是道门顶尖之人,而且定然是真修。 真修是什么?与鬼修相对,道家在有生之年修行达到一定高度,最接近于地仙的境地。达到真修之人,非但修为出类拔萃,几入化境,更是延年益寿,可过百岁。这世间能够达到此等高度之人,屈指可数。 而干爷爷玉柳真人吴梓铭是一位,我跟前的紫云真人张适修是一位,还有一位我还未见过,不过从师父口中得知,他是黄山登云阁的阁主灵佩真人吴海渊。 张真人莞尔一笑,便坐了下来,接着正色说道:“鄱阳湖暂时已经平息下来,但是并没有彻底解决,确切的说根源并没有查到,接下来的时日我还要继续在那边掌局,前日收到唐家主的宴请函,方才从江西赶来。” “宴请?什么宴会?”师父听罢顿时一愣,便开口问道。 张真人摇了摇头,“宴请函上没写,恐怕得等今晚唐家主亲自开口。”张真人说得郑重,似乎暗示着这个宴会的重要性。 师父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我没收到,恐怕参加不了今晚的晚宴了,到时候还请张长老转述一下。” 听罢,张真人洒然一笑:“孙大师言重了,你是唐家小姐的师父,不需要宴请函也理当参加,实在不行我跟唐家主商量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哈哈,那到时还得劳烦张长老了。”师父拍着张真人的肩膀仿佛计谋得逞一般笑着。 张真人也不见怪,两人虽然不像干爷爷那般达到互相调侃地步,但是交情看上去也不错,接着张真人又问道:“孙大师,你对鄱阳湖的鬼村有何见解没?” 张真人说话口气比较随意,不想干爷爷那般有板有眼,听着也十分舒坦。 师父眨了眨眼,接着十分洒脱地说道:“有你张大仙在,我区区一个术士哪有资格谈想法。” 张大仙?得,师父的话头被带起来了。 张真人根本不在意绰号,也跟着笑了,说道:“正所谓山人自有妙计,你时常出入鬼村,这事情没头绪自然要找你问问。” 张真人说话倒是颇有水平,而且像他的人一般,幽默得很清爽。 两人不自觉地互相调侃起来,我才发现这俩老头的关系还真不一般,也不知道另外一位灵佩真人跟师父关系如何,要是也这般美好的话,师父的人脉可当真是了不得了。要知道,这三个人,随便挑一个,说的话在江湖上都是分量十足。 调侃归调侃,师父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虽然师父没有参与鄱阳湖沉船事件,但是对于鬼村冤魂外泄他倒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维护鬼村的法阵一直是由城主维持,鄱阳湖的乙级鬼村城主是应龙,法阵出现问题只有两种可能,外界强行突破,或者城主发生变故。乙级鬼村的法阵远比更低级的鬼村法阵强大得多,而城主应龙也同样有着极高修为,在师父看来,要想破坏外围法阵,引发鬼物外泄,很有可能是内外皆破。 其中人为的成分远远高于灾害,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密谋破坏法阵,但是这些人的目的,却不能猜透。要想找到根源,恐怕得前往鬼村找城主询问。 张真人捻着胡须,说师父的看法他也曾经想过,但是这末法时代,就算是顶级门派,也很少这样的能力,更不要说那些一直被打压的邪教了。 师父突然眯起眼睛,反问道:“那如果调用异界的力量呢?” “什么!”张真人大惊失色,“难道说……我说最近各地非常事件频频发生,一开始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千年的遗祸还是开始萌芽了。”显然张真人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所谓千年的遗祸,恐怕指的就是百年浩劫。 随即,张真人抬起头凝视着师父,开口问道:“不知古术一脉,有什么打算?” 师父却是只笑不答,端起桌上的香茗品了一口,但是我发现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张真人是个明白人,察觉到师父的表情,顿时两眼一亮。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来到会客厅内,对所有人说到:“请各位前往二楼餐厅,老爷已经布好酒席。” 听罢,整个会客厅一下子陷入一片寂静,随后,所有人陆陆续续起身,跟着仆人离去,我们则跟在队伍的末尾。 出了会客厅,我瞧见对面会客厅也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大群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贵族豪门,人数也明显比我们多,两边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十,浩浩荡荡地沿着两侧楼梯前往二楼的餐厅。 我们跟在末尾倒也不怎么显眼。 餐厅十分宽敞,就如同饭店大堂一般,但是摆放的并不是圆桌,而是几十张长桌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一片场地,其中活动着几个仆人,正在忙绿地摆放餐具。 每一个座位上都放着牌子,写着就坐者的姓名,所有人都对照这些名字就座。主人的座位自然朝南,位于一座硕大的壁炉前。 刚进门,我们就看到了张真人的名字,位于主位右侧的第一个。 张真人与我们寒暄几句,就率先坐下。 我们就跟着师父往前走,然而等我们绕了一圈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放师父的名牌,我和师兄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师父却不以为意,转身来到朝北的一排桌椅前,有几张桌椅没有放名牌,师父就吩咐我们在这里坐了下来,这边离主位还真是远。 因为我们入座时,大部分人已经就做,顿时就有人朝我们投来不友好的目光。 显然是觉得几个穿着普通,风尘仆仆的外人,无名无姓,竟然也敢跟这些名门坐在一起,当真是厚脸皮。 我被那些人的目光审视地脸上火辣辣的。 为什么唐家主没有放师父的名牌?我和师兄也许没见过,但是他好歹是师姐的师父!难道是忘了? 我们刚坐下,坐在我左边的人也入了座。 我抬眼瞧了瞧,是一老一小两个人,穿着苗族服饰,身上披银戴饰,倒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苗族少女,在奇特的服饰衬托下,展露出一张十分俏皮粉嫩的侧脸来,虽然年给与我差不多,但是她的作态却远比我成熟得多。 我无意多看了几眼,结果被她察觉到了,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一笑,急忙转过头去,顺带着瞧了一眼名牌,上面写着熊璘琨,姓熊,还真是少见的姓氏。 当所有人入座后,一瞧,座位不多不少正好。就好像这几个座位是特意为我们留着的。 不过师父一只耷拉着脸,显得不怎么愉悦。 不过几分钟,西北角的一扇门被打开,随后走进来一位倒三角脸样貌中正的黑发中年人和一个衣着光鲜样貌明艳的妇人来,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身着淡黄色公主裙带着蝴蝶发饰的师姐,在师姐出现的瞬间,我感觉整个屋子顿时一亮,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就集中在了师姐身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身着师门粗布麻衣的师姐就十分漂亮,此刻经过精心打扮,换了一身端庄漂亮的服饰之后,简直就是美若天仙! 此时此刻师姐方才展现出大家闺秀的气派,端庄美丽,温文尔雅,宛若出水芙蓉,看得人眼睛都直了。就连我旁边的小女孩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漂亮!” 可惜黎墨不在,要是他在的话估计眼珠子都飞出来了。 咦?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黎墨? 但是我发现师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阴沉沉的,似乎很不情愿。 紧跟着师姐,又走出来一位高挑沉稳的男子,戴着一副眼睛,显得十分儒雅淡定,不过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前面的师姐身上。 我皱了皱眉头。 “云翼,那是师姐?”师兄死命掐着我的手臂,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本想跟着站起来,却发现师父没有动,冷着脸望着对面的几个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师父看师姐看呆了?不可能吧。 不过稍作停顿,师父还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虽然相距有些远,但是我们正坐在唐家主正对面,言谈举止皆入他的视线内,发现师父心不在焉地动作,唐家主顿时皱了一下眉。 紧接着,他又换做一张笑脸,伸出手示意所有人请坐,而师父却又是比所有人慢了一拍,这回唐家主就根本把师父过滤了。 随后,他开口道:“各位故友同僚,以及各位道友,今日我唐飞邀请各位到此赴宴,是有几件事要像各位宣布。” 唐家主稍作停顿,然后拉着师姐上前一步,说道:“首先,为了迎接小女拜师学道十年归家。” 说罢,唐家主拍了拍师姐,师姐微抿了抿嘴,朝着所有人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热切地鼓掌欢迎,甚至有些富家子弟朝师姐举了举酒杯,接着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而师父却猛地皱起了眉头。 唐家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姐不再回师门了? 唐家主十分满足地一笑,接着说道:“其次,是小女与马甫辉马公子将在今日订婚,请各位做一个见证。” 说罢,那马甫辉走上前来,轻轻搂住了师姐的肩,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在座所有人。 什么! 我怎么没听师姐提过! 这姓马的是什么人?跟师姐很熟吗?为什么从未听师姐说过?师姐不是对黎墨挺好的吗?我觉得他们俩才应该成双成对啊!而且师姐怎么看也不太情愿的样子啊! 我顿时不淡定了。 师兄更是一阵脑热,腾地站起来,结果师父一个眼神飚过去,厉声喝道:“恬儿!坐下!” 师兄半个字没出口,一下子被噎住,脸色变得通红,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喔?原来是孙师父,我刚才眼拙,没瞧见你。因为名牌基座不够,不能把你的名字摆出来,实在抱歉,还请孙师父将就一下。毕竟月儿以后要离开你们古……什么一脉,多谢你几年来的悉心照料。”唐家主面含春风地对师父说着,然而话语之中却是针锋相对。 师父听罢,却一改阴沉脸色,挤出一丝笑容,显得十分大度地说道:“唐家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是上古术巫一脉,徒弟年纪尚小,缺乏管教,您也不必介怀,继续便是。” 师父刚说完,周围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能隐约听到,很多人都不知道上古术巫一脉,觉得我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不配教授师姐这样的大家闺秀。 师父的脸色阴云密布。 坐我们对角的张真人见状想要起来替师父说话,然而师父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虽然师父和唐家主一席对话针锋相对,但是师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得罪这些人,于是选择偃旗息鼓,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唐家主见师父没再说话,也是一阵得意,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呢,这位马公子也将成为我川蜀唐家的继承人。” 说罢,马甫辉松开搂着师姐的手,朝在座的人深深鞠躬。 师姐却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眼中。 四周接着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随后,唐家主接着说道:“最后一件事,则是要请各位帮一个忙。”说罢,唐家主示意仆人将一个银色的锦囊放到了所有人面前,但是并没有师父的份。 有什么事非得用锦囊这样秘密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师父微微皱着眉头,眼中尽是不满,却始终没有发作,而是遥遥望着拆锦囊的张真人。 在拆开锦囊的之后,张真人拿出了一张小纸条,认真地看了一眼之后,只见他脸色顿时数变。 第五十一章 马咸猪手,师父动怒 我满脸诧异,环视了一周,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之色,显然锦囊中的纸条上写着令人震惊的信息。 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只能干瞪眼。 此刻我也认识到师父和唐家主有着很大的间隙,从一开始进来就处处为难,按理说师姐的师父,理当礼貌相待,我父母家人以及孔岺一家,哪一个不是对师父尊敬有加,怎么到这儿就碰到钉子了呢? 有钱很了不起吗?一方豪门就可以这样对待我们吗?太让人不爽了! 然而现在我又能如何,师父忍气吞声,一直不说话,我和师兄却是如坐针毡,且不说在唐家被屡屡轻视,光听到师姐退出师门,还有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订婚,就足够我们俩吹胡子瞪眼了。 旁边的熊家女孩瞧见我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哪个漂亮姐姐是你的师姐吗?” 我此刻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是呀,怎么了?” 那小姑娘见状顿时就不乐意了,气鼓鼓地说道:“怎么了,我问一问不行啊!什么态度!” 还别说,小姑娘腮帮子一股,倒是平添了几分萌态。 她眼珠子一转,态度一变,又接着笑嘻嘻地问我:“喂,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我就心情不好,她无缘无故地跟我攀谈起来,让我有些不耐烦,就回答道:“我叫喂!” 结果她一听,噗嗤一笑,说道:“你还真好玩,哪有人叫喂的。” 我皱起了眉头,一副我跟你很熟吗的表情瞧她。 她也不跟我瞎扯,说道:“我叫熊筱灵,西南十二苗寨熊寨,你呢?” 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愣了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做了自我介绍,我也不好半搭不理,想了想,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叫林云翼,上古术巫一脉。” 她倒也是个自来熟,接着跟我侃起来:“上古术巫?我好像没听过,你们是东边来的吗?是哪里人?” 我本来心情不是很好,结果被她插科打诨,反倒渐渐平静下来,淡淡一笑说道:“算是吧,浙江北部。” “咦,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她发现新大陆似的突然夸到,我的脸刷的红了,接着她又说,“我听说那边很漂亮,到处是河,是不是?” 我假装咳了几声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唐家主又一次开口说道:“大家都看过了,想必也有些想法,同意还是不同意,麻烦举个手表示一下吧。” 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到底是什么,还需要有人举手表决? 唐家主说完,底下的人一阵攒动,陆陆续续有人举起手,我看到其中大部分是名门贵族那一拨的,而修行者这边却只有寥寥几人。 不过唐家主一不着急,背着手耐心地等待着。 在经过一翻思考之后,修行者这边也陆陆续续有人举起手来,不过依旧不到一半,而我瞧见张真人则是一脸淡定地直接将纸条折起来,塞回了锦囊之中。 而坐在熊筱灵旁边的苗家大汉也举起了手。 发现张真人的表态,唐家主有些诧异,赶忙上前询问,从座次上来看,张真人都是在座地位极高的人,唐家主也不敢怠慢。 不过张真人则是以鄱阳湖一案推脱了。 毕竟鄱阳湖一案也事关重大,唐家主无奈之下也不再过问。 而是对所有人说道:“那请各位刚才举手的朋友,餐后在楼上会议厅一绪。” 说罢,就有仆人陆陆续续端着饭菜进来了。 如此一来在座的就有大约三十人举手,那么这些人饭后就会前往三楼开讨论会。 正式开饭,整个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瞧见桌子上丰盛的大餐,我也顾不得心头不快,抓起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你看我们不爽,我们就吃回来! 我旁边的熊筱灵也是个吃货,吃相不比我们两个男生好。 但是我嘴巴不停,眼睛却始终对着马甫辉那个位置,我瞧见他对待师姐还是十分体贴,一会儿夹菜,一会儿敬酒,一会儿又十分腻歪地在她耳边低语。 但是师姐却是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然而另外一边的唐家主却是十分开心的样子,一会儿跟师姐交头接耳几句,一会儿又跟身边的人交流,使得师姐不敢表现出更多的抗拒来。 我敏锐的察觉到平常凶狠刁蛮的师姐对于唐家主,有着发自内心的害怕,甚至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我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以师姐二十二的年纪,最是独立自我的阶段,怎么在唐家主面前就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子? 师姐自到场一来就一直是整个饭局目光的中心,所以没过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上前给师姐敬酒,其中几个富家子弟,看师姐的眼神更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在这样的围绕下,师姐就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没过多久,就有些微醺,满脸通红地靠在饭桌上。 而一旁的马甫辉拍了拍师姐,叫了几声,见没有回应,就扶起师姐,打算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师父拍了一下我们俩的头,随即也起身离去。 “孙师父!”唐家主见状起身叫师父,但是师父根本没理他,径直从侧门离开了餐厅。 原本唐家主想上前阻拦,却不料被张真人给拦住了。 师父出了门,拐了个弯,径直朝马甫辉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们俩不明所以,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师父快步而走,在一个拐角处截住了马甫辉。 马甫辉看到眼前突然窜出来三个人,顿时吓了一跳,问道:“你是?” 师父冷着脸,指了指师姐说道:“我是月儿的师父,她喝醉了,我带她回房休息。” “噢,就不劳您费心了,我送月儿回去便可。”马甫辉扶着师姐,我瞧见他的右手一直放在师姐的臀部。 扶着人不应该扶腰么?什么时候改扶屁股了? 师父阴沉着脸不说话,却是十分强硬地一把拉过师姐,让我们俩扶着,然后说道:“还有那么多客人需要招待,你身为唐家继承人怎么可以离席,回去好好陪酒,我会照顾好月儿的。” 说完,师父也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师姐身材并不高,也不重,我们俩扶着倒也不算艰难。 师父沿着走廊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一处东面的卧室门前,门上装饰着十分可爱的娃娃,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卧室。 看起来师父对唐家家宅十分熟悉。 仆人替我们打开门,我们扶着师姐进入房间,关上门后,将神志不清的师姐放到床上。 这间屋子有近一百平米,还有一个阳台,里面到处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墙壁上也贴着米色的墙纸,与外面的气氛截然不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师父给师姐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师姐喂下,然后搬了一个椅子,坐在阳台上,静静地啄着旱烟。 我和师兄也搬着椅子坐倒师父身边。 这里四下无人,我急忙问师父,为什么唐家主这么不待见我们。 师父神色平静地啄了一会旱烟,回答道:“我收你师姐为徒是你师姐的奶奶授意的,但是唐飞并不同意,觉得我们是小门小派,怕误了师姐前程,可是因为是自己母亲要求,也不敢反对,但是心底肯定不痛快,毕竟你师姐十一岁就离开了家门,只有第一年回来一次,之后从来没有回来过,不怪罪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 “而且什么?” 我还想问,师父却不再说下去了。 我接着又问起锦囊来,但是师父也是摇头表示不知道,而师父对此也显得不怎么关心,所以我就不再多问。 师姐卧室的阳台阳光很好,此时正直春季,太阳还没有下山,微弱的夕阳照进来,晒得浑身暖洋洋的。 过了没多久,师姐就醒了过来,瞧见我们,好是一阵欣喜。 我和师兄自然是凑上去,对着师姐一阵猛夸,说实话,师姐的确很适合穿公主裙,将她的脸蛋和身材都衬托得十分完美。 瞧见我们欣喜的模样,师姐也乐不可支。 师父上来又给师姐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月儿,那个马甫辉是什么人?” 师姐微微一愣,回答道:“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但是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了。” “这门婚事你知道吗?”师父严肃地问道。 谁知道师姐竟然点了点头,说道:“爸妈和他爸妈在我们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但是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也根本不愿意结婚,可是没办法,我怕我拒绝了,爸会打我,毕竟这个关系到唐家的名声和前程。” 师父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看那个马甫辉不像个好男人啊……” “师父,你帮我想想办法!”师姐拉着师父的衣袖央求道。 一向强势的师姐,却在这里表现出她懦弱的一面来,我不知道她曾经生活在怎样的家庭环境之中,但是唐家主的威严绝对牢牢笼罩在她的头顶。 “月儿,你老实跟我说,你心里面是不是有人了?”师父义正言辞地问道。 师姐顿时愣住了,随即脸颊刷地一片绯红,可比那醉熏的微红更加红润,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师父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看着总感觉有种奸计得逞的表情存在,随后他点着头说道:“月儿终于长大了!这件事包在师父身上。” 紧接着,师父又问师姐:“你见过你奶奶了吗?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师姐点了点头,告诉师父她奶奶的身体现在不太乐观。 而师父当即就表示一会儿要师姐带他去看一看。 就在这时,师姐的房门被打开了,唐家主和唐夫人还有马甫辉一起走了进来,我发现马甫辉的脸色十分难看,而在进入卧室的那一刻瞬间化作一张笑脸。 唐家主瞧见我们,顿时面色一沉,阴着脸问道:“孙师父,随便闯入女孩的闺房可不太礼貌啊。” 此刻没有外人,唐家主说话丝毫不客气。 师父淡定地起身说道:“月儿酒憨熏醉,我送她回房醒酒,顺便找她聊一聊有何不可,身为师父!免得被某些人趁机欺负了。” 唐家主皱了皱眉,“不好意思,孙师父,现在月儿不再是你师门之人,请回房歇息吧。” “是不是我师门之人得看月儿的脸色,您身为家长也不好自作主张吧!”师父这句话说得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唐家主非但对我们不加礼遇,还处处针对师门,显然是触到了师父的底线。 师父说话本身就中气十足,此刻动了怒气,声音在整个房间内回响不绝。 唐家主听闻眉头一竖,瞪着师姐。 师姐吓得低下头,不敢作声。 随后唐家主便伸手请我们离开了。 师父也不停留,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师姐的卧室。 不过在他经过马甫辉的身边时,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要是敢碰月儿一根汗毛,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师父的声音很轻,但是犹如雄狮低吼,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我瞧见马甫辉浑身一战,冷汗一瞬间布满了额头。 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接触过修行者,也自然知道修行者手段的厉害。 就连一向威严的唐家主也不禁嘴角一抽。 第五十二章 古墓一说,师父之情 我们跟着师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师姐的闺房,又一次回到了无比奢华的大厅内,瞧见张真人也站在外面等我们,师父就径直来到张真人身边。 我们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 师父刚坐下,立即开口问:“唐飞给你们的锦囊里写的什么?” 张真人眉毛一挑,道:“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师父苦涩一笑,“本来是不想关心的,但是大弟子有麻烦,我得想想办法。” “你是说唐家的大小姐?那马公子身份可不一般,西南马家的江湖地位可不亚于唐家,而且在修行者圈子里的势力更大,到时候麻烦可不止一点。”张真人对于西南一带各方势力还是比较了解,能够让他心有担忧,恐怕那马甫辉的势力当真了不得。 别看那些顶级门派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是比起那些豪门,却是小巫见大巫,毕竟人家有钱有势有人脉,真要认真起来谁也吃不消。 然而师父却不以为然:“我古术一脉怕过谁?更不怕有麻烦找上门来。月儿被迫成为唐家生意上的牺牲品,我身为师父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唐飞被权势冲昏了头脑,我就得让他醒一醒。” 张真人听罢,捻了捻胡须,说道:“也罢,那我就告诉你,鄱阳湖一案我暂时脱不开身,今夜就要离去,你们好自为之。” 师父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张真人就把锦囊中的信息告诉了师父,“锦囊中说唐飞打算找人探寻巫山深处的一处千年古墓,传闻那处古墓内藏有仙药,恐怕他是为了治疗家母的恶疾。” “一座千年古墓?至于让你惊讶成那样?再说了,世上哪有仙药,若是真有早就成为众人炙手可热之物。这唐飞脑子缺根筋了吧!”师父对于巫山古墓似乎并太了解,听罢一阵质疑。 然而张真人却严肃地摇了摇头:“若是传闻倒也罢,但是曾经有人进入过古墓,并从中取出了某种药物,确实具有长命百岁的功效,后来遭人窥觊,人死药失,非但如此当初进入古墓的人无一幸免。” 张真人稍作停顿,接着说:“后来江湖之上各门派连续派去了四五拨人,人数最多的一次足有百人,但是都无一归来,此事闹得西南一带风声鹤唳,最后那座古墓被宗事局接管,请高人直接在外围布下法阵,封了去。所以,唐家主这次行动积极参与的人并不多,毕竟曾经无数高手都绝迹于此地,江湖之上早已无人过问,是西南一带一大禁忌。” 师父摸着乱糟糟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哦,看样子那座古墓的确有些诡异。” “孙师父,你若真打算去,我劝你找些帮手,毕竟从那之后没有人从中活着出来,对其中的情况一概不知,恐怕危险重重。”张真人似乎太过于轻信谣言,但是他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可不信。 师父略作思考,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对于张真人的话还是有绝对的信任。 只不过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古墓能够让一位真修如此忌惮。 我总感觉张真人还有些事隐瞒着不说,他有可能知道的更多。 就在我们说话这当儿,大厅内熙熙攘攘地有一群人往三楼走,应该是那些参与会议之人。我瞧见唐家主也带着马甫辉前往三楼。 待所有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张真人又递给师父一个镶着八卦图的锦囊,师父见状一脸诧异,问这是什么。 张真人告诉师父,这里面有六张符箓,让师父带着用来防身,同时也对自己不能陪同师父表达了歉意。 师父推脱不下,便接受了锦囊。 其实张真人并没有必要对我们抱有歉意,毕竟去不去是他的事,我们也不会强求,也许是因为他与师父的关系不错,客气一番。 就在这时,师姐也出现在了走廊上,她朝我们挥了挥手,师父就立即向张真人告辞,快步上了楼。 我发现师姐的脸色不大好看,可能在我们离开后被唐家主训过话。 我对唐家主的印象从一开始就很差,且不说无缘无故难为我们,竟然还丝毫不顾师姐的意愿,强行将她与马甫辉订婚,对于这个提倡人身自由的社会,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封建! 别看家宅装饰的一派欧式风格,但是人的思想陈旧,再浮夸的外在都改变不了。 师姐带着我们来到了一扇红木大门前,外面站着两个仆人,为我们打开了大门,一股浓郁的陈腐之气迎面扑来。 我看到屋子里有一位老婆婆在打扫卫生,而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嶙峋满目苍凉的老妇。 瞧见我们,老婆婆自觉地退了出去,并带上门。 师姐率先走过去,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轻声细语地叫了一声:“奶奶,你看谁来了。” 老妇艰难地将目光移到门前,我瞧见她双眸倏然一亮,随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师父微微一惊,急忙上前拦住,低声道:“好好躺着,别乱动。”言语之中,我莫名听出了一抹柔情。 我跟在师父身后,好奇地观察着老妇,发现老妇虽然满脸沧桑,瘦的如同一具干尸,但是依旧遮掩不住较好的面容,和眉宇之间的明艳,可见这位老妇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位大美女。 “十年了,你终于来看我了。”老妇颤巍巍地伸出手。 师父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如同枯枝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扶着,低声说道:“恩。” 我看到师父眼中闪着一丝泪光。 老妇又将目光移向我和师兄,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小哲呢?怎么没来?” 小哲?吴哲! 这位老妇竟然还认识吴哲! “小哲他有事,来不了,光睿,恬儿,叫奶奶。”师父撒了个谎,随后略带命令的口吻对我们说道。 我和师兄急忙异口同声地唤道。 老妇顿时乐开了花:“唉,都是好孩子,柽,别对孩子太严格了,我还记得当初小哲还不愿意叫,被你给吼了。” 柽?好亲密的叫法。这位老妇和师父的关系不一般啊。 “月儿在那边可好?学习用不用功啊?”老妇接着又问起了师姐的状况来。 师父十分耐心地把师姐在师门的近况告诉老妇,虽然师父眼中微微湿润,但是他一直保持着微笑。 “柽,飞儿打小就倔,你好好劝劝他,要多关心关心月儿,可别让月儿走我的老路。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从了爹的婚约,嫁给了唐峦,没能嫁给你。”老妇语重心长地说着,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滚落下去。 我瞧见师父眉头一皱,两行泪水倏然滑落。 这一幕,让我莫名地心头一揪,鼻子酸酸的。 我此刻才惊讶地认识到,这位老妇竟然是师父的旧情人! 难道师父一辈子不娶是因为她?我一开始还以为师门不允许婚嫁,才导致师父至今打着光棍,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悲凉的一段故事。 师父伸手抹去老妇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慰道:“永纤,你不要乱想,你的病能治好,唐飞正在找人给你治病呢。” “别让他瞎操心了,飞儿虽然脾气不好,又倔强,但是挺孝顺的,你也别跟他一般计较。”老妇对于师父和唐家主的间隙心知肚明,三句话不离劝解。 也难怪师父一直忍气吞声,也不跟唐家主争吵,恐怕大部分是因为这位老妇的缘故吧。 说起来师父还是唐家主的长辈呢! 老妇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月儿也长大了,也要找个合适的婆家,你什么时候替她把把关,到时候别让飞儿给说门亲事,胡乱给嫁了。”老妇对于自家儿子的品性还是相当了解,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唐家主还当真给师姐订了婚,对方虽然是师姐的青梅竹马,但是跟师姐并没什么交集。 师父郑重地点头应承着,随后为老妇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扶着她喝下。 老妇别看病入膏肓,但是神智很清楚,而且对于外界的事情也有着清晰的认识。 她对师父嘱托几句后,又跟师父回忆起了年轻时的种种。 看得出来他对于师父始终保留着浓浓的情怀。 虽然两人对话情意浓浓,但是其中蕴含的伤感却同样浓烈,回忆和悔恨一直在对话中不离不弃地徘徊。 师父和这位何永纤的老妇在二十岁就结识了,两人一度发展成近乎情侣的关系,然而因为老妇父亲强行介入,生生拆算了这对苦命鸳鸯,何永纤嫁给了唐峦,而师父则一直单身。 在那个封建思想盛行的年代,这样的场景并不鲜见,而师父和何永纤也同样逃脱不了如此的命运。 我不禁感慨万千。 虽然命运不公,但是他们依旧守护者内心深处的那一份真挚的感情。 我很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年代,也庆幸自己拥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虽然我现在对于爱情并没有深刻的概念,但是我将来也会遇到那个值得我守候一生的人,到时候,我一定会像师父一样,用这一辈子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师父和何永纤低声细语了许久,直到老妇有些乏累,渐渐睡去,方才小心放下老妇紧握着自己的手,然后他在老妇床头绘制了一个保寿的符阵,方才轻轻离去。 我第一次瞧见师父流泪,看到了师父那不为人知的柔情的一面。 第五十三章 莫名遇袭,纸燕问候 听了老妇与师父的一席话,我对于唐家主的印象也稍稍改观了不少,百善孝为先,能够做到这一点,倒也不至于败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是他对于子女终归还是缺少为人父母应有的责任。 此时天色已晚,唐家主还在和其他人开会,而张真人也已经先行离开,师父让师姐好生待在家里,多陪陪奶奶,而后便带着我们在唐宅晃了晃,一番打听之后,找到了地下车库内正在擦拭汽车的韩叔。 今日到场的客人都给安排了住宿,但是唯独我们没有,师父倒也乐得自在,找到了韩叔,想让他带我们前往市区。 瞧见我们出现,正在与爱车告别的韩叔一阵欣喜,男人爱车如老婆,这辆被擦拭得亮丽如新的奔驰不知陪伴了韩叔多少个年头,自有一份感情留存。 师父也不废话,让韩叔带我们前往市区,找一家旅馆住下,并告诉他我们明天要去他家看一看。 韩叔日常工作开的车是唐家的,而他自己也有一辆小面包,他本以为我们会留在唐宅,正寻思怎么找我们,听到师父打算住在市区,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没多问。 开车载着我们到了市区内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这里距离韩叔家也不远,韩叔本打算帮我们把住宿费结了,但是被师父当面拒绝,只好悻悻离开,告诉我们明天他会来接我们,并且把时间也定了下来,上午十点。 师姐不在,我们只有三个人,师父订了一间标准间,然后看了一下时间,还早。 师父就带着我们离开酒店,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岳阳,古称巴陵,是长江流域的重要港运口岸,乃是前往三峡的门户,又是洞庭湖长江湖口门户,西靠洞庭,东倚天岳幕阜山,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特别是人群之中目及可见的穿戴者各式各样服饰的少数名族,颇具西南地区的韵味。 师父也闲着无事,带着我们沿着街道走走停停,时不时在街旁店面驻足。 我和师兄对于各种小吃玩具自然有着天生的向往,而师父则颇为中意各种书籍字画。 因为在这里的大街上,奇装异服的人士并不少见,所以我们这一身着装倒也不怎么扎眼。 我打小没有出过远门,别说湘省了,就连杭城都没有去过,没想到跟着师父却是一路跑到了湘北来,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师兄估计也在师门憋得难受,我们俩就像两只出笼的小鸟,对四周各种灯红柳绿的繁华市井充满了渴望。 小狐狸此刻也从我衣服中探出头来,好奇又胆小地查看着四周。 之前在唐家宅内,我并没有让她出来,毕竟那个地方聚集了不少江湖高手,此刻我倒也不忌讳,街上遛狗遛鸟的随处可见。 小狐狸没有吃过东西,我便挑了一些水果给她,瞧她吃得欢畅,我也不在乎衣服上的残渣。 走着走着,我光顾着瞧街边的景色,却不料一头撞上了前面一人的后背,顿时脚步不稳朝前扑了出去,正好压在了前面那人的身上。 “哎呀!走路不长眼的吗?”那人不满地惊声尖叫道,顿时惹来了周围一片注目,竟然是个女声,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我抬头一瞧,一身苗服,而她也正好回过头来,四目相对,那人的脸刷地红成了一片。 这不是熊筱灵么? 我急忙爬起来,顺带着拉了她一把。 我左右瞧了瞧,却没发现他的父亲,这时候师父和师兄也凑了过来。 我问她父亲在哪儿,她拍着红扑扑的脸颊,摇了摇头,告诉我她就一个人,熊璘琨还在唐家宅内商议。 我又问她是怎么来的,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广场前的一辆豪车,车边还站着一个西转男子,自顾自抽着烟打着电话。我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她是由唐家的司机送来的。 这小姑娘胆子还真大,一个人都敢往外跑,就不怕遇上人贩子或者流氓? 师父听了我们的对话,就提议让她和我们一块儿走,到时候再把她送回唐家司机身边便可。 熊筱灵正愁一个人无聊呢,自然拍手赞同。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我胸口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小狐狸,指着小狐狸问:“这是狐妖吧,你竟然还带着一只狐妖。” 我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有眼力,一眼就瞧出了小狐狸的端倪来,我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她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并且表示想要抱一抱小狐狸,女孩子天生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充满喜爱,但是瞧见熊筱灵伸出手,胆小的小狐狸急忙把头缩了回去,就在这时我瞧见她右手上有一只拇指大小的蛐蛐,正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瞪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差一点就伸手一巴掌拍下去了。 熊筱灵见状却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一句:“小希,回去。” 就这一句话,那只蛐蛐仿佛耀武扬威一般甩了甩一双触角,十分听话地钻回熊筱灵的袖口之中。 “你还养蛐蛐!”我有些惊讶,虽然确实有斗蛐蛐存在,养蛐蛐的人也随处可见,但是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听话的蛐蛐,而且还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女孩饲养,这种反差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不叫蛐蛐啦!”熊筱灵嘟起樱桃小嘴来,闷声闷气地说,“这叫蛊,笨蛋!” 蛊?我还真没听过蛊这种东西,甚至连这个字也不会写,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蛊是一种西南一带特有的秘术,经过养蛊人从各种种蛊内千挑万选而来,蛊有很多种,虫子蛇等等,饲养方法也很多,我这个是本命蛊,不过培育的时间还不到两年,喜欢乱跑,还不是很听话。”说起自家的蛊来,熊筱灵一脸得意。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师父在一旁开口说道:“小姑娘,你爸爸没告诉你这种事情不能在大街上说吗?” 啊!熊筱灵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嘴,朝四周张望一翻,好在没有人听到,长舒了一口气。 哈哈,怎么说呢,这小姑娘心真实在!估计被人贩子骗了都不一定能意识到。 我一脸大写的无语,不过听了她的介绍,我倒是对蛊术产生了一丝好奇。 就在这时,师父突然大喊了一声小心,随即师父的法杖突然出现在我的左边,我感到整个空气陡然一震,之间一只手掌大小的飞蛾被师父的法杖延伸出来的细小丝线缠住,这只飞蛾背部有着一个形似骷髅一般的图案。 紧接着,师父法杖一震,飞蛾倏然掉落在地,紧接着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即,师父猛地抬起头来,我们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师父毫不犹豫地朝哪个方向追了过去,我和师兄也紧随其后。 熊筱灵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急忙跟着我们追去,我瞧见她低声念了一段咒诀,就看到她袖口一个逗点一跃而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穿过人潮,渐渐远离闹市,飞快地奔入小巷之中,师父凭着方向拼命奔走,这些巷子四通八达,师父凭借着一开始的位置,飞快前行。 就在我们七拐八拐眼看着找不到方向,熊筱灵突然喊了一声:“这边!” 随即,她朝着巷子的另一头急速奔跑。 没想到这小姑娘身手真不错,疾步而奔,速度竟然与我和师兄不相上下。 我们跟着熊筱灵一连转过四个转角。 突然,走在前头的熊筱灵一下子停住了,她忽然蹲下身,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在她身后的师父猛地把法杖一甩,一段流光倏然飞上屋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影突然间从屋顶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小黑点从屋顶朝着熊筱灵窜去,熊筱灵在那一刻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也在那一刻一跃而上,一把将地上的人摁住,厉声责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哈哈哈……”那人竟然大笑几声,随即化作一团散沙,消失在地面上。 “土遁!”师父惊呼了一声。 我急忙来到熊筱灵身边,问她的情况。 她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小希受了伤。” 师父回头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说道:“本命蛊不该随便乱用,一旦伤到对你的身体也有伤害。”说着,师父在熊筱灵背后画了一个简单的符阵,我瞧见熊筱灵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得以好转。 她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实在太鲁莽,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对我们说道:“刚才袭击你们的是苗家寨的鬼面蛾,唐老爷没有邀请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跟他们有仇?” 师父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十几年没来过西南了,怎么会有仇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手臂一阵瘙痒,忍不住挠了挠,感觉挠下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忍不住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我竟然挠下了一块带血的皮,但是我却一点也没感到疼痛。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叫唤师父。 师父上前一看,顿时整张脸阴沉下来。 “师父,怎么回事!”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心慌意乱。 熊筱灵上前一瞧,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沾到鬼面蛾的毒粉了!这种毒粉毒性很强,一旦沾到就奇痒无比,而且还会腐蚀你的皮肤,到最后会全身皮肤脱落而亡。” 什么!不会吧,我没这么背吧,刚对蛊术产生一丝好奇,就让我亲身体验了一把!而且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危! 我都要哭出来了。 师父回头问熊筱灵:“小姑娘你又没有办法治好?” 熊筱灵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蛊毒是苗家寨的手段,只有苗家寨的蛊师或者顶尖蛊师有办法解,不过我可以暂时缓解一下,但是恐怕拖延的时间不长,你忍一下。” 说罢,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倒了一些粉末在手心,然后吐了一点口水在上面,双手一撮,接着一下子按在了我的手臂上,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伤口处传来,我瞧见自己的伤口在不断地冒青烟,就好像被烤焦了一般。 过了几分钟,熊筱灵方才松开手,我看到原本脱掉一块皮肉的手臂此刻化作了一片惨不忍睹的疤痕。 “我这个化蛊粉只能维持三天,照你这个情况估计撑不了一周,你们得抓紧时间。”熊筱灵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瞧见她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却丝毫不顾,为我疗伤,难免因为一开始的冷漠心生愧疚,淡淡一笑,说了声谢谢。 熊筱灵听罢,甜甜地笑了。 我们已然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把熊筱灵送往唐宅的车后,便返回酒店之中。 我躺在床上看着满目苍夷的伤疤,不免心生郁闷。 本来只是逛个街,无仇无怨的,莫名其妙就遭人暗算,我招谁惹谁了! 好在遇到了熊筱灵,不然我这伤口可比现在恐怖的多!她还因此受了伤,真是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师父对于蛊术也是无从下手,防的了,但是治不了。 师门术法繁多,但是终归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师父一直坐在我身边唉声叹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遭到蛊师的暗算。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只纸燕,这不是师门的纸燕么?难道是师姐给师父的消息? 纸燕晃晃悠悠落入师父手心,师父也满脸诧异,打开纸燕一瞧,莫名地苦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 我好奇地探出头,瞧见纸燕上写着一句话。 “师兄,来都来了,不来我的茅草房喝杯茶?” 第五十四章 师叔陆烨,夜半香梦 看到纸燕上潇洒的字迹,我忍不住问师父,这是谁。 师父一脸苦闷地说道,是他的师弟,叫陆烨,我们应该叫他师叔。 我有些奇怪,难道陆师叔不在师门吗? 师兄也一脸的迷茫,似乎也从未听过这个陆师叔。他不是从小就待在师门么?难道从来没有见过? 我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师父苦着脸告诉我们,陆师叔很早就被赶出师门了,甚至连师姐也没有见过,而且师门之人也很少提及他,因为他在师门术法上另辟蹊径,开创出了一套独特的法门,但是被师门几位长辈认为是犹如师门正统,给赶了出去。 还有这么一回事?难道说陆师叔走的是邪门歪道? 师父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陆师叔是一位天才,他开创的一套法门填补了师门众多术法的空缺,可以说是自祖师爷以来第一位将师门术法成功完善的人。 那他岂不是很厉害!我惊讶万分,师门延续了千百年,自然会有无数前辈不断丰富和完善术法系统,而这位陆师叔在无数前辈的基础上又一次将师门术法的空缺填补,简直就是天才。然而自古以来,每一位天才都会遭受旁人的冷漠和排挤,就仿佛这是一种必然,即使是师祖这一辈大智大能之人也是如此。 而这一处空缺,正是针对西南蛊术和巫术。 师父又接着告诉我们,陆师叔被赶出师门似乎又是师祖有意为之,毕竟只是被赶出师门,而非逐出师门,也就是说他还是师门的弟子,只不过不能回师门罢了。其中的用意恐怕也只有师祖和师叔自己知道。 如此猜测,我倒也觉得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而陆师叔的居住地就在湘西,确切的说是在张家界的深山老林中。 说到这儿,师父突然话锋一转,喃喃自语道:“光睿的蛊毒倒是可以让他看一看。” 我顿时双眼一亮,感觉有戏。 我对于师门本身就带有一股崇敬,听了师父对于陆师叔的叙说,更是对陆师叔佩服地五体投地。 如此一番对话,我们的行程倒是定了下来,熊筱灵的化蛊粉效用有三天,我倒是时间还算宽裕,明天先把韩叔女儿的问题解决了,再赶往张家界。 天色不早了,师父也催促我们赶紧睡,因为我有伤,师兄就没和我挤一张床,而是和师父一起睡,我也难得享受了一次一人占一张大床的感觉。 怎么翻都不会掉下去! 不过还有小狐狸在,所以我就让小狐狸睡在了我的身边。 在渡轮上,床铺很小,所以一般小狐狸都是趴在我的肚子上,现在难得宽敞了,我也没有自私地来个大字型睡姿,只是占用了半边,另外半边留给小狐狸。 我还没习惯叫小狐狸念儿,所以就暂时就这么叫着,小狐狸看到了我的伤疤,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神之中满是关心。 虽然小狐狸是狐妖,但是也拥有一部分灵智,光从她的眼神之中就能够察觉得到,我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她的眼神看出她的想法。如此一来,使得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也变得更加亲昵。 小狐狸身上的清香十分奇特,似乎有催眠的功效,没一会儿,我就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中,突然,我看到眼前出现一张无比娇媚俏丽却又清纯无暇的面庞,标致的鹅蛋脸,柳叶弯眉樱桃嘴,肌肤如凝脂,晶莹剔透,白里透红,一双明媚的大眼静静地望着我,在她身后,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曳,就仿佛微风中的柳叶,扑来阵阵清香,好熟悉的味道。 我看的入了神,那女孩却只是腼腆地一笑,随后转身消失在我眼前,我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一瞬间传递到了我的心扉,好真实的感觉! 太真实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竟然瞧见眼前躺着一个乌黑长发的女子,微弱的星光之下,肌肤白如雪,三条纤长的狐胃垂挂在床沿,而且最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一丝不挂!完美无瑕的身材一览无余,好在她背对着光线,看不到正面。 我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扑通”一声巨响,瞬间惊醒了师父,他一咕噜跳起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我急忙抬头一瞧,床上哪还有什么女子,只有小狐狸瞪着一双蔚蓝的大眼呆萌地望着我,就在这时,窗边突然一个黑影略过。 我也顾不得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大叫一声:“师父,窗外有人!” 师父立即跳下床,哗地拉开窗户,探出头四下张望。 直到此刻师兄才迷迷糊糊地起身,口齿不清地问我:“云翼,发生什么事了?” 没过几秒,师父又一次关上窗户,打开灯,房间里一瞬间灯光亮起,有些晃眼,我忍不住伸手遮挡。与此同时,我瞧见他鼻头动了动,似乎再闻什么。 “师父,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房间里好香啊!”师父说着又嗅了一番,确认这香味没有毒之后,方才开口问我,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 于是,我把刚才看到的跟师父详细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我瞧见师父和师兄顿时一脸猥琐地模样。 师兄还拍着我的肩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家师弟长大了呢!” 搞得我一阵莫名其妙,结果咚的一声,师兄吃了师父一个炒栗子:“你也不想想光睿才几岁,瞎说什么!” 师兄捂着头满脸委屈,师父却将目光落在了小狐狸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狐狸体内有那五尾狐的妖灵吧?” 我疑惑地点了点头,这跟妖灵有什么关系? “有可能是小狐狸渐渐吸收妖灵,妖力增长,使得小狐狸能够化形了。不过奇怪的是一般这种修为的妖物根本没有化形的能力。”师父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师父,你的意思是小狐狸能够变成人!那我刚才看到的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我顿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妖能够化成人形我也知道,毕竟获得了孙璟天的那一部分记忆,其中的五尾狐就是以人形现身的,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小狐狸有这般能力。 结果师父却摇着头说道:“小狐狸还没有这样的能力,有可能是她在沉睡中体内妖灵力量扩散产生的效果,迫使小狐狸在被动的情况下化为人形了,所以房间里会充满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过!”师父突然面色一沉,“刚才一幕恐怕不只有你看到,另外有人也看到了!有人在监视我们。” 说罢,师父转头盯着窗外。 难道是晚上在马路上袭击我们的人? 师父摇了摇头表示否决:“袭击我们的蛊师没有这么好的身手,恐怕另有他人。这次湘西一行怕是不安定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住的是四楼,什么人能趴在那么高的地方监视我们?那简直是壁虎嘛! 师父看了一眼时间,对我们说:“你们接着睡吧。”说罢,师父搬了一个椅子到窗边,随后关了灯,坐在椅子上,我瞧见黑暗中有一点火星亮起,紧接着一股带着青草气息的清淡烟草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师父不睡了吗?竟然还抽起了旱烟! 到底是什么人一直藏匿在暗中,我隐隐感觉到,宋凌城给师父的告诫,并非是危言耸听,那么湘西一带到底有什么暗流在涌动? 我们在师父的烟草气息中又一次睡去,好在这一次并没有梦见刚才的情景。 我莫名地有些惊异,小狐狸变成人之后,会是那个样子的吗? 第二天清晨,我被屋子里此起彼伏的震天鼾声吵醒,瞧见一老一小仿佛打鼓一般遥相呼应,十分有节奏感。 而师父竟然还叼着旱烟,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姿势颇为搞笑。 小狐狸迷迷糊糊地瞧了我一眼,捂着耳朵,直接钻到枕头底下去了。 我是已经睡不着了,坐在床上做每日的晨练。 我反复默念静心咒和落尘咒,两个咒诀就如同层层涟漪,交叠在一块儿,不断地冲刷着我的心境,让我的心迅速平静下来,但是体内的意念力却化作滔滔波浪,不停地翻滚,在龙血的汇合下,我体内的意念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我虽然未曾使用过,但是却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如果说当初我的意念力就如同一条山涧小溪,此刻就应该算是一条大河了! 渐渐地我感觉整个人都燥热起来,不过一个小时,我就已经汗出如浆,然而全身却仿佛沐浴春风,无比轻松舒畅。 我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一股子汗臭,便跳下床,跑到浴室冲了一个爽快的凉水澡。 第五十五章 短暂授业,活捉恶鬼 洗完澡,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走出卫生间,我看到师父也已经醒了,正站在窗口眺望外面的风景。 师父回头静静地打量我,随后说道:“落尘咒!光睿,你的成长真是快啊!” 我呆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师父怎么会突然朝我感慨一番。 说起来,师父还的确不知道我学会了落尘咒,毕竟是我从孙璟天记忆中获得的法门,我也记得师兄告诉我,就连师父也不能完整行完落尘咒,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竟然超越了师父,虽然仅仅只是一个落尘咒而已。 接着,我又听见师父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顿时有些郁闷了,师父你这是闹哪门子感慨?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不过随即,师父又换了一副脸色,对我微微一笑,道:“把你师兄叫起来,差不多该做早课了!” 我眨了眨眼,师父的心思太多,我们猜也猜不透。便来到师兄床边,推了他好几下,方才把他叫醒。 离韩叔来接我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我们也没有再离开酒店,就连早餐也是在酒店解决的,酒店人多眼杂,想来他们也不敢冒然发动袭击,毕竟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现在单独外出可不怎么安全。 我们呆在房间里无事,师父就开始给我们授课,说起来,我还真没有和师兄师姐一起接受过师父授课,以前都是单独的,师父也能够很有耐心地与我讲解,但是终归有些寂寞无聊,没有人能够闲聊和调侃。 而且师兄所学的法门与我不同,我从旁观看倾听,也能够从中学得不少,我虽然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光记不参透也是一无是处,所以对于师兄所学的附术一直以来只是一知半解,此刻听师父加以讲解,反而很快能够融会贯通。 也许是因为我记忆力超群,在理解能力上反而差了一些,需要师父讲解地十分详尽清晰,方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附术,在师门五大术法系统中,是最为基础,也是应用最为广泛的术法,几乎所有师门弟子都会涉及。所有术法都能够附于晶石之上,但是附术却能够将符阵附于各式各样的承载物上,小到一颗石子,大到一座高山。 而师门本身在搏斗手段上的造诣并不高,虽然自有一套格斗之术,但是比起各家武术来,却差了不止一分半点,所以师门弟子大多数还会求学于某位武术大家,不过且不说能不能学到其中精髓,人家愿不愿意还是个问题。不过附术却很好地解决了这一个缺陷。 就如师父几天前攻击石灵所用的结力术,就是附术的一种,能够将巨大的石灵击退好几步,可见其力量之强,并非是因为师父有多大的力量,而是结力术的效果。 对于我,师父则是依旧对高级基础符文之中77个符阵进行讲解,毕竟我只学会了不到一半,即使就连顶级的落雷符阵也已经熟练运用,但那是完全临阵磨枪得来的,并未消化完全。 如此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韩叔与我们约定的时间,我们整理一下行礼,就退房离开了酒店,瞧见韩叔已经在酒店大堂等我们了,他的妻子也在他身边,看得出来韩叔对我们的期望还是很大的。 其实我对师父也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什么世面没见过。 我们挤进韩叔的面包车,一路上,韩叔和他的妻子都显得十分沉默,显然在他们心头有一块大石压着,毕竟曾经有道士试图治好他女儿,结果一命呜呼,他们担心我们也有可能遭遇同样的结局。 我们穿过三个街区,来到一处有些年头的居民区,停在了一处外墙有些掉漆的楼房前。 直到这时韩叔方才开口,告诉我们他们家就在四楼。 这是一栋五层的居民房,我们沿着楼往上走,发现这一个单元住户很少,看样子都已经搬走了。 我们问起韩叔,他告诉我们因为之前那个道士之死,导致这栋楼的住户都人心惶惶,所以没多久就搬走了大半,剩下只有两户,都是老人,不愿意离开罢了。 我们走到三楼之时,正好碰到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打开门打算出去,结果看到我们后,顿时脸色一变,砰地一声又把房门关上了,显得颇为忌讳。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径直到了四楼,韩叔把门打开,我和师兄就跟着师父进了屋,一进屋,就算四周的窗户都没有拉窗帘,我也感觉整个屋子莫名地暗沉沉的,好像蒙着一层黑雾,而且空气十分阴冷,似乎长年累月没有光照一般,即使我穿了两件长袖,依旧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套房,其中一间屋子房门紧闭,想必就是韩叔女儿的卧室,门框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无风自动,想必是那道士留下用于封锁污秽之物逃窜的。 师父也不急着进去,而是转身问韩叔:“这间屋子以前就是这么阴暗的吗?” 韩叔摇了摇头,告诉我们昨天他离开的时候还挺敞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仅仅一晚上吗?看样子纠缠韩叔女儿的鬼物不可小觑,可是为什么韩叔在家的时候没有变化? 我瞧见我们说话这当儿,韩叔妻子紧紧拉着韩叔的衣角,显得十分紧张,脸色微微发白,女人对于阴寒之物十分敏感,也更容易被阴寒入体,所以她显然比我们几个感受到的更加强烈。 这样的情况不宜在屋子里待太久,否则很容易染上恶疾。 师父顿了顿,对韩叔的妻子说道:“韩夫人先出去吧,不要在这里待着,对身体不好。” 虽然浑身瑟瑟发抖,但是韩叔妻子还是摇了摇头,坚持要留下来,看着自己女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心头肉,韩夫人还是十分牵挂,强忍着不适想留在这里。 师父又接着劝说道:“你放心,我们会让你的女儿恢复如初,你呆在这里太久会生病,所以还是保重身体等待与女儿重逢要紧。” 在师父的劝说下,又瞧见我们三人泰然自若的模样,韩夫人方才点头同意,带着一脸的担忧离开了屋子。 随后,师父又告诉韩叔,不管他一会儿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准叫也不准搭理。 韩叔郑重其事地点头应承。 交代完这些,师父方才来到韩叔女儿的卧室门前,伸手准备打开房门,接近了房门,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笑声,“嘶嘶嘶”,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师父对我们说道:“光睿,恬儿,你们俩也小心点。” 说罢,师父猛地打开房门,随即一层厚厚的灰尘迎面扑来,顿时我们被迷的睁不开双眼,好重的灰尘,这里面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我揉了揉眼睛,就听见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随即,哗啦一声,整个房间倏然照进一片阳光,与此同时,我听见一个女声惊声尖叫起来:“啊……别拉窗帘!快把窗帘关上!” 是韩叔女儿的叫声,紧接着,我身后的房门嘭地一声猛然关上,顿时吓了我一跳。 定睛一看,我看到韩叔的女儿抱着双膝靠在床边,整个人骨瘦嶙峋,仿佛是一句骷髅一般,阳光照在她身上,竟有一阵阵黑烟往外冒,就仿佛是被烤焦了一般,而在她体内似乎有一个身影拼命想脱离,却被阳光死死束缚。 与此同时,师父吩咐道:“光睿,你在门口布下锁魂符阵,防止那家伙设法逃脱。” 我点头应承,锁魂符阵是77个高级基础符阵之一,我早已经学会,布置倒也不难,以意念力灌输到晶石之内,随即飞快地在门口绘制完毕,短短十几秒就完成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容易。 布完符阵,我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惊叹,毕竟十几天前,我彻底丧失了修为,连意念力也感受不到,在那之前,高级基础符阵我还需要花不少心思才能够布置完成,后来却阴差阳错地融汇了龙血,使得我的修为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说起来还真是因祸得福,若不是我体质特殊,拥有意念本源,恐怕早就在融汇龙血之时命丧黄泉。 符阵布置完毕,不等我抬头示意,师父又一次把窗帘拉上了。 紧接着,我瞧见黑暗中突然晃过一个黑影,倏然朝师父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师父将法杖轻轻在地面上一跺,黑暗中突然闪过一抹刺眼的亮光,随即那亮光有瞬间消散。 不过我还是瞧见了扑向师父的家伙,是一个通体衣衫不整的鬼魂,全身一如韩叔女儿一般骨瘦如柴,只不过这个鬼魂瘦的更加恐怖,简直就是皮包骨头,在受到光照的一瞬间,他痛苦地尖叫了一声,随即退了回去。 随后,师父开口说话了:“我们不是早先那个神棍,没见过世面,你一个孤魂野鬼吓不到我,我之所以不灭你,是有些话要问。” 师父的话刚说完,我突然感到某个东西在我眼前一晃,随即一股寒气倏然侵入我的体内,但是紧接着,那股寒气似乎遭遇了什么,又一次飞快地退了回去。 然后,我就听见面前那个鬼魂惨叫着:“啊……好烫!好烫!” 怎么回事?那鬼魂想要侵入我的身体?但是为什么又退了回去,还那么痛苦?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应该是我体内的龙血了。 师父显得很有耐心,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某处。 紧接着,我看到眼前的黑暗突然一亮,化作一间白墙蓝布的简约卧室,温和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床边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上,朦朦胧胧的,十分温暖。 幻境? 我很快反应过来,不过这鬼物用的手段还是太过拙劣,还是他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就在这时,两个相互依偎的人突然转过头来,我瞧见其中一人竟然是韩叔的女儿,两个人满脸鲜血,血红的眼睛突起,如同乒乓球一般,就仿佛要爆裂开一般,两人的嘴中没有舌头,只有有一团乌黑的东西在蠕动,看不清楚原貌,十分恶心。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好在这时师父突然一声怒吼:“够了!” 只见整个画面猛然一晃,化作云烟消散,我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虽然知道那是幻觉,但是看到这么一幕还是觉得十分不适。 我刚吃了早饭,就让我看了这么一幕,顿时胃里面就开始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 师兄也好不到哪儿去,扶着墙,捂着嘴巴,十分难受。 紧接着,我听见师父在屋子里低声行咒的声音。 我看到黑暗中一抹银丝从师父的晶石上延伸而出,迅速攀上了韩叔女儿身上,紧接着又是一条,短短十几秒,就有几十条银丝附着在韩叔女儿身上,这些银丝并没有将她缠绕,而是形成一个个细小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你要干什么!”韩叔女儿尖声喊叫道,然而声音却是一个奇怪的男声,“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说罢,韩叔女儿突然伸手掐自己,师父根本没有搭理,而是立即转变咒诀,之间韩叔女儿的双手似乎被什么拉扯,一下子拽了下来。 银丝越来越多,附着在韩叔女儿身上的符文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就如同天上的繁星,将她全身照耀地透亮,我发现这些符文组合在一起竟然是一个完整而复杂的符阵。 短短几分钟,咒诀念完,师父法杖一挥,无数丝线倏然向外拉扯,我看到符阵就如同锁链一般,缠绕在一个黑影之上,竟然慢慢地将那个附身在韩叔女儿身上的鬼魂硬生生拉扯了出来。 这些符文十分奇特,看似粘连在韩叔女儿身上实则附着在那个鬼魂之上,就像是一块块贴片,一旦粘上就根本挣脱不得。 我们知道寻常鬼物附身之人,不能强行将鬼驱离人体,否则很容易伤到被附身之人的魂魄,但是师父所用的符阵却不然,非但没有伤害到韩叔女儿的魂魄,而且还控制了附身的鬼魂,直接将之剥离,着实令人惊叹。 在鬼魂脱离韩叔女儿的瞬间,一道似有似无的障壁倏然笼罩住韩叔的女儿,以免鬼物对她造成伤害,而空中的银丝也当即消失,那鬼物一瞬间脱离了束缚,猛然一转就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扑来,难道他想逃? 师父见状却无动于衷。 那鬼物倏然越过我们的头顶,刚要扑向大门,我布置下的锁魂符阵陡然亮起,一道淡淡的绿光一瞬间将那鬼物笼罩,那鬼物就好比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顿时僵在空中,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师父才走上前来,说道:“现在,你愿意和我好好说话了吗?” 第五十六章 事件始末,悲恸结局 许是师父的轻描淡写给那个鬼魂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逃脱不得,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 这个恶鬼的面容其实并不算差,还算中正,死前应该是个年轻人,看他破破烂烂的衣衫,倒是有点像普通职员的衬衫,生前应该也是一个机关的职员,算是不错的工作,但是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还在死后化作恶鬼? 师父面对他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我可以保证送你去轮回,不再做这害人害己的孤魂野鬼。” 他听罢犹豫了一番,才微微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这只恶鬼真的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孤魂野鬼罢了,至于他是怎么害死那唐家主请来的道士,恐怕也只能怪那道士本事不济了,甚至只是滥竽充数的家伙罢了,不过唐家主认识的高人也不少,为什么会请来一个假冒的道士,恐怕其中缘由就值得商榷了。 师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那女孩?” “我叫蒋勤,是韩晓敏的男朋友。”鬼魂不能说话,所以他给我们的信息是通过某种意念传递的,因为我和师兄都是师门弟子,意念力天生比较强大,所以他说话我们也能够接收到。 韩叔的女儿叫韩晓敏,我们也是头一次知道,韩叔总是以女儿相称,我们也无从知晓。 听罢师父皱起了眉头:“男朋友?那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还要纠缠于她?” 我听罢也是一阵奇怪,男朋友?也就是那种介于朋友与丈夫之间的身份,这么说来他和韩晓敏的关系不同一般,通常变成孤魂野鬼,大多是因为突遭横祸,加上对这世间还留有念想,所以不肯离去,成为孤魂野鬼,这么年轻就死了,恐怕就是因为突遭横祸。 也难怪韩叔会告诉我们他经常会听到自己女儿在屋子里说话嬉笑还会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恐怕就是因为蒋勤在,而韩晓敏就是他在世间留存的念想,所以会接近韩晓敏,导致韩晓敏一直萎靡不振,最终变成那副模样。 鬼物侵体,若是寻常男子,恐怕鬼物自身也会遭受巨大伤害,然而韩晓敏是女儿身,天生属阴,容易遭遇鬼魂,加上蒋勤变成孤魂野鬼之后,似乎比一般鬼物要强一些所以受到的影响很小,导致对韩晓敏的影响加剧。 如此一想倒也说得通。 然而蒋勤的回答却远远超出我的意料,他告诉我们他是被人害死的,他生前工作的公司是马家集团旗下的一个分公司,他只是一个做货物统计的小职员,然而正是因为他的工作,无意间发现公司一比毫无信息记录的账单在莫名其妙地流通,其中数额还相当巨大。 碍于职业操守,他试图去调查了一番,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源头,他发现公司在暗中竟然进行着人口贸易,简单地说就是贩卖人口,这是一个令人相当震惊的消息,他一开始还不相信,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原本想要报警,结果在家里莫名其妙地中毒身亡了,显然是被人暗算了。 而他死后,家中就闯入一个蒙面人,将他的尸体带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用一种药粉将他的尸体完全腐蚀之后,还对他尚未散去的魂魄做了手脚,非但没有让他步入轮回,还稳固了他的魂魄,并将他带到了韩晓敏的家中。 原本他和韩晓敏打算明年就结婚,所以两人感情可以说是如胶似漆。 一开始他也十分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他带到韩晓敏家中,然而当他看到韩晓敏因为自己失踪而哭的昏天黑地,顿时心生不舍,就刻意让她看见自己,并与她相处了半年多,两人相处的越久,他对这个世间的留恋就越偏激,心中的怨念和戾气也越大,导致他产生了夺舍的想法,想要借韩晓敏的身体继续活下去,本来就打算在今夜进行,谁知被我们给捉了。 也就是说我们晚来一天韩晓敏就真的没得救了! 蒋勤说着就开始后悔起来,不过我们知道,魂魄带有执念并非是一件好事,一旦产生怨气,就会产生害人的想法,所以也无需责备。 听到这里,我顿时一阵心惊胆寒,要怪蒋勤吗?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无从怪罪。难怪蒋勤的魂魄要比一般孤魂野鬼强劲许多,竟然是被人强行稳固,但是为什么那些人要将他送到韩晓敏家中?那些人与韩晓敏也有仇吗? “你知不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师父紧皱着眉头又接着问,显然蒋勤所言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蒋勤摇了摇头,但是他告诉我们应该是马家集团找人害的,毕竟他从小到大没得罪过人,唯独就那一次看到了公司不可告人的一幕,而马家集团家大势大,十分强势,想方设法害死一个人并不难。 其实在我心中也对马家集团有着极大的怀疑,我一开始还觉得唐家咄咄逼人,没想到这个马家更加险恶。 不过说到马家集团,我不禁想到了一个人——马甫辉! 我对这个人一直没有好感,且不说他一副虚伪的作态,光吃师姐豆腐就足够我狠狠揍他一顿了,而且唐家主打算将唐家继承权交给马甫辉,绝对是愚蠢至极,这样的人成为唐家继承人,早晚将唐家弄得身败名裂,我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成为师姐的丈夫!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你带到韩晓敏的家里来?”师父的脸色格外阴沉,看得出来他对于那样的做法也十分气愤。 蒋勤依旧是摇头不知,不过接着他又说道,韩晓敏所在的公司与马家集团存在商业竞争关系,原本一直被马家打压抬不起头,后来韩晓敏上位后对公司做了一系列政策规划,使得公司业绩飞升,也许是马家集团感觉到了威胁,想要借蒋勤的手对付韩晓敏。 不过也许他们也没有料到蒋勤和韩晓敏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原本只是想借刀杀人,谁知道蒋勤与韩晓敏情人相见,还快活了好一阵子,不过事情再发展下去,结局也是韩晓敏出事,所以倒也不算失策。 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理清之后,我们的目标自然而然地锁定在了马家集团这个西南大财主身上,马家集团实际上就是西南马家投资运营的上市公司,在西南一带可谓是如日中天。 然而马家行事如此龌龊,也实在令人不齿。 不过我们不能光凭蒋勤一面之词就断定这一切是马家所为,所以师父听完后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计较,便准备送蒋勤入轮回。 然而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的窗帘一动,倏然射进来一支暗镖,师父眼疾手快,一把荡开了去,谁知道这暗镖前后相连有两支,随后而来直接扎在蒋勤身上。 蒋勤原本就被我的锁魂符阵束缚,动弹不得,此刻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啊!” 一声声嘶力竭的痛苦嚎叫之后,蒋勤一瞬间灰飞烟灭。 我这才看到那只暗镖,很小,不过一根小拇指粗细,而且竟然是银质的,上面还涂有朱砂,摆明了是用来对付鬼物的法器,这一镖就是要让蒋勤魂飞魄散。 原本师父还承诺送蒋勤入轮回,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们所有人心头一揪,对于蒋勤我不能说心中无恨,毕竟他手上也沾了鲜血,还让韩晓敏变成如此模样,但是他也只是受害者,完全是受人利用,所以对于这样灰飞烟灭的结局,我心中还是难以接受。 师父转身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外面什么也没有,阳光照射到屋内,只留下层层灰尘在空中飞舞。 突然,师兄一声大叫,只见他手指着床上的韩晓敏,一双眼仿佛见了鬼一般充满了惊悸。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抬眼望去,只见韩晓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胸口一道绯红的血迹,正不停地往外流血。 怎么会这样! 师父急忙上前,只见他法杖之中晶石倏然发光,朝着韩晓敏的伤口覆盖而去,然而当他手举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师父整张脸一瞬间垮塌下来,我知道,韩晓敏身子本身虚弱,根本经不起折腾,她死了。 师父的护膜能护得住鬼物侵袭,但是终归护不住暗器伤人,然而一切都晚了,我们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神情呆滞。 悲恸!震惊!愤怒! 我开始怀疑,我们来到湘西,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了几下,随即韩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孙师父,怎么样了?” 别进来!明明告诉你在外面等着的吗!我在心中呐喊着。 然而换来的却只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扑通”当看到眼前的一幕,韩叔颓然跪倒在地。 “啊……我的女儿啊……”泪水瞬间决堤,韩叔跪倒在地,哭天抢地。 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结局,我们手足无措,心头却有一股烈火在燃烧。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 第五十七章 电话求助,岭南袁峰 直到三四辆警车停靠在楼下,将我们带走之后,师父也始终都闭口不言,没有半句解释,也没有半句安慰。 此刻的师父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我甚至都无法观察到他到底在想什么,就连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渐渐熄灭,化作一种令人胆寒的沉默。 从应承下韩叔的请求以来,知道捉住蒋勤并且问出始末,我一直都对师父有着绝对的信心,区区一个恶鬼,根本不在话下,然而我们还是失策了,彻彻底底地失败,蒋勤灰飞烟灭,韩晓敏死亡,一切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我是多么希望能够看到韩晓敏醒来,对我们报以微笑,那是多么让人满足的结局,然而一切希冀都在十几分钟前破灭。 而我们非但没能救下韩晓敏,还要面对法律的审判,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于是师父成了最大嫌疑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是凶手,师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根本没有做任何辩解。 不过在路上,师父将一张明信片悄悄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并没有多看,而是将明信片塞入了衣袖之中。 在岳阳市刑警队,审问师父的是一个姓李的队长。 而我们因为年纪未满,则被关在审讯室外的等候室内,有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警官询问我们。 “小弟弟,你们为什么要到现场去?”她一开口就这么问。 我该怎么回答?说是去捉鬼的?谁信? “我师父没有杀人,我们是去救人的!”师兄愤愤不平地回答了她。 师兄并不是个能够很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面对莫名其妙地监禁审问,终于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不满和愤懑来。 “你们要知道,只有坏人才会伤害别人,而坏人都会被抓住,接受法律的制裁,所以你们不要隐瞒,告诉姐姐,你们在现场到底做了什么?”女警官微笑着教导我们,对于我们,警局自然不会采取审问的方式,也不会刻意限制我们的自由,所以让一个女警官开导,便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小孩子天生对漂亮姐姐有亲近感。 不过他们实在是小看了我们的阅历了,并不是我们不愿意说,若是面对宗事局的人,我们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实话实说,但是面对这些普通警察,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总不能像上次一样跑去要求见局长吧,再说也不是所有局长都是明白人。 好在他们没有对小狐狸做什么,只以为是我养的宠物,没有做过多要求,不过我们随身携带的物品法器全部都被没收了,那些警察瞧见我们携带的玩意,还颇为诧异瞪了我们。 “我说了,我们没有杀人!”师兄一再强调着。 我摸了摸袖口里面的明信片。 女警官见状还要开口,我突然站起来,对她说道:“大姐姐,我要打个电话。” 女警官微微一愣,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等候室外就有一部电话,她带着我出去,站在一旁等待,也许是一位我要打电话给家人,就没有过多限制。 与此同时,旁边也走上来一位中年警官,颇为好奇地打量我。 我没有管他们俩,拿出明信片,正面写着袁峰两个大字,想必是宋凌城口中岭南局的袁局长,不过竟然是副职,我翻过明信片,照着反面的电话拨了过去,宋凌城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在了背面,看得出来他做事还是相当慎重。 十几秒后,电话通了,“喂。”传来的是一个稳重而具有磁性的男音。 “你好!是宋局长吗?”我话一出口,两边的警官不约而同地朝我一瞪。 这是要找关系呀! 不过他们都没阻拦,显然是在想我能够找来多大的关系。 “我是宋凌城,你是……”电话那头显然没听出我的声音。 我急忙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顿时传来一阵恍然大悟地慨叹,随即宋凌城问我:“是不是老孙惹事了?” 我顿时无言以对,看样子师父在宋凌城眼里还是个惹事精啊! 那边倒也不等我回应,而是直接说道:“行吧,告诉我你们在哪儿?我找人跟你们接头。” 我照着一旁的标志把位置告诉了他,随即宋凌城又是一阵感慨:“真牛,闲着没事往局子里蹲,你们等一等,我马上安排。” 说罢,宋凌城就挂了电话。 说得好像我们愿意似的。 不过跟宋凌城一通电话,使得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有关系就是方便,不过说起来也是师父的人脉,能够这般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可见师父和宋凌城之间关系也十分不错。 “小朋友跟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呀?”一旁的中年警官好奇地问道。 我想了想,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就返回了等候室。 师兄自然也听到了我的对话,心中了然。 于是乎,我们俩就变成了一对聋哑人,任凭女警官怎么套话都无动于衷。 不过半个小时,门外就走进来一个矮胖的警官,来到审讯室,和里面的警官对话了几句,他们就把师父给解了手铐,看到其他警官都朝这个人敬礼,我就知道这位矮胖警官应该就是刑警局的话事人。 局里面所有警察见状都面面相觑,显然不能理解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让局长亲自来迎接。 我也是十分惊讶,刚才一个电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我还以为只是过来个人把我们的后事处理一下,然后送走罢了。 这位矮胖局长对师父颇为恭敬,出了门,就自我介绍起来,他是岳阳刑警局的局长,姓张。 他一边与师父介绍着自己,一边带着我们来到了一间会议室前,他整了整衣冠,随后轻叩了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请进!” 随后,张局长打开门,恭候我们进入。 我们进入会议室,瞧见偌大的会议室一端坐着一位光头男子,脑袋就像灯泡,锃亮锃亮,身着宗事局特有的黑色中山装,一看就颇有领导的气质。 瞧见我们进来,那光头急忙起身,伸手与师父相握,同时示意张局长回避。 张局长自然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带上门。 随后,光头才开口自我介绍道:“岭南局袁峰。” 没想到宋凌城还真把袁局长给叫了来!不过这位袁局长的姓跟他的长相还真配。 “上古术巫一脉,孙柽。”师父也微微一笑,作了介绍。 也不知是没听说过古术一脉,还是袁局长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听了师父的介绍,他也无动于衷。 袁峰张开手示意我们入座,然后郑重其事地问起我们遇到了什么事。 师父却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那张借条,递给袁峰。 袁峰微微一愣,拿过借条打开来一瞧,顿时脸色五彩斑斓,随后竟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老宋,真小家子气,都几十年的事了还记着!你们不会是老宋找来跟我讨债的吧?” “哪能啊!那东西只是顺带罢了,不过我们还真有事要麻烦袁局长。”师父也是跟着哈哈一笑。 “孙师父但讲无妨,老宋的朋友便是我袁峰的朋友。”袁局长拍了拍胸脯说道,倒是个性格豪放之人。 一张借条,给微妙的关系添了把柴火,彼此之间一下子亲近了几分,如此一来话匣子也打开了,气氛也变得随意许多。 也许袁局长一开始对我们还抱有一丝防备,然而宋凌城的一张借条却很巧妙地化解了这一点,让袁局长意识到我们与宋凌城的关系非同一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师父也不拖沓,把韩叔一家遭遇的事与袁局长详细地说了一遍,又把我们在街上遇袭而后又遭人监视的事情也详细叙述了一遍。 听罢,袁局长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然后缓缓开口道:“孙师父,你确定韩晓敏是有人暗中袭击而死的?” 师父抬起眼皮,反问道:“袁局长觉得呢?” 袁局长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随后说道:“警局的案底取消倒也不难,不过你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必须要将凶手捉拿归案,才能给受害者一个说法,你们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在江湖上有某些仇人?” 师父认真地说道:“我在西南一带并没有树立仇敌,袭击我们的是一个用鬼面蛾的蛊师,监视之人我没有打过照面,不过想必轻功不错,而杀死韩晓敏之人是个用暗器的高手。” “最近西南一带活动的邪派比较多,局势也出现了难以控制的趋向,我手上有着很厚的案底,如你所说的人实在太多,就凭这点信息很难精确到某个人身上,苗家寨鬼面蛾的确名头很大,但是你们与他们无仇无怨,苗家寨算得上是恪守本分,也不至于出手伤人,而且不算邪教之人,光苗家寨培育鬼面蛾的蛊师就有三十余,西南十二寨都是苗人自治,并不是我们能够随意拿人的。”袁局长摸着下巴分析着。 “对了,有一点,有没有那种杀人不留暗器的人?”师父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韩晓敏胸口确实没有留下任何暗器,只有纯粹的一道致命伤,好在对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否则还真不敢肯定我们能够躲得了那一暗镖。 袁局长一听,用拳头砸了一下手心,说道:“这么一说倒是有那么几个门派,川北唐门的柳叶镖,青城山的无影剑,十二寨贾寨的空头蛊,以及崇明教教主的点睛术,但是说起来他们都没有必要伤害一个无辜少女,崇明教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教主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其他门派也只有可能是弟子所为,只是弟子之多无异于大海捞针。” “崇明教?我怎么没听过还有这样的教派?”师父问道。 “哦,说起来与当年分崩离析的万法教有些关联,崇明教教主本是万法教十六门之一化龙门的门主余有龙,余有龙死后由他的弟弟余有剑执掌,不过崇明教十多年前就莫名其妙销声匿迹,至今杳无音讯。” “万法教……”师父捻着胡须,陷入了深思。 我们与万法教的渊源实在是有些深,右教主吴哲竟然是我们的大师兄,而他的前世秦冕更是某位与师门有着渊源的大拿,而我们在十几天前就与万法教有过一场大战,虽然师祖降临,销毁了吴哲的肉身,但是秦冕逃脱,吴哲都低死没死也不得而知。 所以万法教在我们心头还是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师父稍作停顿,又接着问道:“袁局长,这几日有没有邪教外来人员从江南一带进入省内的消息?应该有几十人左右。” 袁局长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相关消息,一般邪教的动向局里会重点关注,如果有人从淮南局管辖下进入我岭南局,我们应该会接到通知。这样吧,孙师父,你们先等待几日,我让手下再去查一查,只要有点眉目我便立即通知你,此事牵扯了西南一带众多门派,要想查清楚凶手少不得花些功夫。” 师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道:“时间上我们倒也不急,我们会暂时离开几日,到时候回来我直接来找你,还有唐飞和马家最近应该有什么行动,你们也注意一下,只希望宗事局能够告知各方治安人员,我不想再被人抓到局子里了。” “哦!这样,我明白了。孙师父放心,既然有老宋担保,我也会尽力减少部门的阻拦。”袁局长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估计袁局长也不敢怎么监视这两个巨鳄,师父一席话也仅仅算作提醒罢了。 与袁局长一番对话,我们也没有的得到什么关键的信息,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对于整个西南的局势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再讨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师父便准备告辞了,这边先让袁局长帮着收集一些信息,而我们则先去见一见陆师叔。 袁局长还想让人护送我们,不过师父拒绝了,毕竟陆师叔所在的地方比较隐秘,知道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虽然袁局长真诚以待,我们也不想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有关部门的眼皮子底下。 第五十八章 拔山涉水,密林草房 出了刑警队,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向韩叔表示一下哀悼,师父却告诉我:“与其假惺惺地跑去哀悼,增加无辜之人的痛苦,还不如早日抓到凶手,慰藉韩晓敏在天之灵!” 可是现在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幕后黑手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想着我浑身都不自在,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而且万一洗个澡啥的被人偷拍了咋办。 咳咳,而且我更担心的是小狐狸,昨晚化成人形之后,对方肯定知道我们带着一只稀有的狐妖,一旦遭人窥觊,小狐狸必将陷入危机之中。 我本以为小狐狸可以像之前一般化作一直硕大的狐妖,然而十几天相处下来,简直就是人畜无害,除了无意间会产生一丝魅惑让我迷糊一阵外,根本构不成威胁,而且我发现她胆子特别小,特别喜欢呆在我的衣服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打望四周,稍有动静就立即缩回去。 哪来狐妖的气度? 不过这样也好,胸前总是有一团软绵绵暖烘烘的小东西蠕动,总给人一种很想保护她的冲动。 我们当天就坐上了前往张家界的班车,一路颠簸了六个小时方才抵达张家界市内,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 张家界因此处首个森林公园而闻名,自然风景自不必说,而特殊的石英砂岩峰林地貌,使得此地山川环绕,层峦叠嶂,地势险峻,许多地方都人迹罕至,成为了许多避世不出的少数名族聚居地。 我们一路而来都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所以也不怕有人蓄意偷袭,当晚我们找了一家旅馆入住,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就被师父叫醒启程。 我们吃了早饭之后,在市区内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桑植,不过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就在中途下了车,师父带着我们一头钻进了路边的密林之中,随后沿着上山小路朝着山腰处的一个寨子前进。 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抵达山腰处的寨子,这是一个土家寨,不过已经大部分被汉化,虽然穿着土家族的服饰,但大多数人都会讲汉语,瞧见有陌生人进入也不怎么见怪,甚至有好奇的小孩上前询问我们从什么地方来,要去哪里。 师父也只是笑呵呵地跟小孩子调笑。 这里的民风十分淳朴,比起城市里的那种冷漠,他们对待陌生人更多的是笑容和问候,师父找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宅院,便向这家主人请求一顿午饭,当然我们不会白吃,钱还是要给的。 其实现在还没到中午,我们连早饭都没消化完,不过师父告诉我们接下去要走五六个小时的山路,中间是没有一处可供歇息的村落的,要我们先把肚子填饱,不然一会儿饿得没力气爬山,他可不会背我们。 这个寨子寻常来的陌生人不多,不过这家主人还是十分热情,非但将我们迎入院子,还搬了一张圆桌,和一些茶水土特产,供我们休息,而他则去张罗家里人做饭去了。 与此同时,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来到桌前,一边示意我们多吃点东西,一边操着一口生涩的汉语热情地和我们聊了起来。 聊到我们此行的目的,老人反而神神秘秘地问我们:“你们是不是要去找这山里面的老神仙?我听说我们寨子后的老林里住着一位老神仙,不少进山打猎的人都遇到过,运气好的还会说上几句话,算算命什么的。光我们寨子就有好几个人得到过那老神仙的仙药,包治百病的!” 年纪大了爱八卦也不足为奇,不过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也确实有些夸张了。 我脑海中莫名就出现了一副一位仙风道骨的素衣仙人,闲游于山林之间,偶遇樵夫送上谏言妙药的画面来。 瞧见师父有些尴尬地陪笑,我不禁猜想老人口中的神仙不会是陆师叔吧?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与老人家聊天别有一番情趣,光是他们和蔼慈祥的笑容就能深深触动我,深厚的阅历也带给我们不一样的世界观。 没过多久,这家主人端着饭菜出来了,瞧见老婆婆和我们聊得欢快,也显得有些无奈,低声说道:“妈,客人要吃饭了。” 老人家急忙点着头慢慢起身,意犹未尽地让开位置去,事实上她坐着也不碍着我们,这张桌子坐五六个人也不嫌挤。 “要不一起吃吧,老人家也别站着。”师父好意劝说道。 “不不不,我们还没到饭点,不饿,你们吃着。”主人慌忙推辞。 老婆婆也在一旁应和着,表示自己不饿,站着也不要紧。 如此一来我们反倒感觉有些难为情,好在主人随即离开干自己的事去了。 老人家看了看我们,抿了抿嘴唇,然后慢悠悠地拄着拐杖往院子外面走出去,嘴中还不停的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着有关老神仙的话题,我们的到访与一席对话似乎让老人家很开心。 饭菜算不上丰盛,但是很有特色,有鱼有肉,还有不知名的野菜,味道也很好,自从离开家以来我还没有吃过这么土乡土色的饭菜,虽然口味与家乡截然不同,但我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连着填了三碗饭才拍着胀鼓鼓的肚子,十分满足。 我也让小狐狸吃了一些,不过小狐狸不怎么爱吃野菜,倒是对鱼情有独钟,一整条大鱼有一半都入了小狐狸腹中,可怜我的衣服到处都是油渍。 吃过饭,我们稍作休息,师父又把皮壶灌满了水,方才整装出发。 出了寨子,山路也变得越来越难走,有的陡坡需要手脚并用才爬的上去,途中我们还遇到了两个猎人,好心提醒我们小心山上的捕兽夹。 山路崎岖,我们走的满头大汗,才勉强翻过一个山头,好在我那一大包衣物全都在师兄的锦囊袋中,否则我估计自己连这个山头都翻不过。 此刻已值正午,太阳高挂在头顶,整个林子里鸢飞莺啼,自有一份幽静,令人心生向往。不少山花开的烂漫,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股芬芳,沁人心脾。 我们在山谷的一处小溪边休息了一会儿,又接着启程。 如此又翻过两个更高的山头,眼看着太阳西斜,我们终于驻足在了一处山涧旁,叠瀑层层垂挂,汇入山涧之中,四周鸟语花香,蝴蝶纷飞,格外清丽幽静,俨然一处人间仙境。 我抬头瞧见就在山涧对面,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衣衫破旧,却经过细腻缝补,一头灰白相间的乱发还挂着树叶,长髯似乎经常打理,倒是颇为柔顺,一直垂挂到胸前,整张脸却显得格外清秀,看不到什么皱纹。 而在他双肩,竟然停留着五六只不同种类的鸟儿,正悠闲地梳理羽毛。他手中拿着一根一人高奇形怪状的榉木法杖,上头镶嵌着一颗翠绿的不规则晶石。 这个人正面带微笑地瞧着我们。 师父见状,急忙带着我们绕过山涧,来到这个人面前,两人微笑着相视无语,随即彼此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停在陆师叔肩头的鸟儿一哄而散,朝林子深处飞去。 “哈哈哈!陆师弟,多少年没见过你了,还是这么一副挫样!”师父抱着陆师叔眉开眼笑。 “大师兄,彼此彼此啊!”陆师叔也是喜笑颜开,眼睛都笑成了缝。 两人互相问候调侃一番。 随后,师父才向陆师叔介绍我们俩,毕竟我们都没见过陆师叔,此刻瞧见他面目清秀的模样,还真符合仙风道骨的老仙人形象,可惜装饰确实破烂了一些,有点像教书先生沦为捡破烂的。 我们俩乖乖地打了招呼。 陆师叔也笑呵呵地朝我们点头,不过当他看我的时候,确实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瞧出了我不同之处来。 不过也只是一眼,随后,师叔带着我们朝叠瀑上方的一处茅草房走去,这边的路经过师叔修筑,有木头做成的栈道,走起来倒也轻松。 路上,师父和陆师叔谈起了彼此的近况,师父的话头自然离不开我们三个,陆师叔也知道了我们还有一个师姐,可惜因为家事没有来。 而陆师叔则告诉师父他至今还没有招收弟子,也难怪他呆在深山老林里,连人都遇不到几个,更别提招收弟子了。 不过前段时间他收到了师祖传来的消息,告诉师叔他的弟子缘就在这深山之中,让他耐心等候。 师父也表示有些惊讶,毕竟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弟子缘,不过既然是师祖的提示,他们也不会质疑。 师叔告诉师父,虽然他常年呆在北武陵山深处,但是时常会和师祖通过特殊的方式沟通,虽然被赶出师门,但是师祖还是十分在意这个弟子的。 我们沿着木栈道爬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叠瀑顶部的茅草房外,别看山中资源匮乏,但是这里被师叔打理的很不错,外面还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植株,就仿佛一个草药园。 师叔打开门,让我们进去,里面虽然处处连通,其实并不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晶石、书籍、罐头以及草药,中间很宽敞,旁边的火炉上还煮着香喷喷的热汤,似乎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般。 虽然师父和师叔几十年年不见,但是依旧十分熟络,彼此心照不宣。 师父拿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中间的圆桌旁,问师叔要茶水,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们师叔的茶十分特殊,一会儿喝了就知道。 听见师父卖关子,师叔却笑呵呵地点破道:“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虫子泡的茶罢了。” 我一听顿时眉毛一跳,虫子泡的茶?又不是冬虫夏草,能喝吗? 就在我想象之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竹杯,只见里面飘着两三条肥嘟嘟的肉虫子,看着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抬头看了一眼师父,却发现他已经喝完一杯,一脸无耻地要第二杯了。 我咽了下口水,面色凝重地端起茶杯,突然,一股奇异的芳香涌入我的口鼻之中,一下就触动了我的嗅觉,有点像草药的香味,却又夹杂着一股奇特的气味,总之第一次闻就让我身心舒畅,刹那间冲掉了一路拔山涉水的疲倦。 我忍不住抿了一小口,一股清淡的琼浆顺着我的舌尖滑入喉头,带着一丝淡淡的清甜,我感到整个人一瞬间暖洋洋的,犹如沐浴在温泉之中,甚至连血液都加速了流动,有种全身筋骨被按摩了一遍的感觉。 太棒了! 我一股脑将整杯茶水一饮而尽,接着举起茶杯喊道:“师叔,太好喝了,我还要!” 第五十九章 成功算计,师叔真牛 我要了第二杯虫茶,但是我没有自己喝,而是给了怀里面的小狐狸,随着与小狐狸相处的时间增长,我也渐渐习惯了将自己的食物分享一些给她,我总感觉自己抱着一个婴儿,时不时地需要照顾一番,这种感觉很奇妙。 当然这一幕没有逃过陆师叔的法眼,他眨了眨眼,道:“哟,这是狐妖吗?” 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拍了拍衣服,让小狐狸出来,也许是虫茶的确味道不错,小狐狸竟然连同里面的虫子也一起吃了,要我是绝对没那胆量的。 对于陆师叔的本事,我也没见识过,瞧见陆师叔兴趣浓浓地盯着小狐狸,随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狐狸柔顺的毛发,结果,师叔又急忙把手缩了回去,显得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是半妖!” 师父也是微微一惊,不过他显然比我们更了解师叔的造诣,接着恢复寻常表情问师叔:“你是说小狐狸是半妖?难怪……” “怎么,她已经现形过了?”师叔瞧见师父恍然大悟的表情,也猜出了一二。 师父点了点头,告诉师叔小狐狸前天傍晚化成过人形,当时他还以为是妖灵的作用,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来。 师叔告诉我们,小狐狸身体内流淌着一半的凡人血脉,不过他也很好奇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我将与小狐狸在狼妖穴相遇到五尾狐将小狐狸寄托给我之间的过程大概讲述了一遍,不过并没有透露孙璟天的那一部分记忆,毕竟我并不能确定小狐狸是孙璟天的后人,而且师父从来都是对此人避讳不谈,恐怕师叔也深知这一点。 “这么说来,这小家伙还和你有某种渊源。”师父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不是么!我是孙璟天的转世,她是孙璟天的后人,渊源能不深吗?可是一想到孙璟天是她父亲,我心里面就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难道真的要把她当女儿?算年龄小狐狸可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岁!而且那张娇媚又不失清纯的面孔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瞧见师叔微微闭上双眼,不知道要干什么,不过一会儿又睁开眼睛。 紧接着师父凑上前来问道:“怎么样?” 师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压根没搭理我。” 他们俩的对话什么意思?我满脸诧异。 直到此时师父才笑嘻嘻的告诉我,师叔能够与动物对话。 什么!可以和动物对话!这意味着什么!师叔是御兽者?不可能,御兽者也未必能够与所有生灵对话,我这位师叔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当真是师门特立独行的一位。难怪迎接我们的时候他肩上停着鸟儿,也难怪他能够在这密林之中一呆就是几十年,还不得抑郁症! 师叔只是笑了笑,说他自己天生灵力出众,也不足为奇。不过他这般谦虚丝毫不能阻挡我对他的崇拜之情。 转念一想,也许只是我还未踏入师门吧,没有真正感受过师门的神奇之处。可是师兄你一副惊讶地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窗台上忽然落下一只白头翁,朝着屋子里叽叽叫了几声,似乎在向师叔通报什么消息,师叔回头一瞧,接着问师父:“你们还拖了一条尾巴?” 师父立即露出一抹奸笑,说道:“都跟了我们一路了,我还在想怎么没跟我们上山。” 是跟踪我们的人? 对哦,师叔能够与动物对话,那不就意味着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有他的沿线吗?任何人闯入肯定都逃不过师叔的眼皮。我不得不惊叹,这手段绝了! 师叔也没说话,转身就出了门,我们急忙跟出去,只见师叔脚踏无数巨木伸出的树枝,飞快地从树冠顶部略过,朝着东南方向飞速前进,宛若一阵疾风掠过树梢,不过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这手段惊得我目瞪口呆,简直就是踏燕而行,可比茅山的神行纸马方便快捷得多! 我忍不住一连膜拜地回头问师父,他可不可以这样。 师父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以把这片林子烧了。” 额…… 不过几分钟,我们瞧见师叔又出现在了树冠层,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吓得嗷嗷直叫的人,被藤蔓以接力的方式运送过来。 在师叔脚下,这片树林就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不断向上伸出枝丫和藤蔓,供师叔行走,每一个师叔脚下的枝丫都在活动,拖着师叔向前,而师叔身后的人瞧见这一幕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显然他从未见过有如此诡异手段的人物。 树枝直接将师叔送到了茅草房门前,而藤蔓则一甩,将跟踪我们的人给扔了上来。啪一声,这个人在我们跟前摔了个狗啃泥。 他的手脚都被藤条捆着,摔倒在地之后,惊慌地破口大骂:“我艹,你们是什么人!” 师父用法杖将这个看着十分瘦小的男人翻了身,冷冷说道:“你都跟了我们两天了,你不知道我是谁?” 没想到师父竟然很清楚他一直跟着我们,也亏他一路上气定神闲的样子,原来心中早有计较,他知道跟踪我们的人逃不过师叔的眼目,特意将他引到此处了吗? 瞧见师父,这个男子顿时打蔫儿了,也明白过来自己掉进圈套里去了。 “说吧,谁指使你跟踪我们的?为什么要监视我们?”师父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男子。 男子低着头不说话,选择沉默来回应。 师父抬头看了看四周,冷冰冰地说道:“这深山老林的,你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吧,你是要弃尸荒野,让老婆守寡,还是如实回答?我现在心情不错,回答得满意的话,我还是会考虑放你回去的。” 我知道师父这是在威胁,配上他那一副冰冷到极致的表情,还真就像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一般。 那人身子一抖,半天憋出来一个你字。 师父又接着冷冰冰地说道:“对了,我这位师弟养了不少花草,不如把你当做它们的肥料吧。” 师叔也同样冷着脸,不过显然他不太擅长演戏,乍一看就是一脸呆滞,不过听了师父的话,他大手一挥,只见叠瀑下倏然窜上来三条藤蔓,如同游蛇一般,顺着男人的身子就缠了上去。 男子大叫了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急忙喊道:“我说!是唐老爷让我跟踪你们的!”男子喊完这一句,就仿佛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蹭蹭往外冒冷汗,显然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被吓得不轻。看样子唐飞手下也没什么镇得住场面的高手嘛。 但是他让人跟踪我们干什么?那偷袭我们的难道也是唐飞派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貌似干掉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吧?韩晓敏似乎和他也没有任何瓜葛? 师父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唐飞!为什么他要跟踪我们?” “我也不知道,唐老爷就告诉我时刻将你们的行踪告诉他。”男子瞧见师父脸色渐渐阴沉,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生怕师父一个不乐意把他扔去当肥料。 “那么袭击我们的蛊师和飞镖也是唐飞派来的?”师父的声音低沉地可怕,他怎么也没想到唐飞竟然会做出这种龌龊的勾当来。 不过男子听罢却摇了摇头,表示监视我们的只有他一人,还有一人负责接应,至于师父说的蛊师和暗杀者他也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唐飞派去的。 师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男子见状急忙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别杀我!别杀我!”这个男人其实也没什么骨气,甚至都算不上修行者,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师父略作思考,说道:“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您讲,只要我能办到!”听到师父饶自己一命,男子急忙点头哈腰,感激不尽。 “你继续假装监视我们,将我们的行踪时刻告诉唐飞,但是怎么说,就得看你自己了。我既然有办法把你抓到这里来,也有办法再抓一次,我希望不要有第二次。”说罢,师父法杖一挥,解开了捆绑男子的藤条,紧接着一脚把男子踹下了峭壁。 只听扑通一声,那男子落入了下方的山涧之中。 随后,我们回到草屋内。 “就这样放了他?”师兄诧异的问道。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来了,难道留他吃晚饭不成?”师父没好气地回到。 “师兄,你去看你的老情人了?唐飞干嘛要派人监视你?”我们坐下后,师叔问道,看样子他对师父的过往还是知晓一二的,师叔虽然常年呆在深山老林中,但是他对山外之事,却一清二楚。 师父面露尴尬,说道:“永纤病重,我总得去看看,而且我的大弟子是永纤的孙女,唐飞一直对我心有芥蒂,我刚到唐宅就处处刁难。监视我,恐怕是怕我又返回唐宅,坏他的计划。”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师兄你也不要太过神伤,”师叔劝慰师父道,接着他又问,“你说唐飞有什么计划?” 师父点了点头,这才把唐飞欲组织人手探寻巫山千年古墓,寻找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灵药的事情告诉了师叔。 听罢,师叔却是大惊失色,道:“虽然那古墓传说确有类似的灵丹妙药,但是恐怕早就遭人窥觊,丢失了,如今可不能乱动,我曾经到访过,太过诡异,四周弥漫着浓重的尸气,而且入口方圆百米内无一活物,恐怕里面住着很恐怖的东西,好在外部有法阵,宗事局的人也在附近把守,但是一旦有人进入,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师叔的话,师父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说那古墓中有僵尸?” 师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表示不确定。 师父陷入了沉思,紧接着抬起头,对师叔说道:“小烨,这次我得请你出山一次,跟我一起去一趟巫山,唐飞请的那批人真正的高手不多,若是里面真有僵尸,恐怕这群人又要重蹈当年的覆辙了。” 师父说的覆辙,是指当年近百人探寻古墓结果无一生还的事件,也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巫山古墓成为了一处死亡禁地。 师叔当即点头同意,说他的徒弟缘暂时还没到,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一遭。 聊到最后,师父才想起来,让师叔看了看我的伤。 此时三日期限未到,不过我发现伤口已经又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 师叔瞧了瞧,问道:“是鬼面蛾的毒粉?”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师叔接着说道:“伤口处理地很正确,不过化蛊粉只能维持三天,看这迹象应该只剩下一天的期限了,这个蛊毒特殊,我也解不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抑制住,倒不用太过担心。苗家寨距离这里并不算远,我和他们的神婆有过交集,我们明日就去拜访一次,请她解了师侄的蛊毒即可。” 太好了,虽然当师叔说自己也解不了蛊毒的时候我有些气馁,然而听到他和苗家寨的神婆有交集,立即又燃起了希望。 说罢,师叔放下我的手臂,来到柜子前寻找药草。 我瞧见师叔,拿了好几种奇异的药草,放到研臼里面,拿着捣锤轻轻研磨起来。 我本以为他会施展出什么符阵秘术来,结果就跟老中医一样磨起了药,让我好是一阵遗憾。 渐渐地,屋子里飘散出一股浓郁刺鼻的药草味。 没过多久,他将磨碎的药草倒在一个小铁锅中,加了少许水和一种晒干的虫子放到火上煮起来,一边煮,他还在一旁拿汤匙搅拌,口中念念有词,我瞧见底下的火焰竟然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 过了大约十分钟,咒语也念完了,师叔就将锅中的药倒了出来,我发现他举起铁锅的同时,火焰又再一次恢复成原样。 而且药汤倒出来后,变得异常粘稠,仿佛芝麻糊糊一般,看着有些恶心。 师叔让我伸出手臂,我只好听话地将手臂伸出来,师叔拿着一个木勺,将碗中的药浆一点点均匀地涂在我的伤口处,刚倒出来的药浆怎么可能不烫,然而当师叔涂在我伤口处的时候,却是一股清凉瞬间钻入我的皮肤。 待将所有药浆涂抹完毕,师叔才拿出绷带将我的手臂层层包裹。 药浆的气味并不好闻,有些刺鼻,像是枝叶烧焦的味道,这回小狐狸死活都不愿意钻进我的衣服里面了,我也有些无奈。 师叔说这药效能持续一个月,洗澡也不会影响,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内我都不用担心伤口复发,不过估计这段时间小狐狸也不愿意靠近我了,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虽然制药的过程有些繁琐,不过效果却十分显著,可见师叔对于蛊术的确有着很深的研究。 今晚,我们就在师叔的茅草房内住下了,师叔有多余的被褥,可惜只能打地铺,好在茅草房够宽敞,也没有蚊虫,小狐狸不愿靠近我,但是对我终归有些黏,睡在了我右边,结果我半夜感觉胸口有些闷,醒来一看,竟然是小狐狸又爬到我肚子上了,我低头嗅了嗅小狐狸的清香,安心地睡去。 第六十章 苗寨求助,神婆之死 第二天一大早,师叔整理了一下行礼就和我们一起出发了,师叔也有须臾芥子的锦囊袋,这群人中也就只有我没有携带了。 小狐狸不愿意靠近我,我只好让师兄抱着,结果师兄不会抱,差点勒到小狐狸,就又让师父抱着,师父懒得抱就给了师叔,就这么转了一圈,又回到我怀里了,小狐狸感觉自己像玩具一样被传了一遍,顿时不开心了,眼神之中满是怨念,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了个竹篓,背着,让小狐狸呆里面。 临出门的那一刻,师父接到了师姐的符文纸燕,师姐告诉我们唐飞已经定下行程,打算七天之后前往巫山,届时包括唐飞马甫辉在内有来自十三个不同江湖豪门和门派的人参与,人数达到了空前的一百六十多人,相当于一个加强连了。 师姐的信息十分重要,师父也回了一个纸燕,告诫师姐照顾好自己和他奶奶,师父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出来。 唐家之内,师姐和何永纤无疑是师父最为挂念的两个人,至于唐飞,师父并不怎么在意,若不是看在前两者的份上,师父根本不会搭理他。 我们来湘西的目的主要还是寻回孔嫣的玉符,然而直到现在师父也没怎么提过,我反而有些诧异,便问师父。 他说他和师姐卜卦算出来的结果指向的就是湘西,但具体到那个位置那个人他也算不不出来,这也是卜卦的局限性,所以他来到这里并不打算专注于寻找玉符,而是看一步走一步。 我们跟着师叔出了茅草屋往南,并没有返回来的那个村寨,而是师叔用乘树梢而行的手段,带我们飞速略过陡峭的山坡,一连翻过几座大山,在一处山泉旁边落脚。 我们就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一落地整个人都打飘,不过那感觉真爽,感觉自己就像是穿梭在林间的鸟儿,乘风而行。 师叔说,我们已经出了他能够用术法控制的林子,再往前就得依靠双脚走了。 不过比起前往师叔草屋的那段犹如登天一般的路,这里简直可以用平坦来形容,我们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梯田,尽是西南乡野风光,田间星星点点的农民正在插秧,皆是衣着颇具特色的苗人。 我们跟着师叔穿过这些梯田沿着山路前行,全程都在走上坡路,大概一个小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被木栅栏层层包围的苗寨,大门敞开着,不时有人从寨子里出来,不过当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神之中却颇为警惕。 我意识到这里的苗寨远离世俗,对于外人多少带有排斥心理,也就是所谓的生苗。 师叔上前一步,大门处立即走出来一个身材健硕的苗家汉子,拦住我们,用我们听不懂的苗雨说了一番话,结果我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师叔似乎听懂了,但是他也装着没听懂,当即他就有用生涩的汉语问道:“你们、什么人?” “我们来找你们寨子的神婆,苗凤儿,有一事相求。”师叔拱手回答道。 江湖上的礼仪,见面拱手,苗家汉子也意识到我们不是寻常之人。 随即他说道:“我们没这个人,你们走,这里不欢迎。” 不同于我们之前到过的土家族村寨,这里的人显然不怎么欢迎外来人,说着就要赶我们走了。 师叔见对方丝毫不客气,急忙说道:“我与苗凤儿是熟人,让她见我一面如何?” 苗家汉子当即摇着头说道:“我们没有,这个人!我不说二遍,快走!”说着,他就将手摸向了腰间的开山刀。 就在这时,大门处出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用苗语喊了苗家汉子一句,似乎在询问我们的情况,苗家汉子横眉竖眼地更他解释了一番,老人就来到我们跟前问道:“你们找苗婆婆什么事?” 这个老人的汉语很利落,而且说话也随和许多,不过看我们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深藏不露,是个处事相当老练之人。 师叔急忙说道:“我们乃古术一脉,这位师侄中了鬼面蛾的毒粉,前来贵寨寻求解药的。” 说罢,师叔拉着我上前,将我手臂上的绷带拆开,展示给老人看,过了一宿,师叔的药浆已经被我吸收,不过整个手臂黑乎乎的,还带着刺鼻的味道。 老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说道:“对不起,我苗寨之人绝不会无故伤人,如若无仇,就不是我寨子之人所下,你们另寻高明吧。”说罢他就伸手赶人了。 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奇怪,师叔也察觉到了,站在那边不说话。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忽然有一群人急匆匆地赶来,有人用苗语大声叫喊着,之间那老人和苗家汉子顿时脸色大变,推开我们就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寨子里也出来了一群人,有几个背后还背着弓箭。 好家伙,我刚才怎么没见寨子里有这么多人啊!难不成全都埋伏在木栅栏背后?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这样子排外的还真是少见。 我回头一看,在那群人簇拥下,有四个人抬着一个担架,火急火燎地往寨子里面跑,我透过人群看见担架上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老婆婆。 与此同时,那老爷爷却是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随即一声厉喝,几个苗人抄起刀就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艹!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师父和师叔顿时一惊,急忙将我们护在身后,准备应战,与此同时,人群中响起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住手!让他们进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大叫着朝我们扑来的苗家汉子立即挺住脚步,一脸茫然地回头打望,只见那老爷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挥了挥手,招呼人带我们进去。 我们跟着人群直接进入了苗寨深处,来到一处位于山坡顶端的院子内,那些人将小心翼翼地将老婆婆放到床上,同时立即有人上前查看老婆婆的伤势,结果被老婆婆制止了,她让所有人离她远一点,不准碰她。 见状我满脸诧异,哪有人身受重伤还不允许人看的,其他人也满脸的不知所措。 老婆婆伤势十分严重,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外咳血,眼看着生命垂危。 然而她还是坚持着,伸手吩咐其他人离开,让我们以及那个老爷爷和一个小女孩留了下来。 瞧见我们几个外人这么受神婆重视,寨子里的其他人更是大惑不解,然而这是神婆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想必她就是苗家寨的神婆苗凤儿。 苗寨虽然避世而立,很少与外界接触,但是并不代表其中没有厉害的修行者,苗寨之中,神婆算得上修为最高之人,在苗寨内话语也举足轻重,地位不亚于大长老,西南十二寨每一寨的神婆都是出类拔萃之人,能够重伤此人的修为也绝对不差。 待其他人离开,师叔才走上前,说道:“我来看看。” 这一次神婆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师叔来到床边,不过他没有给神婆把脉,只是低头凝视了一番,师叔深知蛊术的恐怖之处,并不敢随意触碰。 随即,师叔开始在锦囊袋中寻找药物,同时,师叔让师父上前用愈合术替苗凤儿治疗外伤。 老爷爷和小女孩想要上前,结果被师叔厉声喝退,“苗老中了空头蛊,别过来!” 说罢,师叔拿出药草,放在手心,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心倏然燃起青绿色火焰,手中的药草迅速融化。 对是融化了,而不是干枯!化成了一滴浓郁的黑色液滴,悬浮在空中,接着他又加了一种药草,口中咒语不停。 与此同时,苗凤儿却在床上用汉语吩咐起了后事:“老苗,这几人是我寨子的贵客,好生招待。如果我走了,让小珠继承我神婆的职位。贾寨已经投靠了马家,欲吞并其他苗寨,通知所有苗寨,多加提防,马家家大势大,切莫急于替我报仇连累全寨。” 苗凤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仿佛要放弃一般。 “师父!”听罢,小女孩砰然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苗老,坚持一下,你还有救!”师叔一边熔炼着草药一边好言宽慰道,瞧见他满头大汗,也是心急如焚。 而苗凤儿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小女孩默然不语,在师父愈合术的治疗下,苗凤儿的伤飞快地愈合,不过这些只是皮外伤,真正威胁到其性命的是她体内的空头蛊。 最后一束草药熔炼完毕,我看到师叔手心的液滴大小没什么变化,却变得五颜六色,仿佛一颗五彩珠子。 接着,师叔猛地将液滴拍入苗凤儿的胸口,口中的咒语也是当即一变,又紧又疾,而他的手还在苗凤儿胸口上方,我瞧见有一丝丝绿色流光从他手心缓缓流入苗凤儿胸口,不过几秒钟,流光倏然倒流,我看到一只头部透明全身乌黑,如同桑蚕一般的蛊虫蜷缩着身子被流光紧紧束缚,向外拉扯。 瞧见蛊虫被拉扯出来,师叔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然而在那瞬间,苗凤儿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只见她眼中的光芒倏然消散。 “啊……师父!”小女孩看到这一幕,顿时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嚎啕大哭。 而师叔顿时脸色一边,惊叫了一句:“连心蛊!”随即猛地咳出了一口浓血。 “怎么回事!”师父也是大惊失色,“气息突然就没了!” 师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手心的蛊虫,说道:“好狠毒的手段,蛊连心!一旦蛊虫离体,人必亡!苗老自己是知道的啊……” 说完,师叔手掌猛地一握,手心的蛊虫倏然爆裂成无数血浆,师叔眼中,有一抹怒火在熊熊燃烧。 老爷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眼通红,喃喃道:“连心蛊是下蛊的大忌,这样心狠手辣之人,必将遭受所有蛊师的讨伐!小珠,好生学蛊,你师父这仇,我们必报!走!” 说罢,老爷子拉着小女孩出了门,我听见他在外面声嘶力竭地用苗语大喊着。我听不懂内容,但是似乎在宣布着苗凤儿的离世。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怒吼着,有人痛哭着。 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揪地我的心一阵疼痛。 第六十一章 葬礼过后,贾寨来人 仇恨开始在苗家寨中蔓延,神婆遇害,不仅仅是苗家寨中坚力量的凋谢,更是对苗家寨地位和尊严的打击。 悲痛和愤怒过后,留给苗家寨众人的是满腔怒火与悲愤。 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苗家寨进入了紧张的戒备之中,他们现在要提防的是贾寨的人杀过来,没有了神婆的震慑,苗家寨俨然是军中无大将,其余蛊师在修为上比起神婆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贾寨在西南十二寨中实力算是上层。 而新一代的神婆,也就是那个小女孩,苗凤儿的孙女苗丹珠,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好几岁,悲恸能让人迅速成长,当初水灵灵的小女孩,在一夜过后,所有情绪都被令人胆寒的冰冷覆盖。 苗家寨神婆苗凤儿的葬礼在第二天晚上进行,我们因为苗凤儿的嘱咐,得到了苗家寨人的认可,就暂住在苗家寨,等待葬礼过后,找人帮我解毒。而苗家寨此刻也需要师父和师叔这样的高人帮助,渡过难关。 苗老爷子是苗家寨的大长老,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当天就已经派人前往通知其他苗寨。 西南十二寨,每一寨都有各自的主姓,以主姓命名,熊、苗、贾、梁、龙、潘、田、章、石、白、易、唐,其中人口最多的是熊姓,也就是熊筱灵所在的熊寨。 苗家寨自然大部分都姓苗,留宿我们的屋主也不例外,苗叔的性格比较随和,他的大儿子是守窟人,所以也有些本事。 窟也就是苗寨的虫窟,乃是每一个苗寨秘辛所在,类似于洞天福地,大多数蛊虫都出自此处,所以对于玩蛊之人简直就是一大宝藏,当然把守也十分严密。 我们虽然还不清楚贾寨想要干什么,不过据苗老爷子说,十二苗寨独立自治,只可联合不可依附,乃是历来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十二寨能够避开战乱沿袭至今的铁律。 然而贾寨竟然投靠了西南豪门马家,而且还害死了苗凤儿,也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而在其背后到底是马家怂恿,还是贾寨凭恃马家权势为所欲为也不得而知。 如果贾寨打算借助马家势力统一十二寨,那么其余十一寨就必须要联合起来,随时迎战。 我们初来乍到,对于西南一带的形势了解并不多,一开始只以为唐家就算得上龙头巨擘了,结果又冒出来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马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开始我们并不怎么注意,此刻发现他们的手竟然伸到苗寨了去,终于让我们重视起来。而师叔和苗老爷子,也只知道马家是西南第一大豪门,势力遍布整个西南,我们惹不起,而具体细节不得而知。 所谓西马东孔,南李北王,指的就是江湖上四大豪门家族,而马家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想必袁局长对于马家的了解更多,师父打算回去后问个清楚。 第二天葬礼,全寨的人都聚集到了山丘顶部,因为我们是外人,不便参与,就留在了苗叔家中。 神婆的葬礼不像普通葬礼既不哭丧也不守灵,由几个壮汉抬着苗凤儿的遗体,在全寨人的护送下,唱着悠长悲戚的苗歌,前往苗家寨的后山,据说那里就是虫窟。 不过我没能亲眼见到,实在可惜。 过了半天,我们才看到村名陆陆续续从后山回来,苗叔到家后,就通知我们前往苗丹珠的住处,就是山坡上苗凤儿的木屋。 苗老爷子在门口等我们,看到我们到了,轻轻敲了敲门,随后里面传来苗丹珠的声音,让中蛊那个孩子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他点点头示意我进去,我只好放下竹篓,有些忐忑地推开门,没有师父在身边,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小心翼翼地进了木屋,身后的门嘭地一声自己关上了,吓了我一跳。 “不用怕,坐这里吧。”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瞧见苗丹珠坐在客厅内的八仙桌旁,正静静地望着我,比起昨天,此刻她的眼神纯净许多,宛若碧湖秋月,波澜不惊。 其实她的年纪比师姐还小几岁,但是此刻整个人成熟了许多,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颇具高人的架势。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中的忐忑,来到八仙桌坐下。 “把手伸出来。”她说道。 我解开绷带,将手平放在桌上,伤口一览无余。 “是什么人给你下的毒?”苗丹珠用纤纤玉手抬起我的手臂,仔细观察起来。 我摇着头回答道:“是有人偷袭的,没看清。” 苗丹珠听罢,没有再说话,左手一翻,手心出现了一只肉嘟嘟的白色飞蛾,她口中轻声念了几句咒言,仿佛是在与飞蛾沟通,然后她咬破中指,滴了一滴精血在左手心,飞蛾扑棱着翅膀,显得十分开心,将精血吸食殆尽,随即慢慢地爬到了我的手臂上来。 鬼面蛾,翅膀上的花纹就如同一张鬼脸,看着有些渗人,不过苗丹珠的鬼面蛾花纹是红褐色的,不同于偷袭我的那只,体型也大了一倍左右,莫名有一种萌态。 不过被一只肥嘟嘟的大虫子爬在手臂上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又痒又膈应,可是我不敢动,生怕这家伙一个不乐意又给我撒点毒粉,那我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只见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如同春笋一般刷刷刷的冒出来。 那鬼面蛾爬到我的伤口处,一双触角碰了碰我的血痂,接着屁股一翘,尾端开始分泌出一种青绿色的透明液体,它一边慢悠悠地往前爬,一边将液体涂抹在我的伤口处。 与此同时,苗丹珠又一次开口说道:“奶奶叮嘱的事,我不敢不遵从,所以以后若有事可以来苗家寨找我,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能够在寨子暂留几日,我担心贾寨的人会来闹事。” 其实这事儿应该跟师父商量,不过既然苗丹珠在这里提起,我就点头答应了。 我不知道师父有什么打算,不过他七天之后应该会去巫山,眼下苗家寨的事情有些棘手,师父也不会袖手旁观。 “给你下蛊的人是我苗家寨之人,你问一下大长老,最近有没有人离开寨子,应该能找到此人。”苗丹珠依旧平静地说道。 我也同样点头表示知晓了。 肥蛾很快就将那液体涂满了我的伤口,随后它抖了抖翅膀,扭着屁股爬回了苗丹珠的手心。与此同时,我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瘙痒,我想要去挠,结果被苗丹珠制止了。 紧接着,我就看到伤口的血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脱落,就仿佛鱼鳞一般一块块,十分恶心。 不过几分钟,血痂全部脱落,露出里面粉嫩的皮肤来。 “好了吗?”我有些惊异地问道,实在是有些轻描淡写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解了蛊毒。 苗丹珠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顿时一阵欣喜,活动了一下手臂,退了痂的伤口还在长新皮,有些痒,不过我可不敢挠,撸起袖子让伤口暴露在外,便欢快地走了出去。 然而却发现师父他们并不在门口,我有些诧异,与此同时苗丹珠也出了门,环视四周一番后,她杏眼一瞪,当即朝寨口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 我急忙跟着她来到了寨口,这才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到这里了来,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师父、师叔和师兄,急忙钻进去来到他们身边。 而苗丹珠则继续往前来到人群前面与那边的大长老汇合。 “好了?”师父瞧见我,问了一句。 我挥了挥手臂,给师父看,师父则瞧了瞧师叔,对于蛊术,师父自然是看不出来,所以还得寻求师叔的意见,师叔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已经痊愈,有了师叔的认可,我就放心了。 接着我又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告诉我贾寨的人来了。 第六十二章 前来领教,招招克制 我往前挤了挤,透过人群往外面瞧,看到长坡下站着十多号人,大部分穿着苗族服饰,一个胖乎乎的老婆子站在最前面,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像是贾寨的神婆。不过有两男两女四个人西装革履,打扮的十分利落,显得格格不入,这四个人站在道路两侧,男女都自顾自抽着烟,欣赏四周的风景,就仿佛不关己事一般。 “贾芳!你还有脸来我苗家寨!”苗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问道。 “苗凤儿怎么不在?”贾芳眯着眼睛问道,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双方用的是苗语,好在旁边的苗叔在做实时翻译。 “死老婆子!你还好意思问!”苗老爷子显然被对方的态度气到了,张嘴就骂。 “哦!我差点忘了,那老女人不自量力,想要与我比试一番,结果太弱了,中了我的空头蛊,现在应该活不了了吧?”这个老女人嘴巴十分恶毒,涨红了老脸说道,“苗老头,你刚才骂我的话我记着,自会找你算账,现在我只有一句话,把虫窟让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全寨离开,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咳咳,有话好好说,”与此同时,旁边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扔掉烟头站出来,压了压手,示意两边熄火,那贾芳竟然还很听话地闭上了嘴,然后男子面对我们,“苗大长老,贾神婆与你苗家寨有什么过节我暂且不管,我只希望你们将虫窟让出来,我可以保证在场所有人平安!并且派人为你们另寻宝地安生。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投靠我们,那自然是拍手欢迎。” “你是什么人?”苗老爷子没好气地问。 “贾寨投靠了我马家,那么自然要派人扶持,在下马向前,也是贾寨的顾问,这次过来就是充当个说客,公事公办,苗老爷子可别记仇。”那个男人说话面带春风,让人生不出几多怨恨来。 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深不可测。 “哼!马家的臭脚什么时候伸到我苗疆一带来了?嫌我们过得太安生了吗?贾芳!你难道忘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了!”苗老爷子怒目圆瞪,眉头紧锁。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老规矩了!常年呆在又穷又酸的深山老林里,把你们这群老骨头的脑袋都锈蚀了,西南马家一家独大,我们依附他们换来贾寨丰衣足食有何不可?”两个老人针锋相对,我们听着也感觉十分揪心。 这是传统习俗与现代理念的碰撞,也许依附马家寻求更好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贾寨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向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苗蛊传统宣战。 “够了!西南十二寨已无贾寨!你就等着其他苗寨的讨伐吧!” “不,应该是西南十二寨终归会变成贾寨!”说着,贾芳挥了挥手,身后人将三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押了上来。 这几个人是苗老爷子派出去向其他苗寨传递信息的人,身上遍体鳞伤,俨然是经过一番搏斗,然而终归还是全部被捉了! “什么!”苗老爷子大惊失色。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在喊儿子,也有人再喊爸爸,这三个人在苗家寨都有亲人。 苗老爷子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们现在无异于被孤立了,如果苗家寨被灭,那么其他苗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也是岌岌可危。 “苗老头,这几个人的性命和你全寨人的性命可都捏在你手上了,你要想好了。”贾芳又一次眯起了眼睛,然后举起手,我看到在她身后有人同样举起了刀子,等候贾芳的指令随时手起刀落。 就在这时,马向前又站了出来,附和道:“不如这样吧,你们派人比试一场,如果你们赢了,我们放人离开,绝不纠缠,如果你们输了,让出虫窟,我保你们平安如何?”两人一唱一和就像是设计好了一般,听的人心生厌恶。 “苗凤儿死了,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人了?我听说苗凤儿有个孙女,挺有天赋的,应该继承了她神婆的位置吧?”贾芳面带挑衅地抬头凝视。 就在这时,人群中陆陆续续站出来五个老人,其中一人怒声喊道:“可别忘了我们几个长老!” “噢!你们打算一起上吗?”贾芳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寒声说道。 就在这时,苗丹珠稚嫩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几位长老!让我苗丹珠……” 突然,一双大手按住了苗丹珠颤抖的肩膀,同时打断了苗丹珠的话。 “你还小,能够与你奶奶比肩之时在为她报仇也不迟。” 紧接着师叔的声音有如洪钟,在苗家寨上空炸响:“我上古术巫一脉!陆烨!前来领教!” “哪来的山野门派?这是我苗寨的私事,外人不要馋和!小心死无全尸!”贾芳瞧见突然站出来的师叔,满脸诧异。 师叔拱手说道:“我与苗凤儿乃是故交,也是苗家寨的座上宾,你们既然纠缠不休,我也不能视若旁观,先由我来领教一番贾寨的空头蛊,如果你输了,还请立即离开,如果我输了……” “若果你输了,这三个人也会跟你一起陪葬!”贾芳当真是不留情面。 我望着师叔的背影,虽然没有师父那么伟岸,此刻在我心中却也是无比高大。 我和师父师兄都已经站到了前排,我从师兄手中接过竹篓,师兄却对我轻声问道:“陆师叔没问题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师父开口道:“几十年了,我也想看看师弟的修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瞧见师父眼中镇定的目光,我知道,师叔绝对不会输。 对决自然有对决的江湖规矩,师叔和贾芳相距十来米,贾芳也不急着动手,开口问道:“上古术巫?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门派,敢问师门何处。” “无可奉告,出手吧。”师叔无比镇定,紧握着手中的法杖,等待贾芳出手。 “名不见经传的散人,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说罢,贾芳大袖一挥,瞬间洒出漫天的毒粉,紧接着,她指尖一动,迅速完成一个指诀,随即,漫天毒粉瞬间化作成千上万的毒蜂,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师叔涌去。 贾芳一上来就用了如此恐怖的手段,就是要致师叔于死地。 然而师叔全程一动不动,但是我看到他的晶石在一刻不停地闪烁,我便知道师叔在用符阵。 遮天蔽日的毒蜂发出震耳欲聋地嗡嗡声,化作一张饕餮巨口,朝着师叔咬去,眼看着毒蜂即将把师叔吞没,我看到师叔法杖朝前一直,一丝火花倏然在顶端迸发,与此同时,我听见师父说了一个字:“燃!” 轰,那一丝火花如同落入了棉花堆,倏然形成一片汪洋火海,将空中蜂群整个吞没。遮天蔽日的蜂群就这般瞬间凋零,化作无数火焰坠落。 “什么!”贾芳见状大惊失色,俨然被师叔的一手震惊了。 与此同时,师叔也开口道:“师门术法无数,虽然对于西南蛊术了解甚微,但是却不乏最为克制的手段,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在我面前用本命蛊。” 师叔这话带着对师门的自豪与敬畏,无比霸道。既是说给贾芳听的,也是说给我们所有人听的,我看到苗家寨的几位蛊师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 “哼,雕虫小技!”贾芳那肯轻易罢手。 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将拐杖往前一扔,拿拐杖瞬间化作一条丹顶长蛇,朝着师叔面门直射而去。 师父当即法杖一挥,一道青色流光倏然射出,然而他的对象并不是长蛇,而是一旁田间的稻秧,紧接着之间一束稻秧迅速疯长,随即倏然伸出一段稻叶将长蛇缠住,此时毒蛇距离师叔只有半米,被稻叶缠住后拼命拉扯,却进不得半步。 而与此同时,师叔口中也开始行咒,越来越多的稻秧开始疯长,甚至都超过了原本水稻的高度,随即师叔法杖一指,稻叶就如同海浪一般朝着贾芳席卷而去。 贾芳见状大惊失色,当即收回拐杖,掏出大把毒粉撒向四周,那些稻叶遇到毒粉迅速腐蚀,化为灰烬,然而倒也的生长速度远远快于贾芳手中的毒粉腐蚀,而且她的毒粉数量有限用完了就没了。而师叔术法下的稻叶连接地面,生于天地,却是无止无尽。 贾芳终于急了,随即毫不犹豫朝着师叔长袖一挥,只见一团漆黑的逗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向师叔。 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看不清贾芳试出来的是什么手段,但是我瞧见那个黑点在空中突然一分为二,而分为四,最后分裂成百余个黑点。 师叔当即用法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一个青绿色的符阵在空中亮起,师叔手掌平推,符阵在一瞬间扩大了两杯,紧接着只听见一连串咚咚声,就像是子弹打在铁板上一般,我看到百来个黑点尽数击打在了师叔的符阵上,此刻我才看清楚那些竟然全部都是空头蛊。 只可惜师叔的符阵似乎天生对这些蛊虫克制,空头蛊撞在符阵上之后,被一股吸力生生吸住,动弹不得,只能扭动着身躯不停挣扎。 “我提醒过你不要用本命蛊,如果我将这些空头蛊全部杀灭,你会怎么样?”师叔淡淡地开口问道。 “不要!”贾芳此刻已经被稻叶彻底淹没,她声嘶力竭的叫喊从里面传出来。 接着师叔法杖一收,只见宛如汹涌波涛的稻叶哗的一声,全部垂落到地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整一幕就像是加速镜头下树叶的枯败。 贾芳看到师叔符阵中尽数被控制的空头蛊,砰地跪下,喃喃道:“我输了。” 第六十三章 扑朔迷离,噩耗传来 虽然贾芳一出手就气势凛人,令人畏惧,但是她还是落败,而且是一败涂地,她甚至连师叔的一根汗毛也没能碰到。 师叔神色平静,将符阵倏然一收,整个符阵就如雨伞一般倏然收起,化作一团圆球,将百余只空头蛊包裹其间。 师叔将光球托在手中,面对颓然跪地的贾芳说道:“以你的本事未必能对苗凤儿下蛊,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在她身体内种下空头蛊的,而且还是恶毒的连心蛊!” 贾芳神情无比失落,但是不敢不听师叔的言语,毕竟自己的空头蛊还在师叔手里,她愣了下,问:“你说什么?连心蛊!” 我们一下子都皱起了眉头,难道贾芳不知道连心蛊? 师叔也听出了贾芳语气之中的诧异,顿了顿,便接着问道:“你的本命蛊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贾芳被人搀扶着起身,我看到她两腿还在不停的发抖,不知是刚才战斗到时候耗力过度还是因为害怕,听到师叔的威胁,她一阵惊慌,深知师叔拿捏空头蛊绝不在话下,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急忙解释道:“万不敢诓言,连心蛊乃是顶尖的下蛊手法,这世间会用之人屈指可数,我根本不会。” 我身后的苗寨人也开始议论纷纷,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贾芳不会连心蛊!当她说出这番话时,我都不敢相信,难道说故意害死苗凤儿的另有他人! 我立即将目光锁定了站在一旁的马向前,但是他却眼观鼻观心,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如果此事与马家有关,他应该会当即站出来阻挠啊,为什么无动于衷呢?真是奇怪了。 师叔也十分惊讶,声音抬高了几分:“那你的空头蛊为什么会以连心蛊的方式下在苗凤儿体内!” 贾芳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也没想明白,不禁低头思考起来。 师叔的眼神在那一刻瞬间露出了一丝寒意,我瞧见他左手微微一收,手心的光球顿时出现无数游离的电光,贾芳突然面部一阵扭曲,抓住着自己的心口,身子弯成了煮熟的虾米。 在巨疼之下,贾芳从牙缝中勉强憋出来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住手!住手!” 就在这时,一直缄默不语的马向前上前一步面含春风地说道:“陆师父,既然你为苗家寨出头打赢了贾神婆,成王败寇,我们决无二言,既然贾神婆不知道原因,还请宽宏大量,莫要为难,看在我西南马家的面子上,留她一命。” 我们身后的苗家寨村名顿时就不乐意了,大声叫喊道:“凭什么!她杀了苗神婆,一命偿一命!” 马向前瞥了一眼苗寨的村民,依旧面不改色,“如陆师父所言,真正害死苗家寨神婆的另有其人,贾神婆确实与苗神婆有过交手,但是江湖对决,受伤在所难免,且伤不致死,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现在让一个无辜之人偿命,与那邪教有何区别?” 他一句话,让苗家寨全寨哑口无言。 对啊,理是这么个理,难怪她会问苗凤儿在哪里,也就是说当时她并不知道苗凤儿已经离世,难道贾神婆知道苗凤儿去世后的挑衅也只是居高自傲? 但是我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首先马向前一番作态让人捉摸不透,自始至终都保持旁观者的姿态,我们更不知道他是否知晓其中内幕,但是竟然一句话撇清了贾芳的罪孽,也实在是有些荒谬,可是我们竟然无言以对。 而师父始终保持着沉默,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师叔沉默了许久,竟然松开手,撤去了符阵,百余条空头蛊倏然聚合成一只,惊慌失措地飞回贾芳手中。 直到这时,贾芳才长出了一口气。 “滚吧!如若再犯,定不轻饶!”师叔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苗家寨。 马向前还算讲信用,被捉的人也都放了回来。 不过苗家寨的村民有些不甘,这么轻易地就放了他们,恐怕以后还会来挑事,到时候若是我们不在,他们可如何是好。 虽然有这样的抱怨,但是面对我们的解围,他们还是万般感激,视我们为救命恩人。 不过我发现师父和师叔的面色有些凝重,并没有在村口逗留,而是当即返回了苗叔家中,我们四个人聚在屋子里。 师父突然开口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有些怀疑贾芳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那个马向前是个高手,深藏不露,我们都陷入了对方布置的圈套中了。幕后定然有更大的势力牵扯其中,而且刚才在你们交手之时,我察觉到远处的树林中有人监视。” 师叔点头表示同意:“难怪我心中一直有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有一竖目光落在那里。” 我艹!你们连别人的目光也能察觉到!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有多高的警觉性啊!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马家是幕后主使?”我急忙问道。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道:“很有可能!” 师叔紧接着问道:“那背后的目的恐怕也没那么单纯吧。” 师父是师叔的大师兄,在这里自然是以师父为主导,虽然师叔的手段惊艳了我们所有人,但是比起江湖经验,师父显然老道不少,也有着极强的决策力。 师父点燃了旱烟,闷闷地抽了两口,一时间烟雾缭绕,将师父的表情遮掩得若有若无,然后他才开口说道:“必须得找袁峰查个清楚,我们对马家了解的太少了。” 贾芳离开后,苗老爷子又派人前去通知其他苗寨了,不过这一次他派出去的人更多,两两成组,足足动用了十多人,就连几个身手数一数二的人也离开了。 苗家寨一下子空了六分之一。 我们原本打算当夜就离开,但是在苗老爷子请求下,加上他不惜动用精锐通报,只好答应再留两日。 寨外的梯田,因为师叔使用粹木真旻术,几乎全部都枯萎了,需要重新插秧,好在师叔带了能够促进植物生长的药水,让刚插下的秧苗又一次焕发生机。 粹木真旻术乃是顶级“召”术的一种,能够聚地脉之气,促使植物短时间疯长,但是也会导致术法效用过后植物直接死亡,所以有着很可怕的破坏力,师叔也不敢随便乱用。 不过与贾芳交手,师叔一上来就用了如此恐怖的手段让我有些诧异,也许他是想速战速决吧,亦或是故意展示给师父和其他人看的,总之把贾芳打的屁滚尿流毋庸置疑。 师门之中越来越多的术法展现在我眼前,让我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也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以后要学习的东西当真是有点多了。 这几日,师叔更长时间与苗丹珠在一起,向她传授一些自己对于苗蛊的见解,由于来自于师门,见解十分独到,不同于寻常蛊师,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两日下来,苗丹珠简直可以用刮目相看来形容,想必也与她的天分有关,不过师叔明确表示不打算收苗丹珠为徒,即使苗丹珠的确有这样的倾向,也被师叔当面拒绝了。 师叔对于弟子的态度不像师父那么随便,我至今都有种自己是师父捡来的徒弟一般的念头,不仅仅是收徒过程言简意赅,就连教授本事也是惜字如金,各种偷懒。 两天过后,出去传递信息的人陆陆续续归来了三分之一,大部分是寨子里的精锐,其他的路程比较远,所以暂时难以回归。 我们见状便准备离开寨子,回到岳阳去,不过就在我们刚收拾了行李,准备启程之时,有人风风火火地闯入了苗家寨。 这个人看装束都不像是苗族,他慌慌张张地跑到苗老爷子跟前,跟他说了几句话,只见苗老爷子脸色大变。 我们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苗老爷子告诉我们,北面一个土家族村寨三天前被灭了! 什么!北面,那不是我们来的方向吗? 我突然想起我们前往师叔草屋时逗留的那个土家族寨子,当即心中大震! 第六十四章 惨不忍睹,唯一幸存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师父急忙问这个人:“那寨子离此处多远?” 他告诉师父大约两天的脚程。 师父和师叔对视一眼,道,没错了,是那个土家寨。 接着师父又问起这个人的身份,为什么到这里来求助。他告诉我们他是一个邮差,经常往来于各个偏僻的寨子,熟知这一代村寨的分布,出事地点离这里最近,他是来寻找通讯设备的。 与此同时,苗老爷子也站出来证实,认识这个人。 可惜苗家寨远离尘世,并没有现代通讯设备,那时手机也并不普及,苗老爷子告诉我们距离此地十几里地有一个电站,配有座机,他可以派人去那边求助。 如此一来,此人话语的真实性倒也可以确定,师父和师叔立即决定前往那个寨子,苗老爷子询问是否需要帮手,师父摆了摆手,毕竟苗家寨此时人手稀缺,这件事,还是得通知有关部门,所以师父让苗老爷子还是抽调人手去电站通知宗事局,而我们则立即出村从大路前往出事的土家族村寨。 之所以不走林间小道,还是因为师叔的手段过于扎眼,谁都不敢确定马向前走后,暗中是否还有人逗留。 我们沿着山间小路走了大约五六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水泥公路,此刻已接近傍晚,我们在这里拦了一辆小货车,询问了司机的去向后,让司机搭我们一程。 从苗家寨到那座土家族寨要绕过五六个山头,这边山川环绕,群峰高耸,无数山峰犹如擎天柱一般挺立云端,其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尽显神秘诡谲之气,也是修行和藏身的好去处,不论什么藏匿其中都很难被人发现,比如血腥气。 坐车自然比走路快许多,走的并非是高速公路,中途司机停了车,小睡了大约五个小时,然后继续启程,在第二天凌晨我们在一处山窝子下了车,径直就往山里面钻,在山中绕行了许久,眼看着太阳高照,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只见走在前头的师父和师叔一下子皱起了眉头,立即加快了脚步。 我知道,应该离那座寨子不远了。 我们一路小跑紧跟着师父,突然间眼前一亮,与此同时,师父和师叔几乎同时伸手遮挡我们俩的视线,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慢慢拨开师父的手。 我看到整个村寨的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早已凝固的鲜血将地面染成了暗红色,墙壁、菜地、树干到处都残留着斑斑血迹,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村道上、庭院中还有屋子里,整个村寨就仿佛死神降临过一般。 小孩!老人!妇女!以及青壮年!每一具尸体瞪大了双眼,保留着临死前惊慌失措的表情,看得人肝胆俱裂。 这一幕,触目惊心! 四周静谧地令人胆寒,死亡笼罩在村寨的上空,惨不忍睹! 谁能想到几天前这些村民还热情地与我们打着招呼,甚至热切地聊着八卦。 我无比震惊地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样的场景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就仿佛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师父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不要进来,便带着师叔往村寨里面走。 我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呆滞,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师兄轻轻扶着我的肩,他比我镇定许多,但是我明显感到他的手在颤抖。 师父和师叔来到一具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尸体前,蹲下身来查看,两个人眉头紧锁,偶尔交谈两句,接着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合上死者的眼皮。 然后是下一个…… 两人就这样缓慢地向寨子深处前进,每遇到一个死去的村民都会加以同样的方式,告慰死者的灵魂。 他们在死前遭遇了血腥的屠杀!此刻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死者安息。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村民,朴实憨厚的无辜之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遭来如此惨绝人寰的灭顶之灾,但是我在心中暗自承诺,不管凶手是谁,我一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的树丛突然一阵急切的响动,随即猛地窜出来一个鲜血淋漓的女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刀,不闻不问就朝我们头顶砍来,师兄眼疾手快,拔出师姐的短刀,铿地一声格挡,将那女人手中的菜刀震飞了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一个腾身,将那女人扑倒在地。 那女人如同疯子一般乱挠乱抓,在我脸上留下了好几条抓痕,我此刻心中悲愤交加,见状顿时一股怒火袭上心头,二话不说,抬起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结果定睛一看,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留我们吃饭那家的女主人吗? 我紧握的拳头顿时软了,然而师兄似乎没认出来,又急又快地一拳砸在了女人的脸上,只见那女人脸颊一下子肿了起来,估计师兄心中也憋着一口怒气,这一拳真够狠的! 我急忙拉住他,大喊道:“师兄!看清楚了!是留我们吃饭那家的老婆!” “啊!” 我们说着话,那女人又伸手过来挠我,口中还不停地喊着:“你们这帮杀人凶手,还我儿子!还我丈夫!我跟你们拼了!” 我急忙死死按住她的双手,乡间干活的女人家有把子力气,我几乎半个身子都压着她的手,师兄明白过来后也急忙帮忙控制她,这个女人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样子是受了很大刺激。 不过能够看到一个幸存者,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宽慰。 师父和师叔也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匆匆忙忙赶过来,见状二话不说,口中念念有词,一掌拍在女人额头,那女人浑身一震,立即清醒过来,瞧见我们,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起来:“师父,你可要为我们全寨老小做主啊!” 师父急忙将女人扶起来,“大姐你别这样,有话慢慢说!” 说着师父又给她喂了一点水,她似乎一直躲藏在山林里面,不知有多久没喝过水没吃过东西,拿过水壶咕咚咚喝了大半,然后又接过师父递过来的肉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口啃食起来。 看她的样子,我和师兄眼睛都有些红,心里面难受极了,恐怕这个寨子只有她一个幸存者吧。 等到女人吃完,师父方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罢,大姐又一次失声痛哭,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一批奇怪的黑衣人进入了寨子,每个人都穿着紧身衣和面罩,挨个询问我们的去向,当时也只有他们家人知道,大姐的丈夫见来者不善,担心是来寻仇的,就没有告诉我们的去向,但是那些人看到大姐在洗碗,便知道有人在他们家吃过饭,揪着她的丈夫就问,她的丈夫不肯说,结果那些人接了个电话之后,二话不说就用刀砍她的丈夫,接着又对其他人下手了,出手毫不留情。她吓坏了,老母亲用身子挡住那些人,让她带着儿子逃命,她就带着儿子往山上跑,结果自己一个不注意掉进了一个深坑中,失去了知觉。而她的儿子被追上来的人杀死在洞口。 砰!师叔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说罢,大姐又一次跪了下来,要我们为全寨的人报仇。 师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瞧见他额头青筋突起,俨然是怒不可遏。 仅仅因为不愿透露信息就杀害全寨的人,这样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就在这时,寨子外急匆匆地来了一群人,看到我们,有人大喊了一声:“不许动!转过身来!我们是宗教事务局特勤大队!” 我们回头望去,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带着一群人拿枪指着我们。 师父冷着脸没说话,师叔喊道:“这里有一个幸存者!” 黑脸男微微一愣,示意其他人放下枪,然后带着几个人一路小跑过来。 大姐心有余悸地望着这些人,因为制服特殊,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黑脸男站在距离我们几米外,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师父沉着脸盯着他看,让那个黑脸男一阵心寒,接着师父开口道:“带我去见袁峰。” 黑脸男是个聪明人,听到师父这么说,急忙示意我们稍等,转身去打电话。 过了几分钟,黑脸男把电话递了过来,师父接过电话,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个低沉地男音:“你好,请问是哪位?” 师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那边立即问起了我们的位置。 师父这才告诉袁局长我们的所在地,并且问他知不知道这边一个土家寨被屠。 消息传入宗事局自然会通告上头的人,袁局长当即表示知晓,并且询问师父了解的情况,师父却没多说,表示在电话里说不清,要求前往宗事局碰面,袁局长同意了。 说完,师父将电话交还给黑脸男,他听了一会儿,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便挂了电话,然后上前对师父说道:“不好意思,孙师父,多有得罪,我们有汽车在外面等候,我立即派人送你们去。” 师父又指着大姐接着说道:“这是这个寨子唯一的幸存者,你们好生安置。” 黑脸男点头道:“自然。” 然后师父俯下身轻声对大姐说道:“这些人是警察,你跟着他们就行,我们有时先走了。” 大姐点了点头,随后急忙拉住师父,痛哭流涕地说道:“师父,求你为我们全寨做主啊!” 师父回头,眼中露出一丝决意,点头道:“一定!” 第六十五章 初有眉目,神秘“利刃” 剩下的事,都交给宗事局去处理好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向袁局长了解马家的情况,并且设法找到凶手。 从大姐口中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但是师父和师叔检查过尸体后,了解到杀害寨子村民的这些人手段都十分了得,几乎是刀刀致命,大姐能够侥幸逃脱完全是老天保佑,同时还有一点就是所有人的魂魄都被夺走了。 人死后,三魂七魄,三魂中的天魂地魂离去,生魂留于人间徘徊等待入轮回,其期限大多为七天,因而会有人死七天回魂夜之说,因此有一种问魂的手段,能够召回死者生魂,询问情况,了解真相并找出凶手。七魄则会留存于人体内,直到人体彻底腐烂,七魄才散尽,所以在人尸身彻底腐烂之前,七魄都会保留在体内,一旦遇到特殊情况,比如黑猫伏棺,或是藏地极阴,便容易出现起尸甚至化僵的情况。 然而师父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中三魂七魄尽失,因此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杀人者用某种手法夺去或者打散了死者的魂魄,不管哪一种,死者入轮回的可能都极其微小,这是完全断人后路的手段,也是最令人唾弃的行为。 我们在傍晚抵达了岳阳的宗事局,设在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办公楼内,岭南局的总部设在长沙,岳阳的宗事局只不过是下属于湘省局的分局,袁峰之所以在此,还是因为唐飞对江湖人士发出的邀请函,而他对于巫山的动作如今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看样子他的保密措施做得不怎么好啊! 巫山古墓如今在宗事局管辖下,是十分重要的禁地,所以唐飞的行动需要有秘密部门参与,也自然需要有上头大人物坐镇。 只不过西南一带鱼龙混杂,群雄逐鹿,唐飞本想让紫云真人坐镇,可惜人家有事在身,其他的又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力压群雄,而像青城山掌教真人或是苗疆蛊王这样的大人物请都请不动,所以岭南局的副局长袁峰就自然成为了整个行动的镇场之人。 事实上我一直很好奇那个站在袁峰头顶的正局是谁。 我们在办事人员的带领下坐电梯来到了十层顶楼的南端的办公室,他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后,就替我们关上了门。 里面一片乌烟瘴气,不知道袁峰在里头吸了多少烟,还不开窗。 我一进去顿时就感到一阵窒息,师父抽惯了旱烟,也受不了香烟的味道,一连咳嗽了几声。 袁峰这才吓了一跳,急忙把窗子打开透气,略带歉意地朝我们一笑。 他看到师父身边多了一个人,便问起,师叔微微一笑,说道:“师弟陆烨。” 袁峰有些惊喜,握着师叔的手介绍起自己来,师叔的性格还算随和,待人也客气,不过不怎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而师父却是城府极深的人,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特别是他阴着脸不说话的时候,而此刻他就是这样的状态。 袁峰见状也有些尴尬,握着师叔的手客气了一番后,便请我们坐下。 然后他转身从桌上拿了一叠资料递给师父,然后开口说道:“孙师父,你交代的事情我们这几天派人查过,袭击你们的蛊师我们查到四个人,都是来自苗家寨,都具有嫌疑,其中有两个人苗老九和苗建现在为马家集团办事,而另外两人苗全、苗学君一个是酒店服务员,一个是会计。” 袁峰指了指其中四张资料对我们说道。 在此不得不佩服宗事局调查人口的能力,资料上写得十分详尽,而且有证件照,甚至连几月几号到过哪里都有不完全记录,不过这四个人在袭击我们那一天都是空白,也就是无外出记录,所以都具有一定嫌疑。 事实上也与苗老爷子的口述相吻合,我们在离开之前特地找了苗老爷子询问,他也告诉我们目前有那么几个人离开苗寨,在外做事,不过这段时间在岳阳的也就这四个人。 师父看着资料思考了一番,然后拿出苗老九的资料说道:“这个人帮我找人盯一下。” 袁峰接过资料,有些诧异地问道:“孙师父确定是这个人有嫌疑?” 师父静静地说:“这个人在马甫辉手下办事,这些人接触过的人中只有马甫辉与我们有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得罪过马甫辉。” 如此一想倒也在理,马甫辉似乎对师姐有想法,结果被我们破坏了去,师父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自然心有怨恨,找人来对我们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个名字,袁峰脸色一变,道:“你们得罪过马公子!觉得他是主谋者?说实话若是别人,我们或许可以帮你们,只是这马甫辉……孙师父,你应该知道我在岭南局是副职,而我的顶头上司……” 师父微微一抬眉毛道:“是马家的人?” 袁峰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而且是马甫辉的大叔,武当山的弟子,马登云。论修为在西南一带都是拔尖的。” 师父略作惊讶道:“哦,宋凌城也是武当山出身,难道这个马登云比他还厉害?” 袁峰尴尬一笑,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说:“那是比不上,老宋是武当大弟子,修为自然在他之上,只不过,论计谋,恐怕还是差了一截。而且两个人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师父点了点头,继续看资料,一边说道:“也难怪老宋让我来找你,没让我去找马登云,马甫辉的事你们只需要帮忙盯一盯,不必动手。” 下面的资料是关于暗杀韩晓敏的,其中自然是牵扯到了马家,因为是利益纠纷,马家的人对韩晓敏下了手,不过马家家大势大,旗下公司很多,有些也是天高皇帝远,未必都是马家门主授意,所以关于韩晓敏的死因,牵扯到的是马家旗下的一个公司,而这个公司的老板叫齐广。 这件事宗事局下手还算干脆,人证物证具在,饶是马家位高权重,也抵不了法律制裁,齐广已经被收押,只不过杀手还逍遥法外,而齐广经过拷问,透露这个杀手是川北唐门之人,是他雇来的职业杀手。 可惜韩晓敏和蒋勤因为商业纠纷招来杀身之祸,人死不能复生,齐广面临的也只是牢狱之灾,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而最后的资料则是关于邪教动向的,只有很少的半页纸,袁峰告诉我们,的确查到有部分身份不明的人从浙江进入湖南,但是这些人行踪十分隐秘,似乎暗中有人在接应,除此之外查不到更多的信息。 短短的十几行字,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师父也不愿意再看,而是向袁峰说起了土家寨被灭的事情来。 师父把自己在土家寨获得的信息一并告诉给袁峰,袁峰听罢陷入了沉思,然后他对我们说道:“你这么形容我倒是想起来,马家曾经有过一个叫做‘利刃’的组织,里面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职业杀手和修行者,专门负责替马家铲除敌对分子,一度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不过迫于宗事局压力在十年前就已经解散了。” 师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与马家没有关系?” 袁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也未必,也有可能并没有解散,而是行动更加隐秘罢了,只不过按照马家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来,若是将家族推上风口浪尖,对他们绝对没有好处,所以我觉得马家的嫌疑并不大。不过这些信息很有用,我会抽调人手仔细调查,这件事影响很大,就连总局也下达了彻查此案的命令,恐怕过几天会有总局下来的高手到场。”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宗事局派什么人来,怎么把案子办好,我们并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参与,我们只要看到凶手落网就可以,必要的时候我相信师父也会出手。 紧接着师父话锋一转,问袁峰马向前是什么人。 袁峰听了面露惊讶,忍不住说,你们竟然遇到这号人了! 师父瞧见袁峰惊讶的表情,问怎么了。 袁峰告诉我们,马家分别有内门十大高手和外门十大高手,马向前是内门十大高手的老三,俗称快刀马三,最厉害的是两柄藏于袖中的蝴蝶刀,光败在他手下的江湖高手就不下百人,甚是厉害。 袁峰连忙问我们是不是得罪他了? 师父淡定地摇着头。 “孙师父,不是我夸大其词,马家万不可招惹,光是内外门二十位高手就足以傲视群雄了,更何况他们在西南势力雄厚,就连青城峨眉这样的门派都不得以给他们面子。” 袁峰其实也是好心好意劝说,师父摆了摆手,领了情道:“我们也不是招惹是非之人,但也不会任人摆布,这个你不必操心。” 与袁峰的一番交谈,我们也大致了解了部分情况,不过几个事件之间是否有关联,还得设法找到当事人才能够屡清楚,不过我隐约感觉矛头大部分都指向了马家,至于他们的目的则并不明确。 当夜,我们留在了宗事局的办公楼内,里面配有休息用房,袁峰给我们安排了两间卧室,里面布置比较简单,不过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一番颠簸,差不多了过了五天了,明天我们就和袁峰一起启程前往巫山古墓,虽然不是唐飞召集的人,我们还是决定去一趟,毕竟这事在江湖上广为人知,未必不会有趁火打劫的人。 而师父也表示或许去了那古墓能够获得改命玉符的下落,由于这块玉符花了师父大量心血,拥有逆天改命的功效,万万不能落入邪教手中。 第六十六章 既是黄雀,也是螳螂 第二天早上,我们跟随袁峰以及另外十个宗事局的人员开车前往巫山,湘北分局的办事人员修为普遍不高,所以这十个人是袁峰从岭南局带来的手下,一个个来自不同门派,修为也属于中等偏上,最主要的是他们随身带着各式各样的符纸法器。 真不愧是神秘部门,出手就是阔绰,不像我师门那么寒酸,一根木棍一块石头就是全部家当。 不过这话被师父听见少不得一顿抽,师门术法传承自洪荒时代,那时候没有纸笔全靠特殊文字的记忆和篆刻,也就是符文来传承,师门的术法也一直以这样的方式代代相传,所以通常就只有两样东西,法杖和晶石,就如同笔杆与笔芯。 行咒施术全靠记忆当场完成,其弊端自然是记忆如此众多的符阵,对于寻常弟子而言是需要积年累月的研习才能达到上乘,不过其优势也在于随时随地可以用,不受任何限制,轻装简行。 我们分坐四辆车,大约行驶了三个小时抵达了巫山下的一处营地,这里是宗事局驻守人员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房,大约有十余个执勤人员在场,看得出来宗事局对于古墓也是十分重视。 毕竟一座千年古墓的考古价值相当高,而且古墓内诡异莫名,一般盗墓贼少有染指,里面的文物也保存得十分完好,这一次行动之所以能够获得上级批准,除了来自唐家的压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借修行者之手将古墓内的邪气祛除了去。 至于那所谓的仙药,袁峰表示估计已经遗失,唐家主此行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其实唐飞也知道这事,不过他依旧选择前往探寻,恐怕其中另有原因,其实他对于古墓所了解的信息未必会比我们少。不过既然与宗事局的利益重合,宗事局选择支持也理所当然。 事实上其中利用的成分更多,既让与我们并无瓜葛,师父也不会当面点破。师父对待师姐和唐飞的态度,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我们下了车,便有人前来迎接,袁峰问道,唐家主的人都到了吗? 执勤人员回答,大部分人已经到了,不过唐家主和马公子还带了少部分人,尚未抵达。 说着执勤人员指向了山脚下另一边一处炊烟袅袅的营地,唐飞召集的修行者应该全部都在那边。 袁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们说道:“孙师父,你们先暂且在这里休息,等人到齐了我们就出发。”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这边位于山脚下一处河岸边,距离古墓还有些路程,在这里也感受不到古墓所散发出来的尸气。 我们到了不多久,执勤站又陆陆续续到了一部分宗事局人员,这些人刚刚从封印古墓的法阵外换勤回来,袁峰作为负责人,便上前询问那边的情况。 得到的回应是暂时无任何异样。 这次总局下来的人中除了那位布阵之人还会有一位大佬,不过暂时没得到任何消息,也都是属于踏着点到达的人物,所以等到唐飞带人抵达,我们就会先行入山。 当晚临近傍晚,夜幕降临,唐飞才带人姗姗来迟,马甫辉也与他同行,他身边带着男男女女数十个紧身西装,我不禁联想到在苗家寨外遇到的马向前一行人,四个人两男两女,女的便穿着紧身西装,凸显出优美的曲线,恐怕这群人应该都是马家带来的。 唐飞主要是经商,在江湖上势力并不算大,所以我们在唐宅看不到服务于唐飞的修行者,恐怕这也是他找来为韩晓敏除邪的道士本事不济的原因。 虽然在资本上唐家与马家几乎不相上下,但是在江湖势力上,光是马家外门十大高手就足以压住唐家。 唐飞作为大东家,自然是所有人都来迎接,我们例外,师父只是站在门外远远望着,从某种程度而言我们与宗事局一样置身事外,但是为了保证这些人的安全,避免出差错,同时又受何永纤叮嘱,师父还是毅然决然地参与其中,但是也意味着唐飞并不会帮我们。 师父与唐家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师姐的师父,何永纤的旧人,却又是唐飞父亲的情敌,也不知道师父在其中如何自处。 我们当晚就出发,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山。 由于宗事局在此处驻扎多年,开辟了一条直通古墓的山路,一路倒也好走,路上我们很巧地和熊筱灵碰到了一起来,她也是一阵惊讶,以为我们不会去的。 熊筱灵是个很单纯耿直的妹子,长得也乖巧,我问起她的伤势,她甜甜一笑,说没事。 也许是得知自己女儿帮助过我们,还因此受过伤,熊璘琨也和我们搭上了话,我得知他是熊寨的长老,在熊寨地位颇高,而熊筱灵竟然是熊寨的蛊女,有些让我出乎意料。 经过苗家寨一行,我对苗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蛊女就是神婆的徒弟,就如同苗丹珠一般,也是将来继承神婆职位之人,在寨子内的地位自不必说。 我对眼前这个呆萌妹子顿时刮目相看。 不过小狐狸可一点也不喜欢她,许是害怕她手中的蛊虫,每次我和熊筱灵说话她就不停地挠我的嘴巴,让我十分无语。 我们走了大约六个小时,中途休息了两次,才到达古墓外围。 这里也有一个营地,大概有五六宗事局干事在此驻扎,我第一眼就发现这几个人不简单,光是看人的眼神就十分锐利,修为绝对不低。 对待这些人,就连袁峰也客客气气,我这才知道他们是直属总局特勤大队的人员,就是卫简所在的组织,也是宗事局的精锐干部。 领头的是一个大胡子,与那梁山李逵颇有些相似,叫赵纬。 他上前与袁峰握手,然后说道:“袁局长,总局刚传来消息,莫长老和曾局会晚一点到达,你们若要开墓可以先行进入。” 袁峰点头同意,随后两人互相问候了一番,我们就地驻扎下来,此时天色已晚,明日午时再出发。 其他人纷纷升起了篝火,彼此热烈地聊起来。 师父并没有入座,而是带着我们朝古墓外围走去。 这边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师父举着法杖,向前一抖,一团光就朝着古墓入口飞去,一下子将四周照得透亮,我定睛一看,当真如师叔所言,古墓入口方圆百米犹如一片荒地,草木皆枯,露出大片大片光秃秃的山石,上面还有不少动物的尸骨,无比荒凉。 眼看着光芒接近洞口,突然间就消失了,师父面露震惊之色,随后对师叔说道,小烨,用你的药水试一试能不能让里面的植物活过来。 师叔一点头,掏出当初用于苗家寨稻田的药水,滴了几滴在脚下枯死的植物上,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师叔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父皱着眉头道:“此处是极阴之地,最易养尸,古墓存在了千年,恐怕里面的僵尸起码在飞僵以上。” “说的没错。” 忽然一旁出现了一个声音,只见赵纬出现在我们身边,目光深邃地望着入口。 “那你们还要同意唐飞的人进入,这些人修为普遍不高,进去了等于是送死。”师父言语之中带着怒意。 “这是总局的指令,我们是指奉命办事,倒是你们刚才露的一手让我十分好奇,你们是哪个门派?”赵纬将如此重要的事一语带过,竟然问起了我们的来路。 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有些心高气傲,赵纬也是如此,与我们说话之时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师父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需要告诉你吗?” 赵纬也不见怪,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所以总局会派高手前来。” 师父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宗事局是打算借助江湖人士的号召力,对古墓下手,不想自己人送死,就找了这些炮灰吗?唐飞啊唐飞,你到底是有多愚蠢。 “师父,这话怎么讲?”我听了师父的自言自语,十分诧异。 师父回头遥望围着篝火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道:“这些人都想借着古墓发一笔横财,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利用了,恐怕对这一次行动虎视眈眈的未必只有宗事局啊!到时候谁才是最后的赢家都不一定呢。” “好好的一次探墓寻宝行动怎么就跟江湖争斗挂钩了呢?”师兄也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 “但凡涉及到巨大利益的都免不了各方势力争斗,江湖就是如此,这座古墓内玄机无数,窥觊之人也数不胜数,但是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也不敢确定唐飞的目的是否单纯。”师父低声说道。 “那我们还要跟着去吗?”我问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这一趟浑水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然而师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与其大海捞针还不如借这一次行动浑水摸鱼,我倒要看看万法教敢不敢插一脚。” 原来我们也是黄雀啊,但是我们同时也是螳螂。 江南的江湖尚且如此混乱,西南一带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第六十七章 巫门文字,恐怖血目 第二天中午,我们在营地做了一番准备之后,就跟随大部队出发了。 唐飞在出发前,对这大家伙做了一番动员,无外乎成功之后会有多少报酬之类的,在场的江湖人士大多数来自小门小派,高手有,但是不多,对于资金的需求度也很大,所以能够回应唐飞的号召,我听到唐飞报出每人十万的价格时,我都差点跳起来了。 在当时十万是怎么一个概念,足够在二线城市买一套带阁楼的套房了!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人群中一下子热烈起来,唐飞出手当真是阔绰。 然而有没有命花这个钱,却又是另当别论。 宗事局的大佬到现在还没有到场,人群闹闹哄哄地就朝古墓洞口进发。 唐飞和马甫辉自然不会参与其中,而袁峰本打算带着自己的手下加入,却被师父拦住了,师父沉色说道:“留在外面好接应,人已经够多了。” 与此同时,我看到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急忙跑上去拉住她:“你别去!” 熊筱灵被我一拉,吓了一跳,红着脸大声质问道:“为什么!我要跟着爹!” 熊筱灵用力拉扯,想要挣脱我的手,然而我的力气很大,她挣扎了一番,只好放弃,抬起一双大眼瞪我,熊筱灵天生长得一副呆萌模样,被她一蹬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喂,你干什么!撒手!”熊璘琨从一旁插上来,一下拍掉了我的手。 我们之前入山的时候一路聊着,熊璘琨也认识我,拍掉我的手之后,也不生气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苗家女孩的手不能随便乱摸。”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只是不想熊筱灵冒险,毕竟她还小,身份也很特殊。 就在这时师兄上来拍了拍我的肩,没正经地说道:“看上人家了就直说,拉拉扯扯的多不好。” 熊筱灵的脸呼地一下变成了红苹果,直愣愣地盯着我看,我也急了连忙推开一脸猥琐的师兄尴尬地说道:“里面太危险了,呃……女孩子不要进去。” 咦?怎么总感觉这句话好奇怪。 就在这时,我肚子突然被隔着衣服咬了一口,疼得我呲牙咧嘴,掀开衣服一看,两个红彤彤的犬牙印,但是没有破皮,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着小狐狸抱怨道:“你咬我干什么!”结果小狐狸动了动耳朵,愣是没搭理我。 结果几乎同时的,我右手掌又被人咔嚓咬了一口,啊!我直接叫出了声。 只见熊筱灵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我艹!这两货都是属狗的吗?我捂着手一脸无辜,内心却彻底崩溃了,早知道就不拉她了。 熊璘琨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哈哈一笑,说道:“别担心,我自会看住她,再不济你们两个小伙子护着也可以嘛。” 熊璘琨豁达,可是我心里面很纠结,师父原本不想让我们去,结果经历了上一次太湖事件之后,又怕我们俩不听话,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地带着,但是熊筱灵不一样,我们有师父和师叔,熊璘琨的手段总不会比那贾芳厉害吧,若是其中真有厉害的僵尸,未必能护得住熊筱灵。 就在我纠结着怎么劝说之时,师父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番,对熊璘琨说道:“我们一起走,也好互相照应。” 唐飞招集的这帮人看着人挺多,事实上都是各自为政,人心不齐,能有人提出结队而行,熊璘琨自然求之不得,当即点头同意了。 我们这边一闹,引起了唐飞的注意,当他投来目光的时候,正好与师父的目光相遇,唐飞顿时皱起了眉头,然而师父却是一甩头,转身就走,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一旁的马甫辉跟手下吩咐了几句便放他们汇入大部队中,我瞧见他看我们的眼神不怎么友好。 宗事局袁峰被师父安排在墓外,而赵纬则带着他五个部下跟我们同行,而他自然成为了暂时的领头者走在最前方。 我们自然而然落到了最后。 布在洞口周围的法阵防的是僵尸和邪气,对人不产生任何阻挠。 当大部队接近洞口时,原本热烈的气氛突然间鸦雀无声,前方有人不禁开始抱怨起来,“什么情况!好冷啊!” 师兄也忍不住搂住了双臂,不停地哆嗦,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只是感觉到外界气温降低了几分,这也很正常啊,一般洞口气温普遍会低一些。 “云翼,你、你不冷吗?”师兄看到我跟没事儿人一样,忍不住问道。 我呆愣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其中情况。 而后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明白过来,莫不是我体内的龙血在发挥作用,帮我抵御寒冷?我记得当初龙血汇入体内之后,魔心血印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残留在丹田处的鬼手恶寒就烟消云散了。 龙血乃极正极阳之血,对于极阴极寒天生具有抵抗力。 我摸着微微发烫的脸,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是捡到宝了啊。 洞口是一处山崖下的裂口,勉强够四个人并排走,并不算宽,所有人陆陆续续进入了洞口,我看到师父在进入洞口的刹那,用法杖轻点了一下石壁,只见师父的法杖仿佛反光一般微微一闪,一个符阵悄然无声地落在了石壁上,随后无影无踪,若不是我正好跟在师父身后,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发现。 因为墓道狭窄,整个队伍被拉的很长,所有人都点起了火把,抬头看到无数火把连成一串火龙,一直延伸至洞穴深处。 之所以不用手电筒,是因为墓穴未必通气,火把可以检测出氧气的多少,而且整个洞穴内十分寒冷,火把也可以取暖。 整个墓道很长,也没有分叉,两侧都是坚硬的石壁,越往里面,我感觉空气越寒冷,以至于到了后面不得不用各种手段取暖,师父和师叔也为自己套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护膜。 熊璘琨则直接祭出了一种会发热的蛊虫,这种虫子全身通红,翅膀很宽,有点像蝴蝶,每煽动翅膀就会有一股热风吹出来,甚是神奇。 走了大约一公里,我们已经深入了山体内部,前方的人忽然一阵骚动,加快了步伐,我们也紧紧跟上,突然间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竟然进入了一处十分巨大的石室内,近百把火把竟然还照不到头,石室内部通风,站在入口处有一股股微风袭来,却看不到进风口。 人群一下子四散而开,开始四处寻找起来,所谓仙药并没有具体的形状样式参考,所以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火光开始向石室四处延伸而开,如此一来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有多少帮派组成了这百余人,差不多有十二个。 人数最少的只有两个人,最多的足有十五人。 在进入石室的刹那,师父和师叔几乎同时止步,猛地抬头看向黑漆漆的顶部。 我急忙问怎么了。 师父说他感觉头顶有一股压力传来,但是不清楚是什么。 “那要不要用烛心术看一下。”我问道,烛心术就是师父昨夜用于照明的术法,属于召术,我当晚就让师父教给了我。 师父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么多人进入也没有出现,应该是在沉睡或者被封印着,我们还是不要惊扰到上面的家伙比较好。” “你看!墙壁上有一些古老的文字!”熊璘琨举着火把将跟前的墙壁照亮,对我们说道。 师父走过去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这是古代的巫文,古代巫师专门用于记录的文字,我也看不懂,恐怕这是一处古代巫者的墓地。” 这些文字与师门的符文有些相似,但是更加形象化,有点类似于远古时期的象形文,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墙壁。 术与巫同属于远古传承,曾经同时存在与这世间,后来在彼此竞争的过程中,古巫大行其道,古术则渐渐没落,最后只有师门也就是瀛洲得以流传下来,不过后来巫在与道和佛的竞争中也步入没落,不如说这是一种历史的更替,就如如今末法时代佛道也走向衰落一般,若是不能与时俱进,终归会有一天被人遗弃。 与此同时,四下也陆陆续续有人喊起来,快看!墙壁上有字! 与此同时,也有人在喊:“墙上有油灯!我们把油灯点着,看看墙上到底写了什么!” 赵纬也不曾进入过古墓,对于其中并不了解,听见有人这么喊着,他也回应道:“那大家点燃油灯!” 一声令下,四处都有人再找油灯,并且用火把点燃,这些油灯很大,差不多一个脸盆左右,灯芯也很粗,就像是巨人使用的一般,一旦点亮立即闪烁起耀眼的火光,将四周找的一片透亮,与此同时,墙壁上的文字也渐渐显露出全貌来。 就在这时,师父突然喊道:“不好!快把油灯灭了!” 我当即一惊,感到头顶一股无形的压力陡然落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突然,顶部的黑暗中骤然亮起数百个红色的光点,其中最中心的一对最大,就像是车灯一般,看得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一股劲风倏然从上方吹下来,师父大喊了一声:“小心头顶!” 第六十八章 速战速决,地下入口 师父的话刚喊完,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从顶部传下,随即无数双翅膀陡然张开,化作黑色的潮水突然涌向底下的人群。 并不是没有人反应过来,当师父一声大吼之后,便有几声尖锐的箭啸划破黑暗,倏然飞入汹涌而来的潮水,立即就有几团黑影跌落在地,定睛一看竟然是半人大的巨大蝙蝠。 这古墓不是百米无生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蝙蝠生活在其中? “嗜血鬼蝠!是来自冥河的嗜血鬼蝠!”有人大喊着,紧接着一声惨烈的喊叫瞬间在是室内扩散而开。 有落单的人遇袭了,恐惧瞬间在石室内扩散而开,这些人的确都是修行者,但是也不乏没有真正面对过死亡的人,这些人在惨叫响起的瞬间,就彻底崩溃了,一瞬间就有一个人大喊着救命,往洞口处奔跑,然而没有跑几步就瞬间被鬼蝠淹没,短短十几秒,只留下一具白森森的骷髅,连一滴血也没有落下。 就如同当初孙璟天面对山羯所用的术法但是这一幕更加恐怖,因为鬼蝠吃的是人肉!当初的山羯就算是死也不足及让人恐惧,因为那副骨架根本就不是人,更像是人形的山羊。也许是同类的缘故,人天生对人骨具有一种恐惧感。 而那副白森森的人骨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散落一地时,我被彻底震惊了。 “光睿,恬儿,躲到我身后来!”师父大步往前一站,只见他手中的法杖倏然亮起一道火红色的符阵,紧接着师父法杖猛然一挥,一团硕大的流火倏然射出,直扑鬼蝠群,这是师父最常用的术法,流火术,毁术的一种。 轰! 流火在鬼蝠群中心爆炸,将整个石室顶部照亮,无数鬼蝠化作燃烧的火球坠落,然而我看到顶部,一双足有十米长的巨大膜翼缓缓张开,无数鬼蝠都在为它让路,一双血红色的巨目死死盯着下方。 “鬼蝠王!天呐!”有人指着那鬼蝠大声叫喊着。 “嘤……”一声无比刺耳的尖啸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我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犹如针扎一般,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的意识在那一瞬间猛然一晃,差一点昏厥过去,眼前的地面顿时化作无数重影。 我捂着耳朵痛苦地大叫起来,小狐狸不停地在我怀中挣扎,师兄和熊筱灵也同样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耳朵。 周围的修行者无一不受到影响,几乎失去了抵抗力。 而这个声音还在持续,整个空间就仿佛有无数细小尖针,不停地刺痛我的耳膜。 师叔一手捂着耳朵,忍耐着痛苦,将法杖在空中画了一道圆,一道无形的障壁一瞬间将我们笼罩,而那刺耳的尖啸终于减弱了几分,我的耳朵却还在不停地嗡嗡作响。 “师兄!”师叔大声叫道。 师父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法杖,猛然击向地面,嘭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地面轰然碎裂,化作几十块碎石,紧接着师父法杖一闪,几块足有一人高的碎石倏然射向地步发出尖啸的鬼蝠王。 石块穿过层层鬼蝠,猛然砸中鬼蝠王,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鬼蝠王一下子脱离了顶部,煽动着巨大翅膀,卷起阵阵旋风,扬起无数灰尘,整个石室一下子被层层灰尘覆盖,如同刮起了沙尘暴,而鬼蝠王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我们身上。 那一双幽暗残暴的血色双目看得我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四周的惨叫声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打斗与呐喊声,突如其来的袭击一开始让不少人乱了阵脚,也有人因此丧命,此刻大部分人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开始反抗。 我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石室入口,熊璘琨和熊筱灵一直在我们身边,但是师父并不打算逃跑。 鬼蝠王猛地一拍翅膀,骤然朝我们俯冲下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师父在大喊:“陆师弟,咱么多久没有并肩了?” “三十年了!”师叔的声音略带激动地响起。 “光睿,恬儿,看好了!师门术法相辅相成,在两人配合下能够发挥巨大的威力!来!” 师父一声大吼,只见两人同时举起法杖,两道耀眼的光芒陡然照亮了四周,随即,几乎同时,一红一白两个截然不同的符阵分别在师父和师叔脚下亮起,紧接着漫天的沙尘突然间一片通红,如同被炙烤融化一般,随后迅速向师叔头顶聚集,眨眼之间化作一团如同铁水一般的流浆,师叔单手成掌向前一排,流浆陡然化作一条火焰巨蟒,朝着鬼蝠王射去。 嘭! 空中一声巨响,鬼蝠王与火焰巨蟒对撞在一起,一股焦臭一瞬间在四处弥漫而开。 火焰巨蟒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火星溅落,鬼蝠王则是化成了一团火焰,尖叫着掉落在地面,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擒贼先擒王。 鬼蝠王一死,其余鬼蝠一下子乱了而阵脚,在空中到处乱飞,互相乱撞,甚至都不攻击底下的人群了,收拾起来十分简单,不过十分钟,最后一只鬼蝠也被消灭了去。 其他修行者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场速战速决的恶战,一下子就看出了每一个团体的实力来,赵纬和马家高手以及另外一群十五人左右的灰衣人自始至终稳固着阵脚,没有一人死亡,而其他几个多少有人受伤,特别是有十来个拿弓弩的人,几乎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也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 师父和师叔的一手也让所有人惊掉了眼镜,刚一结束就有人投来热切的目光,也许我们从一开始默默无闻,大多数人不以为意,然而此刻,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高手,是师父和师叔。 所有油灯被点燃,整个石室四下都被照亮,地上的四具人骨也尽收眼底。 出人意料的是最少的两人团体竟然无一人死伤,这两个人穿着略显破旧的道袍,行事十分低调,乍一看令人不削一顾,然而我却发现两个人年纪不大,却目放精光,衣袖之间隐约有风鼓动,绝对是了不得的人物。 死去之人的同门忙着替亡者哀悼和埋葬,其他人则处理起伤者来。 我问师父,这里不是活物难以存活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可怕的蝙蝠? 师父说道:“这些嗜血鬼蝠不是活物,而是来自深渊的魔物,能够让鬼蝠成为自己墓地的守墓者,这里的墓主人不一般,恐怕里面会有更加可怕的机关异兽。” 说罢师父抬头望着顶部,观察了许久,紧接着法杖一指,一道光朝着顶部飞去。 此刻顶部已经没有任何鬼蝠,在光芒照耀下,一大片森森白骨映入眼帘,被一种黑色的物体黏在顶端,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与此,成为那嗜血鬼蝠的腹中餐。 就在这时,三四个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毅然决然地朝着出口离去。 有人忍受不了这般的情景打算放弃了。 是的,谁也不知道进入古墓后会遇到什么,很多人以为这座古墓会和普通墓穴一样,充满了古物财宝,却没想到刚进入就遭遇了如此惊心恐怖的场景,生命比钱财重要,总会有人认识到这一点,自觉未必能继续走下去,离开才是最好的抉择。 没有任何阻拦他们,然而石室内的气氛却因此一下子低迷了许多。 身为领头人的赵纬并没有好言宽慰或是予以鼓励,而是缚手打望起了石壁上的文字。 此刻石室内四壁明亮,我向四周观察了一番,竟然发现了诡异的一幕,这里只有一个出口! 那意味着什么?无路可走? 恐怕只有我才刚发现这个问题,早已有不少人开始在四处搜寻起来,试图寻找出能够打开前往内部的机关。 四面光秃秃的墙壁,布满了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巫文,难道要从这些文字中寻找出能够打开通道的机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更何况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认得这些奇奇怪怪的图,看着都眼晕!” 无奈之下,我也跟着一起观察起来,要想从这些巫文中获得信息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墓主人也不会傻到要把信息放到巫文之中,一旦有人认识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打开通道,那他还要设这个机关干什么? 所以应该是机关藏在某一处,需要加以辨识才对。 我这般想着,站到了石室的中心来,在这里,四周的文字一览无余。 我仔细观察着每一个文字的细节,这些是用特殊的工具篆刻下来,每一个字都凹凸不平,并没有规律可言,我眯起眼睛,一个字都不落。 在此,我不得不感谢父母给了我5.2的视力,远远望去,各种细节也历历在目。 刚才的一战,鬼蝠王煽动起了无数沙尘,同样文字上也沾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就在我观察到西墙中心的位置时,突然发现有一丝灰尘被一阵细微的风吹落下来,我当即心头一惊,急忙兴奋地叫喊道:“师父!机关在这里!” 师父听见,急忙来到我身边,我将那个字的具体位置告诉师父,师父眯眼瞧了一会儿,说道,有风?聪明!随即,他毫不犹豫地用石头砸向那个字。 只听咔嚓一声,有机关被触动的声音。 我激动难耐,四下张望,等待着大门打开。 然而却没法现四周的墙壁有任何动静。 突然我脚底下的地面陡然塌陷,我和师父以及另外几个聚在我身边的人一下子掉落下去。 嘭,背部着地,摔得我七荤八素。 “师兄!云翼!你们怎么样?”上面传来师叔的叫喊声。 “没事!”师父一边回答着,一边拉我起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落差并不大,大概也就两层楼高,多亏不高,否则我们就直接摔死了!我的背到现在还疼着。 “那我们放绳子下来!”师叔一边喊着,一边吩咐人往下面放绳。 “不用!下面是入口!”师父朝四周观察了一番,接着说道。 突然我听到啪嗒一声,就像是有人往前跳了一步一般,我心头猛地一颤,感觉到黑暗中一股无形的威胁倏然袭来! 师父也感觉到了,一把拉住我,将我护在身后,面色凝重,大喊道:“别下来!僵尸!” 第六十九章 装逼一波,上方遇袭 师父一声大喊,效果出奇的好,师叔和师兄毫不犹豫就一跃而下,紧跟而下的是熊璘琨熊筱灵和那两个旧衣道士,这两个人一直很低调,因此我没什么印象,此刻瞧见他们义无反顾就跳了下来,心中还是有一丝感激。 于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一老一小两人,年青道士和师兄差不多年纪,或许还大一些,长得十分秀气,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只不过嘴角总有一股轻浮之意,应该是自尊心很强的人。 不过最出人意料的是第三波往下跳的,竟然是马家的十一个手下,我本以为最不可能下来帮忙的就是他们,反而是赵纬没有下来。 我顿时一阵迷糊,不太明白,马甫辉不待见我们,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手下身先士卒。 不过我也不再多想,师父朝四周射了六束光球,一下子将地下的空间照得明亮。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足足二十多僵尸如同寺庙中的塑像一般一排排阵列在两侧,此刻全部已经苏醒,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正一个个跳下来,这些僵尸有的衣服已经完全腐蚀,露出干瘪的皮肉,有的则穿着近代的衣物,身上洛阳铲开山刀一应俱全,乍一看与那盗墓贼有几分相似。 师父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这些僵尸是进入古墓的人,只是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排列在两边?” 这些僵尸十分普通,但也不会像电视里那样平伸着手傻乎乎地一蹦一跳,只是行动都有些僵硬和缓慢,不过比起我小时候遇到的尸魔,简直天上地下,实在不值一提。 师叔最先与前头的一具僵尸交手,直接飞起一脚就把那僵尸踢了回去,随即师叔说道:“只是最低级的行尸,不过小心最里面的几具,怕是不简单。” “烧了!”师父毫不犹豫地喊道,随即一团火球就甩了出去,直接击中一个僵尸,一瞬间火焰将之彻底吞没了。 “入口处浓厚的尸气不可能是这些僵尸散发出来的!”这个时候那个老道士突然说道,不过语气很镇定,看起来是个经历过世面的高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扔出几张符箓,这几张符飘飘忽忽朝最前方的几个僵尸飞去,就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倏地一下黏在这些僵尸的额头,随即符纸瞬间化作一团火焰,将僵尸整个吞没。 师父立即搭茬说道:“这些只不过是看门的家伙,这墓主人怕是不简单!难怪以往无数人有来无回。” 不同于我们,马家一群人用的是贴身搏斗的手法,一个个手中拿着欧式的击剑,出手相当快速,这些击剑本身就是某种法器,十分锐利,一旦刺中僵尸,伤口处立即嘶嘶冒烟,而他们刺的位置多是后脑和咽喉,直接断了上下连通的脉络,这是僵尸的命脉,僵尸瞬间就仿佛失去支撑一般瘫软下来。 僵尸三魂尽失,只有七魄支撑,这些行尸甚至连七魄都不完整,化僵之后七魄会集中在脊髓处,也是控制僵尸行动的关键部位,只要断其一处便可以将之七魄掐灭。 不过用火烧最是彻底。 在瞧见师父与师叔一番默契的配合之后,我也心头燥热,跃跃欲试,毕竟自从龙血入体,还没真正试过自己的本事。 我和师兄互相望了一眼,师兄深知我的本意,立即心领神会地微微颌首。 我立即调动意念力,有了龙血,和龙脉玉符,体内的魔心血印根本不会对我造成伤害,对付数量多的敌人,自然要用更有效的手段,我毫不犹豫地牵动口袋里的银符牌,一张接一张,我当初最多只能一次性调用三四张,而此刻,我感觉体内的意念力就仿佛滔滔江水,源源不绝地向外倾泻,我不禁好奇起来,我到底能够调用多少。 这几个僵尸对于师父和师叔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有他们在,我也很想借此练练手。在我调动意念力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站在前面的师父和师叔有意无意地将视线集中到我这边来,或许师父也想知道我的本事吧。 我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心中一沉,落尘咒倏然在脑海中响起,意念力在那瞬间仿佛开了闸的河水,一瞬间倾泻而出。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响过,七十七张符牌,竟然全部出现在我的眼前,化作一面银色的盾墙,而每一张上面都闪烁着一个灭符阵,而且我感觉远远不够,我还能做到更高,只可惜口袋里没多余的银符牌了。 我不知道在前面看来是怎样的情形,只是听见师兄无比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就连其他人都忍不住向我投来了惊讶地目光。 七十七个灭符阵,对付二十多个僵尸,绰绰有余了,不过我为了表现一番,自然越多越好。 师父师叔一下子分开,退到了我身后,为我让出一条道来。 随即我双眼一瞪,空中瞬间亮起七十七道亮丽的火光,如同礼花一般,倏然绽放,射向四周的僵尸。 轰! 一连串凌乱的巨响,所有僵尸化作了一堆火人。 我长出一口浊气,结果双腿一软,差一点跌倒在地,顿时一阵疲意涌上心头,好在银符牌依旧稳稳地漂浮在空中,不至于出太大的糗。 师父在身后扶住我,贴着我的耳根低声说道:“想表现一番很好,但是释放的意念力远远大于所用的意念力,实在太过浪费,看你等下还有没有力气对付剩下的家伙,能力的确不错,就是脑袋太笨。” 也不知道师父这一番话是表扬我,还是损我,我听得稀里糊涂。 不过我这一下让所有人省下了不少功夫,差不多有一大半僵尸都倒在地上,化为焦炭。 然而依旧有七具僵尸,稳稳地立在墙脚处,我的灭符阵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浅浅的灼烧痕迹。 显然是受到灭符阵的刺激,七具僵尸几乎同时睁开血红的眼睛,看得直叫人心里面发虚。 马家手下和那个年青道士全程没说一句话,却在那一刻,十一个马家的手下几乎同时咬破中指,将血滴在剑身上,只见十一把仿佛批量生产的利剑一瞬间燃起耀眼的红光。 那一刻他们率先动了,剑出如风,刷!十一把利剑带动空气的震动,分别刺向七个僵尸,十一个人步调几乎一致,显然经过了长年的配合,默契度超乎常人,莫名给人一种震撼,然而只听铿的一声,仿佛击中了铁板,十一个人不约而同地一震,然而剑锋根本没有刺入僵尸身体半分,不过这些人面色平静,当即收回剑锋。 与此同时,七具僵尸也终于动了,不动则已,动则如风,七个僵尸的等级几乎相同,衣物早已腐烂,不知道是那个年代的盗墓者,一下子冲入人群之中,真正的交手在那一瞬间爆发。 这些僵尸身体无比僵硬,行动也快如阵风,不仅身体坚不可摧,一双指甲锋利的手也相当恐怖,只见有人一个不注意,被抓住了剑身,随即迎面就抓来一只血手,好在一旁立即有人上前挡下,才使得此人脱离险境。 马家的十一个手下,修为也十分接近,不过最厉害的的要属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剑法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一人就担下了两个僵尸的攻击,而且还游刃有余。 师父在一旁犹豫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帮还是不帮,不过两个道士却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战场之中。 这一间石室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差不多一个篮球场,容下三四十人绰绰有余,只不过那边一交手,空间就显得十分狭窄了。 而且直到现在,上面也没有人下来,其他人我不管,对于赵纬这个人的印象一下子就一落千丈,他的本事我刚才见过,绝对在那个鹰钩鼻之上。 熊璘琨和熊筱灵瞧见我们没动,他们也陷入了犹豫,不过考虑了一会儿,熊璘琨还是留下熊筱灵,一个人加入进去,蛊师用的手段最是特别,碍于人多混乱,熊璘琨以一种很小的萤火虫为武器,那家伙一接触到僵尸,立即就往皮肤里面钻,就连利剑也穿不透的皮肤,竟然让一只小虫子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不多一会那僵尸就开始七窍生烟,跟个火炉似的,但是一直没倒下。 那两个道士有点看不透,修为绝对不低,但是为人非常低调,他们出手丝毫不加保留,实打实的水平尽显无疑,而且对付起僵尸十分克制,每一张符箓都能够死死限制眼前僵尸的行动。 看样子唐飞请来的人也有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啊。 突然,上方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紧接着,掉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我顿时吓了一跳! 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第七十章 又是阴兵,分道扬镳 我不敢仔细查看那颗布满鲜血的头颅,更不知道上面的人遭遇了什么,竟然会比我们打斗的还要激烈,甚至残忍到了枭首的地步,简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地下七个钢筋铁骨一般的僵尸在熊璘琨和两个道士的加入下,已经被消灭了两个,化作两团烈火熊熊燃烧着,只有一个马家的手下因为受伤退到一侧。 这几个僵尸论手段仅仅是速度而已,硬碰硬,但是那一副钢筋铁骨最是难缠,一般的火根本没用,好在老道和熊璘琨的手段特殊,对付起几个僵尸算不上艰难,照这个局势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上头莫名其妙就跟人干起来,着实让人诧异。 过了不到半分钟,上面的激斗之声突然一停,紧接着跳下来一大群人,这些人我认识,都是唐飞招集的修行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就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本来下面的空间就不大,一下子下来一大波人,顿时就和里面的僵尸挤到了一块儿去,这些人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慌慌张张地就和僵尸交起手来。 地下通道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师父一把抓住一个人问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人惊慌失措地回答道:“阴兵!阴兵!” 什么!阴兵! 是有人触动了某一处的机关吗?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两团虚虚实实的身影突然跃将下来,当真是身披铠甲手执长矛的骷髅阴兵,我们位于入口处,那家伙一瞧见我们当即抬起长矛朝我们刺过来,师父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道符阵印上去,两个阴兵当即化为乌有。 紧随而至的则又是几个人影,腾腾腾地落了地,是宗事局的赵纬和一干队员,刚一落地,赵纬立即朝入口四周扔出去六个铜球,我顿时感觉内部的空气一动,一道若有若无的法阵出现在入口上方,与此同时几个阴兵倏然冲下,撞在了法阵上,一下子被弹开了去。 “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又一次开口问道。 刚才随手抓的那个人被吓昏了头,只知道阴兵,根本说不清楚情况,师父只好找赵纬问。 刚才赵纬一直没有下来,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此时也不愿正脸瞧他。 赵纬显然镇定许多,但是瞧他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心中也充满了惊讶。 赵纬视线越过师父,瞧向他身后的一群人,接着说道:“我们突然被阴兵袭击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是这里面的机关,你们下面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师父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莫不是你们不小心触动了某个机关?” 赵纬听罢也摇了摇头,对于是否率先下来相助,他却只字不提,连解释也没有一句,不过也对,他有必要跟我们解释吗?也没必要尽心竭力地帮我们吧。 我此时也明白过来,江湖上的纷争并非只有好与坏,也不可能以一己之见评价一个人,我也懒得再多做怀疑,没个结果不说,还给自己添堵。 有了所有人被迫式的加入,下面剩下的僵尸不管是再硬的骨头,也能够被啃下来,短短五六分钟,所有僵尸都被解决了,没有人死亡。 不过对于我们没有加入战斗,每个人却持有不同的看法,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暗自愤懑,师父和师叔却无动于衷,各自冷着脸默不作声。 在这个时候,那个邋遢的老道士走上前向我们微微拱手,说道:“早先听闻古术一脉人杰地灵,今日一见当真不同凡响,就连这位小童也与众不同。”他指的自然是我。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套近乎,让我们愣了半天,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看似没什么名气的老道,竟然会认得出我们,要知道,师门的人,江湖上认识的人可不多,大多数都是比师父年纪还大的人物,而真正见过师祖一辈的人,目前为止只有白棱这位茅山阴冥子。 师父满脸惊讶的问:“你认识我古术一脉?不知道长是哪一门脉?” “贫道南海葛青阳,不入流的小门派。曾听长辈说过,古术一脉传承悠久,虽不入正统,却最是古老,手段也极为奇特,集百家之所长,个个都是当世高手。”这位老道一番话难免带有夸赞和溜须拍马的意味。 师父其实不怎么喜欢被别人拍马屁,不过他对这两个人印象还算不错,也不表现出几多厌恶来,问道:“南海道家,怕是只有五指山的玉指宫吧?” “确是,刚才老道瞧见这位小童露的一手,方才笃定,也十分好奇,这位小童体内竟然留着龙血。”葛青阳此言一出,惊诧四座,几乎所有人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到我们这儿来。 师父顿时皱紧了眉头,冷言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只是好奇,寻常修行者根本容不得龙血,贵徒竟然如此特别。”说着,这个老道朝我微微一笑。 我却感到背脊一阵拔凉,他是想干嘛?我总感觉他的话没说完,后面应该还接着有一句,但是却被他断了去。 这个老道一番话,顿时让我们提高了警惕,说实话,龙血体质,万里挑一,对于修行自然是大有助益,我很幸运地成为了这一个,但是也意味着无数人会对我产生窥觊,我听说真龙的任何一部分对于修行者勘破境界都有着极大帮助,也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体内的血虽然属于蛟龙,但是也是低级龙的一种,自然极其珍贵。 恐怕这老道居心叵测,怕是对我体内的龙血产生想法了。 我一连后退了几步,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的猎物,处处遭受着贪婪的目光。 结果一旁的小道士看不下去了,急忙拽住老道带着歉意说道:“爷爷神智有问题,还请不要介意。” 他这一番话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小道士长得很清秀俊朗,但是笑起来贼兮兮的,让人不免心生芥蒂,也不知是内心所想,还是就长这样。 那老道真的是神志不清吗?总感觉怪怪的,但是我根本想不透其中的问题所在。 整个气氛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地上几具僵尸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让我不禁害怕起来,总觉得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这一群人之中,保不定什么时候被人背后捅一刀。 师父面色阴霾,冷冷地瞧了周围的人一眼,带着我们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径直朝里面走去。 只有熊璘琨和熊筱灵跟着我们。 前方是一个狭长的通道,熊筱灵在我身边一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我,让我十分难受。 师兄则是气呼呼地走在前面问师父:“师父,那个老头到底想干嘛?故意把师弟的特别之处说的所有人都听见,要是他们对云翼有什么想法,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然而师父和师叔都出奇的安静,一句话也不说,也根本不搭理师兄。 整个气氛变得异常奇怪。 我们走了大约几分钟,身后传来断断续续凌乱的脚步声,想必那些人也出发了,不过只有脚步声而已,这个通道歪歪扭扭,但是很长,有人在里面说话可以传播的很远,可是我却没有听到任何人交谈的声音,只有诡异而瘆人的脚步声。 师父的步伐很快,到后面我不得不一路小跑跟着,大约走了十分钟,我们来到了一处岔路口,有四条三米多宽的入口通往不同方向,而每一个入口两侧,都有一个古代士兵的雕像,差不多两米高,分别执剑和枪,模样栩栩如生。 一个巫门的古墓,竟然会在这里放置军士的雕像,要么这个墓主人是巫门也是将军,要么是参与国事之人,地位绝对十分显赫。 师父止步向四周看了看,皱着眉头道:“每一个都有风,奇怪了,难道每一个入口都是一条路?” 这时,熊璘琨走上前道:“让我试试看。”说着,他拿出一个竹筒,朝手心倒了倒,只见四只通体漆黑的蜜蜂慢悠悠爬出来。 熊璘琨将之放在手心,接着念动咒语,只见蜜蜂翅膀一阵,分别飞入四个方向的黑暗之中。 “这是寻路蛊,可以探明前方状况,我们在这里先等一会儿。”熊璘琨说着,找了一块石头就坐下,耐心地等候。 不过我发现他也总是忍不住瞧我,虽然眼中只有好奇和惊异之色,但不免令人各种不舒服。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我们身后的脚步声依旧断断续续,但是却没瞧见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入口处,而熊璘琨放出去的寻路蛊,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三只,分别带着些许泥土、蜘蛛网以及几片绿叶,熊璘琨看了一番,面露难色,但还是没发话,等待最后一只归来。 我们又等了几分钟,唯独右手边第一个洞迟迟不见动静,熊璘琨有些着急了,站起来,来到洞口,掐了一个指诀,闭上眼开始感应。 就在这时,洞口两侧的雕像突然咔嚓一声,掉下来一块,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来! 这不是雕像!这是真的死人! 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其中一个雕像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利剑! 第七十一章 金罡撼地,不太对劲 熊璘琨还在专注于感应寻路蛊,根本没有察觉到两侧的状况。 骷髅突然间复活,倏然拔出长剑翻手就朝熊璘琨脖颈砍去,关节骨头摩擦发出嘎嘎的响声,好在师父和师叔眼疾手快,当即一跃而上分别将法杖狠狠地刺入骷髅躯干,将两个类似于守门人的骷髅死死钉在了石壁上。 伴随着石块破碎,露出的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没有一丝皮肉,即使被死死钉在墙上,也依旧没有任何损伤,反而举起手中的长剑朝师父面门刺去。 此时熊璘琨及时反应过来,吓得连连后退,谁也没想到几个雕塑竟会突然发难。 师父和师叔与那骷髅近身交手一番,才发现这些当真是古代士兵的遗骸,即使挥舞起剑矛也是凶狠万分,招招是杀人技,而且势大力沉,一番交手两人都没有讨到好处,不得不承认这两个骷髅士兵相当厉害,即使在化作骷髅的情况下,依旧拥有极强的近战技能,倘若是放到战场上绝对是以一敌十的精锐,有点像阴兵,却又不同于阴兵,他们拥有实体。 师父当即用上了结力术,法杖顶端化作一抹明光,携带着千斤巨力轰然砸向骷髅士兵,士兵举剑来挡,只听当地一声巨响,青铜剑一分为二,而骷髅士兵则是直接被击飞了去,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在如此巨力之下,竟然也没有散架,而仅仅是被击飞,狠狠地砸在石壁上,过几秒又一次站立起来,拿着短剑就朝师父冲去。 “师兄,这是巫门早已失传的召灵术,我曾经在师门的古籍上看到过。”师叔一把荡开对面骷髅士兵刺来的长矛,说道。 师叔并不会结力术,在近身搏斗的手段上也不同于师父,师父是大开大阖,端的是力量威猛,而师叔则是技巧居多,招招精妙刁钻。 师父没有回应,师叔又接着说道:“只有彻底破坏这两具尸骸我们方才能够解脱。” 师叔说罢,师父直接接了一句:“所有人往后退!” 师叔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抬起一脚踢飞骷髅,然后向后一跳,推着我们连连后退了几步,为师父让开一片空间,似乎知道师父要干什么。 而师父此刻已经举起法杖口中快速行咒。 在师叔后退之后,两个骷髅一齐将目标索定在师父身上,紧接着就猛然朝师父冲去,师父此刻早已经行咒完毕,正等着两个骷髅接近,当他们距离师父不足三米之时,只见师父猛然将法杖砸向地面。 轰! 伴随着一股惊天气浪,地面剧烈颤抖,无数灰尘纷飞,我们差一点被吹得向后倒去,勉强才稳住身形。 这一股气浪蔓延的距离很短,立即消散了去,像是被刻意收拢,空中灰尘飘落,只见师父手执法杖,地面上以他为中心向外延伸出足有四米的龟裂纹,而在他周围四米的范围内,无数碎石和碎骨洒落在地,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就像是被压路机碾压过一般,要知道这山体内并非是柔软的泥土,而是坚硬如铁的山石。 不过这个范围也仅仅只有四米而已,再往外的石头就仿佛面包一般被齐齐切断。 又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术法,我不禁回头问师叔,师叔告诉我这叫金罡撼地术,是个比较鸡肋的术法,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派上用场了。 我可不管鸡不鸡肋,光这个场面就足以震撼人心,只要是师门的术法,我就要学! 消灭了两个骷髅,熊璘琨又感应了一次,这一次他的确是感应到了,不过似乎那只寻路蛊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时间返回不得。熊璘琨分别对各个洞做了分析,以他的观点来看,每一个洞都可行,最终还是让师父来定夺。 听罢师父便不再犹豫直接走进了右侧第一个洞口。 能够限制蛊虫行动,定然是某种法阵或者力量,我们需要的是往古墓深处行进,而非寻找出口,所以自然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去。 不过直到我们进入了这个洞口,从后面来的人也没有出现,我们一路走来只有一条通道,从时间算来也应该到了,可是我除了一阵阵飘忽的脚步声,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后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师父既然决定离开大部队,我们实际上也没必要关心那些人。 说实话,我们一开始就是抱着确保这些人的安全进入古墓的,此刻却脱离了大部队,也不知道算不算抛弃,是不是正确的抉择。 说起来师父终归还是担心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吧。 我们将这个入口前的骷髅兵消灭,明白人都能看出来有人往这边走,想必他们也不会傻到去触另外几个洞的霉头。 师父往前走了没几分钟,突然停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过了几秒,他突然开口道:“有人抹去了我在洞口的符阵!” “什么意思?”师叔并不知道师父在进入古墓的时候布下了一个法阵。 此刻听师父说起,估计那是用来感应进出洞口的人,有人能够察觉并抹去那个符阵,恐怕进来之人是熟知我师门术法的高手,只不过不清楚是友是敌。 此时我们已经进入古墓快两个小时了,外面的人估计也暂时离开了去,不过师父让袁峰在外侧接应,想来袁峰不会随便离开,那么进入古墓之人要么避开了宗事局的视线,要么将外头的人给一网打尽了。 我宁愿是前者,我对于袁峰还是比较信任,也是个挺不错的人,又是公家,在西南一带对于我们而言还是有着一定作用,实在不希望他出了什么事。 师父目光深邃地对师叔说道:“有高人进入古墓了,恐怕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说完师父又接着往前走,不过他的步伐更加快速,我也不知道师父在闹哪样,话少不说还一个劲赶路,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这个墓道比前面几个更加宽,岔路也更多,好在熊璘琨一直感应着寻路蛊,能够带我们往正确方向走,不过越往里走,我心中渐渐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像是危险的预警,又像是会发现某种东西的预兆,难以言喻,不过这路我们应该是走对了。 小狐狸从我进入古墓以来就一直躲在衣服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偶尔动一下,但是就是不冒头,似乎在睡觉,不过我也没有心思搭理她。 一路过来熊筱灵有些反常,总是喜欢贴着我走,但是那种热切的目光一直不变,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着实令人难受。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犯了花痴,还是很严重那种,不过其中原因我也不知晓,但是的确有违常理。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越到后面越觉得奇怪,我甚至一度怀疑她被人给控制。 不过师父和师叔并没有察觉到,我相信他们俩的能力,一旦有异样他们定然会立即察觉,所以也就暂时不多加猜疑。 这个墓道不算长,就在我们将到达出口之际,我们身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冲出来两个人,竟然是葛青阳以及他的孙子,我这时还不知道他的孙子叫什么名字。 两人一前一后,却是小道士拉着葛青阳神色慌张地突然出现,他身后的葛青阳有些奇怪,双眼上翻,嘴唇颤抖,仿佛抽羊角风一般,一直被小道士拉着,跌跌撞撞,还真有种犯病的模样,此刻我不得不怀疑葛青阳是不是真的神智有问题。 而小道士却是全身到处沾有鲜血,神色慌乱,好在看上去神智还算正常。当他瞧见我们,大喜过望,拉着葛青阳跑到我们跟前,说道:“这个墓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小道士一句话说到我心坎儿里面去了,确实不对劲,但是我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莫名觉得诡异,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给我蒙上了一层虚虚实实的布,说不清的难受。 师父脸色一变,问:“怎么不对劲了?” 小道士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游离了一会儿,招了招手,示意师父过去,师父微微一愣,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凑上前去,附身准备听小道士说。 小道士昂起头,凑到师父耳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十分神秘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们知道呢?难道说他对我们有一丝防备?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师父的徒弟,师叔还是师父的师弟,也唯独熊璘琨和熊筱灵关系略微疏远一些,可是一路走过来,他们都是值得信赖之人,有什么事当面讲也无所谓啊,可是就连师父也没有多加怀疑,就莫名其妙地凑了上去。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就仿佛是不被师父信任一般,为什么师父会对我们持有怀疑的态度?我不禁疑虑重重,从一开始师父就很反常,其实他心中计较的时候的确话不多,但是绝对不会不搭理我们,可是几乎全程无话就让人有些诧异了,也许师父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 我脑袋有些乱。 就在这时,我瞧见小道士突然脸色一变,我心头猛然一跳,突然间,眼前一股血光喷起,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出现在师父的喉咙处! 第七十二章 师父遇害!?虚虚实实 师父! 我一声大吼,当即一股热血冲上脑门,随即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飞起一脚将小道士踹飞。 小道士这一手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也彻底被震惊和悲愤冲昏过了头,这一脚力量极大,直接把小道士踹飞了两米多,要知道他可是比我高了半个头的! “师父!”我惊叫着回头,只见师父面目扭曲,捂着血如泉涌的喉咙,张大了嘴巴呼哧呼哧,拼命呼气,胸口快速起伏,可是根本就是有进无出。 师父连连退了两三步,仰面倒在地上,师叔和师兄也被彻底惊呆了,围将上来。 师叔毫不犹豫地用出了愈合术,想要快速治疗师父的伤口,可是鲜血喷涌的速度远远比愈合速度更快,不过几秒钟师父脸色煞白,只见眼神之中的光芒越来越模糊。 “啊!师父!你可不能死啊!”我泪如泉涌,不停地摇着师父。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真的。一直如同巨人一般毅力在我面前的师父就这样倒下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在他臂弯之下,而他就是一座大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要凑上去!为什么! 师父的鲜血喷涌在我的手背上,滚烫,随之而来的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师父吐出最后一口气,眼神倏然消散…… 我双眼通红,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小道士,他被我一脚踹飞,刚刚才勉强爬起来,我随即一个跃身而上,一个猛子又一次把他扑倒在地,举起拳头就往他的脸上砸! 我此时此刻恨不得打死他! 挨了两拳之后,小道士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我顿时一愣,紧接着胸口就被结结实实地蹬了一脚,与此同时,师兄双眼通红,紧跟着扑了上去,而他手中拿着师姐的短刀,直接朝小道士面门刺了过去。 小道士当即一惊,拔出老道士随身的桃木剑,竟然单手用一个剑花直接将师兄缴械了去,紧接着他一把抓住我和师兄的衣领就往外面拖,小道士的身手我还真没见识过,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师兄缴械,可见其技法的高深。 我和师兄早已是怒火攻心,师父被刺遇害,任谁都会起杀心,我们拼命挣扎,不停捶打小道士的身体,力气也是出奇的大,每一下都让小道士身子一震,可是小道士全然不顾,拖着我们俩前行了五六米,然后一把将我们扔在地上,我们还想爬起来与之搏斗,却分别被踹了一脚,摔得四仰八叉。 紧接着他不再管我们,转身甩出去两张符箓,只见那符箓飞到空中似乎遇到了某种阻碍,顿时一震,发出耀眼的光来,与此同时,只见我眼前的景象突然间瞬息万变,石头地面,甚至连师父师叔以及熊璘琨熊筱灵都化作了无数碎片,一瞬间崩塌。 不过两秒钟,周围的景象变成了一个类似于我们前往分叉口时所经过的通道。 我看到这一幕整个人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也愣了半天,却还是一咕噜爬起来,就要跟小道士拼命,却被我死死拽住了。 小道士回过头来,腮帮子一股,嘴角却是溢出来一丝鲜血。 他摸了一下嘴角,瞧向我们,说道:“下手可真够狠的,我差点被你们俩打死。” 我可不管他怎么样,急忙问他:“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师父遇害的那一幕还如同一股阴影笼罩在我心头,若不是我看到小道士出手之后出现的景象,加上他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我估计此刻早已经冲上去跟他干起来了。 “你们都中了幻境,刚才在你们身边的人都是虚无的,我之所以刺杀那个人就是为了引你们离开他们,他们都是假的会将你们带入更深的幻境之中。”小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疲惫。 幻境?当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中一动,但是又不敢完全相信他。 其实小道士刚才那一手就让我隐约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但是我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他:“你什么意思?我们都中了幻境,那为什么你没事?” 小道士抬起头,望着我,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道:“我天生具有天眼,能够辨别虚实,所以这个幻境并没有影响到我,我们进入的那个大厅墙壁上的文字有问题,似乎是某个幻境的引导法阵,人看了之后就会陷入其中。” 师兄听了小道士所言,也冷静下来,不再嗷嗷叫地要杀小道士。 我皱起眉头,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小道士无奈一笑,说道:“就凭我刚才将你们带出幻境,而且没有杀你们。再说,你觉得你的师父是那么容易让人偷袭的么?就算我偷袭成功,你们的师叔也会这么轻易放我走?” 小道士这么一说,我觉得也在理,师父乃是江湖上的老油条,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想骗过他基本不可能,而且师叔全程没有出手也让我很诧异,就凭小道士的本事,师叔完全可以在我们与之纠缠的短短半分钟内置他于死地,但是师叔至始至终没有出手,的确令人怀疑,他和师父的感情未必会比我们差。 正如小道士所说,如果这是幻境,那么幻境之中出现的人物,是不能对已经看破幻境的人出手的,从某种程度而言,幻境就是投射在人脑海中的影像,陷入其中的人会感觉身临其境,各种感知都如亲身经历,这是对于人大脑的影响,强大的幻境能够模拟出各种感知,甚至制造出让人感觉自己死亡的感知,从而真正达到杀人的目的。 一旦被看穿,这一切就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连鬼魅都比不上。 如此一来,小道士出手刺杀师父,也只不过是他利用幻境制造出来吸引我们离开师父一行人将我们带出幻境。 瞧见我陷入沉思,小道士以为我对他还抱有一丝怀疑,伸出手指着我的胸口左下方处说道:“你这个地方有一个魔气浓厚的印记,却被一条龙压着,这条龙构成有二,一个是来自你体内的龙血,最主要,而另外一个是来自你腰间一块充满龙气的玉牌,但是你身体深处还有一处金色的东西,我看不透。我说的对不对?这个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将我体内的各种气息看得如此透彻,我也只能凭借感觉察觉到每一丝气息所在,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能看到我意念本源。 他这一番话让我彻底信服,说起来萧璞也是天生慧眼,也许也能像小道士一样。 如此一来,我对于这个奋不顾身解救我们的小道士倒是产生了一丝好感,便问起他的姓名,他告诉我们他叫葛尹禾。 我将目光落在他的葛青阳身上,他一直翻着白眼,嘴角抽搐,好在能够在人牵引下行动,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葛尹禾面露尴尬,说道:“爷爷没有天眼,也中了幻境,不过被我用了法门,让他灵魂意识到自己中了幻境,现在估计在做抵抗,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说起来他一开始对你那一番话你别在意,这个幻境会激发人潜意识的思维,爷爷变成这个样子也实属无奈。” 我听罢也坐了下来,将自己刚才沉思之时的猜想告诉小道士,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这里的幻境十分复杂,也有好几个层次,好在你和你师兄中的是同一个,所以会处于同一个情境之下,相比之下属于比较低级的一类,我也能够轻易破解,而我爷爷中的就有些厉害,其中凶险我不曾亲身经历,难以言喻。事实上我们与僵尸交手之后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幻境之中,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身边的人就已经变了。” “可是我师父和师叔都用过术法,难道这个幻境也能够模拟的出来?”我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师门术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模拟的出来的。 葛尹禾则接着说道:“这个幻境高深莫测,其中各种秘处我也无法看透,不过你说的我觉得应该是各个幻境彼此的投射,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你师父和你师叔本人也在不同的幻境之中用同样的法门,从而映射到你所处的幻境之中,而且我觉得你师父他们遭遇的幻境与你们类似,否则不可能那般凑巧。” 如此说来师父和师叔也中招了,恐怕此刻大部队之内无数人都被拆分成各个小股,面对这截然不同的境况,也难怪我一直不见后面有人跟上。 葛尹禾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他的一番分析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同时又感觉到这个古墓之中的幻境当真是精妙至极,凶险万分,我不知道我们继续走下去会遭遇怎样的情景,但是最终所向必然是死亡,所以我实在没有再体验一番的兴趣。 当务之急是设法找到师父和师叔,将他们从幻境中解救出来。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葛尹禾,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也不想看到这么多人坠入幻境之中难以回返,但是我们的能力有限,爷爷有一时之间有清醒不了,怎么解救?而且我不能保证你们不会再闯入幻境之中。” 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但凡幻境都有源头,我们若是将那源头断了去不就不攻自破了吗?而且不是有你在吗,你能够勘破幻境,自然能够想办法将我们解救出来,而且我也有方法避免受幻境影响。” 我这般一说,葛尹禾陷入了沉思,他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笑容轻浮,刚才解救我们的一番作为也能看出他十分大胆,绝对是个有冲劲又跳的人,这样的人有主见而且敢于冒险。 良久,他点了点头同意了,眸子里却闪现出一抹兴奋的光彩来。 我心中一喜,惊叹自己竟然猜中了他的性格。 第七十三章 故境重现,黄席探路 我本不会看相,只不过是依靠葛尹禾的行为细节以及面相来推测。 不过我天生过目不忘,对于细节把握也相当到位,倘若我当了一个算命先生,说不定也会有一番成就。 我暗自揣度,却让准备出发的师兄看得一清二楚,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葛尹禾传承自南海道法,其中奇特之处我倒也不曾见识,听葛尹禾说来,他的师门最擅长剑术和阵法,所以在破解幻境之术上也颇有建树,倘若是他爷爷醒转,说不定能成为此间一大中流砥柱。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师门术法系统分五类,也是各有所长,结合起来近乎完备,所以师父心中无所畏惧也理所当然,如今师叔在苗疆巫蛊之上有所成就,填补了师门一大空缺,更是让师门术法走向圆满。 听着葛尹禾介绍自己的师门,我也不禁联想起自己来,我很清楚瀛洲传人在外人眼中有多么神秘、强大和古老,但是这一称呼一直都是师门隐秘,不得外传,所以古术一脉也成为了师门之人自古以来的自称,甚至连“山人”这个称呼都太过高调,足以让人敬畏。这样的名号是福是祸不得而知,若是能够追溯师门历史,或许能够探寻一二来。 出发之前,葛尹禾问我们:“你们有没有随身带艾草或者是檀香、沉香一类驱邪醒神的物品?” 我们俩都摇了摇头,说没有带。 不过我说师门有手段驱除迷惑,不过时间很短,其实我指的是驱符阵,我不会制器,所以无法让符阵效果持续。 葛尹禾想了想说:“算了,你们那手段还是留着在关键时刻用吧,我这边带了几颗百年樟木芯,你们含在嘴里,可以醒神,不过别吞了,很珍贵的,回去了记得还给我。” 说着,他从腰间小包里掏出两颗油亮亮的木丸子,递给我们,拿在手上就有一股子刺鼻的有点像樟脑丸味道迎面扑来,一下子就感觉脑袋清醒很多。 百年年樟木,那可有多珍贵啊!但凡樟木,十年成型,成活三十年就具有极大的利用价值,百年以上那可不比檀香差啊,如今这样的老树也只有深山老林里面找寻得到。 不过樟木芯汲取了樟树百年精华,功效强劲,但是本身具有一定毒性,气味也相当刺鼻,我们俩都有点犹豫。 葛尹禾瞧见我们皱着眉头,久久不放入嘴中,说:“味道有些冲,你们忍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没有毒,大可以放心。” 他这么一说,我便放下心中芥蒂,将木丸子塞进嘴里,顿时一阵刺鼻的气味冲入我的鼻腔和咽喉,就仿佛吃了一口芥末,连脑壳里面都吹起了风,感觉整个人上下都通了,眼泪鼻涕口水齐出,我差一点就吐了。这味儿,可比吃饭咬到茴香给劲儿多了。 不过这也只是刚入口那一阵,过了之后,味道就淡了许多,有种淡淡的樟木香,只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莫名的兴奋,视线也清晰多了。 葛尹禾瞧见我们的惨状,忍不住贼兮兮地笑了,道:“为了增强效果,特地在樟油里面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然后置于烈日之下暴晒三十六天,使得樟油彻底溶入木质之中,随身携带就有提神醒脑、驱蚊避虫的功效,含在嘴里更能够驱除邪气惑感,自然气味霸道。” 我抹着下巴上混合了眼泪鼻涕的口水,忍不住骂道:“你不早说!带着不就可以了!还让我们含。” 葛尹禾笑得合不拢嘴,道:“你们刚才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一顿,这下两清了。” 感情他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这人真小心眼儿!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过樟木芯的效果的确强劲,我们含在嘴里甚至能够隐隐约约察觉到幻境和现实的区别来,具体区别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淡淡的朦胧感,像是蒙了一层薄纱,若不自己分辨很难察觉得到。 葛尹禾对于幻境的了解比我们多,所以他便走在前头,而我们则紧紧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坠入幻境之中。 葛尹禾说,这古墓之内,因为幻境的存在,空间十分杂乱,他刚才能够出现在我们身后,也是误打误撞,所以他打算先找到一批人,将他们解救出来,至少多一些帮手。 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否则连身边的师父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搞不好就傻乎乎地丢了性命。 我们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我定睛一看,顿时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了。 四个岔路,每个入口两侧分别耸立着两个两米高的兵士石雕,周遭乱石堆砌,崎岖不平。 这不是刚才在幻境中到过的地方吗? 我转头一看,右侧洞口边的石像此刻竟然好端端的耸立在那儿!明明是被师父毁坏了去啊!地面也是完好无损。 不不,我刚才经历的是幻境!真真假假不能分清。 我用力摇了摇头,让思维清晰一些。 依照葛尹禾所言,师父的确用了金罡撼地术,但是不在这儿,也不是对石像中的骷髅用的,所以幻境之中,的确是往那个方向走了,并且在这儿经历了一番打斗。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走?难道还是按照幻境之中的方向前进?可是万一雕像复活,我们几人能够对付得了吗? 师兄也是一阵惊呼:“咦,这不是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吗?不对啊,那雕像不是被师父毁了去吗?” 葛尹禾一阵诧异,然后立即反应过来,问:“你们是不是在幻境中到过这个地方?” 我急忙将我们在幻境中的经历告诉他,问他我们该怎么走。 事实上,我们在幻境中所走的路是假师父带出来的,也就是幻境引导我们所走的路线,通常用于保护古墓的幻境都是把人往死路上带,这也是其中凶险的原因,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走上绝路,而且这个幻境莫名强大,我估计就连师父师叔他们也中招了。 如此,大厅内四面墙壁上绘有的密密麻麻的巫文也可以理解,草草几字怎么能够布下与现实混淆不清的强大法阵呢?事实上,当我们抬头看墙壁上的文字时,就已经注定陷入幻境之中了。 葛尹禾不说话,摸着下巴分析我们在幻境中的遭遇,然后说道:“幻境所带之路往往是死路,我们不能走,所以右边那个洞绝对不能进去,只能从其他三个洞选一个。幻境所呈现的信息往往是混乱的,所以三只寻路蛊所带出来的三样东西也绝对有异样,青草、泥土、蜘蛛网,或许存在,又或许根本就是捏造的。唯独三只寻路蛊的行动和回来的顺序不能模拟,但是放蛊的地方与我们所处的地方不同,也许是另外某个分叉口。” 葛尹禾分析了一番,却没能得出个结论,我们也有些为难,毕竟前路危险重重,不敢贸然前进,我们也没有可行的方法辨识每一个洞穴。 这时,我倒是突然想起来黄鼠精自从太湖一战,一直在妖骨中休养,也不知道它现在能不能出来行动。 心思一动,我立即沟通起黄鼠精来,竟然得到了回应,我顿时喜上眉梢,与之沟通,想让它帮着探探路。 传来的是一个懒洋洋的意识:“又是去探路,你找我能不能有点正经活计,跑腿的活我不干!” 这家伙倒是跟我耍起了小脾气。 我也急了,将我们目前的状况告知于它,它起先还不乐意,听到我们在一个古墓之中,一下子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我眼前一晃,出现一只棕色的黄鼠狼来,它此刻身体有些透明,看得出来经历了太湖一战,它的灵力遭受了一定创伤,暂时还没恢复。 葛尹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有天眼能看见也不足为奇,师兄见过黄鼠精,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立即明白过来,也见怪不怪。 一出来它也没向我作揖,而是抬起鼻端朝四周嗅了嗅,面色凝重道:“好重的尸气,你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怎么周围尽是漂浮不定的法阵炁场?” 黄鼠精虽然只是宅灵,但是极其聪明,通晓天文地理,算得上一个智囊团。 黄鼠狼、狐狸等都是通灵之物,易成精怪,拥有一定灵智,此话不假,特别是黄鼠狼久居人世,受到熏陶,通晓世俗常理,易与人产生沟通。像小狐狸常年居于山林,心思单纯,也不近人世,虽有灵智,但是不通人性,灵智不开,所以就算有几十年妖龄,也未必会比这黄鼠精灵通。 我将这个古墓的情况与之讲清,又告诉他我们目前的情况,它虽然表现出不满,但还是没拒绝,毕竟它的一丝灵魂与我牵连,理论上要遵从于我,我也不强制它做什么,就是让它帮着探探路,选一条可行的通道来走。 我还再三告诫它注意安全,毕竟前方凶险不知,就算它是灵体,也不免遭遇危险,我虽然对黄鼠精的逃脱本领很有信心,但是我与黄鼠精还是比较亲近,至少拿它当朋友来对待,不希望它出什么意外。 结果我脑海中传来一个不耐烦的意识来:“别唧唧歪歪,跟个娘们儿一样,论年纪我比你大几轮呢,还轮不到你嘱咐我。” 嘶!这货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差!关心一下怎么了。 黄鼠精转身来到四个洞口,直起身子修了一会儿,然后朝左边第二个洞窜了进去。 两侧的石像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幻境所致使得石像复活,还是黄鼠精压根就不足以引起石像反应。犹豫幻境的景象,我对于那几座石像还是有些忌惮,离得远远的。 黄鼠精一走,葛尹禾好奇地凑上前来问:“你这是精怪吧。” 我和黄鼠精的一番对话他是肯定听不到的,那是意识的交流。 我微微一笑算作默认了。 他则一脸羡慕地说道:“听说精怪生性自由散漫,不易屈从于人,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把它驯服,厉害啊,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也只是淡淡一笑,能够让黄鼠精跟随与我,完全是因缘巧合,谁也想不到一个招魂符阵凑巧困住了黄鼠精,还使之一丝魂力与我发生牵连,其中真是巧合居多,或许这的确算是缘分吧,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要是来了,挡也挡不住。 而小狐狸与我,我觉得似乎更像是宿命。 我无意识地拉开衣服瞧了瞧,小狐狸已经睡着了,自从吞下了五尾狐的妖灵,沉睡了五天之后,醒来的小狐狸一般也是睡着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似乎还未完全将妖灵消化。 她躺在我的衣服内,就像是另外一个小心脏在我腹部扑通扑通跳动,温暖柔软还有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生呵护爱惜之情。 其实葛尹禾早就察觉到了我腹部的一样,一直没问,现在看到我拉开衣服查看,才开口问那是什么。 我也只是一笑带过,不愿提及。 他也就没再问了。 黄鼠精进入那个洞口之后,就一直没出来过,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我才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从左边第一个洞口跐溜窜出来。 我有些诧异,它明明是从第二个洞进去的,怎么从第一个洞出来了? 它一出来,窜到我跟前,随即一段意识进入我的脑海:“右边两个洞尸气浓重,不能走,左边两个洞往前五百米互相连通,但是途中有法阵游离阻碍通行,再前面有人在交手,我也不清楚情况,就回来了。说实话我劝你原路返回,这里太过凶险,我不知道你们干嘛来这种地方,实话告诉你,再往深处,恐怖莫名,就算是你师父也未必能活着出来,赶紧回去吧!” 黄鼠精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神色严肃凝重,它还是头一次用这么严肃地口吻,让人不禁心头一紧,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它对于我和我师父的能力自有一番评估,但是事在人为,它的话我只能算作告诫。 师父师叔以及一众人都被困在其中,估计我们是唯一一处自由点,脱离了幻境的影响。 我们能逃跑吗? 不能。 我的意识传递给了黄鼠精,它无奈叹了一口气,说:“我带你们走。” 第七十四章 强大死灵,神秘灰袍 黄鼠精在前面带路,往左侧第二个洞前进。 然而我和师兄都有些踌躇,毕竟幻境之中经历的惊险一幕还历历在目,尽管那是幻境制造出来的,是假的,但是我们不禁也担心,会不会真的存在。 没有师父师叔在身边,一旦那雕像突起发难,我们可不一定能躲得了。 葛尹禾听了我们的解释,也不敢走了,他看得出幻境虚实,但是也不敢确定有无。 黄鼠精穿过洞口,见我们没走,回过头来问我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打算回去。 我自然不打算回去。 想了想,捡起地上的石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等我来到石像跟前,石像也没有一丝动静,我不禁开始怀疑起来,我们莫非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我也不多犹豫,举起石头就猛砸雕像的头部,虽然有破坏文物之嫌,但我也是无可奈何,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将石像破坏了去,以绝后患。 咔! 石像内部是空心的,被我猛地一砸,顿时碎裂,一下子露出里面一颗白森森的头骨来,我的汗毛一下子就炸了,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 里面竟然真有骷髅啊! 我心脏狂跳,生怕那骷髅头一动,就举起长剑朝我挥舞过来。 紧接着只听咯噔一声,那头骨一歪。 吓得我顿时失声尖叫! 结果我叫了一半,只见那骷髅的头骨一下从中断裂,随即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到我脚边。 我整个人都蒙了,脸刷一红,原来只是头骨掉落。 哈哈哈! 身后立即传来了师兄和葛尹禾的笑声。 我是出了一身冷汗啊,结果只是草木皆兵,尴尬至极。 我身体力行,也算是扫去了众人的担忧,一番调笑过后,我们便进入了洞口中。 黄鼠精也冷不丁地损我,说我是胆小鬼。无奈这顶帽子是甩不掉了,我也赌气不说话。 然而我们进入洞口不到两分钟,突然身后一股疾风而至,师兄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我们扑倒在地,呼的一声,似那利剑划破当空,我的心在那一刻提了起来。我们回头望去,只见一具白森森的人骨站立在我们身后,没有头颅,手中抓着一把青铜剑,在心口有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燃烧不熄,像那鬼火,忽闪忽闪。 这不是我刚才打掉头颅的那尊骷髅吗! 我大惊失色,但是第一反应还是和师兄齐齐看向葛尹禾,这会不会是幻境呢? 然而葛尹禾突然一跃而起,抓起桃木剑朝骷髅刺去,那骷髅乃是古代兵士,近身搏斗凶悍莫名,葛尹禾与之铿铿交战了几个回合,刚一交手就落了下风,接着只听一声咔嚓,他手中的桃木剑应声而断,冒起层层黑烟,像是烧着的木炭,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化。 这桃木剑本是法器,虽为木质,但是坚硬程度不亚于钢铁,结果被那把生了锈斑的青铜剑给齐齐斩断。 葛尹禾呆愣地望着手中的桃木剑,顿时大惊失色,扔掉桃木剑,大喊了一声:“跑!”转身撒腿就跑。 我和师兄大惊之余意识到这家伙竟然不是幻境,是真的! 那为什么我在破坏石雕的时候没有复苏,反而是这个时候出现,莫非……那外层的石雕是封印! 想到这儿,我不禁心中开始骂娘了。 黄鼠精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路发足狂奔,也不管前方会遇到什么,葛尹禾也急了眼,桃木剑断裂,他的眼睛有些红,怒形于色,显然是十分珍贵的法器,一路上他不停朝前甩出符箓,用于破坏游离的幻境法阵,为我们开路。 那骷髅兵士的速度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快,死死黏在我们屁股后头,我们跑了百来米,又是一剑贴着我们的头皮斩了过去。 师兄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回身一脚踢中了骷髅的盆腔骨,那骷髅一连后退了两三步。师兄这一脚力道很大,连他自己都摔了一个跟头。随即一个打挺起来,转身就跑。 看得出来,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应该是守墓的兵士,用特殊法门封印在石像内,至于为何会以封印的形式存在也不得而知,幻境中假师叔所谓的召灵术倒是有几分相似。 巫门的召灵就是复生死灵,死灵乃是徘徊于阴间的阴灵,因为常年不入轮回而具有一定能力,强于普通阴灵,通过巫术召回附身于现世的物体,活人死人皆可,本身灵体强大,附身之后当然强悍无比。 早先的阴兵就是死灵的一种,不过是灵体的形式出现。古代战场战死的兵士最容易变成这一类,生前善战凶煞莫名,死后同样如此,留有怨念,不入轮回,以阴气为食,灵体强大无比。 这样的家伙,放在师父面前或许不够看,但是对于我们,简直就是狼碰上了羊羔。 又是一剑自上而下劈下,带着一股劲风吹向我的后脑勺。 我没有犹豫,当即用意念力牵动口袋中的银符牌,三十多张银符牌倏然飞出,形成一面银盾,我反身张开双手,以意念力加固,此刻用术法肯定是来不及了,我还没达到瞬术的能力,这也情急之下想到的方法。 一声尖锐刺耳的撞击轰然炸响,一股巨力瞬间冲出,将我一下子掀翻在地,面前的银符牌也瞬间散落一地,我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口腔,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而那骷髅也被巨大的反冲力击退了好几步。 与此同时我听到耳边葛尹禾持咒之声,他双指夹着一张蓝色的符箓,伴随着他的咒声,燃起一道青色的火焰。 符箓分为金银紫蓝黄,除此之外也会有比较特殊的白黑两种,就如当初卫简的天炎符就是白符红字,听说还是符王卫成子的杰作。黄符最为普遍,价值随功效而变,蓝符功效自然强于黄符,也更加难画,算得上是少见了。 咒语念完,葛尹禾猛然将符纸往前一指,瞬间我们面前的空气一阵鼓动,形成一面无形的障壁。 那骷髅一个突破,被障壁阻挡,随即还不犹豫挥剑来砍,顿时整个障壁猛然一震,瞬间不稳定起来。 我此时才意识到他手中的青铜剑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虽然锈迹斑斑,但是锋利无比,每砍一下,剑身都有符文流动,难怪能够将葛尹禾的桃木剑砍断。 葛尹禾将我拉起来,神色紧张地说道:“障壁支撑不了多久,快点走。” 刚才巨力冲击,我受了一点内伤,好在无关大碍。 黄鼠精为了躲避骷髅,也刻意带着我们绕了几个圈子,辗转之下,我终于听见前面传来激烈的刀兵相见之声。 我们急忙加快了脚步。 那是多条甬道的交接处,空间也开阔一些,无数火把散落一地,有多方人手正大打出手,人数并不多,大约三十多人,但是成员组成十分复杂,不过定睛一瞧,都是唐飞招集的江湖人士。 将我们带到,黄鼠精化作一条线回到妖骨之中,并将它所探知的路以一种图像的讯息传导给我,还告诉我如果遇到岔路可以再叫他。 我表示知晓后,抬头打望。 所有人周围蒙着一层白纱,这是樟木芯的效果,能让我们感知到幻境的存在。不过令人惊讶地是竟然有四层幻境同时存在于其中,四层幻境交叠之处,气息四窜,格外混乱。幻境作用于人,也会跟随人的行动而转移,无外乎这些人在幻境影响下撞到一块儿去了。 而在对方眼中另一方必然不是自己人,估计连人都不是,旁人的视角更本看不出来。 四方人手交战得十分激烈,已经有不少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地上一片血光。 我瞧向葛尹禾,这里只有他能看得出来他们在彼此眼中是什么。 葛尹禾一个个告诉我们:“鬼兵、山魈、猿怪、恶鬼,不过奇怪了。” 瞧见葛尹禾皱起眉头,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 葛尹禾道:“有一拨人没有受到幻境影响,应该有高手使之从幻境中脱离出来。”说着,他抬起手指向那群灰袍人,他们是唐飞招集的人手之中,人数最多的。不过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有七八人。 那也意味着那拨人知道周围的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他们还加入到彼此厮杀之中?难道是劝架?不像啊,怎么看怎么像是对任何人都下了死手。 好在四拨人当中都有能够镇场的高手,一时之间分不出孰强孰弱。 就在这时,那群灰衣人中,有人看到了我们,起先也只是一阵诧异,当他们发现我们没有陷入幻境,立即有人一挥手,分出来两个人,朝我们冲来。 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五章 混乱交战,突现暗镖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灰袍人就已经扑了过来,手中端着长刀,颇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师兄见状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刀,往前一步,抬手架住了劈来的长刀,“喂!看清楚了!自己人啊!” 那人也不说话,冷着脸抬起一脚踹向师兄心口。 师兄用力荡开来人的长刀,往后一跳,拉开距离,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攻击我们?”我也十分的诧异,手已经摸向口袋,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对付这两个人。 葛尹禾也惊讶地说道:“这些人没有陷入幻境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不明所以地问着,只见那两个人露出一抹冷笑,抬手就朝我们砍下。 我们没有办法,我和葛尹禾手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师兄只有师姐的短刀,怎么能够更这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对拼,只好一溜烟往回跑,葛青阳还没有醒转,好在被葛尹禾拉着,脚步也不落。 两个灰衣人身手不差,像两条忠狗一般死死咬着我们。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加紧脚步,不过五十米,就看见前方一个白色的骨架子,没有头颅,拖着青铜剑,从黑暗中往前奔。 我们也不躲,直接朝他冲过去,那骷髅没有脑袋,却能够感知到我们,眼看着我们接近,举起青铜剑就朝我们挥来,一阵劲风先至,我们看准时机,猛地朝两侧一扑,身后两个人刹不住脚,直接就撞上了骷髅的剑锋,青铜剑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剑光,那两个人也不是吃素的,抬刀来挡。 铿! 一声清脆地刀剑相撞之声,两个灰衣人其中一人的长刀直接被削成两段。 黑暗中只听那人低声道了一句我艹! 紧接着,另外一个人就跟那骷髅架子纠缠在一起。 我们见机贴着墙面就往回跑。 然而双方实力差距实在有些大,不过十几秒,我听见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闪过一道青芒。 噗! 一个人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四溅。 看得我心惊肉跳,若不是刚才我们跑得快,估计早已变成那个样子。 剩下那个灰袍人没有了兵器,见机不对,撒腿就跑,结果没跑几步,身子一顿,只见一柄青铜剑锋从胸口倏然刺出,带着喷涌的鲜血。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整个甬道内回荡,气氛变得无比骇人。 我不敢在往身后看,跌跌撞撞地就回到了交接口。 这边的人还在交手,但是明显听到了这边两声凄厉的惨叫,存在于幻境之中的人似乎没有察觉,但是那几个黑衣人齐齐向我们投来了目光。 我们不管不顾,埋头朝另一个方向逃命,直接绕过了战场。 灰袍人似乎被刚才那惨叫惊呆了,没有人再过来追我们。 我们并没有丢下这些人离开,而是暂时找了一处可以逃跑的位置。 接着停下脚步,我问葛尹禾:“你能不能解除他们的幻境。” 然而葛尹禾摇了摇头说:“我本事不济,那三个幻境又错综复杂,我解不了。” 师兄在一旁插了一句嘴:“要是你爷爷能醒过来就好了。” 我们三人齐齐将目光落在葛青阳身上。 “我试试沟通爷爷的灵魂。”葛尹禾说道。 说罢,他咬破中指,在葛青阳额头点了一滴精血,随后双手掐一个指诀,闭上眼开始沟通。 与此同时,那副骷髅架子已经抵达交叉口,瞧见一大群人在这儿,直接就冲进了人群之中,一瞬间所有人都乱了套,虽然有人处于幻境之中,但是现实遇到的也会以各种方式折射在幻境内,他们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诡异家伙给打乱了阵脚。 有人高喊着好厉害的阴兵,有人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也有人弄不清出情况喊着这是什么玩意儿! 总之就是根据每个人所处幻境不同,遇到了不一样的强劲对手。 唯独那群灰衣人,带头一个中年男子喊了一句:“这是……死灵!” 看样子是认出了骷髅架子来,中年人想要撤,但是他们想脱身却也不容易,一边骷髅大杀四方,原本互相激战的人群渐渐抛下对手合力对付起这个突然闯入不分敌我的家伙,另外一边也有几个人缠住了灰袍人一方。 我都很难想象此刻他们视线中是怎样的情景,人虽然不多,但是五方人交手,场面绝对是无比混乱,危机重重,到处都有捅来的刀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交代在这儿。 不过此时也能看出每一个人的实力来,能够从交手开始一直站到现在的人,绝对身手不凡,或许这些人在各自门派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骷髅一开始趁着混乱一连斩杀了四个人,将整个气氛渲染地血腥恐怖,但是接着,就变得寸步难行了,分别有一个光头大汉、一个用弩的中年人和一个拿着扇子的胖大妈挡住了骷髅的肆意杀戮,三个人分别处于三个不同的幻境之中,也是各自队伍中带头的人物,手段了得。 骷髅并没有什么法力,端的是手中削铁如泥的青铜剑和强大凶悍的搏斗技,但就凭这两点竟然架住了三个高手攻势,虽然受制,但是并不落下风。 也不知道三个高手在彼此眼中是什么,即使暂时放下心中仇恨,但是互相配合也有些艰难,使得骷髅好几次寻得间隙,差一点将其中某一人斩杀了去。 这样的平衡在三个人偶尔的配合下勉力维持,但是我知道三个高手终归是人,总会出现力有不歹的时候,而骷髅架子根本就是灵物,力量源源不断,无止无尽,到时候恐怕又是一阵血腥场面。 灰衣人无动于衷,带头的中年人是个高手,实力甚至在与骷髅架子交手的三个高手之上,如果他加入,骷髅死灵定然是没有得胜的机会,但是他只是致力于对付纠缠他们的人,根本不出手相助。 其实我早已经察觉到这批灰衣人有问题,不像是好人,但是除了那个中年人,本事普遍处于中等,被一群人拖着,略显焦灼。 他们一直与骷髅死灵保持一段距离,尽量不被搅入那激烈的交战之中,保持着一种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这个时候,葛尹禾慢慢睁开双眼,眼神略显浑浊,转而慢慢变清澈,我急忙问他怎么样? 他告诉我,葛青阳还没有从环境中脱困,他将一股意志传递给了葛青阳的灵魂,若是他爷爷能够感知到,想必会尽快脱离出来。 看样子葛青阳是指望不上了。 我便不加思索,掏出了一张银符牌和自己的晶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驱散困扰众人的幻境。对于驱除幻境,驱符阵能够勉强所用,不过在师门高级基础术法七十七符阵内有更加高级的符阵,叫做拂蔽术,本身就是由“驱”术演化而来,效果自然更加强劲,是专门用于驱散幻境迷惑的术法,属于五大法术系统的卜。 在这里不得不强调一点,就是师门初级和高级基础术法乃是初学者所学,其中术法也比较全面,五大法术系统都有涉及,有点类似于小学教材,不仅通俗易懂,而且都有白话式的注解,但是若要说这七十七个符阵能有多强,那的确是比不上更高层次的法门,比如师父特别爱用的流火术,提升的范围也不大。 其实我现在施展七十七个符阵已经不怎么困难,关键在于能够对症下药。 短短半分钟,银符牌上已经有一道完整的符阵在闪烁,我用意念力使之立于半空,随即驱动符阵。 甬道内,以我跟前的银符牌为中心,渐渐向前吹出一股和煦的暖风,像是初春拂柳的微风,清凉舒畅,带着甬道内淡淡的潮湿之气以及若有若无的尸气,化作一张慈母的手,将远处的人群包围。 只见三个交叠在一起的幻境一阵激荡,就像是早晨的雾霭,有其中一道开始渐渐散开,是那位拿扇子的大妈所在的幻境,这也是我们含着樟木芯才能够看到的情景。 可惜只能驱散一个幻境,到底是这里面的幻境太过诡异强大还是我的能力不足呢? 不过总比一个不解好得多,那位大妈到底是有见识有手段的人,本身就在于骷髅交战,幻境除去,先是微微一愣,眨眼间就明白过来,几乎没有停歇,就又一次与骷髅死灵拼斗起来。 她手中的扇子是竹扇,绘有桃花,舞弄之间有层层桃花瓣飞舞而出,阵阵清风搅得空气混乱交错,在空中飞舞的花瓣别看轻飘飘的,却是极为锋利,犹如刀片,甚至在石壁上留下道道鲜明的划痕,甚是恐怖。 可惜啊……是一位大妈,莫名有一种二人转的既视感,若是一位婀娜身姿的美女,那场景怕是要迷倒一众大男人呢。 扇子大妈清醒过来,开始有意识地配合身边的两位高手,一个团体,只要有一人主动配合,就算其他两人互不顺眼,也能发挥出素双倍的力量来。 果然,那个骷髅有点站不住脚了,开始节节败退,他的身子是骷髅,骨质,僵硬但也不是钢铁,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划痕出现。 平衡的天平被打破,这一边的气势也越来越强,其他两个高手显然也意识到身边这个在他们眼中是敌人的家伙竟然开始配合起自己来,眼中不免产生一丝诧异。 他们不是蠢人,也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惨叫,那个拿扇子的大妈好似背部中了一击,顿时重心不稳,猛地朝前一扑,与此同时,对面的骷髅死灵看准时机,挥剑斩去。 刷! 一颗面带惊悸和不解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四溅,仿佛那喷泉,整个墙面都被染红了。 我彻底震惊了,瞪大了双眼瞧着这一幕,大妈的身躯轰然倒下,我看到在她后脖颈处有一把形似柳叶的飞镖,只是一闪,就好像凭空蒸发一般不见了。 第七十六章 杀人凶手,身中剧毒 扎在扇子大妈后脖颈的飞镖一闪便突兀地消失,但是我却看得一清二楚,柳叶形的飞镖,前后对称,没有把,不过一指长,力量却是出奇得大。 我一下就联想到袁峰告诉我们一样声明远洋的暗器。 唐门柳叶镖! 这个唐门不是唐飞的唐门,而是位于川北一个江湖名门,又名唐家堡,史书记载最早源自明末,而后初现于武侠小说《十二金镖》,真正使之闻名天下的乃是汇总天下武术的《武术汇宗》。 实际上唐门的确是一个武术世家,最善于用毒和暗器,但同时又是半只脚踏入修行者的门派,不过要比起驱鬼除魔的手段来,那唐门怕是连周游各地的散人都比不上。 看到这一幕,我是惊呆了。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刺杀韩晓敏的杀手,同样用的是柳叶镖,身法诡异莫测,就连师父也没能够察觉,据齐广招供,这个人是他雇来的职业杀手。 何为职业杀手,就是专门受雇行凶杀人的江湖人士,而且丝毫不露行凶痕迹,这样的人就连公安刑警部门也没有办法。 此人逃脱了警察的追捕,不知流落于何处,竟然没想到会到这儿来。 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要击杀那位扇子大妈呢?要知道若是她一死,剩下两个人怕是抵挡不住凶煞莫名的骷髅死灵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想了想,无外乎两点。第一,扇子大妈可能是他的猎物,这样的人都是掉钱眼子里的家伙,估计花钱让他杀他亲爹都是会去做的,谁还会在乎此间众人的生死呢?第二,他要制造混乱,借机逃脱,此间高手众多,他就算身手了得,但是不见得其他人会差上几分,恐怕他是被人缠住,难以脱身。 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想,我将目光落入人群,试图寻找这个行凶之人,却没有发现一丝异样,我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身边的师兄一个箭步冲出,朝着人群一阵疾奔,我心中一紧,难道他找到了。 说实话,论眼力,我与师兄相比可是差了一大截,我能够瞧见那把飞镖,还是在凑巧的情况下。 不过我也不犹豫,急忙跟上师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杀害韩晓敏的凶手,我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我至今还记得当我们回头的刹那,原本沉睡的韩晓敏胸口那一滩鲜红的血斑,以及韩晓敏父母几乎绝望的痛哭,他们可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 也许在韩晓敏对齐广的生意构成威胁之时,她的命运就已经向着悲哀前进,齐广雇凶杀人固然可恨,但是像这种滥杀无辜的职业杀手,更可恨!天知道他们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人群中刹那间闪过一道寒光,我看到师兄已然和一个灰袍人交上了手,符文在师兄手中的短剑上闪烁,而与之相交的,是一把一手长的匕首。 那个灰袍人也是一脸的惊讶,显然没明白过来自己在乱局中如此隐蔽的一招,竟然会被人发现,或许他根本没注意到,我们几人一直在旁观。 他是灰袍人,那么这群灰袍人又是那方人士?我有些迷糊,越来越觉得这几个人灰袍人的身份有些奇怪。 混乱之中,我们贸然进入也是危险重重,好在有一方人已经脱离幻境,此刻正往一侧聚集,试图脱离战局,形成了一股坚固的防御阵型,恰好与其他人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三角形,将灰衣人和还陷在幻境之中的人隔开。 有人正试图劝说灰衣人,但是灰衣人眼见自己暴露,也不再掩藏獠牙,毫不犹豫地杀向这边。 师兄一眨眼与此人交手了五六个回合,此刻我也赶到,横出一脚,踢向这个人的小腿处,这个位置落有人的重心,一旦被踢定然站立不稳。 不过这个人眼疾手快,抬起脚躲开了趁乱的一击,紧接着左手就朝我喉咙抹来,速度很快,而且十分隐秘,半把刀盖在手掌心下,这是玩暗器惯用的手法。他快,师兄也快,及时出手,挡开了这一刀,我往后一跃,直接一张附有锢符阵的银符牌就出现在面前,紧接着,数条游丝一般的光,如箭一般射出。 近战不行,我就跟你玩术法,你暗器再快,能防得住师门的法门? 那人没见识过师门的术法,被我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右手腕以及双脚脚腕一瞬间被缠住,动弹不得。 不过到底是职业杀手,见状也不惊慌失措,右手往上一挑,直接把缠住手腕的丝线给切断了去,锢符阵变化而来的流光其实是一股气,聚合自然以及意念而形成具有实质的能量,一旦与符阵的连通被切断,自然就会消散。 只不过寻常利器未必能够做到,所以,他手心一直藏着的那把飞镖,是法器。 不过师兄却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一拳擂在了这个人的小腹部,这是人气息流动的来源,丹田所在。师兄别看年纪不大,确有一把子力气,一拳下去,这个人的身子弯成了煮熟的虾米,差一点就瘫软在地。 杀手,练的是矫健如飞的身手和杀人于无形的技巧,在劲气上却算不得精炼,也没有一身子钢筋铁骨,挨一拳自然吃痛。 师兄接着抬起膝盖,猛地一顶,将这个人掀翻在地,而他一跃而上,骑在这个灰袍人的胸口,将短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韩晓敏是不是你杀的!”师兄问出了我最想问的话。 这个人一愣,眼光一动,细微的表情直接出卖了他,显然是在奇怪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一件事。接着他似乎记起来什么,眯起了眼睛,阴森森地笑了,却没有回答。 突然,横空出现一脚,将师兄一下子踹飞了好远,我心中大惊,才发现突如其来的一击竟是带头那个中年人。 与此同时,我瞧见这个人手腕子一番,有一道寒光直接突破空气,射向师兄。 暗器! 我大惊失色,大叫了一声师兄小心! 接着闪身朝师兄冲了过去,师兄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更本来不及了躲避,眼看着飞镖直直射向师兄,我猛地伸出手去抓。 手心突然一痛,直接被那飞镖划开了一道口子,但是却没能抓住。 好在我加力与飞镖一侧,使之轨迹微微一偏,正好扎在了距离师兄脖子不到三厘米的墙壁上,那力量,整个飞镖直接扎进了石壁一寸。 师兄根本没能反应过来,惊恐地望着我,只见那冷汗就从他的额头滚落到鼻梁上。 当真是千钧一发啊! 看到师兄毫发无伤,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瞧,发现那群灰袍人已经从一个甬道逃窜了去,剩下的人正在抵御骷髅死灵的攻击。 扇子大妈已死,剩下两个高手已经不足以抵御骷髅死灵的进攻了,就算有众人合力,也开始呈现溃败之势,有人开始逃命去了。 到底还是自己性命重要,他们可不愿意死在这个骷髅死灵的手下。 没办法,我们也只好往一个方向逃去。 渐渐地身后开始传来痛苦地嘶吼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听的人心底发颤。 这才只是八个雕像其中之一啊!若是其余的全部被解除封印,那么我们这些人还逃得掉吗? 幸好我没有手贱,挨个敲一遍啊…… 我们跑了大约五分钟,我突然感觉右手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翻开手掌一瞧,天啊,狭长的伤口漆黑一片,冒着往外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而我顿时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倒在地。 师兄和葛尹禾见状急忙转身扶我,可是我感觉全身无力,四肢瘫软,根本站不起来,冷汗蹭蹭往外冒,手掌心那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哀嚎起来。 “怎么回事?”师兄见状一脸地关切。 我虚弱地抬起手掌,他急忙翻开一看,顿时深吸了一口冷气,“你中毒了!” 葛尹禾一看,也是一脸的煞白。 “这可怎么办!我们没有随身解毒的药物!”葛尹禾一边翻着自己的布袋一边焦急的喃喃自语。 飞镖上沾有毒液,这是唐门固有的手段,绝对的要置人于死地啊! 一开始我还没有感觉,只觉得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光顾着跑路,却没有查看,一番运动,使得我血液加速流动,毒液迅速地流向我的全身,终于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一般的毒,是一中就发作,直接置人于死地,毫无拖延,可是我中的毒竟然延后了足足五分钟,感觉起来,更像是蛊毒,不过我也中过蛊毒,完全不一样,或许这就是唐门用毒的特别之处吧。 我此刻也已经无暇再多想,只感觉浑身发冷,直打颤,伤口剧烈疼痛,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噬咬,浑身上下都被冷汗给浸湿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师兄急眼了,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葛尹禾则是又一次尝试去沟通自己的爷爷去了,不过看他的脸色也是焦急万分。 小狐狸已经醒了,明显感觉到我身体的异样,挣扎着跳出来,瞪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关切地打望我,然后低下头,不住地舔舐我的手心。 她的舌头小巧柔软,带着温润的粘液,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渐渐从我手心传递上来,缓解了剧烈的疼痛。 我低头看着小狐狸,竟然发现在她水灵灵眸子处有一抹亮光,那是泪。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狐狸流泪,心里面莫名的温暖。 看着师兄手足无措的模样,我斜靠着墙壁,有些无奈,或许这一次,我真的是没得救了,真的要死了。 没有解药,没有术法,什么阻止毒液侵蚀的手段也没有。 洞穴里冷冰冰的风吹打在脸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和一股股血腥气。 师父,师叔,你们在哪儿……我想你们了…… 我无力地抬起眼皮,望了望四周的黑暗,或许再过几分钟我就再也看不到光芒了。 突然,一阵轻微地嗡鸣声传入我的耳朵,有什么虫子在我耳边飞。 我难受地动了动头,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大蜜蜂出现在我眼前,嗡嗡地煽动翅膀,随后,它一扭屁股,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七十七章 龙血威能,大难不死 黑蜜蜂一扭屁股离开了,不过我认识这个黑黢黢的家伙,是熊璘琨的寻路蛊。 我有些诧异,熊璘琨放出寻路蛊到现在过了都快一个小时,有三只早在幻境之中就已经回去,幻境不能虚造寻路蛊,所以我们看到的是真的,难道这一只还没有回去? 此刻我也无暇多想,剧毒在不停地侵蚀我的躯体,疼得我死去活来,痛苦不堪。豆大的汗珠如同淋浴一般,浸湿了我的全身。 就在这时,我又一次听到另外一侧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滋滋声,格外刺耳尖锐,就像是鬼怪在哭嚎,在无尽的黑暗中,瘆人而恐怖。 我一下子被吓清醒了,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悸,因为这个声音只有那骷髅架子手中的青铜剑才会产生。 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知道其他人还有多少得以幸存。 师兄一下子就直起身子,无比警觉地直勾勾盯着远处的黑暗。 葛尹禾还在沟通他的爷爷,面色凝重,皱眉成川,看样子十分艰难。 “师兄!你们带着小狐狸快走!别管我!”我艰难地憋出一句话。 师兄瞪了我一眼,脸上升起一丝愠色,道:“开什么玩笑!我不会扔下你不管!” 我也急了,一旦我们被骷髅死灵发现,恐怕谁也逃脱不得:“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没必要再搭上你们。” 师兄更加愤怒,捏着拳头大吼道:“放屁!你死不了!我们谁也死不了!” 只见师兄手中的短刀又一次附上了一道符阵,这道符阵犹如一盏明灯,在凝如实质的黑暗中熠熠闪光,这个符阵是我所知师兄所会的最高级符阵——石鳞术,能够让附着之物坚如精钢,锐如利剑,就仿佛是师兄不屈的意志,坚韧顽强地抵抗着黑暗的吞噬。 这道符阵映在我的眸子中,瞬间折射出师兄心中的那一股意念,让我近乎放弃的信念一下子燃起了一道火焰。 是的,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师兄的一声怒吼,显然引起了骷髅死灵的注意,黑暗中青铜剑摩擦地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骷髅正在向我们冲来。 一明幽火渐渐浮现在黑暗的甬道边缘,这是骷髅死灵的心脏。 师兄用脚挑起一块石头,附上符文,猛地朝那个方向掷去,只听当一声回响,传遍甬道,石头被骷髅死灵挡住,直接碎成渣。 师兄将手中的短刀轻轻一抛,握在手中,让我瞧了我一眼,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道:“云翼,我的命是你换来的,要死,我们也要一起共赴黄泉。” 说罢,他一个箭步朝着刚出现在黑暗中的骷髅死灵冲去,手中的符阵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犹如夜空一轮弯月,瑰丽皎洁。 一阵激烈的交击声猝然迸发,黑暗之中火花四溅,刀剑摩擦之声不绝于耳,师兄在用他全身的修为做殊死拼搏。 这才是真正的师兄,虽然一根筋,经常性口出惊言,比较冲动,却是一个拥有无比坚毅不屈性格的人! 整整持续了十余个回合,只听见铿一声脆响,荡起阵阵回音,师兄忽然从黑暗中跌飞出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他顿时咳出一口鲜血,而他手中短剑上的符阵,开始不住地闪烁,这是符阵无以为继的表象,师兄已经力竭,无法再支持符阵运转了。 紧接着,一个白森森的身影带着阵阵黑气倏然跳出,高举青铜剑朝师兄刺下。 如果师兄被这一剑刺中,必死无疑! 我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向前扑去,一把将师兄推开,而与此同时落下的青铜剑,倏然刺入了我的左肩,直接将我肩胛骨刺穿,死死钉入地面,鲜血一瞬间浸染了衣服。 啊! 我发出一声惨痛的吼叫,整个人疼得差一点昏死过去。 但是我不后悔,一双眼睛带着深深的憎恨死死盯着眼前的骷髅,我会死,但是我要记住这个家伙,就算化作魂魄,我也要变成厉鬼将这个附在骷髅之中的死灵消灭! 骷髅死灵往后一拉,顿时扯动了我的痛觉神经,骨头断裂的剧痛让我又一次发出惨烈地嚎叫,但是他如此巨大的力量,这一次居然没能将青铜剑从我肩部拔出。 紧接着,让人惊讶地一幕发生了。 浸染了衣襟的鲜血竟然顺着剑身的纹路开始向上流动,血液所过之处,青铜剑开始冒出丝丝青烟,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冷水,嘶嘶作响。 我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缓缓向剑身流动的血液,这是我的鲜血,来自我体内的血液!血液往上,竟然渐渐地褪去暗红的颜色,渗出金色的光芒,如同破云而出的烈日,灼热耀眼,最后化作一行金色的璀璨液体! 这是……龙血! 青铜剑开始不停地颤抖,嗡嗡作响,试图脱离我的身体,但是如同被涂了502胶水,死死黏住,只能不停地颤抖,撕扯地我的伤口生疼,我的手死死抓着地面,就差把指甲陷入石头里面去。 我看到血液所过之处,竟然开始冒出一丝丝黑气,这黑气在空中化作一个个双目空洞,面目狰狞的鬼脸,挣扎、嚎叫,似乎在奋力脱离某种束缚,随后倏然消散而去,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被青铜剑吸收的孤魂野鬼! 难怪这把剑如此厉害,削铁如泥,竟然其中附着了无数鬼物,竟然还带有自身意志! 青铜剑似乎紧紧联系着骷髅死灵,当青铜剑不住颤抖的同时,紧紧握着青铜剑的骷髅死灵竟然也跟着浑身抖动,如同打桩机,关节交击发出疙瘩疙瘩的脆响。然而却根本不松手,或者说他根本松不开手。 当青铜剑身激发出的最后一丝黑气消于无形,青铜剑瞬间停止颤抖,原本锋芒毕露的剑锋刹那间黯淡下来。 而附着于剑身的龙血,竟然又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流了! 而且不是流向地面,而是流向我的伤口! 与此同时,空中一声低沉地震怒炸响:“无量天尊!” 随即一个身影一跃而上,一掌拍中了骷髅死灵的胸膛,是葛青阳!他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了! 骷髅死灵受到重击,一下子跌飞出去,然而他没有松手,直接将插在我肩部的青铜剑给拔了出来,没有了龙血,青铜剑倒是轻而易举地脱离了我的肩。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冲上心头,我一下子痛得双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转过来,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突然喉咙一阵蠕动,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嘴里往外爬,吐了一口气,把它给吐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死,还能够呼吸,有一股子潮湿的气息涌入鼻腔。 我慢慢睁开眼,却见鼻梁上趴着一直乌漆墨黑的虫子,全身冒着烟,就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一双黑豆眼哀怨地瞧着我,它难受地抖了抖身子,将一身黑灰抖落下来,我才发现这是一只蟋蟀! “醒了醒了!”我听到一声惊喜地呼喊,紧接着,视线内冒出三个脑袋,一个是师兄,一个是葛尹禾,还有一个是小狐狸。 我眨了眨眼,发现我还在原来的甬道内,便艰难地爬起来,我这才发现体内的剧毒已然消失了,浑身筋骨似乎被梳理了一遍,格外舒畅。 师兄一边把我扶起来,一边欣喜地说着话:“我就说你死不了!嘿!云翼,你真TM命大!”就像中了百万大奖一样。 我身子还有些虚弱,问:“我晕了多久?” 师兄欣喜地回答道:“两个小时。” 才两个小时,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几天几夜了,我摸着肩膀,还是生疼,但是短短两个小时竟然已经结了血痂,小狐狸一下子扑进我的怀中,使劲用头磨蹭着,还好似撒娇一般呜呜地叫,似乎担心极了。我摸着小狐狸柔顺的毛发,和温暖的身体,顿时感觉活着真好。 我抬起头,第一眼竟然看到了熊筱灵,她的手心停着刚才趴在我鼻梁上的蟋蟀,正叽叽地叫着,像是在抱怨,像是在乞求。 而熊筱灵嘴角,却挂着一抹鲜血,朝我微微一笑,而熊璘琨站在一旁,脸上尽是无奈和心疼。 我有些发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 师兄在一旁插话,言语之中尽是喜悦之情:“云翼,你身上的毒是熊筱灵用本命蛊解的!我艹,你可真够厉害的,竟然将青铜剑的剑灵直接磨灭了去,我TM又欠你一条命!” 我听了师兄的话,立即想起来青铜剑那外放的层层黑气,全部都被我体内的龙血驱散,那竟然是剑灵! 剑灵是宝剑本身附有灵物经过长年温养形成的一缕神识,能够使得剑本身具有一定意识,十分的罕见,其稀有程度自不必说,这把青铜剑黑气缭绕,应该是一把凶兵,其中剑灵也必然是极为凶厉的灵体,如今被我磨灭了去,只怕这把剑已经变成寻常之物,如此一想,反而觉得有点可惜了,不过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也没得选择。 我看向熊筱灵,指着她嘴角的鲜血问她怎么回事。 熊筱灵低头不回答,反而是熊璘琨说话了:“你中了唐门的凝血断心毒,好在你有龙血护体,护住了心脉,不至于立即毒发身亡。我的寻路蛊找到你们,通知我们后便急忙赶过来,这个毒只能用我们的本命金铃蛊来解,灵儿这个傻孩子非要自己给你解毒,结果本命蛊属阴,你体内的龙血属阳,两者互相排斥,对本命蛊造成了损伤,灵儿自己也受到影响,好在坚持将你体内毒素清理干净,并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不过出来的时候就成这个样子了。” 说罢,熊璘琨指了指熊筱灵手心的蟋蟀,这个就是她的本命金铃蛊,想必这个小家伙刚出来那副炭烧蟋蟀的模样就是因为被我体内龙血灼烧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个话感觉有些平淡,然而熊筱灵听了,当即抬起头,笑得格外灿烂。 这个时候,一旁的葛青阳捻着胡须,感慨万千地说道:“实在是没想到啊,不知何因,你体内的龙血远比我想象的充裕和强大,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抬头看了看葛青阳,问道:“葛道长,那个骷髅死灵怎么样了?” 葛青阳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一堆白骨,此刻已经散乱成一团,道:“多亏了你将剑中的剑灵磨灭,大大消磨了死灵的力量,否则,恐怕这家伙没那么容易被打散。可惜了,一把好剑毁了。” 这个时候师兄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青铜剑,这把剑有一臂长,剑身有两寸宽,但是似乎并不重,师兄捡起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叹了一句好轻,他拿在手中挥舞了一番,连连点头,说道:“我挺喜欢这把剑的,要是没人要的话我就带上了。” 葛尹禾忍不住埋汰道:“这把剑都成破铜了,谁还要啊,也没人跟你抢。” 师兄也只是微微一笑,把青铜剑插在腰间。 突然,我想到什么,急忙问熊璘琨:“熊叔,你们怎么没陷入幻境?我师父和师叔呢?” 熊璘琨愣了一下,说道:“我和灵儿有本命蛊护体,早就脱离了幻境困扰,不过我也不知道你师父和师叔在哪里,陷入幻境之后似乎就走散了,从来没遇到过。” 我顿时感觉有些遗憾,如今师父师叔下落不明,我实在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多深,有没有脱离幻境,有没有危险。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响彻整个甬道,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如同地震一般剧烈的震动,一时间无数沙石洒落,几个人差一点站立不稳。 震动足足持续了十秒钟,过后每一个人都面露惊慌之色,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十八章 辗转又回,夜郎大墓 我站起来,虽然身子虚弱,但还不至于连站都站不稳,肩膀的伤口结了血痂,但是骨头也裂了,熊筱灵的金铃蛊能够加速伤口愈合,有点像愈合术,但是并不能接骨,左手动一动就传来距离的疼痛,让我呲牙咧嘴。 熊筱灵从随身的包内拿出一卷纱布,撕成条状,走上前帮我将左手挂在胸前,以免剧烈运动造成不可恢复的损伤。 熊筱灵比我矮了半个头,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缠绕,秀发带着奇异的芳香,磨蹭着我的鼻尖,让人不免心跳加速。 小狐狸不乐意了,可是她知道我有伤在身,这样做有助于我伤口愈合,也就没阻挠,就是撇过头不看我。 我那懵懵懂懂的年纪,哪能够理解这小狐狸的心思,一头雾水。 包扎完毕,熊筱灵松开手,脸颊红扑扑的,低声道了一句:“不要乱动。” 那声音轻的像是蚊子,不过我还是听见了,点了点头。 要我动我也不敢动啊!那可是骨头断了!钻心的疼!谁受得了。 小狐狸蹭了蹭我的小腿,然后轻巧一蹦,跃上我的右臂,随后钻回到衣服里面,似乎这里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 与此同时,熊璘琨四下打望,自言自语道:“发生什么事了!感觉整个山体都在摇晃!” 如此巨大的震动一般人是弄不出来的,我心思一动,看向师兄,正好与他的目光交汇。 接着我们俩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师父!?” 这群人中能够产生如此巨大动静的人,只有师父和师叔。 我急忙对熊璘琨说道:“熊叔,你能不能再用一次寻路蛊,去找找我师父他们。” 熊璘琨先是一愣,随后一边掏出竹筒一边诧异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这东西是寻路蛊,我好像没在你跟前用过吧?” 我尴尬地一笑,说是在幻境里面见识过,所以知晓。 这时葛青阳伸手拦住我们,说:“等等,我先排一卦。” 说罢,他蹲下身将四周的石块布置成一个简单的八卦形,随后烧了一张黄符纸,口中叽里咕噜念着含糊不清的口诀,只见空中燃烧的火焰开始四处飘荡,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葛青阳口诀一停,火焰倏然化成灰烬洒落成一条直线,直指八卦形的離位也就是西北方。 葛青阳站起身说道:“大体方向可以确定,離位。” 熊璘琨点了点头,口念咒语,四只黑蜜蜂又一次朝西北方向飞去,而我,也唤出了黄鼠精,让它往那个方向寻去。 这个古墓深处四通八达,若是光靠人在里面走,怕是走个三天三夜也绕不出来。 而我们同时也按照卦象所指的方位前进,葛青阳已经苏醒,有他在,四周游离的幻境法阵对我们产生不了多大威胁,他点了一滴口中唾液,在双眼皮上一擦,随后睁开眼前进,这是开天眼,不像葛尹禾,天生具有天眼,大多数修道之人需要通过特殊法门才能够通灵开眼,而且比较耗费神识。 不过葛青阳道法高深,倒也显得稀松平常。 我们一路前进,葛青阳将前方阻碍通行的幻境除去,如此一路我们走了大约半个钟头,期间没有遇到任何情况,直到最后抵达一个岔路口,同样有四个方向的入口,我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四周景象与我们之前经过的岔路十分相似,只不过入口两侧并没有石雕,空空荡荡的,不然我还以为我们又绕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我们走上前,检查了一番,竟然发现地上散落着无数片状碎石,我顿时大惊失色,因为这些就是雕像上洒落下来的,那就意味着这里就是我们刚才到过的岔路口!而且此刻剩余的七个雕像全部破除封印!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在这四个洞穴中有七个强大如骷髅死灵的家伙在活动! 天啊!一个尚且如此难对付,那七个,恐怕连师父师叔都未必能够击杀。 为什么我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就连黄鼠精也没有发现前面有回路啊! 我的脑子彻底乱了,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毕竟这是我们第三次到这个地方,不同与前两次,这一次几个石像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堆残骸。 正所谓事不过三啊,这一次,我的直觉告诉我非常不妙。 同样的,师兄和葛尹禾也惊恐地瞪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嘴巴都能塞进两颗鸡蛋。 然而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来过这里,于是就分散开检查起地上的残迹。 葛尹禾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要理清楚其中缘由,但是依旧一脸的苦恼,他率先开口道:“爷爷,我们来过这里。” 还在检查地上残迹的葛青阳听到,猛地回头,双眼大如铜铃,大声问:“你说什么?” 葛青阳的反应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他虽然一直跟着我们,但是始终处于自己的幻境之中,事实上他不知道我们所经历的种种境遇。 葛尹禾指着左边第二个洞穴,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们就是从这个洞进去,袭击我们的那个骷髅死灵也是在这里的八个石像之一,可是现在都不见了,我是第二次,林云翼和周恬已经是第三次了,可是我们都没发现来的路上有回路啊!” 葛青阳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他拿起地上的碎石观察了一番,然后对葛尹禾说道:“你确定这是你们之前到过的地方,而不是某个一模一样的岔路口?” 葛尹禾不敢确定,看向我,我指着地上那个白森森的头骨说道:“是的,这是我敲下来的。” 葛青阳捡起头骨,仔细查看,他是与那骷髅鬼灵交过手的,也自然知晓那家伙没有头颅,观察了许久,他才扔掉头骨,看向葛尹禾问:“你的天眼也看不透吗?” 葛尹禾愣了愣,没搞明白葛青阳话中的意思,僵硬地微微摇了一下头。 葛青阳长叹了一口气,捡起一块石片放在眼前,说道:“召灵术,古代巫门所用的手段,但是会用这种含有磁铁的石块用作封印,从而铸成类似于兵马俑的石像,只有一个国家——古夜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古墓怕是有快两千年的历史了,而存在于此间除了遍布各处的法阵和幻境之外,还有一个囊括整个古墓的巨大法阵,我以为你的天眼能够参透,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夜郎大巫的能力,我们全部被困在里面了。” 夜郎国,乃是秦汉时期位于西南苗疆一带的少数名族建立的国家亦或是部族联盟,前后存在了三百年,一度强盛辉煌,就连当时鼎盛时期的西汉朝也不敢侵犯,可是后来又神秘消失,至今都是一大未解之谜。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夜郎国祝巫,在当时一度统驭各大宗教,乃是当今巫门以及苗蛊的起源,甚至连部分道门都是沿袭于此,可惜这个昙花一现的古国如今只留下一句夜郎自大的成语,彻底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 如果说这座古墓真是夜郎国遗留下来,那其中的考古价值不可估量。 不过首先,我们得要想办法找到师父和师叔,然后设法出去。 葛青阳说不出围困我们的大阵是什么,他完全是凭借经验得出,我们来来回回经过这处岔路三次,如果前一次还是因为幻境,那么后面两次只怕是因为古墓之中存在某种时空乱流或者是更强大的幻境,使得我们莫名其妙地又回到这个地方。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我们眼前一个是阵法造诣颇高的道士,一个是苗疆村寨的长老,育有本命蛊,两者对付这种迷惑人心境的东西都有一定感知力。 连续三次到同一个地方,让我们的思维处于崩溃的边缘,我不禁怀疑,不管我们走哪一条路,经历无数凶险之后,有可能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但是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呢?师父师叔他们,会不会也绕了几圈来到这里?显然不是,且不说葛青阳和葛尹禾,熊璘琨熊筱灵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难道说我们一开始选择的路有问题? 这里有四个通道,我们只走了其中一个,而左侧第一个又是与第二个互相连通,难道说我们只有走右侧的两个通道吗? 可是黄鼠精明明确确告诉我,右边两个凶险异常,不能走。 我算是彻底凌乱了,师父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刚才的巨大震动到底是不是师父他们引发的?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时熊璘琨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好似被人擂了一拳,后退一步,然后抬起手指着右侧第一个洞穴说道:“这个方向的寻路蛊死了。” 第七十九章 直通主室,巨响来源 当熊璘琨告诉我们自己的寻路蛊出事,我一下慌了神,第一时间想到了黄鼠精那臭屁精早早地被我遣出去,现在不知在哪一个方位,也不知情况如何啊! 我与黄鼠精虽然有一丝联系,可是不像寻路蛊之于熊璘琨,我根本感受不到黄鼠精,更别提知晓它的情况了。 我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把黄鼠精派出去了,说句自私的话,熊璘琨寻路蛊有四只呢,而且可以培育,但是我那黄鼠精可是独一无二的,这家伙没什么本事,但是嘴皮子利索,聊天的时候可算是个开心果,我对于它的感情,未必会比小狐狸差啊!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慌张地问熊璘琨:“那其他几只寻路蛊呢?都还好吗?” 熊璘琨说:“目前还没事,不过我得让它们回来,前方凶险,我也不能随便让它们去冒险,寻路蛊自卫能力极差,一旦遇到有手段的人,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说罢,他当着我的面沟通起来。 我那个急啊! 连熊璘琨都不敢再拿寻路蛊冒险,我的黄鼠精还在前面探路呢!问题是我还沟通不了它,这可真是让人火烧眉毛! 其实我放出黄鼠精的时候,葛青阳和熊璘琨都是看见的。 所以,沟通完毕后,熊璘琨回头对我说道:“你是在担心你的那只黄皮子吧?我已经让一只寻路蛊去寻找它了,你也别太担心,这东西味道重,找寻起来倒也不难。” 我正着急上火呢,听他这么一说,急忙点头道谢。 熊璘琨接着问我:“你的黄皮子可是精怪,这样的家伙倒也稀奇,不知道你是怎么降服它的,这东西一般可不怎么听话呀。” 葛尹禾听到熊璘琨这么问,也凑上前,应和着,毕竟我之前没告诉他,他自然好奇。 我没办法,熊璘琨是我的长辈,熊筱灵对我又有救命之恩,不能不回答啊,趁着一行人等待寻路蛊归来的时间,只好一五一十地将前后大致讲述了一遍。 几个人都是啧啧称奇,葛青阳告诉我黄鼠精与我有缘,要我好生培养,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我的一大助力,除此之外,他还提到了一点就是我体内的龙血,虽为极阳之物,但是只要运用得当,对于灵体提升灵力那是堪比仙丹灵药,不过那也意味着我会损失一部分龙血,要想补充,则需要吸收龙脉之气融炼而得。 话题一下子扯到龙血上,我顿时警觉起来,毕竟葛青阳曾经可是表露出对于龙血的渴求来,那是打心底地想法,欲望。 葛青阳见状,也立即明白过来,不过他也不避讳,反而是直截了当地跟我表示了歉意,说他自己的确希望在修行上获得精进,对于我体内的龙血的确产生过想法,但是他也知道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他也未必能够吸收了去,所以只是一个念头,谁知那幻境激发了他心底的执念,让他失去理智了。 葛青阳说得诚恳,也让我满怀的戒备,减轻了不少。 总体来说,这个老头还算和蔼真诚,眉目之间虽然自带了一股猥琐劲儿,不过瞧他爷俩的面貌,估计啊,是祖传的。 我们说着话,两只寻路蛊回来了,不过什么也没带,看样子没什么收获。 熊璘琨将两只寻路蛊小心翼翼地收回竹筒,脸色突然间变脸似的一黑,只见他面部开始不住地抽搐。 我们急忙问他怎么了。 谁知道他告诉我们,寻找黄鼠精的寻路蛊与他的联系被突然切断了,方位正是在右边第一个洞穴内。 我的心就仿佛一块石头落入了大海,一瞬间沉向底部。 我二话没说,站起身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右侧第一个洞穴。 身后师兄大喊了一声,我根本没搭理他,一下子就飞奔了几十米。 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在心中嘶吼着。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终归还是跟了上来。 葛青阳和葛尹禾脚步飞快,不过几秒就来到了我身边,我本以为他们会拦住我,但是并没有,而是与我齐头并进,葛青阳手中还托着一个八卦形的罗盘,一边跑,一边看着,然而罗盘上的磁针飞速的旋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我们在这个甬道内前进,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甬道完全不同于我们之前经过的几个,四壁光滑如镜,被开凿成规则的长方形,地面上还铺着石板,当当当的脚步声在其中传播,连绵不绝。 往深处走,竟然出现了一盏盏铜灯,闪烁着绿色的火焰,十分诡异,这些火焰底下并没有油,而是漂浮着,幽幽地燃烧,无声无息,看得令人心底发寒。 我们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了。 葛青阳将罗盘收回去,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可是鬼火啊!你们离这些鬼火远一些,小心引火上身,这极阴之火,水是根本灭不掉的,跟在我后面。” 鬼火一说是白磷自燃产生,属于自然现象,可是这座古墓存在上千年,就算是放这儿一缸的磷,也早就烧完了。那么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怕是第二种,也就是阴间孤魂野鬼阴气所化的火焰,冰冷异常,若是引火上身,那灼烧的可是灵魂,远比肉体上的灼伤痛苦千百倍。 就连葛青阳这样的修道之人也不得不重视,气氛一瞬间冰冷到了极点,没有任何人再说话了,甚至连喘息声都变得小心起来。 这条甬道就仿佛是通往地狱的路,阴森恐怖,寂静无声,就连我们自己的喘息声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小狐狸在这个时候,从我衣服里探出脑袋来,前肢勾着我的衣领,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我们屏气凝神,亦步亦趋地前行着,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连串沙沙声,就像是某种东西拖动的声音,连绵不绝。 葛青阳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加紧了步伐,只见甬道末端是一个巨大的大厅,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入大厅内,而是在距离出口五六米的位置蹲下身,远远观望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我目瞪口呆啊! 大厅内四根巨大的石柱耸立在四个角落,石柱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绿色的鬼火,将整个大厅照耀地幽绿森森,诡谲莫名,透着一股子的阴森之气。 而在整个大厅中心,是一座十来米高的石台,就像那微缩版的金字塔,层层台阶向上,顶端是一个巨大的石棺,棺椁表面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其中有红色的微光流动,如同血脉。 而在石棺周围,生长着几丛奇怪的血红色花朵,花面很大,花瓣也十分厚实,就像是某种多肉植物的叶片,无比妖艳,十分扎眼。 在石台四周五六米处,围着一圈神色各异的石雕,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十个,每一个都有两米高手中都拿着长戟,就如同守护主人的兵士,面朝外,几乎与我们在岔路口遇到的石雕一模一样。 天呐!足足有三十多个! 这阵势怕是我们的人再多出一倍都不够看的啊! 这么一看,我才发现这座大厅四通八达,四壁都有入口,想必是通往古墓的各处,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古墓的中心了。 我们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半点凶险,直通到主墓室,让我难免产生一丝诧异。 并不是我性子贱,想找虐,而是每个人都说越往深处越凶险,我也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随时面对各路机关陷阱,可惜未如我愿,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主墓室。 在石雕之间,有七个骷髅来来往往,手中都拖着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从四面八方运到石台边缘与石雕之间的一处渠道内,这些人看上去刚死不久,有的还活着,只是断了胳膊断了脚,只怕都是唐飞招集的那些人,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躺在沟渠里面了。 我亲眼看到,之前抵挡死灵的那个光头并没有死,但是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团血红的血迹,无比凄惨,被一个手执斧头的死灵拖着,半路醒转过来,猛地大叫了一声,那一声凄厉绝望,就如同一个将死未死之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扔进火坑,那凄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他那一声惨叫,也是他这一生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前面的死灵毫不犹豫地拔出斧子,反手一抡,只见一身疙瘩肉的光头大汉齐腰而断,鲜血就像那开闸的大坝,噗的喷射一地。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心脏剧烈地跳动,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知道师兄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耳边低语道:“师父和师叔不在。” 说完,师兄捂着嘴巴,口中就开始往外冒酸水,显然,他一直忍耐着,在寻找师父和师叔,这一刻一放松,彻底忍不住了。 听到师兄的话,我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也许他们正被困在哪里,只要没事,我就安心了。 随后,我抬头寻找黄鼠精,刻意的躲避着石台周围血腥的景象。 大厅内宽敞巨大,没有半点阻碍,一览无余,可是我没有发现黄鼠精,反而看到了不远处石雕脚下躺着的一个黑点,看上去像一只蜜蜂,是寻路蛊!是那只死去的寻路蛊。 不过我并没有找到另外一只寻路蛊,毕竟那么小的东西,太远实在难以分辨。 熊璘琨也看到了,呼吸都急促起来,恼怒、畏惧、担忧,各种情绪一下子浮上脸颊。 突然,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一声惊雷,从我们右侧的传来。 轰隆隆隆…… 只见大厅右侧六七米高的石壁突然间犹如掉在地上的蛋糕,四分五裂,碎石散落,尘土飞扬,无数巨大的石块砸落,将下面的石雕直接砸成了碎渣。 一个足足三米宽的洞出现在那个位置。 “炸药!”葛青阳低声呢喃了一句。 什么?炸药?这个声音是有人在用炸药开路?并不是师父师叔引发的巨响!为什么会有人在里面动用炸药?我记得一起进来的人都没有配备相关的东西。 难道……我突然想到,师父之前说过,他布在入口处的符阵被人抹去了。难道就是这些人? 这是一个末法时代,为什么这么说?就是因为科技的发展,火药的运用,就连一个普通人搂一梭子,都能击杀几十年苦练的修行者,谁还愿意跑去花费大把精力修行?就如同这个耍的我们团团转的古墓,仅仅用两次引爆,就开出了一条通往主墓室的道路,幻境如何?抵得过一箱一箱的炸药么? 我心中惊叹之余,还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洞口。 只见里面影影绰绰地出现一大群人,被黑暗遮盖,看不清楚脸面,但是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泛着黄光,小巧,肥嘟嘟的像个球,贼眉鼠眼,但是似乎受到某种压迫,胆怯地不住往身后瞧,就像是被人驱赶的小狗。 是黄鼠精! 第八十章 外门高手,墓主现身 在看到黄鼠精的那一刻我自然是惊喜万分,差一点就叫出了声,但是被葛尹禾一把捂住了嘴。 葛青阳低声说道:“那些人来路不明,我们先别乱动,容易暴露。” 石壁上如此巨大的动静,立即引来了七个死灵的注目,这些死灵虽然都是骷髅架子,走起路来吱嘎吱嘎响,就像是陈年的老竹椅,但是一旦发起狠来,简直是健步如飞啊! 只见最近的一个死灵扔掉手中的尸体,抄起长矛,一个跨步,随即双脚一蹬,直接就跳进了六七米高的石洞之内。 与此同时,一连串如同爆豆一般的枪声骤然响起,接着有人大声吼道:“停火!”说完,就又是一阵激烈的拼斗声从中传出,想必是有修行者与死灵交上手。 这群人呆在石洞之内,黑黢黢的,我们远远望着只能看个大概,里面此刻一团混乱,但是我们从头到尾没有听见人的惨叫声,只有一刻不停地激烈拼斗,铿铿作响。 每一个死灵手中的武器都堪比师兄腰间的那把青铜剑,削铁如泥,可是那石洞内交击之声连绵不绝,听来几乎旗鼓相当,不分胜负,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高手竟然有这般身手和兵器,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好几个人,我们不得而知。 只看见在交手之时,另外六个死灵有三个陆续加入到战斗之中,一时之间战事焦灼,逐渐走向白热化,而剩下三个死灵,则继续收集着尸体,似乎在为某种仪式做准备。 四个死灵,那意味着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只怕我们进入古墓的百余人中,只有在师父师叔或是赵纬葛青阳这样的人坐镇的情况下,才有获胜的机会,我以为那群人不管怎样都得死伤几个。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十分钟过后,交战之声突然开始渐渐减弱,不过五分钟,就化作一片宁静,而后,我们瞧见有人拿着死灵的头骨来到洞口,往下一抛,颇为轻蔑地拍了拍手,冷哼了一声。 随即,这个人脚下一动,整个人就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入大厅之内。 此刻我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面貌,普普通通的脸型,也就那个双下巴还算有点特色,但是这个人拥有一双锐利如鹰眼的眸子,孤傲地俯视眼前的情景,双手还握着两把青铜长矛,一落地,掂量了一番,随即双手一用力,青筋暴起,一股强势的气息一瞬间扩散而开,而他手中的两柄长矛冒起了纱一般的浓密黑烟。 这是,寄宿在兵器之内的灵体,竟然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掐灭了去,就如同吹灭两支蜡烛一般。 造孽啊!那东西可是上好的法器,他就没有一点爱惜之心么? 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将两柄灭去器灵的长矛猛地掷出,两柄长矛在空中划过两道笔直地寒光,嗖嗖,直接将不远处的两个死灵给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死灵是不懂得畏惧的,就算眼前是远比他强上几倍的人物,他也不会退缩,剩下最后一个,也就是用斧子杀死光头男的死灵,白骨上还沾着鲜血,大步朝这个男人冲了过去,斧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月,直逼他的头颅,这个死灵可有两米多高啊,光是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就无比骇人。 然而这个男人没动,眼看着死灵逼近,突然抬手握住了劈来的斧子,接着一把掐住这个死灵的脊椎,然后用力一掰,直接将那头颅给掰断了去,接着左手一转,又将青铜斧连同死灵的手腕一齐给绞断了去,接着男人将手中的斧子一翻,握于手心,猛地刺入死灵左胸的那团绿色火焰。 嘶…… 一声冰水洒在热火上的声音响起,只见青铜斧一瞬间爆发出浓密如墨一般的黑气,直接将那一团火焰刹那间熄灭,而死灵也在这一刻化作一堆散骨,再无动作。 同样的,男子将手中青铜斧内的器灵给消灭,然后扔到一边。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与此同时,其余人都纷纷跳了下来,黄鼠精也紧紧跟着,不敢妄动,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在它身后,时不时对黄鼠精怒目而视,像是在押解一个犯人,每当这个时候,黄鼠精都会吓得瑟瑟发抖,肥硕的身子抖得像被风刮的窗帘,看得我心中一揪一揪,十分心疼。 突然那个男子猛然转头,犹如尖刀一般的目光倏然射向我们这个方向,接着他悠悠地说道:“什么人?出来,不要再暗中窥视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人的目光十分恐怖,就像是黑夜的一头饿狼,令人心惊胆跳,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喘不过气来,脑袋中只想着马上站起来,举手投降。 然而葛青阳和熊璘琨一直摁着我们的头,不让我们抬头看,也绝不轻举妄动。 我知道,真正的高手能够察觉到别人的目光,这样的警觉性很可怕,所以就算敌人想偷袭都很难成功。 就在这时,出口两侧出现几块石头,不,应该说是像石头一样的人。 带头的那一个人掀开裹在身上的布,笑呵呵地说道:“哟,这不是金云,金馆长吗?别太紧张,别来无恙啊。” 这个人我认识,就是灰袍人带头的那个中年男子。 金云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大公子告诉我你杜博在古墓里面,我说怎么一路过来就没看见呢,原来拿着匿迹蓑衣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杜博面对金馆长的嘲讽,也只是呵呵一笑,说道:“我也只是马家亲侍,哪比得上您外门十大高手的实力,我好歹也是大公子亲随之人,您不给我面子,也得卖马家未来主人的面子不是。” 这个金云竟然是马家外门十大高手之一,难怪有如此恐怖的实力,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气势可比当初马向前带来的更加强烈。 金云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少跟我油腔滑调,你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不是带了十五个吗?” 杜博这才面色严肃了几分,用下巴指了指拿出沟渠,道:“这差事真不该我们来做,死了那么多弟兄。” 金云没说话,而是突然将目光落到杜博身后,问他:“你们后面还有人?” 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一次狂跳起来。 杜博回头看了一眼,说:“没有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金云没搭理杜博,推开他,径直朝我们走过来,他的步子不紧不慢,距离我们不足五十米,没几步就能到。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像是哭泣,幽幽绵长,此起彼伏,听的人是汗毛乍起,这是鬼哭啊! 我猛然转身,只见不远处漂浮着无数幽绿色的火焰,起起伏伏,就如同黑夜之中湖面上的烛光,森森寒气一瞬间从我脚底蔓延到头顶。 我咽了下口水,我们所有人都没敢动,就连向我们前进的金云,也停下了脚步。 呜呜呜…… 突然,一串哀怨低沉的鬼泣一瞬间将短暂静谧的恐怖气氛提升到了极点,紧接着无数鬼火倏然朝我们飞来,不,确切的说是朝着金云这群人。 一边是恐怖的鬼火,一边是实力惊人的金云,我们夹在中间,却谁都不敢招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眼看着鬼火飘飘忽忽朝自己飞来,金云大喊了一声:“跑!” 随即,一群人撒丫子大厅内狂奔。 这……难道连外门十大高手这样的人物也有害怕的东西? 这个时候我根本无暇胡思乱想了,一大群鬼火就如同倾巢出动的马蜂,呜呜呜地就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就在这时,我们周围升起一道淡淡的雾光,就如同一个罩子将我们保护在其中,鬼火如同潮水涌向大厅,但是却没有一个停留,瞧我们一眼,我们面面相觑,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在用手段。 那这个迷雾一般的护膜是谁施展的呢? 我突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瞧,只见小狐狸双眼散发出蔚蓝色的光,全身的毛发无风自动,从她的鼻中有一股股烟雾不停地往外冒,这是小狐狸的手段。 我惊呆了,自从小狐狸跟随与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狐狸用手段,这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就像是某种藏匿气息的结界,将我们的气息全都收敛了起来,使得那些鬼火根本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知道所有鬼火略过我们头顶,小狐狸方才收起法门,随后回头看了我一眼,萌萌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晶莹剔透,好像在炫耀。 我笑着摸了摸小狐狸柔顺的毛发,那一股股清香熏得我心旷神怡。 我回头一看,此时此刻,整个大厅内充斥着成千上万的鬼火,将整个大厅渲染成诡异的幽绿色。 但是这些鬼火并没有追逐金云那群人,而是聚集在大厅上空,就仿佛是夜空中的银河,只是莫名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紧接着,我看到无数鬼火化作一条条从大河分流而出的细流,朝着石台周围三十多个石雕汇集而去,一瞬间,三十多个石雕化成熊熊燃烧的火人,绿色的火焰足足有四米高,当所有鬼火全部汇聚入石雕之中,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犹如小鸡破壳而出的碎裂之声。 咔咔咔…… 火焰,渐渐黯淡熄灭,紧接着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竟然是三十多个身披铠甲的古代士兵。 不是骷髅死灵!而是有血有肉的真正士兵! 但是每一个士兵双目散发出青绿色的光芒,全身上下青筋突起,在其中流动着的并不是鲜血,而是绿色的浓浆,是由鬼火凝聚而成的浆液。 他们在苏醒的那一刻纷纷转身,朝着石台单膝下跪,就像是士兵迎接君王一般的仪式。 我看到沟渠之中无数的尸体开始向外渗血! 鲜红色的血液,勾勒出一幅奇怪的图形,沿着石台的台阶缓慢向上流动,一点一点,爬上石台,爬上石棺,最后顺着石棺的缝隙,流入石棺内部,石棺之上原本刻有的文字不停地闪烁,就如同夜市的灯光,一亮一暗,更像是心跳!扑通扑通! 那些生长在石棺四周的血红色花朵,此刻就像是风中的舞女,竟然开始左右摇摆,翩翩起舞。 诡异的一幕,没有任何人胆敢做声,我看到葛青阳和熊璘琨的脸色死沉,就仿佛死海之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沟渠中的尸体在已经化作风干的腊肉,没有一丝血色。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石棺的厚重石盖猛地一震,那可是好几吨重的大理石棺盖,估计要六个壮汉才能抬得动,这里面的家伙到底有多大的力量,竟然能够撼动如此厚重的棺盖! 嘭! 紧接着一声惊天撼地的巨响,只见整个棺盖腾空而起,狠狠地砸落在远处的石砖地面,一下子半个棺盖都陷进地面以下。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从石棺内举起,在空中轻柔地摆动,好似棺材里面的家伙正在好奇地观察自己的手,接着,一个身子缓缓从石棺坐起。 那洁白如凝脂的肌肤! 那纤长柔软的手臂! 那瘦弱娇嫩的肩膀! 那轻灵纯洁的眸子! 那高挺的鼻梁! 那标致美丽宛如天仙的脸庞! 那喉结……这TM竟然是个男的! 第八十一章 旱魃出世,一触即发 如果没有看到喉结,我甚至以为从棺椁里面起身的是个标致美丽的女子,甚至比起当初在梦中所见的小狐狸人身都不遑多让。 这个英俊男子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女人都微微一愣神,显然是被那明艳的面目所折服。 不过这个男子没有头发,是个光头,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连个像样的裤衩都没有,露出冰晶一般的肌肤。他没有寻常男子拥有的健硕肌肉,看上去也没有一丝男子拥有的阳刚之气,反而处处透着阴柔,身材也不算高,顶多一米六,在如今简直就是个矮个子。 也许我们会为他那英俊的面庞而啧啧称奇,但是当他出现的一瞬间,一股宛如开水喷出的水蒸气一般的热浪,一瞬间迎面扑来,就好像盛夏直接从空调房一下子来到了太阳底下,热的人皮肤刺痛,十分难受。 我看到葛青阳和熊璘琨两人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悸之色,葛青阳低声喃喃道:“旱魃!” 旱魃! 《子不语》将僵尸分为八类: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和不化骨。虽然这本是乃是笔记异事,可信度算不上高,但是自有其理论依据,不置可否。而通常道家,将僵尸分作六类:白僵、黑僵、跳尸、飞尸、旱魃、尸魔。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小时候遇到的尸魔,算不上真正的尸魔,而是那个国师依靠自身手段催化而成,形成特殊,本身肢体已经达到尸魔的程度,不朽不灭,但是其灵魂却比较弱,又没有天时地利相称,所以其真正实力差不多与飞尸一个等级。 而我面前的这个旱魃,却是真正经受千年沉睡,阴气侵蚀,乃是实打实的旱魃! 旱魃为虐,如倓如焚。但凡旱魃出世,皆是赤地千里,草木皆亡。 难怪我们在墓外就看到附近草木全部枯萎,无一生物,这还是古墓阻隔,各种阵法封印的结果,师叔和张适修也只能够估计出存在于其中的大概是跳尸以上的僵尸。这样的估计到底还是太过保守了,谁也不能相信竟然是一个旱魃沉寂于此地。 如果唐飞没有招集人手进入古墓,或许这个旱魃还会一直沉睡下去,知道真正的高手出手将之消灭。 然而这世间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 一股股热浪不停地席卷四周,我们的额头都在不停地冒着汗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炎热。 但是让我惊讶地是,石棺脚下的几株血红色花朵,竟然依旧饱满,娇艳欲滴地摇曳着,丝毫不受旱魃影响。 然我不由的一阵诧异,我们距离那旱魃近百米的距离,温度尚且如此灼热,那在他脚下,只怕是宛若呆在烈焰之上吧! 那旱魃慢慢从石棺内站起来,我看到在他胸口有一条吊坠,吊坠上镶嵌着一枚卵形的火红色宝石,差不多有我手掌一般大小,而在这颗宝石内有一个胚胎形状的物体,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当熊璘琨看到这个宝石的时候,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这、这、这是……聚血胎!” 聚血胎?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回头问熊璘琨。 他满脸惊异地告诉我在他们苗族传说中有一神石,传说是黄帝手下青衣魃留下的一滴精血凝结而成,名曰聚血胎,传闻此石拥有转世重生的能力,就如凤凰涅槃,能够躲过幽府判官的仲裁,不通过幽府,直接转世为人,并且拥有前世记忆,简单地说就是让人重新经历一次生命,而这种效果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世间只此一个呀。 那不是等同于长生不死吗? 凡古今修道无外乎追寻果位,寻求长生,这个聚血胎竟然有此等功效,哪怕是普通人,只要掌握诀窍也能够长生不死,简直就是逆天而行啊! 世间竟然会有此等神物,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传说归传说,总有刻意夸大扭曲之意,到底有多少与事实相符不得而知,所以不能全信。 毕竟这种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世间范畴,有违世事常理,就如同仙丹妙药,已经提升到神的范围了。然而这世间有神吗?不得而知,如果有,他们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宝物存在世间。 熊璘琨大惊失色,我却仔细观察起四周的情况来。 目前处于大厅之内的,只有金云和杜博以及他们的手下,至于其他人,恐怕有一半都在那塞满尸体的沟渠里面,而剩下的,不得而知。 就连师父和师叔这样的人也不在。 金云的确很厉害,但是他能够对付得了旱魃吗?我是持绝对否定态度的,他们最大的凭恃其实就是身后的十几把冲锋枪以及炸药。 我看到金云的眼睛一直都紧紧盯着聚血胎,看样子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传说中的聚血胎。 旱魃站起身,环视四周,自然是看到了聚在角落处的这一群人。 他眼神孤傲冰冷,就像是以为王者降临,对着金云那群人开口说了一段话。 我听不懂,有点像苗语,却又不太一样。 熊璘琨却是听出了大概,说是古苗语,大致意思是在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我忍不住想笑,沉睡了两千年的老家伙,思想也还停留在两千年以前。我一度以为旱魃一出世就会大肆屠杀,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是颇有闲心,反而关心起时势来。 金云那群人面面相觑,没一个听得懂旱魃的话呀,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旱魃脸色难看了几分,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我们就仿佛一瞬间进入了桑拿房,热气冲天!他接着又用生涩的汉语开口问:“汉人?” 依旧没有人回应。 旱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微微一顿,只见他双眼骤然涌上一股血色,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着紧身衣的女子浑身一震,接着双眼化作一团墨黑色晶体,缓慢地朝旱魃走去,而周围的温度也在那一刻骤然下降,恢复成洞窟内阴冷的气温。 他要干什么?我有些诧异。 只见人群中有一个男子大叫了一声,想要上前拉那个女子,但是被金云拉住了,看样子这个男子对那个女子还是存在一定感情。 这个女子长相属于偏上,标准的瓜子脸,画着淡妆,身着紧身衣,使得她前凸后翘的火爆身材尽显无疑,后脑盘着发髻,有一种干练的气质。 看她双眼充斥着黑色,显然是被旱魃给控制了。 她踏着台阶走到旱魃跟前,旱魃伸出手,面带邪笑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随即他抓住女子的衣服猛然向下一拉,只见两团雪白的小兔子在我眼前跳动。 我一下子憋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那旱魃竟然还是个欲望强烈的家伙,刚一出世竟然先做起了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来。 我不看,但是耳朵却不免竖起来,只听见那边不过多久就传出一阵激烈的娇喘之声,那声音令人面红耳赤,虽然这声音小时候在家里听到父母房间传出来过,但是那时根本不懂,只以为父母在吵架。 现如今懵懂之际听来,却简直就是不堪入耳啊…… 师兄和我一样,低着头满脸通红,熊筱灵直接把头埋进了父亲的怀里,反而是葛尹禾他们三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伴随着呻吟之声,还有一个嘶吼声同时响起,我知道,应该是那个男子。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骤然一停,却是听见旱魃一声痛快地长叹,就仿佛将两千年的欲望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但是紧接着,却是一声让人汗毛炸起的惨叫,凄惨无比,响彻整个大厅,令人心惊胆寒。 我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只见旱魃脚下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其中一个人影不停的翻滚,接着从十多米高的石台上骤然滚落,惨叫声也戛然而止,是那个被旱魃玷污的女子!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惊呆了。 原本还无比香艳的场景骤然一转,惨不忍睹,这个落差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而旱魃,只是冷冷地俯视台阶下那具火焰渐渐熄灭的躯体,眼神就如同极地的冰窟,冷得令人直哆嗦。 哒哒哒! 突然一连串枪响骤然爆发,无数子弹朝着旱魃射去。 旱魃抬手一挡,所有子弹就如同击中了钢板,当当作响,全部被弹开落地。 是那个男子,他双眼通红,竟然直接夺过了身边之人手中的冲锋枪,朝着旱魃一阵扫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整个人就如同疯了一般。 一旁的金云也目瞪口呆。 那男子见子弹无效,一把扔掉手中的枪,拔出腰间的大刀,直接朝旱魃冲了过去,金云想拦,却根本拦不住。 旱魃瞧见一人如同疯子一般朝自己冲过来,微微一抬下巴,只见他的身形一晃,直接出现在男子的身前,这个男子比旱魃高了足足一个头,虽然被愤怒占据了理智,但是身手一点也不差,大刀一翻,从下而上朝旱魃下半身斩过去。 旱魃一掌荡开男子的大刀,接着一把抓住男子的右手,然后猛然一扯,只见一道鲜血喷射,男子的右手直接被旱魃生生扯断,一声痛苦地嚎叫骤然响起,接着旱魃伸出左手抓住男子的额头,口念咒语,然后左手一抓,将一团青色的烟雾从男子体内拉出,而男子在烟雾离体的一瞬间,脸色一变,一片苍白,接着直勾勾地栽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那烟雾是男子的灵魂,旱魃将握有男子灵魂的手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就像那吸食大麻的烟鬼,表情惬意舒爽,那团烟雾直接被他吸入了口鼻之中。 杀人如草芥,短短四分钟不到,旱魃连杀两个人,还一泄身体的淫欲,我惊呆了,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冲动,我宁愿逃出这个古墓,再也不回来了。 但是我看到人群中战战兢兢的黄鼠精那一刻,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我知道自己不能跑,师父师叔不知所踪,黄鼠精还陷于危难之中,我必须要救它。 可是我该怎么救?就凭我们?也许葛青阳和熊璘琨还有一搏之力,我?恐怕连给旱魃塞牙缝都不够吧! 想到这儿,我心思一沉,瞬间牵动意念力,沟通起深藏在我体内的孙璟天,然而回应我的却是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只有孙璟天能够对付旱魃啊! 为什么会沟通不到他? 我本以为能够与孙璟天意识沟通,却不料一无所获,顿时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金云知道自己人已经惹上了旱魃,终于忍无可忍,只能硬干了,一声令下,几十只冲锋枪同时朝旱魃喷射出火舌,然而旱魃一身钢筋铁骨,子弹根本穿不透他细腻的皮肤,一时间旱魃全身火花四溅,就如同那过节的烟花。 旱魃抬手护住胸口的聚血胎,回头冷眼望着那群人,接着右手一指,原本围绕着石台的三十个士兵陡然起身,径直冲向人群。 第八十二章 两方激战,不慎暴露 这些士兵口鼻泛着绿光,全身脉络隐约之间还有绿光显现,就如同血液之中被注了荧光剂一般,那是鬼火凝结而成,透着一股子阴寒和诡异。 哒哒哒…… 十几个枪手毫不犹豫地将子弹倾撒而出。 这些士兵身披的是革甲,防刀剑或许还有一定效果,但是连钢板都能射穿的子弹,那就是加厚的皮。 到底是血肉之躯,子弹一瞬间就在打头几个士兵身上开了花,啪啪啪,那子弹射入躯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没有血液四溅,只有皮开肉绽的碎沫,四下飞溅。 我还以为这些士兵会倒下几个,然而令人吃惊的是一个都没有倒下,仅仅是脚步有所减缓,那是来自子弹的冲力,子弹进入体内,也只是身子一震,接着继续前进。 轰! 一朵火焰巨花陡然绽放,子弹无效,有人便使用了手雷。 只见一个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士兵如同吹破的气球,砰然破碎,无数碎渣与血肉横飞,那个士兵直接被巨大的气浪掀飞了去,化作一滩肉糜,掉落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凝聚于士兵体内的鬼火,却化作星星点点,浮现出来,悬浮于空中。 旱魃在不远伸出手,手指一动,只见这一团鬼火倏然朝金云那一群人飞去。 此刻金云已然与一个士兵撞在一起,他仅靠一双肉掌,不停地在士兵全身拍打,就像是资深按摩师,速度非常之快,一秒钟就连出五六掌,每一下都带动着士兵全身的抖动,但是他可不会在这危急关头给这个绿色士兵松骨按摩,只见每拍一掌,都有一股劲气被灌入士兵体内,之所以我能看到,乃是每一掌所拍的位置,都会有一团鬼火从士兵背后震出,然后又缩回去。 这个士兵也不是善茬,自然不会任由身子被一阵乱拍,直接将长戟一挑就朝金云下盘攻去,金云双脚一蹬,一个前空翻反倒士兵背后,又是一连拍出几掌,而士兵则将长戟绕着腰身一转,予以反击。如此一来两人在短短半分钟内就一连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却是胜负不分,而金云也已经在士兵身上拍出了十几掌。 我也终于意识到这些士兵很强,在搏斗技法上,绝对高过那些死灵一筹,反应也是出奇的敏捷,恐怕,至少是古代皇家的亲卫。 金云这一方加上杜博手下也差不多有三十人,其中有一半都是手执冲锋枪的军人,不像是正规军,但是个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雇佣军,心理素质也极好,面对如此超乎常理的情景,并不惊慌,三两成群,有节奏地向士兵喷射子弹,在他们见识了手雷的威力,便不断地找机会向前方扔手雷,有的被那些士兵挡开,有的则发挥了恐怖的作用。 其余人则和金云一般,都是修行者,男女不一,手中武器也各式各样,甚至有人拿蝴蝶刀作为武器,但是一个个都是好手,虽然比起金云逊色不少,却能够与士兵周旋而不落下风。 也许他们击杀起普通人那是一击得手,但是对付起这些古代士兵来,却有些有力没处使,只要不将这些士兵彻底毁坏,攻击就毫无效果。 与此同时,旱魃指挥的那团鬼火,却是朝着一个雇佣兵飞去,一瞬间就侵入了士兵的身体,这个雇佣兵全身骤然燃起绿色大火,发出痛苦地嘶嚎,张牙舞爪地朝外侧跑去,然而没跑几步,直接就栽倒在地,没了生息。 火焰渐渐熄灭,我看到这个雇佣兵的身体竟然出现了绿色的光,不好,他被鬼火侵体了! 鬼火燃烧的是人的灵魂,所以不会对肉体造成损伤,一旦被沾染,灵魂将会直接灰飞烟灭。 不过几秒,这个雇佣兵身子一动,竟然缓缓爬了起来,我看到他的全身就如同那些古代士兵一般,荧光闪烁,紧接着,他抓起手中的冲锋枪,就朝人群扫射。 “小心!”有人一声大喝,随即枪声大作。 其他人立即朝旁躲闪,但是总有人反应不够快,有的人被古代士兵缠住一时之间脱身不得,就听见几声哀嚎,两个人中了枪,身子一震,就有些站不稳了。 而紧接着迎面而上的就是三十个士兵的长戟,这两个人连哀嚎都没能完整,就戛然而止,被十几把长戟给捅成了马蜂窝。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开枪的雇佣兵身后,手起刀落,雇佣兵的双手就被斩落在地,金云一脚将这个被鬼火控制尸身的雇佣兵踹出老远,接着翻身折回,支援自己的手下。 此刻我再寻找黄鼠精,已经找不到了,也许它已经趁乱逃跑,如此最好,那个看守黄鼠精的女人也加入了战场,恐怕根本无暇顾及黄鼠精的死活了。 我看了看葛青阳和熊璘琨,他们都一动不动,显然没有上前相帮的想法。 其实我对这些马家的部下也没什么好感,虽然彼此没有正面冲突,却是暗自较了一番劲,心中总有芥蒂,加上屠杀土家族村寨的神秘组织“利刃”曾经就是马家麾下,如今没有证据证实,可是我们心中都有一股子怨恨,自然乐得这些人和旱魃狗咬狗。 这个时候,我瞧见静静观望战况的旱魃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有一丝警惕,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从我们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大厅顶部的,我虽然好奇,也没办法。 突然,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而我正好与旱魃四目相对,一股阴冷之气骤然从我背脊蔓延上了脑后跟,浑身汗毛都一下子立了起来。 糟了!被发现了! 旱魃微微一皱眉,随即就有三个士兵转身朝我们飞奔而来。 眼看着这三个士兵已然抵达洞口,我们知道自己暴露,也不再继续躲藏下去,葛青阳一个腾跃就和葛尹禾一起朝前冲了过去。 两人一瞬间飞出两张符箓,黄色的符纸在空中化作一团黄色的烈焰,兜头朝士兵飞去。 打头的两个士兵感受到来自符箓的威胁,一连后退,随即长戟一挥将两团火焰挑飞,而葛青阳直接一跃而起,右手摸向腰间,结果就听见他在空中大叫了一声:“我的桃木剑呢!” 我还以为在我昏厥的时候,这老头已经知道桃木剑断了,没想到葛尹禾没跟他说,而这个老头也没察觉自己腰间少了样东西,这个马虎可真是要人命啊! 眼看着自己空手就朝举着长戟的士兵跳过去,葛青阳脸都黑了。 忽然,只听咚一声响,就如同子弹打在木头上的声音,前头那个举着长戟刺向葛青阳的士兵一下子往后飞跌出去,而在他胸前有一只浑身染着鬼火的小虫子扑腾着翅膀,慌张地扑灭身上的火焰,是一只一指长的蟋蟀,与熊筱灵的颇为相似,但是要大一些,通体暗黄色,是熊璘琨的金铃蛊。 听熊筱灵说,他们寨子的金铃蛊会随着养育时间和能力,发生颜色的变化,由一开始的通体漆黑,慢慢变成金色,最厉害的的金铃蛊,全身金黄,就如同黄金雕漆一般,叫声能够传至几十里开外,但凡被金铃蛊的叫声侵害,轻者意识恍惚,重者魂魄撕裂,十分恐怖。 熊寨金铃蛊在苗疆众蛊之中能够排上前三,甚是厉害。至于第一和第二,分别是金蚕蛊和玉螂蛊。这些都是熊筱灵在聊天的时候告诉我。 士兵一被击退,葛青阳从危机之中解脱,立即从丢失桃木剑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双手结印,遥遥拍出一掌,这一掌劲气十足,带起一阵疾风,击中了士兵的胸口,直接在那士兵胸口印下两个掌印,而那士兵则是一连后退了十来步,力量很大,但是效果却不算明显。 这时葛青阳回头说道:“我和小禾要布太清玉结阵,需要你们抵挡五分钟!” 熊璘琨当即点头,一跃而上,用手猛地一拍胸口,只见飞在前方的金铃蛊猛然振翅,一股超频音波倏然爆发,我敢打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就如同被人敲了一下后脑勺,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好在金铃蛊发声的对象并不是我们,我们受到的影响还算不大,那三个士兵可就不好受了,一瞬间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左摇右晃,站立不稳,体内的鬼火一个不停地朝外面飞散,有的甚至直接在空中消散了去。 金铃蛊的声波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停止了,显然支持不了太久,金铃蛊也直接掉落在地面,蹦蹦跳跳地回到了熊璘琨手心熊璘琨咬破中指,滴出一滴精血来给它吸食。 这个时候,三个士兵也渐渐恢复过来,虽然被金铃蛊震散了不少鬼火,但是并没能将之击杀,此刻也是一声大吼朝我们扑了过来。 熊璘琨掏出一把粉末洒在空中,顿时就有一团粉红色的烟雾朝前方飞去,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大群细小的蚋,起码有上万只。这群蚋接触到士兵身体,立即就染上了鬼火,坠落在地,但是它们丝毫不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很快,士兵身上也冒起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这团火焰立即蔓延到士兵全身,嘶嘶作响,这是蚋虫造成的。 然而这个士兵根本不管火焰灼烧,手中的长戟直接就朝熊璘琨刺了过去。 当,一声脆响,长戟被荡开了去,师兄拿着青铜剑横立在熊璘琨跟前,我是第一次瞧见师兄用剑,却没想到他的剑法十分不错,出剑速度奇快,要知道这把青铜剑可是有点分量的,能够用如此之快的速度荡开长戟,不但需要一定的臂力,更多的讲求的是技巧。 师兄一直以来都在我面前用匕首或是短剑,讲求一个速度和灵活,真正的技法看不太明显。 然而当他此刻横握捡来没多久的青铜剑,竟然颇有一种江湖剑客的风范。 我此刻正准备用术法,瞧见这一幕忍不住问他:“师兄你的剑法是跟师父学的吗?” 师兄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说道:“不是,是跟一个老铁匠学的皮毛,可惜人家不愿意教我。” 老铁匠?我大惑不解,不过此刻也不是瞎扯的时候,立即结束了对话,调用意念力,在银符牌上绘制守护符阵,要拖时间,守护符阵效果最好,也能够支援师兄,所以我也不打算尝试用攻击性符阵。 守护符阵到底是等级比较高的,在意念力得到强化的基础上,我绘制起来速度也并不快,不过比起以前自然大有进步,与此同时师兄凭借自己的剑法拖延士兵,我发现他的剑法讲求一个快和准,总能够料敌于先,纵然这个士兵的搏斗技能够狠够快,也很难突破师兄的防御,每当他的长戟刺向师兄,师兄手中的剑总能提前出现在某个方位,将之挑飞或是格挡,并不与之正面对抗,但是师兄也因此无暇发动进攻。 然而师兄对付的并不是只有一个士兵,当另外两个士兵加入的时候,师兄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御就立即垮塌了,好在这个时候熊璘琨和熊筱灵用蛊虫在一旁相助和骚扰,使得三个士兵两不相顾,一时之间以师兄为中心抵挡了士兵的攻击,不过对于士兵影响最大的还是熊璘琨的蛊虫。 但是这些蛊虫十分害怕这种阴间鬼火,一旦沾染上身,不过多久就会一命呜呼,让熊璘琨一阵肉疼,好在他的金铃蛊已经练到了不惧怕鬼火的境地。 而在这个时候,我的守护符阵,完成了,我当即用意念引导银符牌飘向前方,随即口念咒语,激发符阵。一道金光骤然在黑暗的甬道内亮起,一面由无数符文构成的障壁撼地而起,阻隔在师兄和士兵之间。 咚! 犹如敲击铜钟,一声巨响,那士兵的长戟轰然击中守护符阵,一道金光从击打的部位扩散而开,地面都为之一震,好强大的力量,不过守护符阵本身就是防御性术法,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 然而,紧接着只见一团黑气倏然游离而出,竟然毫不犹豫地开始侵蚀守护符阵,这是长戟中的器灵! 我脸色一变,守护符阵能够阻挡大力攻击,但是不能抵挡这种黑气的软磨侵蚀,这是守护符阵的软肋,这个士兵实在是聪明,一击不成立即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只见一团黑气缓缓突破守护符阵的阻挡,就如同水滴一般缓慢渗入,渐渐浮现出一张双眼空洞的恐怖人脸来。 第八十三章 昆仑之音,师兄着道 器灵,是灵物附着于器具之上,经过长时间融合历练所形成的一种与器具息息相关的灵体,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这样的过程十分缓慢,而且需要两者契合,如此所得法器,力量强大无比,本身就具有可怕的炁场环绕。 但是也有强行将灵物封印与法器之内,通过镇压的咒语,是其中的灵物服从,这种方法就颇为残忍,若是使用者能力不强甚至会遭反噬。 而我们眼前所出现的这个鬼脸,就是后者,怨气十足,无端凶厉。 从守护符阵渗透进来,立即化作一个头发披散,青面血唇的怨毒女子,伸手就朝师兄抓去。 师兄面色一惊,挥剑一砍,只见剑锋直接穿过了器灵的身体,就如同砍中了一团烟雾,毫无作用。 师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此刻他已经来不及了使用符阵,眼睁睁地看着器灵的手摸向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他眼前出现一个黑黄色的身影,翅膀一振,瞬间闪现一抹金光,将器灵给震退了。 与此同时,守护符阵外侧的士兵,正在不停地用长戟劈砍符阵,不时传来咚咚地击打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葛青阳和葛尹禾还在俯身地上用毛笔和各种法器布置阵法,眼神专注、郑重,额头却已经是满头大汗,如此费劲的阵法,恐怕威力也不可小觑。 短短五分钟,对我们来说却显得十分漫长。 此刻已经有三个器灵出现在守护符阵内,两男一女,个个怨气十足。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器灵,已然将目光落在了我悬浮在空中的银符牌上。 不好,这家伙脑袋还挺好使,知道银符牌是维持符阵的根本,就动起了银符牌的念头。 我毫不犹豫,施展灭符阵,一团如箭一般的火焰朝着那个器灵就喷射而出。 她也十分警觉,闪身就避开了,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她双眼流出了两行血泪,但是面目依旧狰狞可怕,紧接着回头伸手就去抓银符牌。 一道电光一瞬间就从银符牌迸发出来,顺着女器灵的手就游离上去。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用的是本身具有附有电击符阵的银符牌,每一张银符牌本身就带有简单的符阵,七十七张,我摸得清清楚楚。 电属阳,最是克制鬼物,那银符牌就像是漏电的铁片,器灵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难受地脸色铁青。但是她很执着,就是不放弃。 手指一动,一团黑气就萦绕上了银符牌,而我此时第二道灭符阵激发了,又是一团火焰射出,就跟那燃烧的箭矢一般,灭符阵其实并不能一击击杀这个器灵,毕竟它的本体是那把长戟,但是一旦被击中,那对于器灵的损伤还是挺大的,她也怕疼,急忙闪到一边去了。 这个时候,师兄、熊璘琨和熊筱灵已经跟另外两个器灵斗成了一团,此时师兄手中的青铜剑已经附上了一道火红色的符阵,整把剑通红,如同烙铁,挥舞之时火花四溅,杀气腾腾,使得那两个器灵都不敢与之正面对抗。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猛然乍响,紧接着之间守护符阵陡然消失,之间那个器灵趁着我分神这当儿,硬生生扛着电击的痛苦将银符牌摘了下来,我身子一震就感觉一股血气涌上喉头,守护符阵被硬生生掐断,我也承受了带来的反噬。 女器灵慌张地将银符牌给扔到了一边,我意念一动银符牌就飞回了我的手中,而上面的符阵因为破坏,已然消散。 我到底还是忽视了这些器灵的能力。 守护符阵一散,外头的三个士兵就立即嗷嗷叫地冲了上来,当头第一个就是师兄,师兄正在和一个器灵争斗不休,眼见一把青色的长戟就朝自己胸口刺了过来,当即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 接着他诧异地大喊道:“云翼你的守护符阵怎么撑得时间那么短?” 我忍着反噬带来的难受,说道:“本来可以坚持的,被那器灵给破坏了!” 到底是基础级别的符阵,缺点不是一般的多。 师兄骂了一句,然后口中喃喃了一段咒语,只见他手中青铜剑身上的符阵陡然一边,颜色也变成了青色,一道寒光乍现,那青铜剑就好像突然被开了锋,锋芒毕露。 师兄随即抬起青铜剑一挥,铿,带起一阵回音,他硬生生用手中的青铜剑抗住了劈来的长戟,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师兄也忍不住在那边喊道:“我艹,为什么五分钟时间那么长!!” 师兄用上了蛮劲,我也不能干瞪眼,急匆匆施展灭符阵,掩护师兄。 我站在后面施展术法,可远比在前面拼死搏斗的师兄轻松得多,自然得想办法为师兄创造反击和防御的机会。 但是这并不能算术法上的融合,就如同师父和师叔击杀鬼蝠王所用出的那一招,两种术法结合在一起,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强大力量来。我这个顶多算是火力掩护了。 师兄此刻也是发了狠,使出了浑身解数,拖延时间。 忽然,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只见一段长戟的尖端从前方飞了出去,伴随而来的是一身无比凄厉刺耳的尖叫,就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刺的人耳朵疼。 我抬眼一瞧,只见师兄竟然硬生生将一个士兵的长戟给砍成两半,刚才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是那女器灵发出的。 但是师兄也不好受,右手在不停地颤抖,一身的热汗。 与此同时,只听见葛青阳一声大喝:“全都退后!” 我们所有人一听立即翻身往后退。 而在这时,葛青阳盘腿坐在地上,在他四周呈八卦形摆放着十六颗翡翠珠,而他手中托着刚才用来探路的罗盘,无数条红线连结各处,并在端头分别打有四个类似于莲花一般的结。 整个法阵隐隐散发出一股温润厚重的气息,就像滚烫的水银,看着就让人感到窒息。 葛青阳左手托罗盘,右手掐指诀,手法快速,短短十秒钟,指诀一停。 我感觉周遭空气在那一刻陡然一顿,就仿佛刹那间凝固了一般,紧接着一股恢弘的气息就仿佛洪流一半陡然涌出,朝着挥舞着长戟冲来的士兵铺天盖地地涌去,空中传来一阵如击洪钟一般的怒喝:“太清道同!”这个声音在空中嗡嗡作响,余音袅袅在空中不断激荡,如同巨石落水,激荡起重重波纹。 哗…… 就如同疾风穿梭于林间,一阵哗哗作响,三个士兵在那一刻身子猛然僵住,紧接着全身上下的鬼火就如同倾巢而出的蜜蜂,成群地往外冒,但是在空中飞舞了不到两秒,就刹那间化作灰烬。 三个士兵一瞬间失去鬼火立即就化作三副白色的骨架散落在地,而这个恢弘的气息还在不断蔓延,直接就奔着大厅去了。 旱魃显然感受到这边陡然升起的气势,他微微一皱眉头,尽显万般妩媚,随即露出一脸的不屑,说道:“哼,昆仑之语!我还以为是姓张那老头子来了,或许我还会认真一点。” 呵!他竟然会说汉语了,我还以为他又要冒出一段听不懂的古苗话来。不过他说话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听起来奇怪得很,与他那画中美女一般的脸比起来实在不相配。 说罢,只见他微微一张嘴,随即大吼一声,这个声音犹如虎啸山岭,惊天动地,一股巨大的气浪携带着灼热的气流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两股气息在空中陡然相撞,地面都为之一震,然而葛青阳这个所谓的昆仑之音竟然一触即溃,刹那间烟消云散,而旱魃吼出来的那一股巨浪则直接劈头盖脸扑了过来。 我们几个人就如同遇上了十级台风,一下子就被掀飞好几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葛青阳也猛地喷出一口浓血,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爷爷!”葛尹禾大叫着爬起来,跑过去扶着葛青阳,神色焦急地呼唤着。 好在葛青阳还有气息,只是暂时昏厥过去。 好厉害,我自认为葛青阳算是比较厉害的修行者了,结果一个照面就被旱魃给击晕了去。 旱魃站在石台上轻蔑地盯着我们,却一动不动,就仿佛他不屑于杀我们一般。然后他有转头将目光落向大厅内与二十多个士兵颤斗得金云一行人。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依靠自己的本事消灭了四五个古代士兵,但是他们自己也损失了三个人,都是金云身后的雇佣兵。 而此刻金云操着一把十字剑,剑身之上符文游离,让那些士兵十分畏惧,正一人单挑四个士兵,还游刃有余。而之前被他一连拍了几十掌的士兵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原本已经被震散的士兵手中的长戟突然冒起一股黑气,如同一条滑蛇,贴着地面就朝师兄游去。 我大惊失色,大叫道:“师兄小心。” 师兄反应也极其快速,举剑朝那团黑气刺去,然而这团黑气滑腻如同游蛇,一下子就攀附上了师兄的青铜剑,融入到剑身之中去了。 而师兄却是忽然身子一僵,不动了。 我急忙拉住师兄问他怎么样了,他缓缓转过身。 我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只见他双目乌黑,没有一抹白色,眼神涣散僵直,有些茫然,却又透着一股子怨毒。 我心头一跳! 不好,他被附身了! 第八十四章 天道金钟,来得及时 就在我愣神之际,师兄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直接将我举了起来,就仿佛提着一只小鸡,这力量大如老牛,远远超出了他原本的力气。 顿时一阵窒息感就充斥了我的全身,我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 我看到师兄的青铜剑刺此刻正冒着黑烟,而他的双眼透露出一股决绝的杀意,凶历!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从地上游离而出的是一个器灵,此刻苟延残喘,拼死一搏为的就是带走我们其中一人的命,这些器灵早已经被阴气消磨地暴戾嗜血,在他们眼中只有鲜血和死亡。 很不幸,我成为了这一个。 师兄的手毫不犹豫地开始用力,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脑袋不断地充血,一阵眩晕。 突然,横空飞出一脚,直中师兄腰间,将师兄踢飞,是熊璘琨及时出手解救于我,我捂着喉咙不停地咳嗽,师兄的力气异乎寻常,差点把我脖子都给扭断了。 师兄在地上滚了两圈,接着一跃而起,举剑朝我们刺了过来,熊璘琨立即唤出金铃蛊,一道金光飞射而出,直接迎上了师兄的剑锋。 铿! 金铃蛊和师兄同时往反方向摔去,在器灵的控制下师兄出奇地凶悍,毫无章法可言,就是要取我们性命。 我则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压在了师兄身上,一手抵着他的剑,一手按住他的额头,意念力陡然激发超师兄神识灌输进去,静心咒在那一刻陡然从我口中冒出。 我本来可以用驱符阵直接将器灵驱散,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就是如果师兄讲这个器灵降服化为己用,那对于他的实力绝对有巨大的增进,尽管这个器灵暴戾,但我相信通过以后的磨练可以渐渐减少其中的戾气。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我就当机立断,选择用静心咒助师兄压制器灵。 然而当静心咒出口的一瞬间,我发现这个器灵的执念极深,虽然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师兄的意志依旧被稳稳压住,师兄开始大力挣扎,反手就要将青铜剑刺入我的心口,与师兄角力,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又有一个器灵再从中作祟,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我不敢再多犹豫,一拳砸在师兄手臂肌腱出,使他暂时使不上劲,接着咒语一变,落尘咒刹那间迸发而出,因为我用力压着师兄,所以用的声音也很大,一出口,声如洪钟,就仿佛憋在胸口的一股气猛然爆发,气息绵长浑厚,不绝于耳。 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我也不清楚自己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竭尽全力的情况下,用出了咒言。 施术的方法分为瞬发、绘制和行咒,咒言是直接将术法用行咒的方式施展,不需要晶石引导,全凭气沉丹田而出的言语,就如同道家吼功一般。 但是师父根本就没教过我这一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是如何使出来的。 但是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落尘咒本身就是我从孙璟天意识中习得,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术法,总之就是强大! 化作咒言,我感觉整个空间之中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无数气息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条滚滚长河,就如同站立于黄河壶口瀑布之旁,自有一种人与天齐,魂入九天的强大气魄。 师兄浑身颤抖,而他的双眼开始不住地在正常与乌黑之间转换,俨然是他的意识被我给激发出来,开始试图压制器灵。 我一鼓作气,沉心静气,不断地将自己的意念力激发出来,帮助师兄压制器灵的控制,就好像是不断地呼唤一个处于昏迷之中的人一般。 啊!师兄大吼了一声,一股黑气陡然从他体内逼出,朝着他手中的青铜剑汇集而去,与此同时,另外一声痛苦的嘶吼从大厅内传来。 一股热气骤然涌向我们,将我们又一次掀倒在地。 我抬头一看,发现大厅内的旱魃正捂着耳朵痛苦地嘶吼着,似乎听到了什么足以让他害怕的声音,而在他周围早已是一片火海,滔天的烈焰凭空燃烧,将大地炙烤地一片通红。 而在火焰热气的炙烤下,石台四周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巨大障壁,就像是水族馆内那个直通顶部的圆柱形玻璃箱,此时此刻障壁上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符阵!对,是符阵!其边缘正好位于三十个士兵站立的位置。 这似乎是一个封印大阵,滔天的烈焰也同样止步于四周的障壁之内。奇怪的是竟然连葛尹禾的天眼也没有发现这个大阵的存在。 我的落尘咒一停,师兄直接昏死过去,口吐白沫,而汇入青铜剑内的器灵也不见了踪影,似乎暂时蛰伏了。 我探了一下师兄的鼻息,气息厚重,应该没事,嘴里面的白沫也只是被附身之后的副作用。 与此同时,障壁上的金色符阵也渐渐暗淡,旱魃捂着耳朵面目扭曲,就仿佛经受了无比的苦楚,他那凶狠的目光一下子击中了我,让我浑身上下一僵,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往下滚,旱魃周遭的火焰不断升腾,就如同一条条火龙不停翻滚,就如同他不断攀升的怒意。 突然,他身形一晃,如风一般朝我冲了过来,结果,只听咚一声,一头撞在了障壁之上,这个障壁就如同一个结界将旱魃牢牢锁在其中。 啊! 原本面目英俊的旱魃此刻脸部扭曲成一团,大吼了一声,一拳砸在障壁之上。 轰! 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但是这个障壁纹丝未动。 紧接着,又是一拳,这一拳力量甚至比之前一拳还要巨大,然而,传来的也仅仅是一震地面的震动,那个障壁依旧稳稳地维持着。 一连敲击了五拳,旱魃终于放弃了,他后退了几步,嘴角不住地抽搐,指着我大声吼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激发这个天道金钟阵!” 我呆愣地望着他,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劳什子天道金钟阵,刚才我念的也只是落尘咒罢了,至于为什么会引起那个封印旱魃的大阵发威,我也一头雾水。 不过有一点我意识到,这个天道金钟阵很有可能是师门前辈布下的。 这个人莫不是孙璟天? 旱魃远远望着我,突然露出一抹冷笑,紧接着眼睛一红,我顿时心中一跳,突然一股意念就一瞬间侵入我的体内,这股意念无比强大,直接将我的意识给挤到了一边,我一瞬间感到天旋地转,但是自己的身子竟然不受控制地超旱魃走了过去。 我暗叫不好,我差一点忘了旱魃能够远距离控制人的心神,完了完了!我竟然被他控制了,一旦我走进那个障壁的圈子内,恐怕我就死无全尸了! 我突然想到我会不会和之前那个女人同样的下场……呸呸呸,想啥呢! 熊筱灵急忙上前来拉我,结果被我一甩,给推到了地上。 熊璘琨也在这一刻出现在我跟前,一连朝我胸口拍出五六掌,每一掌都带着一股霸道的阴寒侵入我的体内,但是没过几秒就被我体内的龙血消磨殆尽,熊璘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熊筱灵更是直接抱住我的腰,拼命叫喊着,声音之中还带着一股子哭腔。 “林云翼,你醒醒啊!别过去!” 熊璘琨则直接站在我面前双掌平推,脸颊憋得通红,可是我看到他却在不停地往后退。 此时此刻我的力量有那么大吗? 我自己根本感受不到,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却能够深刻体会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拉着我,但是我依旧稳步向前。 这是,葛尹禾也出现在我面前,啪啪啪,在我全身贴了十几张符纸,结果全部掉落在地,没有一张能够维持一秒钟。 我不知道此刻我是什么样子,但是看着他们惊恐担忧的表情,我知道自己一定十分恐怖。 一步一步…… 我已经出了洞口,浑身僵直,直勾勾地看着脸上的笑容愈发鲜明的旱魃。 眼看着我就要接近大阵的范围。 突然,一声如滚滚春雷一般的咒言倏然传入我的耳朵,嗡……我就感觉自己身子一整,眼前的情景瞬间晃动起来,而旱魃侵入我体内的意识刹那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此时我距离那个大阵不足十步,整个大阵刹那间金光流转。 旱魃惨叫了一声,捂住耳朵连连往后退。 我知道,这是落尘咒的前半段。 但是也只念了前半段就戛然而止,我循声望去,只见师父那高大的身影手执法杖出现在另外一边的洞口,脸色有些憔悴,而在他身边的是被人扶着神色虚弱的师叔,以及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长得有点像赵本山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一身唐装眼神清明的矮瘦老头。 第八十五章 师徒重聚,通灵老者 几个人一出现,那个长得像赵本山的男子就大手一挥,身后立即站出五个背着桃木剑的年轻人,大步上前支援金云那些人。 而我则连连后退,被熊璘琨和熊筱灵连拉带拽地回到通道内,我直接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不是道是用了落尘咒的咒言还是被死亡接近惊吓到了,腿肚子都在打颤。 此时此刻金云这边雇佣兵已经只剩下四个人,而他手下也是一死一伤,战况十分激烈,而那些古代士兵,还有足足二十个左右,估计再继续下去,他们就撑不住了,毕竟人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在第一眼看到旱魃的时候,几个人脸上神采各异,而师父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我的脸上,惊讶之余,我看到的是由衷地自豪,就仿佛一位父亲看到自己儿子成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骄傲和喜悦。 师兄曾经说过,落尘咒师父也只是学会了皮毛,我倒也能够理解师父为什么只能行前半段的咒言,事实上若不是孙璟天的意志影响,我估计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学会落尘咒。 旱魃痛苦,但是他却根本不能突破外围的这一层障壁,如此一看不免觉得他就像是笼中之虎,倒有几分可怜,不过若将这家伙放出来,出笼之虎更是凶暴,不知淤积了多少年的不甘和愤怒,一旦爆发定是恐怖无比,就算我们加上那边两个宗事局派下来的高人也未必降得住他,更何况师父师叔看起来经历了一场恶战,十分虚弱。 我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师门哪一位先辈布下此阵。 师父与那中年人说了几句话,便架着师叔朝我们走了过来。 在他们经过大阵边缘的时候,旱魃猛地冲向他们,砰地一声撞在障壁之上,恶狠狠地用目光盯着师父,如果他的目光能杀人,估计师父此刻已经死了几百遍了,然而师父面无表情,连正眼都没有瞧他,就这样慢悠悠地经过大阵边缘。 旱魃又一次狠狠地敲了一下障壁,面部扭曲狰狞,就如同一只发疯的恶狼。 接着他开口说道:“你们是他们的后辈!为什么!我与你们有什么仇怨,非要将我困于此地!” 他们?难道布置此阵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我不禁浮想联翩,师门一众高人来到此处,正巧碰见旱魃成型出世,于是经过一番拼斗将之封印于此,说起来这场景倒是与当初师父、干爷爷、方庭和法慧大师协力镇压国师的情景格外相似?果真如此吗?我也只能依靠自己的遐想,构建出那样的场景来。 师父背对着旱魃,冷笑着回答道:“哼,你这问题问得真可笑,为什么?难道要对你这旱魃之躯坐视不管,任由你为祸一方?有没有自知之明?” 师父深知不能与旱魃眼神交汇,否则容易被其控制。 旱魃没说话,只是用狠狠地敲击声回应师父,表达自己内心的悲愤和不甘。 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我们奈何不了旱魃,而旱魃也奈何不了我们,彼此之间就隔着一道坚不可摧的障壁,外人可以进入,但是旱魃始终出不来。 这样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就好像锁在牢笼里的猛虎多想将外面的人碎尸万段,可人家就是不接近,还围着观看,指指点点,你说气人不。 此时此刻,有了宗事局人员的加入,金云那边终于轻松了许多,渐渐呈反压的趋势。而那个矮瘦老人,则背着手慢慢走到大阵边缘,注视着石台上的几株妖艳的植物,语调低沉缓慢地楠楠自语着:“啊,这是千年血浆腐尸花,这世间罕有,如此浓重的阴气和尸气,可是极好的药材啊!可惜了……” 旱魃听见这个老人自言自语,身形一晃出现在他面前,老人并不避讳,而是同样盯着他,旱魃眼睛陡然一红,紧接着却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因为他竟然没能控制这个老人。 这时候老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说道:“老朽瞎了快二十年了,你又如何控制我的神识?莫不是这通灵眼,只怕我现在还在哪个巷子里捡破烂呢。” 通灵眼!这可是等同于天眼一般的能力,而且通常都是先天具备,后天修炼得来的少之又少,从这为了老人的话语之中就可以得知他是后天获得的,绝对是高人啊!若说天眼能够辨别虚实,明晰灵物,那通灵眼就是通晓本质,直视内心,在这样的人面前,你心里面一点小动作都逃脱不了啊! 我说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清明,纯净的如同清晨的露珠,恐怕他的通灵眼已经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了,竟然从眼神之中展现出来,彻底掩盖了他是瞎子的事实,要知道但凡失明之人皆是双眼浑浊不堪,几无神采,怎么可能焕发出如此明亮的光来。 旱魃显然被他一番话镇住了,嘴角直抽抽。 而老人也不管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研究起面前的大阵,具有通灵眼的人能够看到事物本质,像老人这样的境界自然能够通晓这个大阵的根本,然而我却瞧见他一边观察,一边直摇头,还皱着眉头,脸色十分纠结。 而这个时候,师父已经接近我们这边,我急忙上前帮着扶住师叔,急切地问师父,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告诉我他们在幻境中走得太深了,结果遇到了极为凶险的境况,遭遇了来自深渊的魔怪,师叔因为使用了顶级术法脱了力,而师父也差一点死在里面,好在宗事局的莫瑕莫长老碰巧与他们遭遇,出手破解了那幻境,不然他们俩估计真的要折在里面。 虽然我没有真正抵达过如此之深的幻境,但是从师父的言语中我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凶险,让师叔用了顶级术法,这意味着什么?当初封印虚空之手的时候师父都自始至终没用哪一种顶级术法,也许如果师祖没有到来,师父真的会用,但是毕竟只是如果,我到底没见识过所谓的顶级术法。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两个人真的陷在幻境里面出不来了,到底是这俩货心太实还是压根没注意,亦或是他们遇到的幻境很厉害,总之不得而知。 不过师父还提到一句就是他布在洞口的符阵并不是这些人抹去的,那也就意味着还有一拨后来人始终没出现。 我又问师父那个中年男子是谁,师父说他是总局特勤队的大队长,叫曾维丰,而莫瑕更是总局的元老级人物。 这一次看样子宗事局是十分重视此事,一下子出动了两个大人物。 师父这时候才看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师兄,这时候师兄正打着呼噜,俨然是睡着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抹白色的沫子,于是他问我我们的情况。 我将经过的一系列状况告知师父,他点着头,拿出了两颗药丸给葛青阳和师兄服下,然后捡起师兄的青铜剑打量起来,忍不住对我说:“云翼,你的做法很正确,这把青铜剑是上好的法器,可惜缺少器灵的滋养,就如同没有水的毛笔,早晚会损坏,这个器灵虽然凶历,但是已经十分虚弱,暂时不会作祟,我自有法门将之镇压,而后历练消磨。” 说吧,师父口念咒语,双指呈剑,在剑身上一抹,只见一道蓝色符阵附着在青铜剑身,接着慢慢消散。 然后师父坐在一旁慢慢回气,大厅内就全权交给了宗事局的人去办。 不过多久,师兄和葛青阳也相继醒转,在见到师父和师叔的时候,师兄大喜过望,高兴地都不知说点什么。 师父将青铜剑递给师兄,并告诫他好生温养,师兄也显然感受到其中的异样,满脸惊讶地问师父,师父则是将功劳归于我,师兄一下子就像捡到宝了一般抱着我不松手,勒得我够呛。 这个时候,大厅内的战事在曾维丰的加入后,没过十分钟就结束了,三十个古代士兵尽数烟消云散,不过他们留下的长戟以及其中的器灵都被宗事局的人收了起来。 金云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自己出力不讨好,啥也没得到,还让后来的宗事局得了渔翁之利,然而人家毕竟解救了他们,他不好多做要求,那脸色就如同吃了屎一般。 不过曾维丰对他们倒还客气,毕竟是马家的人,就算是总局的人也不免笑脸相迎。 而此时的莫瑕,似乎已经看出点门道来,一边在外侧摆放着类似于象牙片的器具,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说到底,这古墓之内最具有价值的就是旱魃胸口的那聚血胎,以及那几株千年血浆腐尸花,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有人会试图抢夺。就算旱魃在阵中,应该不会有人不要命了,往里面闯,可是我心中总有些堵,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就在莫瑕快摆到三分之一的法阵之时,突然从空中射出一道利爪,化作一道疾风,直接飞入大阵之内。 第八十六章 阴影利刃,行咒失败 这钢铁飞爪呈鹰爪状,闪着寒光,速度更是极快,如同一支利箭,而他的目标,却是石台上的血浆腐尸花。 不过飞爪再快,也快不过旱魃,只见一直在阵内火冒三丈的旱魃身形一晃,在空中生生接住了飞爪,然后用力一扯,连接利爪的铁链一瞬间绷得笔直,而那一端的人竟然根本不与旱魃角力,而是立即松开了手,仍由旱魃夺过铁链。 与此同时,我听见曾维丰在那边一声大喝:“什么人!宗事局在此办事,识相的话立即离开!”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阵渐渐远去的回音。 莫瑕此刻无比专注地布置阵法,两耳不闻窗外事,曾维丰立即命人保护莫瑕,而他则四处张望,感应着周遭的异动。 突然,他眼睛一瞪,就见他一跃而起,飞檐走壁,一下子就沿着光滑的石壁窜上了十来米,然后他伸手一抓,就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一个几乎隐在石壁之中的黑衣人刹那间显现出来。 “忍术!”师父惊讶地低语道。 忍术乃是日本传统格斗术,而后吸收了中国孙子兵法、六韬等理念,再融合佛道法门,经过长期修行和锤炼而成的一种秘术。 曾维丰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抓着女人的脚腕就往地面落,然而那女人在挣扎一番无果之后,毫不犹豫地拔出一把刺剑,朝曾维丰心窝刺去,手法无比决绝果断,直取人性命。 曾维丰是谁,那可是宗事局总局特勤队的大队长,其实那随意对付之人,双指呈剑将刺剑挑开了去,随机他在空中骤然发力,将女子朝地面扔去,这力道就像是一头大象甩树干。 “那剑刃与土家寨人的伤口十分相似!”师兄大喊道,师兄对兵器十分敏感,自然能够察觉到那剑刃的特别之处。 师父显然也看了出来,然而他连忙转身捂住师兄的嘴,用一双严肃的眼神注视他。 那女子一落地,只听砰一声,扬起无数烟尘,然而当烟尘飘散,留在地面的只有一个浅坑和一身黑色紧身衣,人不见了! “曾局!”我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随即就是一声惨叫,只见一个宗事局干事仰面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跌飞出去,胸口有三道血淋淋深可见肉的伤口。 而在空中,一把鹰爪勾飞舞,连接着大阵内部,而拿着鹰爪勾的竟然是旱魃,这一刻他咧嘴面目狰狞地笑着,仿佛十分享受这种血腥的场面。 这个宗事局干事其实身手不错,在旱魃飞出利爪的同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举剑来当,然而旱魃的力量实在太大,连同他手中的桃木剑也一并折断了去。 天道金钟阵虽然强大,但是终归有缺陷,能阻挡旱魃,能阻挡灼热的气焰,却防不住进入阵中的外物,而其中的旱魃,深知这一点,那个不知名的女子丢弃的鹰爪勾恰好为旱魃提供了便利。 曾维丰大叫一声:“小张!”几步来到倒地的小张身边,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紧接着,就听到曾维丰传来一声悲痛地轻叹。 与此同时,旱魃又一次挥舞鹰爪勾,朝着莫瑕扫去,他才是旱魃真正的目标。 然而鹰爪勾在空中被一个中年人徒手抓住,曾维丰! 曾维丰双手青筋突起,眼睛微红,双手就如同一把铁钳死死拽着鹰爪勾,旱魃依旧阴冷地笑着,猛然一拉,纵然曾维丰马步生根,还是硬生生被往前拉了半米。而曾维丰也不甘示弱,脚步一动,大吼一声,将手中铁链一压,又往后退了半米,同时,旱魃细嫩的手骤然一紧,铁链就动不得半寸了。 一人一魃就这样角起了力。 光是普通僵尸,力量就足够打飞一头牛,而曾维丰竟然卯足劲与顶级的僵尸旱魃角力,此人修为之高力量之大,令人咂舌啊! 最终,铁链受不住两股巨力,应声而断。 而莫瑕,却始终沉静在自己的阵法推演之中,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突然,我感觉到背后一股寒风吹来,我寒毛一竖,只见师父猛然转身,手中法杖一挥,只听铿一声,什么利器被师父及时挡开了。 我这时才猛然回头,只见地面上躺着一只小巧的弩箭,箭头很细,菱形,但是没有倒勾,这种箭头一旦射入体内并不会停留,而是如同子弹一般一穿而过,穿透力很强,但是能够造成的伤害很有限,但是如果命中要害,那就必死无疑,这绝对是擅长刺杀的高手才会使用的武器。 这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寒光,朝师父划去,师父一跃而上,与那个人叮叮当当一阵交手,竟然胜负不分。 师兄想要上前相帮,却被师叔拉住了,师叔全身无力瘫软,光是抬手拉住师兄,就冒了一脑门子汗,显然是很严重的脱力,没晕过去还是他身子骨强悍。 突然,就听见黑暗中那个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子栽倒在地,紧接着就看见他大腿处一道金光飞出,直射回熊璘琨的手心,而他则悄悄收起手决,不动声色,深藏功与名。 师父先是一愣,而后一脚踩住那个人的手,将那把刺剑踢飞,而后用锢符阵锁住他的双手双脚,拉开他的面罩,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来,师父用法杖抵着他的下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也急忙上前,我瞧见这个人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满脸冷汗,面部肌肉止不住地抽搐,但是却咬着牙不说话,眼神坚定冰冷,死死盯着师父。 见他不说话,熊璘琨开口道:“我在你体内下了金铃蛊毒,你有没有感觉耳鸣眼花,四肢无力,头脑发胀?如果没有解药,三日之后,你必然耳聋眼瞎,肌腱收缩,血液阻滞,气绝而亡,死状就如同千年干尸!如果你如实回答,我就给你解毒!” 熊璘琨这一番话说得我都起了一身起皮疙瘩,然而这个年轻人依旧死死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坚韧程度,也越来越相信他就是神秘组织“利刃”的成员。 师父皱起了眉头,正当他要开口,黑暗中突然又冲出来三个人,同样的紧身衣面罩,手执细长的刺剑,宛如飞叶,朝我们刺来,师父师兄和熊璘琨当即上前与之缠斗,但是这些人并不恋战,而是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毫不犹豫地反身斩断束缚年轻人的藤蔓,拖着年轻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金铃蛊化作一道金光朝那些人的背影射出,只见一个人回头洒出一把粉末,金铃蛊顿时止步不前,不敢追击,显然十分忌惮这些粉末。 “他们是什么人?”熊璘琨问道。 “利刃!”师父沉声说了一句,随后他接着说,“去大厅,这里太危险了!” 我们急忙架着师叔和葛青阳,往大厅里面聚集。 这个时候,曾维丰正隔着障壁与那旱魃都得不可开交,旱魃手中还拿着一段铁链,当做武器,而曾维丰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桃木剑,剑身雷意流动,挥舞之间竟有阵阵闷雷鸣响,是雷击桃木剑。 传闻雷击木乃是取经受多次雷击的木材,通常最多九次,过多则毁,取其最精华的一段木心,木之根本,制成木剑,此剑生来带有雷意,阳刚之气,及其克制鬼物阴灵,是上好的法器,其中属桃木、枣木、樟木、楠木、柳木、黄杨木、沉香木和檀香木最为珍贵和强劲。 而曾维丰手中的雷击桃木剑雷意浑厚刚烈,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次雷击,而且剑身刻有道家符文,显然是经过精心制作。 旱魃手中铁链本就导电,每次与曾维丰交击,就有阵阵雷意传来,电得旱魃右手乌黑,青烟袅袅,但是旱魃不以为然,铁链舞动成风,不时传来破空之音,啪啪作响,巨大的力量让曾维丰神情紧绷,不敢怠慢。 我们将来到一处角落,放下师叔,师父对我说:“阿光,这法阵是师门前辈设下,落尘咒能够激发起威能,师父只会前半段,行咒十分费力,你能不能在用刚才的方法行一次咒言?” 我点了点头,说:“我试一试。” 说罢,我站起来面对中心的大阵,心思渐渐低沉,让意念力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缓慢溢出,沉心静气,然后睁开眼睛开口念起了落尘咒的咒言。 我的声音十分洪亮,旱魃一听见我开口,顿时吓了一跳,然而他一分神,就被曾维丰的雷击桃木剑一剑刺中胸口,空中一声惊雷炸响,旱魃瞬间跌飞出去。 然而直到我念了前半段,那大阵也没有半点反应,唯独我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就好像在音乐厅内朗读一般,回馈我的只有或远或近的回音。 我开始急了,极力回想着刚才情急之下所运用的方法,可是记忆十分模糊,我不禁加大了声音,几乎是嘶吼着在行咒,额头一丝丝汗水不住地往外冒,可是依旧没有一丝回应,而我都已经快念完落尘咒一遍了。 突然,师父大叫了一声小心,同时空中一道寒光乍现,我心头一紧,慌忙朝后扑去。 轰! 碎石四溅,只见一支利箭死死插在我用原来站的地方。 冷汗刹那间浸湿了我的背心。 第八十七章 点睛之术,崇明教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间最怕的就是躲在暗处的敌人,时不时露头射出来一箭,让人不得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我看着距离我脚跟不足半米的,如同钉子一般扎在石头里的箭,心中无比惊悸,若不是刚才师父及时出声提醒,我估计此刻已经被这把箭给扎透了去。 我们目前根本不知道对方处在什么位置,又有多少人。 这个所谓的神秘“利刃”,在不论老少,残忍地屠杀了一个寨子的人之后,就已经在自己头上标上了十恶不赦的名头,且不说袁峰已经命人彻查此事,就是我和师父,都不会对这些人坐视不管,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殃及普通百姓,那就是天理不容,万法教如此,利刃也是如此。 但是我十分不解,马家作为西南豪门竟然会有这般凶狠残酷的组织,难道不怕让自己身败名裂吗? 这般想着,我将目光锁定在远处的金云,然而我竟然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丝警觉,似乎他也在提防暗处的这一帮人。 不应该啊!难道马家人没有给自己人打招呼?就算没有,金云也应该能够认出这群人的。 我满脑子问号。 这时候师父师兄来到我身边,将我护在中间,警惕四周的情况,我本以为师父会怪我没能用出咒言,但是他却没有,而是沉声说道:“这些人用了某种法门使自己与四周的岩壁融为一体,并且还藏匿了气息,你们两个都警觉一点,小心中招。” 师兄开口问道:“师父,这些人为什么对我们起杀心?他们想干什么?” 师父用法杖在地上画着符阵,一边回答道:“聚集此处的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那聚血胎和血浆腐尸花,我们这些人自然是竞争对手,而且,你别忘了他们屠村的原因,他们要找我们,找我们干什么?请吃饭?我也不知道怎么惹上这么一群亡命之徒,宋凌城还真是一语中的。” 师父话刚说完,符阵也绘制完毕,一道铁壁陡然升起,将我们以及熊璘琨葛青阳一行人包裹其间。 我站起来,望着与旱魃斗得难解难分的曾维丰,问师父:“师父,那旱魃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对付他。” 师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目前他出不来,我们不必跟他死磕,先想办法把暗处的人揪出来,等莫长老的大阵布置完毕再说,你们就暂时呆在里面。” 说罢,师父上前一步,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法杖顶端的晶石倏然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接着他一边口念咒语,一边举起法杖高高挥舞起来,刹那间一团流火宛如游蛇一般喷射而出,跟随者师父挥舞的动作,不断向外延伸和游走,渐渐接近四周的石壁,火焰拖着长达十几米的尾巴,好像蜿蜒爬行的巨蟒,渐渐爬上石壁,沿着石壁飞速游走,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黑色的灼烧痕迹。 与此同时,我看到石壁之上有几十个人影如同壁虎一般飞快爬行,慌忙躲避着火焰的侵蚀。 这个时候,前往帮助金云解困的宗事局干事也终于动了,曾维丰与旱魃纠缠他们不敢上前相帮,心中总有些介怀,此刻见师父使出如此神奇的手段像赶蟑螂一般将攀附在石壁上的人尽数驱赶现身,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出手。 曾维丰带了二十个宗事局干事,都是总局调派的精英,这些人一出手,“利刃”也不得不出手应战,只见十几个身上涂着奇怪漆的人从石壁上一跃而下,当即与宗事局干事交起手来。 这些人身上的粉末未除,身体就好像透明一般,只有从那火光下的阴影才能够知道这是个人。 这些人就是屠杀土家寨的神秘组织利刃吗? 我发现他们每一个人身手都十分了得,在神奇彩漆的帮助下,神出鬼没,每一个人都配备刺剑和铁弩,就如同一个严密的刺客组织,彼此配合起来也心有灵犀。也许论一对一,这些人未必是宗事局人员的对手,但是化作一个分散却有序的团体,简直就像是一块橡皮泥,死死压着宗事局的人。 不过我发现他们对宗事局还是留有一手,不敢取人性命,毕竟人家戴着官帽,代表着国家,不好得罪。 师父行术完毕,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场。 然而他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挡住了师父的去路。 师父骤然行结力术,法杖顶端金光乍现,狠狠地朝这个人砸去,这个人并不与师父硬拼,而是向后一跳,避开师父这一击,随即剑出如风,直指师父要害。 嘭! 这一剑直接刺在了一道金光障壁之上,师父用瞬术行守护符阵,挡下了这一击,紧接着一团火焰就朝这个人喷射而出。 黑衣人挥剑一劈,将火球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地面上倏然出现两条藤蔓一瞬间缠住此人的脚踝,黑衣人大吃一惊,根本躲闪不及,黑烟消散,师父骤然出现在他面前,附有结力术的法杖化作巨锤超黑衣人狠狠砸去。 这一套行云流水,我头一次看到师父用如此快速的瞬术与人贴身搏斗,短短十秒钟,师父竟然施展了四个符阵,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没想到术法与功法的结合竟然还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手法,我心中狂热。 然而在我以为师父就要击败此人的时候,我看到这个人左手突然出现了一支判官笔,随机他抬手超前一指。 轰! 一股滔天巨浪从两人交击之处爆发。 师父和那个黑衣人几乎同时向后跌飞而去。 这是什么手段,拿一支笔挡住了携力千钧的结力术,开什么玩笑! 师父落地之后连连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用法杖撑住地面,稳住了身形。 烟尘散去,那个黑衣男子右手执剑,稳稳站在距离师父十米左右的距离,而他刚才一闪而过的判官笔已然不见了踪影。 葛青阳目睹了整个战斗,也清楚地看见了那个黑衣男子的手段,只见他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就仿佛见了鬼一般的难以置信。 “点睛术!这个人是余有龙!不对,余有龙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葛青阳失声喊道,然后又大声咳嗽起来,显然刚才昆仑之音被消造成的反噬过重,还没恢复过来。 还在与旱魃纠缠不休的曾维丰听闻大叫了一声:“什么!余有龙!”结果一分心,被旱魃甩出的铁链抽中剑身,整个人一下子飞了出去,不过他反应极快,在空中将雷击桃木剑一搅,直接把铁链连根给搅断了去,就剩下一个短柄还留在旱魃手里。 “呵呵,余有龙是谁?名气很大吗?”旱魃扔掉手里面的柄,戏谑地拍了拍手问道,有一种不尽兴的意味。 手里面没有了武器,他就没办法伤害我们,而他深知我们也不敢对他怎么样,竟然抱起了旁观的心思,转头盯着那个黑衣男子。 不过我们没有人理他,谁也没有兴致在这个时候接他的茬。 黑衣男子也根本没把旱魃的话当回事,哈哈一笑,揭开面罩,露出一张剃了络腮胡的国字脸来,看着还挺正气,然而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的刀疤将他整个人称得杀气十足。 “唉……遇到高手了,不得不拿出看家本事啊。”余有龙轻轻叹了一口气。 师父没有说话,曾维丰从地上爬起来,长吐一口浊气,眉头皱成了川字:“余有龙,没想到你没有死?” 余有龙十分爽朗地哈哈一笑,说:“曾处长,哦,应该是曾局长,别来无恙啊!当年大娄山一战,我差一点死在你手里,多亏你们宗事局心狠手辣放火烧了我崇明教基地,无数尸体面目全非,我得以找到替死鬼金蝉脱壳,这条疤也是拜你所赐,蛰伏足足二十年呐!你也因此才能坐上特勤队大队长的职位吧?” 旱魃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话:“余教主是吧?看样子你是个厉害的人物,我们似乎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这样,你帮我杀了那个布阵的老头和这些人,这几朵血浆腐尸花我双手奉上,如何?” 旱魃竟然用那奇怪的地方口音和余有龙讲起了条件,别看他睡了两千年,头脑倒还挺好使。 然而余有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血浆腐尸花我要,聚血胎我也要,但是那都不是真正的目的。” 什么?那余有龙到底是冲什么来的? 曾维丰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余有龙,废话少说,当年你败于我手,没想到没有死,今日我就再让你死一次!”说罢,他身形化作一股疾风朝着余有龙冲去。 第八十八章 大阵崩塌,莫瑕舍命 余有龙淡淡一笑,左手倏然出现一只判官笔,这支笔与普通毛笔唯一的区别在于笔尖的毛是用银丝制成的,如此精细的工艺尽然将每一根银丝制作地如同羊毫笔一般细腻,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使得每一根银丝都粘合在一起,确切的说这已经不是一支写字的毛笔了,而是一把杀人的武器! “求之不得!”余有龙大喝一声,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而出,与曾维丰在空中骤然碰撞,巨大的气浪如同暴风下的海面疯狂地拍打着石壁。 这是与限制在法阵内的旱魃交手完全不一样的节奏,不得不承认旱魃在任何一个方面都在曾维丰之上,即使受法阵限制,曾维丰依旧打得十分艰难,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留下后撤的路子。 但是此刻余有龙与曾维丰之间,实力几乎相当,在没有法阵限制之下,两人都竭尽全力发挥出了最强大的身手,整个大厅都是两个人的战场,只看见两个身影在空中风驰电掣一般交手几个回合,无数雷意如同天空的奔雷在空中游走,场面震撼,之后,余有龙一下跃上石壁,飞檐走壁,刹那间跃上十米高,而曾维丰紧紧跟随,速度之快就仿佛两只穿梭林间的雨燕,我的目光几乎都要跟不上了。 师父望着两个人飞快跃动的身影,注视了几秒,而后又一次将目光落向与宗事局人员交手的十余个利刃成员,要知道这些人可是为了寻找我们而屠杀了土家寨全寨,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余有龙也是利刃的成员,但是我大概可以确定这些人与马家或许真的没什么关系。 师父动了,但只是简单地举起了法杖,紧接着只听见莫瑕突然大喝一声:“赦!” 说罢,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不再动弹。 一股无比威严的气息陡然间充斥在整个空间,几乎所有人的动作位置一滞,我感觉自己刹那间呼吸凝滞,就仿佛被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凝视着一般,令人心惊肉跳。 只见大阵大障壁外围,刹那间金光大盛,无数金色的流光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出,沿着障壁呈盘绕状缓缓往上攀爬,渐渐的竟然勾勒出来一条硕大的金龙,马鼻、鹿角、兔眼、鱼鳞、蛇身、鹰爪! 真是栩栩如生!就仿佛是真龙降临一般,难怪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我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就好像遇到了无比亲近的东西,恨不得上去亲昵一番,然而还是被我给忍住了。 旱魃见状豁然起身,一双惊讶的牛眼瞪着面前这条蜿蜒而上的金龙,“这是……这是……” 莫瑕憨态可掬地咯咯笑了起来,但是语气之中却充满了倦意:“前人有大阵镇压,老朽不材,实在没能参透此阵,也只好锦上添花,取此地龙脉之气,加固此阵,你就安心在里面歇着吧,永远也别想出来了。” 最后那句话,莫瑕说得傲气十足,就仿佛完成了极为得意的作品,感觉他那佝偻的背影一瞬间高大了几分。 旱魃冷冷地望着莫瑕,眼神之中的杀意就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令人心惊胆寒,然而化作话语,却冷得如同冰窟:“有这个必要吗?” 莫瑕没有回答,而是咯咯咯地笑着,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手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头顶传来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怎么没必要,我们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呢!” “什么人!”莫瑕身子陡然一震,抬头望去,只见金云炸出的洞口出现一个满脸白毛的老者,为什么是满脸白毛呢?因为他的胡子头发以及眉毛茂盛地几乎都把他的脸给遮住了。 老者微眯着眼,目光无比犀利,道:“没有你的大阵,我就只能亲自出手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功夫,你布下的阵,我帮你改改吧!” 说罢,老者突然从怀中扔出一个东西,在空中一闪散出一道乳白色的光,然而这个东西并没有落地,而是飞入大阵之内,悬浮在空中。 我们所有人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在了这个洁白的东西上。 怎么有点眼熟啊! 我师父和师兄顿时瞪大了双眼,天啊,这是师父为孔嫣制作地改名玉符——至虚天命符! “住手!”师父一声厉喝,随即朝那边飞奔而去。 然而一个人倏然从毛脸老者身后跃出,出现在了师父面前,这个人与余有龙有几分相似,但是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势大力沉的大关刀。 师父此刻心急如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用流火术招呼,但是此人耍起大关刀也是一把好手,挥舞起来带起阵阵旋风,竟然在自己周身构建起一股坚不可摧的气旋来。 师父大喝一声,结力术瞬施,法杖顶端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砰然与此人相撞,地面都为之一震,师父心急之下发了狠,那人被一下击退了三四步。 然而地面的震动并未立即停歇,因为师父口中的咒言并未停下,在将那个男子击退之后,师父猛然将法杖一指。 轰! 一声巨响,男子脚下的地面一瞬间碎裂成无数,四块碎石刹那间撼地而起,直接将这个男子包裹其中。 而师父的身子却猛然一震,但是他没有停歇,再一次迈开步子朝毛脸老者冲去。 毛脸老者被师父突如其来的一手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注意,手一动,快速掐了一个指觉,只见大阵中间的玉符突然猛烈地抖动起来,就好似海绵往外挤水一般渐渐向外散发出一股无比浑厚的气息,这是在经过师父绘制符阵之后存在于玉符之中混合了古代龙脉与帝王的磅礴之气! 那可是拥有逆天改命地力量!竟然在此刻被瞬间生生激发出来! 而原本盘绕于大阵四周的金龙,也就是龙脉之气在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后竟然还是像大阵内部聚集,而整个大阵也因此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就仿佛遭遇地震的高楼,圆柱形的障壁竟然开始扭曲变形。 不好! 这是要利用龙脉之气与至虚天命符的力量内外夹攻,强行破了此阵吗! 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原本束缚男子的巨石被生生劈开,那个男子一跃而出,直接冲向了师父,口中还大喊着:“区区石头阵就想束缚我余有剑,也太小看我了!” 一刀,刀光划出闪亮的月光,砍在了师父的法杖之上,而在师父的法杖之上附着着一层薄薄的符阵,使得法杖就如同镀了一层铁皮,坚硬无比。 与此同时,我已然走出了铁壁符阵,盘腿坐在地上,身边环绕着七十七章银符牌,每一张上面都有一个锢符阵。 意念一动,数百条流光所化的藤蔓倏然射向大阵之内的玉符。 意念力宛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每一条藤蔓就仿佛我的手指,蜿蜒游动,朝着玉符飞快抓去,我要用锢符阵将玉符摘下来! 但是,我还是轻视了旱魃的能力,只见大阵内人影一晃,百余条流光就被旱魃牢牢抓在手心,旱魃脸上渐渐露出了即将解脱一般的阴笑,残忍嗜血,他手掌一用力,所有藤蔓化为乌有,而他双眼通红地朝我说道:“小朋友,若是你师父我或许还会重视一点,你,蝼蚁!你看起来还挺嫩的,一定很好吃吧!” 我冷不丁咽了一下口水,是呀,我对于他对于在场所有人,可不就是蝼蚁吗。 我的心在滴血,孙璟天你还不出来啊!再不出来我们可都要死在这儿了! 然而,依旧没有一丝回应。 轰!大阵如同坍塌的积木一般刹那间崩塌,发出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整个大厅突然间剧烈晃动起来,除了几乎脱离地心引力的余有龙和曾维丰两人,所有人都差一点跌倒在地。 紧接着,整个大厅刹那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就连一直在上方拼斗的余有龙和曾维丰也已然分开,各立一处。 我勉强稳住身形,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惊胆裂的冷笑。 烟尘之中,旱魃慢慢伸出手去触碰原本障壁所在的位置,而他的脸上得意的笑容不减,因为他的手什么也没有碰到,直接伸了出来。 而他身子倏然一动,直接出现在距离他最近的莫瑕跟前,一把掐住这个枯瘦老头的脖子,直接将他举在半空,冷冷地说道:“老东西,有什么遗言吗?你的肉估计不好吃,我干脆把你火化了吧。” 曾维丰大惊失色:“莫老!” 他想上去救莫瑕,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 莫瑕被旱魃掐着脖子,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道:“你、你知不知道阵中阵?唉……老朽活了快八、八十年,头一次看到如此精妙的法阵、啊!也不枉此生,不过,我们,都输了。” “你说什么!”旱魃双眼一瞪,陡然发力,只见一团烈焰刹那间蔓延上莫瑕的全身。 然而在这个关头,只见莫瑕右手手指一动,竟然掐着是指诀! 他想干什么?和旱魃同归于尽吗? 这个全程都在布置那个恐怖却存在不足三分钟的大阵,身形瘦弱的老头,在最后关头打算舍命一搏吗? 只见他掐完指诀的一瞬间,整个身子倏然膨胀,紧接着就听见嘭地一声巨响,血浆四溅,他瞬间化作一个人肉炸弹,鲜血全部溅射到了四周的岩壁之上。 莫瑕,竟然用如此极端的方式,选择了死亡! 在那一刻,我心中狂震,这个原本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竟然就这样用无比悲壮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为什么?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四周岩壁之上突然亮起无数符文,不,确切的说这是巫文!就如同我们在入口处所看到的文字,一个一个又一个,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耀眼! 第八十九章 记忆又现,祖辈众人 “莫老!”曾维丰失声大叫,然而,莫瑕早已经化作一地的碎屑。 旱魃的脸在抽搐,显然也是被这个老人奋不顾身的举动给惊到了。 曾维丰举剑,大步朝旱魃奔去,口中嘶吼着:“啊!孽畜!拿你小命!” 而与此同时,我听见师父快步朝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着:“快走!快离开这里!” 而毛脸老者此刻也对着在场的一众人沉声命令道:“所有人撤离此地!” 几个声音在大厅内交织,一片混乱,利刃众人飞快地朝毛脸老者所在的洞穴奔逃,而其余人则纷纷朝距离自己最近的洞穴跑去,就连一时失控的曾维丰也硬生生被宗事局的人员拉着,试图逃离此地。 见师父如此焦急,我心知此刻被莫瑕激发的大阵必然凶险异常,以人血为祭,想想都觉得心寒,什么样的阵法需要用人血来激发!肯定不是什么正道的阵法。 巫门向来剑走偏锋,虽然在几千年前乃是正统,但是并未经过无数后人的演化,自然存在正邪两面,而此阵只怕是邪道的一种了。 眼看着四周石壁上渐渐布满星星点点的文字,再不跑我估计就来不及了。 我急忙和师兄一起搀起师叔,和其他人一起朝最近的洞穴撤离。 眼看着就要接近洞口,我突然感觉一股山呼海啸一般的气息陡然在大厅内扩散而开,我顿时心头一跳,当即毫不犹豫地将师叔和师兄用力一推,几个人一个趔趄,叠肉山似的摔了进去。 而紧随而后的师父竟然毫不犹豫地朝我屁股飞起一脚,直接把我给踢了出去,然而只见我眼前倏然亮如白昼,眼前的景象在我飞起的那一瞬间化作一片苍白,而我直接往前一扑,就见眼前一片云雾消散,师父竟然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对啊!师父明明是从我身后踹了我一脚,怎么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师父急忙上前将我扶起来,面露尴尬,还别说师父这一脚力道真大,要是平常我估计得飞出七八米,此时此刻屁股还火辣辣的疼。 师父面露尴尬,却没有跟我道歉,而是呢喃道:“不好了,我们被法阵困住了,这是空间折叠,不管是谁丛边际出去都会回到原地。” 我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问:“师父,这是什么阵?” 师父摇了摇头,说:“几千年的东西了,谁知道。” 我朝四周环视,我们就仿佛伫立于天际,上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洁白,但是并不刺眼,是牛奶的那种乳白色。但是我能感受到自己存在于这一片空间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闷闷的,仿佛自己被隔离出现世了一般,就好像身处密室,无比压抑。 我心中慌乱,问师父怎么办,师父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说道:“我活了七十余年从未见过这般法阵,也没有破解的法子。” 我心中顿时一沉,暗道完了,连师父也不知道,我们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突然,我的眼前那一片苍茫陡然间发生变幻,如同镜花水月,荡漾而开。 只见几个人的背影走在一处黑暗的洞穴内,气氛凝重,只有嗒嗒的脚步声忽远忽近,而我正处在队伍的末尾,这些人每一个都手执一人高的法杖,顶端的晶石颜色不一,我数了一下,加上我正好六个人,最前面一个,身形高大,气息沉稳,有一股浑厚的炁场在周身环绕,威严但不给人压力,柔和但如水般绵延,厚重却如高山般巍峨。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掐了一把,发现自己很清醒,不是做梦,眼前的画面就如同电影一般,但是却又身临其境,我朝旁边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师父。 难道说我进入了幻境?可是师父明明和我在一起怎么就被隔离开了? 我心中诧异,但是还是跟着前面的人在前进,确切的说并不是我在前进,而是我眼中的画面在前进,这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人的眼睛在看世界,而我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中也拿着一根法杖,顶端镶嵌着白如乳胶的不规则晶石,微微有些透明,但是我能够清晰地看道晶石内部有一团棉絮状的丝线缠绕,像一条龙。 而在我身边,有一个面目俊朗眼神锐利的青年,大约二十四五岁,却老成持重,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感觉,一路走着,面容严肃,甚至有一点阴郁,似乎有着十分深沉的心思。 周围的景观变化着,崎岖不平的石壁不断前进,直到最后,我们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厅,中间有一座金字塔一般的石台,石台顶端,一个方方正正的棺椁坐落,棺椁之上有密密麻麻的血色脉络,而在棺椁底下,几朵血色的花朵开得正艳。 好熟悉的场景,这,不就是我们刚才所处的石厅吗!棺椁里面应该沉睡着一个货真价实的旱魃啊! “师父,这气息是……”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咦,周围没有人开口啊!等会儿,那不就是我在说话吗? 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灰白相间的胡须几乎挡住了嘴巴,一直垂落到胸前,一双眸子熠熠生光,其中的波澜不惊可以看出这个人有着极其强大的心境,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整个人深邃地如同汪洋大海,让人心生敬畏。 老人回头,前面的三个人也回过头来,一个个年龄差距不大,稚气未脱的孩子,最大的看起来十七八岁眼睛是灵动,略带着一丝孤傲,正是这个年纪所拥有的,但是仔细一瞧发现他的眼睛格外深邃,不想前面的老人乃是心境上的强大,而是潜力上的强大,让人一眼就差点陷入其中,这个人没什么天赋,但是一旦后天努力,将会爆发出惊人的潜能来。 另外一个稍小一点,但是也有十五岁的光景,戴着一副眼镜,呆呆的模样,看人带着一丝怯懦,但是眼神尖锐,就仿佛鹰眼,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眼角上翘,神采奕奕,绝对是个闹腾的孩子。 那个老人胡须一动,开口问道:“璟天,师兄弟几人你的眼光最为独到,你可知道棺椁里面的是什么?” 璟天!这个人叫我璟天! 那我是谁? 孙璟天! 那么这个人是谁? 虽然从师父口中听不到关于孙璟天的信息,但是种种迹象猜测,加上师父当初那一个师叔一样的口型,我不得不猜想,难道这个老人是太师祖! 我心中无与伦比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那么我眼前的这段景象毫无疑问是孙璟天传达给我的记忆! “旱魃?”我略带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太师祖点了点头,说:“虽为旱魃,但是并未完全成型,目前处于沉眠之中,我带你们来此处,一来,增加你们的见识,二来,取那千年血浆腐尸花浇灌地脉祖灵,三来,为此地增设法阵以免后人遭遇旱魃出世的灾难。” “师父,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开棺把旱魃毁灭了去?”在我身边的青年人问道。 太师祖摇了摇头,说:“冕儿,就凭我们几人,还不足以毁灭旱魃,如果你们的师祖在世或许还有机会将之毁灭,旱魃并未成型,强在于其肉体,永世不毁,而魂灵,虽然三魂七魄俱在,但是也不过人仙的级别。机缘不在于我们,不可强行干预。” 说罢,太师祖让那个被称为冕儿的人去摘血浆腐尸花,并且勒令只能摘一朵,而他则开始研究起四周墙壁上的巫文来,这些巫文被雕刻在石壁上,不仔细看几乎不能察觉,所以太师祖在每一个角落打了一竖光球,用以照明。 看了许久,冕儿方才满头大汗地将血浆腐尸花交到太师祖手中,看起来他摘血浆腐尸花花了不少力气,看似如同普通花朵一般,竟然摘起来如此艰难,我十分诧异,可是刚才一直在看墙壁上的巫文,就没有注意到。 太师祖拿出一个玻璃罐,将血浆腐尸花放入其中。 然后指着墙壁上的巫文对我们说道:“这些是两千年前的古夜郎文字,也是夜郎大巫施术所用,我们一路走来能够看到不少游离的法阵,全是这个大阵与外面大厅内的巫文通联形成,用来保护这座古墓,是心脏,从巫文上看,这个阵应该叫做无极幻境,需要以人血祭奠激发,所用人血越多,越是恐怖,一旦被触发,处于大阵内的任何人的潜能都会被无限制地激发,恐怕是为了促进棺内僵尸进阶,避免僵尸肉体限制灵魂所布,真不知道当初夜郎大巫抱着怎样的心态,这是要打算制造一个尸魔报复中原吗?” “那可不行,师父,我们一定要避免这件事发生!”那个眼神深邃地少年说道。 太师祖点了点头,说:“你们应该都知道怎么布天道金钟术,来住我布下此阵。” “诺!”众人点头应承。 五个人在太师祖的指点下分别来到石台周围的六个方位,正好位于士兵雕像内侧,在太师祖的统一命令下,开始用手中的法杖绘制符阵,每一个人绘制的符阵都各不相同,但是彼此有着一丝联系存在,乍一看十分微弱,一旦用意念力去感受,这一丝联系就仿佛钢丝一般坚硬。 符阵一成,几个人同时往前一步站在符阵之内,开始低声行咒,一开始咒语声低沉微弱,渐渐地越来越高亢响亮,最后,以太师祖为中心,行咒之声如雷贯耳,在整个空间之内反复回荡,嗡嗡作响。 一道若有若无的障壁倏然撼地而起,直入顶端,而每一个人脚下的符阵倏然飘起,朝着顶部聚合,最后就如同拼接拼图一般,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符阵,慢慢黯淡直至最后消失,所有人的咒语也在这一刻同时停止。 两个年级最小的孩子一屁股跌坐在地,满脸汗水,不过每个人眼中都透露着一丝自豪和成就,这是众人齐心协力布下的法阵。 就在这时,空中一个悠扬却愤怒的声音响起,是苗语,没有人听得懂,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太师祖神情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淡淡一笑,就没再说话了。 那个声音还想不停地说话,带着愤怒气恼,最后几乎是破口大骂,但是过了几分钟还是消停了。 然后,太师祖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巫文,淡淡说道:“这东西我略懂一二,看看能不能改一改,开一条生路出来。” 说罢,只见太师祖脚下巨石攒动,陡然升起一个石柱,而太师祖正位于师祖顶端,石柱升到某个位置骤然停住,而后太师祖拿着法杖在墙壁上刻刻画画,时而停手沉思,许久过后又继续刻画,接着太师祖有往一侧跨了几步,每一步都会有一个石柱升起,承载太师祖的重量,而他身后的石柱则立即缩回地面之中,看不出一丝痕迹。 如此转了一圈,太师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吐一口浊气,而后回到地面。 我急忙上前询问:“师父,你改动了什么?” 太师祖淡淡一笑,流露出一丝疲惫,说道:“此阵凝结了千年前大巫的智慧,我是没能力毁坏,本来是没有生门的,我稍作修改,将此阵与旱魃的魂魄相连,只要灭了旱魃魂魄,大阵自然消散,但愿后人能够寻得解法,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太师祖微微一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走吧,地脉祖灵不知为何最近气息虚弱,还需血浆腐尸花滋养,差不多该回去了。” 此话说完,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慢慢的,被无尽的苍白所替代。 第九十章 无极幻境,激战旱魃 孙璟天的记忆有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一次又是什么原因? 难不成是对我刚才几次求救的回应? 我转头,发现师父正偏头注视着我,眼神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惊讶?亲近?迷茫?还是激动? 发现我回过神来,师父嘴唇颤抖着问道:“云翼,你……这是第几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师父竟然察觉到了,而且我感觉他肯定知道是我与圣童子孙璟天的记忆发生交汇,想了想。说起来真正接受孙璟天的记忆只有两次,一次是在凶鱼腹中,五尾狐妖舍命托起我的时候,那是孙璟天与五尾狐妖之间的记忆,虽然也有那令人鼻血喷张的场面,但是最后的结局,让人心中悲凉。小狐狸也在那一刻被取了名字——杨念,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而且应该是随五尾狐妖的姓,可惜那时候小狐狸还在沉睡,没能够父女相认。 而这一次则是孙璟天关于他的几位师兄弟和太师祖的记忆,不过我与他的交集却不止于此,学校的怨鬼事件是第一次,那是在我性命危机关头,他出了手,而后偶尔给我一段意识进行交流,传授给我完整的落尘咒和他对于落尘咒的理解,几乎让我秒学了连师父也只会一点的落尘咒,在对付山羯的时候更是直接出手用我从未见过的术法灭了山羯。但是也在那时,他告诉我以后出现的次数会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及时我在危急关头他也未必会真正出手。不知道什么原因。 “大概三四次了。”我回答师父,也算是一个比较模棱两可的答案。 师父摸了摸胡须,问:“你的落尘咒就是这么学来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师父就没有再过多询问,而是问我这次发生了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太师祖的话,急忙把对话的大概转述给师父,告诉师父我们所处的叫无极幻境,是古夜郎大巫为了促使尸魔成型所布的大阵,可以困住其中任何人。也就是说旱魃在没有进阶成尸魔之前也出不去,太师祖为了让后来人能够找到生门,特地改了部分阵法,只要消灭了旱魃的魂魄就能脱阵。 其实这根本不算生门啊!要消灭旱魃的魂魄谈何容易!没被他弄死就谢天谢地了。 我还记得太师祖改完阵法之后那一头的汗水,显然他也已经尽力了,毕竟是两千年前的远古阵法,流传至今能破解之人少之又少。 我说完之后,师父更是惊讶万分,忍不住问我:“你见到师祖了!长什么样子?” 我愣了愣,看师父那崇敬的模样,似乎他没见过太师祖,感觉有些奇怪,毕竟那时候太师祖看起来不过六十,师父应该能够见到的,于是便问师父。 师父眼眸微微一沉,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说:“你太师祖死得很早,是被日本人打死的。要知道那时候师祖已经达到地仙果位了啊!” 我整个人愣住了,一股哀伤突然浮上心头,怎么可能!那在孙璟天记忆中如同神一般的人物,地仙!竟然死在了现代武器下,未免也太难以置信了!震惊之余,我感到无比可惜和愤怒。 那是一个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多少英雄豪杰死于战乱之中,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修行者也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就连太师祖这样的人物都牺牲在枪炮之下。但是战争也能磨砺人心,而从那样的年代走出来的人物,一个个都是顶天立地,师祖,师叔祖孙璟天,还有很多。 我忙不迭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没有回答我,而是抬起头,目光落向远处,神情低沉,说:“祖辈的事情,你去问师祖或许能知道更多。” 我明白过来,其中有些事,师父不愿意提及。 情绪低沉了一会儿,我把太师祖的模样告诉了师父,以及他在孙璟天记忆中所做的一切,从孙璟天的目光看来,太师祖就好像师父一般,给人一种高大威严、可靠和善的感觉,令人心驰神往。 师父听完后,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但是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着一抹清澈的亮光。 接着,师父抬起头说:“也就是说我们要想解脱这个环境,得杀了旱魃?” 我微微点了点头,只见师父眉头刹那间紧蹙成一团,我知道杀死旱魃对于我们而言实在太难了,就连师父也不行。 然而师父又一次喃喃自语道:“消灭旱魃的魂魄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眼睛一亮,感觉有戏,急忙问师父如何做到。 然是师父却突然露出一丝惨然,说:“有一个方法,我用我的灵魂进入旱魃体内与之同归于尽。” 我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猛地摇着头说:“不行!不可以!师父你别这么做!” 师父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也别太早伤心,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只能这么做了。” “不行,逼不得已也不行,师父你不能死!”我大声叫喊着,泪水刹那间模糊了双眼。 师父用了拍了我一下额头,没好气地说:“你小子,真没出息,又哭!” 就在这时,远处的白茫茫之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瘦小,但是皮肤光洁嫩滑,浑身上下不着一缕,是旱魃! 只见他浑身上下溅满了红的白的血浆,右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脑袋一边塌陷,有一丝丝白色的浆液流淌而出,双眼突出眼眶,嘴巴张的很大,就仿佛尽力了无比痛苦地死亡。 这个人我认识,是杜博,那个灰袍人的领头者,这个人的修为可不低,在我们进入洞穴的一百多人中算得上佼佼者,然而此刻已然身首分离。 旱魃看见了我们,停住脚步,一双冰冷如同极地寒风一般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我们,不带一丝感情。 他提起头颅,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将其中的脑髓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头颅扔到一边,微微张开血红的双唇,舔了舔嘴角的汁液。 随机二话不说,身形化作一阵劲风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感觉到在这里他的速度比外面还要快上几分,这就是无极幻境的作用吗!彻底激发灵魂深处的潜能! 但是对于任何处于阵中的人都受用吧! 人仙级别的魂魄有多强呢? 师父双眼一横,猛然举起法杖,一团烈焰瞬间化作一条巨大的火蛇,朝旱魃喷射而去,在这里师父的能力也得以提升,但是显然没有旱魃那么大,不过当他的流火术施展的瞬间,我还是感到真个空间温度骤然提升,其熊熊烈焰比往日更甚!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地面猛烈一颤,然而只见刚刚化作巨大火球的火焰刹那间如同泄气的气球一般皱缩,尽数被吸入旱魃的手心。 旱魃双手通红,在最后一丝火焰消失的瞬间手掌一握,寒声说道:“跟我比火,你那点只能算是过家家。” 说罢,只见他全身骤然化作一片通红,一股灼热的气息迅速攀升,将整个空气炙烤地如同烤箱,接着他双手猛然平推,一股灼热的气流夹带着无数火星朝着我们扑来,就像是火山喷发喷涌而出的岩浆一般,瞬间就能将人焚烧地灰飞烟灭。 师父一步挡在我的跟前,法杖一卷,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刚铁壁升起,铁壁是由无数好似鳞片一般的六边形块状物组成,似乎是某种结界。 嘭!强大的气流轰然撞到铁壁之上,刹那间爆发出如同烟花一般明亮的火星,我看到整个铁壁都在颤动,但是没有崩塌,牢牢地将灼热气流隔离在外。 突然,火焰之中一个火人倏然跃出,高高举起拳头,夹带着一团团火焰砸向铁壁,咔,铁壁在那一瞬如同破碎的玻璃,骤然崩裂。 师父浑身一震,后退了一步,接着毫不犹豫地又一次挥动法杖,原本破碎成渣的铁壁骤然聚拢,将旱魃包裹其间,透明得如同水晶一般的铁壁晶莹剔透,旱魃在其中稍稍愣神,随机一声大吼,只见整个空间嗡嗡作响,就仿佛无数飞机从头顶飞过,我感觉自己被突然击中胸口,顿时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空中突然想起一声惊雷,只见一道一人粗的苍白闪电在空中画出一道璀璨的光华,轰然击中了破碎铁壁之中的旱魃。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我们右侧,他看见我们,大声喊着:“没事吧!” 是曾维丰,他竟然也被困在法阵之中了。 第九十一章 紫阶符箓,不祥之感 旱魃被师父的铁壁困住,在铁壁破碎的一瞬间又遭雷击,一道道雷意瞬间在空中蔓延而开,却又被铁壁束缚在一定空间之内,只有少数从缝隙游离而出,使得旱魃周身电光闪烁,一阵阵青烟冒起。 接着只听见嘭一声巨响,铁壁轰然炸裂,旱魃从中飞跃而出,随即朝师父面门抓去,速度之快就如同飞奔的猎豹,残影留存,师父反应也极其迅速,结力术刹那间施展,法杖顶端光华闪烁,嘭一声,法杖就如同流星锤一般在空中与旱魃的钢筋铁骨交击,周遭空气陡然一震,一股山洪一般的气浪刹那间迸发。 师父顿时站立不稳朝后跌去,我正好在师父身后,急忙伸手撑住师父的后背,只感觉一股如同汽车撞击一般的巨大力量传导过来,我双手一软也直接被撞飞而去。 旱魃的力量当真有些恐怖,结力术本身就是使得法杖获得千钧之力,竟然抵不住旱魃一拳。 我和师父一下飞出老远,旱魃乘胜追击,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时,一把雷击桃木剑横出,刹那间雷意激荡,旱魃顿时浑身一震,一连向后退了几步。 曾维丰大步跨前,剑出如风,接下了旱魃的攻击,整个空间刹那间电光激射,充斥着阳刚之气的青色雷意。 在这片白色的法阵内,我们就如同被置于一片擂台之上,一旦与旱魃相遇,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发现曾维丰的身手比起在外面有了长足进步,非但如此,他手中的雷击桃木剑,此刻也发挥出了及其恐怖的效果来。 原本,法阵尚未激发,雷击桃木剑所激发出的雷意旱魃几乎不以为然,即使被击中身躯,也无动于衷,然而在这里,旱魃有些忌惮这雷击桃木剑中激发出来的阳刚之力,这是真正蕴含天地之力的雷击剑,最是克制阴邪之物。 然而两者交手不到二十回合,旱魃突然迎面撞上曾维丰,与此同时,旱魃左手猛然抓住了曾维丰拿着雷击桃木剑的右手,骤然发力,只听见一声惨叫,刹那间鲜血四溅,在剧痛之下,曾维丰依然忍受着痛苦拼死抵抗,一掌拍在旱魃脑门,整个人借力往后退去。 但是,他的右手却留在了旱魃手中,滴答滴答地流着鲜血。旱魃竟然生生扯断了曾维丰的右手。 曾维丰连连后退,捂着右臂的裂口,面色惨白,然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旱魃。 若是寻常之人,右臂被扯断,当然鬼哭狼嚎,然而曾维丰在一开始一声惨叫之后,竟然一声不吭,真是个硬汉子! 可是他到底是肉身,旱魃的力量足够将一个人撕成两半,曾维丰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他面露痛苦之色,然后从身上撕扯下一块布条,草草包裹了自己的伤口,依旧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但是他的脸色却愈发的惨白,因为他看到此时此刻的旱魃,竟然扔掉雷击桃木剑,张嘴在吃手中的那条断臂,一口又一口,就像一头饿狼,津津有味地撕扯着口中的血肉,极尽轻蔑之意,看得令人心中寒意游荡。 不知道曾维丰亲眼看到旱魃在面前吞噬自己的手臂,心中是怎样的感觉。 即使看着旱魃吃别人的肉,我都会整宿整宿地做恶梦,然而曾维丰依然死死盯着旱魃,而他的左手依然多出了一张紫色的符箓。 紫阶符箓,那可是符箓之中的上上品,无比稀有。 旱魃自然也看见了,神色猛然一肃,扔掉手中的断臂,大步朝曾维丰狂奔,他害怕了,这张紫色符箓让旱魃产生了忌惮! 曾维丰忍着剧痛,将符箓朝空中一抛,随即一声大喝:“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语速飞快,刹那间在空间之中化成一片嗡鸣,而伴随而至的是一声宛如山崩地裂的雷鸣之声,转眼间紫阶符箓倏然射出一道金色电光,轰然击中旱魃,原本前冲的旱魃突然浑身一震,化作一片焦黑,倏然朝后飞去。 这是天雷! 蕴藏于紫阶符箓之中的天雷! 天哪!在这片天地不知的空间之中,竟然能够激发出代表天罚之意的天雷,这个制符之人到底有多么恐怖的修为!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名,在当初与卫简交谈之时听过的人名,符王卫成子,这位供奉于大内的顶尖人物。 天雷激发,整个空间四处充斥着极其恐怖的威严之气,我甚至感受到当初看到蛟龙之时所面对的威压,这是代表天地能域的气息,令人情不自禁地产生敬畏之心。 天雷的巨响还在空中回响,紫阶符箓却依然化作一团火焰消失殆尽。 一道天雷,就足以让瞠目结舌,如果这紫阶符箓再射出一道,我甚至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天神降临了! 然而并没有,一道天雷,结束了。 结束了吗? 在如此天地之力下,旱魃还能活着吗? 事实证明,他真的还活着。 只见远处那团被天雷轰地一团乌黑的旱魃,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然后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虽然看上去狼狈至极,但是他还活着,一道天雷不足以将之一击抹杀,也许再多几道就能够做到,可是如此珍贵的紫阶符箓,我觉得曾维丰不可能再拿出第二张。 当看到旱魃又一次站起来的时候,一直在坚持着的曾维丰当即吐出一口浓血,整个人直愣愣地栽倒在地,断臂失血,加上与旱魃几次搏斗和使用紫阶天雷符,他已然是竭尽全力了。 好在胸口微弱的起伏证实他并没有死,莫瑕之死已然让宗事局一次官方的行动添上了一层阴影,我不清楚他在宗事局的地位,但是就连曾维丰都对他敬重三分,定然是长老级的人物。 旱魃站起身,身子微微颤抖,但是我看到他全身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之间就已经生出新嫩的皮肤来,这自愈的速度可比当初的凶鱼快速的多。 师父此刻也在快速行咒,伴随着他的咒语,我感到整个空间的温度正在飞速下降,这是什么符阵? 只见师父脚下的地面竟然出现一层厚厚的冰霜,我连忙后退几步,避开寒霜,吐出的气已然在空中化作凝结的水汽。 十秒钟,咒语骤然而止,只见师父突然举起法杖,整个空间刹那间有细小的雪花飘落,是真的雪花,我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刹那间在我手心融化。 旱魃见状跨出一步,只见他的脚下倏然冻结成一片冰霜,直接将他的脚束缚住,旱魃原本的身体十分灼热,冰霜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就如同冷水浇上了热水,发出嘶嘶的声响,层层水汽向上飘散。 旱魃浑身的皮肤还在快速愈合,整个人焦炭与肉色皮肤相间,好像行尸走肉,看着令人无比惊恐。 他低头看了一眼冻结脚丫的冰霜,随即一用力,将脚抬了起来,接着又往前跨了一步,同样的,当他的叫接触地面的同时,冰霜就如同跗骨之蛆,刹那间束缚住他的身体,但他只是颇具玩味地瞧着,又往前跨了一步,朝师父慢慢逼近。 我看到师父握着法杖的手在颤抖,显然这个术法对他此刻而言,有些勉力,但是他还咬牙坚持着。 旱魃力大无穷,区区冰霜的束缚不能阻碍他的前进,但是越往前,蔓延上他腿部的冰霜越多,走了不足十米,已然蔓延到了大腿根子,这个时候,旱魃白嫩的皮肤几乎已经完全复原,但是他不在前进了,停下脚步,注视着我们,我看到即使浑身灼热的旱魃,竟然也呼出几口水汽,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冰霜竟然渐渐产生效果了,旱魃身体灼热乃是其力量的外泄,一旦这种高温被降下,那也意味着旱魃的力量将会受到束缚,所以旱魃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冷冷地看着师父,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我心头一跳,大叫不好,师父快闪开! 然而当我开口的瞬间,旱魃一声巨吼同时响彻云霄,一股夹带着热浪的气息迎面朝我们扑来,师父双眼一瞪,法杖一转,一道守护符阵撼地而起。 潮水一般的气浪轰然撞击在障壁之上,整个地面为止一震,我直接跌倒在地,师父也是好一阵身形不稳。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师父竟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许温存和留恋,接着毫不犹豫地口念咒语。 我心头一跳,师父想干嘛?师父说过如果用他的灵魂侵入旱魃体内与之同归于尽,或许有一线希望。 虽然不知道师父口中的咒语是否是让自己灵魂出窍,但是在他回头看我那一眼中无数情感的流露,让我心脏一瞬间揪了起来。 我大叫一声:“师父不要!” 随即一咕噜爬起,朝师父猛扑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决死一战,烈火焚身 在我动的那一刻,旱魃突然也动了,但是他并没有朝师父冲过去,而是双手突然飞速结印,刹那间双臂之上升腾起熊熊烈焰,接着朝师父遥遥平推一掌,一掌而出,冲天大火轰然喷射,仿佛一个重磅炸弹轰然爆炸,夹带着巨大的威能和热浪汹涌而出。 师父面色凝重,已然沉浸到自己的咒语之中,这是令自己灵魂出窍的咒语,定然需要全神贯注。 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师父将咒语念完,直接一把抱住师父腰间,猛地将师父一顶,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师父咒语被打断,在倒地的一瞬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大声咳嗽起来,这是来自咒语的反噬,但是没有办法了,总比师父成功念完咒语灵魂出窍好得多啊! 师父瞪着眼,盯着我,眼神之中无数情绪交织,一边咳嗽一边呵斥道:“阿光!你!” 师父一时间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若是不牺牲自己,非但我不能幸免,就连困在阵中的人也会被旱魃杀死,而且一旦无数年头过去之后,旱魃成就尸魔,对于国家甚至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然而于我而言,远的我无法思量,也不会去关心,我只要师父活着,或许如此也只是拖延了死亡的时间,亦或许,我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师父心中清楚,所以他没法怪我。 而在这一刻,旱魃拍出的烈焰穿过层层冰霜,轰然撞击在师父施展的守护符阵之上,守护符阵在那一刻轰然崩塌,我们两个瞬间被气浪吹得飞起,直接摔出了老远。 我和师父摔了个四仰八叉,师父迎面撞上气浪的冲击,更是一连吐出几口鲜血,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我在师父身后反而好过许多。 我急忙翻身而起,就感觉手心一震剧痛,竟然是之前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裂开了,这回可好,我左肩被刺穿,吊在胸前,右手手心又是刀伤撕裂,左右手全都受了伤。 但是此时此刻我顾不了这么多了,伸手扶师父起来,然而就在这一刻,旱魃倏然出现在我们跟前,一把掐住我和师父的脖子,直接将我们高高举起。 瞬间我就感觉呼吸受阻,大脑顿时充血,旱魃并没有下死力,而是掐着我们的脖子冷冰冰地看着我们,他手心传来的如同开水一般的灼热刹那间将我脖子的皮肤烫的开始脱皮,一阵阵又痛又痒的感觉袭上心头。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吗?能够置我于死地?哼……两千年前我都不会把你们上古术巫一脉放在眼里,如今早已失传了大半,还以为自己能够拯救苍生?简直是痴心妄想!” 旱魃朝我们冷嘲热讽,一股股熏臭之气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说吧,慢慢的我感觉掐住我脖子的力量渐渐加大,呼吸几乎阻滞,我开始翻起了白眼,窒息的感觉无比难受,脖颈上的剧痛更让我觉得自己的死期真的要来临了。 但是我还不想死,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会轻易放弃! 我颤抖地抬起手,握住了旱魃的手臂,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紧接着只听见旱魃“啊”的一声惨叫,直接将我和师父抛开,一连往后退去。 而我和师父握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呼吸者新鲜空气,接着又不约而同地剧烈咳嗽起来。被人掐着脖子感受死亡慢慢降了的感觉,令人身心崩溃,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胸口的衣服一阵蠕动,有什么东西从我衣服里面挣扎着钻了出来,是小狐狸。 接着我就感觉眼前倏然一亮,一股浓郁温润的芳草气息夹带着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小狐狸身上特有的味道,说不出来是那种花香,但是特别好闻,令人沉醉,此刻被骤然加强了好几倍,几乎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看到三条巨大的尾巴在我眼前飘舞,每一条都比我整个人长出半截,丝滑柔顺的绒毛洁白如雪,纤尘不染。 接着,尾巴一抖,倏然朝前方冲去。 我急忙抬起头打望,只见小狐狸竟然化作与当初在狼妖穴遇到一般硕大,双眼呈现诡异的紫红色,眉心之间竟然多出了一道红色叶形印记,全身紫气萦绕,与旱魃周旋,就如同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女。 小狐狸能够化身如此想必也得益于这个无极幻境,任何居于其中之人潜力都将被不受限制地激发,小狐狸在消化了一部分妖灵之后,修为依然上了一个层次,此刻甚至隐隐约约有五尾狐妖的身形。 此时旱魃握着左手手臂,神色难堪,似乎受到了什么伤害,指间不停地有一丝丝黑烟冒出。 我有些诧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位置就是我刚才右手握住的地方,我翻开手心,正好瞧见伤口处一抹金光闪过,消失在伤口之内,不用想,这是龙血! 我又一次被体内的龙血解救了。 我急忙回头查看师父的情况,却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口鼻外都挂着血迹。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小女孩娇嫩的喊声:“林云翼!我撑不住了,快想办法!” 我猛然抬头,就见小狐狸,被骤然暴起的旱魃猛地踢了一脚,一声娇喝,巨大的雪白身子瞬间腾飞出去。 我顿时心中一紧,此刻俨然不能再墨迹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还不如师父,就连师父也不是旱魃的对手,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想到了龙血对旱魃的伤害,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一咬牙,猛然用力将手心的伤口又撕开半寸,瞬间鲜血淋漓。 接着我不要命地朝旱魃狂奔过去。 与此同时,旱魃已然抓住了倒在地上的小狐狸,其力量之大,远远比旱魃大两三倍的小狐狸根本挣脱不得,小狐狸双眼骤然一亮,就见周身倏然升起几团狐火,朝旱魃面门扑去,火焰刹那间将旱魃点燃,然而持续了不过一秒钟,就瞬间熄灭了去。 旱魃恶狠狠地瞪着小狐狸,大吼道:“少在我面前用火!区区小妖,才几年修为!蝼蚁!” 说罢,旱魃猛然抓住小狐狸一条绒尾,猛然一扯,就听见撕拉一声,伴随着小狐狸娇嫩嘶哑的惨叫,无数鲜血喷溅,小狐狸的一条尾巴被旱魃硬生生扯断了。 我心中骤然狂跳,脑袋顿时嗡一声,一股冲天怒火直冲天灵。 旱魃将小狐狸洁白却沾满血迹的尾巴猛然一甩,接着伸手去扯小狐狸另外一条尾巴,我顿时心惊肉跳。 我对小狐狸可不只是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感情!我看待小狐狸就如同看待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她对我深深的依赖和不离不弃,以及令人怜爱的眼神,让我心中产生了不惜一切保护她的情感。 对!不论如何,我要不惜一切保护小狐狸! 我大吼了一声:“艹!” 随机猛然一跳,直接扑向死死摁着小狐狸的旱魃。 就在旱魃抓住小狐狸另外一条尾巴的同时,我一把抱住了旱魃,随即一股如同滚油一般的炽热瞬间点燃了我的衣服,但是我死不松手,张开右手抓住了旱魃的面门。 啊—— 旱魃痛苦的惨叫瞬间响彻云霄,他骤然松开小狐狸,整个人朝后面倒去,就仿佛着火的不是我而是他一般,在地上不停的翻滚,一边伸手抓我按在他面门的手,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力气也出奇的大,手臂被他握住,我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抓开右手的皮肤,鲜血涌出,瞬间沾上旱魃的手,旱魃大叫一声,撒开手,用力甩着,就好像要拼命甩开站在手上的东西。 我浑身上下都被火焰覆盖,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所以此刻也毫无顾忌地用左右手撕扯自己手臂的皮肤,让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 旱魃的皮肤一旦沾上这些血液,就立即被灼烧出一片焦黑,并且还在不停扩散,他完全失去了先前杀人不眨眼的冰冷和嗜血,一刻不停地痛苦嘶吼着,想要挣脱我,却不得不不停地拍打自己沾了我的鲜血的身躯。而我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死不松手。 如此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旱魃的挣扎越来越弱,而我全身都被大火吞噬,浑身上下剧烈疼痛的灼烧一阵阵传来,但是我的神智却意外的清醒,同时我也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却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腰间被人猛烈地踹了一脚,随即我手一松,整个人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我感觉空间之中倏然出现两股恐怖浑厚的气息,接着我就听见旱魃突然大叫一声:“不!你是谁?啊——” 与此同时,我眼前出现一个洁白的身影,直接将我笼罩在下面,黑暗瞬间将我淹没,而我的神智也在那一刻骤然冰消雪融。 但是在堕入无尽深渊的前一刻,我听见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整个大厅内回响:“楚项!留下旱魃!莫走!” 卷尾语 第二卷江河湖海结束 也许会有读者觉得为什么没有海呢? 请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本来小羽打算在这一卷将海部分纳入,但是由于其中内容庞大,又与第三卷相关,而且第二卷如此结尾我也觉得不错,所以就此打住。 总体第二卷不再是以挖坑为主,而是将第一卷不少坑填了,剧情也渐渐明晰,同时也开始构建上古术巫的庞大世界,打地基。 近来电脑出了点问题,幸好资料有保存,不然真的要哭死,加上双休日几乎都在加班所以写文的时间不多,不过我尽量保证每天一章,还请各位多多谅解。 多的话小羽也不讲了,想来各位也不会耐心看完,所以——下一卷。 《瀛洲仙境》 第一章 重伤苏醒人相聚 不知在黑暗中沉浸了多久,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一阵阵剧烈地疼痛将我从黑暗中拉扯出来,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被黏住了一般,细微的动作就疼痒难耐。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房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只记得自己被大火吞噬,然后被小狐狸巨大的身躯压在了身下。 我还活着吗?师父怎么样了?旱魃死了吗?是谁把我们救了出来? 我想起身,但是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此时我全身上下裹着厚厚的绷带,几乎只有眼睛和嘴巴开了口,一股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血腥气涌入鼻腔。 这时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我的手指,然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出现在我的眼前,带着淡淡的清香,让我的心刹那间归于安定下来,小狐狸一直在我身边吗? 那么师父呢? 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头,她微微眯着眼,显得十分享受,此时我也注意到了,小狐狸原本毛茸茸的尾巴少了一条,不再是完美的对称,也包扎着厚厚的绷带,还有淡淡的血迹渗出,看着让人心疼,我心中微微一疼,就有泪水涌上眼帘。 我在把师兄师叔推出大阵之时,一时心急,确实把小狐狸给忘了,否则,她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是不远处隔着玻璃门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听见师父声音低沉地说道:“师弟,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把阿光带出来,如果他呆在家里,在爹娘怀抱下,或许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我呆住了,我是第一次听见师父说出如此犹豫不决,甚至有些畏缩不前的话来,要知道,师父向来一口唾沫一颗钉,做事坚决果断,这个“如果”却将他心中的担忧和柔软彻底表现出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师父和师叔肩并肩靠在阳台上,师父叼着旱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两人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瑟低沉。 “唉……”师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已经如此了,或许这是他的命啊。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把我们推出去,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舍身忘死的想法,当真是……唉。” 这时师父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几乎和师叔同时猛然回头,他慌慌张张地敲掉烟灰,接着两个人拉开门挤了进来。 “阿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真是个傻孩子。”师父眼中的光芒闪烁,充满了关切和焦急,虽然埋怨了我一句,可是我心里却是温暖的。 曾经的他就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令人望尘莫及,心生敬畏,然而此刻他却像一位慈父,啊,从年级上将应该是爷爷了,他的眼神就如同那春日的阳光,温暖柔和。 我想咧嘴笑,可是嘴角一动,立即牵动了面部的肌肉,疼得我呲牙咧嘴,最后只能作罢,朝两人呲了呲牙。 要问我后不后悔,我肯定会后悔自己那么做,可是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相信自己还是会那么做,我不愿意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我开口说道:“师父,我不后悔跟你走,我也不想跟你们分开,我还是要跟你们一起去师门。要怪就怪那个旱魃和破坏法阵的白胡子老头,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师父听见我的话,沉默了,微微皱着眉头,眼中的光在不停闪烁。 就在这时,我听见门外有人带着哭腔大声嚷嚷着:“够了,你别拉我,我不会呆在家里的,要不是你要我离开师父,他也不会贸然参加这次行动,云翼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我本来就不想他们参与,可是他们硬要参合,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死那么多人,我只是想找那仙药救你奶奶!” 竟然是师姐和他的父亲唐飞,在门外争吵。 与此同时师兄也在一旁劝解:“你们别吵了!” 师姐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你找到了吗?奶奶有救吗?你这个自私顽固的男人!要是云翼出了事,我、我就离家出走!” 啪!一声脆响,师姐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唐飞怒不可遏的吼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还敢威胁我!眼里面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那是他们自找的,我医药费也付了,善后也会处理,你给我回去,以后别来找你师父!” 师姐悲痛欲绝的哭声在整个走廊回响。 “你干什么!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凭什么你想让师姐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他是你的玩偶吗!”师兄那尖锐的喊叫也在这一刻爆发。 接着就是一阵混乱的厮打声传来。 一直对自己父亲无比顺从的师姐竟然为了我对唐飞恶言相向,在我昏迷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和师叔对视一眼,立即走了出去。 师父厉声喝住了暴跳如雷的师兄,然后告诉他们我已经醒了,接着就看见师姐和师兄两个人冲了进来。 师姐在看到我的瞬间,一下子捂住了嘴,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流。 两个人挤在床边,师姐泪眼婆娑,脸颊上还留有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可是她丝毫不顾,两个人好是一阵关切的询问。 我忍着疼痛一一回应着。 瞧见他们这么焦急悲伤的模样,我心里始终暖洋洋的,冲淡了几分烧伤带来的疼痛。 门外,师父师叔和唐飞对峙了一会儿,唐飞方才闷声闷气地问:“那孩子怎么样?” 师父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醒了,还活着。”言语之中几多生分,几多无奈。 然后唐飞低声说道:“你们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都会补偿,但是沁儿不能跟你们走,她得留在这里,毕竟,太危险了。” 师父没有立即回应,又是一阵令人心急的沉默,最后师父才开口:“费用我们付得起,你不必操心,沁儿是走是留,看她自己的意愿。” 师父这么说,其实意思很明确。 唐飞不在说话了,而是叫一个随从进来叫师姐回去,我看到这个仆人打扮的随从在进门看到我的瞬间,明显整个人一震,满脸震惊,随后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过来叫师姐离开。 师姐根本没搭理他,冷冷地说了一个子“滚!”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唐飞定然听得见。 随从没再要求,而是转身返回了去,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地回头打望我。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恐怖,全身上下裹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一般,还有一丝丝血迹混杂着药液渗透出来,而包裹其间的是个怎么看也只有十来岁的小孩,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无比震惊。 随从和唐飞说了几句话,唐飞就转身离开了,但是留下了两个随从。 其实我也能够理解,在看到我这幅模样之后,唐飞定然更加担心师姐的安危,毕竟我们这一行,说危险的确危险,说安全倒也安全,完全是看你做什么职业,奋斗在哪一线,而且一旦出事必然是人命关天。不由得唐飞不担心师姐安危。 其实让师姐留在家里也不错,只要不要把她变成政治牺牲品,嫁给马甫辉就好,毕竟不论是什么样的,这里终归是师姐的家。 于是,我开口说道:“师姐,其实你留下也没关系,不是非得那么激烈得吵架,我觉得你和你爸爸好好说一说,或许他会理解你的。” 师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云翼,你就别劝我了,你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有一定责任,我爸就是个老顽固,虽然对奶奶很好,可是对我太强势了,我一直很怕他,要不是知道你受了重伤,我估计还像只老鼠一样躲在房间里。” 我呲牙一笑,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师姐哭呢,都不好看了,还是生气的时候好看一点。其实只要不让你嫁给马甫辉,我觉得就挺好。” “你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有心开玩笑。”师姐抹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没事,我也还活着,如此也不错,只是小狐狸的伤挺让人心疼的。 照这个样子,不知道我要在医院里面呆多久。 这时,我听见门外有人在和师父师叔交谈,是关于这次行动的,但同时特地还提到了一个人:岳尘清,他竟然说岳尘清要来探望我。 第二章 天下第一岳尘清 在医院里,我得知这个医院是岭南局下属的专业医院,专门接待和治疗修行者,所以里面也有不少医生本身就是修行者出身。 我的主治医生姓金,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听说是峨眉山的弟子,家学渊源深厚,在医药学上也颇有建树。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医生,也表示我能够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我浑身上下烧伤程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可以说是体无完肤,更让她惊讶的是我双眼完好无损,心脏也出人意料的强劲。 我不过我也能够理解,龙血护身,加上师父的金纹神护以及龙脉玉符加持,我的恢复力很强,五脏六腑也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是体表的皮肤已经彻底坏死。 所以金大夫也询问过我要不要做植皮手术,如果我不做,虽然没有性命之危,但是皮肤会变得十分恐怖,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心里知道破相是必然的。如果做,就需要从其他人身上取种皮,但是身上同样也会留下伤疤,而且因为取用的种皮不同,我可能会变成好似缝缝补补的布偶一般,甚至连样子都会变,最重要的是时间可能需要两三年。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思考了许久。 如今我已经彻底变成了丑八怪,不论选哪一个,都不会改变,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见父母,我甚至能够想象父母见到我的样子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以后的我,可能要永远活在阴影之中,不得见人。我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低沉阴郁,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抬起眼睛问师父:“师父,我变成了丑八怪,师祖还会要我吗?” 师父这几日天天都在烟台抽旱烟,整个人阴沉沉的,听见我的问话,他回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收你做徒弟可不是看你长得帅。” 我淡淡一笑,不在说话了。 如今我已无任何退路,要么了结自己,免去一切苦痛,要么投入师门,学得一身本事报仇雪恨。 小狐狸趴在我身边,闭着眼睛微微眯着眼打盹,这几天她也没有好好睡过,只要我醒着,就能够看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从未离开过,我轻轻抚摸着她,心中有一抹感动。 说实话,我可一点也不想死,痛苦也好,郁闷也好,我才在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活了十二个年头,身边还聚集着一群真挚相待的亲朋好友,舍不得啊。 我想了许久,第二天告诉金大夫,我选择前者,不做植皮手术,因为我要去师门,不想在医院里面耽搁好几年,我要学得一身本事,找万法教的人报仇! 我在医院里面又呆了半个月,其间师父师叔师兄师姐还有小狐狸始终陪伴在我身边。 其间我也从师叔口中得知了古墓之内后来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对旱魃造成的伤害使得旱魃力量大大削弱,外围的法阵也因此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与此同时一直处于暗处的万法教终于现身了,楚项和那个白胡子老头合力将法阵破开了一道口子,万法教众鱼贯而入,而同时进入的还有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师叔猜测可能是吴哲或者干脆就是秦冕,如此一来我们大概也能猜到,吴哲想要夺取旱魃的身躯,成就不灭之身,重新复活于世。 因为崇明教本身就是万法教门主余有龙所创,所以两者同气连枝,毋庸置疑,这次行动他们必然蓄谋已久,而我们,很不巧地在这个时候参与这次行动,因而被万法教顺水推舟,变成了炮灰,甚至变成了打手,毕竟削弱旱魃的事,是我干的。 如果我没有牺牲自己用龙血差一点置旱魃于死地,估计吴哲想要夺取旱魃之躯还得费一番周折。 说白了,我们被万法教给利用了,万法教一直以旁观的姿态坐收渔翁之利,想一想还真是窝囊。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进的墓,师父和师叔有些怀疑唐飞,或者他身边的人泄了密,但是这个只是猜测,无法坐实。 不过这件事有好有坏,旱魃被吴哲夺舍,吴哲定然修为大进,日后怕是会卷土重来,但是同时也消灭了一个有可能成为尸魔的存在,也算是为后人解决了一个大灾难。 而在万法教进入大阵的同一时间,岳尘清也带人到达古墓,这也是我会在弥留之际感受到两股庞大气息的原因,一股来自吴哲的魂魄,一股则是来自这位天下第一剑。 至于这位总局元老会出现在古墓,是因为蹲守在外的袁锋他们,遭遇了袭击,袭击的人就是利刃,好在袁锋机警,及时带人逃离,但还是出现了伤亡,而后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刻报告给总局,而岳尘清正好在西南一带,就请动了这位元老级人物。毕竟莫瑕和曾维丰在总局也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可惜两个人在岳尘清赶到之时,一个已然化作肉糜,一个成了独臂杨过。 然而最后岳尘清还是没能追上楚项,万法教的人全身而退,还顺走了几朵血浆腐尸花和那块传说中的聚血胎。 这次行动已然惊动了中央,就在前几天,宗事局发布了对万法教的通缉令,而万法教也一夜之间恶名昭著,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早在七十年前覆灭的万法教又一次在江湖上崛起了。 这件事上升都这个地步,万法教必然面临一场来自江湖各门派以及官方的讨伐,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则此行动,包括后来的马家,总共死伤了九十多人,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其中大半是在幻境之中遇袭,虽然大部分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是如此巨大的伤亡,在江湖上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只怕唐家以后都不会好过,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 我问起那块玉符拿回来了没有,师父面色难看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色泽暗淡的玉,这块玉已经碎成了几块,甚至连起初那磅礴的帝王之气也不复存在。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是为孔嫣制作地改命符,一旦毁坏,那就意味着孔嫣,将会在十六岁面临一场生死大劫,很有可能香消玉殒,而且此刻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师父已经不能再做出第二块至虚天命符。 我问师父:“师父,这可怎么办?” 师父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一想到那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顿时心中就十分难受,当一个人能够预见自己身边之人的死期,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 但愿孔嫣能够遇到一位高人助她渡劫。 半个多月以来,我的伤好的很快,大部分烧伤已经结了痂,又痒又疼,就连金大夫也大呼惊奇,每次护士给我换绷带,都会有大片大片的血痂掉落,看得直教人恶心,我低头能够看到自己身上那粉嫩却凹凸不平的肌肤,有的还在流着脓浆,甚是瘆人。 每次换药,我都会把师父他们赶出去,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可怕的模样。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大半月,我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但是已经可以翻身和起身了。 这一天,我病房的门被轻轻叩响,师姐去开的门,只见一位鹤发须眉的老者站在门口,大约六十来岁光景,身高不高,但是腰杆笔直,神采奕奕,透着一股子清淡和慈祥。 师父和师叔都站了起来,老人朝师姐微微颌首,显得颇为谦逊,然后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缓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大袋水果,莫名有种刚从菜市场回来的老大爷的感觉。 但是我感觉这个人的气势,几乎和师父师叔势均力敌,甚至高出一筹,这还是在他刻意隐藏的情况下。 不用多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岳尘清,这位宗事局的元老人物,天下第一剑。 我曾经一度幻想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必然是会和电视剧中的教派高人一般,仙风道骨,神鬼莫测,然而当他走进来的时候,除却引而不发的炁场,却和菜场老大爷一般,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他把水果放在桌上,然后一一拱手和师父师叔打招呼,言语之中格外低调,姿态放得很低,还称呼师父和师叔为大师,倒是让我惊讶万分。 师兄给他搬了一个椅子,他接过来还说了一声谢谢,搞得师兄愣了半天。 坐下后,我想做起来,却被岳尘清阻止了,他微笑着问起了我姓名和伤势,又问我是哪里人,在这个医院接受的治疗好不好,十分亲和,我都一一回答,问了一圈,他才转了回来,说:“我听说青城山有一种法门,常年研习之后可以驻颜不老,甚至改头换面的功效,我可以让人联系青城山,将此法门传授于你。” 我稍作思考,表示了感谢,但是还是拒绝了,毕竟这样的法门青城山未必愿意传授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干爷爷说过我与道法无缘,所以我觉得自己也未必能够达到改头换面的层次,动用宗事局的关系,未免人情太重,我不太喜欢欠人人情,不过我还是记下了。 我实话实说,岳尘清点了点头,也不强求,然后对我们所有人说道:“这次行动是我们宗事局办事不利,信息收集不足,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你们上古术巫一脉可以说是力挽狂澜,功不可没,所以我带了几滴龙涎水,算作犒劳,也能对这孩子的伤势有帮助,就不要推辞了。”说着,他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瓶,递给师父。 我愣了一下,龙涎水!这可是世间稀罕之物,传说乃是真龙的唾液萃取而成,听说只有在深山老林溶洞之中十几米长的钟乳石之上能够提取,不亚于千年人参灵芝这样的珍贵药材。宗事局可真是财大气粗,如此珍贵的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他竟然还拿来送人! 师父连忙推辞,说:“这龙涎水是天材地宝,太过珍贵,不能收。” 岳尘清也急了,说道:“孙师父,这龙涎水并非公家的,而是我从自己的藏品挑选出来,以个人名义赠送于你,不要太过拘泥,还是收下吧,不然太不给我岳尘清面子了。” 岳尘清虽为总局元老,但是一点不摆架子,为人亲和,而且不虚伪,倒是让人十分舒服。 师父愣了许久,方才微笑着接过来,说道:“岳老的情谊孙某收下,以后如需相助,定不推辞。” 岳尘清这才客气地哈哈一笑,说:“孙师父是爽快人,我这次来一来是看望一下这位孩子的伤势,二来则是知道上古术巫一脉乃山人之后,高人辈出,而宗事局缺少古术一脉的人才,所以希望孙师父考虑一下,加入宗事局这一事。” 得,重点在后头,岳尘清感情是来招安的。 师父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瓷瓶递了回去。 岳尘清明显一愣,摆了摆手,说:“孙师父见外了,这只是一个提议,孙师父遵照自己意愿便可,我不强求。” 见状,师父则又把龙涎水收了回去,慢悠悠地问道:“岳老是不是还有事,但讲无妨。” 岳尘清微微一顿,随即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腿说:“孙师父真是个高人,的确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古墓内的五株血浆腐尸花,有两株落在万法教手中,一株被西南马家带走,但是还有两株至今不见踪影,我想知道……” 师父听了,丝毫不做掩饰,点着头,说:“的确,还有两株在我手中。”说完,师父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包裹,用手轻轻拂过,然后展开,只见里面躺着两朵鲜红的肉花,一股诡异的香味扩散而开,令人迷醉。 第三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瞧见师父毫无顾忌地直接承认自己拿了血浆腐尸花,而且还把花拿了出来呈现在眼前,岳尘清脸色微微浮现出一丝诧异,显然他以为师父会不承认或者找借口敷衍过去,然而当师父率先开口承认就意味着他不会隐瞒。 岳尘清虽然与我们交谈是个十分谦逊和蔼的人,但是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经历几十年江湖纷争和政治争斗的人物,思想绝不会简单,自始至终他从未在师父面前贬低过自己,虽然对师父以尊称相待,但是却一直将自己摆在与师父平等的位置上,这也是与他对话不会感觉奇怪或者难受的原因,这是一种极强大的自信,而这种自信恰恰来源于他的实力。 然而同样的,师父也是这么一个人,而且比岳尘清更加沉闷内敛,因为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思维付诸言语,会让人莫名感觉这个人捉摸不定。 岳尘清在想着怎么讨要血浆腐尸花,而师父也同样在猜测岳尘清的想法,很不巧,他猜了个正着。 还未等岳尘清开口,师父先问道:“岳老,是要这血浆腐尸花?” 岳尘清微微一愣,随后抚掌大笑,也不否认,说:“哈哈,的确,这血浆腐尸花世间罕有,有着极高的研究价值,我的确是想向孙师父讨要一朵,不过就一朵便可,用于医药研究,也不私吞,原本还想怎么开口,不料孙师父目光如炬,一语点破,不过招安一事也是名副其实。” 师父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将其中一朵血浆腐尸花递交给岳尘清,然后说道:“我原本也只取一朵,只是出了点意外,就有两朵腐尸花落入手中,如此也算是承了岳老的人情,说实话,你这龙涎水还真是有点受不起啊。” 岳尘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收纳袋,将血浆腐尸花收入其中,然后抬眼问师父,打算那血浆腐尸花作何用。 师父没有说实话,而是回答说要带回师门交给医药一脉的弟子,也就是研习炼一脉的师门前辈。 不过我知道,师父可能是打算用给何永纤,治疗她的恶疾。 岳尘清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血浆腐尸花吸食千年阴气,煞气十足,虽然有提升修为和延年益寿的效用,但是一般人只怕难以消化,甚至会走火入魔,所以需要专业的人士进行精炼和提取,方可用于正途。” 听着岳尘清的话,师父面不改色,却把旱烟叼在了嘴里,这是他心思沉重之时的习惯动作,我们几人都了然于心,不过岳尘清并不知道,甚至还好意提醒了师父一句病房不允许吸烟。 然后,岳尘清又和我们聊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这个老人十分健谈,也不摆总局元老的架子,阅历也相当广阔,而且还是个自来熟,跟我们东拉西扯地聊了大半个小时,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常便饭,他都聊得很欢,就像个在家呆的烦闷的小老头,逮着什么说什么。 不过从交谈中,我也可以听出来,他三句不离夸赞宗事局的各种待遇好处,显然还是抱着招安的心思。 岳尘清本是宗事局的创始人,也是元老,在宗事局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但是大多数事情都不经过他的手,而是交由下面的人处理,所以他算是个撒手掌柜,乐得清闲,跟我脑海中日理万机的大佬截然相反,而他之所以在西南,是过来听岭南局近几年来办案的报告,顺便巡视一番西南一带的状况,毕竟西南一带是边疆重地,局势动荡不安,一直以来受中央重视。 除此以外,我还问起岳尘清关于天下第一剑这个称号,结果被他矢口否认了,他说:“这只是江湖之上授予的称号,可我从未认为自己能够当得上天下第一剑这个称号,而且怎么听都很奇怪,更何况这世间高手之中,据我所知剑法在我之上的人就有三,青城山登云真人,武当掌门伍瑸,还有一个曾是我的好友,后来失踪了,但是这三人的剑法都在我之上,我又如何能够自称天下第一剑?” 他这话怎么听都不像谦虚之词,就算前面有三个人他也是第四不是。 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多少隐世不出的高人存在于世间,谁也不知道,岳尘清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要是我能被冠以天下第一的称号,估计得吹得天花乱坠了。 与岳尘清的对话很轻松,气氛也变得和缓了不少,师父也难得的露出轻松的神情。 岳尘清告辞离开之后,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这样的高人是如何做到超脱于世外,容身与世间的呢?他的平凡之后又经历过怎样的精彩人生呢? 岳尘清离开之后,我才得知师父的两朵血浆腐尸花有一朵是黄鼠精趁乱摘走的,直到我们被人救出古墓它才现身,那时候师父已经醒了,就将血浆腐尸花交给了师父。还别说这家伙挺机灵,我原本还担心它的安危,竟然还玩了一手顺手牵羊。不过它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血浆腐尸花的一片叶子早就被他吞进肚中,目前已经陷入了沉睡,不管我怎么呼唤都得不到回应,我并不清楚血浆腐尸花的效用,所以还是有些担心,生怕黄鼠精走火入魔。 后面几天探望我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象征性地探望一番,攀攀关系。 我还见到了熊璘琨和熊筱灵,还有葛青阳和葛尹禾,不过他们是过来告别的,他们的伤势并不算重,休养了这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几个人面对我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熊筱灵更是没有进病房,站在门口瞧我,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我慢慢已经接受了自己目前的状况,但是并不代表心中的怒火已经平息,和他们交谈了几句,他们就离开了。 经过这一次行动,彼此的关系得到了很大改善,临走前葛尹禾就送给我了一张破阵符箓,熊筱灵则把自己的一个发卡送给了我。 小狐狸似乎不太待见熊筱灵,伸手去拍发卡,被我给拦住了。 曾维丰和我同住一个医院,他倒是时常拖着断臂过来找师父谈话,经常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袁锋,关于这次古墓行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们不得不找我们核实,从他们的信息中,我们得知了几个不太好的消息。 古墓遭遇人为毁坏,已经塌方,里面很多有考古价值的遗迹都被破坏,而宗事局的赵纬失踪了,杀死韩晓敏的唐门杀手也没有找到,马甫辉将所有责任推到了唐飞身上,关于金云参与了此事,他们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证据,就连杜博以及其他马家人员的尸体都被马家及时清理干净,使得马家从中全身而退,甚至出现了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口供。直接导致目前唐家遭遇了十几个门派的追讨,甚至已经有人打上门去了。 毕竟死了这么多人,早先商量好的赏金已经无法平复死者家属的心情。 岭南局目前一直在着手处理此事,忙得焦头烂额,要想平复这十几个门派的怒火,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然而其中最大的两根搅屎棍,一个逃之夭夭,一个干脆撇的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宗事局也开始着手安排人手追查万法教的动向,且不说被万法教夺走的两朵血浆腐尸花,特别是那聚血胎,总局严令务必要将之夺回。 所以岭南局这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就连岭北局,也已经开始调派人手参与其中了,但是这几日万法教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使得袁锋两手抓瞎。 再三与我们确认各种细节之后,袁锋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而曾维丰留下来,问我们要不要参加后天莫瑕以及牺牲的七位宗事局干事的追悼会。 师父没有多犹豫,和师叔一起代表我们古术一脉前去参加,而师兄师姐则被留下来照顾我。 其实我挺想参加莫瑕的追悼会,这位老人牺牲自己开启大阵的行为,彻底震撼了我的心灵,我此时此刻还清晰地记得他行咒爆裂自己身躯之时那奋不顾身毅然决然的神情,这样的人纳天下与胸怀,怎能不让人心生敬意。 这个神秘的战场危机四伏,残忍血腥,但同样充满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这些人并不会为外人所知,但是他们的精神却深深感染着每一位后辈之士,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热血铺就了一个祥和安定的世界。 然而,就在第三天,师父师叔前往悼唁莫瑕的时候,唐家的一名随从惊慌失措地跑进病房,对师姐说道:“大小姐!老妇人她、她,不行了!” 第四章 噩耗之后疑重重 在这一瞬间,师姐浑身一震,呼吸刹那间变得急促了几分,她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奶奶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 来的随从也很着急,手上不停做着手势说:“我也不知道,听说突然病情恶化了,现在已经紧急送到市医院去了。” 师姐眼睛瞬间红了,她当即站起来,朝门口跑去,甚至都没有跟我们打招呼,唐家的随从也立即关上门,紧跟着师姐离开。 我艰难地爬起来,对师兄说道:“师兄,我们也去吧,好歹可以安慰一下师姐。” 师兄回头按住我,摇了摇头,说:“先别急,等师父回来,你这个样子也不能乱跑。” 何永纤,也就是师姐的奶奶与我们只见过一面,但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不仅是师姐的奶奶,还是与师父有着十分特殊的关系,而她对于自家儿孙的性格了然于胸,即使在病危之际,也时刻挂念着他们,这般浓厚的慈爱,并不算特殊,然而在唐家,却莫名变得有些可悲可叹,或许这位老妇人健康的话,师姐也不会遭遇如此无奈的境地,我们也不必为了让唐飞放师姐离开而以身犯险。 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差,我不敢确定师姐的奶奶离世后,唐飞是否还会放师姐离去,我不敢确定师父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是否会不顾一切用血浆腐尸花解救何永纤。 我和师兄都沉默不语,我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一半,但是胸口和双臂依旧在流脓血,这是灼伤最为严重的部位,表皮几乎已经坏死,稍稍用力就会有剧烈地疼痛传来。 经历了这么多,我越来越觉得师兄师姐师父的重要性,我不希望失去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受到伤害,在看到师姐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的心无比沉重。 大约两个小时,师父和师叔回来了,两个人夹带着淡淡的哀伤,步入病房。 我和师兄都没有说话,低着头,师父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皱起了眉头问:“怎么了?你们师姐呢?唐飞来过?” 师父最先想到的是师姐被唐飞给拉走了,但是我和师兄都摇了摇头,师兄开口说道:“师父,师姐的奶奶,不行了……” 师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师叔立即在后面抓住师父的肩。 师父瞪大了双眼,在震惊之中停留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但是他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立在那儿。 师叔上前问我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告诉他是大约两个小时之前,是唐家的随从通知我们的,师姐已经先去了。 师叔回头默不作声地注视师父,似乎在等他的回应。显然师叔也在向师父寻求意见,要不要用血浆腐尸花。 师父回过神来,转身就走,留下了一句话:“小烨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一趟唐府。” 师叔并没有拦着师父,而是点头答应了。 我和师兄急忙问师叔为什么不拦着师父,万一他用血浆腐尸花救何永纤,依照岳尘清的说法,也许能够救活,但是很有可能导致何永纤走火入魔。 师叔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这点师兄比你们清楚,活了七十年的人了,他不会被冲昏头脑的,只不过看何永纤的病况应该还能再活两三年,奇怪了。” “师叔,你这是什么有意思?”师兄瞧见师叔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有些诧异。 师叔没有回答师兄,而是陷入了沉思。 我接着开口说:“师叔,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师叔抬起眼,微微一瞪,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再说我们也帮不上师兄,不如乖乖在这儿等消息。” 我微微一顿,接着说:“师叔,你擅长召、炼两脉,论医术师父肯定比不上你,你去了说不定能找出师姐奶奶的病因,搞不好能救活她,而且对于血浆腐尸花的使用你肯定比师父清楚,对不对!你说你要是去了,我们俩也不安分,跟着去正好省事。” 师叔双眼一瞪,盯着我说道:“小小年纪你倒是真会忽悠,把你师叔当傻子了?论医术师兄未必比我差,血浆腐尸花的用法我们都知道,我去了还真没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被烧成这样还不安分,真不让人省心。” 我顿时哑口无言,一脸郁闷。 师叔捻了捻自己的胡须,来来回回瞧我们,想了许久,然后问:“你们真的要去?” 我和师兄急忙小鸡啄米一般地点了点头。 师叔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行吧,但是!你们别添乱,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去看看也好。” 我坐上轮椅,披了一条带兜帽的运动衫,戴了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脸也藏在了阴影之下,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我满目疮痍的脸,我有些无奈,也许将来我会永远活在阴影之中。 师叔在外面打了一辆的士,前往岳阳市中心医院,在外面我们就看见五六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车停在停车场,显然是唐家的车子。 我们在前台问过唐家的病房号,便径直坐电梯上了十二楼,也就是医院的顶层,这里都是豪华病房,环境也相当舒适整洁。 一路上有不少护士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不加理会。 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听见唐飞的怒吼声:“走!我唐家不欢迎你!你这个煞星!” 师兄推着我,跟着师叔出现在走廊,只见唐飞拦着师父,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滚圆,就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 而师姐则站在一边哭哭啼啼,悲伤地不说话。 我瞬间明白,不好了。 听见脚步声,几个人纷纷回头,师父眼睛微红,布满了血丝,在看见我们的一刹那,脸上泛起一丝愠色:“我不是让你们呆在医院吗?过来干什么?” 师叔装作没看见,板着脸径直走过去,我听见师兄咽了一口口水,显然有些怕师父生气。我心中也有一丝畏惧,但是整张脸埋在黑暗中,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神秘之感,只不过眼神不敢和师父相交,师父生气时的眼神相当可怕。 唐飞看见我们,脸色愈发难看,而一旁的唐夫人更是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也不知是夫唱妇随,还是其他不明缘由的仇视。 比起师父,师叔要平静许多,稍稍拱手,淡定地说道:“唐先生,我们要看一看何老夫人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脉不同于寻常医术,或许能有解救的法子。” 而我和师兄凑上前问师姐她奶奶的情况,师姐只是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伤心欲绝,看得出来师姐对她奶奶的感情相当亲密。 难道说已经去世了! 唐飞挥舞着手,吼道:“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们!也不接受你们的好意!” 师叔回头当着唐飞的面对师父说道:“师兄,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蹊跷。” 他这一席话让在场所有人一愣,除了我和师兄。 甚至连师父也短暂地露出诧异之色,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眉头紧锁。 唐飞抓住师叔的衣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师父一把抓住唐飞的手,目光如电,“你知不知道我们从古墓里面拿到了什么?” 唐飞虽然不待见我们,但是他并不笨,听见师父的话,瞬间瞪大了双眼,显然他根本不知道我们手中握有一朵血浆腐尸花,他试探着问:“你们拿到了仙药!” 但是师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沉声回应了一句:“让我们进去!” 此时,唐飞终于不再阻拦,而是面色震惊地让开一条路,师父和师叔立即走进了病房。我们也紧随其后,我听见唐夫人在身后对唐飞抱怨道:“就这样把他们放进去?这些人可不是好人啊!万一对妈做了什么怎么办!”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进入病房,我们看到何永纤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几乎没有了呼吸,只有一旁的心电图微弱地波动还显示着这个老妇人还在与死亡做着最后的抗争。 还有一口气在,仅仅只剩一口气。 唐飞他们也走了进来,站在床脚注视师父和师叔。 师父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极力忍耐着内心的哀伤,他和师叔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来到床两侧,一左一右给何永祥把脉,师父眉头紧锁,而师叔却平静许多。 这不是普通的把脉,我看到两人指尖有微弱的光芒闪烁,顺着何永纤的脉络流入她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几乎同时睁开眼,抬起手,师父的脸色无比难看,如同浓厚的阴云,而师叔放开手之后,立即在自己的包内摸索,拿出了一瓶晶莹剔透的液体,透明的瓶子很小,不过一指长,隐隐约约散发着蓝色的光,我见过师姐用过,这是采集自师门的神奇液体,但是师叔手中的更加精纯,其中有极其细微的丝线游离,就好似风中的蛛丝,美丽得好似水晶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滴液体滴在何永纤的眉心,这个液体就如同油滴,根本不会晕开,好似玻璃珠一般停留在何永纤眉心,师叔用一个手指轻轻摩挲,才使得液滴慢慢均匀散开,但是并没有被吸收也没有散发,就好似一团透明的颜料。 过了许久,我看到有一点点细小的粉末状物体出现在液体之中,师叔这才停下手,我看到师父的眉心的川字越来越深,他急忙站起来探头仔细查看这些粉末状的东西。 师叔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皱着眉细细品味。 大约过了两分钟,他抬起头对唐飞说:“你把但凡接触过老妇人药的人叫过来。” 师父光用眼睛看那些细小的粉末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他听见师叔这么说,转头问师叔:“小烨,药有问题?” 师叔微微一点头。 唐飞眼神之中充满了惊讶,但还是试探着问师叔:“你确定?” 师叔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说:“你把这些人叫过来一问便知。” “你开什么玩笑!这些人都是跟了我丈夫十几年的仆人,怎么会有问题?不过是街上的神棍,混了几十年都每个名头的家伙,别信口雌黄!”唐夫人满脸厌恶地嚷嚷起来。 师叔充耳不闻,打开瓶盖对着晕开的液体轻声行咒,只见这些液体慢慢聚拢化作一个球状液滴,倏然被吸入瓶中,而原本出现在液体之中的黑色粉末,竟然全部留在了何永纤的眉心。 唐飞多少知道一些师门的手段,见到这一幕更是惊讶万分,急忙转身出去打电话。 第五章 一旦入魔了结她 唐飞出去了不到三分钟,其间师父和师叔一直保持着互相对视的姿势,两个人似乎在用眼神不停地交流着,这种情况我还从未见过,我伸手在师父眼前晃了晃,结果被师父瞪了一眼,急忙缩回轮椅了去。 唐飞打完电话进来,对师父说:“大概半个小时,人到齐。” 接着他稍作停顿,问师父:“你说的仙药呢?赶紧先把我妈治好!”唐飞说这话的语气不太友好,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但是也不能怪他,在这种关头,任谁也没有好脾气。 事实上师父未必没有唐飞焦急。 然而师父瞥了唐飞一眼,不假思索地说道:“没有。” “你说什么!”唐飞瞬间暴跳如雷,冲上来一把抓住师父的衣领。 而唐夫人也在一旁怨毒地咒骂道:“你们这群骗子,我就说哪有厉害的先生一点名气都没有,招摇撞骗的肮脏货色,马上滚出去!” 然而唐夫人刚骂完,唐飞突然松开手对着几个随从以及唐夫人说道:“你们先出去,把门关上。” 唐夫人正骂得痛快,听见唐飞突然这么说,整个人一愣。 “出去呀!”唐飞回头没好气地催促道。 唐飞情绪瞬间一百八十度大变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是唐家主的命令不敢不从,几个随从纷纷退了出去,唐夫人还不肯走,不敢相信地盯着唐飞。 结果唐飞指了指两个随从说:“把夫人带出去。” 唐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结果被两个随从给硬生生拽了出去,然后我们就听见唐夫人在门外破口大骂,不过这次她骂的是唐飞。 唐飞充耳不闻,回头死死盯着师父说:“可以了。” 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师父使了什么法子,让唐飞情绪骤变。 师叔对着我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才明白过来,眼神交流。 师兄还没搞明白,还以为唐飞被师父迷惑了,一个劲地悄悄问我,我干脆就没搭理他。 师父朝师叔看了一眼。 师叔心领神会,对唐飞和师姐低声说道:“仙药我们的确没得到,但是得到了一种植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这东西也有副作用,就是有可能把何永纤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自己看着办。” 说话着当儿,师父回头望了一眼何永纤,伸手抹去了她眉心的污秽。 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人都是自私的,师父心中也抱着让何永祥多活几年的想法,其实安然离去对于何永纤而言是最好的归宿,但是同时会让师姐陷入无法脱身的困境,反之用血浆腐尸花救活何永纤,可能会让何永纤走火入魔,但是师姐却有机会脱离唐飞的掌控。 师父将选择权交给了唐飞,他这个话事人没了主意,让我们全都踌躇不定,我本以为师父会毫不犹豫地用血浆腐尸花就何永纤,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师父的理性,活到这种岁数的人,看待生死,远比我们理性得多。 师父心中的苦楚我没法体会,他也不会说,始终压抑在心底。 也许救活何永纤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变成失去理智的魔鬼,后者是灵魂上的折磨,远比死亡残忍得多。 师父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显然放弃了抉择,而是将之交由唐飞和师姐来决定。 师姐脸颊上还挂着泪水,陷入了沉默,她很清楚走火入魔意味着什么,即使奶奶真的活过来,也可能不再是何永纤了。 然而唐飞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当然要救!你们不是修行者吗?这种问题对你们来说是小事一桩吧,要是你们能救活母亲,要多少酬金我都给!” 听闻唐飞急切的话语,师父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其实能够料到唐飞的回答,之所以把选择权交给唐飞,只是想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 “爸!万一奶奶走火入魔,那可是比死还要痛苦啊!”师姐急忙拉住唐飞,劝说着,师姐对于她奶奶的感情十分浓厚,可是她竟然能够想通这一层,实属不易。 唐飞甩开师姐的手,怒吼道:“你闭嘴!她是你的亲奶奶,视你如珍宝的人,你这个逆子,竟然敢说这种话!” 说着,唐飞抬手就要打师姐,被师父及时抓住了手,师姐泪眼婆娑,哭哭啼啼地畏缩在一边,师兄一个箭步拦在了两个人之间,指着唐飞喊道:“你要是再打师姐一下,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此刻唐飞有些失去理性,在我看来唐飞或许是一个大孝子,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至少他从未真正考虑过师姐的感受,或许跟师姐近十年在外有关,他对师姐的爱已经变得自私,变得扭曲,变成了枷锁。 我深刻地意识到,师姐倘若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之中,她的将来只怕会变得悲哀而委屈,我还是更愿意看到那个喜欢对师父师兄发火却心地善良的师姐,而不是现在在父亲淫威之下一惊一乍畏畏缩缩的唐沁月。 在这一刻,我突然间开口,一段绵长低沉的静心咒刹那间在病房内响起,而另外一个声音也几乎与我同时吟诵起静心咒,这个声音更加浑厚广阔,就如同连绵的山川。 我和师父对望一眼,各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是紧接着师父的声音就渐渐减弱消失,只留下我行咒之声拍打着四周的墙壁。 在我的静心咒加持下,唐飞不说话了,面容憔悴颓然,一连后退了几步,贴着墙蹲下,脸埋在臂弯之间,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中传出来。 在静心咒的加持下,唐飞顽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男人的心便是如此,他们肩上承担着整个家庭,不得不把自己打磨的坚毅不屈,然而在他们的铜墙铁壁之后,却是软弱不堪的废墟。 我停止行咒,在阴影中静静地注视唐飞。 过了很久,唐飞才抬起头,望着师父,此刻他就像迷路的孩子,六神无主,他低声道:“还是试一试吧,实在不行,就让妈走吧。” 师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注视着师叔,神情略微黯淡地说:“如果永纤走火入魔……” “我来了结她。”师叔当即开口接下了师父的话。 师父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血浆腐尸花。 而师叔也同时拿出了一小瓶绿色的植物汁液,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药香四散而开。 师父取下一瓣花瓣,放在小碗中捏碎,瞬间整个房间混合着药香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这种血腥气格外纯净,不带有任何一丝杂味,师叔立即将整瓶汁液倒入碗中,这才使得那血腥气减淡了几分,似乎这汁液有减弱血浆腐尸花阴煞之气的功效。 师父轻轻摇晃了一下碗,然后轻轻捏着何永纤的下巴,将汁液一点一点喂下。 紧接着,只见一旁的心电图陡然剧烈起伏,那剧烈抖动的波纹看得人心惊肉跳,仅仅持续了五秒钟,接着心电图就化作了一条笔直的线,我们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心电图上。 怎么回事?没有心跳了! 难道说血浆腐尸花的药效太强,直接导致何永纤死亡?不对啊!血浆腐尸花不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么?药效太强也不会导致何永纤直接停止心跳啊! 突然,师姐惊叫了一声,我们齐齐回头,只见何永纤如同掉入染缸一般全身通红,这种红不是人血液加速引起的绯红,而是如同血管爆裂血液流入表层脂肪的血红色,红的让人心惊肉跳。 这种状况持续了十几秒,就见血红迅速褪去,直接走向另一个极端,何永纤转眼间浑身惨白,没有半点血色,诡异莫名。 到底是什么情况?血浆腐尸花起作用了吗? 我抬眼瞧师父和师叔,他们都瞪着眼不说话,紧紧盯着何永纤的变化。 何永纤全身的血色没有再一次出现,但是她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连咳出了好几口乌黑的浓血。 师父急忙摘掉呼吸机,用毛巾替何永纤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何永纤的胸口开始有规律地起伏,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但是她并没有醒过来,而是始终在沉睡。 这意味着何永纤真的起死回生了! 然而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看着十分瘆人,我再一次将目光落在心电图上,整个人刹那间一抖,我看到了什么? 一条平稳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 我急忙确认心电图是否还连着何永纤,万一她在咳嗽的时候震落了电极呢?然而电极牢牢地贴在何永纤手臂和后脑,其他地方自不必说。 刹那间我脑中一片混乱。 有呼吸!但是没有心跳!意味着什么? 何永纤此刻已经不再是人! 第六章 降服花妖离与殇 师叔很快发现了心电图的诡异之处,立即耸了一下师父。 这一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空气瞬间凝固,而师父的第一反应和我一样是立即检查电极是否脱落。 然而紧接着,师父的脸色就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他试着轻轻呼唤了几声,然而何永纤没有半点反应。 唐飞上前一把推开师父,急切地呼唤着,神情激动万分,在他眼中何永纤规律的呼吸无异于她起死回生,谁还会在意那笔直的心电图。 其实在何永纤咳出血痰之后,呼吸逐渐加强,我们所有人都心生喜悦,但是接下来的种种异常,将整个气氛从头到脚浇上了一盆冷水。 师父还在焦急地观察何永纤的情况,然而师叔眼中却已经流露出警惕的目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法杖。 在唐飞的呼唤声中,突然,何永纤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之中泛着诡异的绿光,枯瘦的脸颊瞬间狰狞起来,她伸手一把掐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唐飞的脖子,唐飞这个一百四五十斤的胖子瞬间双脚离地,整个人生生被何永纤举了起来。 此时此刻何永纤还平躺在床上。 “妈、妈!”唐飞声音嘶哑,原本激动的表情变得惊恐万分。 我听见了骨头摩挲的咯咯声,而唐飞的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眼看着就回不上气来了。 看见这一幕的师姐早就捂着嘴巴,一副惊魂失措的模样,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何永纤最终还是走火入魔,变成了邪物,这是最坏的结果。 与此同时,师叔终于出手,法杖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狠狠地砸中了何永纤的手臂,咔嚓一声,何永纤的右手瞬间呈九十度弯折,终于松开了唐飞,唐飞踉跄地摔倒在地,大声咳嗽着。 师兄也急忙推着我离开何永纤一段距离,随后拔出了包裹在粗布之中的青铜剑,站在我的左侧严阵以待。 何永纤的手臂被师叔打断,发出了一声锐利刺耳的尖叫,这种尖叫就如同密林之中寒风呼啸,令人心头彻寒。 何永纤一脚踢开被子,整个人悬浮而起,与此同时,唐夫人在外面使劲敲着门,大声叫喊着,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就是对我们的一顿污言秽语。 何永纤抬起手,稍稍一用力,竟然将被师叔打断的手臂接好了,接着她看着自己的身躯,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尖声细语地说道:“真晦气,附了一个快归西的老太婆身上。” 这个声音听着很年轻,大约是二十来岁的姑娘,然而从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妇口中传出,怎么听怎么奇怪。 然后她抬头巡视了我们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震惊失色的师姐脸上,道:“这个不错,过来,小妹妹。” 她轻轻勾了勾手指,师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朝何永纤飘过去。 师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却根本不反抗。 我急切地大叫:“师姐!她不是你奶奶!” 同时,就听师兄大吼了一声:“撒手!” 只见师兄举剑朝何永纤砍去,何永纤猛然一挥手,师兄整个人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结实的水泥墙,被直接撞飞出去,嘭一声撞在了玻璃窗上。 “镇!” 师叔一声怒吼,只见他法杖砸地,一道符阵倏然出现在何永纤头顶,骤然洒下无数光华,何永纤脸色骤变,扔下师姐转身朝窗外狂奔。 嘭! 结实的钢化玻璃刹那间四分五裂,何永纤刹那间从窗口跳了出去。 这可是十二楼啊! 一般人掉下去估计要摔成一滩肉末了! 然而就在何永纤跃于空中之际,无数条藤蔓从身后倏然飞射而出,一把缠绕住何永纤的脚踝,将何永纤猛然一拉,硬生生拽了回来。 何永纤咚一声撞在窗台外沿,而她则一把抓住窗台的边缘,与几十条一臂粗的藤蔓角力。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树藤,而非锢术所化的流光,就像一条条青色的巨蟒,死死缠绕住何永纤的身躯。 何永纤的力气也大得惊人,别看她本体骨瘦嶙峋,却有着一牛之力,指甲甚至都嵌入水泥墙之中。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何永纤失声尖叫着,与此同时,我看到她背部浮现出两扇形似树叶的半透明翅膀来,她奋力煽动翅膀,鼓动起一阵阵旋风,想要脱离师叔的控制。 藤蔓因为巨力拉扯,开始发出撕裂的声响。 师叔一手压着法杖,维系着藤蔓的力量,一边大声对师父喊道:“师兄!你再不出手她就要逃了!” 师叔这一声吼用了丹田之力,震得玻璃窗嘎嘎作响。 师父身子一震,方才回过神来,而我早已经祭出了银符牌,速成锢符阵,十余条流光一瞬间攀上何永纤的身子。 我们这边的动静已然引起了楼下行人的注意,我听见有人在下面大声叫喊着,让人去报警。 师父迟钝了几秒钟,才发出一声掷地有声的咒言。 整个空间刹那间嗡嗡作响,一股恐怖的气息刹那间四溢而开,我对这种气息深有体会,当初在山羯面前,我就感受过如此恐怖厚重的气息,就如同被一个邪神凝视,心中惊悸莫名,这是来自深渊地狱的声音,对于弱一点的邪物有着强大的威慑之力。 何永纤整个人一震,原本充斥全身的戾气刹那间烟消云散,瞬间丧失了抵抗,被我们拉进了屋子。 一落地,何永纤抱膝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之中,丝丝发抖,就好像遇到坏人的小女孩。 咒言也在那一刻停止,师父长出了一口气,面容痛苦地来到何永纤面前。 此刻师父周身还散发着咒言所产生的威压之气,何永纤看见师父,吓得又往角落躲去。 唐飞跪在地上,拉着师父的裤脚,涕泗横流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一定要救救妈啊!” 他显然被何永纤突如其来的暴起吓得不轻。 师父没有搭理唐飞,低头注视何永纤许久,眼眶微红,眼神之中五味杂陈,无数情绪在其中翻涌。 不知道师父面对这个样子的何永纤,心中多少情绪在交织。 懊悔、自责、痛苦、哀伤、甚至还有一丝期冀。 师叔对师父说道:“这是血浆腐尸花千年修炼而成的花妖,本体就是你手中的血浆腐尸花,幸好只有意识和一部分能力融入何永纤体内,倘若是整朵花精华凝聚,恐怕我们谁也制不住她,估计另外四朵也已然修炼成妖。” 师父目不转睛,低声问花妖:“永纤的魂魄呢?” 花妖瑟瑟发抖,但是不敢违逆师父,回答道:“被我锁住了,不过很微弱,估计不久就会飘散。” 师父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沉声道:“你马上离开她的身体,否则你也休想活命!” “可是,可是我不能离开她的身体,我的意识没有地方寄存,不多久就会消亡的,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跟她一起魂飞魄散。”花妖虽然害怕,但是关系到自己性命,她也不愿意轻易妥协,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哭啼啼,显得十分委屈。 师父冷冰冰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师父原本对于何永纤的无数情感在此刻俨然化作了怒火,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这个占据何永纤身躯的始作俑者。从师父一出口就毫不犹豫地用那来自地狱深渊的咒言就可以看出,师父的仇恨已经瞬间攀升到一个顶点。 毕竟何永纤是他一直深埋在心中的特殊之人,这种长达十几年的感情纠葛真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师父没办法怪罪做决定的唐飞,毕竟是他自己将选择权交给他,所以,他的愤怒直接就朝向了花妖。 师父的话冷得如同寒冬腊月,花妖吓得身子一战,颤巍巍地回答道:“找个能让我附着的人或者东西就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不杀我。” 这花妖存在近千年,心思却还是这么单纯,连我都能想到一旦她离开何永纤的身体,只要师父愿意,随时都可以置她于死地。然而她却单纯地让师父做口头承诺,好在我们不是邪教恶人,承诺还是有一定束缚力的。 师叔对花妖说:“这医院之中有不少遗体,你不是都能附着吗?” 花妖摇了摇头,说:“我的力量大部分还在本体里面,附在死人身上还是会消亡的。” 这花妖的精进还真是缓慢,修炼千年却还是没能脱离本体,也不知是旱魃的影响还是古墓内大阵的限制,不过此刻已无从考究。 我突然想到,黄鼠精能够附在妖骨之上,花妖同为妖,自然也能够附在妖骨之上,于是我立即对师父说:“师父,我们不是有狼妖的妖骨吗?” 瞧见我这么说,花妖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我。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说:“我的妖骨都已经制成法器,阿光,你那边应该还有几块,用你的吧。” 我不禁汗颜,师父还真是物尽其用,好在我留了四块,一块已经给了黄鼠精,另外三块无所用处,让花妖附着也无关紧要。 于是就掏出了一块,师父伸手接了过去,放在何永纤面前说:“现在可以了,马上离开永纤!” 花妖不太信任地反复查看了妖骨,确认这妖骨能够容身,这才将妖骨放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就有一团青绿色的光芒从何永纤眉心流入妖骨之中,紧接着,何永纤开始不住咳嗽,一连吐了几口鲜血,全部喷在了妖骨之上,而何永纤直接身子一软,斜斜栽倒在地。 师父随即拿起妖骨,在上面附上一层镇压符阵,接着就抱起何永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何永纤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脸色苍白如雪,呼吸也变得无比微弱,不过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回光返照…… 我突然意识到,何永纤真的坚持不了了。 她看着师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自然不知道自己被附身,何永纤声音微弱地对师父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年轻的时候,和你一起走在洞庭湖畔,那时候你可精神了,还很会讨我开心。” 说着,何永纤伸出手,师父急忙握住了她,我看见在握住何永纤枯瘦的手的同时,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师父眼角骤然滑落。 我再次看见师父流泪,为的也是同一个人。 师父没说话,静静注视着何永纤,眉头不断抽动着,泪水不停地从他眼角坠落,吧嗒吧嗒滴在床单上。 一片狼藉的病房在这一刻被哀伤和柔情占据。 “真好,还能见你最后一面。”何永纤想要抬手去擦师父的眼泪,但是她的手被师叔打断,根本抬不起来。 师父慢慢低下头,轻声啜泣着。 唐飞泪流满面地冲到病床前,哽咽着问:“妈!你怎么样?” 何永纤有些艰难地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唐飞,说:“飞儿,你爸来接我了,妈也没什么好交代了,最担心的就是你和月儿,月儿也大了,她想干什么就随她吧,别骂她了,好好和月儿聊一聊。” “我知道了。”唐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应着。 紧接着,何永纤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很安详。 窗外吹来淡淡的清风,好似送别的挽歌。 我回头望向窗外,有警笛鸣响。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离别,终归令人哀伤。 何永纤在临死之前还遭遇了如此惊险的境况,实在是对她的一种折磨,也许她不知情算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她走的很安详,这位老人临死还在劝说着唐飞,或许这是她唯一的遗憾吧。 不知道唐飞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但愿何永纤的话能让唐飞理解师姐。 第七章 师叔设计寻凶手 不知道有谁见过自己的父亲失声痛哭,我也没有,但是当待我如父的师父在我面前轻声啜泣的时候,我心中揪着一般疼痛,并非因为师父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崩塌,而是曾经的大山化作了潺潺溪水,那个弯曲悲伤的背影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安慰。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有人在外面大声喊道:“我是岳阳市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请立即打开门接受调查!” 师叔轻轻拍了拍师父的背,起身去开门,进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进门,他就愣了一下,看到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在病床前哭,一个小姑娘蹲着泣不成声,整个气氛俨然是亲人离世的悲戚。 死者为大,饶是警察也不敢犯忌讳,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瞬间转化为一阵尴尬,低声问师叔:“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里发生激烈打斗,这是什么情况?”他说着来来回回巡视着病房的情况,显然是有打斗的痕迹,但是这边哭丧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着话,唐夫人挤了进来,瞧见里面的情况,顿时嚎啕大哭,指着我们大骂道:“造孽啊,你们这些人做了什么?警察,快把这些人抓起来,他们是骗子!是杀人犯!” 唐夫人的一席话,瞬间让门外的警察警觉起来,那个大汉立即露出了凶狠的目光,厉声责问:“你们是什么人?请立即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师叔厌烦地看了一眼唐夫人,对警察大汉说道:“你是什么职位?” 大汉先是一愣,然后知道面前的人可能有点背景,便略显冷漠地说:“组长,怎么了?” 师叔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要跟你们领导通话。” “不用了,”师父慢慢站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痕,双眼通红,他抬头凝视那个大汉,眼神冰冷锐利,看得他心里发毛,接着师父迈开步子走到大汉跟前,说,“这件事你们管不了。” 说罢,师父便走出了门,去医院的座机打电话。 大汉被师父一席话给镇住了,略显尴尬地站在门口,他只不过是一个市区派出所的组长,没怎么见过世面,当师叔说要跟他们领导通话的时候就被震惊了,更不要说师父干脆自己去打电话,显然师父联系的人比他的领导职位还要高。 而在师父离开这当儿,医院的医生也急匆匆地来到病房,检查了一番何永纤的生命体征,很快,他们就停下手中的工作,为何永纤盖上了白布。 其中一个看似领导的医生对唐飞说道:“唐先生,您母亲已经离世,还请节哀顺变。”然后他命人去推车,准备把何永纤送去太平间。 唐夫人的哭号很刺耳,我听着难受,便让师兄把我推到外面去。 师姐还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还是等她自己平复情绪吧,亲人离世,任谁都会悲痛万分,节哀这样的词语实在太过漠然。 我来到走廊,看见外面站着四个警察,窃窃私语,瞧见有人出来,立即停止了讨论。另外还有五个唐家的人以及几个随从,有人坐在地上沉默不语,有人在悄悄抹眼泪,也有人笔直站着神情肃穆。 那五个唐家的人应该就是接触过何永纤药物的人。 我的脸掩藏在阴影之中,冷眼观察着这几个人,两男三女,年级普遍三十上下,只有一个中年妇人有四十多岁。 有人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看我,但是也仅仅是稍作停留,便移开了去。 我知道这五个人中很有可能有嫌疑人,但是我没能观察出任何异样。 我们的装束其实很普通,但是我整个人埋在衣服中,有一种神秘之感,二师兄背上的青铜剑也及其引人注目,所以我们一出来,就有警察投来审视的目光,就像看待犯人一般。 我转头望着天空,手中却一直在摩挲寄宿了花妖的妖骨,师父附着在上的符阵将之镇压其中,暂时不能出来。我能隐隐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气息,不同于黄鼠精和小狐狸,这种气息有着极强的侵略性,暴戾、叛逆,但是对我有着一种天生的畏惧。 要知道我全身的皮肤都重生过一遍,其中夹带着浓郁的真龙气息,就连一直呆在我身边的小狐狸都有些怕,更不要说这个心思单纯的花妖了。 不到五分钟,师父回来了,只是面色略显憔悴,身子也明显佝偻了几分,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 “师父。”我和师兄异口同声地叫了他一声。 师父轻轻摸了摸我们两的头,表示不用担心他。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盖了白布单的何永纤许久,但是没有再跨进去。 而是接着对那个大汉警察说:“你们先在这里呆着。” 说吧,他回头正准备对唐家的五个人说话,大汉警察急忙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歹也是人民警察,不管你是谁都要接受我的调查。” 师父回头说道:“一会儿会有人来和你接头,到时候你会知道你该知道的东西,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医院。” 说罢,师父回头对唐家的人说:“你们五个是接触过永纤药物的人?” 这几个人都认识师父,听见师父的询问,纷纷抬头回应,那个中年女子姓李,她和另外一个二十来岁的姓赵姑娘负责照顾何永纤的起居,其中就包括端药和喂服。另外一个姓汪的女子则是负责熬药送药的人,而两外两个男子分别姓费和梁,负责去医院买药,也会配合熬药。 从他们的脸色上看,估计他们能够意识到药有问题,特别是那个李大姐,显得十分焦急地说:“我就说老夫人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恶化了,没想到是药出了问题。” 师叔在一旁接了话说:“那药物的剂量不是一次就足以致命,而是日日累积下来的,而唐老夫人的病情逐渐恶化,就是一种特别调制的毒粉导致,寻常人服用一两次无关紧要,但是长时间服用就会引起体内器官衰竭。那么能够在老太太服用的药物中投放这种毒粉的就定然是你们几个经常接触药汤的人。” “什么!我每次煎药都会试一下药的味道!”那个负责煎药的汪姐失声大叫起来,一脸的忧心忡忡。 师叔眉毛一跳,轻轻一挥手,说:“你们都跟我过来。” 我们这边的对话,一旁的警察也听到了,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就要跟我们过来,但是被师父拦住了。 大汉警察急忙对师父说:“如果案情真的像你们说得这样,那很有可能是蓄意谋杀,我觉得需要有我们同志配合,理清楚案情,到时候要呈交到刑警局去处理。” 这个大汉还是个挺敬业的人,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简单的斗殴了,所以他的眼神很执着。 师父思考了一下,让其他警察留下,等待袁锋的人接头,只让大汉跟着我们。 师叔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空闲的病房,关上门,然后让几个人都坐下。 我和师兄也跟了进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歹毒,对一个老太太痛下杀手。 师叔坐下后,对大汉警察说:“在这里,你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准外传,至于怎么记录你自己看着办。” 大汉警察先是一愣,随即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警察从上到下都有一套严格的保密制度,不然,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估计都早已流入民间,所以我们也不必多费口舌。 师叔让汪姐躺在床上,然后和先前在何永纤眉头收集杂质的方式一样,在汪姐眉心涂抹师门的液滴。 大汉警察很好奇地问这是在干什么,师父冷冷地回答他:“什么也别问,看着就行。” 比预想的更快,师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我们摇了摇头,也就是说在熬药过程中,毒粉没有还没投放。 接着师叔又问了一遍其他人,确认了汪姐的确每一次都会试药,这并不是唐府的规定,而是汪姐自发的行为,或者说是一种奇怪的习惯。 那么范围一下子就缩小到李大姐和赵姑娘两个人,两个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李大姐连连摆手说:“你们可别冤枉我们啊,小赵和我经常一起服侍老夫人,一举一动都看得见,我们可以互相作证的!我在唐府带了十几年了,绝对不会做出陷害老夫人的事情来!” 师父轻轻念着胡须,显然李大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随即师父的眼睛眯了起来,问:“如果你们俩串通一气,自然可以互相作证。” 李大姐大喊冤枉,一边拉着赵姑娘让她作证,一边满头大汗地解释着。 李大姐显然是个性子急的人,但是她越是百般解释,嫌疑越大,就连大汉警察都不免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相反赵姑娘全程一句话也没有,只是胆怯地坐在一边,低着头,时而因为李大姐的拉扯回应一句。 师叔却不急着质问他们,而是起身离开了去,不过多久拿了一个小瓷碗进来,放到几个人面前,说:“你们尝一下味道,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第八章 始料不及真凶手 瓷碗中盛放着一团墨绿色的粘稠物,糊在碗底,像一团泥巴,看着倒人胃口。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顿时都难看了几分。 师叔眯着眼盯着他们开口说:“这东西不是毒药,你们不敢尝,就说明心里面有鬼。” 一旁有警察在场,这几个人也不敢反对,乖乖地右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看得出来几个人都有些抗拒,好在没让他们全吃下去。 不过,吃到嘴里,几个人立即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清楚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闻不到气味。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熬药的汪姐,她的奇怪习惯让她的味蕾十分发达,她的嫌疑暂时还不能排除,毕竟她的话也有可能是谎话,相反两个男子嫌疑最小,在药草上下毒虽然最不易察觉,但是很难保证毒药的剂量,变数比较大,所以应该不会冒险在药草上下毒。 汪姐舔了舔嘴唇说:“有一股茴香的味道,又有点像花椒。” 喝!都是菜的配料。 我倒是可以想到这位汪姐或许爱好是做饭,如果她说得都是实话,从她种种迹象看来,绝对是个家庭主妇。 师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然后看向两个男子,瞧见师叔的表情,两个人有些慌,急忙又很仔细地回味了一番,然后给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一个说是薄荷,一个说是金银花。 这两个答案有点出人意料,我还以为会有人说胡椒或者陈皮,至少会和汪姐说得相似,结果没有。我不禁暗自猜测师叔在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而他让这几个人品尝之后当面说出味道又有什么意味,毕竟几个人的答案总有先后,后面的人容易受前面人的影响,甚至临时改变答案。 师叔到底在想什么呢? 师叔依旧皱着眉头,等待李大姐和赵姑娘的答案,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施加在两个人身上,在这样的压迫下,两个人比预想的品味更久,也更加仔细。 大约两三分钟,她们终于给出了答案,又是与前面的截然不同,甚至连味道都千差万别,大蒜和苦瓜! 我真是一头雾水,师叔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 我好奇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掀开口罩放在嘴里。 瞧见我的动作,师叔眉头舒展,忍俊不禁地问我:“云翼,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 一入嘴一股无比干涩冲鼻的味道就四溢而开,我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这是什么啊!说不上难吃,但是奇怪的很,时间越久,味道就越奇怪,很冲!像洋葱,但又像料酒,刹那间就刺激了舌尖的味蕾,唾液甚至在那瞬间被蒸发了一般。我那时还真没尝过奇怪的东西,这个绝对足以让我无法忘怀。 “水!水!”我大喊着,去找水杯。 师兄急忙接了一杯自来水给我,我一连漱了好几口,方才缓解了嘴里面的干涩。 师叔哈哈大笑起来,而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想到同样的东西到了我的口中会是这么激烈的效果。 笑罢,师叔却是神情倏然一变,满脸严肃地看着那个赵姑娘说道:“我这是自己调制的百味浆,不同的人不一样的心理品尝出来的味道也大不相同,赵姑娘,知道什么事情,就不要隐瞒了,不然最后吃苦头的人还是你。” “什么!”最先大惊失色的反而是李大姐,“不可能,小赵一直跟着我,她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绝不会做出谋害老夫人的事情!你们肯定搞错了!” “我有说赵姑娘是凶手吗?”师叔冷不丁地反问道。 李大姐一愣,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赵姑娘,赵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很青涩内敛,但是看着并不像心思歹毒的人,我也不明白师叔为什么会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但是我依旧相信师叔的判断,他在医药上的建树十分高超。 光是那能够根据人的心理变换味道的百味浆就令人瞠目结舌。 赵姑娘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头埋得更低了,但是她所表现出来了的并非是被识破的惊慌,而是犹豫不决。 看样子她并非真正的凶手,但是她或许知道部分实情。 转念一想,难道说在坐的五个人都不是?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赵姑娘这才含含糊糊地说道:“老夫人服药有一个固定的银勺,那个勺子夫人定期会更换一次,她还专门嘱咐我说银勺对老夫人的病有好处,所以老夫人喝药用的勺子一直是夫人提供的。” “你说什么!”师父腾地站起来,瞪大了双眼,“你可知道如果你撒谎就是污蔑!” 赵姑娘被吓了一跳,连连否认自己没有撒谎。 师叔接下师父的话说:“她说不了谎的。” 我也是心中一跳! 师叔却显得很平静,其实他在听过五个人的答案之后估计就已经知道凶手不在这几个人之中。若不是赵姑娘心中有疑虑,只怕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我们也不能靠一面之词就怀疑唐夫人,毕竟她可是唐家的女主人,地位身份特殊。而且她又为什么要谋害何永纤呢!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丈母娘啊! “师兄,我觉得要找唐飞和唐夫人问一问。”师叔抬头对师父说道。 师父也面露难色,说:“这件事怕是麻烦了,唐飞的老婆可是马登全的女儿!” 我大惊,要知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以唐夫人称呼,谁也不知道唐飞的妻子到底姓什么,然而当师父告诉我们唐飞的妻子姓马,我心中顿时如雷轰顶,绕来绕去竟然又扯上了马家! 我问师父:“马登全是谁?” 师父紧皱着眉头,说:“他是马家内门十大高手之一,乃是马家的一门远亲。” 说完,师父对几个人说:“你们先出去,还有你,去吧唐飞和唐夫人叫进来。” 大汉警察点了点头,我们的对话他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明白其中的纠葛。 在五个人就要离开病房的时候,师父有叫住了赵姑娘,说:“回去之后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西南,最好出国,不要再回来。” 赵姑娘听罢惊慌失措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我没明白师父话的意味,问师父为什么要让赵姑娘离开? 师父说:“如果真是唐夫人,那么警察估计也治不了她的罪,顶多就被唐飞赶出去,但是这个赵姑娘只是个普通人,留在这里怕是会遭受马家的报复,小命不保。” 不过多久,唐飞神情憔悴地和唐夫人一起被大汉警察带进了屋子,唐夫人在外面哭嚎了半天,眼角还挂着泪痕,看见我们,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她始终认为是我们害死的何永纤,但是我们心理清楚她这都是装出来的。 师姐没有进来,只怕这件事对师姐的打击会很大,虽然她迟早会知道。 师父神色很难看,何永纤的离世已经让他身心憔悴,此刻又突然牵扯到师姐的亲身母亲,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一切还是由局外人的师叔负责,他照例让两个人尝了一下百味浆,一开始唐夫人很抗拒,结果被大汉警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乖乖服从,警察这一身制服的威慑力还是相当有效的。只见唐飞神情一震,接着就簌簌往下掉眼泪,一句话也不说,显得无比悲伤。 我不清楚他口中是什么样的味道,但是绝对让他想到了与自己母亲有关的东西。 这百味浆很神奇,我实在难以体会其中的奥妙,只能从眼睛和耳朵从别人那边感受。 相反,唐夫人尝了一口,竟然露出了愉悦的神色,就好像尝到了某种味道很不错的东西,这种表情十分微妙,但是根本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我瞧见师叔和师父的脸,蒙上了一层厚实的阴云。 唐夫人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开始怀疑她,但是当我们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恐怖起来的时候,她的眼角开始抽搐了。 “唐飞,我问你,永纤名下有没有财产?”师父转脸问唐飞。 唐飞摸着眼泪说:“有的,爸留给我的财产中有一半在妈名下,但是我目前用不到,就一直留着,当做一笔不动资产,以防万一。” “那么那笔资产现在应该作为遗产到你的手上了吧?”师父接着问。 唐飞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问:“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师父身子前倾,紧紧盯着唐飞说:“你是不是一直在亏钱?马家是不是打算收购你的资产?你同意了没有?” 师父的语速越来越快,而唐夫人的脸色像吃了屎一般难看。 唐飞被师父的逼问吓了一跳,点头称是,但是还没有同意,不过已经打算签合同了,末了还不忘问师父为什么他知道。 不是知道,而是料到的! 师父腾地站起来,与此同时,唐夫人的手倏然游离上唐飞的喉咙,而在她手中,明晃晃的是一把刀片! 第九章 父辈留下的遗产 唐夫人出手的速度极快,显然不是一个普通妇女所能够做到的,她是个修行者。 唐飞在感受到脖子间冷冰冰地触感之后,浑身一怔,随即脸上泛起诧异和愤怒的神色:“马澜!你干什么!我可是你丈夫!” 师父紧紧盯着马澜,这个面貌明艳的中年女子此刻面目狰狞,就仿佛受到威胁的母狮,师父道:“唐飞!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就是你这个结发妻子谋害了你的亲生母亲!” 唐飞一听,立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你给我闭嘴!孙柽,从你出现在唐家我就知道你又要坏我的好事!当年拐走了我女儿,现在又要来捣乱!没想到你的命真大,竟然能够从那古墓中活着出来!我马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处处阻挠针对!”马澜面目狰狞地吼叫着,像个疯子。 师父冷冷地看着她:“你们马家所作所为阴险卑劣,就算我不阻挠,也自然会有人出手,你若恨我就冲我来!拿自己的丈夫做人质,你下得去手吗?” 马澜躲在唐飞背后一点一点地挪到门口,说道:“你少管闲事!这个老东西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若不是月儿,我还会留在唐家?” “马澜!你冷静一点,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害妈?”唐飞在诧异之余反而异常冷静,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他对马澜的了解远甚于我们所有人。 马澜手中的小刀死死抵着唐飞,有一丝丝的鲜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师父动手,马澜绝对会要唐飞的命,这个恶毒的女人藏得实在太深了。 事已至此,我们依然不用怀疑,谋害何永纤的就是马澜,而且在她身后很有可能牵扯了整个马家。 “你闭嘴!我要离开这里!谁也别跟过来,只要我安全,我不会拿唐飞怎么样。” 说着,马澜推开门,往外面退出去,师父和师叔步步紧逼,始终与马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廊上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地望着我们,有几个警察想上前制止,结果被马澜厉声喝退了。 就在这时,何永纤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师姐出现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充满了惊讶,“妈!你干什么?” 马澜大声呵斥道:“月儿,你进去!什么也别管!” 师姐根本不听马澜的呵斥,伸手就去抓马澜的手,结果被马澜毫不犹豫地踹了一脚,摔倒在地。 师姐倒在地上彻底呆住了,自己的母亲非但那父亲威胁甚至还狠狠地踹了自己一脚。 师父急忙把师姐扶起来,而与此同时,马澜拉着唐飞进入了电梯。 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师姐面目呆滞地望着徐徐关闭的电梯口,双眼一眨也不眨,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连番打击,已经让师姐的心灵游离在崩溃的边缘。这才是师父真正的顾虑,然而马澜过激的举动,依然将整件事推向难以挽回的境地了。 师父盯着窗外,马澜找了一辆车,随后把唐飞一脚踢出去,调转车头飞速汇入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恐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回头望着师姐,心如刀绞。 别看师姐在我们面前十分强势,然而她的内心其实是十分脆弱的,像个柔弱的小女生。 “师兄,就这么放她走?”师叔看着师父。 师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然呢,几个孩子都在这里,若是马家的仇恨洒下来,会很麻烦。” “她回去不一样会找我们报仇吗?”师叔接着问道。 师父微微摇了摇头说:“我们明天就走,离开西南,这件事让袁锋去处理。” 师叔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如此了。” 师父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师姐的肩膀,以示安慰。奶奶离世,母亲背叛,这样的打击,再强大的心也承受不住。 师姐一下子扑到师父怀里,嚎啕大哭。 声音凄惨,让人心碎。 过了一会儿,唐飞才踉踉跄跄地走出电梯,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显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唐飞不断地重复着。 再多的疑问也不必在解释了,只会让他们更伤心。 师父轻轻抚摸着师姐的头,目光落在病房内盖着白布的何永纤,我发现他鬓角眨眼间增添了无数的白发。 过了不久,医生和袁锋前后脚来到了顶楼,何永纤被推出病房。 师父目送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唐飞神情恍惚地跟着下去了。 袁锋上前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不愿多说,由师叔将前因后果讲明。 袁锋陷入了沉思,许久才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不过结果可能不会理想,明天由宗事局的人员送你们离开,今天就暂时呆在医院里面吧。” 说完,他便和那个大汉警察进行了交接,当袁锋亮明身份之后,派出所的民警无一不肃然起敬,没多久就离开了。 临近傍晚,师姐早已躺在床上沉沉入睡,但是面色依旧十分难受,即使在梦中她也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 我让小狐狸对师姐用了魅惑,方才让她的脸色好转许多。 这时候,唐飞敲响了门,面色憔悴地走了进来。 他坐在师姐的床边,难得流露出为父的温情,静静注视着师姐,经历了这么多,也许他已经想通了。 接着,他对师父说道:“明天让月儿跟你们一起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担心马家的人会来报复。” 师父抽着旱烟,没做回应,算作默认了。 唐飞抬头盯着师父,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马澜要害死母亲。” 师父似乎早就料到唐飞会这么问他,沉吟了一番,说道:“当初你父亲留下的遗产有大半都在你母亲名下,说起来你现在拥有的都未必比得上那些,为的就是避免唐家遭遇不测,足以让唐家东山再起。马家想要吞并你们,也定然是看中了那笔财产,所以才会对永纤痛下杀手,这样那笔财产就会落到你手里,自然而然就变成马家麾下的资产了。” 唐飞皱起了眉头,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师父闷闷地抽了几口烟,说:“这个你不用知道,当初永纤把月儿托付给我,就是为了避免月儿陷入唐家和其他豪门的争锋之中,现在看来,已经避不可避了,当初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马家如今变成了西南第一豪门。不过想来,让月儿和马甫辉订婚的也是马澜出的注意吧?” 唐飞叹着气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父亲留给母亲的是什么资产?” 师父稍作停顿,说:“人脉。你比你父亲会赚钱,但是却没有你父亲会打交道,这也是马家不敢明目张胆对付你的原因。” 人脉?这东西能当遗产?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唐飞也皱起了眉头,低着头沉思,但是师父的确说到了点子上,唐飞经营唐家几十年,几乎成为了与马家齐平的富豪,但是唐家麾下只有大大小小的公司,却很少有真心跟随的江湖人士,这一点毋庸置疑,知子莫若父,唐飞父亲留下的恰恰是人脉。 师父抬眼凝视唐飞问道:“唐飞,你还打算接受马家的收购吗?” 唐飞苦笑着说:“都这样了,没变成仇家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同意。” 师父长吐了一口烟,靠着椅背,道:“也罢,你好自为之。” 这一夜,师父彻夜未眠,坐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旱烟。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师父叫醒,坐上了宗事局的车,前往黄花机场,袁锋也跟我们一起同行。 唐飞没有来送行,他和师父的关系终归有些尴尬。 师叔并没有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在医院道别,师叔给了我一小瓶药膏,用于治疗我的烧伤,毕竟我的伤并没有完全好。 我一直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麻风病人,更不敢照镜子。 我们连何永纤的葬礼也没有参加,多留在西南一天,就多一丝危险。 师姐一直很沉默,她需要足够时间来修复创伤,安慰只会让她更伤心。 我们走了足足四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长沙。 然后在袁锋的安排下直接飞往杭州,而后前往孔家。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心中难免感慨万千,这一次西南之行简直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我们没有提前通知孔岺,门是开着的,一进去,最先瞧见我们的是孔嫣,她呆呆地瞧了我们一会儿,就哒哒哒地往屋子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爷爷!爷爷!大胡子爷爷来了!” 第十章 匆忙归来在孔家 一个月不见,孔嫣的脸色好了很多,但是明显瘦了不少,小孩子的恢复能力比较强,看她欢快地跑进屋子里,显然恢复得很不错。 她这一喊,院子里的人都露了头,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们,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没过几分钟,孔岺和黎墨也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瞧见我们他一阵欣喜,忙不迭地把我们迎进屋子。 黎墨一出来目光一扫就落在了师姐脸上,师姐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眼帘低垂,默不作声,神情也十分憔悴颓唐。黎墨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们在大堂落座,孔岺问起了我们在西南的遭遇来,师父也只是草草应付几句,孔岺听出了师父的意味,就没有多问。他显然看见我了,但是我被口罩和兜帽遮着脸,他认不出来,他就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问:“这位是?” 师父似乎不太愿意孔岺问得太多,所以瞥了他一眼,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没发现我们这群人少了一个吗?” 孔岺有些尴尬,连忙问我是不是受了伤,需不需要医生。 与此同时,师父在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递给孔岺,这药是从师叔那边求来的,师父说:“这药给嫣嫣服用,每日一颗便可,云翼受了重伤,需要在你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医生倒不用了。” 孔岺吓了一跳,显然他无法理解什么样的重伤会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他还是立即答应了,马上给我们安排了房间,和之前的一样。 对于玉符的事师父绝口不提,孔岺也没有过问,他知道我们在西南吃了不少苦头,为的就是寻回那玉符,所以心中感激万分。事实上我们是卷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漩涡之中,实属无奈,我们的离开甚至算得上是落荒而逃,那一场漩涡根本没有停息,我们也注定逃脱不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呆在孔家,最主要的是养伤,而师姐需要养心,师父每天都会在屋子里让我脱去衣服,用愈合术加速我的恢复,不过效果却捉襟见肘,以来我本身的龙血在帮助恢复,对于外界的治疗存在一定抵抗性,二来师叔给我的药温润柔和,重在加强身体的底子,而副作用就是拖延伤口的愈合。 不过几天来,我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大半,新皮旧肉互相混杂,瘙痒难耐,加上天气渐渐转暖,实在是难受的很。 所以我经常自己推着轮椅在外面逛逛,孔家坐落于高大浓密的竹林之中,气候宜人舒爽,很适合养身。 这几天黎墨难得变得积极起来,经常找师姐聊天,我有时候看见两人坐在院子里一聊就是大半天。我对于男女之情并不是很了解,不过瞧着师姐的脸色一天天好转,觉得师父还真是别有用心,或许黎墨真的能够解开师姐的心结。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个人配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这顿狗粮吃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咳咳。 在孔家呆了半把月,我们接到了袁锋捎来的电话,袁锋告诉我们马家对我们下了通缉令,不过我们现在不在马家势力范围内,所以暂时很安全,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宋凌城那边他已经通过气,两边可能会联合起来对马家施加压力,所以让我们先躲着。 西马东孔,以朝堂力量为主的孔家势力遍布东部沿海城市,饶是马家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手伸到东部来,更何况孔岺正是孔家的一个分支。 这一趟西南之行,我们的收获也不小,师兄得到了带有剑灵的青铜剑,而我在小狐狸和黄鼠精之外又得到了一个性子暴戾的花妖,可惜师姐承受了莫大的打击,不过她似乎得到了更宝贵的东西。 师父除了为我疗伤,还把降服花妖的镇妖咒传给了我,其实就是激发妖骨上的符阵。 在我能够熟练运用镇妖咒的时,师父就让我把花妖放了出来,这回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花妖的本体,萝莉身材,大概只有一米五的高度,但是外貌成熟,瓜子脸尖下巴,一双丹凤眼娇媚无比,是个典型的美人,不过全身微绿,身上有叶片一般的皮质包裹着重要部位,背后有一双透明的叶形翅膀,在阳光下散发着五彩的光华,倒是与动画中的小精灵颇为相似。 显然是在妖骨里呆的烦闷,她一出现张牙舞爪地就要来咬我,我赶忙口念镇妖咒,这妮子尖叫一声,就掉落在地,难受地直打滚,一边大喊着:“你别念了!你别念了!我不吃你还不行吗!” 我停下念咒,盯着她,说实话,我觉得她长得的确很好看,是一种成熟美,甚至可以和梦中小狐狸人身相媲美,不过一想到她侵占何永纤的身体试图逃离病房,我心中就生出几分敌意来。 师父全程抽着旱烟,冷眼旁观。 “你想怎么样?”花妖问我。 我眨了眨眼问:“你有名字吗?” 师父听罢差一点被烟给呛到,连声咳嗽。 花妖一愣,回答说:“没有。” 我抬头看师父,说:“师父,你给她起个名字呗。” 以我的知识还真想不出好一点的名字,所以只好拜托师父。花妖看样子不太乐意,但是眼神之中的期待却显露无疑,终归是千年不见世面的妖物,这家伙心思单纯,凶历也只是来自于野性的本能,基本上看表情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而我,很不巧,正好善于观察。 说得不好听一点,她就像是没有驯服的野狗,逮谁咬谁。 师父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那就叫林雅吧。” “哑巴?我才不是哑巴呢!”花妖瞪着杏眼怒斥道。 我和师父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这名字和她的性格真的一点都不相符,也许师父自有他的意味吧。不过我到后来才知道那是师父图省事随便起的。 发现自己会意错了,花妖的脸刷地红了,埋着头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也不想像对待下人一般对待花妖,毕竟她并没有实实在在害过人,我抬头看着她,说道:“你现在在我们手里,你也逃不了,只要你不害人,我们也不会难为你。” 师父接下了我的话茬说:“你心中的暴戾之气需要磨砺,等到何时戾气消磨殆尽,心性向善,你若要离去,我们不会阻拦。” 听了师父的话,我突然间就想到了方轩,不知道方轩现在在哪里,他自身的戾气并未完全消磨,很容易守不住本心,一旦被恶人利用,恐怕会成为极其凶历的鬼娃娃。 “这几日你要出来也可以,但是要保证不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否则,我可以立即让你灰飞烟灭!”话至末尾,师父加重了语气。 林雅被吓了一跳,娇躯抖了一下,但还是赌气不说话。 师父就没再理他,而是自顾自走开了去。 师父一离开,林雅就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朝师父吐了吐舌头,骂了一句:“臭老头。” 结果冷不丁前面传来师父的声音:“没有下一次!” 林雅顿时被吓得缩了缩脑袋。 我转头看着她,问:“你现在要回去还是在外面呆一会儿。” 林雅撅了撅嘴,说:“我还不想回去。” “那好,你帮我推着轮椅出去逛逛。”我忍着笑说道。 林雅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双杏眼瞪着我。 我用不容置疑的眼神回应她,她拗不过我,只好嘟着嘴来到我身后推车。 其实她还是有点怕我,不过并不是我能够用镇妖咒降她,而是我伤口内不断散发出的真龙气息,这位于顶端的至尊之气让普通妖魔天生敬畏,林雅也毫不例外。 这个时候小狐狸还躲在我怀中睡觉,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西南回来,小狐狸睡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有时候一天只会醒来一两个小时,即使醒来也是浑浑噩噩的样子。有可能跟她吃了血浆腐尸花的叶片有关,我心中牵挂,但是不知道怎么办。黄鼠精也是,但是黄鼠精完全就是睡死过去,跟头猪一样,反倒让人心安。 我们出了孔家的大门,我看到师兄正拿着青铜剑在竹林里潇洒地挥舞着,剑灵生于剑,融于剑,剑有灵,方有气。所以师父几天前解除了剑身的封印符阵,让师兄自己去沟通磨练剑灵,所以这段时间师兄一直在通过练剑的方式降服剑灵,一开始他连控制剑都很困难,渐渐地,能够将自己的剑法融入到剑身之中去。 瞧见他大汗淋漓地舞着剑,我都不知道是他在舞剑,还是剑在舞他。 林雅是个耐不住的性子,瞧见师兄练剑,就想上去跟他比试一番。 我也乐得其所,就同意了。 林雅一掌拍断了一根竹子,然后以掌为刀,将竹子砍成几段,就朝师兄走过去。 我在后面叮嘱了一句:“师兄的剑法很厉害,你可小心点儿。” 林雅听见了,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呸了一口,说:“别小瞧老娘!” 说罢,她一个箭步冲前,被削尖的竹剑猛然刺向师兄的腰间,我吓了一跳,这家伙还真是无所顾忌,这一剑若是刺实了,师兄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然而师兄反应极快,原本侧对着林雅,手中剑骤然一转,用剑身拍掉了林雅的攻击。 “你!”师兄大惊失色,以为遇到了敌人,但是他立即看到了不远处的我,神情一肃,问,“你谁啊!我不打女人!” 结果林雅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一剑刺出,如疾风而至。 师兄眉头一挑,在瞧见林雅手中的竹剑立即就明白的八九分,面色一定,手臂一抡,青铜剑从上而下齐刷刷地把竹剑砍成两节。 不过林雅紧接着踢出一脚却是结结实实地踢中了师兄挡在胸口的剑身,师兄一下子飞出去好几米。 我在不远处观望,总感觉刚才在林雅抬腿的瞬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发觉师兄用剑速度不够快,相比较之前在古墓内,明显慢了几分,恐怕是其中剑灵在作祟。 师兄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并不知道林雅是谁,但是瞧林雅的装束,也能够猜到几分,问道:“你是那花妖?” 林雅这时候又削了一把竹剑,在手中挥舞了一番,说:“对,你以后可以叫我林雅。”当林雅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显得有些兴奋,看起来她对这个名字还是挺中意的。 “我说力气怎么这么大,感情不是人啊!”说吧,师兄大步前冲,青铜剑直指林雅。 林雅抬手用竹剑架住师兄的攻势,接着又要抬腿踢,我连忙撇过头,只听见咚一声,师兄又一次摔了出去,不过林雅也连连后退了几步,她腹部那白中透绿的肌肤上有一个厚实的泥脚印,而她手中的竹剑又一次被砍断了。 林雅拍掉肚子上的泥巴,伸手就去拿竹子,结果师兄满脸通红地爬起来,大声喊着:“不打了,不打了!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林雅意犹未尽,眨着眼问为什么。 师兄擦着额头的汗水说:“走光了啊!” 林雅这回是听明白了,脸瞬间红成一片,不,应该是浑身上下一片通红,把手中的竹子一甩,大喊了一声流氓,就直接朝师兄冲了过去,一口咬在了师兄的手臂上。 竹林里回想着师兄的惨叫,林雅松开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说:“好鲜的血,好吃!” 我心中一跳,伸手就去摸妖骨。 然而只见林雅一个潇洒的转身朝我走过来,丢下一句话:“以后你再耍流氓我就吸干你的血,吃完你的肉!”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当初她没有直接湮灭何永纤的灵魂就能够看出她的心底并不险恶,至少她浑身散发的戾气并非来自于她本心。看样子这家伙比我们想象中要善良。 我满脸歉意地朝师兄一笑,不过他看不到,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幽怨地瞧着林雅的背影。 我朝师兄点了点头,然后让林雅推着我往太湖边走,一边走,我一边说道:“我以为你会真的吃师兄的肉。” 林雅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傻啊!我要真吃了,你不得念那咒语折磨死我!” 听见她的话,我咧嘴笑了。 关于这几天的缺更和补更 很不幸,电脑前天崩坏了,已经返厂维修,要一周时间,所以这几天只能冒着老板发现的危险在公司的电脑上写,所以更新会变慢。。为了表示歉意,这周双休或者下周双休会有六更奉上,得看电脑啥时候拿回来。特此通告各位……不好意思了。 第十一章 湖边烧烤引黑煞 林雅一边推着我,一边东张西望,她似乎对四周的景色充满了好奇。 我静静地望着一望无垠的太湖水,心中却有一个疙瘩积郁了许久。要知道我自从医院苏醒,从来都没有胆量正视自己,我不敢想象自己脱下衣服和口罩的样子,更不要说透过镜子或者其他什么看到自己。 林雅在血浆腐尸花内沉睡了千年,推着我走的时候格外兴奋,一边走一边兴冲冲地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一边感叹着人间的美好。 从林雅的年纪来看我都可以叫她老祖宗了,然而她就像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这时,我感觉怀里鼓动了一番,然后就看见小狐狸从我怀中探出脑袋,一脸刚睡醒的朦胧。她打了个打哈欠,然后轻巧地舔了舔我的下巴,钻了出来,回头打望林雅。 林雅一声惊呼:“狐妖!”说罢,她伸手就要去摸小狐狸,结果小狐狸根本不待见她,张嘴咬她。 林雅惊叹道:“哎呀,这狐妖生来就是妖属,才六七十年光景啊,就有三尾了,真是稀罕。话说这样的狐妖一般都不喜欢和人太亲近,你是怎么降服她的?看样子和你好亲密。” 结果小狐狸呜呜咦咦朝林雅叫唤了一通,林雅听得直翻白眼:“我就问问,我是谁?我叫林雅,被他和他师父胁迫来的,是他逼我推着他瞎逛的。” 林雅能够听懂小狐狸的呜咽,她的话听得我一脸瀑布汗,我急忙问她小狐狸说了啥,她告诉我小狐狸问她是谁,怎么和我认识的,为什么不是我师兄推着我。 听罢,小狐狸还直往我怀里拱,拱完了抬头瞪林雅。 林雅顿时不乐意了说:“切!谁稀罕!乱打醋坛子。” 我一脸迷茫地问她小狐狸在说什么? 林雅翻着白眼说:“你自己问吧,我懒得管你了。” 说罢,林雅一个猛子扎进了太湖之中,就看见一个泛白的身影像一条游鱼朝湖底扎下去。 小狐狸一甩脑袋,然后懒洋洋地趴在我的腿上。 这两个家伙一阵闹腾让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暖洋洋的夕阳洒在我们的身上,湖面上泛起粼粼金色波光,天边舟影摇曳,仿佛站在船上伸手就能够到暖色的云层,风景美丽如画。 我轻轻抚摸着小狐狸柔软的绒毛,我看到小狐狸肚子上有一道淡淡地伤痕,周边的毛发呈焦黑色,和新生的绒毛夹杂在一起。这是她为了扑灭我身上的烈火舍身扑上来造成的,如果没有小狐狸,我估计早已经死在古墓之中。 我低下头埋在小狐狸的绒毛之中,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芳草气和说不清的花香,心中莫名的五味杂陈,眼眶一暖,就有泪水流了出来。 我受尽了烈火的灼烧和痛苦,都没有哭,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没能忍住,短暂的闲暇让我彻底放松下来。 小狐狸回头轻轻舔舐着我的脸颊,好似在安慰。 我就这样持续了五六分钟,就听见不远处林雅在喊:“喂!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们就腻歪,真恶心!” 我抬起头,看到林雅从湖水中爬出来,手中还拿抓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她抬起头,一下子捂住了嘴,无比惊恐。 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口罩滑到了下巴处,整张脸彻底暴露在林雅眼中,怎不让她震惊。 我默不作声地戴上口罩,再次让自己躲藏在阴影中,抬头盯着她。 “你怎么会……” 林雅刚开口,我就冷言打断她:“你能别问么?” 林雅一下被我噎住,不知该怎么开口,直愣愣地站在风中,水滴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滑落。 我指着她手中的鱼问:“你打算……怎么吃?” 她掂了掂,一条鲫鱼,一条更大一点的白鱼,说:“直接吃啊,还能怎么吃?” “你吃过烤鱼么?”我接着问她,在我预料之中,她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伸出手,示意她把鱼给我,然后让她弄些木柴来。 她眨着眼,显然不是很明白我要干什么,噘着嘴说:“又让我跑腿。” 我卖着关子说:“一会儿你就觉得值了。” 林雅没办法,尽管不乐意,还是寻了一大堆木柴过来。 我用“灭”术点燃木柴,然后将鱼插在竹竿上,放在火上烤。小时候,我和痞子陈星哥经常会拿河里钓上来的鱼做烧烤,那时候还会拿小刀处理一下,撒少许味精,吃起来味道格外鲜美。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将就着做。 太湖里的鱼比我们农村的河鱼更加鲜嫩,很快就有阵阵香气弥漫而开,林雅看得哈喇子流了一地,着急地催促着,一副如狼似虎的模样。 鱼肉很快就好,我将烤好的白鱼递给她,她也不管烫嘴,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哈气,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另外一条鲫鱼烤好,撕下一块肉,喂给小狐狸,小狐狸一口叼去,吃得也格外欢畅,因为小狐狸一般会跟我们一起吃饭,所以对于美味的熟食还是见识过不少,所以可不像林雅那般像个饿死鬼一般一点都不优雅。 这时,一旁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身影,我本能地警惕起来,朝那边凝视。 这时那个人开口道:“嘿,小兄弟,你手上那条鱼可不可以给我吃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从阴影中走出来,我定睛一瞧,大惊!这不是周犁吗? 瞧见他一身邋遢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一头乱发挂着灰尘和树叶,十分落魄。 他肯定认不出我,我将手中的鱼掰了一半,扔过去,他伸手接住,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狼狈至极。 我愣住了,他那一身功夫怎么接条鱼都站不稳? 周犁拿着鱼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然后把目光落到了林雅手中剩下的小半条鱼上,林雅冷不丁被那饥渴的目光锁定,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说:“我这个可不会给你,你别指望了。” 我不太明白周犁跟着宋凌城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一个高手竟然会变成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而他的方锏也早已不见踪影。 我想了想,将怀中藏着的一包饼干也扔给了他。 他连声道谢,拿着饼干又是一阵大快朵颐。 等他吃完,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被火灼烧过后,我的声带受损,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所以周犁没有听出来,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我是谁。 听到我的问话,他凑上前,顿时一股难闻的臭气扑面而来,林雅捂着鼻子躲开好远,叫道:“臭乞丐,离我远一点!真臭!” 我忍着臭味,示意他来到火堆边,我此时才能清楚看到他的样子,我惊讶地发现他的左侧的耳朵没了,一道狭长的伤疤从他的耳根一直延伸到后背,恐怖至极,而他的右手食指也被齐根砍掉。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周犁搓着手,略显尴尬地蹲在火堆边,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格外沧桑落魄。 他开口说道:“看小兄弟是个好人,想必也是个修行者吧,你怀里这只小狐狸看着还挺眼熟,不过少了一尾。” 我丝毫不怀疑他的修为已经完全丧失,就连那逼人的炁场也感受不到,眼力也变得很一般。 小狐狸自然也认得他,但是她明白我的想法,很配合地懒洋洋趴在我腿上,紧紧盯着周犁。 周犁目光落在火焰之上,火光在他眼中摇曳:“小兄弟,你应该知道锦鼠会吧?” 我点了点头,静静等待他诉说。 “锦鼠黑白双煞你可曾听说过?” 我有点了点头说:“黑煞周犁,白煞丁海桐对吗?” 周犁拍了一下手说:“嘿,小兄弟年级不大,见识可不小呢。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就是周犁,不过已经不再是锦鼠黑煞了……”说罢,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黯然失色,就如同从王座骤然跌落的王者。 第十二章 后天启程回师门 我沉默了,当我听到周犁的话时,第一反应是锦鼠会被宗事局连锅端了。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为什么?” 周犁似乎有一肚子苦水要倒,但是听见我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眯了起来说:“为什么小兄弟对我的事情这么好奇?” 我一惊,周犁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是个老江湖,修为被废不代表他的智商也后退了。 我竟然问他为什么而不是对他的话表示质疑,显然引起了周犁的注意。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只是好奇问一句而已。” 周犁紧紧瞪着我,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出自何门何派啊?” 果然他开始怀疑我了。 我的表情他看不见,无法猜测我的思维,我眼珠子一转,立即回答说:“我是南太湖孔家的人。” “孔家人?”周犁嘟囔着瞧了我半天,没说话。 孔家虽然不是修行门派,但是下面有一众的供奉,那可个顶个都是高手,不得不让人敬畏三分,周犁虽然不信,但是也有些忌惮。 而且他知道我这边修为不一般,且不说我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身边的林雅加上小狐狸两个妖属就让他有些忌惮,毕竟他现在和普通人没差别,倘若惹到了我们,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对周犁目前的情况也只是出于好奇,并非关心,说起来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他还是黑道上的人,锦鼠会具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知道,但是大都不是什么好鸟,出了事拍手称赞的大有人在,我只是对周犁的人品怀有一丝敬意罢了。 周犁沉默许久,突然站了起来,朝我一拱手说:“今日多谢小兄弟,周犁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周犁这个人该怎么去评价呢?说实话,我还以为再也遇不到这个人了,却没想到一回浙省就知道了一件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一身的修为,不知道就这样让他一个人离开是否安全。 我其实很想知道这一个月在周犁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二话不说就告辞,也没法问。 如果真是宗事局端掉了锦鼠会,那么他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如果是其他门派,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想必所有人都知道。 我看他如此悲惨狼狈的模样,其实有点想帮他,但是心里面又很纠结,毕竟他并非正道人士,万一被反咬一口呢?犹豫之中,周犁也已经走远了。 我叹了一口气,只能听天由命了。这算是英雄末路吧,不过他算英雄吗? 暮色低沉,眼看着天就黑了下来,我就让林雅推着我回去了。 林雅填饱了肚子,心情也很不错,这家伙,说要吃肉喝血,完全是饿了的本能反应,对于人的食物她一样有着强烈的渴望。 一路走着,她还舔着嘴唇,回味无穷地问我什么时候再做鱼给她吃,我笑了说:“要是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也可以啊!” 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我又在孔家呆了一个月。这个时候,我身上的纱布已经全部解除,人也可以站起来活动了。 这段时间,林雅出了晚上睡觉会回到妖骨之中,其他时间都会在外面闲逛,经常在竹林里面追逐各种各样的鸟儿,一旦被追上,她就会把那只鸟全身的毛扒光,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恶劣的趣味,没了羽毛的鸟放在外面可是相当危险的,跟杀了它几乎没区别。 总之就是闹得附近的竹林鸡犬不宁,简直就是跟鬼子扫荡一般。 小狐狸睡觉的时间也渐渐变短,从一开始一天睡二十多个小时,到现在差不多十五六个小时就会醒来,而她周身的气息也在慢慢变化,至少在一个月过后,就连我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沉浸其中的感觉实在令人惊恐。 不过我并不会因此疏远她,反而会以此磨砺自己心性,狐狸善媚,能够扛得住小狐狸的魅惑,那么我以后也就不怕其他魅惑的手段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抵抗力终归有限,经常盯着盯着就睡着了,然后沉浸在令人鬼迷心窍似真似幻的睡梦之中,在梦中,会觉得这是美梦,美轮美奂,但是每当醒来,就是一身的冷汗,要知道,魅惑就会让人永远沉浸在睡梦中,难以自拔,这可比幻境可怕得多,幻境作用于人的感知,只要保持内心清明,可以很容易破除。而魅惑却是直接作用于脑海,几乎不可抗拒。 好在小狐狸对我没有恶意,会及时把我唤醒,否则,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然而我还是用衣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仅仅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的模样,也不像自己看到自己的样子,我实在不知道如果看到自己的样子,我会不会崩溃。 期间,袁锋通过宋凌城给我们打了电话,告诉我们唐家那边传来消息,唐老夫人去世前立了遗嘱,她名下的所有资产直接越过自己儿子留给了师姐。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何永纤从见面起就是病怏怏的老妇人,然而她的精明聪慧却是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我不清楚她这么做的用意,但是显然让马澜的计划彻底泡汤,这就叫棋高一着。 我暗自惊讶之余,看见师姐拿着电话,眼泪簌簌地滑落。 其实这一个月,师姐的情绪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至少会笑会闹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而她和黎墨的关系,也已经发展到了十分亲密的程度,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反正我是没法理解的。 短暂地伤心过后,袁锋说遗产暂时保留在银行保险库内,等师姐回去的时候以自己的身份去取就行。 这件事说完,袁锋就让师父接了电话,这次却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袁锋说云南熊家寨半个月前遭遇了袭击,好在熊寨力量雄厚,抵御了对方的进攻,但是损失也不小,好几位长老遇害,神婆也受了重伤。 根据熊寨人的描述,应该和消灭土家寨的人有关系,是冲着虫窟去的,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拨人,对方进如雷霆退如潮水,连一具尸体也没有留下,宗事局现在正在全力调查。 当初对虫窟下手的是马家的人,按理说经历了古墓一战,可以确定“利刃”目前不在马家麾下,而是崇明教麾下的神秘组织,这就有些奇怪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万法教和崇明教还敢轻举妄动,成功了还好说,但是失败了,这就让人起疑了。 袁锋那边表示也很奇怪,理不出头绪来,如今万法教早已经销声匿迹,甚至可能逃到东南亚暂避风头了,所以袁锋觉得是万法教的可能性并不高,但是马家又没有利刃这个组织,所以现在他那边也是一头雾水。 其实对于这件事,师父已经不怎么关心了,反而是问起了熊璘琨的情况来,袁锋说目前没有接到熊璘琨的消息,应该是没有事。 袁锋会把这件事告知师父,也是当初师父授意他调查的,不过师父说了几句就让袁锋他自己去调查了,并且还告诉他我们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宗事局内部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不参与。 还有第三件事,则是马家那边撤销了对我们的通缉,貌似遭遇了上面的阻挠,但是谁都知道这仅仅是表面上的功夫,马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袁锋告诫我们注意来自各方的杀手,据他的线人透露,目前已经有两个杀手组织接到了单子,让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师父呵呵一笑,说:“反正我们要离开了,就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吧。” 如此草草聊了几句,师父就挂了电话。 他沉思了一番之后,回到屋子里呆了十来分钟,然后我就看见一只巴掌大得纸燕从窗户里面飞了出去,掠过屋顶,直上云霄,径直朝西面飞去。 然后师父打开门,看着我们这一群人说:“我们后天启辰,去舟山。” 师兄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我不知道其中缘由,却是一脸的诧异,问师父去舟山干什么? 师父淡淡一笑说:“回师门。” 我一惊,顿时喜上眉梢,终于要回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正直五月末,离我十二岁的生日还有半年多,这么早回去怕是为了暂时躲避追杀。 第十三章 途中杨念忽惊变 我的行李基本上都在师兄的锦囊袋中,所以我就背了一个小包装上一应施法的器具,我们在第三天的早晨就起程出发。 这边去舟山差不多六个小时的车程,孔岺就让自己的一个司机开车送我们,而黎墨也跟我们一起走,说是路上有个照应,在我看来他是有点舍不得师姐吧。 加上死活不愿意缩回妖骨的林雅,我们加上司机一共有七个人,一般小轿车肯定坐不下,所以孔岺调来了麾下一个公司的黑色越野车,什么品牌我不知道,只看到标志是四个圆环。 但是不管什么品牌的,这车擦得锃亮,看着大气威武,派头十足,怎么看都得几十万吧。 别看孔岺自己的车极其低调,旗下公司的用车却是派头十足。 林雅换上了师姐的一身衣服,现在看上去和普通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就是脸色微绿,像个从娘胎里就开始天天吃大葱的孩子。她根本没见过车,绕着汽车转了一圈,问我:“这是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块头还挺大。” 我们都笑了,我说这是汽车,是现代科技产物。 林雅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大妞,摸摸这儿,瞧瞧那儿,好奇心十足,然后对我说道:“车?那不是得用马拉吗?这么大的家伙马拉得动吗?” 说着林雅转到了后视镜旁,瞧见有镜子,忍不住照了一番,眨巴眨巴眼睛,拨弄一下秀发。 我却忍不住直摇头。 众人哈哈大笑,然后师父说:“行了,都上车吧,别耽误了时辰。” 一提到回师门,所有人的归属之心溢于言表,一个个心情都变得很愉悦,就好像回家乡一般的兴奋,对于师父师兄和师姐而言,师门就是他们的家。 而我也因为即将见到心驰神往的师门瀛洲而激动不已,这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归属感,那里早已经成为我心中另一个家了。 我们在竹林边缘的公路上分别,孔嫣还很乖巧地朝我们挥手,一一道别。 孔嫣这孩子,玲珑乖巧,惹人喜爱,长大了定是个大美女,然而她十六岁那一场死劫却是压在我们心头的一块石头,虽然她现在只有两岁多,但是任谁也不希望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只有十六个年头的生命。 或许有一天,我从师门学成归来,能够想办法帮她渡劫。我这般想着。 林雅在车上一个劲地东张西望,问这问那,摸摸椅子,碰碰窗户,一刻也闲不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和师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回答着,搞清楚之后,林雅竟然开始勾搭司机,问他这东西怎么开,为什么不用马拉就能动。 司机姓陈,是孔岺的专属司机,我们都叫他小陈,是个三十不到的小伙子,微胖,人也很忠厚,听他说还没有结婚,有个女朋友,打算今年国庆结婚。 他到底还年轻,架不住林雅这个小美女的软磨硬泡,一边开车,一边跟她解释着汽车的各种知识,还别说,他对汽车的认知程度令人咂舌,很多专业名词连师父都没听过,什么气缸啊,离合啊,转轴啊……反正我是听得一头雾水,林雅就更别说了,还装着听懂的样子直点头。 黎墨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瞧,当然不是瞧我或是师父或是师兄,也不是林雅,而是师姐!那眼神,看得人心里面鸡皮疙瘩泛滥。 如此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林雅架不住,率先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我则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总感觉胸前的小狐狸一直在我怀里面蠕动,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她睡得不舒服,就拿手半抱着。 如此持续了足足三个小时,其间我们还在休息站休息了半个钟头,从路牌来看我们已经进入了舟山地界。 这时候,小狐狸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嘤嘤声,十分痛苦。 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小狐狸抱出来,只见她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紫色气体不断从她的毛发中四溢而出,伴随着一股股极其浓烈醉人的香气,这本身是小狐狸的体香,按理说应该是沁人心脾的味道,但是此刻莫名参杂着一种刺鼻的香味,一闻到,就有种迷醉的感觉,就仿佛喝醉了酒,浑身酥软,天旋地转。 “不好!快开车窗!把口鼻捂住!”师父见状大喊一声,随即用衣袖捂住我的口鼻,我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小陈吓得身子一抖,正要回头瞥一眼,就被黎墨掏出的手帕一把捂住了嘴。 六扇车窗大开,暖风灌入,才使得小狐狸周身的紫气飘散了几许。 小狐狸紧闭着双眼,面色痛苦不堪,身子一刻不停地抽搐,看得人无比揪心。 我急忙问师父:“师父,怎么回事?” 师父查看了一番说道:“小狐狸体内有血浆腐尸花的气息,和它本身的妖灵相抵触,导致她体内气息十分混乱。” “那可怎么办?”我焦急地问师父,小狐狸痛苦不堪,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揪痛。 师父紧皱眉头,说:“我也不知道,按照这情况已经开始威胁到它的性命了,得找懂行的人想办法。” 师父沉吟了一番,然后对小陈说道:“小陈,去普陀山!稍微开快一点!” 瞧见我们急切的模样,小陈立即点头说道:“好!” 说罢,他一脚油门,车速一瞬间就提了上去。小陈年级轻轻,但绝对是个有年头的老司机,我们还在高速上,车风驰电掣,一路超车狂奔。 师父让小陈带我们去普陀山,想必是要求助于干爷爷,普陀山,干爷爷和鸿真大师都在那边,想必总有人能够解决小狐狸的危机。只是我没想到师父竟然会一点办法也没有,从师叔就能够看出师门对于妖物也有着很深的研究,也许是研习的术法不同,也许是师父在这方面薄弱。 原本还寄希望于师父的我心情一瞬间无比低落和慌张。 林雅探过头来瞧了一眼,忍不住抱怨道:“我的本体哪有那么好消化,真是个贪吃的家伙,现在遭罪了吧!” 听见她的话,我顿时就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能不说风凉话吗?还不是你那花惹的祸!” 林雅被我怒视,顿时也来了脾气:“又不是我逼她吃的,我还有损失呢!你对我这么凶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再比比我念镇妖咒了!”我已是心急如焚,怒火腾腾地往头顶冒,这一吼不自觉得用了丹田之气,车子都抖三抖。 林雅被我吓得缩了缩脑袋,气呼呼地嘟着嘴。 小陈也被吓得不轻,在前面惊叹道:“我艹,车子都飞起来了,你们都是一群什么人呐!” 师父仔细地检查着小狐狸的情况,手摸入怀中,想了想又伸了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绒毛,心中痛苦万分,小狐狸为了我已经失去了一根尾巴,若是在遭遇性命之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甚至都不把她当成宠物,而是一个亲密朋友来对待,不!更甚于朋友。而且要知道她可是五尾狐和孙璟天的女儿,若是出了事,我又该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师父思索了许久,然后连续在小狐狸身上打下三道符阵,说道:“我只能暂时稳定它体内气息的动荡,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符阵落下,小狐狸抽搐的身躯才渐渐平稳下来,但是她的呼吸变得十分粗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戛然而止。 小狐狸突发状况让我心慌意乱,回归的气氛也一瞬间一扫而空,我紧紧抱着小狐狸,希望她能够感知到我的担忧和焦急,帮助她坚持下去。 孙璟天,你女儿要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啊!知道的话赶紧出来吧! 汽车飞速奔驰,周遭景物如白驹过隙,很快,起伏连绵的山丘以及稀稀拉拉的城镇出现在我们眼前,应该快到了吧。 第十四章 命运使然遇周犁 师父打下的三道符阵让小狐狸平静下来,但是谁也不知道符阵能够坚持多久。 小陈娴熟的驾驶技术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临近城市,高速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多,但是小陈始终保持着高速,车子如同游龙在无数车辆之间穿越,那场面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黎墨都忍不住紧紧握住上方的扶手。 在如此快的车速下,我们很快抵达了市区,但是此处到普陀山,还有一段距离,城市的路,阡陌交错,来来往往车辆众多,还有很多行人,小陈也不得不把车速降下来。 那时候还没有通往舟山的跨海大桥,前往舟山要坐轮渡,所以我们得先到宁波的渡口。 在这边我们下了车,小陈和黎墨先去买船票。 小狐狸暂时很安静,我用衣服将她包裹着,抱在怀里,避免被别人看见,但是依旧能偶尔感受到她微微的抽搐,我不知道她经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心中一片慌乱,师姐轻轻拍着我的肩安慰我,我也没怎么听进去。 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传来一阵喧闹,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咒骂着:“死乞丐,离远一点,臭死了!” 那边距离售票处不远,立即就引来了几个治安员,他们先是一阵警告,让人群中的那个乞丐立即离开,接着似乎双方发生了冲突,几个治安员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旁还有人在起哄,也有人在劝说,但是大多数还是看热闹。自始至终,那个乞丐一声不吭。 师父也带着我们走过去看一看,这种事情发生的并不少,但是那时候乞丐不像现在招摇撞骗的居多,大部分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所以有必要的话还是需要帮一把的。 还未等我们走近,人群中响起了黎墨的叫喊:“住手!”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方向,我看到有人从一侧闯了进去,应该是黎墨。 师父也跟着挤开人群,当我看到那个乞丐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有的人真是天不亡他,没错,这家伙竟然还是周犁! 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可比一个月前凄惨得多,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走路也颤颤巍巍的,被人一顿胖揍连爬也爬不起来。 黎墨身着白衬衫休闲裤,腰间还别着一根玉箫,配着俊俏的脸庞在人群中极其显眼,他也不嫌脏,上前将周犁扶起来,周犁声音虚弱地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抬起头定睛一瞧,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周犁!”黎墨大惊失色,眼睛瞪了滚圆。 相反,周犁在短暂地惊讶之后,低下头说道:“你认错人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而师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周犁抬起头,在看到师父的那一刹那,脸都扭曲了,随即毫不犹豫地推了师父一把,然而师父纹丝未动,周犁却一屁股跌倒在地。 师父抬头对几个治安员说:“这个人是我熟人,我会处理的。” 几个治安员嫌弃地拍了拍裤腿,凶狠地说:“赶紧把他带走,别影响了其他人,真他妈臭!” 师父点了点头,一手架着周犁就往外走,路上的行人纷纷捏着鼻子让开一条路。 “你干什么!松开!警察,这人我不认识!”周犁似乎很仇恨师父,一边大喊,一边挣扎,然而没有人理他。 我甚至听见有人在小声嘀咕:“这人估计精神有问题,刚才被这么打都一声不吭,估计是个傻子。” 人群自然而然四散而开,而当周犁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显然认出来一个月前给他吃食的人就是我,而我既然跟在师父身边,那么毫无疑问,我就是林云翼。 渡口附近有一些家庭旅馆,师父寻了好几家,当主人看到周犁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直到最后找到了一家农家小楼,是个大爷守着,一开始也很嫌弃,不愿意,在师父把价格翻了三倍,又承诺会把屋子打扫干净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放我们进去。 渡船是在傍晚五点启程,半个小时就到舟山,所以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 师父和黎墨两个人架着周犁,我们所有人都挤进了一个房间里,空间变小,周犁身上那股骚臭难耐的味道刹那间四溢而开,我们几个都忍不住捂着鼻子。 小陈被师父支开,他一开始就离周犁远远的,根本不愿靠近,这时就像被解了镣铐一般飞快离开了屋子,就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呆。 其实我也挺想跟着一起出去的,毕竟这味道,实在太酸爽。 “你们想干什么?”周犁满脸警觉地盯着师父。 师父拿出一套衣服,扔给他,说:“你先去洗个澡再说。” 周犁拿着衣服愣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我们说道:“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还有你,小兔崽子,当初没认出你,差点被你套了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周犁跑进浴室洗澡。 师父抬起眉毛瞧我,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才把一个月前遇到周犁的事情跟师父说起。 听完之后,师父粘着胡须说:“宗事局不会对锦鼠会下手,其他门派寻仇倒是有可能,但是为什么周犁会说自己已经不再是黑煞了,而不是说锦鼠会没了之类的话?” 黎墨说道:“孙师父,你的意思是,周犁被人从黑煞这个位置赶了下来?” 师父点了点头说:“恐怕是这样,等他出来我再仔细问问,我估计他现在对我把他支到太湖这件事耿耿于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周犁方才打开门走出来,洗过澡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就顺眼的多了,然而比起曾经在太湖搅弄风云,跟龙虎山硬抬杠,在凶鱼腹中翻江倒海的黑煞,此刻他就如同跌下悬崖的苍鹰,再也飞不起来,就连普通鼠蛇都敢去惹。 周犁坐在床边盯着师父,眼中满是怨恨仇视,而师父则是平静的注视他,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我与师父的对话他在浴室里面肯定听见了,所以几分钟后,周犁终于忍不住怨毒地说道:“用心险恶,竟然利用我搅乱太湖的纷争,而你自己却坐收渔翁之利。若不是你,我手下剑阵八人也不会大半命陨太湖,我也不会因此被人趁机夺去黑煞之位,废去修为,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师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周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周犁满腹怨言,说实话若是此刻他修为俱在,估计早跟师父干起来了,然而他已然成了废人,只能逞口舌之利。 听到师父问话,他一愣,不再说话了。师父接着说:“为什么你锦鼠会偷财盗宝,为非作歹,宗事局却视而不见?因为你们盗取的宝物一大部分流入民间,最后都被宗事局收去,其中有很多是不能依靠正途收回的国宝。当年锦鼠会老会主与部门甚至有不成文的协议,内宝换财,外宝归国,重宝国买,散财自处。而老会主去世之后,锦鼠会一片乌烟瘴气,唯独你一直秉持着这个原则。所以很多人敬重你,敬你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 “这个跟你拿我当棋子使唤有什么关系么?”周犁冷眼盯着师父。 师父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们在太湖干什么?救人!我们本来只是过客,也是被迫卷入太湖的纷争之中,指点你去往太湖却是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告知于你,我们根本想不到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我记得你也救了好几个孩子吧?” 师父的话,半真半假,我们的确是被迫卷入纷争,本来只是去看戏的,但是指点周犁去往太湖确实有坑一把周犁的意图在其中,或者说是师父布下的一个变数,但是利用却算不上,事情后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确切的说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万法教的棋子,而师父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救出被抓的孩子,找出幕后主使。 从头到尾,其实他连个搅屎棍都没有当到位。 不过在凶鱼腹中是他救了我,所以我对他心中还是带有一丝感激,至少他人不坏不是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是师父算到他在太湖纷争之中会起到一定作用,才会如此,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过程已不再重要,结局是好的就可以了。 周犁不说话,沉默许久才说道:“你和你徒弟救助过我,这件事就算扯平吧,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周犁又要甩手走人。 师父紧接着开口说道:“我不清楚是谁对你下的手,但是现在外面定然有人四处追杀你,你不想报仇吗?现在摆在你面前就有一个机会。” 周犁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们,说道:“我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孤独终老,仇,我并不想报,你们能给我这样一个地方吗?” 师父毫不犹豫的说道:“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是谁害的你,不,要事情的全部经过。” 周犁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师父一眼,然后转身面向我们说道:“我只希望离开这个江湖,至于是谁害得我,你们也不需要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丁海桐叛变了,会主失踪,锦鼠会现在已经变成了万法教麾下的一个帮会,所有忠于老会主的成员都遭到了追杀。” 师父似乎早已料到,并没有几多惊讶,而是接着问:“那么这个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我和邪教的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周犁面色惨淡地说道。 第十五章 惨烈车祸杀手现 周犁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深知自己一旦走出这个房间,很有可能性命不保,但是面对我们,他却又心有芥蒂,仅存的自尊和猜疑让他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与师父对视,师父同样平静地注视周犁,他知道周犁没得选择。 师父拿出旱烟,也不点着,啄了啄,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寻常门派争端,我自然不会过问,但是涉及到万法教,那么其中的危机就不可小觑,宗事局目前得不到任何消息,那就意味着你们锦鼠会与特殊部门的协议始终有效,我担心万法教会借此酝酿某种祸国殃民的计划,这一点,你也应该能想到。” 周犁皱起了眉头盯着师父问:“那你想怎么样?” 师父目光如炬,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事关国家稳定,百姓安危,身为江湖之人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我要你当人证,将此事告知宗事局。” 周犁摇着头说:“你是不知道我几个月来为了躲避追杀是如何奔逃与山野荒郊之中,夜不能寐风餐露宿,锦鼠会耳目遍布大江南北,我若是大摇大摆出现于城镇之中,只怕连一天都活不过,所以我想出海逃避,我估计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听见周犁如此说来,师父接着问道:“锦鼠会既然有这般实力?为何会一直难以做大?” 周犁摇了摇头,说:“我们是贼人,并非悍匪,万事不离钱眼,关系网不代表自身实力,这是一种交易,其复杂程度并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我们用这种方式将整个地下网连在一起,其中不乏与锦鼠会相似的帮会,任何消息都很难逃过我们的眼睛,就比如我的行踪,只要我出现在别人眼中,消息不用多久就会传入丁海桐的耳朵。” 师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这就是猛虎易杀,家鼠难灭的道理吗?” 周犁脸色一沉:“我可不会把这句话当做赞扬。” 师父抬起头神色严肃地对周犁说道:“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周犁陷入了沉默,这种死寂一般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也没办法拒绝不是么,罢了,我只想好好吃一顿饱饭,然后就跟你们走。” 师父点了点头,说:“好,我给你的承诺自会兑现。” 说罢,师父让小陈出去买一份饭菜,然后带着我们打扫起周犁留下的污秽来。 我悄悄问师父,为什么这么在意锦鼠会的事情? 师父说道:“你可别忘了师父另外一个身份,锦鼠会暗藏着许多稀世珍宝的消息,甚至还包括目前馆藏于各地不为人所知的天材地宝,锦鼠会一直与有关部门保持着一定协议,这也是宗事局不敢动锦鼠会的根本原因,这些东西一旦让万法教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万法教暂时没有实力动手,但是一旦机会成熟,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锦鼠会刚刚被万法教吸收,必须要将之掐死在摇篮之中。” “什么身份?”我先是一愣,随即回想起来,悄声说道,“文化局?那师父你要参与其中吗?” 师父摇了摇头,说:“师父只是有关部门的边缘人物,这种事落不到我身上来,但是宋凌城必须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怕就怕万法教蛰伏,毫无动静,所以只能先拿锦鼠会下手。我们的行程不变,但是师父要中途带周犁去一趟舟山的宗事局。”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我心系小狐狸的安危,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先救小狐狸,师父也自然知道我心中所想。 瞧见师父面色凝重的模样,我知道此事背后,牵扯着很大的危机,在我印象中,所谓国宝应该就是类似于佛陀、珠宝、瓷器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除了能换钱财还能做什么呢?莫非师父口中的国宝并非指这一类? 小陈很快就买了好几盒饭菜进来,也许他以为我们几个人也要吃,就多买了几分,周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拆开盒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吃相有多难看,自不必说,也不知道他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 我们在途中休息站吃过东西,此刻并不饿,唯独林雅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一份,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闷不做声地往嘴里扒拉,要知道她在休息站可是吃了两倍于我的盒饭外加两桶方便面,此刻竟然还能往里填东西,真不知道她的胃是什么做的。 我路上因为小狐狸突然异变对她发了脾气,现在已经气消了,她却还一直闷闷不乐,一脸委屈,谁也不搭理。反正我是不打算道歉的,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干脆就把她晾在一边。 这边的事情做完,差不多也到了登船的时候,我们为周犁补了票,就跟随人流登上了渡轮。周犁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完全变了个样,也没人认的出来。 这种渡轮半个小时就有一班,这是唯二前往舟山的渡口,人流十分密集,渡轮船舱装载着汽车,人则聚在上面的休息室内。 我能够感受到小狐狸的抽搐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焦急又一次渐渐袭上心头。 这种情况在这么人流集中的船上再来第二次,只怕是要出大事,且不说会对别人产生危害,我更担心小狐狸撑不下去。 我忍不住站起来,在甲板上来来回回踱步,不时引来异样的目光,这也怪不得别人,就我这严严实实的一身行头在外头乱晃,看着就像不法分子准备炸船似的。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半个小时,我感觉比过了一年还难熬。 船一靠岸我就急切地回到车上。 因为我心急如焚,我们这一群人也脚步飞快,一出船舱,小陈一脚油门就窜上了大马路,直奔普陀山。 普陀山并不在市区,我们还得再坐一次轮渡,听到这个消息,我差一点就把椅子掀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艹,什么鸟地方,连坐桥都不修!” 师姐好言宽慰着我,才让我沉静下来。 一番周折已经让我的忍耐度达到了极限,我现在就是随时都会爆发的火药,就差那一点火星子了。林雅瞧见我狰狞慌乱的模样,也不敢乱说话,本身就是血浆腐尸花的缘故,我正处于半发狂的状态,没去怪罪她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自然不会傻到往我枪口上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如此焦急,就仿佛小狐狸是我的半条命一般,一旦出事,我的魂也得跟着丢。我当时也根本没注意到其实是孙璟天的意识在影响我,显然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两种焦急万分的意识叠加,让我近乎癫狂。 眼看着车子接近海岸,我心中是又急又喜。 然而,突然,黎墨大吼了一声:“小心!” 只见一旁的泥路突然冲出来一辆装载着砂石的大货车。 “啊!”伴随着小陈一声惊叫,他猛打方向盘,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的车速极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嘭!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鸣笛,大货车轰然撞在越野车的右侧,整个车门刹那间内凹变形,而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也在那一瞬间腾空而起。 刹那间天旋地转,就看见外面的地面一瞬间翻转跳跃,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顶,脖子都差点折断了去。 与此同时,我听见师父和黎墨几乎同时大吼了一声咒语。 紧接着一声巨响,和无数咔嚓咔嚓地折断声,眼前的景物飞速旋转起来,我们后排根本没系安全带,就跟摇色子一般一通乱撞,我紧紧将小狐狸护在怀中,用背脊去承受巨大的冲力。 不到五秒钟,只听轰一声巨响,翻滚的越野车戛然而止,无数玻璃碴子溅射一脸,浑身上下都是划痕。我软趴趴地蜷缩在车子里,背脊的剧烈疼痛让我忍不住哼哼起来。同时我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没死,我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抬头查看车内的情况。 只见我们一行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车子里,前排的黎墨和小陈因为系了安全带,整个人悬在半空,人事不知,小陈的头顶还在往下滴血,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师父缩在角落,额头还流着鲜血,我看到他手中的法杖已然断成两截,但是顶端的晶石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师父在最紧要的关头用了术法,才使得车子没有因为巨大的冲击而严重变形,同时阻止车子里的人被甩出去。 师兄师姐和周犁也都处于昏迷之中,师姐看上去还好,鼻青脸肿的,但是没有要紧的伤,但是师兄左手手臂以十分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骨折了,而周犁则不断地咳血,伤的很重。 突然,我听到后排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接着就看见林雅艰难地从后排爬出来,她几乎就没有受伤,但是两眼都在打转,她一露头,就忍不住呕一声,一大坨污秽之物喷涌而出,那场面不忍直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我和林雅还算清醒。 突然,我听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从脚步声听来,有三四个人。紧接着,一双黑皮鞋就出现在我眼前,随即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破碎的窗口,这个人的目光骤然与我对上,先是一惊,随即查看起车内的情况。 接着我就听见有人在他背后问道:“老大,什么情况?人在不在?” 光头目光落在了我怀中被衣服包裹的小狐狸上,接着伸手一把抢过小狐狸,随即消失,他的声音传来说道:“人在,但是还有几个外人,看着像修行者。啧啧,这狐狸,这皮囊,好东西啊!” 我浑身酥软,根本无力抵抗,眼睁睁看着黑皮鞋消失在视线内。 那个人接着问:“那怎么办?” 光头好不犹豫地回答:“做掉,不留活口。” 说罢,黑皮鞋就离开了我的视线,接着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了一眼,紧接着掏出一把黑洞洞的手枪,对准我。 我心中一跳,完了! 第十六章 敢动吾女之人死! 噗! 这个人在对准我的刹那就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装着消音器的枪口火光乍现。 紧接着,我眼前一黑,然而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却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痛苦的娇嗔,然后林雅的酥胸一下子扑在了我的脸上。 我猛然一怔,林雅竟然奋不顾身帮我挡了子弹! 随即我猛然清醒,一股无名怒火刹那间涌上心头,在这紧要关头,我已然顾不上查看林雅伤势,此刻唯一伤得不重还保持清醒的只有我,倘若我再不站出来,这一车的人都得交待在这儿!而且小狐狸被那个光头男抓走,我清楚地听到他在赞叹小狐狸那一身柔顺光洁的皮毛,那句话就如同一把剑,狠狠地刺中了我的心坎,敢打小狐狸的注意,我就要他死! 一道灭符阵瞬间从银符牌喷射而出,巨大的火焰刹那间在车外两米处绽放,与此同时,我伸手抽出师兄背后的青铜剑,青铜剑立即认出我并不是它的主人,随即猛烈颤抖起来,嗡嗡作响,我口念咒语,猛然一拍剑身,剧烈反抗的青铜剑立即平息,我随即用力朝前一扑,半个身子探出了车外,接着三下五除二爬起来。 同时,外满有人在喊:“有人出来了!” 紧接着我就听见嘭嘭几声枪响,此刻命悬一线,我精神自然高度集中,这些人是杀手,我丝毫不怀疑他们的枪法很好,我若是不躲只怕身上立即会多出几个窟窿,借着灭符阵爆炸的火焰,我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一边。 这个地方正处于两个城市交界的荒郊野外,人烟稀少,我们高速行驶的汽车受到猛烈撞击,连同大货车一起翻出了马路,沿着落差十几米的山坡滚到了下方一片密林之中,就算有人开枪,枪声也会被浓密的树木阻挡,来往车辆根本注意不到,而且这些人的手枪都装着消音器。 我一跃而起,一个前冲,青铜剑猛然刺向距离我最近的人,这个人穿着一身运动衫,看不出年纪,但是手中的枪拿得极稳,反应快如闪电,看见一旁有人冲出来,立即枪口一转,朝我这边开枪。 然而他的速度依然慢了一拍,在我冲出火焰那一刹那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唰! 青铜剑自下而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剑光,刹那间鲜血四溅,那个人眼睁睁看见自己端着手枪的手齐肘而断,一声惨叫刹那间响彻天际,但是这个声音持续不到一秒就戛然而止,青铜剑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而我,面容冰冷如霜。 噗噗噗! 剩余三把枪口一瞬间指向我这个方向,刹那间枪声四起。 我那这个人当做盾牌,躲在后面,就听见这个人的身子猛烈地抖动着,无数子弹射入他的尸体之中。 与此同时,我反手一摸,摸出了自己的晶石,口念咒语,随即将晶石往地上一拍,一道碧绿的符阵汇入地表。 紧接着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人的惊叫声:“啊!这是什么东西!” 枪声在那一刻骤然停歇,我扔掉尸体一跃而出,只见其中一人被无数粗壮的藤蔓包裹,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情形,就算是杀手也彻底陷入惊慌之中,疯狂地朝地下不断生长的藤蔓开枪,而他的同伴急忙拿出军刀砍地上的藤蔓。 这微缩版的粹木真旻术岂是一般人能破的? 我跃出的那一瞬间就有人反应过来,急忙掏出手枪朝我倾泻子弹,我速度飞快,眨眼间冲到了被藤蔓包裹的人身后,而我手中的青铜剑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这个人的身体,这个人身子一震,转眼间就不再动弹。 这一下,只剩下那个光头男和他的一个同伙,两个人彻底陷入了惊慌,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逃出来的小孩子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杀人不眨眼的冷酷。 那个光头还算平静,但是另外一个人手都在颤抖,两个人拿枪指着我所在的位置,连连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人!”光头男大声问道。 我慢慢站起来,露出小半个脑袋凝视他们,两个人大惊失色,我因为快速行动,戴在头上的兜帽被吹落,露出了凹凸不平惨不忍睹的额头来,而我的右眼,却散发着明亮的蔚蓝色光芒,深如渊海,冷若寒冰。 我冷冷地开口道:“把我女儿放下!否则,死!” 光头男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狐狸,大喊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一只狐狸怎么会是你女儿?” 而在那一刻,一团烈焰倏然从我所在的位置喷射而出,刹那间将另外一个人吞没,流火术!这个人被巨大的火焰击中,一瞬间就飞了出去,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再动弹。我手一捏,那团火焰立即熄灭。 光头男被眼前的场面彻底震慑住了,我慢慢走出来,青铜剑身还沾着鲜红的血迹,我右眼散发的光芒,让他心惊胆寒。 他把枪头一收,对准小狐狸,朝我大声嚷嚷:“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紧接着他转头朝林子里大声叫喊起来:“我艹!人呢!快来人救命啊!” 他一声喊完,就听见右边的密林之中传来沙哑的嘲笑:“呵呵呵,堂堂金陵第一杀手,竟然被一个小娃娃吓得屁滚尿流,啧啧啧,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光头男大骂道:“我艹!我就是他妈一杀手,又不是劳什子修行者,哪见过这阵势!锦鼠会派你来坐镇顶个屁用,老子三个兄弟都死了你还不出来帮忙!看戏呢!” 林子里的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哼,没用的东西,区区一个没了修为的周犁都杀不了。就冲你这句话,你把手里的三尾狐放下,马上滚蛋!否则,我让你死的很难看。” 这个人不知在什么地方,但是能够远远一眼就看出小狐狸是三尾狐,这眼力了不得。 光头男毫不犹豫地把小狐狸扔在地上,转身就跑,看见小狐狸被随手扔出去,我心中剧痛,抬腿要追,就看见林子里一阵疾风而过,空中银光一闪,光头男顿时身子一震,直愣愣地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小狐狸身下的地面陡然一晃,如流沙流动,慢慢浮现出一个枯瘦的老太婆来。 这个老太婆形容枯槁,瘦的好似竹竿,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她一手托着小狐狸,仔细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地点着点头,说:“这狐妖乃是天生妖属,世间少有,若是凝练成妖丹,我老太婆修为就能更进一层咯,看吴梓铭那老儿能耐我何?” 等会儿,她提到了谁?干爷爷! “把念儿放下!你是什么人?”我开口问道。 直到我开口,那老太婆方才把目光落在我脸上:“念儿?哦,这小狐媚子是你女儿?哦……你请了神吧,你请的那老东西才是这狐妖的生父呢。呵呵,小小年纪倒是请到了了不得的家伙,手段也奇特的很,我怀玉老母还真没见识过呢。以后说不定能变成一方人物,啧啧,可惜了,你那神坚持不了多久了。” 说罢,老太婆拐杖一跺,周身气势陡涨,一股劲风陡然在她身后升腾而起,卷起无数草叶枝干,随即她手掌朝前一拍,无数草叶瞬间化作万千利刃朝我汹涌而来。 我见状,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井底之蛙!” 轰! 周身炁场刹那间凝固,一道金色的铜墙铁壁撼地而起,席卷而来的万千草叶轰然撞在铁壁之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叮当声,无数草叶支离破碎,然而我筑起的铜墙铁壁如同清风拂面纹丝未动。 紧接着,我开口说道:“什么怀玉老母,闻所未闻,我只知道这世间能让我高看之人不出十指,而你偏偏不是!既然敢动我女儿的注意,那么,你也难逃一死!” 说罢,我将师兄的青铜剑猛然插在地上,收起晶石,然后平平伸出手掌,我又一次看到了无比熟悉的一幕! 手掌之间血液翻涌,但是这一次,往下滴落的并非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团金色液体慢慢在我指间聚集,龙血! 龙血快速向下流淌就仿佛附着在无形的长条形物体之上,流淌到大约一臂长的位置就戛然而止,好似被某种力量吸附,然后迅速凝聚,只见一把金色的剑赫然出现在我眼前,金色的剑身半透明,其中一丝丝蚕丝状细线交织缠绕,好似琥珀,璀璨耀眼。 与此同时就听见怀玉老母一声惊叹:“天呐!这是真龙精血!” 第十七章 林间激战缠不休 漫天草叶纷飞,我骤然腾空而起,手中真龙精血剑化作一道金光倏然朝怀玉老母刺去。 按理说我最擅长的应该是万千变化多端的术法,然而被孙璟天的意识占据主导的我却选择用剑术来一较高下,我实在没搞懂孙璟天的用意,这可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啊!孙璟天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嘭! 怀玉老母高举龙头拐杖,与我手中的龙血剑骤然相撞,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陡然爆发,四周草木飞扬。 以孙璟天的修为加上龙血之力,我以为收拾这个劳什子怀玉老母那是分分钟的事,然而在她举手架住我横空斩出的那一剑之时,我心中大惊,这个人的修为了不得啊!但是我心中也不免嗤之以鼻,倘若孙璟天以术法攻击,我估计这老太婆接不下一招,到底是孙璟天剑术差了几分吗?非也,他操控我身躯挥出的这一剑气势如山,剑锋凛冽如夕日余晖,这样的气势我只在宋凌城身上见识过。 难道说孙璟天故意在展示师门的剑术吗? 我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可能性更高。 嗡! 怀玉老母手中龙头拐杖猛然一震,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骤然鸣响,巨大的冲力将我刹那间推开,与之交击的龙血剑在那一刻如同奶酪遇上了热锅,瞬间融化成无数液滴。 我一连后退五六步,反手一招,散落一地的龙血倏然回归聚集,重新凝聚。 “龙须!”我惊叹道。 怀玉老母仰天大笑:“哈哈,倒是个识货之人,当年在常熟有幸得一龙须,嵌入我这柳木拐杖之中,方才有我如今的名头,你这不知何年代的老家伙,今天就让你瞧瞧谁才是井底之蛙!” 说罢,怀玉老母身形陡然一晃,犹如残光掠影,倏然消失不见,就在下一秒,我感觉脚下的泥土倏然一松,整只脚就瞬间陷入酥松的泥土之中。 我用力意拔,却根本拔不出来,这泥地似乎有某种吸力将我的脚死死吸住。 嗖! 随即就听见耳边一声尖啸,我猛然一扭脖子,就感觉脖子上一凉,伸手一摸竟然有血! 若不是孙璟天反应超人,刚才那一下,我估计就被很干脆地抹脖子了! 哈哈哈! 怀玉老母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我猛然转头,就看见万千树叶犹如漫天箭雨朝我这边洒落下来。 我顿时一惊,当即将龙血剑在手上一转,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荡!” 这一声吼宛如雷霆,轰然炸响,而与此同时夹杂于吼声之中的却是一段疾如机枪一般的咒言,语速之快就仿佛按了三倍的快进键,转瞬即成。 只见以我为中心倏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浪,满地的落叶骤然向外席卷,犹如滔天巨浪,离我比较近的一棵两人高的大树甚至刹那间被连根拔起。 怀玉老母射来的漫天落叶在空中与我咒言激发的气浪陡然相撞,犹如巨浪拍打在岩石之上,暴风骤雨一般的树叶瞬间撕裂,漫天纷飞。距离我五米远的范围之内,落叶一扫而空,裸露出潮湿的泥地来,而在这个范围之外,落叶堆叠成山。 而我在这一刻猛然高举龙血剑,用力插入地面,就感觉一股宏大的气骤然顺着龙血剑传入地面,我甚至看到四周的泥土瞬间一跳,紧接着就看见一个黑影在距离我不到三米的位置破土而出,一个踉跄之后,转身朝林中飞去。 而我手中的龙血剑在那一刻倏然一甩,一条金色的液滴化作锐利的刀锋骤然朝那个黑影砍去,唰!那黑影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被瞬间砍成两半,在空中烟消云散。 这东西是鬼魂!是地鬼!能够遁于地下不为人所感知,从而突然发难将人困住甚至杀死,那个老太婆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用这家伙限制我的行动,然后用漫天落雨一般的叶刀置我于死地,可惜这家伙太小看我,不,太小看孙璟天了! 小狐狸还在怀玉老母的手中,孙璟天这个生父可是正处于气头上呢! 我第一次瞧见孙璟天发怒,实在令人恐惧,杀人毫不留情,而且还是借用我的身体,当着我的面,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做恶梦。我丝毫不怀疑被称为伏魔神童的孙璟天在当年,一旦发怒,怕是杀人也丝毫不差。 “啊!你竟然杀了我的地鬼!”怀玉老母的怒吼丛林中传来。 下一秒,就看见一张老脸倏然出现在我跟前,一柄半身长的老头拐杖当面敲下,我横剑一档,就感觉手臂一沉,犹如架住了千钧重的东西。 而在那一刻一声龙吟再一次响起,宛如平地惊雷,我手中的龙血剑在那一刻瞬间融化。 这龙吟似乎对龙血剑极为克制,能够将之凝聚的力量瞬间震散,使得龙血剑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金色液滴,龙血对于阴邪之物最为克制,但是那龙头拐杖之中嵌有一根龙须,却同样是阳刚之物,两者同根同源,然而作为精华与本源的龙血却没能抵抗住肉体之一的龙须,着实令人诧异。 在龙血剑融化的一刹那,孙璟天迅速拍出一掌,打中了怀玉老母的胸口,两个人几乎同时向后跌去。 我一着地立即借势翻滚,一连滚出好几米,当我抬头的时候,才看见我经过的地面上扎着不下三十片叶子,片片深入泥地,可见其落下的瞬间所蕴含的力量。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曾经听闻和见识过的暗器,柳叶镖! 川北唐门的柳叶镖那是柳叶形的暗器,本质是钢铁,而这些软绵绵的叶子方才算得上正宗啊! 孙璟天的警觉让我几次从生死边缘逃脱,而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怀玉老母的修为实在厉害,但是我也不得不质疑,孙璟天这是在放水吗?还是根本不在状态? 怀玉老母再厉害也比不过干爷爷,而干爷爷比起孙璟天却又差了好几层。 我这边疑虑重重,而孙璟天控制的我却片刻不停,在停止翻滚的瞬间骤然暴起,手掌一伸,龙血剑归位,随即在空中朝怀玉老母猛然一甩,一连串金色血滴化作凛冽的刀锋直射而去。 怀玉老母被我拍中一掌,一时间没有回过气来,瞧见一串如同皓月一般的剑锋倏然而至,当即将龙头拐杖转成漩涡,将剑锋尽数格挡开去。 龙血不同于水滴,不论沾染何物都不会四溢,而是保持着本身规则的液滴状,比起那水银都更甚几分。 啪啪啪! 一阵乱响,无数龙血四溅而开,而孙璟天依靠我的意念牢牢牵动着空中的龙血,刹那间龙血汇聚回龙血剑中,迎面朝怀玉老母刺去。 一点锋芒! 这一剑快如闪电,迅捷如雷霆,在空中留下一道剑光,龙血剑的剑锋就已然达到怀玉老母腰间,她已然来不及用龙头拐杖格挡甚至连躲闪都来不及了。 唰! 一剑刺穿,龙血剑直接贯穿了怀玉老母的腰身,而在那一刻我瞧见怀玉老母的身子骤然一晃,犹如碧波残影一般,刹那间扭曲,同时一声痛苦的惊叫在我耳边响起,然而紧接着下一秒,就看到怀玉老母的身影如同流水骤然渗入地面。 我一愣,随即就感觉脚下倏然一松,周围一米范围的泥土刹那间向下崩塌,我整个人在那一刻直接悬空,眼看着就要往下掉,地下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大惊,反身一把将龙血剑插入附近的泥地之中。但是整个人依旧不免受力向下滑落了数公分。 与此同时,我感觉脚底下一股恐怖的气息倏然喷涌上来! 第十八章 圣童实力不如前 这股气息让人心悸,即使我只是用旁人的视角去感受,但是当这股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抖。 我不敢再耽搁,伸手抓住上方垂落下来的一株草茎,骤然发力,整个人跃出了洞口,而在这一瞬间,我就感觉身后一阵腥风翻涌,却是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我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外侧栽去。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足有一辆小轿车一般大小的蜥蜴出现在洞口,遍体青绿色鳞甲,吐着血红色的杏子,双眼上方有着尖锐的突起,好似牛角,满嘴密集的锯齿,四肢的利爪足足有一尺长,宛如钩镰,寒芒乍现,看得人心惊胆寒,尾部末端有一个硕大的骨锤,上面布满了骨刺。 “地虫!”我大惊失色。 地虫是啥玩意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怀玉老母是怎么把这家伙弄出来的,看上去也就是巨蜥的放大版,但是巨大的体型所带来的就是无形的压迫感和威慑力,而且从孙璟天那惊讶的语气听来,只怕是某种了不得的东西,不好对付。 但是此时此刻,我心中还抱着对孙璟天绝对的自信,我始终相信这个时不时出来解救于危难的祖辈高人,能够得心应手的应对这个庞然大物,饶是地虫再厉害,能比得过三山府底的山羯吗? 地虫出现的瞬间,盘坐在地虫背上的怀玉老母也露了头,她捂着一侧的腰间,有一丝丝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淌而出,这是刚才被我刺伤的部位,不过看样子她用那诡异的身法躲过了最为致命的一击,估计只是受了轻伤。 小狐狸被她捆在腰间。 然而她也在那一刻恼羞成怒,朝我怒骂道:“该死的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这副躯体还能撑多久!壮壮,给我咬死他!” 壮壮?难不成这地虫是怀玉老母养的宠物?只不过这略带萌意的名字实在与这庞大身躯不符。 一声令下,那地虫倏然张开血盆大口朝我咬来,一股腥臭之气率先扑面而来,紧接着就感觉一头大象一般的物体迎面扑来。 我朝一旁就地一滚,就听见身后轰然大作,泥沙飞溅,地虫扑了一个空,却在我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看得人肝儿颤。 还未等我站稳,那尾部的骨锤就如同流星一般骤然砸落,根本不给半点停顿时间,我急忙朝前一扑,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溅起的泥沙差一点将我活埋了。 而坐在地虫背部的怀玉老母也不停歇,单手飞快结印,刹那间四周的树林沙沙作响,下一秒就与无数落叶朝我激射而来。饶是孙璟天身手再好,也狼狈不堪地躲避着。 但是我迟迟不做进攻,只是不停地在空地之上躲闪,围绕着地虫转圈,我几次将手摸进口袋之中,但是又拿了出来,孙璟天似乎想要用术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不决,迟迟不出手。 而我又没法接近地虫,没机会用手中的龙血剑。 饶了一大圈,我突然手掌一张,原本握在手中的龙血剑却是直接消失在我的掌心,紧接着我顺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青铜剑,口念咒语,一拍剑身,就见一团黑气从剑中徐徐升起,勾勒出一张美丽怨毒的女子脸庞来。 这个女子瞧向我,眼神之中极为不情愿,愤愤不平,但是迫于我的威慑,面露胆怯地瞧我。 而我很干脆地一指地虫,大喝一声:“帮我缠住这东西!” 剑灵虽然表面不情不愿,但是依旧听了我的命令,身子一动,出现在了地虫的跟前,地虫张嘴要她,但是剑灵本为灵体,身手敏捷,几番躲闪,轻飘飘地躲过了地虫的血盆大口,随后出现在它眼前,手指翻飞,紧接着那地虫动作一滞。 我见机一跃而起,一个跨步跳上了地虫背部,随即丝毫不做停顿,举剑刺向怀玉老母,擒贼先擒王。 怀玉老母手中正在飞快结印,试图利用地虫的攻击扰乱我的行动,然后用漫天叶刀置我于死地,然而她殊不知我早已经将目光盯上了自己。 剑灵短暂扰乱地虫的行动,为我创造了一个转守为攻的机会,我毫不犹豫向怀玉老母发动了袭击,这一剑并不算快,但是时机拿捏地极为准确,正是怀玉老母手中结印即将结束,最是专注的一瞬间。 剑出如风! 怀玉老母感受到了凛冽剑光所带来的杀气,猛然睁开眼,竟然很干脆地打断了自己的手印,抄起龙头拐杖挡住了这一剑。 师兄的青铜剑虽然并不强悍,但是千年不朽的古剑自有一股肃杀之气,甚是逼人,与龙头拐杖交击的瞬间,银光乍现,硬生生在柳木拐杖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那怀玉老母也是一阵心悸,连忙向后退去。 我的目标并不是斩杀这个老太婆,而是救下她腰间的小狐狸,一击不成,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她腰间的布包,然而这老太婆反应也不慢,屁股一扭壁开了去。 与此同时,空中一股疾风而至,就瞧见一个黑影在空中一扫而过,巨大的骨锤轮的滚圆朝我脑袋砸来,我急忙俯身躲避,接着就看见一道黑影回到剑身之中。 剑灵控制了地虫不到十秒钟,此刻地虫已然恢复神智,而我并非师兄,无法与剑灵产生意念沟通,使得剑灵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儿,任务完成就很干脆地回到剑中。 我心系小狐狸安危,也不再多管,反正我已经站在地虫背脊上,倒也不必担心遭受地龙那铺天盖地地袭击。 我步步紧逼,一连出了五六剑,直接将怀玉老母逼到了地龙尾部,再逼一步,怀玉老母就不得不跳下去应战了。她腰间被我划伤,身形明显变缓,但是我依旧不能完全压住她,这样纠缠不休的近身搏斗让我心急如焚。 孙璟天这是在闹哪样?再这样拖下去小狐狸要出事了! 突然,怀玉老母一跃而起,而地虫在那一刻大吼一声,随即一个大掀桌。 顿时我脚下一滑,朝地上摔去,我急忙借力一蹬,远离了地虫的背部,而在那一刻我瞧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接着就听见怀玉老母一声尖叫:“什么玩意儿!我的狐妖!” 我心中一惊,但是此刻也不是关注那边的时候,我在落地的瞬间就朝一侧翻滚,果不其然,那地虫尾部的骨锤毫无征兆地就落在了我落地的点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我一下子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干上。 紧接着,我就看见林雅出现在我身边,她面色苍白,似乎因为刚才为我挡的一枪受了些许伤,但是脚步飞快,身轻如燕,在出现的那一刻把我一拽,拖到了一个树干之后,随即我就听见一连串咚咚声,只见十几片树叶扎在了我背后的树干上,几乎整片叶子都扎入其中。 惊得我一身冷汗。 不过我瞧见林雅手中拿着包裹着小狐狸的布包,顿时就放下心来。 而在这一刻我也猛地吐出了一口浓黑的鲜血,难道说刚才撞到树干的时候受了内伤? 我此刻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伤势,也不知道哪里受了伤。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在孙璟天控制我躯体的时候受伤,着实令人惊讶,我还以为有孙璟天在能够轻易了解此事,但是我到底还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的孙璟天竟然会变弱了这么多!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怀玉老母气急败坏地吼叫:“哪来的小贼,竟敢趁我不备偷我狐妖,找死!” 而当怀玉老母话说完的那一刻,又一个厚重深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望海观眼皮子下撒野!” 第十九章 将我意识压下去 这个声音如洪钟大吕,砰然炸响,我却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因为我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干爷爷玉柳真人! 我探出头打望,只见骑在地虫背上的怀玉老母脸色大变,不断朝四周张望,满脸警觉,而她胯下的那头巨蜥却死死盯着我们这边,似乎盯上我了。在怀玉老母分心之际,朝我们这边慢吞吞地爬过来,长长地杏子贴着地面,左右试探。 我急忙伏低身子,这家伙的嗅觉很灵敏,嗅了几下立即就找准了方位,却是直接朝我这边猛然一扑,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我背后的大树干,只听咔嚓一声,一米粗的树干竟然刹那间被啃掉了一半,树叶震得簌簌下落。 我抱着小狐狸朝左侧一滚,直接钻入了浓密的灌木从里,林雅紧紧跟在我身后,她的脸色很难看,我看不到她身上哪里受了伤,也没有看到血迹,也不知道那一枪打在了哪里。 其实在林雅替我挡下那一枪的时候,孙璟天已经控制了我的身躯,所以林雅在受到枪击之时撞在我的脸上,我只是眼睁睁看着,半点没感受到,孙璟天的注意力早已落在了抱走小狐狸的光头上,压根就没在意。 嘭! 那粗壮的骨锤绕过树干刹那间砸在了那我背靠位置的不远处,留下了一个硕大的巨坑,整棵树也在那一刻失去平衡,一瞬间落叶纷飞,传来枝叶折断的咔咔声,紧接着这棵十余米高的巨树轰然倒地。 而与此同时,漫天纷飞的落叶之中几道金光略过,倏然击中了地虫的脑袋,刹那间厚实的鳞甲皮开肉绽,裸露出粉嫩的血肉来。 吼!地虫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随即就转身朝那深坑钻去,怀玉老母大惊失色,一连结了好几个手印,才使得受惊的地虫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我被一只大手扶了起来,我抬起头看见了干爷爷那张和蔼的面容,他在瞧见我的瞬间就呆住了,紧紧皱起了眉头:“光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去西南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对,你现在不是光睿。” 我心中惊喜异常,但是干爷爷眼前的我却神色平静如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怀玉老母身上。 在察觉到我不是我的时候,干爷爷也不再多问,而是皱紧眉头,手中拂尘一甩,稳步走向怀玉老母,瞧见干爷爷朝自己走过去,怀玉老母一脸戒备。 干爷爷开口说道:“孟怀玉!十几年不见你竟然又到我普陀山来为非作歹,伤及无辜!简直不把我望海观放在眼里!” “吴梓铭,当年你将我逼出舟山,我与你便是不共戴天,今日我是为了追杀叛贼方才入你普陀山地界,办完事自会离开,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怀玉老母指着干爷爷色厉内荏地喝道。 干爷爷一笑,指着我说:“他是我干外孙,难不成你要追杀的人是他?” 怀玉老母听罢一愣,眼睛一转说道:“我追杀之人并不是他,但是他与我追杀之人同行,只以为是同党,看样子其中有误会,这样如何,我只抓我要找的人,至于其他人,我绝不动一根汗毛,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干爷爷眯起眼睛道:“你别忘了这里是普陀山,这里的人一个也不准带走,我不欺你有伤在身,你且自行离去。” 干爷爷看样子是不打算对怀玉老母出手,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怀玉老母陷入了沉默,他的目标是周犁,与我们并无瓜葛,但是在她手下的杀手用大卡车撞翻我们的越野车,导致一车人受伤的时候,就已然与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瞧见怀玉老母不说话,干爷爷接着开口道:“怎么?要我亲自送你吗?” 怀玉老母一咬牙,拍了一下胯下的地虫,那地虫头顶被干爷爷打开了花,凄惨得很,朝着干爷爷张牙舞爪一番,然后转身就连同怀玉老母消失在坑洞之中。 干爷爷来到洞口朝下面张望了一番,随后转身朝翻到的越野车快步走过去。 他朝里面张望了一番,然后立即探进身子去,将师兄和师姐先拉了出来,在这个当儿,上面的马路上也下来了五六个交警,沿着山坡小心翼翼地爬下来,显然是上面的人察觉我们这边的动静报了警。 几个人下来,大致查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之后,立即有人去联系刑警,而剩下的人则过来帮干爷爷救人。 干爷爷在普陀山这一带人尽皆知,在他报出自己的姓名之后,几个交警顿时肃然起敬。 过了五六分钟,师父他们都被拉了出来,师父的伤并不算重,头顶磕破了,没过多久就醒转过来。 周犁伤的比较重,一直处于昏迷,而师兄师姐还有黎墨也过了没多久就醒转过来,师兄手臂骨折,一醒来就哭天嚎地的,动静闹得很大。 但是当我们把小陈拉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小陈面色白如纸浆,喉咙处插着一根一指粗的树枝,因为倒挂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流到了头顶,满脸血迹看上去瘆人的很。 干爷爷探了探他的脉搏,许久之后,站起来道叹息了一声:“无量天尊。” 小陈死了……这个孔岺的专属司机,今年十月份就将结婚的小伙子就这样凄惨地离开了,谁也没想到这一行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变故。 一路上我们与他谈得十分融洽,他是个健谈的年轻人,说话也有分寸,很憨直认真,我们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然而,他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直保持着沉默,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狐狸,干爷爷在小狐狸身上打了一道印,让原本开始抽搐发抖的小狐狸恢复了平静。 以孙璟天的修为,打通小狐狸体内混乱的气息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满脸慈爱地抚摸着小狐狸,静静地呆在一边。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孙璟天没有半点退去的迹象,我的身体始终由他占据着主导,这让我十分诧异,一般情况事情解决了,孙璟天应该会立即遁入深处,可是这一次他迟迟不退去,我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师父在干爷爷渡了气之后,才刚刚醒来,和干爷爷交谈了几句,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了我,紧接着就看见他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一脸诧异和惊讶。 我抱着小狐狸来到师父跟前。 师兄师姐分别叫了我一声,然而我根本不是林云翼。 我盯着师父几秒钟,师父的眼睛由惊诧渐渐转变成了惊恐,然后我开口说道:“柽儿?” 师父皱紧了眉头,点了点头,然后呢喃道:“师、师叔,这是什么情况?” 我微微一顿道:“这件事有点麻烦了,云翼体内的意念本源对我的认同度更高,这一次,意念本源对我的遁去和云翼意识恢复产生了阻碍,我不得不暂时不动用意念力,否则,云翼的意识怕是要被意念本源吞噬了去,若不是这位道长及时出现,只怕对付那老母还得花不少功夫。” 师父听罢一下子站起来,身边几个人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紧张地望着我,师父急忙问道:“这,这,怎么办?” 我面色波澜不惊,但是眉头紧蹙,说道:“其实也很简单,目前云翼的意识还存在于他体内,只要把我的意识压下去就可以,我自有法子。” 师父脸色沉了下来,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点了点头。 我接着抱起怀中沉睡的小狐狸,说道:“这孩子是我女儿,杨念,她体内妖灵和远古妖气混杂,气息紊乱,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得找人把她稳住气运,否则定会气乱冲门而亡,她是我这世间唯一的留念了。” 师父听罢瞪大了双眼,那惊讶之色比之前还更甚一分。但是随后他的脸色又刹那间阴沉下来,默然点头。 我不禁奇怪瞧见自己师叔,师父的心情应该是惊喜,可是他这一番表现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当初我甚至一位师父是孙璟天的儿子,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那么师父对孙璟天那纠结的情绪又是源自何处呢? 第二十章 望海望佛仙秘境 从年纪看来,师父与孙璟天应该存在几年的交集,这其中的事我自然不知晓,不过两人的关系实在微妙,让人很难在其中自处。 简单的交谈过后,两个人就不在说话了,没过多久宗事局和普陀山的人到达了现场,接替了现场的交警们。 普陀山有两观一寺,望海观、望佛观、观音庙,别看道家道观占多数,影响力最大的还是鸿真大师所在的观音庙,通常三者同气连枝,行动也都会出力,这里有干爷爷这个望海观掌门在,大部分事情处理起来倒也不是很难,因为我是唯一的证人,就被宗事局的人叫去做了笔录,大致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而师父也直接透露出锦鼠会加入万法教这件事来,对方表示会立即同时上头,对锦鼠会多加监视。至于周犁,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已经被送往望海观治疗,所以后续的证词还是要向周犁索取。 林雅躲在一边自己处理着伤口,我用孙璟天的余光打量着她,她背后中了一枪,子弹完全射入了林雅的背脊,我瞧见有绿色的汁液从她的伤口处流淌而出,几乎与林雅包裹自己的叶皮衣一个色调,很难让人察觉,这是林雅的血吗? 她取不到身体里的子弹,也不去拜托医生,不知从哪里摘来了一些药草,嚼碎了敷在背后的伤口处,疼得她呲牙咧嘴的,可是愣是每一个人上前询问情况,感觉她就像被遗忘的角落。 瞧见这样的场景我心中有一丝触动,可惜身子不由我自己控制,想上去帮忙也动不了啊! 小陈平躺在地,被盖上了白布,一丝丝血迹透过白布渗透而出,看得人心中悲戚。师父用宗事局的便携电话给孔岺通了话,那边孔岺也是悲痛万分,比起我们,他与小陈的关系更为密切,孔岺让师父处理了小陈的尸体后让人带回孔家,他要给小陈举行一个葬礼,好生安葬,师父自然应承下来,把这件事交给了到场的医生们。 小陈的葬礼我们是参加不了了,师父在电话里悼唁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像小陈这样的普通人无处不在,但是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生活在人潮之中的平凡人物,但是他们的平凡也是不知道多少修行者所向往的境界,而这样平凡之人的离去,也同样令人哀伤。 愿逝者安息…… 我们的伤势被处理之后,干爷爷把事物交由宗事局处理,带着我们前往望海观,在我要求下目前最为重要的是让我恢复意识以及让小狐狸转危为安,这两件事都需要紧急处理,所以我们马不停蹄地前往了望海观,跟随我们的还有普陀山的十一个僧道。 望海观坐落于普陀山东侧靠海的一处山坡之上,而相对的,望佛观与望海观背靠背,面向普陀山的观音庙。 路上师父问干爷爷鸿真大师的去向,干爷爷说:“鸿真归魂之后就云游去了,估计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不过谁都知道他是去找方轩了。” 方轩失踪一直是我们心中的一块石头,最为关心的无疑是鸿真大师,鸿真大师座下弟子无数,然而唯一深得真传的却是这个入门没几年的双魂鬼灵,所以鸿真大师格外上心,可惜这个衣钵弟子竟然在太湖边失踪,使得我们的太湖之行遗留下了巨大的遗憾和败笔,其实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自己也顾不过来。 望海观所在的是一个竹林密集的山丘,面向一望无际的东海,方圆十公里都是望海望佛两道观的山门,远远望去,就能够看见高大笔直,浓密如发的竹林深处有一片片若隐若现的建筑群坐落。 相比两座道观的隐秘,观音庙却是很高调地坐落在一片起伏不平的树林边缘,其后方的树林被砍伐一空,有无数工程车来来往往,还有高耸入云的大吊车在运作,看样子这边在搞大动工,不知道要建造什么东西。不过瞧见观音庙的僧人来来往往于工地之上,帮着搬运煮饭,看样子这个工程还是深的观音庙僧人的赞同呢。 我们来到山脚下的一片村落,规模并不大,往来其中的大部分是身着黑色白边道袍的道士,人们瞧见干爷爷走来,纷纷作揖行礼,十分恭敬。 一部分观音庙的僧人告辞离去,留下的都是望海望佛两观的道士。 我们急着赶路,干爷爷也不多做停留,径直穿过村子来到村后一处的泉眼,泉眼旁有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山路蜿蜒而上,上面长满了青苔,不知存在多久,视线沿着台阶往上延伸至五十多米处,就被浓密的雾霭阻挡。 干爷爷回头对我们说:“你们踩着我的脚印来走,不可走错,你们几个帮着指点一下。” 说罢,干爷爷就一路向上,头也不回地朝浓雾进发,我身边跟了一个满脸雀斑的小道士,年纪不大,他看了我一眼,声音平淡地说:“我跟在你后面,若有错会帮你纠正,自己注意就可。” 我们两人并排,整齐地陆续走上山路。 干爷爷每一步都颇有讲究,所踩的位置参差不齐,有时候甚至会后退一级,我知道这应该是守门的大阵,避免外人冒昧闯入山门,也能阻挡敌人入侵,需要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精心计算方能在其中走出一条生路。 一开始的步子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左右变化,到了后来,就演变成复杂的罡步来,需要仔细踩踏,干爷爷也会在关键的地方提醒几句。 这对于我而言并不艰难,可怕的即时记忆跟着干爷爷走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不到半小时,我眼前豁然开朗,就看见入口处坐落着一座高大的门牌,上面用我看不懂的文字撰写着三个字,一块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八卦台坐落于入口,随后放眼望去是连绵起伏的砖瓦建筑群,规模庞大,几乎全部隐藏在竹林之下,难怪从远处望来只是星星点点的建筑,感情全部被竹叶给遮挡了去。 “望佛观,小篆。”我抬头看着门牌念道。 哦!望佛观啊!不过用屁股想想也能猜到吧。 不过从这个位置来看,入口处面对着观音庙,那么我眼前的建筑群应该就是望佛观,而干爷爷所在的望海观则是在山坡的背面。 门口有两个青衣道人盘腿而坐,发现有人出现在入口,睁开眼睛望过来,那眼神宛如鹰眼,极其锐利,看得人一阵心悸。 当看到干爷爷的时候,两个人方才站起来,朝干爷爷微微行礼,然后又一次盘腿而坐,也不盘问,全程无对话。 干爷爷回礼之后,就带着我们径直上了望佛观,而跟着我们的道士也都纷纷各自散去。 望佛观就在八卦台背后,风格与其他建筑一模一样,但是更加气派高大一些,这里是干爷爷的师门,他自然驾轻就熟。 望佛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席地而五六十个小道士,而前方有一老道拿着线装书在讲课,倒是与儒家讲堂就几分相似,不过大堂供奉着三清像,有袅袅青烟升腾弥漫,仔细一嗅是檀香。 那个教书道士瞧见干爷爷,急忙迎了出来,干爷爷问他:“东峻,你们掌教吕同呢?” “哦,掌教真人一早就出去了,没有回来过,应该是去钓鱼了。”老道士一边作揖一边回答道。 干爷爷嘟囔了一句:“又去钓鱼了?这老家伙真是闲的。” 然后他转身朝东面走去。 第二十一章 或人或妖不兼得 望海望佛两观在创始人玄天子的时候只有一个望海观,后来后辈弟子发生争夺掌门之位的事件,导致分家,因而一部分人离开山门创立了望佛观,望佛观原址并不在此地,而是南去十几里的一座山包之上。 后来两者重归于好,于是望佛观搬回这座叫做紫竹山的山丘,但是并没有合并,而是各自开立师门,沿袭至今。 干爷爷口中的吕同就是现任望海观的掌教真人,虽然他是掌教,但是他实际上是干爷爷望海观的弟子,论辈分,算是干爷爷的师弟。 紫竹山东侧是一片五十多米高的陡峭山坡,有一条木栈道辗转向下,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竹子,视线遮挡,看不到底下的景色,但是从坡顶我们就能够听到海浪拍打的哗哗声,声势浩大,震耳欲聋。我们沿着栈道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岩石海滩出现在眼前,巨大的海浪击打在岩石之上激起五六米的巨浪,气势惊人。 我看到不远处一块裸露的岩石之上,盘坐着一个青衣道人,头发黑白相间,看年纪比干爷爷小好几岁,手中拿着一杆粗糙的鱼竿,面对着惊涛骇浪,泰然自若地钓着鱼,而他身后放着一个竹篓,时而晃动一番,显然里面有他钓上来的成果。 这么大的海浪,鱼线被冲的四处乱晃,与本来就不多,让鱼上钩更难。 我们跟着干爷爷走上前去,这是我才惊奇地发现这个盘坐在浪涛之下的道人竟然滴水不沾,衣服头发完全是干的! 要知道,他所在的岩石正好延伸出海是最大的一块礁石,激起的浪花也是如同幕布,跟下瓢泼大雨似的,然而这个人愣是滴水不沾身,这得有多大的炁场啊! 就在我们走近的时候,只见这个道人手中鱼竿一动,随即他猛然一提,就看见鱼钩那头飞上来一条手掌大小的海鱼,径直准确地就落入了竹篓之中。而这个人鱼竿一甩,那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往远处飞去。 我定睛一瞧,顿时目瞪口呆,因为鱼线之上根本就没有鱼钩,只绑着一只又肥又可怜的虫子,难怪那海鱼被提上来的瞬间就脱离了鱼线,压根就没钩子嘛! 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好奇心乱窜,但是孙璟天控制着我,面如明镜,静如止水。 我们站在石滩边缘没有上前,干爷爷跃上礁石,两三下轻轻松松跳到吕同身边,伸手抖了抖他的竹篓说:“喝!收获挺不错,一会儿记得给我带几条!” 当干爷爷站在岩石上时,我看到他周身形成一股无形的场域,但凡海水落下,就如同滴落在透明玻璃上,根本近不得半分。 我们离那边不远,虽然浪声滔天,但是还是听得清楚他们说话。 吕同转过头,一脸哀怨地望着干爷爷:“拿人家手软,我钓了一天才这么几条,你一下子又搜刮去一半,亏不亏心呐!” 干爷爷没好气地说道:“山门外有邪物入侵你难道没察觉?那么重的妖气,你还有闲心在这儿钓鱼!” 吕同翻着白眼说道:“就是因为感觉到了,所以才在这儿钓鱼压压惊!再说了,那家伙是你的老对手,我去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干爷爷面色一沉道:“孟怀玉在给万法教办事!我当年与她有诺,二十年内互不再战,我不能违背,你若是在,她就没法脱身了。” 吕同猛然瞪大了双眼,盯着干爷爷半天,结果最后蹦出来一句:“还有这事!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干爷爷被噎的脸色铁青,然后才说道:“别钓了,有事情找你帮忙。” 直到这时候,吕同方才回过身瞧我们,别看他年过半百,倒是个标准的娃娃脸,给人一种童心未泯的感觉,其实从刚才的对话我就听出来了,是个挺有趣的人。 他微微一顿,一收鱼竿,将那只虫子放回口袋中,然后提着竹篓,轻巧一跃,落到我们面前,指着我对干爷爷说道:“吴师兄,你不会指他的情况吧,这我可解决不了,他身体里那家伙比我厉害多了。” 我急忙说道:“不是,是我女儿!” 我和孙璟天此刻心中焦急,孙璟天自然能够瞧出吕同的特别之处,自然知道是找到了行家了,但是我却不行。 我急忙掀开衣服,把小狐狸捧到吕同跟前,给他瞧。 干爷爷也在一旁说道:“这一带,就属你对妖物通晓最多,你给看看小狐妖这情况怎么解?” 吕同仔细观察了小狐狸一番,还伸手在她身上按了几下,然后抬头问我:“她是你女儿?” 我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吕同一招手说:“回观内再细说。” 说罢,他就径直走上了栈道。 我不禁心中大喜,觉得有戏。 我们又一次回到望佛观,绕过教书的大堂,来到一处并不大的厢房,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道士,纷纷朝两个人行礼,快到的时候,吕同把鱼交给了守在大堂后门的一个眉目清秀的小道士,仔细一看是个女孩,并吩咐她做成晚饭,给我们享用。 然后他又通知一个道士,让他把一个叫做黄瑶道长的人叫到他的堂屋来。 黄瑶?乍一听是个女子的姓名。 我们来到吕同的堂屋,所谓堂屋其实就是兼顾了吃饭待客的屋子,不大,照壁后面就是卧房,差不多也就不到一百平方,我还以为像掌教这样的人物好歹也得住得宽敞一些,可是一瞧这简陋的模样,着实颠覆了我心中的想象。 我们围着一个八仙桌坐下,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年纪顶多三十,应该用俊朗来形容。看到我们后,朝干爷爷和吕同依次行礼,都是师叔相称,应该是他们的后辈。 吕同说道:“我和师兄这边有件事,你也来听一下。” 说罢,黄瑶道长就坐了过来,九个人,我和师兄林雅挤到了一起。吕同示意我把小狐狸放在桌上。 然后问我们:“她是不是吃了什么妖气十足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师父补充道是千年的血浆腐尸花。 吕同微微一惊,但是立即将思绪拉了回来,说道:“这狐妖体内的百年妖灵和血浆腐尸花的妖气相冲,虽然同为妖气,但是血浆腐尸花内的妖气十分暴戾,试图侵占狐妖,所以两者相抗,一时之间胜负不分,但是对狐妖本身却造成了很大的损伤,不出三日,必将七窍流血而亡。” 我抬头紧紧盯着吕同问:“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解决?” 吕同抬了抬手说:“且先别急,办法是有,但是并不能彻底,而且需要至少三年,所以她得暂时留在这里,紫竹山顶有一处四灵潭,是一处灵气充裕之地,狐妖必须要呆在那里经受调理,稳固妖气,这位黄瑶道长是四灵潭的守护人,我会交由她照顾。除此之外,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狐妖体内存在一部分人的血脉,两股妖气相冲,已经导致这部分血脉与妖血交融,后果就是她现在体内两种血脉难以共存,必须要选择其中一条血脉延续,你可明白?这个决定需要有人来做。” 我顿时愣住了,呆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吕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因为她自出生就为半妖,保有人、妖两种形体,但是如果失去妖的血脉,那就意味着她将永远不能化妖,同时失去部分妖物的能力,如同人一般脆弱不堪,就连寿命也会和人一样,不过开了灵智之后在修为上的精进会突飞猛进,一如部分天赋异禀之人。相反失去人的血脉,那就意味她将永不能为人,而人所拥有的灵智和悟性也将会失去,日后的精进和成长将会极为艰难,但是妖所具有的能力都会保留,寿命也会相应变长,各有利弊。” 我沉默了,确切的说是我和孙璟天全都沉默了。 第二十二章 天地之力压圣童 人还是妖,于我而言,其实感觉不到有多大差别,但是寿命那一点让我很在意,说实话,我倾向于小狐狸选择妖,毕竟能够活的很久,反正比我久就是了。 然而孙璟天却不这么想,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但是从那长久的沉默之中,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峻,也很难做决定,毕竟任何一个都会影响到小狐狸的一生。 过了足足十多分钟,我终于抬起头问吕同:“必须要现在给出答案吗?” 吕同摇了摇头,说:“你作为她的生父,作为前辈高人,我觉得你可以做出比较合理的决定,毕竟现在的情况你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微微点着头,情绪低落,这个时候我才想到小狐狸至今没能见到孙璟天一眼,每次孙璟天出现的时候,小狐狸都处于沉睡或者昏迷之中,对于小狐狸而言,醒来后什么也不知道,一切照常。而对于孙璟天而言,一个一辈子没能和自己女儿说上话的父亲,就算转世之后也是如此,那有多么让人难过和遗憾。 孙璟天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不过这一次时间很短,然后孙璟天才抬起头说:“决定让云翼和念儿去做吧,既然念儿在这里能够得到治疗,我就放心了,接下来,还是抓紧将云翼的意识换回主导吧。” 我这般一开口,几个人都纷纷点头了。 当吕同说出能够治好小狐狸的时候孙璟天已经放下心来,至于这个决定,他最后还是选择抛给了我,抛给了小狐狸。孙璟天的心境并非是我能够理解的,或许他早已经释然,只要小狐狸过得好就够了。 谁也没有告诉我我的意识还能维持多久,至少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清醒,除了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之外,别无异样。 从海滩边回来的时候,吕同已经问清楚我的情况,所以在我开口之后,他就立即让除了他、干爷爷和师父以外的人离开了堂屋。 他关上门,然后回头,几个人都看着我。 师父开口问道:“师叔,你还会回来吗?” 我没有回答他,凝视师父,说:“我的意识暂时不会消亡。” 师父点了点头,然后我又接着说道:“道家有一种叫做天罡七星步的禹步,能够压制人的精神意识,想必你们二位都会吧?” 干爷爷和吕同分别点了点头,然后我又问师父:“柽儿,师门的天威镇山术你可通晓?” 师父也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两种镇压之术,一为天镇,一为地压,须合力压制我的意识,你们注意了,我的意识由意念本源支持,意念本源气势磅礴浑厚,万不可手下留情,否则很有可能失败,甚至受伤,而且必须一次成功。而剩下一人需要用法门在我意识退去的时候勾引云翼的意识,同时另外两个人要立即停止施术,我意识消退到云翼意识恢复其间间隔不可超出两秒,否则意念本源很有可能再次将我的意识强制拉回,届时云翼怕会凶多吉少。” 三个人点了点头,接着,干爷爷就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等一下不管是谁都不要大声喧哗,但凡有人接近立即驱赶,知道我们打开门知道了吗?” 众人皆回应:“知道了。” 然后干爷爷关上门,他面对着我席地而坐,然后在我中指,脖子分别系上了一根红绳,他打结的手法十分特殊,完全不是简简单单的蝴蝶结,而是一种类似中国结一般的复杂结法,干爷爷手指飞舞,但是还是用了五六分钟。 然后他又将绳子的另一端让吕同系在自己的两根中指和脖子上,吕同明显比干爷爷慢一些,差不多十分钟才完成。 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轻盈飘忽,就好像要往上飘一般。 紧接着,师父和吕同就站在我两侧,师父的法杖断裂,他就用晶石飞快地在地上画符阵,两个人在前面已经先商量过了,师父没有法杖,行术会慢一些,所以由师父先开始,而吕同在师父画了一分钟之后,开始双手结印,就地快速踏禹步。 天罡七星步,当初在镇压村子古庙中的国师尸魔时,干爷爷就用过一次,是一种用禹步来聚集北斗七星之力的道法,其中玄机莫测,我只是听干爷爷介绍过,乃是禹步之中最为厉害的步法之一。 而天威镇山术,我并未听过,后来才知道乃是师门一种镇压法门,说是天威,聚集的实际上是地脉之力,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理解,可镇山川巨峰,传闻乃是当年夸父逐日累垮之后,先人从他临死前发出的那一声怒吼之中推演而来,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与天罡七星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比起天罡七星步稍差一分,也不是师门镇压法门最为厉害的。 两者一为天降之力,一为地起之力,为的就是将孙璟天的意识强行压入我意念本源深处去。如此一比较,我方才意识到意念本源的恐怖之处,天地同镇,方可压制,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就在我思绪飘忽之际,就听见吕同和师父同时一声大喝,就感觉两股惊天撼地的气势陡然分别从上下降临到我身上,刹那间,我通过孙璟天看到的视线一片模糊,如同蒙上了一层水纹,就好似从水面之下仰望天空,只有那一丝丝光芒照耀。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体内一股磅礴的气息陡然间迸发,就如同决堤的山洪,试图与这天地之力对抗,而与此同时,孙璟天的意识毫不犹豫地开始控制和抑制意念本源倾泻而出的意念力。 我没法感受到孙璟天此时此刻所面对的境况,但是可想而知,在天罡七星步和天威镇山术两股庞大力量的镇压下,孙璟天要想压制意念本源有多么艰难。 这个曾经拥有意念本源之人的意念力到底有多么强大?难以揣度。 意念本源爆发的力量在孙璟天的抑制下快速退却,渐渐减弱,当孙璟天最后消失在意念本源那一汪金色的清水之中时,一道符阵倏然出现在意念本源之上,这是什么? 正当我疑惑之际,两股天地之力骤然撤去,而与此同时,我看到一个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飞速朝上方奔走,无比坚决果断。 而与此同时,我看到下方的意念本源陡然波纹四起,一股宏大的气息陡然上冲,但是在那一刻,那个浮现在意念本源上方的符阵倏然发出白色的光来,意念本源爆发的力量陡然击中符阵,符阵猛然一抖,但是并没有崩塌,而是牢牢地锁住了那一股意念力,意念本源也在那一刻恢复平静。 我还在愣神,紧接着就感觉眼前突然化作一片雪白,紧接着,景象开始清晰,我看大了干爷爷那瘦长的身影,渐渐地,他那和蔼的面庞也显现出来,然后是师父和吕同,以及堂屋内的家具。 我转了转头,感觉身体不太受控制,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半点知觉,但是感知在快速地恢复,不过十秒,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檀香味刹那间涌入鼻腔,我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嗅觉好几年,刚刚恢复,无比贪婪地吸食着外面的空气,接着,我就听见师父和干爷爷在我耳边呼唤我,那声音无比熟悉和亲切,让人顿时热泪盈眶。 虽然在孙璟天控制我的时候我同样能够闻到味道听到声音,但是那是用意念作用于意识之中,远没有现在那边真切。 眼泪一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滑落到嘴唇,咸咸的,让人回味无穷。 干爷爷欣喜地对我说道:“阿光!阿光!叫我一声!” 我张了张嘴,感觉发不出声儿来,有些难受,就好像喉咙里被什么哽住了,费了好大劲,才艰涩地说道:“噶……干,爷、额,一……爷!” “唉!”干爷爷激动地应了一声,上来一把抱住了我,顿时就老泪纵横,“诶哟,我的乖孙子,我可怜的乖孙子!” 师父也一把搂住我,两个老头子就好像十几年不见我一般,激动不已。 吕同却在一旁感慨万分地念叨着:“啧啧,师兄啊,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你流眼泪了,这事儿可以说道说道一年呢!” 干爷爷带着哭腔说道:“我乖孙子变成这样,我心里难受,你能当没看见么!” 吕同抬头四十五度瞧着天花板说:“不能。” 干爷爷哑口无言。 我这时感觉自己的手也有了知觉,动了动,然后试着捏了一下拳头,随后就抬起手来,去抓师父的胡子,粗糙的胡须捏在手中,触感无比真实,让人欣喜若狂。我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 接着我开口说道:“小狐狸在哪儿,我要去看看。” 吕同回答我说:“她已经被带到四灵潭了,我今晚会去用道法稳定她体内的气息,明天应该就能醒转,那时你再去看一看也不迟。” 这是我腿脚无力还不能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反正之前烧伤坐轮椅习惯了。 待干爷爷止住了激动地泪水,他和师父把我扶起来坐到椅子上,而吕同就去开门,让其他人进来。 几个人一进来就等着大眼瞧我,之前我被孙璟天控制,大家都不怎么跟我说话,毕竟一点都不熟,陌生得很。 师姐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是云翼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师姐,就看见两个人喜上眉梢,师兄更是骂了一连串的我艹,立即聚拢过来,热切地跟我问这问那。 而大家最关心的也自然是车祸之后我与怀玉老母的那场恶战,我作为亲身经历的旁观者,自然记忆犹新,便一五一十道来,而孙璟天将龙血化剑的事情我也说给他们听。 在得知孙璟天竟然落了下风,师父早一旁喃喃自语道:“估计是担心使用意念力引起意念本源的波动,从而对你的意识造成影响,才不得已用近身搏斗。” 干爷爷则接着补充道:“龙血本身是一种无形无状的特殊物质,将之逼出体内,凝固成剑需要有特殊的法门,这种法门只有在龙脉之中修炼过方才能够感悟,并非靠意念就能够做到,不知道你这位先辈有没有将法门传授于你?” 我摇了摇头说:“孙师叔祖除了落尘咒亲传给我之外,没有传给我任何法门。” 而关于怀玉老母坐下的地龙几个人也表示那应该也是某种精怪妖兽,师父说他曾经在南海的海底龙眼中见过,十分凶猛,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敢招惹。 除此之外,干爷爷还问起了我们在西南的遭遇,我和师父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他讲明了。 末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唉,真是天命难违呀,阿光你最得很对,只不过万法教坐享其成,不知道他们要拿旱魃的躯体做什么。” 师父说道:“我担心他们要用旱魃的躯体做吴哲的肉身。” 第二十三章 那你以后叫我姐 我的意识恢复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气氛也热烈起来,我们和干爷爷以及吕同聊了很久,后来那小道女将饭菜端上来之后,我们还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在西南我们经历了太多,到最后根本不是凯旋而归,而是落荒而逃回来,说出来也不光彩。 师父与干爷爷乃是交心的好友,彼此也没什么保留,吕同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很聊得开,所以彼此相处十分融洽。 我脚下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复,我瞧向身边跟我差不多高的林雅,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脸色并不是很好,我还记得她为我挡枪的那一瞬间,我并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所以心中总觉得对她有意思歉意,相识一个多月就舍身挡子弹,这个人情可大了去了,至少表示一下感谢是肯定不够的。 瞧见我看她,林雅抬起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瞧我,然后一甩头,愣是不搭理我。 几个人都是知道林雅替我挡了一发子弹,恩情浩荡,就朝我使眼色,示意我好好表示一下感谢,不过我可还记得她在小狐狸身陷危难的时候出言不逊,所以埋头自顾自吃饭,也不理她。 吃了饭,我由师父背着,来到了紫竹山的背面——望海观,这里的建筑显然比望佛观规模更大,不下百栋黑瓦白墙的小平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海滩,到处都有身着青衣或者黑衣的道士往来或者练功或者交谈,十分热闹。 我们先去看望了周犁,他还在昏睡之中,自有人照顾她,因为受的内伤比较重,所以需要一段时间调理,道门医疗以中药和针灸为主,最适合医治内伤,在这里周犁得到了最好的医治。 然后我们就回到了干爷爷安排的厢房去休息。 不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敲门,此时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只好勉力扶着桌椅去开门,一打开门,我就看见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竟然是萧璞和萧翎姐弟两,我之前一直在望佛观,所以根本没见过两人,此时看到两人出现在我面前,有些喜出望外。 两个人穿着宽大的道袍,倒是平添了几分萌态。萧璞比我小四岁,看到她越发精致的脸庞,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而萧翎比我小了九岁,肉嘟嘟的,也很可爱。 我们彼此都是一愣,接着萧翎就伸手过来拉我,口中喊着:“林哥哥,林哥哥!” 这小子倒是能认出我来,相反萧璞站在门口呆愣了许久,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无法见人,萧璞显然是被惊到了。 萧璞自出生就不会说话,她就这样盯着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让我心情一下子沉重了几分。 我伸手抹去了萧璞眼角的泪水说:“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 萧翎牵着萧璞的手进了屋子,我找了一张纸和笔递给萧璞,这是我们一贯的交流方式,萧璞字写得飞快,写完后递给我,抬起眼睛看我,眼神之中满是担忧,我拿过纸来一瞧,她却是直接问起了我变成这样的原因来。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前因后果简明的与她讲起。 萧璞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在听过我的叙述之后,意识到我的心情有些颓唐,就想方设法地安慰我鼓励我。 我们聊了许久,我还问起了他们在望海观的生活,得知两人一开始还觉得很陌生,不过望海观的师长对他们都很好,渐渐地也就熟络起来。 人到了一个新环境总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索性周围的人对姐弟俩都不错,至少他们可以在这里得到一定的归属感,沈奶奶的离去终归是两人心头无法磨灭的伤痛,萧叔自萧璞出身就很少陪伴他们,萧璞的母亲又在萧翎出生的时候难产而死,他们能够得到的亲情少之又少,我觉得他们能够来到望海观,倒也不个不错的归宿。 大约聊了一个多小时,萧璞拉着萧翎告辞了,他们要去做晚课。 干爷爷对姐弟两很上心,几乎是言传身教,亲自指导两人的功课,这一点也让我很欣慰,两人天赋异禀,说不定十年之后,便会成为一方人物。 这时天色已晚,我和师兄一个屋子,师兄自己出去练剑了,在孙璟天强制降服了剑灵之后,师兄的青铜剑变得听话许多,师兄也很诧异,还以为孙璟天用了剑灵导致她受了一些伤,还想着找我理论,我就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听完后师兄一阵兴奋,接着就冲出去找人切磋了,望海观满眼都是道士,要知道道门对于剑术那是造诣颇深的,师兄这么鲁莽地跑出去,不被打得满地找牙就怪了。 干爷爷和师父在他的屋子里聊天。 我呆着也无聊,就扶着墙慢吞吞地来到外面,即使夜间往里的人也很多,有道士看见我,好意过来扶我,被我“好意心领了”。 出了门走了十来米,我瞧见不远处的草地上做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腿,望着远处渔火星点的海面,我认出来是林雅。 想了想,便走了过去。欠她一个人情,我心里也难受。 听见脚步声,林雅回过头来,瞧见我,直勾勾地盯着我几秒钟,然后鼻子哼了一声,甩头不理我。 这小妮子心眼小,还在计较我对她发脾气的事。 于情于理都是她不对,但是她替我挡了一枪,我也不能太执拗,总得讨好一下,那个躲在一边自己处理伤口的背影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若是不找她说话,估计压根就没人搭理她。 我朝她说道:“喂,我这个样子你就不过来帮着扶一下?” 前面飘来怨气冲冲的声音:“谁要管你!摔死最好,我还能拿走妖骨解脱呢!” 我无奈的笑着说:“我说,你还跟我计较呢?” “谁跟你计较了?我有那么小气么?我就是抱怨一句怎么了!”林雅回头瞪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喝!我这脾气! 我缓了口气,让差一点升起来的怒火平复下去,然后来到她身边坐下,她还跟我耍小性子,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我权当没看见,说道:“小狐狸和我相识半年多了,真正相处也有好几个月,而且她是我前世的女儿,这当间的宿命牵连自不必说,我对她十分重视,甚至当做一个知心好友来看待,她出了事我肯定心急如焚,情绪也容易失控,你那一句话冲人,我自然会对你发脾气。事后想想,我的确失去理智了,对不起。” 林雅听见这句话,回头瞪着我,不过显然眼神柔软了许多:“你的意思是,错还是在我咯?” 我艹!为什么女的妖怪也那么麻烦! 我心中大骂着,但还是急忙摇头说:“不是不是,错在我,是我不对。” 林雅嘟着嘴凝视我,不过从眼神看来气已经消了,这也太快了吧,刚才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架势,一句话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搞定了?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根本就没生气。 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小学的时候跟班里面的女孩子吵完架,我那时候比较没心没肺,回头就给忘了,结果人家愣是一个学期不理我,难不成道个歉就完事了? 她回头望着海平面,不说话,我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林雅才低声细语地开口问我:“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笑了笑回答说:“好了不少,能勉强走路了,估计明天就没问题了,话说你身子里的子弹取出来了吗?” 林雅低着头没说话。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忍不住说道:“不会还没取出来吧!你给我看看伤口!” 说着我就伸手去掀她的衣服,她大惊失色,急忙一把抓住衣服怒吼道:“你干什么!流氓!” 被她这么一吼,我才意识到,脸一下子红了,急忙缩回手,其实她里面还有叶子做的皮衣,外面套了师姐的衣服,也看不到什么。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又一次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过了好久,我才含含糊糊地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一定照办,杀人放火除外啊!” 就听见林雅噗嗤一笑,然后面色一肃说:“别以为我替你挡枪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只是不想你死罢了,我是妖,子弹对我的伤害并不大。嗯……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还真有一件事要让你做。” 林雅凑近了我紧紧盯着我的双眼,眼神之中莫名闪着兴奋的光芒,一股诡异的花香扑面而来,香得刺鼻。 我往后靠了靠,问道:“什么要求?” 林雅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说道:“从今往后你得叫我姐!而且不准用镇妖咒咒我!” 我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 林雅眨巴眨巴眼睛,问:“那还能怎么样?” 我呼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要我把妖骨给你,放你自由呢。” 林雅轻点下巴,做恍然大悟状:“对哦!那我改一下!” “不行!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我急忙打断她的话。 林雅却是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说道:“怎么舍不得姐姐我?来,小弟弟,叫一声!” 我一副不屑的表情说:“切,就你那年纪叫你祖奶奶都不为过。” “呸!只能叫姐,快叫!”林雅叉着腰敦促道。 我也懒得再跟她抬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叫了一声姐! 得,我在师姐之外又多了一个姐了…… 林雅顿时眉开眼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开心的跟吃了蜜糖一般。 “再加个林雅!”林雅心情好了许多,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加个林雅不是跟生疏嘛!”看她得意又享受的模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占了这么个小便宜开心不已。 我有些不耐烦,但自己答应的,一口唾沫一颗钉,不情愿也无济于事,只好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林雅姐! 这回林雅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跟认了个儿子似的。 我顿时有种被占了大便宜的感受,一脸的不爽,难不成以后都得这么称呼她? “你记住了啊,以后就这么叫我。”林雅拍了拍我的肩。 额……乌鸦嘴!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说道:“对了,你明天找人把你背后的子弹取出来,虽然你是妖,但是不取出子弹还是会伤及身体的。” 原本还在开怀大笑的林雅面容一僵,眼睛却如秋水一般微微一动,然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我又呆了一小会儿,跟林雅也没什么话好说,就告辞回去了。 明天要去见小狐狸,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明情况,恐怕最后的决定还得小狐狸来做,不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得接受。 第二十四章 竹林草屋藏美食 第二天早晨,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一晚上过后,被孙璟天长时间占据意识主导所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有一种如梦初醒的酥软。 我在外面做了早课,盘腿运气,感觉昨天孙璟天在我意念本源布下那一道符阵之后,我就很难再感受到来自体内深处的那股磅礴之力了,貌似意念本源被封印了。好在之前意念本源几次释放留存在我体内的意念力十分充沛,但是这可不是一个让人喜悦的消息,没有了意念本源源源不断的力量,我依靠自身有限的意念力实在不足以支撑更强大的术法,而且总有一天当初意念本源留存在我血液中的力量会被消耗殆尽,到时候,我是不是就会变得很弱?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我一直都以为意念本源是我的意念力的根本。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意识到一切曾经凭恃的力量竟然全部失去了,有一种竭尽全力跑到了终点结果裁判宣布成绩无效回去重跑的感觉。 忽然感觉后脑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是师父。 他开口问道:“大清早的,叹什么气呢?” 我没有立即回答师父,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抬头说道:“师父,失去依靠是什么样的感觉?” 师父皱了皱眉,随即就明白我话中的本意,回答道:“人永远是孤独的,你的任何依靠总有一天会离去,亲人、朋友、师长。光睿,你是一个男子汉,要学会在孤独中成长,撑起属于你自己的一片天,不能总是依靠别人或者是某种你暂时无法驾驭的力量。修行者,修的是本心,是一个人的境界,单纯地依靠外界的力量是很难有进步的,只有自己本心强大了,达到了更高的境界,你才能真正站在某一个巅峰。你觉得徒手征服一座山峰,和利用缆车飞机这样的工具抵达,哪一个更加有成就感,哪一个更让人敬佩呢?” 师父一席话让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接着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了!” 师父微笑着点着头说:“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对力量的渴望很强烈,但是万事不可一步登天,你得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片天来,懂吗?” 我用力一点头道:“懂了!” 无数次在危急关头得到孙璟天的帮助,使得我潜移默化地对他产生了依赖,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有他在总能够解决,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惰性,一种对依靠自己努力的逃避,一种渴望天上掉金子的妄想,毕竟,天上掉下来的金子,也可能会砸死你。 当我真正失去的时候,方才能够明白,我不能永远在孙璟天的护佑之下,也不可能永远在师父师祖的羽翼之下,我若向成长,若想飞往更高的天空,就必须自己跳下悬崖。 比起很多人,其实我是幸运的,因为我在失去孙璟天的时候,即将回到师门,即将离开风雨飘摇的江湖。 这时,吕同和黄瑶来到了我们跟前,吕同对我说道:“狐妖醒了,你可以去看看。”两个人都盯着黑眼圈,似乎一夜未眠。 说罢,他又转向师父说:“宗事局的宋凌城来了,吴师兄正在会客堂,孙师父也去吧,是关于锦鼠会的事情,林云翼由黄瑶带去便可。” 师父点了点头,便跟着吕同离开了厢房。 黄瑶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但是眉目很清秀,略带中性的外貌让她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她来到我跟前,行了道礼,说道:“小师傅跟我来。” 我四处打望了一番,不见师姐和黎墨,也不知道两个人去了哪里,师兄还在呼呼大睡,昨天不知道跟谁切磋,被打的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拖着一身疲倦回来的,对方下手倒是极有分寸,全是皮肉伤。 没办法,只有我一个人,我耸了耸肩,就跟着黄瑶往后山走。 这时林雅睡眼惺忪地飞了出来,问我要去哪里。 我说去看小狐狸,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连声说她也要去。 我看向黄瑶,询问她的意见,她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四灵潭,是位于紫竹山山顶的一处深潭,是孕育望海观镇观之宝四方灵兽的地方,乃是紫竹山的福地所在,更是无数门内高人避世修炼的地方。 黄瑶带着我们沿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这里并没有类似山门大阵一般的法阵存在,此刻正是清晨,旭日东升,万物初醒,曲折回环的青石阶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青雾,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近十米高的竹林之中,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啼,偶有晨雾凝结的露珠滴落在我的肩膀,带着丝丝凉意,好一片幽静之地。 后山到峰顶有几十米高,我们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半,就看见青石阶旁有一座简陋的茅草房坐落,清晨的露水浸湿了屋顶,吧嗒吧嗒滴落在地,声音清脆悦耳。 黄瑶回头对我说:“你们等一会儿。” 然后她就径直走向茅草房,打开门进去了。 我想起来她是四灵潭的守护人,想必是住在四灵潭附近,那么这间茅草屋应该就是她的家。 不过多久,黄瑶出现在门口,朝我们招手,让我们过去。 我和林雅对视一眼,便快步走了过去。 一进茅草屋,我就闻到一股清新的米香。屋子里很小,一张整洁的木床,一张八仙桌,一个放着各式各样花草书籍的书架,以及一个炉灶,仅此而已。虽然简陋,但是十分整洁。 黄瑶示意我们坐下,然后转身来到炉灶旁,掀开锅盖,就看见热腾腾的水汽升起,黄瑶拿了三个瓷碗,为我们盛了粥,然后从笼屉里面拿出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放到桌上。 接着她也跟着坐下,说道:“由于宗事局的人来得急,没能一起用餐,掌门特地交代了,让我招待你们,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吃吧,吃完了我们再出发。” 我低头瞧了一眼大米粥,里面还有一块块黄澄澄的东西,捞起来咬一口,是地瓜,估计做了没多久,香得很,淡淡的一丝甜味在嘴中融化而开,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味蕾,积累了一夜的饥饿感刹那间爆发。 我也顾不得烫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温暖润滑的粥汤顺着喉咙滑入胃中,一股暖意瞬间流遍全身,驱除了夜间聚积的阴湿之气。 我长吐了一口气,啊!舒服! 我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酥软的包子带着一股浓郁鲜香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我低头一看,是荠菜,其中参杂着剁碎的豆腐干和蘑菇,用某种手法使得其中充满了清亮的汤汁,咸淡正合适,还有一股淡淡地甜味,一瞬间就把人的食欲勾了上来,几种常见的材料混杂在一起竟然创造出了如此鲜美的食物。 这味道太熟悉,太让人回味无穷了,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林家村的老宅子里,吃着奶奶亲手做的包子,一股股温暖流遍全身。 “太好吃了!”我欣喜地赞叹道。 黄瑶只是眯着眼笑。 这充满浓厚家乡气息的手艺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是说话,昨晚在吕同堂屋吃的海鱼,比起这差了十万八千里! 抬眼瞧向林雅,她都已经在狼吞虎咽地吃第三个包子了,全然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矜持,哈喇子都流到下巴上了,眼中闪着亮光,眸子里只剩下碗中的粥和包子。 这一顿早饭我们吃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那叫一个爽快舒服。 不怎么爱说话的黄瑶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也一瞬间上升到了近乎崇拜的程度。 第二十五章 四灵潭边作抉择 吃完早饭,我们继续出发,黄瑶道长拿了一个布包,走在前头。 林雅拍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满足的模样,却不知刚才她竟然把一整锅的粥和十个包子给一扫而空了,这可是起码五个人量啊! 黄瑶道长厨艺很厉害,也是个十分柔和的人,但是她不怎么爱说话,自顾自走在前面带路。 我们拾阶而上,差不多走了有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处破旧的木牌坊前,然后黄瑶道长从包中掏出两张符纸分别贴在了牌坊两侧,然后口念咒诀,就感觉那牌坊的入口处陡然一晃,好似有某种无形的障壁消失,接着,她回头对我说:“你们上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我一愣,问:“黄道长不上去吗?” 黄瑶摇了摇头说:“现在不是我进去的时候,这是规矩。” 我不说话,也不去问为什么,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自己往上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抬头问道:“我们就这么进去没问题吗?” 黄瑶道长点点头说:“已经通知过,大可放心。” 通知?通知谁?小狐狸? 我大惑不解。 视线沿着台阶上方蔓延而去,我看到山顶有一处长满绿草的空地,差不多一个足球场大小,空地中间有汪水塘,水塘边是一块十几米高的石崖,看不到顶部,但是有一股股清亮的泉水顺着崖壁层层叠叠而下,汇入池塘之中,周遭的竹林生长至空地边缘,就戛然而止,形成一道垂直的绿色墙壁。 我在黄瑶注视下,进入了牌坊,在我一脚跨入牌坊的瞬间,就感觉周遭的景物陡然一变,山崖还是那个山崖,空地还是那片空地,山泉还是那一股山泉,但是我看到池塘边四个方位陡然出现了四块高矮不一的岩石,每一块岩石之上都放着一块木牌。 这木牌我见过,是干爷爷在动用四方灵兽时拿出的木牌,也就是说这四块木牌之中孕育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灵兽,确切的说是四灵兽的一股意识。 我回头瞧了一眼,却发现在我身后的木牌坊焕然一新,原本几乎腐烂裂纹遍布的牌坊就如同刚完工一般,木纹清晰明亮,古色古香。 而本应当站在牌坊前的黄瑶道长却不见了,而我们登上来布满青苔的青石阶俨然变成了一条通天石阶,工工整整,层层叠嶂。 莫非我在经过牌坊入口的时候已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林雅紧跟在我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里是道门福地!” 所谓福地洞天,却是与世隔绝的仙境之地,存在于世间,却又不同于世间,自有一片天地,乃是灵气充裕、可贯通上天仙域、适合修道明悟的神奇境地,凡今之道门皆以洞天福地为依靠发展而来,都有各自的洞天福地,素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说,其中有很多已经无从考证,但是的确存在。 当今五大道门,能够百年不倒屹立于江湖顶端,自然与之洞天福地有着不可或缺的联系,茅山句曲洞,龙虎天门山,青城宝仙天,武当太和山,齐云真仙洞,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洞天福地。 如三山府的地下仙境,现在在我面前的紫竹山福地,同样也是,虽然名气并不大,却的确是人间仙境。 我转身望去,看见水潭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顿时心中一跳,急忙朝那边快步走去。 听见脚步声,白色的身影回头张望,在看见我的刹那喜出望外,忍不住“嘤嘤”地叫唤起来,紧接着就朝我飞奔而来。 我激动地张开手,叫了一声“念儿!” 小狐狸先是一愣随即一跃而起,跳入我的怀中,使劲蹭我的脸颊。 柔软的绒毛和淡淡的青草香,一日不见恍如隔世,我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看到小狐狸现在神采奕奕的模样,谁能想到昨天小狐狸差一点就没得救了,而我也差一点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紧紧抱着小狐狸,感受着短暂地重聚所带来的温馨。 林雅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小狐狸也瞧见了她,又看了看我,接着就朝她一阵呲牙咧嘴,林雅直接回了个白眼。 两个家伙似乎彼此很合不来,见面就掐。 我也不管,使劲揉搓着小狐狸的毛发,心中欣喜异常。 就在这时,林雅拍了拍我的肩,我诧异的回头瞧她,只见她指着我身后的不远处,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 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身子一震。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四块岩石之上,盘坐着四只巨兽,目光齐齐指向我,正是四大灵兽!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就感觉如山一般的气势瞬间扑面而来,冷汗刹那间密密麻麻布满了额头。虽然在我眼前的并非本体,只是一股意识化形,但是那种令人肝儿颤的威压却同样强势。 我终于明白黄瑶道长所谓的通知是指谁了,就是我面前的四大灵兽! 小狐狸似乎并不怕它们,朝他们叫唤了几声,紧接着,四灵兽纷纷跃下岩石,朝我逼近。 我浑身僵直地站在那儿,冷汗簌簌滚落下来,只感觉自己如巨人脚下的蝼蚁,对方一个手指就能将我碾碎。 青龙最先靠近我,巨大的身躯悬浮在空中,如同巨蟒盘绕着我,我感觉到他那锐利的目光在来来回回打量我,似乎察觉到了我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呼了一口气,是的,实实在在地一口气吐在我脸上,滚烫,然后腾空而起朝山崖顶端飞去。 而朱雀扑腾着翅膀落在我两肩,我感觉不到半点重量,它却惬意地在我头顶梳理起羽毛,白虎绕着我左右嗅闻,十分仔细地辨识我身上的气味,或者说是辨识我这个人,坚硬粗实的毛蹭着我的皮肤,如同刷子一般扎人,随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小狐狸上,然后又神色严肃地盯着我,随后转身一跃,回到岩石之上,优哉游哉地趴着闭目养神。 玄武最慢,但是也最友好,慢吞吞地爬到我跟前,一双黝黑的大眼瞪我,然后朝我一连点了三下头,方才慢吞吞地转回去,全程好似播放慢动作,看得人忍不住想帮他一把。 朱雀停在我肩膀迟迟不走,我抬头看,她也同样低头注视我,显得有些俏皮地眨着眼,扑腾了几下翅膀,就是不走。 朱雀的体型比我还大几分,但是由于没有什么重量,我也不感觉到吃力,就是总感觉头顶有个始终保持俯视的目光,让人难受。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您能不能下来!” 朱雀这才一跃而下,卷起一阵旋风,然后在我面前转动着头左右打量,最后朝我微微一躬身,展翅飞向山崖。 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被四灵兽的目光集中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那恐怖的压力都快把我的心脏挤爆了。 我低头看向小狐狸,问她:“你不怕他们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瞧我。 要我面对这四只灵兽真是一颗都不愿意呆下去,小狐狸的心还真是大呢。 四灵兽离开之后,我盘腿坐下,把小狐狸放在腿上,一边轻轻抚摸她的毛发,一边思考着怎么开口。 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这一次来,我要让小狐狸自己做决定,放弃妖的血脉还是人的血脉。 “念儿,”我开口道,当初孙璟天一口一个念儿也让我觉得这么叫小狐狸十分亲切,于是就跟着这么叫了,“如果让你选择当人或妖,你会怎么选?如果啊,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小狐狸一愣,抬头瞪着大眼瞧我,眼睛清澈明亮,似乎不太理解我的意思。 我原本想了很久,临到头来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小狐狸说。 “我说,你吃了血浆腐尸花的一片叶子,你也知道吧,其实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差一点……其实是因为你的妖气与血浆腐尸花的妖气相冲。” 我说着,小狐狸低下了头,耷拉着耳朵,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显然以为我在责怪她。 我急忙接着说道:“我不是在责怪你,而是你可能要面对两个选择,就是变成人或者变成妖,虽然你现在是妖身,但是如果变为人之后,就再也变不回去了,你懂吗?而且会和人一样的寿命,虽然会很聪明很有悟性,但是也要面对复杂的人心和危险的世界。不过你要是变成妖的话,就会有很久的寿命,而且会变得很厉害,只不过以后要想得道进阶就比较难了,但是你可以一直留在这世间,自由自在地活着!无拘无束!所以,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 说罢,我低头看向小狐狸,小狐狸也同样抬头注视我,我看到她眼神之中有一丝诧异和不解,以及难以言喻的愁虑,我知道她听懂了我的话,也应该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犹豫不决的从口袋中拿出两张纸,上面分别写着妖和人两个字,放在跟前,然后一边用手指,一边说道:“你要选择妖的话就站在这张纸上面,你就可以不用总是躲在我的怀里面,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自己生活了呢。你要选择人的话就站在这张纸上面,说实话人的社会太复杂了,要想在其中生活会很艰难。” 小狐狸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张纸,陷入了沉思。 我咽了一下口水,大气不敢喘地等待着小狐狸的决定。 没过几秒,只见小狐狸一跃而下,落在了那张写着妖的纸上…… 我心中一沉,莫名地猛然一痛。 然而,紧接着小狐狸低头叼起写着人的纸,跳回我的腿上,抬头注视我,眼中闪着光辉,亮晶晶的。 我一愣,接过纸,问她:“你选人?你要知道变成人寿命比起妖很短的!而且在这个社会里也会很危险!你确定吗?” 小狐狸用力点了一下头,黝黑的大眼睛如同两颗璀璨的黑宝石。 我整个人懵了,心中一瞬间五味杂陈。 第二十六章 巨型岩洞藏福船 我将小狐狸的选择告诉了吕同,吕同面不改色,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便不再多言。不管答案如何,他显然都知道该怎么做,或许任何答案于他而言都没什么直接关系,所以他才会这么平静吧。 周犁第二天苏醒过来,好在他本身底子厚实,恢复地也很快,周犁醒来之后,宋凌城找到他和师父、干爷爷以及吕同几个人交谈了一个下午。 我们自然不会参与其中,想必是关于锦鼠会以及万法教的种种事务。 我则一直和师兄林雅呆着,在紫竹山附近游玩,师兄的左手手臂绑着木板,不过并不影响他练剑,在之前与林雅交手之后被咬了一口,他就再也不敢找林雅切磋了,不过望海观这边的道士一个个都很热心,只要师兄找上门去,都会欣然答应,只不过师兄每一次都被打得屁滚尿流,连呼认输,就连一个看似与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小道士,都让师兄吃尽了苦头。 我终于认识到,道门对于剑术的感悟和造诣,可不是我们在剑术上略显浅薄的人所能够相比的。 自从师父开导我一番之后,我明白要想强大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能完全依靠孙璟天以及意念本源的力量,所以我开始尝试着跟着师兄练习剑法,本身功夫的底子我有,干爷爷早就将一本比较基础的书交给我练习,我已经练的滚瓜烂熟,但是再往上我却没有任何导师传授教导,所以几乎寸步难行,对付普通人不在话下,但是但凡有些功夫的修行者,我实在不够看。 师门的术法的确从某种程度弥补了身手上的缺陷,但是并不代表没有缺陷,一旦被人近身,我就处于漏洞百出的状况下了。 除此之外,我每天清晨都会去黄瑶道长的草屋,蹭一顿早饭,其实我并不想屡次打扰,但是耐不住林雅的死缠烂打,这家伙吃上瘾了。 也难怪,美食对任何人都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更别提这个不谙世事、头脑单纯的花妖了。 好在黄瑶道长人不错,好客有耐心,若是遇上不好客的,被赶出来都说不定。 当然,单纯去蹭饭我也不会天天去,关键是希望黄瑶道长带我去看望小狐狸。 在几天前见过小狐狸,得到了她的答案之后,吕同就再也没有允许我上四灵潭,我心里很清楚,我们启程的日子不远了,而接下去有可能好几年见不到小狐狸,所以我希望这几天能够多和小狐狸呆着,然而事与愿违,任凭我如何请求,黄瑶道长都没有同意。 其实这事干爷爷也有发言权,我自然也找过他,但是他给我的回答是:“并不是我们不同意,而是四灵潭的灵兽不同意,这事我们也做不得主。” 吕同告诉我小狐狸目前处于最不稳定的阶段,所以需要时时刻刻接受灵气的洗涤,确保体内妖气平稳,在接受灵气洗涤的同时,小狐狸是不能被任何人打扰的。 为了小狐狸的安全,我最好还是将思念之心压在心底比较好。 时光转瞬即逝,五天后,我们向吕同告别,周犁也与我们同行,到底,我还是没能见上小狐狸。我的心情有些低落,总在想万一再也见不到小狐狸了怎么办,三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愿那时候小狐狸还能认识我。 由于担心我们的安危,所以干爷爷亲自带着四个道长与我们同行,而黎墨则在我们离开普陀山的同时与我们分别,赶回孔家。 他和师姐算得上情投意合,两个人的关系进展也很快,反正我是亲眼见过两个人手牵手在海边漫步的情景。所以分别之际也颇为依依不舍,对于这件事,师父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不会多管,表示掌握分寸即可。至于这个分寸是指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离开普陀山,我们往北走了一段路,并没有坐车,而是徒步前进,所以差不多用了一天一夜,到达了一处海边悬崖,在这里,师父转身与干爷爷道别。 干爷爷自然知晓其中缘由,便不再多问,摸了摸我的头,和蔼的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去,对于我目前的模样,几个人都达成了默契的共识,都不再提。 而我,也习惯于把自己藏匿在阴影之中。 师父带着我们穿过一片浓密的小树林,接着我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吆喝:“快点搬!今天必须要把所有东西搬上船!” 我们绕过遮挡视线的巨石,一条泥泞的小路出现在我们眼前,小路两侧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竹筐,里面盛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煤炭、木板、铁砂等等,乍一看就仿佛这里是一出货运码头,然而我却连一艘船都没有看到。 我们所处的悬崖有五六十米高,突立于海面之上,放眼望去,尽是翻滚的雪白色海浪。 泥石路蜿蜿蜒蜒蔓延到远处的林子里,其中还不时有人出现,推着独轮车或用骡子拉着,运送货物,看不到任何机械产物,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古代。 师兄瞧见不远处张罗搬运货物的男人,喊了一声:“韩叔!” 那个男人抬头望来,是个身形高大的汉子,长相普普通通,但是皮肤黝黑,肌肉线条十分流畅,一看就是个常年从事露天体力活动的人。 他看到我,立即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黑黄的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他三两步跑到我们跟前,打着招呼说:“哟,孙师父,回去啦?恬儿,月儿,跟着师父在外面好玩儿吗?咦,你这手怎么回事?这两个孩子是谁啊?他干嘛包的这么严实?还有这个人是谁啊?也要一起走吗?” 这个人一口气把这句话给说完了,气氛顿时凝固了几秒,师父才开口一一回答他:“恬儿的手不小心摔的,这是我的小徒儿,叫林云翼,这一次也一起去师门,这女孩嘛,也是个伴儿,至于这个人,我要带去中转岛上,暂时就让他住在那儿。” “我叫林雅,我也是有名有姓的!”林雅听见师父把自己一笔带过,顿时就不乐意了,嚷嚷起来。 韩叔顿时哈哈大笑:“哈哈,我记住了,是个小美人儿呢。” 我这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个修行者,根本就没看出林雅的异样来。 师父的回答有些敷衍,但是这个男人也不再多问,点头说:“好,那你们先下去吧,我们明天傍晚启程。” 师父点了点头,就带领我们走向巨石的另一侧,我这才发现,巨石这一侧人来人往,却是出现一个巨大的洞穴,不少穿着随意的汉子不断搬运着货物进入洞中。 我看到洞中有一团团亮光闪烁,将里面照的明亮。 师父瞧了我一眼,说道:“走。” 说罢,大步迈入洞穴,这个洞很宽,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排行走,两边挂着油灯,十分明亮,我们走在右侧,倒不会阻碍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人。 洞中充满了咸咸的湿气和一股股刺鼻的汗臭,我们往前走了十来米就来到了一处蜿蜒盘旋的台阶边,台阶修的很平缓,曲曲折折,消失在下方的转角处,透过那一处转角,我看到一片巨大的空间处于这山崖之中。 我紧跟着师父前行,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巨大的岩壁包裹的巨大空间,下方一股股咸湿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有一片明亮的光芒照射进来,呈锥形,扶摇直上,四五十米,一直蔓延到顶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从那光亮之外传播进来。 我惊讶地来到扶手便朝下方望去,只见一艘硕大的木帆船出现在我眼前,外貌像极了我在课本中看到的郑和下西洋所乘坐的福船,整艘船前后有足足半个足球场大小,仅仅高耸的主桅杆就与我们所处的位置差不了多少米。甲板上人来人往,忙忙碌碌,装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样复古的船还是头一次见呢! 我兴奋地指着地下的福船问师父:“哇!师父,我们要坐这艘船去师门吗?” 师父瞧见我惊喜若狂的模样,不禁也笑了,点头说道:“是啊!” 第二十七章 短暂停留一日夜 左边的岩壁上被开凿出一条折转而下的步道,四五米宽,我看到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人都穿着简陋的粗布麻衣,身上脏兮兮的,普遍偏黑。 我问师父这些是什么人。 师父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他们都是水手,那些货物都是购置回师门的物资,因为师门地处偏远,部分资源匮乏,需要有人外出采购,所以就有了这一条航线,师门有三艘这样的船,一般是三十天一个来回,三艘船交替往返。” “三十天!”我惊讶地提高了音调,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趟要走十五天才能到达师门,那师门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啊! 这艘船航速肯定比不上现在的大货轮,但是十五天我猜都能跨半个太平洋了吧! “师父,师门到这里这么远吗?”我回头问道。 师父卖着关子说道:“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 我一头瀑布汗:“你这跟没说一样。” 不过想想也明白,瀛洲根本就是脱离世间的一处仙境,比那洞天福地还要虚无缥缈的地方,根本无法用实际的距离去衡量,而这世间有是否存在真的神仙呢?谁也不知道。 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我们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而在我们眼中,师祖那样的人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那么在师祖眼中呢?我转念一想,却是自己得出了结论,不就是祖师爷么…… 我们沿着石阶走到下面,大部分水手都认识师父,有的会热情地跟师父打招呼,有的还趁机偷个懒,跟师父家长里短地聊上一会儿。 这些人大多是三四十的汉子,一身腱子肉,一口大黄牙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 我们踏上甲板,师父就径直带着我们往船舱里面走,整艘船分三层,最上层是甲板和驾驶舱以及几个大型休息室,而第二层在甲板以下,是水手休息娱乐的地方,最底层就是货舱,放置各种货物和物资。 整艘船十分厚实,光是甲板就有我半个身子厚,若是放到古代,这艘船完全称得上顶级战舰了,然而在如今科技的快速发展下,这样的船顶多当做展览品来参观,面对现代武器,就是一块大豆腐。 不过我并不怀疑面对变幻莫测的海洋,这艘复古的福船未必比如今的巨轮差几分。古人留下来的智慧,可不能小觑。 这时,我发现船头有一抹亮光闪过我的眼睛,回头看去,只见船头镶嵌着一颗篮球大小的不规则水晶石,做工粗糙得好似刚开采出来,但是内部晶莹剔透,闪耀着蔚蓝色的光,就如同海一般深邃。 我指着这块石头问:“师父,这是什么?” 师父很耐心地跟我解释道:“这是导航石,是师门前辈专门制作成用于给船导向的石头,能够确保时时刻刻不偏航,说白了,这块石头才是这艘船真正的舵手。” 我惊奇地抚摸了一下这块晶石,这块石头倏然一闪,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我的手臂流入体内,师父不禁笑了:“说,看样子你被它接受了。” “接受?”我一愣,难道这块石头还有意识不成! 师父笑着说:“这石头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水晶,而是在地脉之中存在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从而产生了自主神识的灵物,就如同某些法器认主一般,它会将一股灵力传达给你说明它认同你接受你。还记得恬儿第一次摸,被直接震到海里面去了。” 师兄脸顿时一黑,道:“师父你能别提这事儿么!我那是因为拍了它两下好吧!” 我一听,顿时就笑了,感情是师兄自己作死。 我们说话这当儿,林雅也要上来摸一下,结果我师父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体内戾气太重,会被震伤的,严重的能让你魂飞魄散,可不能乱摸!” 师父这一席话把林雅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面露胆怯地盯着这块晶石,这块晶石似乎能够感应到林雅的目光,一股青蓝色的雷意倏然游离而出,射向空中,就仿佛在示威。 林雅吓得直接躲在了我的背后,嘴里面却在倔强地絮叨:“这东西真奇怪,我又没恶意的,凭什么不让人摸!到时候把你毁了去!哼!” 师父哈哈一笑说:“这世间没人能毁掉这石……”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似乎一瞬间回想起了什么,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 瞧见师父表情陡转,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师父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他就带着我们进入了船舱,我们就在驾驶室后面的休息舱内住下,六个人,上下铺正好六张铺子,休息室不大,顶多二十来个平方,不过很干净,褥子带有淡淡的阳光气息,也不潮湿,睡在上面很舒服,中间有一张木桌,足够六个人饮食。 周犁跟着我们话很少,找了个位置躺下闭目养神,但是我明显能够从他眼中读到一丝惊诧,他显然没料到我们的师门会在海外,会有如此不同于世间的福船和石头,他是个聪明人,也肯定会猜想到师门是什么。 我们整理了行李过后,师兄就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没过多久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噜声。我突然闪过一个不曾想过的严峻问题,我们这一行人中有两个“雷公”,我顿时开始担忧接下来十五天的睡眠质量了。 师父发放下行李之后就出去了,我急忙跟出去,林雅是个跟屁虫,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所以我干脆就无视她,我悄悄问师父:“我们带着周犁不要紧吗?万一他知道师门的位置怎么办?” 师父笑了,摸了摸我的头说:“直到中转岛的路,很多人都知道,他到了那边我就会把他放下去,知道了也无妨。” “中转岛?”我几次听师父提到这个地方,就开口问他。 师父说:“那是一个海上小岛,住着不少渔民,也是出远海必经的一处停留点,很多出海船只都会在那边停留,离这边不远,就让他暂时隐居在那儿。” 我点了点头。 我们这一天就在休息室睡了一晚。 师父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而是回到了山崖上的巨石之上,水手们并不在船上,而是都在上面搭帐篷过夜,他就陪着他们唠家常去了。 我一开始还陪着师父,天色稍晚之后就熬不住,回到船上睡觉。 来到舱门前,只见师姐站在外面,出神地注视手中的一块玉镯,含情脉脉,瞧见我出现,急忙把玉镯藏到袖子里去了。 我忍不住笑着问道:“师姐,这么晚不睡,你在想谁呢?” 师姐一愣,脸唰一下红成了苹果,眼神四下游离地狡辩道:“没想谁啊,就是睡不着。” 我笑而不语,师姐就更加尴尬了,脸跟火烧了似的。 忍不住走上来拍了一下我的脑瓜说道:“你知道还调笑师姐,行不行我把你耳朵捏掉!” 我吓了一跳,关键时刻忘了师姐发飙可是凶悍的很呢,连忙求饶说:“别啊!师姐你对我最好了,你们那年纪的事情我也不懂啊,我只是觉得师姐你这段时间变了好多!” 师姐轻轻一笑,说道:“你呀,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我以前从不相信有人能够改变我,也不愿意为别人去改变,但是现在才发现,真的有这样的人,而且是潜移默化的,根本感觉不到。” “嘶,别说了!肉麻!”我使劲搓着手臂说,然后指着船舱问:“师姐,你还不睡吗?” “你!”师姐脸红脖子粗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里面两头猪在睡呢,谁睡得着。” 两头?师父不是在上面吗? 我打开舱门,顿时感觉里面睡了两头熊,一股闷雷一般的气浪刹那间迎面扑来。 我靠!周犁睡觉也打呼噜! 我这十五天可怎么过啊! 第二十八章 出海前往中转岛 第二天中午,货物已经全部装载完毕,我们呆到傍晚,只听船上响起一阵清灵的响铃声,随即水手们便立即拆下踏板,汇聚到船舱内去了。 我趴在船舷观望,就看见穿两侧不约而同地伸出几十把船桨,接着听见韩叔一声吆喝:“起航!” 与此同时,船头的蔚蓝色晶石倏然绽放出幽幽光芒,水手们大力摇着桨,将福船缓缓驶向出口。 “喝!喝!”整齐的号子在崖洞内晃荡,振奋人心。 福船缓缓驶出崖洞,我眼前骤然一亮,只听见海浪拍打船身的哗哗巨响在耳边激荡,紧接着映入我眼帘的就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火红色的夕阳如同燃烧的火球,点燃了天空万里白云,天地一片姹紫嫣红,夕阳落在我们脸上温暖祥和。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层层海浪堆叠而上,轻抚着海岸边的岩石。 我回头遥望这篇广阔无垠的大地,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知道这一去不知多少年岁不能回来,不知多少年岁不能再看到家人那熟悉的面庞,不知多少年不能再看到小狐狸,届时,物是人非,我又该如何自处,想到这儿,心里面就空落落的。 我有些后悔,没能在临走前回去看望一番,或者捎个电话回去。 咸湿的海风拍打在脸上,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土地。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说:“怎么了?舍不得?” 我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师父也靠在船舷,望着眼前的土地,说道:“当初带你师姐离开,她也是这样,对着眼前的景像悄悄抹眼泪。你没哭,我觉得就很坚强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毕竟有太多事没有解决。” 我知道师父话中的意味,话头一转问道:“师父,师门是个什么样子?” 师父贼贼地一笑说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愿意说。 这时,韩叔在甲板上大声喊道:“起帆!” 紧接着,三面如同幕布一般的巨大布帆徐徐降下,风向在这一刻交替,从陆地上吹向海面的风刹那间席卷而来,风帆鼓动,两侧船桨立即缩回船内,福船朝着一望无垠的大海缓缓驶去。 背后的陆地渐行渐远,伴随着夕阳渐渐在我视野中远去,夜幕降临…… 我们的目标在东方。 海上的生活可比陆地上枯燥乏味得多,一日三餐的食物也很单调,没有米饭,只有冷冰冰的馒头和腌制过的腊肉鱼干,好在饮用水储存足够,不用担心缺水。 我们还能将就,可把林雅给憋坏了,一到饭点就面露苦涩,几次想要跳到了海里面去自己抓新鲜的海鱼吃,结果被我给拦住了,万一她一下去回不来了还了得,在海风的吹拂下,福船行进速度可一点都不慢,她就算是条鱼,也未必追的上。 日常的早课我们都不会落下,剩余时间,我们就和水手们混在一起,听他们唠家常,讲述自己的各种经历,或者看他们打打牌打打麻将,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五月二十二号,也就是我们出航第五天的清晨,我在睡梦中听到外面传来无比嘈杂的声音,然后师父推开门朝我们喊道:“我们到了中转岛,周犁,你下来吧!” 我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就瞧见周犁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我也急忙跟着往外瞧,只看见我们的船停靠在一座大岛的岸边,四周海鸟翱翔,海风吹拂。 我来到舱外,只见一座巨大的火山岛出现在我眼前,岛上建筑密密麻麻好似小镇一般,清一色的砖瓦房,每一栋建筑顶部都插着一面迎风飘扬的国旗,昭示着这座岛屿的归属。 岛民瞧见我们靠岸,纷纷围拢过来,大多数人都认识这艘船,也就见怪不怪,我听见韩叔在大声喊着:“我们需要补充淡水!可以拿物资换!” 我们这样的船一个月有至少三次停靠在这座岛屿上,所以寻常的需求岛民都很清楚,很快就有人张罗着给我们换物资,我这时也发现附近有几个军人在场维持秩序,想必是驻守在这里的边防军。 师父告诉我出了这座岛,我们就进入公海了,也就是说出国了。所以这座岛是我们前往师门最后的停靠站。 师父送周犁下去,我们也跟着下了船,我们一出现,立即有岛民围上来,纷纷向师父求福牌,也有让师父算卦的,好不热闹。 师父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脸的尴尬,好不容易才挤出去,师父急匆匆地就找到了附近停留的军人,对他说道:“这个人要暂时居住在岛上,带我去办手续。” 那个军人身姿挺拔,看了一眼周犁,随即点头说:“好的,跟我来。” 说罢,他带着师父和周犁往村子里面走,我们则被留在了岸边。 这座岛屿居住人口很多,乍一看就好似一个小镇,想必是被重点开发过了,所以看上去倒也不感觉寒酸、穷苦。 大部分渔民都有渔船,大小小的渔船就停靠在岸边,也是这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岛屿的东北面,而我在岸边驻足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岛屿另外一段传来轮船鸣笛的响声。 我抬眼望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一艘硕大的油轮从岛屿另一侧驶出,背对着我们朝东面驶去,黑烟滚滚,气势逼人。 看样子这座岛屿是很多出海船只的停靠站,难怪建设地很不错。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师父回来了,不过并没有带着周犁,师父对我们说道:“走吧。” 这座岛屿远离世事,但是与我脑海中想象的避世而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也不知道周犁心中怎么想的,我莫名地有种把他卖了的感觉。 我忍不住问师父:“就这样把他留在这里吗?” 师父瞥了我一眼说道:“难道要把他扔到荒无人烟的岛上去吗?这里好歹发展的不错,也适合长时间居住,而且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如此就够了。” 我们回到船上,韩叔那边还在忙着以物换物,水手们正忙着往下面搬东西,我们就在船上看着。 这些岛民挺会做生意,讨价还价也有一手,两方自然是一阵唇枪舌剑的交锋,到最后以一吨水换十公斤棉花的价格交易,倘若是放在大陆,我估计这一吨水连半斤棉花都换不到。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在海上,淡水就是稀缺资源,价格高也可以理解。 这种交易持续了足足两个小时,我们才重新起航,这时候我都已经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了。 离开这座岛屿,我们就再也不会在任何岛上停留,笔直的驶向师门。 韩叔作为船长,同时也是舵手,一般情况下他都呆在驾驶室内控制航向,这条航线他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自然驾轻就熟,加上有领航石的控制航向,我们基本上不会偏航。 韩叔手中有三幅地图,一副是普通的海上航线图,一副是周边岛屿的地形图,还有一副图是手绘的,看着很古老,纸面都发黄了,而且图上绘制的岛屿陆地和另外一幅图也有一定的出入,上面绘制的线路十分复杂,纵横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是韩叔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这一幅地图。 我很奇怪,就问他,韩叔告诉我:“这幅图是前往树岛的路线图,别看上面线路复杂,实际上只有一条,因为雾墙的入口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所以根据不同时间都有一条不同的路线,但是真正的通道只有一条,如果走错就有可能迷失在其中,情况好一点的可能会转出去,最差的就是永远被困在里面。” 树岛,是韩叔他们对师门的称呼。但是雾墙又是什么?还有入口什么的,我听得稀里糊涂,不过我估计应该是某种法阵一样的东西,毕竟师门隔绝于世,不能让普通人发现,自然会有法阵保护,我不免好奇,所谓的雾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在离开岛屿的第二天中午,我正在甲板上发呆,就听见在瞭望台上的水手大声喊道:“前方遭遇货轮!大家做好准备!” 说罢,甲板上的水手一下子就忙碌起来,纷纷从船舱里面往外搬东西,我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大捆一大捆的海藻! 第二十九章 神秘外人下黑手 “这是要干什么?”我望着水手们将一捆捆的海藻全部挂上船头,然后将提上来的海水全部倒在甲板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遇到其他货轮就要做这种事? 这时,师兄拉了我一下说:“走吧,跟我们过来。” “师兄,我们这是要干什么?”我被师兄拉着往船舱下面走,而此时师父已经在下面了。 “我们这艘船出了海要尽量不被人知道,所以我们的航线一般是避开其他船的,但是难免会有交错,运气好一点不会碰到,运气差一点就像这次肯定会和那艘船遭遇,所以就把船改装成漂泊在海上的无人船,到时候那些人发现了自然会避而远之。”师兄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前面走。 这是我看到水手们正忙着把原来的船帆卸下来,往上装一块破破烂烂的帆布。 我真是奇怪了,我们从舟山出海一路行来这么大一艘船不被人看见就怪了,为什么非得在海上搞这种动作。 我们来到第三层船舱,看见师父和韩叔正在忙着拆一块一人高的木板,这块木板封地十分严实,必须用撬棍才能够打开,拆下之后,里面露出个夹层,仅容一个人靠墙行走,师父回头看见我们,说道:“你们先进去吧,等一会儿不要出声。” 瞧见师父面色从容的模样,估计他们经常遭遇这种情况。 我和师兄师姐率先进去了,林雅则回到了妖骨之中。这条夹缝十分狭窄,下面还有一层海水,几乎没过了脚踝,里面还有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味,熏得人发晕。 我们靠着厚实的船壁一路往前,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我能够听到外面韩叔的喊声:“差不多了吗?所有人下来!把导航石藏好!” 没过多久,就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师父出现在我的右边。 这里的味道让人难受,我忍不住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告诉师父。 师父也很无奈的说道:“因为以前出过一档子事,我们的船被人跟踪了,差一点就到了师门,幸好及时被发现,想办法甩了去,之后但凡在海上遇到类似的船只就用这样的方法蒙混过关,一般人看到是一艘无人船就会避开。” 过了不到五分钟,入口的木板就关上了。 一下子几十号人全部挤在这个狭长的空间内,而且这些水手们大多数都是好几天没洗澡的,这里面弥漫的味道自不必说。 不到十分钟,师父轻声说了一句:“来了。” 随即,我听到甲板上传来几声响声,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在甲板上,接着就听见嘭一声,整艘船猛然一震,似乎撞上了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上面传下来。 我急忙屏住了呼吸,不对啊,一般人看到这么一艘船应该会避开的,这些人怎么主动上来了。 里面一片漆黑,我看不见师父的表情,拉了他的衣袖,就听见黑暗中师父“嘘”了一声,我只好不再作声,静静聆听外面的声音。 很快脚步声就出现在我们所在的第三层,然而传入我耳中对话声却让我一脸懵逼,因为对方说得根本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而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 对话的有三四个人,彼此之间谈论了一会儿,然后就朝船舱外走,然而脚步声即将抵达出口的时候,却戛然而止,紧接着我就听见有脚步声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难道被发现了?没有人出声啊,为什么外面的人会察觉到我们呢? 脚步声在距离我们所在的夹缝不足半米的位置停止,然后那个人轻轻叩响了船壁。 咚咚咚,仿佛嘲笑一般的敲击声在夹缝中回响,我的冷汗一瞬间就布满了额头,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刹那间席上心头。 这是,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跑了下来,对下面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听语气似乎似乎十分焦急,几个人一听,立即就跟着那个人离开了船舱。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几分钟,我们听到外面传来船鸣笛的响声,然后我们的船微微一晃,似乎原本紧靠着船身的家伙移开了去,想必是那伙人的船。 我十分诧异,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我们这边的异样,这个人的警觉性到底有多强啊!水手们说是货轮,货轮上会有这样的高手吗? 木板被打开,我们鱼贯而出,水手们也议论纷纷,显然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到了。 师父一出来,就说道:“刚才那帮人不是普通人,小韩,你确定看到的是货轮吗?” 韩叔听见师父问,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当时太远了,我也看得不真切,比较像。” 师父紧紧皱着眉头,将目光转向师姐,问道:“月儿,你听得懂他们刚才的话吗?” 师姐也摇了摇头说:“我也听不懂,他们用的是法语。” 法语!? 得亏师姐能听出来是哪一种语言。 为什么欧洲那边的人会出现在靠近东海的海域?从那边过来很远吧? 我总觉得这帮人来者不善。 师父接着自言自语道:“刚才下来的四个人中有三个都是修行者,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为什么欧洲的修行者会跑到这个地方?” 果真是修行者!我说呢,普通人怎么可能差距到船板夹缝里面有异样。 如果是普通人,那么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可能是游客,可能是考察人员。但是如果是修行者,那么问题就严峻了,但凡修行者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自然带有目的性,每一个国家的修行者不论是民间还是公家都是这个国家神秘力量的一员,很多情况下行踪都是受到一定限制的。 毕竟一旦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类似宗事局这样的部门在每一个国家都有,在处理各种灵异事件之外,也对当地修行者产生一定监管作用。 而欧洲的宗事局,就是教会。 我们检查了一下船上的货物,什么都没少,但是紧接着,检查淡水储量的水手突然惊叫着跑了回来。 “怎么了!”韩叔瞧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顿时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水!水!”那个人面色惊恐至极,指着后面语无伦次。 “快说!”韩叔一把抓住他吼道。 这个水手被韩叔一声怒吼才回过神来,眼睛瞪得滚圆说道:“水、水里面全是血!” 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什么!” 韩叔一把推开这个水手,快步走到了储水池边,定睛一看,整张脸瞬间弥漫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我们紧跟着过去,我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我们凑上前一瞧,全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池此刻一片猩红,而且还散发着恶心的腥臭,不知道是放置多久的血水了。 那帮人想干什么!要知道,在海上断了水源无异于置人于死地!好在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给我们留下了稀少的几桶水,但是根本不足以维持到抵达师门,我们接下去的行程还有足足九天。 所有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师父从一旁的角落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我们凑上去一瞧,只见上面分别用英语、中文、日语和韩语写着同一行字:“要找水源,往正东南向行二百海里。” 师父紧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满池子的血水,然后问韩叔:“小韩,剩下的水能够维持多久?” 韩叔苦着脸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节省着用,两天都勉强。” 接着师父又问他:“我们附近还有岛吗?” 韩叔摇了摇头说:“最近的也就是中转岛了,但是目前的风向,要想回去起码要三天。” 师父想了想又接着问:“那二百海里,我们需要多久?” 韩叔稍作思考,回答道:“顺风的话差不多一天半吧。” 师父盯着纸条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了,我们改变航线吧,先往正东南向走,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冲绳了。” 什么!难道师父真的打算按照纸条上的走? 第三十章 不祥之兆接踵至 师父的决定让所有人都诧异万分,他竟然会听从纸条上的文字,这样的行为甚至显得有些冒失,我们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会遵守承诺,更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立场,倘若是敌对呢?我们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然而在这艘船上,除了韩叔意外,师父的话语权最大,虽然人人面面相觑,但是谁也没有质疑。 师父来到甲板上,亲手将导航石放入台座之中,然后单手放在导航石上,闭着双眼与之沟通,不到一分钟,导航时倏然一闪,紧接着就感觉福船开始缓慢转向,这种细微的转动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但是此刻船处于静止的状态,细微的移动都会带来感光上的变化,所以我们立即察觉到了。 “师父!”我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结果师父抬了抬手掌示意我不要问,然后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我说:“自己闻一闻。” 我诧异地结果纸条,凑近了一问,顿时一股刺鼻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香水?意味着什么? 师父神色凝重地看着我们问:“有没有闻出来什么?” 我回答说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然而师父听罢微微摇头,让我仔细一点。 但是这个香水味实在太浓烈,完全充满了我的鼻腔,我根本察觉不到其他的气味。 师兄凑上前,说道:“我闻一下。” 我将纸条递给他,他皱起眉头,闻得很仔细,足足用了好几分钟,然后突然双眼一瞪,惊叹道:“师父,在香水味之外有一股尸臭和血腥气!” 师父点了点头,转头望向远方,说道:“这个味道让人有些担心啊……但愿不是那一边的人。” 师父的话十分含蓄,我听不出其中的意味,但是我知道对方绝对是足够引起师父重视的人物,师父总是保持着看透世间百态的平静神色,能够让他重视的人并不多,随便一个都是这世间顶尖的修行高人。 导航石对于师父决定的认同让船上所有人都不再疑惑,扬起风帆,朝着东南向直行而去。 第二天清晨,我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我用力拍了一下师兄,让他一夜的呼噜声歇一会儿,师父师姐和林雅都不在,我一开门顿时一股强劲的风扑面而来,差一点把我吹了一个倒栽葱。 我揉着眼睛抬头望去,整个人刹那间就呆住了。 我看到了什么? 海面之上波涛翻涌,成百上千的海豚在波涛中乘风破浪,正从我们前进的方向朝我们飞速前进,而吵醒我的声音,正是海豚们尖锐的叫声,声音急促而紧张,眼前整片海面水花四溅,无数气雾此起彼伏,就如同紧凑的交响乐,几乎蔓延到天际边,在海面下,跳跃游动的海豚就像是海中的精灵,优美而灵动。 大迁徙吗? 我兴奋地趴在船舷边观望,如此宏大壮观的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前在家里看电视都没能瞧见这般数量的海豚迁徙。 这得有多少数量?一万? “师父!师父!”我兴奋地大叫着。 当我转头看见师父的脸色,顿时愣住了,只见他脸上就仿佛涂上了一层墨,阴沉的可怕,一下子把我激动地心情驱散了。 我这才发现所有船员的脸色都很难看。 有人在低声嘀咕:“这么大场面的海豚群,只怕是什么地方出了大变故。” “是呀,这个架势就好像是在逃难呢!总感觉心里面慌得很。” 我转头看着师父,发现他站在船头背着手遥望着远方,而在他视线所指的方向,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宛如末日降临,看着就令人心惊胆寒。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在电影的渲染下,我深知海上的风暴远比陆地上可怕得多,简直就是大海的咆哮,天地都在嘶吼,就算我们坐的是航空母舰,恐怕也如同一叶扁舟,在滔天巨浪之中漂泊,这是天地的力量。从小就经历的台风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抬头望着被大风吹得鼓成气球一般的风帆,心中暗叫不好,整艘船此刻的速度快的惊人,我们毫无意外将会进入那片黑云的笼罩之下。 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林雅瞧见我,急忙跑过来躲在我身后,双手死死钳着我的胳膊说道:“喂,让他们马上掉头,我怕!我要回去。” 这千年花妖也知道害怕? 但是我也立刻意识到,能够让她产生恐惧的,恐怕是及其恐怖的事情。 她是妖,对于很多东西要比我们敏感得多,就如同这些从船边飞速略过的海豚。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看着甲板上努力控制主帆方向的水手们,我知道我们所有人现在已经是离弦的箭,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而且我们会比预想的更早进入那片乌云的范围。 “喂!快点啊!我不想去那边!”林雅扯着嗓子吼叫着,指甲都要嵌入我的皮肉里面去了。 “啊!你别抓这么用力!疼!”我被她抓的生疼,急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用力掐我,接着说道,“我也没办法,现在这样子回不去了。” 林雅也急了,死死钳着我的手臂,嘶声大喊起来:“我跟你说!我们去了那边,都会死的!” 她的声音很大,即使在呼啸的风中,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到。 我顿时一愣,师父听见林雅的喊声,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紧接着冷冷地开口说道:“怕的话可以现在就跳下去,我不拦着你。” 师父的声音可怕得让人心寒,我从未见过师父露出如此恐怖的眼神,简直就是怒火攻心的表情,从那表情看简直就像是要灭了林雅一般,就连当初面对吴哲都没有那般愤怒。 林雅吓得浑身一怔,顿时浑身瑟瑟发抖,我也被吓的不敢说话。 我无法理解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此刻所面临的恐惧,来自师父的只是九牛一毛,真正的恐惧则是来自那片浓如墨的黑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林雅说道:“你可以回到妖骨里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林雅把头埋在我的手臂上,我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抖如筛糠,紧接着我就听见她呜咽的哭声,随即我就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渗入衣服。 被吓哭了?我还以为她有多坚强呢,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吗? 不,应该说她所面临的恐惧,我已然无法想象。在那一刻,我一下子回想到那些海豚惊恐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的惊悸,这已经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恐惧了,而是来自某种顶端物种心灵上的威慑。 林雅显然感受到了与它们类似的威胁。 她抽泣了一会儿,紧接着就消失在我眼前,回到了妖骨之中。 我看着手臂上那一滩泪痕,心中莫名地感觉她有些可怜。 紧接着海豚群,又是大片鱼群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内,其中各种各样的海鱼摩肩接踵,贴着海面飞速游动,海面之下刹那间银光闪烁,但是我再也提不起兴趣,这样的情景只会让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倘若海豚迁徙可以理解,那么这些大多数居住在一个地方的海鱼又该如何解释?定然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使得他们被迫逃离常年生活的海域。 而我们似乎正朝着那个方向飞速前进! 这时。韩叔大声喊道:“快点收帆!在这样下去桅杆要断了!” 韩叔这一声吼,几乎整船的船员朝着主桅杆聚集,大吼着拉帆绳。 “哗”巨大的风帆倏然被风吹起,朝着船外飞去,好在底下几十个水手死死拉着手中的绳索,才使得风帆不至于丢失,然而即使船帆收起,福船依旧保持着一定的速度朝那边前进,仅仅只是速度减慢罢了。 我明显感觉到海面上的风在逐渐增强。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船头有人在大喊:“海上有人!” 这一声喊,立即有水手跑上前查看,随即有人喊道:“快拿救生圈过来!” 这边还在手忙脚乱地收帆,那边就有几个人拿着救生圈聚集到船头。 我扶着船舷伸出头望过去,瞧见波涛翻涌的海上有一抹黄色,是一个人扶着一块木板,我听见风中有嘶哑的声音传来:“Help!Help!” 是英语,我虽然没学过英语,但是听过,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救命”。 “近了近了!快扔!”水手们焦急地喊叫着,接着就看见几个绑着绳索的救生圈被抛了出去。 那个外国人伸手抓住了一个,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救生圈上,随即水手们一边叫喊着一边用力拉。 好在船上人多力量大,那个金发男子被一众人拉上了甲板。 这个一到甲板上,整个人刹那间就瘫软在地,韩叔让人拿了一点水给他,他接过来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这是个长相俊俏的男子,外国人的年纪不好辨认,不过我看他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其他原因。 有人拿了条被子给他裹着,也有人在一旁不停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个男子始终蜷缩成一团,不予回应,口中却在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一个词。 我一开始听不清,凑上前去,才知道他在不断重复着。 “Kraken!Kraken!Kraken!” 第三十一章 此人竟是吸血鬼 这个外国人失心疯一般的喃喃自语声音并不大,但是在他身边的人都听见了。 然而师姐一听,却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 师父察觉到师姐的惊讶,转头问师姐:“他在说什么?” 一开始师姐还保持着一定的镇定,但是在听见这个外国人的喃喃自语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慌以及难以置信之中,她忧心忡忡地回答师父道:“他说的是克拉肯!” 师父一愣,显然没理解师姐所言的意思,问:“克……什么肯?是什么玩意儿?” “是北欧神话里面被称为北海巨妖的海怪,传说形似章鱼,体型巨大,生性凶恶,经常袭击过往的船只,是十分恐怖的海中巨兽!但凡其出现,风雨大作,巨浪滔天,不见天日,海兽皆逃。你看前面的景象就很像。”师姐神色惊慌地说道,“天啊!这样的怪物也存在于这个世间吗?” 师父听罢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传说之物,莫不是山精野怪,你说的克什么肯的也只不过是海中一兴风作浪的妖物,也不至于惊慌成这样吧?这世间能控云作雨之物屈指可数,天地自然之力岂是说变就变的?只不过是喜好在这样的环境下现身的妖物罢了。” 师父这般说辞,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为了安抚人心。 毕竟我是见过蛟龙、山羯、狐妖这样的传说之物,甚至连四灵的意识体我都在紫竹山见过,所以要说我不信这世间存在那个所谓的克拉肯,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若要说这家伙有多厉害,那我还真不敢断言。在见识过如此众多的妖魔鬼怪,并且依旧生龙活虎地站在这儿,我打心底生成了一种自信,一种孤傲。 这家伙有多厉害,会一会便知! 接着师父对师姐说道:“月儿,你想办法和这个人沟通一下,让他清醒一点,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师姐苦着脸点了点头,用晶石在这个人胸口画了一道符阵,紧接着,这个人金发碧眼的男子微微一震,呆滞地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然后师姐就用生涩的英语与之沟通起来。 这个男子恢复神识之后,依旧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师姐跟他沟通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对师父说道:“师父,他说他是来自法国的游客,昨夜游船遭遇了海怪的袭击,他侥幸被海浪席卷而去,得以生还。” “游客?”师父一愣,随即一脚狠狠踩在这个人的身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整张脸凑上去,紧紧逼视他。 这个人被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挣脱不得,惊恐地望着师父。 师父冷冷地问道:“你会说汉语吗?” 师父此时此刻的眼神锋利地如同一把尖刀,让这个人吓得浑身发抖,急忙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瞧见这个人惊慌失措、游离不定的样子,师父接着冷冷说道:“小黄毛,如果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碎尸万段,像你这样阴邪的身子,死不足惜。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见师父这么问,我一愣,这个人在说谎?可是怎么看他那惊恐的模样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虽然当师父问他懂不懂汉语的时候,做出那让人生疑的反应。我站在旁边一脸的诧异,师父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对、不、起!我真的,是、游客。”也不知是汉语不好还是被吓得口齿不清,这个金发碧眼的男子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师父一愣,接着一把将他的下巴抬起来,指着他的喉咙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定睛一瞧,才发现他的脖子左侧有两个淡淡的暗黑色圆形印记,很难让人察觉,没想到师父竟然一眼就看到了。 这个人顿时吓得浑身直打颤,惊慌失措地叫喊道:“别!别!千万别杀我,我是被迫的,并不是我自己愿意变成血族的!求求你,我只是个可怜人。” 血族! 当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猛然一愣,血族是什么?就是吸血鬼!只不过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罢了。 瞧见这个人当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师父把他往地上一扔,冷冷地盯着他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你会说汉语,是因为你吸食过他们的血液吧?你手上可是沾着我们汉人的血呢!” 看得出来,师父对于血族有着深仇大恨,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凶狠地对待这个人。 而师父发怒时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为之惊悸。 这个人更别提了,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朝师父求饶,说道:“那是因为我失去了理性,我也不想的,但是那种渴望让人无法抑制,实在抱歉!但是我没有杀那个人,我对耶稣发誓!那个人在我吸血前就已经死了。而且我并非是发展的后裔,只是一个感染者,你可以放心我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求求你放过我!” 师父虽然表面上憎恶,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有一些动摇,毕竟眼前只是一个被感染不久的血族,没做什么恶事,虽然我不清楚他嗜血性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吸血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种魔物,既不是妖,也不是灵,而是一种特殊存在的病态怪物。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对我们这些人构成威胁?”师父语气依旧冷若冰霜。 “我、我可以吸食动物的血,你看,鸡、鸭都可以,呃……鱼也可以的!只要减小对鲜血的欲望我就可以抑制自己!”男子整个人伏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是语气却十分恭敬。 师父没说话,但是我明显感觉他散发出的强势气势在收敛,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你还知道什么?你刚才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全部告诉我……站起来说话。” 男子趴在师父脚边,连头也不敢抬,许是这样让师父很不自在。 听见师父的话,男子畏畏缩缩地站起来,但是仍旧不敢直视师父,低着头说起了他的遭遇。 他叫安茹·佩兰,原本是一个探险爱好者,从法国来到中国度假,两天前他乘坐渡轮前往日本的时候在东海遭遇了一艘大油轮,从上面下来了几个身着燕尾服的男子,将整艘船的游客几乎全部杀了,但是对方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杀他,只是将他感染了,然后将整艘船拖到了一处海面上,随后就离开了。 当晚他们就遭遇了海中巨兽的袭击,他看到有无数触手缠绕游轮,接着就将船碾成碎片,他因为吸血鬼的体质抱着一个酒桶逃脱了去,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一夜,然后遇到了我们。 一天一夜? 我们在一天前遭遇了一艘轮船,上面有修行者,这其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当他提到那个海中巨怪的时候,满脸惊恐,对我们说:“我当时逃命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就是克拉肯,北海巨妖!天呐,我以为那只是神话!太可怕了,这世界竟然会有这样的怪兽!” 师父接着又问他知不知道感染他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安茹面露痛苦地想了一会儿,却摇头说自己记不清了,就像被清楚了记忆一般。 师父没有再问他,把他扔在甲板上,还刻意威胁他不能离开自己半步,否则必死无疑。 安茹连连点头。 这个人恢复的很快,刚刚上来的狼狈颓然已然不复存在。 他试探着问师父:“请问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师父没有搭理他,他无奈之下只好接着试探着问道:“那个能不能给一点吃的,就是有血的东西。” 师父让水手扔给他几条鱼,他也不忌讳,抓起来就一口咬开,贪婪地吮吸着里面的血液,然后津津有味地啃食着鱼肉。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天空闪过一道苍白地亮光,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阴沉下来,厚厚的云层不断堆叠,越压越厚,挡住了阳光,黑暗,一点点在我们头顶降临。 而我们的心也越来越凝重。 师父自始至终站在船头导航石边,高大的身形伫立,静静地望着远方。 海面之上波涛汹涌,巨浪翻滚,我们的船再大也承受不住这来自天地的力量,在海面上上下颠簸。 师兄直到这时候才睡眼惺忪地从休息室里面走出来,一看,大惊失色,忍不住大叫道:“我艹!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安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拉着师父叫喊道:“喂,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不想回去!” 结果师父一把将他甩开,冷冷地说道:“如果能回头,我们早就离开了,真不凑巧,我们也被当做诱饵了!” 第三十二章 北海巨妖现真身 诱饵!? 当听到师父的话,我才猛然意识到,师父之所以如此愤怒,难道是因为我们被当做了诱饵?引诱什么,恐怕只有那深海之中的克拉肯了! 我并不知道那张纸条上残留的气息意味着什么,但是想必师父一开始并没有猜到对方的意图,以至于他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按照纸条上的信息前进,而师父与之到底有怎样的瓜葛使得他决定会一会对方,我也不得而知。但是当我们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机时,已经来不及了。 师父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脑海中跳出这样一个想法来,但是立即被我给否决了,我根本不了解师父的想法,也没法从他的角度来思考。 但是毫无疑问,我们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要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只有面对即将来临的危机。 所谓的克拉肯,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呢?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让林雅和安茹如此恐惧的家伙! 哗哗哗! 大雨如幕布一般倾盆而下,在飓风中四散飘摇,巨浪翻滚将瓢泼大雨彻底吞噬,我们站在甲板上默不作声,大雨很快浸湿了我们的衣衫,一股股寒气侵入我的身子,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师兄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我醒来后所遭遇的全部讲给他听,他的脸色顿时凝滞了。 师兄忍不住抱怨起来:“好端端的回一趟师门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卷入这样的局面里面,真是走了霉运了!要知道,海里面的妖物可不同于地面上,大多数都是体型巨大的怪物,生性凶猛,到时候只怕是一场恶战呢,我可不想葬身鱼腹。”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师父这一次动了真火了,到时候我们要尽量减轻师父的负担,我怕他动用太厉害的术法,对自己造成损伤。” 师兄也同样点头同意,随即他拔出背后的青铜剑,端在手中摩挲,现在青铜剑的剑灵在师兄一个多月来的磨砺之下,已经跟师兄产生了一定的沟通,并且已经认主,虽然师兄还不能灵活运用剑灵,但是至少不会遭遇剑灵的抵抗,而青铜剑本身在剑灵滋养下,变得愈发锋芒毕露,让我甚至羡慕。 我还从未得到过一剑趁手的兵器,唯有晶石和符牌。虽然当初孙璟天用龙血化出一把利剑,但是我现在根本没那个能力,甚至连龙血的运用都一无所知。 我只好找了一把鱼叉,当做防身的武器。 在风雨之中,整船人默不作声,唯有那个安茹声嘶力竭地哭嚎着,如同被宣布了死刑一般。任谁也不想经历一遍曾经经历过的恐惧,然而我们的前进无疑意味着他将再一次面对袭击他们的海怪,尽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血族,但也只是最低等的罢了,就如同死不足惜的贱民,想必感染他的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吧。 我抬头看向天空,乌压压的厚实云层压在我们头顶,天空之中电闪雷鸣,苍白色的闪电宛如一道道利刃撕扯着云层,惊天动地的雷鸣充斥天地。 我心中不免产生一丝惊慌,天地的威能怎能不让人敬畏,这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下而上倏然侵入我的心脏,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一停,紧接着我就听见师父回头大喊道:“来了!所有人回到船舱去!把这个黄毛也带进去!” 师父说的是所有人,但是我和师兄以及师姐都没有动,其他船员拖着浑身瘫软的安茹纷纷惊慌失措地涌入船舱内。 想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着来自海面以下的恐怖气息,这是一种来自第六感的威慑,是人本身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的预警,但是其中蕴含的可怕气息,使得这种惊恐直入人心,我看到有几个年轻的水手腿都在打摆子。 “月儿!恬儿!阿光!你们也都回去!站在外面干什么!”师父朝我们大声喊着。 此时我和师兄站在船的右舷,而师姐则站在船舱入口处。 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是纷纷用绳索系住自己的腰部,作为回应。 我们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师父必然会选择自己面对,保全我们,但是我们也在成长,我们都希望自己有一天站在与师父并肩的高度,自从西南回来,经历了种种,我也认识到人只有在紧迫和危机之中才能够迅速成长,温室中的花朵永远经不起风吹雨打,即使在师父的羽翼下,我们也要成为一把随时会刺出的利刃。 师父愣了一下,却见他眼中光芒一闪,接着只说了一句:“自己注意安全!我不一定能顾全得了你们。”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伸手抓住了最近的物体,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 九张符牌在我眼前漂浮,自从意念本源被孙璟天封印,我已然失去了源源不断的意念力,这使得我对于自己此刻留存的意念力格外谨慎,更不会像两个月前那样毫无顾忌地一次动用所有符牌。 而此时此刻,我在脑海中施展的正是落雷符阵。 这样雷雨交加的环境下,不用这个强力符阵实在对不起天空之中奔走的一道道闪电。 而师姐则紧闭着双眼,口念咒语,她的晶石之内有一道道青蓝色的烟雾缭绕,是我不曾见过的术法。 经历了家中的变故和黎墨只见感情的升华,师姐的心境得到巨大的提升,即使在寻常相处之中也能够感受到这样的变化,师姐变得愈发稳重内敛,甚至都没有朝师兄师父发过脾气。 而伴随她心境的变化,对于术法的理解也同样得到了提升,我不知道她准备用什么术法,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人振奋。 轰! 突然间,我们脚下的福船传来一声巨响,整艘船猛然一震,差一点将我掀翻了去,我紧紧抓住一旁的栏杆才不至于摔倒。 而与此同时,我双眼一瞪,落雷符阵成!一道苍蓝色的闪电如同一把利箭,猝然劈落在距离我们不到十米的海面上,闪电瞬间化作万千电光四下蔓延,将整个海面照耀地透亮。 我朝海面望去,随即我整个人寒毛乍起,只见海面之下倏然显现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无数触手在海面下蠕动,而位置正在我们福船的正下方!几乎将我们整艘船囊括其中! 我们的福船有多大?足足七八十米长,三四十米宽!而海面以下的触手竟然一直蔓延到了船两侧三十多米,这是何等庞大的身躯!我们在这样硕大的体型面前,将之如同蚂蚁! 冷汗瞬间布满了我的额头,连同雨水一同滚落下来。 我忍不住开始咽口水。当初的太湖凶鱼与之相比,完全就是猫和老虎!我终于相信师姐口中对于北海巨妖克拉肯的描述了,能够以单名列入神话之中的巨怪,是有多么可怕的实力啊! 这种庞然大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海海域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我们即将迎来的将是一场不亚于旱魃的生死之战! 我极力稳定心神,紧接着第二道落雷轰然砸落,刹那间撕裂空间,激起千层巨浪,这一道雷电,在我意识蔓延之下,准确地击中了海怪的躯体。 呼! 只见海面之下那无数触手感受到猛烈地电流,倏然收缩。 先发制人! 倘若我们不能率先对它造成伤害,那么在接下来克拉肯凭借巨大力量的疯狂袭击将会使得福船动荡不安,若想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施术,将会更加艰难。 咔! 第三道落雷紧接着劈下,与此同时,师姐猛然一挥手,一团青色流光倏然射向我接引而下的雷电,倏然与之融合,只见这第三道雷电宛如细流交汇,倏然膨胀,就如同一把长剑倏然插入海中,轰!冲天的浪花飞射而起。而这道雷电竟然丝毫不扩散,笔直射向海面以下更深处。 不到两秒,只见海面下电光激射,随即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刹那间一股冲天的气势直冲海面,一瞬间大浪滔天,将我们的福船拍打到左摇右晃,几乎要翻转了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许久不动的师父将手按在了导航石上! 第三十三章 海上激战克拉肯 师父的法杖在车祸中折断,对于师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师门施术所用的法杖是一种法器,如果说晶石是术法的载体,那么法杖则是引导体,虽然这种引导体可以有很多物体代替,但是如此施展的术法会更加耗费意念力。 师父的法杖已经伴随他十余年,即使是普通的法器都已经温养到具有一定灵性,更何况是经过师父常年打磨历练的,我曾经听师父说过,极致的法杖甚至可以不借助晶石施展术法,不过其选材和打磨温养自然更加繁琐精细,对于其主人能力的要求更是高得可以用苛刻来形容。 我不清楚导航石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但是绝对属于晶石的一种,或者说更倾向于未经过精工打造的原石,但是其本身却是晶石中的上品,或许是因为其功能独特,又比较稀有,所以会把这么大块未经加工的晶石用作出海船只的导航仪。 当师父把手按在导航石上时,只见那外表残留着石面的导航石倏然光芒大盛,紧接着我就感受到一股宛如滔天巨浪一般的气势迸发出来。 漆黑的海面刹那间亮如白昼。 此时我才猛然回想起师父曾一语带过的导航石本名——海粹晶,这是一种自深海砂石经自然岩浆和海水用上千年甚至上万年反复熔炼凝练而出的晶石,其中蕴含着远古时期海洋的洪荒气息,本身就生于海底,是那汪洋大海的精髓,自然与大海具有共鸣。 果不其然,导航石力量陡然间外放,只见我们船身周围五六米高的海浪倏然跌落下去,整个海面刹那间化作一片镜湖秋水,而在一定范围之外,却是波涛翻滚,汹涌激荡,就如同刹那间分出的两个互不干扰的空间,甚是神奇。 我们的船稳稳地停留在平静的海面之上。 然而我们不能忽略被我的落雷符阵逼退的北海巨妖,海面平息了不足两秒,陡然间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我们船下,一开始依靠硕大的船身还能够稳稳停留,然而不过一分钟,我们的福船就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水中的漩涡向来是死神经常光顾的地方,河流、江湖,但凡在其中遇上漩涡,没有外界的帮助,逃脱的几率小之又小,而深不可测的海洋之中产生的漩涡,简直就是过往船只的黑洞!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四处无岸的海面,一旦落入水中,就算是我这样从小生长在河边的孩子也无路可逃。 与此同时,师父猛然大喝了一句咒语,就见导航石骤然散射出无数股流光,顺着福船甲板的缝隙急速蔓延,紧接着就感觉整艘船猛然一沉,宛如石落江面,瞬间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但是福船并没有下沉,而是如同一根打在海底的木桩,纹丝不动地漂浮在海面上,饶是下方旋涡急流哗哗地冲刷着福船的船身。 紧接着师父大喊道:“阿光,再接一道雷下来!” 此时此刻我的落雷符阵还在意念力的维持下持续运转,我深知自己维持落雷符阵的极限时间是十分钟左右,但是在期间能够接引下多少道雷却是个未知数,每一道雷都需要剥离出一丝意念牵引,否则这道雷根本不受控制,搞不好会因为接引落到自己头上,这个过程最是艰难。 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连施展落雷符阵都无比艰难的小娃娃,但是作为高级基础符阵最后一章节最后一个符阵,其所代表的自然是基础符阵的顶端,而其难度正是在于维持符阵期间接引雷电上。 虽然此刻天空之中雷雨交加,对于接引而言并不困难,但是依旧需要我集中精力,避免意念力扩散导致接引来两道以上的雷电,雷电属天地之力,若想控制落点可没那么容易,就好比穿针引线,一根线还好,若是几根,没有将线牢牢拧在一起的能力,很容易使得线头乱窜。 听闻师父的喊声,我立即再一次集中精力,紧接着又一道雷轰然垂落,目标依旧是海面以下的那个北海巨妖。 师姐的卜术具有攻击性的术法很少,但是辅助性的术法却是卜为上乘,在我第四道雷电接引而下的同时,一道青色光芒倏然从师姐手中的晶石射向苍蓝的闪电,刹那间这道闪电膨胀数倍,如同一根笔直的长剑狠狠地扎入海面。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边出现明亮的电光。 我心中一紧,紧接着一条两人环抱粗细的触手倏然射出海面,高高抬起,上面攀附着成百上千的圆形吸盘,接着带着千钧之力砸向甲板。 嘭! 一声巨响,刹那间木屑纷飞,船头如同跷跷板一般陡然下沉,我没能及时抓住栏杆,一下子被掀飞出去。 “啊!”我一声惊叫。 只感觉自己化作一个人肉炮弹,一下子就射出了甲板,朝着远处的海面飞去,好在这时系在腰间的绳索发挥了作用,我的身子在空中骤然一停,紧接着就往脚下的海面坠落。 我低头望着下方深不可测的黝黑海面,以及那一只从甲板上缓缓滑向海中的触手,心脏疯狂地跳动,这个落点,可是就在那怪物头顶啊! 我整个人被掀飞,落雷符阵自然消散,我现在手中除了一柄鱼叉没有任何防身的手段,此时心慌意乱,更不要提施展术法了。 眼看着自己就要掉入海中,只见下方的海面突然水花激射,紧接着一只硕大的触手朝我飞射而来,一瞬间缠绕住了我的腰部,紧接着就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我感觉自己胃中的饭菜差一点被捏出来。 我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拿着手中的鱼叉胡乱地刺向这只触手,然而鱼叉甚至连触手的表皮都刺不透。 紧接着,我就看见海面波涛翻滚,一个硕大的身影在闪电的光芒下出现在海面之下,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从翻滚的海水中露出来,这血盆大口如同放大镜下蚂蝗的口器,密密麻麻的利齿一排又一排一直延伸到深处的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巨大的口器如同一个无底黑洞,其大小足以一口吞下一头大象! 而在其背后的身躯又有多大,简直难以想象,虽然之前看到过克拉肯的身影,但是如此真切地观察到它的躯体,所带来的震慑,是一个海面下的影子远远不能企及的。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蚂蚁,被人捏在手中,只要对方稍一用力,我就立即一命呜呼。 除此之外我还在其中看到无数动物大大小小的骸骨,有鱼,有牛羊,甚至看到有一具带着血迹残缺不全的人类遗骸挂在利齿上方,想必是安茹那艘船上的遗骸。 “呕!”我顿时忍耐不住翻滚的胃部,将腹中的食物残渣一并呕吐出来,全部落入了那巨兽张开的口中…… 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可能会化作尸魔口中的肉渣,可能会被水鬼拖下深水淹死,可能会被怨灵制造的幻境迷惑而死,可能会被狼妖轻描淡写的一掌拍死,可能会被凶鱼腹中的酸水腐蚀而死,可能会被山羯一脚踩死,可能会被旱魃的烈火焚烧致死,甚至最近一次差点被人赏一颗花生米。 但是我都幸运地死里逃生了,其中从来没有我自己实力的影子,从来都是旁人及时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 但是这一次有那么幸运吗?谁还能来帮我? 孙璟天不可能再出来救场,船上的师父师姐和师兄被震得四脚朝天,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人会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助了。 “妈呀!”我惊声尖叫起来,九死一生地度过了这么多难关,这是终究要葬身鱼腹的节奏啊! 我这么小的身子,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吧! 扑通扑通,眼看着自己越来越接近那张恐怖的血盆大口。 突然,我腰间倏然射出黄青两道光芒! 第三十四章 膘肥体壮黄鼠精 嘭! 就在我愣神之际,眼前倏然爆炸,一团土黄色的迷雾刹那间四溢而出,一股无比刺鼻恶臭的气味瞬间涌入我的鼻腔。 与此同时,我看到林雅捂着鼻子一拳擂在了缠绕着我的触手之上,这一拳力量惊人,那触手吃痛一下子就松开了去,接着我就被林雅一把拽住手,朝着甲板跌飞而去,而与此同时,一团金黄色的肉球出现在我肩膀上。 我重重地跌落在甲板上,一连翻滚了几圈,紧接着就看见眼前一黑,一个人重重地砸在我的胸口处,只感觉有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一瞬间压在我的身上。 我抬头一瞧,是林雅。 我还以为她会怕得不敢出来,不曾想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然忍受着心中的惊恐毅然决然地出现解救于我。 这是我第二次被她解救了,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这是要我欠她多少个人情啊! “林雅……姐?”我轻轻触碰了一下林雅,才发现她浑身都在打战,就好像刚才做了一件让她十分害怕的事,她并没有立即离开我的身子,而是把脸埋在我的胸口,紧紧抓着我的衣衫,这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让人有些吃不消,当初那个傲娇小姐的模样呢? “喂!小哥,你们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啊!”耳边不合时宜地传来一个声音。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肥成肉球一般的金黄色身躯,朝着我不住地作揖。 黄鼠精!这家伙吸收了血浆腐尸花之后沉睡到现在,没想到非但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愈发肥胖。 刚才那一团刺鼻的浓雾就是它使出的手段,黄鼠精的瘴气可比之前浓密恶臭的多啊,要不是林雅及时把我带回甲板,我估计都要被熏晕过去了,显然血浆腐尸花所带来的增益很大,我很奇怪,为什么同样吃了血浆腐尸花一片叶子的小狐狸会有那么明显的反噬,而黄鼠精竟然将之完全吸收了。 此时此刻黄鼠精的瘴气如同幕布一般在船边的空中弥漫而开,那北海巨妖也被突如其来的瘴气阻挡,暂时沉入了海中。 我忍不住问它:“为什么你会一点事都没有?” 黄鼠精一愣,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反问道:“为什么要有事?” 我顿时沉默了,此时并不是叙旧询问的时候,我轻轻拍了拍林雅的背,让她站起来,毕竟一直压在我身上也不是回事儿。 站起身之后,我问林雅:“林雅姐,你行不行?要不还是回妖骨里面去吧。话说黄鼠精,为什么你会一点也不害怕?” 林雅蜷缩着没有回答我,而黄鼠精跳上船舷,望着陷入短暂平静的海面说道:“我是宅灵,而非妖物,说白了就是灵体,只有来自意识上的威慑才会让我害怕,这种气息上的碾压对我构不成威慑,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 它说的平静,接着朝着空中的瘴气深吸了一口气,只见那一大团土黄色的瘴气一瞬间被黄鼠精吸入体内,而它的身体也陡然增大了几分,鼓得像个气球似的,我能够感觉得到黄鼠精的魂力强大了不少,虽然比起小蛇还差了不只一层。 林雅拽着我的手臂,胆怯地躲在我身后,但是并没有回到妖骨之中,显然她在与内心之中的恐惧作斗争,想要将之克服。 当见到北海巨妖的那一刻,我说自己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光是如大山一般的体型就让人心惊胆寒,我们没有林雅那般敏感,但是此刻也能够感受到来自海面以下那恐怖的气息,心中难免惊悸,想必这就是让林雅害怕得魂不守舍的源头吧。 不愧被称作北海巨妖,那一股气息甚至可以与四灵相抗衡,但是不同于四灵那种让人敬畏,甚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的尊者之气,北海巨妖带来的是让人打心底害怕不敢抵抗的杀戮之气、暴戾之气。 只不过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原本处于北欧的深海巨怪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出现在东海。 我捡起一根鱼叉递给林雅,对她说道:“先拿着防身,我会保护好你!” 说罢,我转身将林雅护在身后,接着用意念力勾动掉落在甲板上的九张符牌。 福船的甲板并不是很好的符阵承载体,所以我不能用晶石将符阵绘制在地面上,只能依靠符牌构筑。 七十七个符阵在我脑海中飞速略过,我不免心中无奈,七十七个符阵,除了落雷之外,没有一个能够对如此庞大的身躯构成威胁,更简单的五个基础符阵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我思考之际,黄鼠精大叫了一声:“小心!”随即它一个飞跃跳下船舷,朝一旁飞快躲去。 与此同时,海面突然水花四溅,一只触手倏然射出,朝我的方向直射而来,我差一点坠入海中,又被救起,显然引起了北海巨妖的注意,而我在那一刻也根本没有意识到魔心血印产生的气息才是让北海巨妖如此关注我的原因。 此刻我已顾不得其他,当即用符牌构筑起一道墙,随即立即施展守护符阵。 然而我此刻才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了,嘭一声巨响,符牌构筑的墙刹那间四分五裂,无数符牌本身具有的符阵被尽数激发,然而对于北海巨妖而言却只是挠痒痒,眼看着触手再一次朝我席卷而来。 林雅在我身后,我此刻根本不能躲闪,只能紧紧靠着林雅,将她护在身后。 突然,黑暗中一道剑光划过,就连鱼叉也刺不穿的巨大触手倏然出现一道狭长的口子,无数浆液喷涌而出,北海巨妖吃痛,立即将触手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师兄的叫喊传入我的耳朵:“发什么呆啊!没事吧?别离船舷那么近,快去船头!” 师兄手中的剑虽然是青铜铸成,但是在黑暗中剑刃竟然闪烁着锋芒,甚是夺目。 就在我准备拉着林雅前往师父身边的时候,突然间海面上一阵翻涌,一下子出现十余条触手,朝我们这个方向扑来,那气势宛如山石崩塌,让人心脏狂跳,那北海巨妖俨然是被激怒了。 “小心!”师兄大吼一声,朝旁边一扑,一把抓住了船舷,与此同时一条两人粗,十来米长的触手狠狠地砸在了师兄站立的位置。 紧接着我就感觉头顶一股劲风扑来,下意识地抱住林雅扑倒在地,轰!只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无数木头渣子拍打在背部,原本应该是驾驶舱的顶一下子塌陷了半边,而一条硕大的触手宛如游蛇一般在其中搅弄。 好在船员全部下到了船舱内躲避,否则这一下铁定要出人命! 福船本身的构架是十分特殊,船身极其坚固,能够扛得住惊涛骇浪的拍打,但是甲板以上却是其比较脆弱的部分,经不住巨力的袭击。 林雅本身只有一米五左右,看着就像个十四五岁的萝莉,蜷缩着身子,被我护在身下,现在她这个样子估计连躲避都有些困难,回妖骨多好。 不过我知道她内心有着极强的自尊,甚至算得上任性,自然不会愿意看我们在这里与北海巨妖拼斗,而她自己却躲在妖骨之中。 我一手搂着林雅,鼻端有浓烈的香气萦绕,一手将一张符牌捏在手中,随即意念力外泄汇入银符牌之中,只见一道金色符阵亮起,随即我将符牌塞入林雅手心,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半球状护壁扩散而出,将我们包裹其中。 我在林雅耳边低声说道:“呆在里面别乱动!” 守护符阵一成是无法改变位置的,即使印有符阵的符牌在林雅手中。 说完,我松开手大步走出守护符阵,面对着不断攀附在福船两侧的触手,毅然决然地施展七十七个高级基础符阵之一的冰棱术。九张符牌在空中组合,化作一个锋芒毕露的符阵,随即在我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雨水瞬间化作无数细小尖锐的冰棱,接着我大手一挥,几百根锐利如箭头一般的冰棱刹那间射向远处的几条触手。 啪啪啪! 无数冰棱击打在厚实的皮肤上发出清脆地碎裂声,有的甚至扎进了那滑腻厚实的皮肤内,顿时那几条触手一松,就往回缩。 而与此同时,我听见师父的声音宛若洪钟大吕,陡然在空中迸发! 第三十五章 海怪触手如游蛇 我抬头望去,视线越过交错攀附在甲板上的触手,一眼看到师父的身影,他一手死死按在导航石上,而伴随着他的咒语导航石逐渐散发出湛蓝色的光来,紧接着我就感到一股寒意迎面扑来,如同严冬之中的一缕寒风,刺骨的冰冷。 紧接着,我就看见福船周围十米左右的海面,仿佛变戏法一般,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厚厚的冰川,有的甚至还保持着原本翻滚海浪的状态。 而北海巨妖显然意识到不好,立即松开了攀附在甲板上的触手,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见将近十条触手被冰川生生钳住,动弹不得,就连那伸出海面的触手也被冰寒冻得彻底僵硬了去,一时之间就好像千姿百态的柱子耸立在海面之上,而我们所在的福船,也同样被冰川包裹固定在了海面之上,停止了颠簸。 海面之下随即传来一声不甘和愤怒的吼叫。 紧接着那些被冻僵的触手传来嘎嘎的声响,有无数冰块洒落下来,看样子并未彻底冰冻,北海巨妖竟然还能发力,让僵硬的触手活动起来。 暴雨还在疯狂地倾泻而下,狂风在我们耳边嘶吼,师父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一次将手放在了导航石之上,随即一道落雷符阵出现在导航石内。 咔嚓! 师父毫不犹豫地接引了一道落雷,笔直地劈在了其中一根触手之上,只见那条被寒冰包裹的触手刹那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粘稠的肉块,浓浆喷射。 和海怪的血并非鲜红色,而是一种半透明的液体,更像是爬虫一类的汁液,十分粘稠,一瞬间爆裂,无数粘稠的液体撒了我们一身。 与此同时,我看到师姐正靠着船舱快速行咒,她的咒言在出口的那一刻就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清风,吹向师父,一点用一滴地灌入师父体内,这是在给师父灌输力量吗? 我很奇怪难道师父也需要师姐的助力?难不成师父刚才施展的术法十分消耗意念力? 刚才使出的类似于封冻一般的术法我并不知晓,但是其展现出来的力量确实惊人,因为这是自然元素之力,是天地之力的具象存在,别看区区快速封冻一片海面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其中的难度很少有人知晓,自然对于施术者意念力的要求也很高。 师门对于术法分类就存在风、木、水、火、土五大元素术法这五种类别,而五大元素术法又分为上中下三级,殊不知能够归入上级五大元素的术法几乎都是高等以上的法门,像我目前所学的没有一个能够归入其中,就连落雷符阵也不行,连中级都算不上。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师父施展的法门也没能一锤定音,甚至连破坏北海巨妖的触手都没能做到,仅仅是将之束缚了而已,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不过也同时证明了一点,就是北海巨妖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一道闪电让海面下的这头巨兽彻底暴怒了,只听见一声巨响,整艘船猛然一震,紧接着就看见海面上厚实的冰川刹那间被掀飞,其中一块直接砸落在甲板上。 一看,天哪,足足有四五米厚! 这一次我彻底震惊了,不仅仅惊叹于师父术法的恐怖之处,更惊叹于这个北海巨妖那无比强悍的体格,我意识到,并不是师父用的术法不行,而是这个海怪太过强悍。 我还记得师父之前对于克拉肯的贬低,显然是在安抚人心,而非不以为意。 紧接着就看见百余条触手刹那间将我们的船缠绕,不简直就是包裹,我和师兄躲在其中的缝隙之中,死死抓着船舷,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姐目前情况如何。 林雅有守护符阵保护,暂时不会被触手突破,但是整艘福船却是刹那间千疮百孔,驾驶室连同我们的休息室全部被夷为平地,就连船尾的那一杆足足两米粗的桅杆,也被硬生生折断了去。 这力量实在是让人惊悸。 师兄手中的青铜剑寒芒乍现,挥剑砍中了头顶的一条触手,那条触手立即缩了回去,但是紧接着又是一条出现在我们头顶。 天哪,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条触手? 紧接着,我就听见整艘船发出嘎嘎的声响,显然是北海巨妖正在发力,要将整艘福船碾成碎片。 对于船只的构造我并不知晓,但是能够承受得住巨浪拍击的福船绝对不是一般的坚固,这个北海巨妖竟然打算用蛮力将之毁坏,我本来不敢相信但是听见木头断变形发出的嘎嘎声,心都沉到了谷底。 我扶着船舷站起来,朝船头望去,就看见师父半跪在地,牢牢抓着导航石的基座,他并没有因此屈服,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从天而降,不停地劈在北海巨妖的触手之上。 就在这时,师父猛然抬起头望向福船的右侧,我突然感觉心头一跳,就仿佛被人注视了一般,顿时心慌意乱,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陡然从头顶传来。 我战战兢兢地超右侧望去,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海中慢慢浮现出来,那形体呈椭球形,头部巨大,上面长有无数坑坑洼洼的吸盘形肉瘤,两侧有无数形似旗子一般的肉帆鼓动,巨大的眼睛宛如两盏巨型探照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两眼之间有一根高耸的角状肉犄,足有五六米长,一直到北海巨妖的头顶,而在它两眼下方,竟然还有无数一臂粗的短小触手蠕动着,紧密地簇成一团,看着格外诡异和恐怖。 在感受到来自北海巨妖的那束目光之时,我顿时两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我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刹那间吞噬了我的全身。 我就这样瞪着双眼,惊恐地与之四目相对。 在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 我只感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游离的状态,就好似灵魂出窍,失去了一切感知,只有飘飘然的感觉,想要往上方飞去。 与此同时,我听到耳边有优美婉转的吟唱响起,这个声音就好似一位曼妙的女子站在一个宽阔的音乐厅内低声吟唱,或喜或悲,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自己这一生的悲哀与痛苦,又仿佛在劝说离去的爱人不要忘却自己,那一份悲凉沁人心脾,听着让人迷醉,就仿佛自己要融入到这个声音之中去,随风飘扬,去往这歌声所环绕的世界中去。 在这一刻,我感觉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刹那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哀伤与惋惜,好似在感叹这一生苦短,好似在期盼来世能够享尽人世悲欢。 “不要再留恋,跟我走吧,去往一个美丽安和的伊甸园吧!” 这种感觉舒服地让人沉醉,让人忍不住想要放弃一切留恋,随之远去。 突然,我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张娇媚清纯,楚楚动人的脸庞来,临走之前未能见到她,是我这一生的遗憾,我不愿意带着遗憾离去,能够有一天我会回去,期盼再一次看到那一张美丽得宛如天仙的脸庞,杨念! 紧接着,我听见体内陡然传出一声不甘与愤怒的嘶吼:“嗷!” 只见一条金色的巨龙倏然出现在我面前,刹那间光芒大盛,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紧接着就感觉身子一沉,两眼一抹黑…… 耳边也在那一刻响起一声暴怒的吼叫,只感觉无数滑腻的触手一瞬间游离上我的全身。 而紧接着,我听见师兄一声大吼:“放开他!” 嗡! 在我眼睛尚未适应黑暗之际,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随即传来一声惨叫,无数腥臭的粘液溅射到我的脸上! 而师父的声音也在那一刻同时炸响:“孽畜!滚!” 轰! 一团宛如流星一般的火球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北海巨妖的头顶,刹那间火花四溅,北海巨妖的头顶顿时开了花,它整个身子往下一沉,但是并没有昏厥,反而越发震怒了! 刹那间近百条触手疯狂地蠕动起来,化作一条条游蛇,朝我们四个人飞射而来! 唰!师兄挥剑斩断了其中一条触手,就地一滚,来到我跟前,推了我一把,喊道:“快进守护符阵!” 说罢,他手中青铜剑化作一轮弯月,斩向一条飞射而来的触手。 而师父的喊声也从另外一侧传来:“月儿小心!” 一瞬间,师父所在的位置火焰四起,将周遭的触手逼退,然而立即引起了北海巨妖的注意,一瞬间无数触手朝那边汹涌而去,宛如潮水一般! 师姐怎么了! 我心头一跳。 在这样的暴雨之下,使用火焰无疑是错误的选择,师父的火墙术坚持了不到两秒钟,天地倏然一黑,火焰灭了! “师父!”我和师兄眼看着视线被触手淹没,顿时嘶声叫喊起来。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啸,紧接着就看到北海巨妖浑身一震,身子一下子就没了力道,触手也在这一刻迅速退去。 紧接着又是同样的一声呼啸,我猛然回头,只见两根三米长的弩箭狠狠地扎在北海巨妖的头顶! 第三十六章 猎人现身被搅局 两根弩箭深深插入北海巨妖的皮肉之中,疼得它不停地低吼着,它试图用触手拔出头顶的弩箭,但是稍稍一碰就使得它忍不住嘶吼起来,我这才发现两支弩箭的箭身上刻有一道道奇怪的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想必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是专门用来对付北海巨妖的武器。 北海巨妖吃痛,就迅速沉入海底。 当它的巨大身躯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看到远处有一艘银色的轮船劈波斩浪朝我们这个方向驶来。 突然,就看到对方船头一抹白光一闪,只听嗖一声,一张大网倏然出现在我们头顶,这张大网并没有落下,而是诡异地悬浮在空中,陡然张开,几乎笼罩了我头顶的整片天空,紧接着大网倏然红光大盛,兜头照射下来。 一股逼人沉重的气息一瞬间充斥在整片空间,只感觉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量顿时作用在我们肩上,我和师兄一下子跪倒在地,四肢好似被某种力量束缚,动弹不得。我浑身肌肉紧绷,试图与这股力量对抗,哪知道自己就仿佛陷入了泥淖之中,完全被束缚围困,任何抵抗似乎都是徒劳。 就连我身边的黄鼠精,也像一张煎饼一般趴在地上,吱吱乱叫。 折射到我的脑海之中,变成了一连串的“救命啊!” 怎么回事? 对方的目标难道不是北海巨妖吗?头顶上这张大网是怎么个情况? 我竭尽全力回头,只见师父和师姐躺在甲板上人事不知,想必在刚才触手的袭击中受了伤,远远望去看不太真切,我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孤傲的狂笑,随后就是一串听不懂的法语脱口而出,好似在感叹什么。 我被压得抬不起头,根本看不到那个笑得肆无忌惮的家伙,但是我清楚地记得那艘大船还在百米开外,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我们上空的? 我忍不住大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下手!” 对方的笑声一顿,接着冷冷地说道:“呵呵,几位本事不小啊,竟然在北海巨妖的袭击下活了下来,恩,都是有些手段的人物呢。啧啧,多亏你们牵制了北海巨妖,我们才有机会偷袭成功。追了几万海里,终于让我们抓住了!” 对方的汉语十分熟练,是一个低沉带有磁性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师兄紧接着大喊道:“既然你们的目标是北海巨妖,那为什么对我们下手?” “什么?对你们下手?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可对你们没半点兴趣,这蝠翼罩对其覆盖下任何物体都会产生压制,你们只是不凑巧地处在笼罩之下而已,现在就乖乖地呆着,不要打搅我!” 对方话语之中满满轻蔑之意,听的人怒气腾腾,然而我们被那张大网笼罩,根本就挣脱不得。 哗,说完我就听见有人入水的声音。我顿时心中一跳,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非但能够在百米之外出现在我们头顶,竟然还有胆量下海与那北海巨妖对抗,要知道就连师父都差一点败在北海巨妖的手中!那岂不是说这个家伙比师父还厉害? 我心中急切,想抬头看看情况,但是无奈这个蝠翼罩洒下来的血色光芒压迫感太过霸道,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这时我眼角瞧见了蜷缩在守护符阵之中的林雅,顿时一喜,由于守护符阵的加持,林雅暂时没有遭受蝠翼罩的压制,但是我发现守护符阵在一点点暗淡,这是要崩塌的迹象,显然面对蝠翼罩的压制,守护符阵坚持不了多久。 我急忙大声叫喊道:“林雅姐!林雅姐!” 我一连叫了十几声,一声比一声急迫,然而林雅根本不理睬我,就仿佛失去神智一般。 就在守护符阵即将消散,我即将绝望而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林雅”的时候,林雅忽然身子一震,抬眼朝望过来,紧接着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 我依然顾不得其他,急忙说道:“林雅姐,想想办法把头顶那张网摘了去!” 她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北海巨妖受伤使得它对于林雅的威慑减弱了几分,林雅方才能够恢复压抑心中的恐惧,回应我的呼喊。 林雅一愣,抬头张望,随即眼睛瞪得滚圆,惊叹道:“好强大的威压之气!” 我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叫道:“你能不能别感叹了,赶紧想办法把那东西撤了去!” 我这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蝠翼罩是用发射装置射出来的,也就是说不需要任何人用法力维持,它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法器,但是这样的法器自然也有弱点,就是外力干扰能够使之撤去威压。 我们动弹不得,唯一能够行动的只有林雅,我只好把所有希望压在她身上。 林雅瞪了我一眼,随后盘腿而坐,双手飞速结印,紧接着就感觉福船开始左右剧烈晃动起来。 她这是想干什么?让我们翻船吗? 就在我心中不禁慌乱地猜测之时,就感觉压在身上的气势陡然间消失,我一下子跳起来,抬头张望,只见空中的那张大网被挂在了主桅杆顶部,而此时我才看清楚蝠翼罩并非是一张网,而是一块好似巨型披风一般的布,只不过上面遍布着血红色的网状纹路,在黑暗中乍一看就像一张血色的网,难怪叫做蝠翼罩。 林雅收起手决,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对我说道:“那家伙似乎也开始害怕了,感觉心中的恐惧没之前那么深刻。还有!你刚才吼我这件事我记着,事后再找你算账!” 我一脸黑线,现在也不是跟她争辩的时候,我急忙回头跑到师父师姐身边,查看他们的伤势,我看到师姐额头有一个大包,显然是刚才遭受触手袭击磕的,看着有些吓人。而师父似乎没什么外伤,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估计是刚才施术过度脱了力。 对于让人意识清醒的法门我会一个,是高级基础符阵之中的回神术,不过要像师父那样按住别人额头念咒就可以让人苏醒我还是做不到,所以我立即在师父胸口绘制回神术,符阵亮起,接着师父身子一动,一下子弹起,大叫了一声:“月儿!” 随后,他才看见我和师兄无碍,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一瞬间缓和许多。接着他才低头查看身边师姐的伤势,并且当即用了愈合术帮助师姐恢复伤口。 然后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我指着远处缓缓靠近的轮船说:“他们在追捕北海巨妖,有意无意地帮我们解了围。” 师父抬头望向驶向我们的轮船,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道:“果然,我们被当做了引诱北海巨妖的诱饵了!唉,真是失策了!” 紧接着,师父的目光一下转移到了挂在主桅杆顶部的蝠翼罩。 只一眼,师父就惊道:“蝠翼罩!果然是采佩盟会的人!对方刚才用了这东西?怎么就挂在桅杆上去了?” 我急忙解释道:“师父你知道这东西!对方打算用这个困住北海巨妖,我们也被压制了,好恐怖的气势,不过林雅在守护符阵里面,她用法门使得船摇晃起来,把这东西勾了去。” 我刚说完,就听见靠近的轮船上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十分不善的一连串外语吐出。 紧接着,我就看见一个身影飞速从空中略过,出现在主桅杆顶部,手忙脚乱地收拾那块黑色的布,口中还一刻不停地冒着粗言秽语,听那口气就像是在骂人。 师父皱着眉头,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东海!” 那个人一愣,紧接着就是及其标准的普通话脱口而出:“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吗?天哪,路易斯公爵还在下面追击克拉肯呢!糟了糟了!你们这群无耻的混蛋!” 说罢,他将黑布一卷,身子化作一道残影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就在他回到船上的下一秒,只见不远处的海面倏然水花四溅,一大群蝙蝠带着嘈杂的叫声冲出海面,而紧跟在这一大群蝙蝠后方的,是几条粗壮凶猛的触手! 第三十七章 各施手段战剑客 巨轮上立即传来一声厉喝,只听见数十声弓弦震动的嗡鸣,黑暗中箭光飞掠而过,数十只箭倏然射中了追击蝙蝠群的触手,那触手受痛一缩,动作短暂一顿,那一大群蝙蝠就立即飞到轮船上空,化作一个一身华丽着装的男子,只不过在海底经历了一番恶战,这个男子浑身湿淋淋的,显得有些狼狈。 紧接着,巨轮上的人就拖着一架巨大的弩来到船舷,有人调整弩的位置,指向触手破水而出的位置。 与此同时,那个略显狼狈的男子出现在船头,指着我们呵斥道:“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竟然将蝠翼罩揭开,解除了克拉肯的束缚,害得我差一点葬身海底,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他的一声命令,立即有五个身着斗篷的人从船头一跃而下,落在了我们的甲板之上。 我忍不住心里面开始骂娘,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完全就没把我们当一回事,要不是用蝠翼罩连同我们一起罩在其中,我也不会让林雅想办法将蝠翼罩破开了去,现在反而怪我们了! 我心中不爽,而跳上甲板的五个人却丝毫不做犹豫,拔出腰间的刺剑就朝我们袭来,我们三个人,只有师兄手中有青铜剑,我和师父只能随手抄起一把鱼叉,与之对抗。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西欧剑客,刺、撩、推、挽,剑法独特而快速,宛若疾风骤雨,华丽却不失杀气,招招直刺要害。 我的功夫就是个半吊子,还不及师兄的一半,几招就被人逼的走投无路,好在这时林雅出现在我面前,挡下了对方直中要害的一剑。 林雅乃是妖属,天生有一把子气力,力量自然远甚于普通人,挡下对方一剑之后,抬腿就是一脚,直中那人下盘正中,无比刁钻狠辣。 嘣!我只听见令人牙酸的爆裂声,顿时两腿一紧,就感觉某个部位不由自主地一疼,那人一下子跌飞出去,捂着要害疼得直打滚。 嘶……断子绝孙脚啊! 林雅张开双手,将我护得周全,然而还是冷不丁嘲讽了一句:“真是没用!” 我一脸无奈,我这一身功夫还是师父那不地道的技巧加上干爷爷基础性的书籍得来的,哪有像模像样得到传授,我本身在武术上的悟性就不高,能有现在这点身手完全是自己刻苦练习而来的,林雅说我没用,我也是冤得慌啊! 被林雅嘲讽,我自然是心有不甘,虽然我功夫不到家,但是施术还是有点水平,既然她怎么说我,我自然不服气,立即意念力牵动,一张符牌出现在我面前,与此同时,锢符阵在符牌上亮起。 我们虽然被这些人算计,但是毕竟是外国人士,考虑到国家友谊,我还是不打算下手过重,所以用锢符阵将他们行动束缚最是合适。 几条流光倏然飞射而出,朝着与师兄拼斗的一个人射去。 此时林雅与另外一个剑客对上,对方瞧出了这个小萝莉的不凡之处,出手也十分毒辣,自然有心防备,一时之间两人手中的武器铿铿交错,火星四溅。鱼叉形似短矛,用法与刺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林雅似乎对于各种兵器颇有了解,鱼叉握在手中,宛如舞弄两头枪的戏子,英姿潇洒,锋芒乍现,令人眼花缭乱。 而师兄剑法也自有其独到之处,讲究一点锋芒,快如疾风,不过青铜剑剑身宽厚,师兄挥舞起来显得不太协调,所以在本身剑术的基础上,师兄又增加了大开大阖的剑势,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气势逼人,也不知道这是他从哪里看来的剑术,不过还算实用。 西欧剑术不讲求力量对拼,使得师兄那一头虎头虎脑的剑术占了上风,让对方一时之间无从下手,两者一连交手了十余个回合,反而是师兄占了上风。不过我看得出来师兄这种剑法不能持久,时间越长,对于他的力气损耗越大,到时候定然是轻巧快速的西欧剑客稳居上风,而对方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第一个目标就瞄准了他。 嗖! 四条藤蔓瞬间射向那个剑客,他反应也极快,一剑退开后,反手一挥,将我射出的两条藤蔓斩断了去,但是剩下两条则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右手和右脚。 但是对方要是真那么容易就被制住,相信也不会成为那艘轮船上被称为路易斯公爵之人的手下了,林雅能够一脚废掉一人完全是凭借出其不意和心狠手辣,但是也不得不感叹她的眼光之敏锐。 这个人竟然用力一扯,横剑挡住了师兄迎头砍来的一剑,随即左手从腰间又拔出一把较短的刺剑,朝师兄心口刺去,这一招触手十分隐蔽,师兄根本没有发现,我心头一跳,随即意念一动,原本锁住对方脚踝的藤蔓一瞬间缠住了他的左手,随即朝我的方向拉扯,使得那一剑堪堪刺偏。 师兄往后一滚,摸了一下腰间衣服上的缺口,顿时一头冷汗。 师姐受伤未醒,师父护在她的身边,一人与两个剑客交手,双方达成了平手,一时之间不分胜负,师父手握两杆鱼叉,硬是舞出了双锏的风范,鱼叉之上隐约有符文流动,显然师父用附术加强了鱼叉。 我们甲板上打得难解难分,与此同时,海面上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巨轮上的外国人跟海中的北海巨妖交手得异常激烈。 我此时也意识到,那生活在北欧海域的北海巨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这些人一路追杀逃难而来,只不过现在这个庞然大物已经被彻底激怒了,根本不顾对方是否是追杀它的人,竟然对那艘比我们的福船还大几分的巨轮下了狠手。 那位路易斯公爵并没有再下海与克拉肯决斗,而是站在巨轮之上手持一把铁弩,不断地射击海面以下的克拉肯,他也是恼羞成怒,还不容易设计布下的天罗地网,结果被自己洒下的诱饵给破坏了去。 他们的弩箭都做过特殊处理,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对于北海巨妖效果显著。 啊! 我听见巨轮上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显然是有人被北海巨妖缠住亦或是扔下海中,我看见北海巨妖几乎完全攀附在巨轮上,硕大的身躯压得巨轮大半船身都沉入海面以下,而它近百只触手不顾射来的弩箭疯狂地攻击甲板上的人。 那些人很多都是普通的海员,或是士兵,真正有身手的并不多,这些人很难躲过触手的攻击,有的被生生拍死,有的被推入海中,有的则被克拉肯缠住,一口吞入腹中,这一切我站在福船上看得真真切切。 我对于血族的认知并不深切,只知道他们是以血为生的异类,具体有什么能力一概不知,不过瞧见有人飞跃而上北海巨妖的头部,用武器疯狂攻击的时候,我知道这些血族也非同一般,至少在身手上不弱于很多修行者。 与师兄交手的剑客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我们两人再一次一师兄为前锋我为后手的组合对上他,竟然一脸战了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我看见师兄呼出的气渐渐粗重,知道在接下去师兄可能要撑不住了。 这时我瞧见躲在一旁的黄鼠精,顿时灵光一闪,林雅那一脚给了我一定的启发,于是我立即用意念沟通它,让它找机会钻入剑客的裤脚里头去。黄鼠精在消化吸收了血浆腐尸花之后,拥有了一定的实体和重量,它在跳上我的肩头时,我就明显感受到了,虽然那种重量与它的体型并不相符,但是这是灵体强固到一定程度的体现。 黄鼠精听了我的指令,也是两眼一亮,消失在甲板之中,不到十秒钟,我就看见那个剑客裤腿一鼓,随即有一团球状物向上蠕动,那个剑客顿时身子一抖,眼睁睁看着手上脖子上浮现出一层密实的鸡皮疙瘩,他急忙伸手去拍,哪知黄鼠精可是个心眼极坏的家伙,一溜烟就窜到他的裤裆里头去了。 紧接着只见剑客两腿一夹,面露痛苦之色,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师兄见机,一脚将他踹入海中。 与此同时,一团土黄色肉球从剑客前门窜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还在里头呢,你就往海里头踹啊!差一点被你淹死!不知道我不会游泳啊!呸呸!一股骚气真难闻!” 我也是一头黑线,灵体也能被水淹,还能死?开玩笑!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团不停翻滚的白色浪花,这浪花迎着海浪翻涌,不像是大风卷起的海浪,我抬头朝远处的海面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条银色的长蛇状物体在海面翻滚,在闪电的映照下银光闪耀,耀眼夺目! 第三十八章 小判蛟现战局变 在海上若是没有指南针很难辨清方向,我只知道远处在海浪之中劈波翻滚的银色物体是尾随我们行驶而来的方向前进的,也就是说那物体从西面而来。 只不过短暂的十秒钟,我看到那家伙就消失在波涛之中,不见了踪影。 难道说又有什么海中精怪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来,莫不是与北海巨妖或者路易斯公爵一伙的? 师父此时正与两个西欧剑客打得不可开交,没有注意到。 我心中顿时躁动不安起来,一旦那个不知敌友的家伙加入战场,必然会演变成一场恶战,至少对我们而言此刻的北海巨妖以及血族就足够头疼了,若不是那两方互为死敌,此刻正互相纠缠不休,只怕我们早已船毁人亡了。 我收回目光,只见师兄已然加入了师父与两个剑客的战局之中,师兄一人对付不了其中任何一个,但是他就像是倾斜天平的一根羽毛,使得师父一下子占了上风。 高手之间的较量,一旦出现外人干预,优势一方必然会趁机扩大,眨眼之间接着师兄一剑逼开其中一个剑客,师父手中的鱼叉同时刺向另外一人,那个人单手执剑,一剑挡开师父一击,结果腰间顿时被一把细长的鱼叉贯穿,鲜血直流。 这个人一声惨叫,却是一把抓住刺入,竟然想硬生生将之拔出,然而师父紧跟着抬起一脚将这个人踢翻,紧紧握在手中的鱼叉刹那间脱离而出。 鱼叉本身带有倒勾,一旦拔出必然带着血肉,每一丝可都连着心呐!倒地的剑客顿时又惨叫了一声,但是这个人也是个硬骨头,竟然又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站了起来,看他满脸青筋的模样,可见那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而被师兄逼开的剑客同时几剑逼退了师兄,杀了回来。 这几个剑客都有一定实力,也有着令人心惊的沉静,除了受伤,我就没见他们出过声儿,这往往是杀手所具有的冷漠以及对自己实力的信心,他们不需要用怒吼来增加气势。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不了解复杂多变的中国武术,那个剑客一上来就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双剑齐出,朝师父刺去,西欧的剑术讲求套路和精妙,自成一套规律,强在谨慎和精准,却不比中国剑术那般随性和飘逸,那般变化莫测。 师父右手鱼叉一卷,将对方两把剑卷到了一块儿,紧接着抬手朝这个人面门刺去,他急忙抽剑来挡,师父当即左手鱼叉一震,一瞬间卷成麻花将对方的剑卸了去,对方见势不好,立即往后退,师父鱼叉一挑将缴械来的短剑握在手中朝对方猛地一掷,那个剑客顿时一惊,剑一抬想荡开师父甩过来的短剑,然而当他看见短剑上附着的符阵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嘭! 短剑在接触细剑的那一刻迸发出强大的冲击力,那个剑客虽然荡开了短剑,却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的剑也瞬间弯曲得不成样子。 师父并不打算吓死手,但是也不会让对方在我们甲板上撒野,随即大跨一步,横空一脚将还未落地的那个剑客踹入了海中。 与此同时,受伤的剑客也被师兄缴了械,躺在地上直哼哼。而林雅也将与自己交手的剑客硬生生逼得跳了海。 她将手中断成两截的鱼叉一扔,拍了拍手,目光落在了与血族纠缠的北海巨妖身上,我瞧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怯懦,但立即被她掩盖了去,接着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头满脸傲气地瞥了我一眼。 我们这边短时间结束了战斗让巨轮上的人大吃一惊,他们本以为这五个剑客足够对付我们,毕竟一眼看去除了师父一个大人外其他的都是小孩子,然而谁也没想到林雅非但不是小孩,而且是活了千年的花妖,而我还有宅灵黄鼠精,事实上只有我和师兄稍微差了那么一丝,但是我们合力对付一个剑客也不落下风。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完全被北海巨妖缠住,恶斗不休,连续几次招招到肉的伤害使得北海巨妖被彻底激怒,已经完全不顾及自身伤痛,只想置对方于死地。虽然被称为北海巨妖,实际上根本不算妖,只不过是头脑简单的怪物而已。 我看见师父将手按在导航石上,紧闭着双眼,随即我们的福船开始缓缓向后退却,我们要尽量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倘若真的殃及池鱼可就麻烦了。 而与此同时,轮船上忽然一大群蝙蝠腾空而起,紧接着一张大网倏然出现在空中,是蝠翼罩,看样子路易斯公爵也的确被惹急了,竟然在自己人的头顶用蝠翼罩。 陡然一大蓬血光洒下,北海巨妖动作猛然一顿,立即浑身瘫软下去,朝海中滑落,与此同时,我看见那个路易斯公爵在空中恢复人形,手中拿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刺剑,倏然朝北海巨妖俯冲而去。 嘭! 空中血浆四溅,北海巨妖身子一震就仿佛遭受了巨力撞击,瞬间倾斜倒去。 只见路易斯公爵站在北海巨妖头顶,高高举起刺剑,疯狂地刺击北海巨妖,无数血浆喷涌而出,激射在路易斯公爵苍白的脸上,而他面露凶残之色,仿佛十分享受这种疯狂杀戮的快感。 我发现路易斯公爵在蝠翼罩笼罩下不受半点影响,行动自如,心中一阵诧异,不过随即我的目光就落在了他那形似缩小版蝠翼罩的披风上,这披风竟然将蝠翼罩洒落下来的血光尽数吸收,使得路易斯公爵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隔膜,使之免受血光侵袭。 与此同时北海巨妖也在拼命反抗,几条触手艰难地朝路易斯公爵拍去,却被他反手一剑砍断,而他随手抓住一条触手,接着狠狠地咬了下去,我看到他在张嘴的一瞬间四颗犬牙刹那间变得异常尖锐狭长,几乎撑开了他整张嘴,而他的嘴角也以异常诡异的角度裂开,仿佛一瞬间大了一倍,十分骇人。 在他咬下去的瞬间,喉头鼓动,我看到他先是浑身一震战栗,接着就露出了无比享受的面容来,他这是在吸北海巨妖的血吗? 眨眼间,就见被他咬住的触手化作了干瘪的皮肉,接着就碎成了渣滓。而路易斯公爵的身子竟然诡异地长大了几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北海巨妖的血能让人增高吗!这效果实在太出众了吧,简直是天底下矮子的福音啊! 然而师父的话立即给我泼了一盆冷水:“竟然吸食巨怪之血让自己获得特殊能力,恐怕这世间只有这些吸血的家伙能够做到吧,倘若是让他将血全部吸尽,恐怕我们谁也走不掉!” 师父说完,竟然松开了手,随即我就感觉自己的背包一动,七十七张银符牌全数飞出,围绕在师父周身,而师父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行咒。 要知道师父以往行咒都是极其快速,甚至连字眼都未必听得清,但是这一次却异常严谨郑重,就好似在朗读一篇课文,音色忽高忽低时急时缓,颇有节奏。 我心中一动,师父这是要施展某种顶级术法吗? 路易斯公爵贪婪地摸了一下嘴角,紧接着朝另外一条触手张嘴咬去。 天哪,他这是打算将北海巨妖的血全部吸干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海面忽然喷涌而出一道强劲的水柱,路易斯公爵一惊,反身一挥披风,只见头顶的蝠翼罩倏然一震,那道水柱就被硬生生阻挡了去。 紧接着,只见那海面突然巨浪翻涌,一条银色的巨蛇腾空而出。 乍一看身形如蛇,但是仔细一瞧,我才发现与蛇的外貌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头部似鲤鱼,嘴中遍布宛如磨砂一般的密齿,头顶一圈肉环,形似吸盘,两腮处鱼鳍如蝙蝠的透明膜翅,足有十来米长,身子细长如蛇,差不过几乎与我们的福船等长,周身鳞片细小而密集,银光闪烁,通体呈银灰色,好似鳗鱼,背鳍成齿状,尾鳍带有艳丽的孔雀班,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烁着荧光,耀眼夺目。 正在行咒的师父顿时脸色一变,惊叫道:“小判蛟!” 第三十九章 拨云见日阳炎术 正在行咒的师父竟然不顾影响术法的施展而发出这么一声惊呼,可见他心中有多么惊讶。 然而小判蛟具体是什么,我却一无所知,看样子也是海中的精怪异兽,只不过名字之中有蛟字,难不成是蛟龙之类?那可就相当让人震惊了,要知道,蛟龙虽未完全化龙,但是却是仅次于真龙的存在,足以让无数修行者为止侧目。 为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蛟会出现在这儿?而且它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就是在蝠翼罩下的北海巨妖。 只见小判蛟从海中腾空而起,整个身子宛如一架东风重型卡车,轰然撞向空中的蝠翼罩,显然是打算将空中具有限制作用的蝠翼罩给破除了去。 路易斯公爵大惊失色,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巨怪非友即敌,立即伸手准备将蝠翼罩收起,然而小判蛟速度之快,使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空中原本笼罩的血色大网陡然一震,随即皱缩成一团,被小判蛟叼在嘴里,随之沉入海底。 破坏蝠翼罩无异于解除了北海巨妖的束缚,在蝠翼罩血光消散的一瞬间,十几只触手倏然射向北海巨妖头顶的路易斯公爵,而路易斯公爵眼看着蝠翼罩沉入海中,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起来。 他根本不理会朝自己射来的触手,一瞬间化作无数细小嘈杂的蝙蝠,腾空而起,紧接着一个猛子扎入海中,显然去追寻小判蛟了。 那蝠翼罩似乎对于他而言十分重要,他急切地想要将之寻回。 小判蛟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路易斯公爵的计划,使得战局一下子扑朔迷离起来,我甚至还不能确定小判蛟的目的是什么,它既然破坏了蝠翼罩,那么,难道他是和北海巨妖一伙的?显然没难么简单。 路易斯公爵消失之后,北海巨妖也紧跟着沉入海底,海面以上一下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是谁也不知道在海面以下,到底发生着什么样的激烈战斗。 师父并不打算停止行咒,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就立即恢复注意力,投入到术法的施展之中去了。 这个术法成型之慢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们护在师父身边,紧紧注视着海面的动静,避免突然出现某一方的袭击,导致师父施术失败。 而巨轮上的人此刻也纷纷聚集到了船舷边缘,观望着海面上的动静,他们因为路易斯公爵毫不留情地使用蝠翼罩,心中自有几分怨恨,彼此交头接耳,讨论着。 也不乏有人发现我们这边的情况,出言询问。只不过对方说的是法语,我们根本听不懂,对方朝我们大声质问几句无果,只好作罢。此时主心骨不在,对方也没有心思对我们起意,全部注意都投向了海面之上。我看到有人打算下去,却被人伸手拦住了,看样子路易斯公爵的手下也并非人心凝聚,显然他的一番作为让部分人心有怨恨。 师姐此时还未醒转,我让林雅和黄鼠精负责看护。 就在这时,船舱的门突然打开,韩叔和几个船员急吼吼地冲出来,身后的人还架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一看,竟然是安茹。 不过此时的安茹显得比较凄惨,鼻青脸肿的,被打的不成人样,嘴角还挂着鲜血,韩叔一出来就一脸紧张地东张西望,发现周围暂时一片安宁,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师兄见状惊讶地问道。 韩叔似乎想找师父,但是看到我们两个护在师父身边,而师父正在施术,就微微一愣,回答道:“这个老外不是好人!你看看!竟然吸人血!要不是及时被我们阻止,怕是要出人命了!” 韩叔说着拉出一个年级较小的小伙子,指着他脖子上四个血红色的圆洞,此时正往外流着鲜血,看着颇为瘆人,一看就是被吸血鬼咬了。 我们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安茹见状顿时就哭嚎着跪了下来,说:“我不想害人,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说实话,之前听他说可以依靠动物血满足自己的渴望,我们都信了,然而在这时闹了这么一出,他竟然还解释控制不了自己,让我们几个人立即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师父正在专注于施法,我并不希望外界的事情干扰到他,所以我和师兄对视了一眼,我对韩叔说道:“把他绑在主桅杆上吧,一会儿让师父处置。” 其实我是打算把他送还给巨轮上的人的,但是因为安茹自己也是一个感染者,我不敢保证巨轮上的人对他是否怀有敌意,倘若是,无异于将他往火坑里面扔,所以还是把他留在甲板上安全一些。 安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呼喊着,大喊冤枉,说自己并不是故意的,请求我们谅解。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能够暂时收留他完全是出于对他遭遇的同情,本身就对这个被感染的吸血鬼保持着一定戒备,他既然不能遵守自己的承诺,那我们完全没必要对他保持一定的尊重。 韩叔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绑在了桅杆上,然后我们就让他们回去替手上的年轻人处理伤势了,他们知道我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稍稍询问了几句就退回船舱内。刚成为吸血鬼的安茹并没有感染别人的能力,所以那个年轻人不必担心自己也变成吸血鬼,只不过有没有狂犬病就另当别论了。 “求求你,别把我绑着,万一那怪物攻击我们,那我不变成了活靶子了吗?”安茹满脸哀怨地对我喊叫道。 我没理他,要是北海巨妖把他当成了活靶子,我们倒省心了,不用纠结于怎么处理这个家伙。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哗哗一响,一大群蝙蝠席卷着蝠翼罩蜂拥而出,在空中恢复人形,然而路易斯公爵此刻变得极其狼狈,全身衣服撕裂,破的不成样子,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看他这个样子,显然在海里面激励了一番殊死搏斗,毕竟他现在要一个人对付北海巨妖和小判蛟两个海中巨兽,能够将蝠翼罩夺回足以证明他的修为足够强悍。 他悬浮在空中喘着粗气,突然就有几条触手直射出海面,路易斯公爵大惊失色,将披风一卷,再一次化作一大群暗红色的蝙蝠,朝上方逃窜,这些触手猛然一拍,只见无数蝙蝠掉落,宛如雨打桃花。 突然,海面一阵银光闪烁,小判蛟倏然冲出,一口咬住了海面之下那北海巨妖的身躯,北海巨妖吃痛一声嚎叫,触手纷纷卷向小判蛟,一黑一白两个硕大的身影在海中一阵翻滚缠绕,激起千层波浪,接着沉入海底。 我一脸的诧异,小判蛟的对手到底是谁?怎么现在又对北海巨妖下手了。 瞧见小判蛟缠住了北海巨妖,路易斯公爵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朝我们这边望来,气急败坏地大声质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你们叫来的吗?可恶,好好地计划完全被破坏了!把他们全部给我杀了!都是你们,我追击几万里就这样泡汤了!” 一声令下,原本在甲板上观望的人倏然朝我们的甲板跳来。 就在这时,师父猛地睁开双眼,抬头朝路易斯公爵说道:“你们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东海!我华夏大地!” 语毕,只见导航石倏然白光大盛,一道冲天光柱直冲云霄。 轰! 宛如滚滚春雷,在我们头顶的天空炸响,紧接着,只见云端倏然开裂,一道耀眼灿烂的阳光倏然撕破无尽的黑暗,大雨在那一刻骤然停歇,云端的裂缝就仿佛有一双大手正在用力掰开,缓慢而坚定地向四周扩大。 啊! 我听到路易斯公爵一声痛苦的惨叫,只见他全身青烟四起,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不断拍打着身躯,在空中四处逃窜。 云端的裂缝愈来愈大,一道道阳光冲破乌云的缝隙直射而下,化作一道道明媚的光柱,将我们完全笼罩。 “啊!这是阳炎……难道你就是六十年前那个审判者!不要!”路易斯公爵的嘶吼在空中回荡。 而原本跳上我们甲板的人,也倏然浑身黑烟四起,一股刺鼻的熏臭四溢而开,没想到这些人都是吸血鬼!只是眨眼间,就有几人化作飞灰飘散而去,剩下的几人则捂着脸纷纷跳入海中,只不过几秒就没了踪影。 师父抬头仰望拨云见日的天空,短短不到十秒,那裂缝已经不在扩大,而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宛如昙花一现。 我看到空中的路易斯公爵化作了一团黑烟坠落到巨轮甲板上,不过似乎还活着,正艰难地从甲板上爬起身。 师父平静地说道:“六十年前我还只是个孩子,你口中那个用这招阳炎术杀死十几位血族公爵的审判者乃是家师,我若是他,你今天根本活不了!” “果然,你是古术一脉的人!只是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路易斯公爵略显虚弱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 什么叫无冤无仇?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我们当诱饵,差点让我们葬身鱼腹,还毫不犹豫地派人杀我们,这还叫无冤无仇? 然而师父微微一顿,紧接着说道:“不!有的仇怨,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我告诉你,我的亲生母亲就是死在你们采佩盟会手中!而你!路易斯,你的名字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第四十章 师父脱力蛟胜怪 师父的话让我浑身一震,毫无疑问,师父口中的家师指的正是师祖,六十年前师祖是多少岁?那时的师祖就能够一人杀死十余个血族公爵?要知道路易斯公爵同样也是公爵,想必那些血族公爵未必全部比路易斯弱,六十年前师祖有这般恐怖的修为,那现在会有多么强大!虽然不排除阳炎术对血族天生的克制。 而师父的母亲竟然死在了他口中采佩盟会的手下,从师父的口中毫无疑问这位路易斯公爵脱不了干系,难怪师父从最初看到那张纸条就决定到这里一探究竟,说实话,以师父的见识定然知道其中有蹊跷,然而心中的执念战胜了猜疑,我们才会闯入这片暴风雨之中,成为勾引北海巨妖的诱饵。 弑母之仇任何人都不会忘怀! 师父表面上严肃沉稳,但是内心情感丰富,所以我们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惜了,师父没能杀死路易斯公爵,我不觉得师父手下留情了,我看到即使背对着我们,师父的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俨然是用力过度,此时只是用意志在支撑自己。要知道,之前师父就脱了力,这一次,我实在不敢想象师父用了什么方法坚持施展了如此强大的阳炎术。 路易斯扶着船舷出现在巨轮的船头,一身焦黑,就如同从火堆里扒出来的,模样凄惨,盯着师父看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难道你就是那个孩子?说实话,我当初只是个男爵而已,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对鲜血的贪婪,事到如今我依旧后悔当初和几个公爵对你母亲痛下杀手,要不然也不会招来你师父惨绝人寰的报复,至今提到那个审判者,众多亲身经历的血族还心有余悸。唉……你想怎么样?我现在差不多已经废了,手下也所剩无几,要杀了我吗?” 受了重伤之后,路易斯公爵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但是他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师父一手撑着导航石,显得有些吃力,但依旧坚持着,说道:“没能杀死你是我技不如人,让你的手下把淡水还给我们,然后离开东海,永不踏华夏大地。” 路易斯公爵无奈地笑着说:“呵呵呵,淡水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是这里是公海,还不是你华夏大地,而且克拉肯还在海底和那什么小判蛟拼斗,胜负未分。” 师父面色微微一沉,接着说道:“我不想与你争论归属问题,我只告诉你,任何擅闯我华夏之人亦或是异兽怪物,虽远必诛!” 仿佛映照师父的这句话,刚说完,海面之上倏然泛起一阵巨大的气泡,紧接着,一个硕大滑腻的身影浮上海面,定睛一看,竟然是北海巨妖,但是此时的北海巨妖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座浮岛,身上伤痕累累,断肢散落,俨然是没了气息。 而小判蛟紧跟着浮上海面,露出半个脑袋,吐了吐气泡,目光落在了巨轮之上。不过并没有立即发动袭击,只是好奇地盯着路易斯公爵。 所有人一愣,而路易斯公爵的脸色顿时一僵,显然他以为小判蛟与我们是一伙的。 气氛在这一刻寂静得可怕。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小判蛟是敌是友。 想必北海巨妖的出现引起了它的注意,或者说北海巨妖可能误闯了小判蛟的领地,使得小判蛟直追而来,将重伤之下的北海巨妖斩杀于此。 三方互相对视了许久,路易斯公爵终于沉不住气,急忙回头命令剩下的船员将淡水悉数还给我们,接着就打算逃之夭夭,生怕小判蛟一个不乐意,将他们消灭了去。 就在这时,师父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路易斯公爵身子一震,回头看着师父,眼中透着一丝惊慌。 师父指着海上漂浮的北海巨妖说:“这东西不属于这片土地,带走吧,还有这个人……咦?为什么你一点事也没有!”师父指着绑在桅杆上的安茹,一阵诧异。 对啊!安茹这家伙按理说也是血族,师父刚才动用阳炎术的时候一直就被绑在外面,但是他竟然毫发无伤!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安茹被我们瞪着,慌张地语无伦次:“我……我……我没事啊?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不怕阳光……” 路易斯公爵随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他体质特殊,我看中这一点才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感染,没想到这体质竟然弥补了血族最大的缺点,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你确定要将这个人还给我?” 师父一下子眯起了眼睛,说道:“这样的体质你不收为从属,而是感染,还将这个人扔在东海,到底是何居心?你别忘了当初签订的互不侵犯协议还未过期,将一个体质特殊的血族扔在我华夏大地,是想引发骚乱吗?” 我看到路易斯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快,随即故作冤枉道:“你可别血口喷人,只是一时动乱把他落下罢了,你既然要还给我,那最好不过。” 说罢,路易斯公爵让人扔了一条绳索,师父回头吩咐师兄,让他给安茹松绑。 然而,安茹站在船头犹豫不决,似乎不太愿意跟着路易斯公爵走,但是他又有些害怕我们,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师父催促道:“还不滚?难道要继续被绑在柱子上?我不杀你,但你也要记住,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安茹回头胆怯地看了一眼师父,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即抓住绳子,被人拉上了巨轮。 巨轮轰鸣,拖着北海巨妖的尸体,缓缓驶离我们的福船,此时海面风平浪静,就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我忍不住问师父:“师父,把那头巨妖送给他们真的好吗?它的血可是能够提高血族修为的!” 师父回头微微一笑说:“巨妖已死,死血已经没有那功效了。” 说罢,师父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师父!”我大惊失色,连忙扶着师父,发现他还有气息,只是不知人事,俨然是严重脱力,苦苦支撑到现在。 就在这时,海面传来一声水浪翻腾之声,紧接着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唉……能撑到现在也算不易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明眸皓齿,肤白如凝脂的女子站在我身后,一丝不挂,不过全身包裹着银色的鳞片,挡住了隐秘部位,身材优美,胸前颇具规模。 我一愣,问道:“你是谁?” 她嗤嗤一笑道:“看不出来吗?什么眼力,我就是小判蛟啊!” 啊! 我急忙抬头张望海面,此刻海上一片风平浪静,哪还有那条小判蛟的身影,也就是说这个女子真是小判蛟!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妖能够化人形我知道,但是蛟也可以? 这个时候韩叔和船员们正陆陆续续从船舱内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愣住了。 师兄急忙上前问她:“我们不认识你啊?” 小判蛟听罢露出一丝不悦,道:“你这话是要赶我走啊!你们的确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们,这里是我的地盘,这艘船每个月都有两次出现在南面的海上,一直到东面的雾墙,我有时候会偷偷跟踪一段,时间久了就见怪不怪了,你叫周恬,她叫唐沁月,而你们师父叫孙柽对不对?不过他和那个花妖还有老鼠我还是头一次见。” “谁是老鼠!我是黄大仙!”黄鼠精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吱吱乱叫。 小判蛟抚脣一笑,尽显妩媚,却是比林雅还增添几分姿色,对黄鼠精说道:“还不如老鼠呢,臭屁精!” 黄鼠精被气得浑身赘肉乱颤,但是无奈对方太厉害,惹不起。 “你想干什么?”我接着问她。 对于小判蛟这种自来熟,我还是有些芥蒂,毕竟现在师父昏迷,她若是起了什么坏心思,我们谁也招架不住。 小判蛟耸了耸肩说道:“我还能干什么,找你们说说话,而且我帮你们干掉了那触手怪,赶走了那群恶心的黄毛,总得表示一下感谢吧?” 我皱起了眉头,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判蛟大可以一走了之,既然上了船,就定有所图,我问道:“那你想我们怎么表示感激?” 小判蛟微微一笑指着船头的导航石说:“我要那块石头,作为补偿我可以带你们去雾墙。” 第四十一章 小判蛟是痴情女 我一愣,但是却不禁想笑。我知道一般人根本取不走导航石,也就是海粹晶,当初师兄被震到海里面去就是很好的证明。 我对于小判蛟还是心存感激的,但是用海粹晶当做报酬实在太过贵重,简单来说,在我心里,小判蛟对于我们的帮助还不足以抵得上一块海粹晶,也许在小判蛟眼中我们此时根本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所以提出了十分苛刻的要求来。 我想了想问她:“你要海粹晶用来干什么?” 小判蛟点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喜欢呗,那叫海粹晶啊!我都盯了好久了,女孩子嘛,都喜欢珠玉宝石之类的,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顿时一脸黑线,感情这家伙连海粹晶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存粹是因为喜欢,够任性! 我忍俊不禁地说:“那你可以试试自己去取啊,你要是取得出来,就送给你。” 小判蛟朝我呆萌地眨了眨眼,随即踱着小碎步来到海粹晶跟前,伸手就要去拿。 谁知她还未碰到导航石,就见一道电弧从导航石激射而出。 啊!小判蛟一声惊叫,急忙缩回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紧接着,小判蛟就冲着海粹晶破口大骂起来:“骗子!骗子!明明答应过我送我一块的,老娘苦苦等了快二十年了,结果连人影都不见一个,现在想自己取都不行!” 说罢,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满脸怨毒,就好像是我骗她似的。 咦?她说自己被人骗了?那个骗子还答应她送她海粹晶? 我一下子脑袋没转过弯儿来,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不仅是我,师兄林雅还有全船的人都看着这个撒泼的女子直瞪眼。 紧接着,小判蛟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我们喊道:“我不管,你们必须要把这块石头送给我,否则我就不走了!” 我一脸无奈的说道:“又不是我们骗的你,你跟我们耍赖也不是个事儿啊,你去找那个骗你的人嘛。” 小判蛟杏眼一瞪,道:“那骗子是你们师门的人,我找不到他当然要找你们了!要不然你把他叫出来,我要活剐了他,为什么要给我许下承诺,害得我放弃修炼,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等他!” 得,感情这小判蛟还是个心思单纯又痴情的女子,看她那明艳的样子都让一般男子垂涎欲滴,也不知是哪个负心汉有这般福气,还不知道珍惜。 “那他叫什么名字你总得告诉我们吧,不然上哪儿去找?”师兄一脸无奈地问道。 小判蛟气鼓鼓地说道:“陆烨!你们认识吗?” 啥!师叔!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没想到师叔隐居世外,独自在西南密林之中修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竟然在这千里之外的东海还有一位痴情女魂牵梦萦,而且还曾经很不靠谱地许下了一个承诺,害得人家一等就是二十年。这情史可真值得人好好八卦一番。 那我们应该怎么称呼她?师婶? “我艹!师叔啊!这简直就是爆炸新闻啊!”师兄一双牛眼瞪得如同铜铃。 小判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万分,“师叔?那骗子是你们师叔?那你们肯定知道他在那里对不对,告诉我!” 刚才还说要活剐了师叔呢,结果一听到这人是我们师叔,顿时就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 我挠了挠脸颊说:“额,怎么说呢,我估计你再等十年都等不到师叔了。” 小判蛟一听脸色大变,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急切地问:“什么!他怎么了?不可能……” 我瞧见她一副哭丧的表情,急忙解释道:“你别想多了,我是说师叔现在在湖南,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呢,而且他暂时不会回来,好像在等自己的徒弟。” 听了我的解释,小判蛟紧张不安的神情方才舒缓了许多,喃喃自语道:“湖南?在哪里,我去找他总可以吧?” 我忙不迭劝说道:“别!您还是消停一会儿吧,就你那身份,上了陆地早晚要被人盯上,搞不好会有性命之危,师叔不是不回来了,想必他等到了自己的徒弟自然会从这里回到师门,到时候你再与他相见不是更好吗?与其让他担心不如安安分分地等他。” 我这话是说到了小判蛟心坎里去了,她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低着头嘟囔道:“那我还要再等多久啊。” “你是蛟,寿命本来就长,十年之后你还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师叔估计就成老头了。”我绞尽脑汁劝说道。 不过知道她一心一意等待师叔二十年,我对她简直就是刮目相看,显然她对师叔动了真情,这样的感情在世俗可是少之又少,如今已不是当年封建道德束缚的年代了,思想开放,然而所带来的后果却是人们对于情感的忽视。 更何况看这样子小判蛟与师叔根本就未结连理,搞不好还是单相思,唉,真是苦了她一番痴情了。 小判蛟沉吟了一番,道:“嗯,话是这么说,我也不介意他变成老头,真的会回来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其实我心中也不确定,但是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好歹骗一下给点安慰嘛。 我微微一顿,突然想起来师叔给我的药瓶还带在身边,虽然里面的药膏已经被我用完了,不过那瓶子挺精致,我就没舍得扔。 想到这儿,我从怀里摸出来那个药瓶,抛给小判蛟,说:“这药瓶是师叔给我的,就当做见面礼吧,那海粹晶还是等师叔亲自送给你好了。” 小判蛟接过药瓶仔细端详了一番,忽然两眼闪光,仿佛得了宝贝一般,说:“恩,这是他用的东西,我记得。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们了。” 说罢,她朝我挥了挥手说:“那你有空替我给你师叔带个话,告诉他要是敢不来,老娘我跋山涉水也去找他!” 说罢,小判蛟腾身一跃,跳入海中,紧接着化作一条几十米长的银色蛇形大鱼,朝远处游去。 我心中不免感慨万分,到底该怎么评价她呢?痴情?还是傻? 或许妖物化人,在感情上都是如此单纯而一尘不染,那又该说人类太过复杂还是妖太过单纯呢? 好在她遇到的是师叔,而非居心叵测的恶人,否则,只会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吧。 我莫名想起了小狐狸杨念,在她选择人的那一刻,我又何尝不曾这般担心呢。我不禁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对她负责,是否应该在复杂多变的世俗之中保护她的那一份纯真?我希望她能够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但也担心她被世俗负面所玷污,真是矛盾啊…… “咳咳,哟,看不出来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一般嘛?”我身后传来林雅略带不满的声音,“看样子以后我可得小心你了,搞不好就要被你忽悠地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忍不住反呛了一句:“我可没兴趣忽悠你,对我有好处?” “你!”林雅顿时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师父和师姐都处于昏迷之中,几个船员帮我们将两人抬回了船舱,休息室已经被毁,所以我们暂时和船员们呆在一起,船舱内也分好几个房间,韩叔专门安排了一个人少又比较干净的屋子给我们,里面是两排大床,两个人一张,同屋的是五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师姐和林雅的时候,有的人还腼腆地不说话。 福船遭受了一定损坏,好在船内有备用的木材,韩叔一边指挥者修缮,一边转向朝东南面行驶而去。 韩叔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比较靠近日本冲神,从这里到雾墙大概还有四天的航程,所以我们会比预计晚到足足一周的时间,好在追回了淡水,足够我们使用,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就好。 福船配有擅长医术的人,是个老头,大家都叫他金伯,是个老中医,擅长针灸推拿,师姐受的是皮外伤,敷了药膏就可,而师父却比较严重,听金伯说师父体内气息紊乱,可能会影响修为,所以他用针灸的方法为师父疏通筋脉。 第二天师姐就醒了,而师父,直到临近第三天,才缓缓醒转过来,一脸疲倦。 我们将小判蛟的事情告知了师父,没想到他也满脸惊诧,我还以为师父知道这件事呢,他听完我们的叙述,缕着胡须自言自语着:“难怪小烨从来不近女色,我还以为他取向有问题,没想到心中早已有人了,还不说出来,害得我们几个瞎操心。嗯,这事儿我得好好数落他,太不靠谱。” 我们一路向东南,行了大约三天半,我听到外面有人高喊道:“到雾墙了!” 第四十二章 穿越雾墙忽开朗 此时正值中午,我正看着师父给我的书,听到这一声喊,立即跳下凳子,快步登上甲板。 放眼望去,只见百余米开外,一片遮天蔽日的云雾出现映入我的眼帘,两边一直蔓延到天际,无止无尽,宛如绵延大山。寻常雾霭,呈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感觉,然而这片雾墙,在烈日照耀下,却白的如同棉花,浓郁得宛如牛奶,虽然呈遮天之势,我却感受不到半点压迫,甚至心中有意思莫名的激动。 这是雾吗?简直就是一片垂天之云啊!而且我敏锐地发现雾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时针流动,缓慢平稳,显露出一条条若隐若现的流线,宛如风暴边缘,席卷而起的云雾,蔚为壮观。 我不禁联想到小时候看到过的动画电影《天空之城》,这片雾墙就宛如电影中围绕天空之城拉普达的流云,却比之更加广阔壮丽。 我心中不禁震撼,这就是包围瀛洲的雾墙! 这时,我看到韩叔开始向左侧转舵,福船渐渐改变方向,顺着雾墙旋转的方向驶去,呈近乎平行的姿态,一点一点地靠近雾墙的边缘。 随之而来,我能够感受到风速在慢慢加快,船速也在加快,但是不至于达到那种难以控制的地步,就好似围绕在雾墙周围的气流正在为我们加速,让我们尽快驶入雾墙之中。 福船迅速地贴近雾墙,当右舷几乎要接触到雾墙之时,只见眼前的雾墙倏然一动,刹那间将我们吞噬,在那一刻我们的视线瞬间被雪白的云雾遮蔽,在我眼前只有一片灰白,一股股雾气从我身边略过,清凉、潮湿。 就在这时,船头的导航石倏然一闪,随即我们的船就开始不断地调整方向。 与其说是调整方向,不如说导航石刻意引导福船的走位,人呆在船上很难自知,但是我通过福船细微的变动和大脑的构想意识到这就像在走法阵,每一步都需要细致入微的调整,一般船行,往往是笔直的或者呈一定曲线,但是绝不会左右转向,甚至出现原地转圈的情况,但是我们的福船竟然就以这样的方式行进。 毫无疑问,雾墙之内必然存在法阵,避免擅闯者进入雾墙之内。 我的视线被浓密的云雾阻挡,可视范围不足一米,不过我听到甲板上有人走动和交流的声音,也有不少船员下到船舱内去了,毕竟外面视线太差,不过气氛显得格外轻松。 但是我不愿意进去,我要亲眼看到我们走出雾墙的景色,我知道一旦穿越雾墙,师门想必就在眼前了。 我按耐着心中的激动,走到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略微冰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这是我在雾墙外围所无法感受到的气味,像花香却又带着一股稻香,仔细一品却什么都不像,仿佛是我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这是,一双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只见师父站在我跟前,手中抱着一条厚实的大衣,说:“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方才能出雾墙,等一会儿会很冷,你把这条大衣披上。” 我一愣,接过大衣问:“为什么?” 因为海面之上温度相差不会太大,再进入雾墙之前,外面的气温穿短袖也不嫌冷,怎么进了这里就得穿大衣了呢? 师父淡淡一笑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不回船舱吗?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我摇了摇头,把大衣穿上,这种大衣很厚实,但不重,十分抗寒,不过很大,我穿着跟披了一条袍子似的。 师父无奈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等师父离开几分钟,林雅就找到了我,一个劲地哆嗦,说:“怎么这么冷!你在外面干什么?跟瞎子一样。” 我微微一愣,问她:“你不是妖吗?会觉得冷?” 她鼓着腮帮子说道:“我是花妖,对冷暖最是敏感,你觉得凉快,我就觉得冷了!”说着,她使劲搓自己的手臂,本来她穿的就单薄,只有一身运动服,俨然被冻得不行。 我眨了眨眼,问:“他们没给你这种大衣吗?” 林雅委屈地摇了摇头,说:“这衣服太臭了,我不要!” 我低头闻了闻,只是有一股霉味,并没有其他异味,就把大衣拉开一边说:“这条不臭,那要不你跟我穿一条吧,反正嫌大,两个人窝着正合适。” 只见我刚说完,林雅的脸唰就红成一片,好像雾中的红灯,朝我大声嚷嚷起来:“喂!你耍流氓啊!想吃老娘豆腐!” 我一头黑线啊,我只是看你冻得直打颤,好心好意让你暖和点,怎么就变成耍流氓了呢! 我也急了,忍不住吼道:“谁要吃你豆腐,不愿意拉倒,你自己裹被子去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完我把大衣一裹,很干脆地把腰绳系得严严实实,转身不再搭理她。 长得好看怎么了?长得再好看我也不会对你这千年老妖感兴趣啊! 然而过了没几分钟,我就听见身后牙齿打架的声音,回头一瞧,林雅还站在我身后,撅着嘴闹脾气,却被冻得蜷缩成一团。 其实现在的空气还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只是有一丝凉意罢了,估计林雅对寒冷过于敏感,才会如此。 瞧见她那样子,我顿时心中一软,道:“你回船舱去吧,外面冷。” 不理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那倔脾气我还是知晓一二的,只好解开腰带,脱下一条衣袖,说:“得,进来啊,这衣服太大,我穿着兜风。” 林雅这一次终于服了软,没再拒绝,缩着脑袋往我怀里面一拱,把另外一条袖子套在了自己手臂上。 还别说,这大衣真大,即使挤了我和林雅两个人,还能裹得严严实实。 林雅在大衣里面一阵蠕动,然后小声说道:“你别碰我啊!要是敢碰我把你踢海里面去!” “谁要碰你!你身上那么冷,我巴不得离你远一点!”我没好气地背过身去,和林雅背靠背站着。 想不通她干嘛顶着寒风跟我呆一块儿,我只不过想第一眼看到离开雾墙的景色而已,她呢?也想看? 过了一会儿,林雅问我:“你回去之后会去找小狐狸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会啊,她母亲把她托付给我,我肯定要对她负责的。” 林雅沉默了一番,然后问我:“那你知道小狐狸化人之后是什么样子吗?” 我想了想说:“算是知道吧,之前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亲眼看见,就一次。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林雅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我心中好是一阵奇怪,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思来想去,愣是没找到头绪。 过了一个小时,周围的气温越来越冷,我都开始渐渐感觉有些冰凉,林雅则整个人蜷缩着,缩在大衣里面不露头。 而我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云雾变得稀疏了一些,并且有微弱的光透进来,似乎出口近在咫尺。 我心中无比兴奋,努力瞪大了双眼想要一睹一会儿出现的景色。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搂住了我的腰,就感觉一股冰凉瞬间贴在了我的后背,与此同时,我听见林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别乱动,你身上暖和,我冷得不行了。” 我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回船舱多好,人多,还暖和,真是自找苦吃……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亮,我的心跳也情不自禁地开始加速,就要看到了!就要看到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小时,只感觉我眼前的云雾倏然被揭开,视线刹那间豁然开朗,明媚的阳光倏然射在我的脸上,一片雪白色,闪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急忙用手遮住阳光,努力克服,待视线清晰了几分之后,一片广阔无垠、一马平川的冰原倏然呈现在我眼前! 第四十三章 终于踏上瀛洲岛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景色我太熟悉了! 没错,曾经在太湖之上我做的那一场有关孙璟天的梦,那一片冰原与身后的参天大树至今仍历历在目,而此刻在我眼前的与之何其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多少年来,这里竟然没有一丝变化。 冰原之上,无数仿佛冰雕一般的魔物成百上千,被封冻其中,千姿百态,保持着冰封之前那一瞬间的姿态,其中有许多我都没有见过,有形似爬虫的,也有好似牛头的,还有长着翅膀的,不一而足,但是可以确定就是这些绝对不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生物,那么他们有来自何方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知道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最终应该是师门的人赢了,而这一片冰原又是如何产生的,我却不得而知,恐怕是某一个顶级的术法,我记得梦中的视角,这片冰原是从孙璟天脚下扩散而开,莫不是他用了顶级的法门将这方圆几公里的海面连同出现在上面的魔物给尽数封冻了去? 这般猜想,我不免心中震惊,这样的法门有多么恐怖?而孙璟天曾经的修为又达到过怎样的程度呢?简直难以想象。 冰原中间有一条百余米的裂缝,供我们的福船行进,顺着这条笔直的水道望去,我看到在那尽头有一颗参天大树屹立,几乎与一旁不远的山峰等高,我记得这棵树,在梦中孙璟天回头一瞥时,有一棵足足百米高的巨树出现在我眼前,树冠向外生长,近乎覆盖了好几百米的范围,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山丘,又如接天之云,让人惊叹万分。 然而此时的巨木与我梦中郁郁葱葱的模样有些差别,远远望去,枝叶显得有些稀疏,此时正值初夏,按理说应该正是枝繁叶茂之际,我不禁有些诧异,莫不是那棵树得了病? 水道笔直,能够一望到底,所以目测我们还有三四公里的航程,不过我瞧见尽头的港口停泊着两艘类似的福船,由于太远看不清上面的人,而在港口背后是一片密林,然而这片密林与后方更远处的巨木相比却如同草地一般。 烈日在头顶高挂,让我的身子暖和了不少,然而两边的冰原却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行至水道之中,我能够看到冰原足足有两米厚,颇为壮观。 这时师父也从船舱内走了出来,船员们仿佛回到了家一般,欢呼雀跃,也难怪,几天前经历的那一场大战让其中不少人心有余悸,进了雾墙,看到瀛洲大地,给人心中带来的安全感瞬间爆棚。 师父来到我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了一句:“终于回来了。” 我此刻的心情格外激动,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终于见到师门了!” 师父朝我欣慰地一笑,我们都知道在来到师门之前,所经历的实在太过凶险,使得回到师门显得如此不易,好在我们尽管屡次身负重伤,但都保住了性命。 我问师父:“师父,当初在这里发生了怎么样的一场大战,会变成这个样子?” 师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时我还没有出生。” 每当提到孙璟天的时候师父都不愿多讲,这个我也知道,所以便转变了话题,问:“这是什么术法?竟然能冰冻这么大的范围?” 师父望着一望无际的冰原,略作沉思,然后回答道:“乃是师门最顶级的法门,十大禁术之中的千里冰封。”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十大禁术,我还是头一次听师父提及呢,“天啊,师门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术法!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师父无奈一笑说:“怎么可能,既然叫做禁术,那肯定是被封存不再传授的法门,而且能够学得其中之一就需要极大的机缘和能力,传闻这十大禁术乃是师门先辈经过千百年探究推演而来,代表着每一种法门的顶峰和伊始,每个术法的卷宗都被深藏于师门各个隐蔽的角落,有专门的法阵和看守,就算闯过重重关卡,最终还要经受师门先辈的考验,有死无生啊……自禁术封存以来,只有三个人经受住了考验,习得其中之一,但是真正施展之人只有一个。” 师父话语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自豪,然而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了,我知道他指的是谁——孙璟天! 我不得不惊叹,唯一一人啊!毫无疑问孙璟天师叔祖可以代表师门的顶峰了!而他,现在就在我体内沉眠。 师兄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师父,总有一天我要成为那第四个人!” 师父拍了一下他的脑瓜说:“你呀,下辈子吧。” 师姐抿着嘴笑而不语。 这时,师兄发现我的衣服有些异样,忍不住开口问:“云翼,你衣服里面是什么?怎么鼓鼓的?” 我这才想起来林雅还在里面,怎么这么久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我急忙掀开衣服一看,好嘛,这家伙竟然搂着我的腰,瘸着屁股,站着睡着了,这本事也是一等一了。 许是感觉到一丝凉风,林雅慢悠悠地睁开眼,瞧见我们一群人在看她,吓得跳了起来,顺带着推了我一把,满脸通红的嚷嚷道:“是他要我躲在里面的……里面太闷了,不小心……喂!你怎么不叫我!” 嘿!能不能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 我顿时满脸不爽地叫道:“谁知道你睡着了,还站着!喏,我不冷了,衣服给你!” 我没好气地把衣服一脱,扔给林雅。 好在为了遮挡自己,我穿的比较多,现在烈日当空,也不觉得冷。 林雅身材矮小,大衣一甩过去,把她整个人都给罩住了,林雅一个踉跄,胡乱挣扎,却找不到衣角,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你个混蛋!我看不见了!” 师姐笑着上前帮林雅整理,师父忍不住感叹道:“这花妖脾气跟你师姐真像!” 师兄也笑嘻嘻地在一旁附和。 结果被师姐回敬了一个狠厉的眼神,顿时一老一小两个都安静了。 师兄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道:“还是你有福气,你看师姐从来都不凶你,林雅长得那么漂亮也跟你亲近,到时候在多个小狐狸,啧啧!” 我一脸黑线地耸了一下师兄:“得了吧你,人都没长开呢,这种事谁感兴趣。”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靠近了港口,我看到码头上站着一大群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挤在一起朝我们望过来,少不得有百人,打头的是一个一身整洁的老者,比师父年纪稍小,脸型瘦削,精气神十足。 韩叔连忙跟他们打着招呼:“喂!” 那边的人也立即回应着,一时之间热闹非凡,这是在迎接我们吗? 紧接着那个老者开口问道:“孙师兄,发生了什么情况?再晚一天我们就要出航找你们了!” 师父尴尬一笑道:“哈哈,云师弟,出了点状况耽搁了。” 那个人接着问道:“有人受伤吗?” 师父回答他:“月儿受了点轻伤,其他人无大碍。” 与此同时,船员将绳索抛给下面的人,那些人接过绳索,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拉我们的福船。待福船靠了岸,我们就跟着师父下到第三层的船舱,第三层船舱前段有一块可以活动的甲板,船员们此时正在慢慢往下放,看样子这里是登陆的出口。 不过一会儿,我们就随着师父从出口来到了码头,码头是用粗糙的砖石砌成,并不大,勉强够停靠三艘福船。 人群立即就迎了上来,原来这些人都是船员的家人,想必我们没能按照预定时间回返,让他们十分担心,现在看到家人回来,自然十分欣喜。 而那个老者则来到了我们跟前,师兄和师姐立即叫道:“云师叔!” 我微微一愣,也跟着喊道:“云师叔!” 这个老者面色平和,笑起来眼睛眯成了缝,忙不迭地摸了摸我们的头,然后对我说:“你是云翼吧?早听师兄提起你了,我姓云,云水卿,是你师父的同脉师弟,也就是你师叔。” 我点了点头,又道了一声师叔好。 师父也在一旁补充道:“你师祖有四个弟子,老二是他,老四就是陆烨,老三朱询,一会儿你也会见到。” 结果云师叔老脸一垮,道:“能不要叫我老二吗?” 师父狡黠地一笑道:“那叫你二师弟吧。” 云师叔无奈地一甩手道:“算了,不跟你磨嘴皮子,师父让我来接你们,之前元神出窍有些损耗,他老人家现在正在闭关修养,过段时间才会出关。” 我们说话着当儿,人们已经开始从福船往下卸货物,一时间忙碌起来。 师叔让几个弟子也帮着卸货,然后带着我们来到码头的后方,我看到这里有十几辆牛车,都是用来运送货物的。 不过里面还夹杂着一辆马车,说是马车,然而拉车的并不是马,而是一头身形优美的梅花鹿,云师叔让我们上了车。 林雅一直躲在我身后,云师叔自然瞧见她了,不过权当没看见。 云师叔轻轻拍了拍梅花鹿的屁股,那头体态优美健硕的鹿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密林中前进。 第四十四章 近在咫尺不得进 冰原的范围到密林边缘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刀切,形成一个奇特的景象,植物与冰川相隔不足半米,一边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边千里冰原荒无人烟。 密林之中有一条简易砖石铺就的道路,勉强够两辆马车并排前进,两侧的密林多是我从未见过的大树,枝干奇特优美,树叶宽大,泛着油光,其间有色彩艳丽的鸟儿栖居,还有比寻常体型大一倍的甲虫和蝴蝶飞舞,生机盎然。 此时我再抬头遥望那可苍天巨树,已经有一种仰望大山高峰的感觉,就仿佛一棵擎天之柱屹立在我眼前,我能够清楚地看到这棵巨木的粗壮枝干,以及分布在枝干之间数不清的木屋和长廊,只感觉距离师门已经很近了。 我按耐不住心中激动地心情,来到马车前和云师叔并排而坐,想要细细观望眼前震撼的美景。 我伸手摸了摸梅花鹿的屁股,那家伙尾巴一甩,回头看了我一眼,俏皮地眨了眨眼,颇有灵性。 瞧见我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云师叔微微笑着,对我说:“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届时你且再看那地脉祖灵。” 我一愣,地脉祖灵? 原来这棵巨树就是地脉祖灵!而且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此时看那地脉祖灵就有种高山仰止的震撼,若是到了那下面,会是怎样的感觉? 我大惊失色,来之前谁也没有告诉我地脉祖灵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偶尔从师父口中听说过。毫无疑问,这棵树可是从上古洪荒时代留存至今的古木,怕是有上万年的树龄了! 接着,云师叔凑到我耳边小声问:“你师父是不是受了重伤?我看他气息不稳,内脉有些紊乱啊!” 我点了点头,说:“我们在东海遇到了血族和海怪,师父跟他们大战了一番,用了阳炎术,脱了力。” 云师叔惊讶之色浮上脸庞,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师父,神色有些复杂。 接着他猝不及防地伸手拨开我的口罩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了凉气,但是云师叔什么也没说,神色转瞬即逝,一如往常。 搞得我一阵诧异。 其实他一见面就很在意我的样貌,总忍不住朝我这边张望,不过他自然能够猜到一二,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必然有见不得人的姿态。 此时的林雅和我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地脉祖灵,不过比起我的震惊,她脸上呈现出一种呆滞的表情,被惊呆了吗? 马车行进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抵达了密林的边缘,随之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水田,有不少农民在其间耕作插秧,瞧见我们,直起身打着招呼,云师叔都一一回应着。 这些人都认识我们,除了我之外。 而过了这片水田,一座石砌的矮墙映入我的眼帘,看上去有些年头,长着青苔。这墙有多矮呢?我都能轻松翻过去。不过矮墙范围很大,左右延伸而去望不到边,矮墙之内,鳞次栉比的砖石屋成百上千,就仿佛一座小镇。 地脉祖灵的枝干也一直延伸到矮墙位置,遮天蔽日,此时我能够看清楚地脉祖灵的叶子,并非墨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青灰色,泛着白,虽然地脉祖灵高如山丘,但是它的叶子只有巴掌大小,呈团分散在各处,仿佛盘绕其间的云,与地脉祖灵本身相比显得并不茂盛,甚至有些稀疏,甚至能够透过枝干的缝隙看到湛蓝的天空。 矮墙中间有一个拱门,我看到拱门上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晶石,在我们经过的时候,晶石微微一闪,投射下一竖光芒。 云师叔早已习以为常,我则没搞懂这是什么,就问他,他说这是驻心石,若是有怀着不善之念的人通过,就会被拦截下来,不得入内。 我忍不住笑着说:“那矮墙连我都翻得过,要是被拦截了不是可以从那墙翻进去?” 师叔则颇有深意地一笑道:“矮墙只是看上去不高罢了。” 我一愣,问:“什么意思?” 师叔告诉我以后有空可以站到矮墙下面一看便知。 我们顺利地通过了拱门,进入拱门之内,一条二三十米宽的大道就出现在我眼前,两侧是高矮不一的砖石屋,也有四合院,还看到了马头墙,挑檐屋,风格千差万别,混杂在一起,却是有种一眼看尽中华古建的既视感。 大道两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繁华,我猜应该和紫竹山下的小镇一般,这里并非真正的师门,而是随师门发展而出的城镇。 我问云师叔这里生活了多少人? 云师叔竟然给出了相当详尽的数据:“八百六十三户,一共一千四百一十九人。当然不包括门内弟子。” 看来师门有着专门的统计。 “这么多人!”我忍不住感叹道。 云师叔接了我的话说:“若是七十年前,人更多,至少有两千五百多,大部分自祖辈就生活在这里,其中也不乏避世而居的修行者。如今师门落寞了近七十年,很多人都离开了。” “那我们师门里面有多少人?”我又接着问他。 云师叔说:“算上入世之人,有三百零六人。” 我一愣,原本我想师门再衰落也得有千八百弟子吧,然而事实比我预想的还要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察觉到师叔脸上闪过的那一丝落寞和无奈。 一路上都有人向我们打招呼,师父在这个时候也醒了,来到车头,很热情地一个个问候过去,这里的人淳朴热情,彼此相处和谐安详,真是一个世外桃源的模样。 我们抵达大道的尽头的一个巨型广场处,便下了车,我抬头仰望,几乎得要呈九十度方才能看到地脉祖灵的顶部,此时地脉祖灵带来的那种压迫感方才展现出来。在树干顶部,我看到密密麻麻的树屋沿着枝干连成片,其间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平台和走廊,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上去?我左右瞧了瞧都没有瞧见上去的楼梯。 林雅更是带着无比崇敬的目光打望着,我甚至感觉到她的呼吸都加重了。 想想也对,地脉祖灵乃是上万年的古木,而林雅同为花妖,乃是草木成精,能够见到老祖一般的存在,自然惊得哑口无言。 地脉祖灵的树干足有五六十米粗,一条条树根宛如蜿蜒的长蛇匍匐在地,而在树根的外围,是一片不大的湖水,静如明镜,清澈见底,唯有一条木桩打成的汀步通向地脉祖灵底部,每一个木桩都如同一个平台大小,而走上这条汀步需要通过一座破旧的门楼。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是我眼前的这片湖水竟然不时有细小的液滴浮现,笔直朝上方飞去,但同时也有银色的液滴从上面掉落下来,宛如细雨纷纷,却不带起一丝涟漪,无声无息,湖面始终如明镜般无风无浪。 师父带着我们往里面走,然而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就在我通过门楼下方的时候,只感觉自己一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根本进不得半步。 就连林雅都顺利通过了,唯独我不行,我抬头一瞧,只见头顶一颗玉石闪烁,有光芒投射而下。 师父发现我不走了,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上去就是师门了。” 我伸出手,摸着阻挡我的这堵墙,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眼看着师门近在咫尺,我就这样被拦在了外面。 我支支吾吾地说道:“师父,我、我进不去。” 师父一听脸顿时就垮了,瞪大了双眼问:“你说什么!” 第四十五章 辗转寄宿老铁匠 被师父一瞪,我顿时心生胆怯,毕竟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与师父提起,事实上自己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师门的规定,只是纯粹的口头限制而已,却不料先人竟然为此设了一道关。 当初与山羯一战,山羯认出了孙璟天的身份,而且直接提到了瀛洲,要知道师门一直以来有着入师门前不得知晓师门的规矩,所以师父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提起师门所在,甚至山人这个称呼都很少提及。虽然不清楚这个规矩目的何在,但是此刻看来却是实打实的有效,我被完全隔离出去了。 师父来来回回观察了一番,然后大步走了出来,他自然不会遭遇任何阻碍,这道无形的墙连师父也无法感受到,他伸手拉住我,试图拉着我进去,结果在我的手碰到无形之墙的时候就再也进不得半寸了。 师父也急了,他左右张望了一番,瞧见一个拿着一堆零食的小胖墩,便大声喊道:“张驰!你师父呢?去把你师父叫过来!” 那个小胖墩年纪与我相仿,被师父一声吼,吓得脸上的肥肉一战,应了声,急忙跑开了去。 然后师父抬头打望头顶的玉石,这是一块奶白色的半透明玉石,手掌大小,镶嵌在门洞上方,沉默了许久,突然恍然大悟般厉声问我:“林云翼,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里叫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被师父一声厉喝,我整个人都在往后缩,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以为只是个规定罢了,说不定没什么事,而且我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唉……你呀,你怎么知道的?”师父气恼地摇了摇头问我。 我这才把山羯那一番话告诉师父。 师父听罢连连摇头,说:“天命啊……” 然后他回头对云师叔说道:“云师弟,你把这事告知一下师父,看他老人家有什么办法。” 云师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我瞧见他转到了地脉祖灵背后,看样子上去的楼梯也在那儿,上到百米高得梯子是什么样的我还真有些好奇,然而已经没机会看到了。 师父抬头望着那块玉石说道:“这块石头在这里不知多少岁月了,因为从未生效过,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作何用的,没想到竟然用于限制本门弟子。” 没过多久,那个叫张驰的小胖墩带着一个驼背老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师父急忙迎上去,说道:“张师兄,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老人来到门楼下,示意我往里走,看到我遭遇的情况,说:“镶嵌在门楼上的玉石叫门令石,但凡师门定下的规矩都会为之所载,任何人违背,都无法通过这里。” 这位姓张的老者说罢,就开始朝玉石行咒,然后让我试一次,一连尝试了四五个咒语都不见效,老者也一脸的无奈,连连摇头,说:“如若强破也是可行的,只不过,师门的规矩,不能不从啊……” 这时我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是那个小胖墩,他问我:“嘿,你是新来的?犯了什么事,连大门都进不了,干嘛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不热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直发愣,末了憋出一句:“你……是谁?” “我叫张驰啊!刚才孙师叔叫我你没听见吗?你是孙师叔的弟子吧?那我算是你另一脉的师兄了,他是我爷爷,也算是你师叔。”张驰嘴皮子真利索,一番插科打诨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我也正奇怪呢,另外一个师叔不是姓朱嘛,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张师叔,原来与我们同门不同脉,可能是师祖的师兄弟的弟子。 说着说着,我把目光落到了他怀了的一堆吃食来,里面有糖果有肉干还有冰棍,看得人眼馋。他一愣,连忙紧张地说:“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没法给你啊。” 不知何时林雅和师兄师姐回到了我身边,林雅见状顿时不乐意了,鄙夷地斜了他一眼道:“切!小气鬼,不给就不给嘛,理由还不少!” 说得张驰满脸通红。 这时,天上倏然飞下来一只纸燕,师父一伸手攥住了,打开来一看,顿时皱起来眉头,我急忙凑上去瞧,但是字迹很潦草潇洒,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师父合上纸条,叹了口气,说:“师父说了,要想通过这里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清除你的记忆,另一个,从凤凰山走地脉,师父的意见是,后者。” 说罢,张师叔立即接了话道:“走地脉!那可是九死一生的行径啊!要知道那里面封印的魔物不足一千也有八百,他一个孩子能过?” “谁说必须要这个年纪,等他长大了也可以,且当做对他的试炼罢,如果他走不过,那么也没法继承孙师兄和洛师兄的衣钵了。”一个声音忽然从师父身后传来,我们齐齐将目光投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长,面容严苛,眼神锐利,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白发老者拿着一根乌木法杖站在门楼下,脸上有老年斑,但是肤质很好,胡子留得很短,看不出年纪来,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山一般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戴着眼镜?我倒是想起来在夜郎古墓内,看到的孙璟天的记忆,确实有一个带着眼睛的孩子,难道说就是他? 张师叔连忙躬身行礼道:“师父!” 师父师姐师兄一行人也纷纷行礼,师父道:“欧阳师叔。”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自有办法,你们也不必慌张,这段时间就让他暂时住在老铁匠那儿,这也是师兄的授意。柽儿,你自行带去,还有,你怀里血浆腐尸花也交给云翼。” 说罢,欧阳师叔祖瞪了一眼张驰,严厉地对张师叔说道:“好好教导你孙儿,再胖下去只怕要耽误修行了!” “是是是……”张师叔忙不迭应承。 随即,就见欧阳师叔祖后退了一步,随即倏然消失在我们眼前,对!就是凭空消失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瞬间移动? 送走欧阳师叔祖,师父叹了口气道:“看样子师父自有安排,也只好如此了。走吧。” 说罢,他转身就带我们往小镇上走,而张驰,则被张师叔给拉着进了门楼,看着他顺利地通过门楼,我心中别提有多羡慕了。 云师叔没有回来,不过想来他把话带到了,师祖就用纸燕通知了师父。 我们沿着大道往外走了大约五分钟,来到了一间铁匠屋,从外面就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敲打铁器的声音,师兄第一个就冲了进去,然后传来师兄的声音:“老铁匠!老铁匠!” 应答的是一个颇为粗犷的男声:“哟,恬儿,你怎么来了?告诉你啊,我不会教你的!死了那条心吧。” 随后,我们就出现在了门口,我瞧见那个老铁匠,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大蒜鼻,头发灰白,留着杂乱的络腮胡,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看起来与师父年纪差不多。 瞧见我们,他打着招呼,随后看到我,问道:“孙师父,这是你新收的弟子啊,怎么穿的跟难民似的。” 唉……咱能不提我的装束吗? 师父和他简单聊了两句,我发现即使是师父,从头到尾也只称呼他老铁匠,给人感觉他无名无姓似的。 师父告诉他,我因为特殊原因暂时寄宿在他那儿,至于修行,师父会亲自过来教授,如果他愿意,也可以传授我几招剑法。 老铁匠很热情地满口答应,说:“老头子我一个人也无聊,正好有几间空房,有个孩子陪伴反而热闹。” 师父点了点头,然后老铁匠就把我们带到了里面一间屋子里,这是一个四合院,四个方向都有厢房,因为林雅也跟着我,所以就腾出了两间屋子。 瞧见林雅这个漂亮妹子也要住下,老铁匠更是乐不可支,连连说:“有个女娃娃,家里面饭菜都有着落了呢!” 瞧见他一副憨厚淳朴的模样,我不禁捏了把汗,让林雅做饭?她能不把厨房掀个底朝天就不错了,看他这个样子,虽然听师兄说会点剑法,可是要想制住林雅,估计够呛。 屋子里家具齐全,但是很久没有住过人,所以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我们把屋子打扫了一番,把行礼什么的都收拾好,就差不多临近傍晚了。 老铁匠离开后,师父让我们坐下,跟我交代了一些事项,然后把血浆腐尸花交给我,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我问师父:“师父,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说:“等你什么时候通过了地脉,就可以去地脉祖灵了,所以,你要努力修行,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师父就带着师兄师姐离去。 我站在铁匠铺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一丝酸楚和落寞,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当真不好受啊…… 关于节假日更新 因为在杭州,特殊时期,所以九月一号到七号放假,届时每天至少三章更新。 明天调休上班,所以只能更一章了,等一下还有一章放到明早更。 关于36颗金钻的加更也放到那时候…… 谢谢各位读者支持。 第四十六章 一顿晚饭琐碎事 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老铁匠还在一刻不停地捶打着手中的铁剑。 我在铁匠铺里转了一圈,看到墙壁上挂着几十把各式各样的铁剑,做工都很精细,我问老铁匠:“这些剑你这么处理?这里的人买剑的不多吧?” 老铁匠手中不停,回答道:“这些剑会让出海的人带出去,卖给卖剑的铺子,有一部分是专门给你师门的人打造的。” 瀛洲岛上的人大多都是自给自足,一些稀缺的物资全都靠三艘定时出海的船运送,同样,为了换得购买物资的钱财,岛上的人会做一些商品有船员们带出去,所以那些船员不仅仅是水手,还是经验丰富的商人。 这时,我瞧见墙上单独陈列着一把精钢剑,剑身前宽后窄,呈优美的流线型,尖端细长,剑锋如刺,与其他剑相比,这把剑做工更加精细,寒光闪烁,一瞬间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走上前伸手想去够,还未等触碰到这把剑,就听见嗡一声,这把静静陈列在墙上的精钢剑倏然一抖,只感觉一股起劲瞬间将我往后一推,我顿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这剑,有灵性! 我不敢在碰它,转身问老铁匠:“老铁匠,这把剑也是你锻造的吗?可是一把灵性十足的宝剑呢!” 老铁匠抬起眼皮瞧了我一眼,似乎带着一丝不屑,道:“不是。” “那这把剑是谁的?能够操用这把剑的人一定是个高手吧!”我连忙问道。 老铁匠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就是不说话。 我没办法只好转移了话题问:“老铁匠,你没有名字吗?我总不能老是叫你老铁匠吧。” 他眨了眨眼说:“就叫老铁匠好了,你不愿意,叫我老头也行嘛。” 额……难道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 总感觉这个人很神秘,听师兄说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但是厉害到什么程度呢?为什么会屈居于此做一个打铁的活计? 我想了想,问他:“老铁匠,听师兄说你剑法很厉害,想必你听说过天下第一剑岳尘清吧?你觉得跟他比谁厉害?” 其实这问题就是白问,既然都叫天下第一剑了,剑法自然无人可及,只不过当初与岳尘清的对话让我很在意,他曾提到自己并非天下第一,剑法在他之上有三人,青城山登云真人,武当山掌门,以及他的一个好友,所以对于天下第一这个称号,他并不在意。 老铁匠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没听说过,都叫天下第一剑了,我要是比他厉害,那我不就是天下第一了么?” 我呵呵一笑,不过老铁匠看似回答了我,实则一直在回避,所以我就没再问了。 林雅这时候找到我说自己肚子饿了,想去吃东西。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些饿了,毕竟临近傍晚,到了饭点了。 老铁匠一愣说:“屋子里有新鲜的食材,可以做饭吃。” 结果却迎来了我们两个期待的目光,他顿时老脸一沉,指着林雅惊讶地说:“这小妮子不会做饭啊?” 林雅立即反驳道:“我有说自己会做饭吗?” 我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老铁匠顿时一脸的大失所望,态度陡然一变,摆了摆手说:“你们自己出去解决吧。” 我…… “可是我没钱啊!”我两手一摊道。 老铁匠瞥了我一眼,说:“这里不用钱,用这种珠子。”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玉珠,然后接着说道:“这么一颗抵得上十顿饭,没有的话,你可以用其他物品去当铺里面换。先说明白了啊,要是你们不做饭,以后就去外面吃,别在我这儿蹭饭!” 我顿时一脸懵逼,我还以为在这儿可以白吃白喝,结果还要讲价啊!师父,为啥你不留一点生活费给我…… 我哭丧着脸,回到自己房间摸索了半天,翻出了几十块人民币,这是我离家之前存的零花钱,虽然父母给了我一些,但是我不打算用,除非真的遇到了紧急的事情。 然后,我就带着林雅来到大街上,这里的店铺全部都集中在这条直通师门大门的大道上,我找到了一间当铺,那个老板瞧见我,问我要当什么。 我就摸出了这十几块,问他这点钱能换什么。 这里的人或多或少跟着福船去过大陆,当铺的老板自然也知道人民币的价值,瞧了我一眼说:“小朋友,这点连一颗玉珠都换不到的。” “那换一颗玉珠要多少钱?”我问道。 老板竖了一根手指,示意一百元。 林雅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扯着嗓子叫道:“开什么玩笑!这么多钱换不来一颗玉珠?你也太黑心了!欺负我们小孩子是不是?告诉你,老娘我一千多岁了,你还得叫我一声祖奶奶呢!” 老板顿时被吓了一跳,脸色也难看了几分,说:“这都是实打实的价,我可不敢昧着良心坑钱,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一样的。” 我有些尴尬,小声说:“叔,你别理她,脑子有问题。” 说着,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东西来,有家里带来的电子手表,小时候佩戴的银镯,以及看似背面镀了银的卡片和刀剑的玩具模型。 当铺老板是个挺有耐心的人,拿起来一件件查看了一遍,然后把电子手表以及银镯之外的东西退给我,说:“这些不值钱,我不能收,这个镯子只是镀了银,实际上是铁的,加上你的那些钱和手表,也不够,不过看你是个孩子,就换一颗玉珠吧。” 我顿时喜上眉梢,这下几天的饭都有着落了。 我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开心地拿着玉珠在朝林雅晃了晃,她却鼓着腮帮子,朝当铺老板吐了吐舌头,跟我一起离开了当铺。 我们来到了一家面馆,让老板娘上两碗牛肉面,在等待的时候,老板娘走过来搭话:“你们俩是生面孔呢?新来的吗?还是谁的孩子?年纪好小啊?” 林雅一听,杏眼一瞪,又要拍桌子吼,被我给一把按住了,说:“阿姨,我是我师父的徒弟。” 老板娘顿时眼睛一亮,说:“你师父是谁啊?你们师门的人很少会出来吃东西呢,一般都是在师门里面的。” “孙柽。”我回答道,自动把她后面的话给过滤了去。 老板娘顿时眉开眼笑地摸了摸我的头说:“哎呀!孙师父收了新徒弟呢!你会做符牌吗?做一张发财的符牌,以后你在这儿吃饭统统免单!” 我有些尴尬地笑着说不会。 老板娘依旧开怀地笑着,说:“也是,刚入师门,哪会那么多啊。” 说罢,她竟然在我们旁边坐了下来,跟我攀谈起来,无外乎问我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之类的。 老板娘是个很热情的人,但也很八卦,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林雅身上,老板娘也用同样的话题问她,结果林雅一概不理,搞得老板娘有些尴尬,就问我林雅是不是我姐姐,夸她长得漂亮,还说自己有个儿子快二十岁了,在船上做船员,出一次海最少能挣五六颗玉珠,人长得也可以,什么时候让他和我们认识一下。 结果惹来了林雅满脸鄙视,不耐烦地催促道:“面还没好吗?我快饿死了!” 老板娘一愣,连声应和,起身去厨房催了。 其实通过接触,我发现这里的人还是很朴实的,所以小声对林雅说:“你态度好一点,人家又没惹你,老摆着一副臭脸,多尴尬啊!” 林雅瞪了我一眼说:“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心情本来就不好,她还在我耳边扯东扯西的,烦死了!” 唉……这家伙臭脾气是改不了了。 没过几分钟,面上来了,分量很足,里面的牛肉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大块,比外面的店家良心多了。 林雅胃口出奇的大,自己碗里吃完了还从我这边要了小半碗,方才满足地打着饱嗝。 饭后我用玉珠结账,老板娘说:“这颗珠子也找不了零,两个人的话可以抵五顿,我已经记下了,以后满了再付吧。” 我对老板娘表示了感谢,带着林雅回去。 此时天色渐暗,街边的商铺都点起了灯笼,一时间红光铺满了大道,林雅说吃完了要走走,就带着我在大道两旁的商铺里面闲逛,十几家商铺,贩卖的都是不同的东西。玉珠没法拆,所以这颗玉珠实际上要给面馆的老板娘,不过以后还有机会,明天估计师父也会过来,我到时候找他要便是了,所以握着玉珠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土财主,任由林雅挑挑拣拣。 林雅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于衣服饰品有着天生的喜爱,所以我们在一家比较大的衣物店里逗留的时间最久,这里面的衣服有的是从大陆运来的,有的则是镇子上的人自己缝制的,并没有特别新颖的款式,不过林雅还是很开心地挑选,时不时让我参考一下,然而我的意见没有任何作用。 林雅自己事实上没有任何衣物,她现在穿的也都是师姐的,仔细想一想她身上这条穿了也有个把月了,当然中间洗过几次。她说自己的叶皮衣会自己生长,还会根据季节变色,不需要更换。不过总不能让她以那个模样外出,所以必要的衣物还是要有的。 她挑了至少有一个小时,最后选中了一套外面运来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正好一颗玉珠,她当场就换上了,还得意得在我面前转了一圈,问我好不好看。 我想我要是说不好看估计会被打吧…… 第四十七章 为何要偷腐尸花? 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就着油灯写信,到了师门总得给家里报一下平安。明天福船就要起航,所以我今晚得抓紧把信交出去。 这时,门被敲响了,我起身打开门,只见林雅站在我跟前,瞪着一双大眼瞧我。 “什么事?”我问她。 “你好歹让我进去坐一下吧,就打算这样坐着说话?”林雅不乐意地埋怨道。 我一愣,便侧过身让她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林雅进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四处打量起来,其实白天她就帮着整理过,屋子里的家具也很简陋,没什么值得打量的,我猜测她可能有事要找我。 既然她没急着开口,我就当做不知道,坐下来继续写信。 林雅瞧见了,问我:“你在写什么?” “写信。”我埋着头回答道,以我现在小学六年级的水平,若真想把一封信写好的确有些困难,有的字都不会写。 正当我埋头苦思之际,突然手中的信纸被林雅一把抢了过去,她一边看一边念叨着:“我看看,给谁写的……啊,写给家里的啊……”结果她看了第一眼,就露出了一脸的失望。 我反问道:“那我还能写给谁?”说罢,夺过她手里的信纸继续埋头写。 林雅哼了一声,就把椅子搬到桌子边看我写信。 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人在旁边看,心里面总是膈应得慌,我终于忍不住,放下笔不耐烦地问她:“你有什么事就说。” 林雅一愣随后嘿嘿地笑,然后才说:“你师父今天是不是把血浆腐尸花给你了,能不能还给我?” 我恍然大悟,林雅心中一直惦记着血浆腐尸花,毕竟她目前大部分力量都在花内,但是师父也说过这花因为生长在旱魃身边,戾气太重,不能给林雅,会让她变得更加暴戾。不过我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把血浆腐尸花给我,确切的说这是师祖的授意,我自然是无条件遵从,但是也惹来了麻烦,就是林雅。 我想了想说:“暂时不能,不过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也不急在这一时。” “切!小气鬼!”林雅落下这一句话,甩门而去。 咦?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还以为她会怎么为难我呢。 我用了一个小时把信写完,寄件人我问过老铁匠,统一写成普陀山的一个村子,叫凤凰村。为此,我还特意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寄件地址并非师门地址。”避免家人真的跑到那个地方去找我。 写完后,我就离开铁匠铺,找到了韩叔家,让他把信交给王叔,也就是明天福船的船长。 这一晚,我辗转反侧了许久方才慢慢入睡,然而进入梦乡没多久,我就感觉身子痒痒的,似乎有人在摸我。 本能的警觉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只见黑暗中林雅趴在床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在我胸口摸索着。因为全身烧伤的原因,我睡觉也不会脱衣服,所以血浆腐尸花的确在我腰间的口袋里。 瞧见我突然醒过来,林雅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紧接着整个人轻巧地一跳就压到了我的身上,顿时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我只感觉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抵在胸口。 林雅的脸距离我只有不到一尺,她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嘘!别叫!血浆腐尸花在哪里?”说罢,她微微一松手,让我能够讲话。 “你是林雅吗?你要干什么!打算抢劫吗?”我也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她。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当起了梁上君子,还是在修行者辈出的师门里面。 林雅的声音之中带着怨气:“谁让你们拿走它的,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用它来限制我?”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顿时一落千丈,脸色也难看起来:“原来你以前都是装的?我还以为你能控制自己的戾气呢?” 林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痛苦,然后说道:“也不是全部吧……” 说到一半,她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我的右眼开始有蔚蓝色额光芒聚集,我生气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意念力开始运转的征兆。 没错,我在那一刻不仅生气,而且开始动用意念力牵引包里面的符牌了。 与此同时,林雅摸到了我腰间的口袋,随即掏出了血浆腐尸花,她顿时面露喜色,然后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复杂的情感,紧接着就闪身朝外面跑去。 我一下子跳下床,紧跟着追了出去,只见林雅已经跃上了屋顶正准备往外面逃去。 “林雅!为什么!”我怒不可遏地嘶吼道。 林雅身子一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清楚她此刻的心情如何,也根本不关心。只知道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全是在演戏,为了欺骗我们,为了找机会拿回自己的血浆腐尸花!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不知道你师父打算用它来做什么,再见了。”林雅朝我说道。 说罢,她就转身准备跃下屋顶。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陡然间降下漫天剑光,宛如满天星辰,化作一张大网,生生将林雅锁在其中,林雅猝不及防,尖叫一声,身子一歪,从屋檐上滚落下来。 还未等她站起来,只见一把剑抵在了她的喉咙处,确切的说并不是剑,而是一条长形铁片,随后,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林雅跟前。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我连忙喝止道:“手下留情!” 两个人的动作在那一刻顿时停止,老铁匠手中拿着血浆腐尸花,将目光投过来,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冷如寒冰,锐如剑锋,直教人心底生寒,但这也只是眨眼一瞬,就恢复了往日的和善憨直。 “小子,什么情况?吵架也得分场合啊,我还以为出了家贼呢,”老铁匠瞧了一眼手中的血浆腐尸花,接着对林雅说,“小姑娘,好好的大门不走,你上房梁,要不是认识,万一伤着了,我可不负责的。喂喂喂,你别哭啊!” 只见林雅满脸委屈,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接着哭嚎起来:“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自己拿走有错吗?是他们抢走了我的东西,他们才是贼,为什么还一副好人的模样!不公平!”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林雅说得没错,的确是我们拿了她的东西,还用镇妖咒限制她,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戾气太重,任其在外总有一天会成为一方祸患,难以收场。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师父的用心。 她不服可以找师父理论,但是用这样欺骗的方法寻找机会偷取,并不是个好主意,也让本以为她会从善的我大失所望,也让我重新认识了林雅,她并非懵懂无知的女孩子,反而是心机重重的女子,一切的呆萌都是她装出来的。 我快步走上前,从老铁匠手中接过血浆腐尸花,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念镇妖咒。 啊! 林雅顿时抱着头,满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一丝丝青烟从她的身子中扩散而出。 “林云翼!别念了!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还要念镇妖咒!”林雅痛苦得瑟瑟发抖,身子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可是你也骗了我不是吗?我还一直以为你很好,甚至把你当做朋友,可是你呢?全是在演戏!”我愤怒地吼叫起来,紧接着加快了镇妖咒的语速。 林雅微微一愣,随即惨叫声回荡在铁匠铺的上空,无比凄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浸湿了衣襟,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抽搐,浑身打颤,原本美丽的脸庞皱缩成一团,痛苦无比。 我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怒火,吞噬了一切。 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惨叫声戛然而止,林雅昏死过去了。 老铁匠也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劝道:“好了,可以了,她能够通过驻心石证明心底并不……” 他看向我的时候,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此时的我,也是满脸泪水。 愤怒、痛苦、失望、伤心、懊恼……无数的感情交织在我心底,在愤怒减弱的那一刻,终于彻底崩塌了。 “唉……”老铁匠并不过问我与林雅的事情,只是叹了一口气,从我们的嘶吼中,他能够猜到我们发生了什么,然后说道,“把她送回屋子里去吧,我去打点水。” 我身子微微颤抖着,来到林雅身边,低头看着她,此刻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泪痕布满了白净的脸庞,身子蜷缩着,显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容忍不了任何欺骗和背叛,对于恶,我绝不会怜悯,性子也执拗,但是我并非是冷血无情之人,当怒气消散的那一刻,我的心软了,后悔一瞬间侵袭上来。 我抱起林雅,很轻,身子凉凉的,但仍旧止不住地颤抖着,让人心生怜悯。 我将她抱回屋子,这时老铁匠端来了冷水和毛巾,我接过来,亲自给她擦拭脸上的灰尘。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开开心心地逛着街,她还穿着一身仅值一百的衣服在我面前炫耀,乐得合不拢嘴。 然而,一切,都在这一晚彻底改变了。 第四十八章 孰对孰错有何干 林雅足足昏迷了一夜,我也一夜没有合眼,坐在林雅的床边。脑袋很乱,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就像一团乱麻,纠结在心中,让人十分痛苦。 我要说自己对林雅没有半分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昨夜的那一幕让我不禁怀疑起来,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好还是坏?又是带着怎样的目的与我们相处。 凌晨第二遍鸡叫响起,林雅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苦恼的我。 顿时,眼泪就簌簌地滚落下来。 瞧见她醒来,我本能地有些欣喜和懊悔,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林雅泪眼婆娑地说道:“我没有骗你,虽然一开始的确想趁机偷走腐尸花,但是和你们相处那么久我并没有一点虚假,都是真心实意的,我也发现自己慢慢地喜欢上你,喜欢上月儿和周恬,喜欢上你们每一个人,我想就这样呆在你们身边也不错。但是我也不想总是受到你们的约束,想要自由自在,想要寻回自己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有错吗?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滴在枕头上,眨眼间就湿了一大片。 我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偷?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心痛,让我失望,让我再也无法信任你。” “我问你要,你给了吗?”林雅朝我哭嚎道。 我一阵气恼,林雅简直就是任性而为,无理取闹,她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抬高了声调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血浆腐尸花的戾气很重?一旦你全部吸收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危害一方?到时候你再面对我们的时候就不再是心平气和地说话了,而是刀剑相向!” 林雅一愣,随即大吼道:“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心里最清楚,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要你们多管闲事!谁知道你师父打算拿我的花来做什么?” 听到她这般蛮不讲理的吼叫,我顿时恼羞成怒,骂我可以,但是质疑我师父,决不允许! “好,我不多管闲事,你自便!” 说罢,我将林雅寄宿的妖骨往桌上一拍,转身甩门离去。 身后传来林雅的怒吼:“林云翼!你个骗子、混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对!我是什么都不懂!我要是懂,我不成了神仙了! 我在心里面嘶吼着。 本来已经平复的怒火,又被林雅给点燃了,好在只是生气,并非仇视。 不知道老铁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来到铁匠铺的时候,他真在打铁,手中握的就是昨晚用过的铁片,也许他也一夜未眠。 瞧见我,他抛来一个无奈的眼神,说道:“大清早就吵吵,还是年轻好,年轻气盛,吵完了再和好,什么事也没有了。我本想有你们能够热闹一点呢,这回可好,岂止热闹,简直就是闹腾。”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能不开玩笑吗?我们根本好不了,那女人太蛮横无理了,还玩弄我们的感情,反正如果她在这儿,我早晚会走。” 老铁匠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在厨房找出了一些米和地瓜,熬了一锅地瓜粥,熬粥我会一点,但是水放多了,很稀,没办法,勉强倒了一碗,坐在大门门槛上,望着旭日初升,行人渐渐增多的大街发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手里的粥都凉了,也没喝一口,这时师父带着师姐和师兄出现在我跟前。 “怎么回事?没睡好吗?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说。 我抬起头,只是叫了一声师父。 这时师兄走进铁匠铺,拔出了自己的青铜剑对老铁匠说:“老铁匠,帮我做一个剑鞘。” “哟呵,什么时候捡到的剑?还是把千年古剑,眼光不错嘛。”老铁匠只一眼就瞧出了青铜剑的年份,说罢他拿起青铜剑,在空中行云流水地舞弄了一番,更让人惊奇的是剑灵竟然没有半点抗拒。 老铁匠仔细观察着师兄的剑,一边品头论足:“里面有剑灵,嗯……不过不是原来的剑灵,这就奇怪了,青铜铸造,虽然用的是精铜,但是质地终归差了点,做工倒是挺精细,重点在于剑灵,若是精心温养,说不定能够变成厉害的兵器。” 师兄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嘿嘿,我就觉得这把剑有眼缘,用起来也称手。” “恩,宝剑认主,这把剑的剑灵虽然并未完全驯服,但是能够认同你,就说明这把剑于你有一定机缘。不过既然是青铜剑,剑鞘自然也是青铜最佳,我这边没有青铜的原料,需要你提供给我。还有,五颗玉珠,谢绝还价。”老铁匠说着说着,就显露出一副财奴的模样来。 “我靠!敲诈呢!三颗!”师兄顿时嚷嚷起来。惹得过往的人哭笑不得,有的还忍不住调笑起来。 老铁匠眉毛一挑,直接把青铜剑塞回师兄怀里,继续自己打铁,理都不理。 师兄满脸无奈,只好说道:“好好好,五颗就五颗。” 师兄那边与老铁匠争得火热,而我却自始至终耷拉着脸,沉默不语。 师父自然察觉到了,他左右看了看,问我:“阿光,那小妖精呢?” 我低垂着眼皮不说话。 这时老铁匠插话道:“两个人吵架了,害得我都一晚没睡,这小子也够狠的,对人家女孩子用咒。” 师父立即皱起了眉头,问我:“怎么回事?什么事至于用镇妖咒?” 我只好把昨晚发生的事给师父一一道来,连同今天早晨一番争吵也说给他听,末了忍不住抱怨道:“师父,你说你把血浆腐尸花给我干什么。” 师父并没有表示惊讶或者愤怒,反而是略显无奈地摇着头,说:“这是你师祖的授意,我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顿了顿,师父又问:“你觉得谁错了?” “她。可是……” “那你觉得她认为谁错了。” “我。” “为什么?”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师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我去看一下。” 说罢,她就往里面走。 师父则继续对我说道:“林雅偷腐尸花是不对,但是用镇妖咒这一点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你这性格往好了说叫嫉恶如仇,往坏了说就是心狠手辣,你都没弄明白林雅的想法就用镇妖咒,而且还持续了那么久,镇妖咒持续越久对妖物的伤害越重,你心里不清楚?就算两人互不相识,也不该下这么重的狠手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吗?更何况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可是林雅背叛了我,欺骗了我的感情!”师父这般维护林雅,让我心里面很不舒服,忍不住争辩道。 师父两眼一瞪,呵斥道:“欺骗又如何?以后你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更多,你都打算用暴力来解决吗?而且林雅真的背叛你了吗?真正背叛你的人会像现在这样躲在屋子里哭?你不会用脑子想想?自以为是!意气用事!静心咒、落尘咒你都白学了吗?作为修行者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境,何来修为的提升?别以为自己年纪小就能得到谅解,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应当远比你师姐和师兄更有经验,处事更圆滑,现在看来这些经验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吸取。罢了!本来还想今日就开始传授你更高级的法门,看样子根本还没到时候,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师父生气了,对我是一顿严厉地呵斥,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实我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我认为林雅有错在先,所以根本不愿承认自己错了,若是林雅认错,我必然会原谅她,但是奈何她也是个死不悔改的牛脾气,矛盾顿时就一发不可收拾。 师父对我的一番呵斥让我顿时无地自容,也让我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自己的问题所在。其实在林雅晕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原谅她了,更让我一直在懊悔中不能自拔,然而我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到了后面,完全就是在赌气。 老铁匠也是个明白人,只不过不愿多管,在一旁叹着气道:“孰对孰错,又有何干呢?这世间有真正的对错吗?” 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许久,师父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走吧,跟我去山里面,帮你师兄采矿。” 第四十九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师门有一处矿脉位于凤凰山内,也是师门使用的玉珠以及晶石的主要产地,铜铁矿也有,但是并不多,所以不会花费人力开采,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除此之外凤凰山底更是一处通往地脉的入口,那是师门十分重要的地域,自然有不少师门前辈镇守。 凤凰山并非单独成峰,而是几座山峰连成的山脉,传闻有凤凰栖息,方才以之命名。 我们徒步穿过外围的田地,往北走,横穿那片密林,走了大约两个小时,方才抵达山脚下。 师父并不喜欢坐马车,一路走来,为我们讲解着这片密林之中的各种知识,以及入山前的注意事项,听起来挺复杂。因为凤凰山并没有特殊的晶石镇守,所以进出完全靠人力检查,因此程序就变得及其繁琐。 我们在山脚下,就看到有不少人拉着一车车的岩石从一个岩洞之中出来,这些岩石形态特异,有的泛着绿色,有的呈半透明,有的参杂乳白色,都是那玉珠的原料,质地也不一而足。在岩洞外,有身着师门长袍的人负责将这些岩石一个个仔细检验过去,挑出能够用的,其余岩石会被要求拉回去填埋。 这些工人脸上并没有劳苦与疲倦的神色,反而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轻松,有时候还会与师门的人攀谈几句,完全不像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煤矿的工作氛围。 我听师父说这些工人的薪酬很高,工作一天就有一颗玉珠作为酬劳,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这个工作,必须要年轻力壮的汉子,而师门的一部分弟子也会参与其中,而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寻找和开采晶石的矿脉,师门所用的晶石都是出自此处,这些晶石乃是吸收地脉精气所形成的水晶亦或是宝石,矿藏也很深,寻找起来比较危险,普通人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 我们在矿洞口被人拦下,那人认识师父,不过与我们关系比较远,是太师祖师兄的后辈,我们也叫他师叔,当他听闻我们要开采铜矿的时候,便说道:“我知道几处存有铜矿的位置,我让人与你们一同前往。” 说罢,他叫了一个老工人,叫老丁,四十来岁,让他带几个人带我们去。 老丁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连声点头应承,招呼了几个正在休息的工人和我们一起进去。 由于整个矿洞都在师门的管辖之下,所以一路下来倒也通畅无阻,这里的坑道四通八达,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搞不好就会迷路,不过时不时会遇到一些矿工,所以倒也不至于无人相助。 铜矿的位置并不深,我们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处。 老丁是个老矿工,开采也很有方法,捣鼓了一会儿就将三四块含有铜矿的岩石装进推车里,然后有待我们去另外一处。 其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我们经过一处黑黝黝的洞口时,师父在那边驻足的许久,望着那个洞口沉默不语,直到我们叫他方才回过神来。 那个洞里一片漆黑,没有灯,看样子是无人通行,但是两边有明显开凿过的痕迹,不知道这个洞打出来有什么用。 开采了足足一车的矿石,我们才离开矿洞,在外面的冶炼炉让人将铜矿萃取成粗铜后,就带着离开了。 由于铜比较重,所以师父找了一个人帮我们运送。 如此往返,已是中午时分,太阳高挂。 我们重新回到了铁匠铺,如此一番行程,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然而一进铁匠铺,我顿时就一阵郁结。 不过在铁匠铺并没有看见林雅,估计还在屋子里,师姐则在厨房里面做饭。 老铁匠则是一个劲地夸赞师姐,喜不自禁,显然他知道师姐的厨艺。 师父悄悄进厨房问师姐情况如何,然而师姐的回答却是直摇头,看样子她也没能开导成功。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师父除了骂我两句也没有一点办法,他和师兄在师姐面前就是俩怂包,然而我却不一样,嬉皮笑脸的时候还能忍让一番,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倔的跟头驴一样。 我问师父他打算拿血浆腐尸花干什么。 师父说:“其实他就没打算私吞,总有一天要还给林雅的,但是碍于血浆腐尸花内的戾气,他打算放在师门慢慢将之消融,只不过所需的时间比较久。” 我又问:“这个林雅知道吗?” 师父点头说:“你师姐告诉她了,但是她似乎不太相信我,而且现在的问题也不在这儿,而是你对她用镇妖咒了。” 得,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根本问题上来了。 我想了想,说:“就先这样吧,我也不想跟她说话,免得又吵起来。” 中午吃过饭,林雅也没有出来,师姐专门把饭菜送了进去,又在里面呆了许久。 饭后,老铁匠拿着粗铜精炼去了。 这时,师父对我说道:“阿光,你过来。” 说着,师父来到了铁匠炉边,他从火炉里随手挑了一块发烫的铁片,然后递给我一个锤子,说:“从今天起,你每天除了功课之外,就是打铁,刚开始我对你要求不高,至少坚持两个小时,好了,现在开始吧。” “现在!?”我一惊,我虽然见过老铁匠打铁,但是自己来却一点都不会。 我接过铁片,隔着长长的钳子我都能感受到铁片上传来的滚烫热流,顿时就冒了一头的汗。 我手中握着锤子,不知该如何下手,问师父:“怎么打?” 师父瞪了我一眼,催促道:“敲啊!敲铁片你不会吗?” 无奈之下,我高高扬起锤子,用力敲了下去,只感觉手心一麻,锤子差点甩了出去,刹那间火花四溅,闪得我睁不开眼来。 “继续。”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 于是,第二下,第三下,一时之间铁匠铺中回响着铿铿锵锵的敲打声,节奏明快,令人心脏都随之跳动。 我手中的铁片在老铁匠的捶打下已经有了剑的雏形,然而我敲了没几下,总有种越打越不像剑的感觉。 心中正郁闷,耳边顿时传来老铁匠的声音:“你这么漫无目的地打,到最后就是把锅铲,你要按照你心中的样子来捶打,每一锤该打那一点,都必须清楚,而且用力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过大就变形,过小难成型,这个度需要你自己来把握。否则,做出来的剑就是劣质品。” 没想到其中的门道还挺多,我也觉得单纯捶打根本不可能做出来像样的剑胚来。 经老铁匠一番指点,我也有了敲打的方法,但是对于力度的把握实在有些难,敲打下去的位置也是在难以把控,更让人痛苦的是,敲了不到十分钟,我就感觉两手酸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别停,继续!五六年的功夫底子,你就这么点水平?真让人瞧不起,别以为借助外力降妖除魔自己就很了不起了,失去那些外力,你什么都不是!”察觉到我的松懈,师父语气严厉地在我身后说道。 我身子一战,师父的话直中我心坎,顿时就有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我一咬牙,忍着酸软无力的双手,继续敲打。 老铁匠坐在师父身边,惬意地看着我,还忍不住小声对师父说:“这把剑估计是打不好了,我得重新打,就当卖给你了,三颗珠子。” “算在他头上。”师父也小声说道,接着只感觉背后一股寒意,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本以为打铁有多容易,然而事实证明,简直比学习符阵还要难,到了后面我甚至连自己的手臂都没了知觉,完全就像木偶一般,无力地捶打着,不知多久,不知自己挥动了多少下,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然而师父却告诉我还有一个小时,当时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师父在我身后说道:“阿光,你要记住,锻铁别看只是简单地捶打,却需要人的细心、耐心、毅力、智慧以及自控力,这些你扪心自问你有多少?师叔和龙血给予你的力量让你对自己的要求变得太低了,让你不知不觉地颓废起来。为什么要让你打铁,就是要打磨你的心性,你比你师姐师兄更有天赋,但是却没有他们那样的心性,仅仅从林雅这件事就能够看出来。从今往后,我每天都会来监督你打铁,什么时候你能打造出一把像样的剑来,什么时候我开始传授你更高级的法门。” 第五十章 师祖相见诉过往 当天晚上,师父和师兄师姐回到了师门,而我,手臂肿的和猪蹄一样,浑身上下的肌肉疼得难以入眠。直至深夜,方才迷迷糊糊睡着。 朦胧之中,只感觉有人拿冷毛巾轻轻敷我的手臂,整整一夜。我实在太累,根本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梦。 第二天清晨,就被师父硬生生从床上拖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就开始打铁,不过感觉自己的手臂比昨天舒服了不少,至少没有肿的动都动不了。 身上的外套现在就显得束手束脚了,我干脆就把衣服一脱,露出了看着让人心惊的皮肤来,反正这里只有师父他们。 而下午,师父就带着我去师门的学校,这是由师门的人开办的一所混合学校,老师有师门的前辈也有普通人,一共只有五个班,所用的课本除了大陆带来的通用课本之外,还有一部分师门专用的课本,我当天就插到一个班去听课,班里面基本上都是同龄人,也有比我大的,师兄也跟我同一个班,我还看到了小胖墩张驰。 虽然师父能教我很多,但是一些基本知识还需要在学校里面学习,比如外语和数学。 我除了和师兄张驰之外,在班里很少说话,因为包的严严实实,也让很多同学觉得我很神秘,不太爱搭理我。 如此一来,就过了整整一个月,我打铁也变得熟练起来,手臂也不再出现红肿的情况,只不过刚开始几天,每晚都会有人趁我睡着,替我冷敷,我一直以为是梦,然而一连出现好几天就让我有些诧异了。 林雅自始至终都没搭理过我,因为我每天早晨都要打铁,中午去念书,所以甚至连面也没见过一次,只是听老铁匠说林雅偶尔会出来,一个人到外面去逛一逛,至于去哪里他也不知道,毕竟他不是跟踪狂。 一个月来,我每天打铁的时间也从一开始的两个小时增加到了四个小时,不过我慢慢的也就适应了,手中的剑胚也敲坏了三个,就连剑的雏形也没能打造出来,而且仔细算算,我已经欠了老铁匠一屁股的债。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好处,我胳膊上的腱子肉,更加明显了。 这一天本是休息,我就呆在铁匠铺里面,然而师父师兄和师姐这一天却没有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做完了功课,难得的偷了一次懒没有去打铁,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书。 这时,老铁匠敲了敲我的门说:“云翼,你出来一下。” 我打开门,问他有什么事吗? 老铁匠说:“你跟我过来。” 然后就转身往前走,我有些诧异,跟着他,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厢房。 在门口,老铁匠对我说:“你进去吧。”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要我干什么,不过既然老铁匠这么说了,我就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我刚一进去,老铁匠就在身后把门带上了。 干什么呢?搞得这么神秘。 我诧异地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很干净的屋子,但并不是老铁匠住的,好像经常有人打扫,家具也很齐全。 这时,我看到左边窗台下有一把躺椅在微微晃动,眨了眨眼,便走上前去,只见一个白发如雪的老人躺在躺椅里打盹,老人面容洁净,堆满了皱纹,却是典型的瓜子脸,乍一看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帅小伙子。长长的胡须垂在胸口,伴随着轻微的鼾声上下起伏,给人一种安详宁静的感觉。 这张脸我有点熟悉,脑海中立即蹦出来一个人——师祖。但是我却感受不到半点炁场,就好像面对着一个邻家爷爷,这让我十分疑惑。 曾经云师叔说过,师祖因为太湖一战元神出窍,千里相助,损耗了不小的修为,所以回来后一直在闭关养身。难道师祖今天出关了?只是他老人家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我心中疑虑重重,但是并不敢打搅他,安耐着紧张的心情,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过了不到两分钟,门又被推开了,林雅也是满脸疑惑地走了进来,瞧见我,低着头不说话。 而是站在师祖另外一边打量这个老人。 咦,师祖把林雅也叫过来干什么? 师祖睡了有一个小时,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瞧见我,先是一惊,然后说道:“哎呀,老了就容易犯困,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小时吧。”我回答道。 随后他看了一眼林雅,半开玩笑地说:“人都到了啊,找个地方坐吧,别站着说话,我压力有点大。” 一句话,让原本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我们各自找了椅子坐下,师祖这才掏出一本看着有些陈旧的书给我说:“云翼,师兄传给你的落尘咒只有后半卷,这是前半卷,你自己拿去好好钻研一下。” 我接过这本陈旧的线装书,封面上用小篆写着“落尘咒”三个字,并不算厚,我问师祖:“师祖你是怎么知道我会落尘咒的?而且知道我只会一部分?”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落尘咒还分上下卷,更让我诧异的是师祖竟然还知道我会哪一卷。 “落尘咒是师门养心安神的特殊法门,但凡会者,周身皆有气息萦绕,不熟悉的人是看不出来的。落尘咒分为两卷,静心卷和静神卷,你会的是静神卷,养的是修为,而静心卷养的是心境。”师祖面色和蔼地说道。 “那为什么孙师叔祖只会静神卷?”我问道。 师祖摇了摇头,说:“他都会,但是传给你的只有静神卷。” “为什么?” 师祖面色宁静地与我讲解:“因为静心卷不同于静神卷,不能速成,养心,就如同打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砺方才能成,有的人一辈子也达不到心如止水的化境。” 师祖是否已经达到了心如止水的化境呢?我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不管是与他的对话还是短暂地对视,都会让人心情一瞬间平静下来,这是一种炁场的影响,无形无色,却足以说明师祖的心境已经达到能够影响别人的程度了。修为强者,给人以压力和威慑感,而心境强者,却是如沐春风一般。 其实一个月来,我对于心境有了一定的理解,知道这并非一朝一日能够炼成,也并非简单的用静心咒能够达成,需要人自己修身养性,勘悟大成,方才能够达到的极高境界,修为的强弱很大程度上也会受心境的影响。 我突然想起什么来,急忙问道:“师祖,那你知不知道孙师叔祖是师父的什么人?每次我一提到他,他就刻意避开话题,总感觉他心里面藏着很深的事情。” 师祖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感叹道:“多少年了,柽儿还是不愿面对这个事情。云翼,你师父并非姓孙,而是姓秦!” 我大惊失色,“什么!” 师祖微微叹了口气,说:“这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了。你师父其实是大师兄秦冕的儿子,当年大师兄为了突破修为瓶颈,打算抽取地脉,被孙师兄发现,大师兄竟然打开虚空之境引来无数恶魔野鬼,强攻师门,孙师兄为了保住师门,牺牲自己动用了禁术,这也是你来之前看到的那片冰原的由来,千里冰封术啊……大师兄也因此陨落,堕入轮回,留下你师父和他的母亲这一对孤儿寡母。嫂子性格刚烈,不愿儿子随大师兄姓,因为孙师兄是孩子的义父,所以就改姓孙。时至今日,这早已是你师父心中的一大心结。” 我心中骇然,没想到师父隐瞒着的,竟是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而师父竟然是秦冕的儿子,一切的一切,竟全部要归宿到七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战。 第五十一章 师祖出手镇戾气 我终于能够明白师父当年为什么对吴哲下不去手,因为他不仅仅是师父的弟子,而且还是师父亲生父亲的转世,事到如今,师父所要面对的竟然是要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也难怪师父有太多的犹豫。 虽然师父从未见过秦冕,但是他始终流淌着秦冕的血脉。 关于师父的过往,师祖并没有再细说,毕竟这些都已经过去,即使是师父自己的心结,也需要他自己去克服。 随后,师祖又问起了我的一些琐事,以及我目前所学术法的程度,还让我当着他的面运用了一番意念力。 直到最后,他才示意我伸出手,替我把了一次脉。 很简单地把脉,当师祖的手指触碰到我手腕的瞬间,就感觉一股细微的气流顺着师祖的指尖渗入我的筋脉之中,刹那间流遍我的全身。 不过十几秒,师祖松开手,说:“你体内的魔心血印被龙血完全镇压住了,但是并没有消散,魔心血印容易吸引魔物鬼怪,但是若运用得当,能够成为一大镇压法门。藏书阁内有一套书卷,名曰转魔金诀,等你到了地脉祖灵,需自行研读。” 我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 然后师祖又接着说道:“如今意念本源只认同师兄,师兄在你体内布下的封印法阵,是为了避免你意念本源外泄,强迫师兄主导你的身体。不过这个法阵并非简单地封印法阵,外人无法破除,能够破除之人也只有你,如今你还没有能力接受意念本源的洗刷,并不代表以后不能,日后的精进还需看你自己。” 我郑重地点着头。 师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你体内龙血的运用,师门之内没有任何法门,要么自己摸索,要么从师兄记忆中寻得,如今师兄沉寂,何时才会于你沟通是个未知数。现在,你暂时在这里留住,等何时有能力闯地脉之域,我自会想办法助你。虽然我可以与两位师弟带你同往,但是这样就算不得对你的历练,于你而言有害而无利,所以切莫怪师祖为难于你。” 我急忙摇头说:“不敢怪师祖,我心中知晓。” 师祖伸手摸了摸我的右眼,神色莫名有些暗淡,喃喃自语道:“当年辉煌的师门到了我们这一辈却步入衰落,实在是悲哀,真希望能与师兄再彻夜长谈一次,唉……” 师祖兀自叹气,一脸的落寞。 我知道这位老人肩上的重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那是整个师门的兴衰。师父曾经告诉我,师门自千年前的百年浩劫以来,最辉煌的一辈实际上就是师祖这一辈,五个弟子,每一个都是当世顶天立地的修行者。虽然持续了只有短短十余年,却让当世之人无不知晓瀛洲上古术巫一脉,然而可悲的是师门也同样毁在这一辈人手中。罪魁祸首,就是师父的亲生父亲秦冕,师祖的大师兄。 短暂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师祖问起了小狐狸的情况,问起了我们相遇的种种经过,师祖竟然还知道小狐狸是师叔祖的后代,当得知小狐狸弃妖成人之后,师祖看我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了。如此询问了许久,师祖方才罢休,看得出来师祖很关心小狐狸,当得知五尾狐妖死于凶鱼腹中,师祖又是好一阵叹息,他曾经见过五尾狐妖,说师叔祖与五尾狐人妖殊途,本是孽缘,然而几经波折竟变成了金玉良缘,其中分分合合数不尽,一直以来是师门口耳相传的佳话,末了,师祖还叮嘱我,若是以后有机会,要带小狐狸回师门见上一面。 直到最后,师祖方才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林雅,然后对我说:“云翼,你把腐尸花和寄宿的妖骨都给我。” 我一愣,急忙把东西交给了师祖,与此同时,我看到林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师祖将血浆腐尸花放在手中,然后对林雅说道:“你与云翼不和无外乎想讨回这腐尸花,重归千年修为,但是你需清楚,这腐尸花中的戾气你根本无法驾驭,不过我这边有一套心诀可以助你镇压戾气,我且先传授于你,在接下去的几年中你要运用这段心诀消磨戾气,重归正道。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日后云翼闯地脉,你需要与之同行,能不能做到。” 林雅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师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师祖显得很平静,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应。 许久,林雅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师祖用手指轻点林雅的额头,一道金光一闪而过,只见林雅瞳孔皱缩,好似看到了极为震撼的情景,随后师祖将腐尸花交还给林雅,让她当着师祖的面吃下去。 林雅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然而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却犹豫了。 她不是很想得到腐尸花吗?怎么临到头来反而犹豫不决了呢? 我紧紧盯着林雅,她的眼神游离不定,似乎很纠结,最后一咬牙,抬头对我说道:“林云翼,我想得到腐尸花,并不是想离开你们,而是不想变成你的累赘,不想总是依靠你。所以,你根本不懂我,也许在你眼中我并不重要吧。” 说罢,林雅一口将腐尸花吞下,倏然,林雅浑身青光乍现,伴随着一团团黑紫色的气团,刹那间充斥了整间屋子,她整个人的炁场也在那一刻陡增,让我顿时有一种面对凶鱼的威慑感,我不禁后退了几步。而林雅的身子也在那一刻疯长,眨眼间就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从一个呆萌萝莉变成了美艳少女,虽然面容并没有变化,但是身材却变得愈发标致俏丽,她背部隐藏的翅膀也陡然间张开,透明的翅膀,五彩光华闪烁,宛如雨后的彩虹,绚烂美丽,看得人心驰神往。 与此同时,师祖语气平静地说道:“默念我刚才给你的心诀。” 林雅立即紧闭双眼,开始默念心诀只见她浑身游离的黑紫色气团游离不定,忽明忽暗,紧接着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拉扯,倏然汇入林雅的身体之中,林雅顿时眉头紧蹙,似乎遭遇了某种困苦,然而不过两秒,林雅倏然惊叫一声,身子猛然一震,刹那间周身黑气喷涌,宛如疾风流云。 师祖见状,不紧不慢地朝前拍出一掌,屋子里的空气陡然凝滞,只感觉一股恢弘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瞬间将爆发的黑气死死压住,只是眨眼之间,凝如实质的黑气就尽数被逼回林雅体内,林雅身子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但是眼神很清明。 直到这一刻,我才感受到师祖的气势有多强,这还仅仅是他拍出一掌的力量。 林雅抬头看了师祖一眼,随即朝师祖磕头拜谢。 师祖笑着把她扶起来,说:“莫行磕头之礼,旱魃的戾气之重莫非亲身体验,实在难以估量,既然暂时压制了,你就需谨慎,莫要失去控制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这妖骨你也自己带着,不必再受拘束。待戾气消磨殆尽之后,去留也由你自己决定。” 我望着眼前这个足有将近一米七的高挑少女发愣,顿时有种小妹妹眨眼间长成大姐姐的感觉,对于长辈,有种不管怎么吵都自己理亏的感觉,我更害怕林雅对我用镇妖咒一事耿耿于怀,以她现在的实力拿捏我估计不在话下。我这边一阵心惊胆寒,然而林雅却根本瞧都没瞧我一眼。 而后,师祖又与我寒暄了几句,便让我们离去。 刚出门,林雅就跃上屋顶,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留下我尴尬地不知所措。 这一天之后,林雅再也没有回来,不过她不可能离开师门,应该是在密林之中的某一处自己修炼。 而我则又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之中,每日打铁,上学。 如此一晃就是一年,寄回家的书信,基本上是一个月一封,偶尔也会收到家里面寄来的信件,得知现在家里的状况还不错,弟弟家望也上了幼儿园。 我与张驰不知不觉之间成为很要好的朋友,经常会一起外出采购零食,张驰自己爱吃,厨艺也不错,在师门还是厨房的小厨子,所以平日里身上零花钱不少。而我除了欠一屁股换不清的债,锻铁的技艺倒是有了长足进步,至少可以独自用铁胚打造出一把完整的剑来,但是我的成品始终不能让师父满意,所以这一年,我根本没学半点法门。 好在师祖给我的落尘咒上半卷我读了个通透,正如师祖所言,静心咒乃是养心,不像静神咒那般气势滔天,反而读来宛如涓涓溪水,绵延不绝,但是我并未完全吃透,所以无法将整卷以咒言的方式行完。不过我并不着急,养心本身就需细水长流。 有一天,韩叔出航回来,到铁匠铺递给了我一封信,寻常信件都是韩叔亲自送过来,所以我只以为是家里面寄来的信,然而拆开来一看,几行歪歪扭扭的字顿时展现在我眼前。 第五十二章 天降烈火无处逃 看到这几行字并非家人写的,我才注意到信封上寄件人的地址,竟然是普陀山望海观,我心头一跳,最先想到的是萧璞或者萧翎,想必是干爷爷告诉他们给我寄信的方法吧,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倒是挺关心我的。 我心中温暖,便继续看下去,开头就很认真地写了林云翼三个字,很用力,因为连纸都给划破了,想来不会写字的也只有萧翎了吧。 后面就是一连串的问句,问我在师门过得如何,以及日常的饮食生活等等,倒是让我有些诧异,萧翎还能够想得那么细,估计萧璞在一旁指导呢。 对方还说自己刚学会写字,就想给我写信,虽然自己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我一愣,萧璞是哑巴我清楚,萧翎应该是健全的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萧璞写的?那也不对啊,我与萧璞经常用纸条交流,她的字迹娟秀,可不像这样跟狗爬似的。 结果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不是他们俩。 我不禁加快了看信的速度,后面讲述了对方在紫竹山的一些生活状况,似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言很简洁,以至于整整可以诉说一大段的文字,只用了十几个字就给概括完全了,让我不禁对这语言叙述能力汗颜。 直到末尾,看到落款,我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因为落款是——杨念。 小狐狸写的信! 那也就意味着她已经化为人身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 我欣喜地拿着信来回踱步,整个人像喝了一杯咖啡,十分亢奋,思来想去许久,随后提笔回信,尽可能将我目前的状况详细地描述给她。 我在师门最为挂念的除了家人就是小狐狸,妖化人,却要失去本身的妖力,这对于小狐狸而言是十分艰难痛苦的过程,我并不是不相信干爷爷和吕道长的能力,而是不忍心看到小狐狸受苦受难。 一封信,我写了整整三个小时,四页纸,才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尽数表达出来。 随后就急匆匆地递交给韩叔。 于是,每一个月我除了会收到家人的来信外,还会收到杨念的来信,杨念化为人身之后,语言表达能力并不好,她也告诉我自己还未化形完全,虽然有了人的身子和脑袋,但是耳朵、尾巴、手指、毛发都保持着妖的特征,而她自身的妖力也在一点点消退,所以她每天都会跟随黄瑶道长学习道术。 她一直呆在四灵潭,所以与外人接触的很少,除了黄瑶道长外,就连吕同和干爷爷也很少见面,自从她化身为人之后,就连四灵也很少和她沟通,以至于一个人呆着十分寂寞,所以她每个月最期盼的就是收到我的来信,一读就是一个月。 我看到她这般诉说,心底一软,瞬间就塌陷了去。于是我尽可能多写一些,到后来寄出去的都是厚厚的一摞,十几页,乃至二三十页,将我一个月来经历的种种细节一一讲述给杨念听,也让我对于自己一个月来修行的成果以及生活细节有了十分直观的认识。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我已经十四岁,个子也开始蹭蹭往上长,原本的衣服都已经穿不下,我对自己破相的心结也慢慢解开,有时候在铁匠铺,还会光着膀子打铁。 张驰越来越胖,除了吃,有事没事就抓着我问林雅去哪里了,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晓,自从林雅离开铁匠铺已经足足两年,我有时候也会去林子里找她,然而师门外的密林绵延百里,要想找一个不愿见你的人,无外乎大海捞针。 师兄的剑鞘也已经打好,老铁匠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精心制作了一柄盘龙青铜剑鞘,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盘绕其上,祥云萦绕,如梦如幻。龙首向上,正对青铜剑剑柄,呈青龙戏珠之势。 老铁匠还专门将青铜剑打磨了一番,使之寒芒森森,但凡出鞘之时,皆有嗡鸣作响,气势逼人。 只感觉这做工,十颗玉珠都显少。别看老铁匠当初一副财奴模样,却一点也不含糊,那青铜剑鞘的做工当真羡煞旁人。 这一年,我也终于拿出了一件让师父满意的成品来,一把木柄龙泉剑。 师父满意地点着头说:“这把剑你自己收着,既然是你的亲手打造,就当做你自己的随身兵器罢。” 第二天,我就随着师兄师姐一起,开始学习术法。 两年坚持不懈的锻铁,其中痛苦酸楚自不必说,我的体格有了极大的成长,至少此刻四十斤的柴垛我可以眉头不皱地举起来,寻常晨练,也能轻轻松松跑下二十里的路,而整个人的脾性也变得随和淡然了许多。 师父表面上对我依旧严厉,但是眼神之中,充满了欣慰之情。 而我接下去学习的就是更加复杂的高阶术法,其中就有师父常用的流火术,总共八十一个符阵,每一个符阵都是一本线状书卷,理解起来也十分困难,师父并不急于要我囫囵吞枣,而是一个个耐心地教授与我,除此以外,师父在教授师兄师姐的时候我也会在一旁倾听,依靠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将师兄师姐的附和卜术都大致了解清楚了。 我们学习术法的地方并不在铁匠铺,而是矮墙外密林之中一片空地,这里四下无人,倒也不怕别人打搅。 我还会经常和师兄切磋剑法,我并不知道师兄修炼的方法,但是我从未在他剑下走过十招,当然是在不用术法的基础之上,单纯用术法切磋,师兄在我手下五招就败下阵来,毕竟我们师姐弟三人各有所长,这也是师门弟子一个十分鲜明的特点。 光阴如梭,弹指一挥间。 十六岁那年夏末,我已然长到一米七零的高个,我独自一人前往密林之中寻找制造法杖的木料,这是师父的授意,现在师兄师姐都有了各自的法杖,唯独我还没有,于是师父教我如何选材之后让我一人来到这密林之中寻找合适的木料。 法杖所需木料首先一点需要五十年以上五百年以下树龄的老木,此外,属檀木、桃木、柳木、楠木、枣木、橡木、沉香木最佳,树木不可有明显的断枝痕迹或者明显虫蛀,取材之时不可以砍下整棵树木,而是需要寻得最粗的一根枝干砍下,长度也不得少于两米,若是寻不到合适的枝干,不论这棵树多么合适,也得另寻他木。 所以师门弟子十几年未寻得合适木料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关键在于机缘和眼力。 我在林子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合适的木料,于是就找了一处山泉边的石头上坐下歇息。 就在这时,天空中飞来一张纸燕,笔直地撞入我怀中,我打开一看,是师父的字迹,他问我是不是在凤凰山下的林子里,让我立即离开那个地方。 我瞧出了师父字里行间的急切,估计这边有什么事要发生,急忙收起纸条往外面疾步而走。 然而我走了没几步,一团巨大的火焰倏然从天而降。 我大惊失色,什么情况?陨石? 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朝前飞奔起来,四年的修行让我的身手飞快,脚下生风,一路狂奔。 我根本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此刻逃命要紧。 好端端的师门怎么会有陨石掉下来? 也许是我太过深入,跑了不足百米,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连同脚下的地面猛然一战,我整个人刹那间震飞出去,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还未等我爬起来,只感觉身后一股热流席卷而来,瞬间将我身上的衣服点燃。 我艹!搞什么!我可不想再被做一次烧烤! 此刻我心知无路可逃,立即动用意念力发动了守护符阵,将自己保护起来,仅仅一米秒钟,在守护符阵之中的我就看见铺天盖地的金色烈火呈雪崩之势朝我扑来,但凡与之接触的树木眨眼间就被焚烧殆尽。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我就被那汹涌澎湃的火焰吞噬了去。 这种火焰由内而外呈金色,燃烧之时无烟无声,根本不同于我们平常所见的红色火焰,其中所蕴含的气势更是我从未见过。保护我的守护符阵只在眨眼间就四分五裂,彻底崩塌了去。 而我则直接暴露在烈焰之中,一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充斥了我的全身,只感觉自己的皮肤迅速地化为焦炭,我顿时双眼一黑,栽倒下去。 不过在我昏厥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团青芒突破烈焰朝我扑来…… 第五十三章 凤凰涅槃命悬线 “林云翼!林云翼!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死!” 有人在呼唤我,好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我感觉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嘴唇上,一股气息顺着舌尖传入我体内,随即我仿佛遭受电击一般浑身一战,心脏骤然战栗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视线被浓密的秀发遮挡,只看见林雅的脸近在眼前,紧闭着双眼,那贴着我嘴唇的是什么? 林雅微睁开眼,发现我醒来,急忙抬起头询问我情况怎么样。林雅自己也是一身焦黑,身为千年花妖,却被那烈火灼烧地伤痕累累,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我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糟糕,浑身上下布满了灰烬,却没有半点知觉,更不知道自己烧伤到了怎样的程度,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原本我就已经面目全非,现在的样子恐怕是彻底成为废人了吧。 我的视线越过林雅,看到刚才还烈日高挂的天空一片阴霾,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周遭不知方圆多大的密林转眼间毁于一旦,化作一片惨不忍睹的焦炭。 看样子我晕厥的时间并不久,有的地方火焰还未熄灭,在天空的细雨下一点点缩小。 远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我就看到师父带着一群人出现在我眼前。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我看到师父脸上那一丝震惊和绝望,而师姐当场就哭了。 师父当即让人将我抬回铁匠铺,而其他人则分散到各处去熄灭隐藏的火源。 虽然这是第二次烧伤,然而我感觉自己远比上一次严重得多,因为除了脑袋还有几分知觉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有知觉,而且这还是林雅在为我度了一口气之后,倘若林雅没有及时为我度气,我肯定就当场死亡了。 我被送到铁匠铺后,云师叔立即为我做了紧急处理,身上的灰烬并未除尽,我看不到自己的情况,也感受不到,但是从旁人的目光中看来,我似乎已经没救了。 云师叔一连向我体内打入九道气劲,暂时维持我的生命,随即他转身对师父说:“师兄,你不是还有几滴龙涎水吗?全部给我!” 师父急忙拿出怀中的瓷瓶,然后师叔面色凝重地对我说道:“云翼,你一定要撑住,师叔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救过来!” 这是在安慰我吗?怎么听着像是告诉我我快不行了…… 说罢,师叔将龙涎水全部滴入我的口中,三滴。 一股清流顺着我的喉咙流入胃中,刹那间就仿佛炸弹一般在我肚子中爆发,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流洗刷了我的全身,让我有些飘忽的神识清晰了几分。然而这并不能让我恢复知觉。 朱询师叔在一边忍不住感叹道:“唉,实在发生的太突然,连师父也没能预料到,这可是凤凰涅槃的真火,若是寻常人早已灰飞烟灭了。” 凤凰涅槃? “别说那么多了,老二,老三,我们先把续命阵布下。”说着师父拿出晶石开始准备围着我绘制符阵。 就在几个人准备绘制符阵的时候,门口传来师祖的声音:“你们几个等一下!我先看看!” 三个人一愣,动作一滞,回头望去。 师祖快步走进房间,来到我床前,然后在我额头上一点,顿时一道金光汇入我脑海之中,随后他查看起我的情况来,然后说道:“续命阵不值得用,云翼虽然肉体大伤,但是灵魂没有半点损伤,有了花妖灌下的妖气和龙涎水,能够维持他的生命,但是若想恢复,单纯用法门已经不行了,等一下立即带他去地脉之域的入口,用地脉的灵气来为他疗伤。” 师祖刚说完,有一个弟子急匆匆地跑进屋子喊道:“师祖,凤凰蛋找到了!” 师祖一听,立即起身对师父说道:“先送他去地脉的入口,我先处理那边的事情再过来。” 师父当即点头应承:“好!” 师祖离开后,我就被人抬着,坐马车疾驰赶往凤凰山东麓,那里是矿坑所在,也是地脉的入口处。 山林大火发生在凤凰山的西麓,此刻这边也乱成了一团,大部分人前往那边救火去了,此刻情况紧急,也没有人阻拦我们,在一个弟子的带领下,我们从矿坑往下行进了十来分钟,穿越了一片浓密入墨的黑雾,方才抵达一处青铜大门口。 师父瞧了三下门,随即大门就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人,我听见他略带惊讶地叫一声:“师父!” 师父心急如焚,急切地说道:“影轩,带我们进地脉之域的入口,你师弟受了重伤,快不行了!” 那个人立即道了一声:“好。” 然后打开青铜大门,念了一段咒语,随后就感觉眼前被一片光芒笼罩,不过几秒,我们出现在了一处绿草丛生的花园之中,周遭的空气刹那间清爽了几倍,吸入口中只感觉整个肺都活了过来。 我被带到了一间木屋内,那个叫做影轩的人让人把我放下,随后就出现在了师父的身后,观察着我,我也看到了他。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长相并不出众,留着短胡,只不过他的头发竟然是银白色,面容有一丝颓唐,满面沧桑。 不过多久,师祖也出现在屋子内,他让所有人都离开木屋,然后关上门,盘腿坐在我身边。 随后他双手开始结印,每一个印法都极其复杂,而每结一个印记我就感觉有一股气息从天而降汇入师祖体内,师祖周身在那一刻竟然闪烁起蓝白色的光晕,他的身子也因此一阵恍惚,变得朦朦胧胧。 结完印,师祖双手朝前一拍,顿时一股如山川大河一般的气势传达过来,一遍遍洗刷着我的全身,与之相对的,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身体各处蔓延上心头,师祖紧接着在我身上拍了一掌,这种剧痛方才缓解了几分。 直到这些做完,师祖才长舒了一口气,我敏锐地发觉师祖的身体变得有些飘忽不定,很细微的变化,师祖对我说道:“云翼,命已经保住,这段时间你在这里养伤,记住,每一天需要用落尘咒洗刷自己,切不可懈怠,直至伤势完全愈合。” 说罢,师祖又提高声音说:“都进来吧。” 接着,师父他们就一窝蜂地挤进屋子里来,我看到他满脸焦急,一副慌了神的模样。 师祖神色平静地对师父说:“柽儿,云翼暂时无性命之忧,今后的恢复要靠他自己,不过需要有人照顾,你和月儿恬儿就暂时在这里住下,等他伤好之后再出去。” 说完师祖回头望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对那个年轻的白发男子说:“影轩,你跟我出来。” 影轩点头随师祖出门,然后几位师叔和师兄弟也告辞离去,留下师父师姐和师兄,还有林雅。 师祖的镇定让不少人都松了口气,至少我目前还有救,师父关切地问我:“阿光,你能说话吗?” 我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行,师姐一个人默默地抹着眼泪,就连师兄也眼睛通红,我知道自己的确把他们吓得不轻。 我的目光落在了林雅身上,多年不见,林雅的外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给人感觉她外放的气息更加精纯,看样子她对于戾气的消磨还是小有成效的。 我很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奈何再也没见到她,再也没能对她表示歉意,这一次若不是她,我只怕已经身死魂消。 瞧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林雅转过脸去,不再看我,似乎还在介意当初我对她用镇妖咒一事。 无奈之下,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五十四章 地脉入口养重伤 这里虽说是地脉的入口,但是事实上并非属于真正的地脉,仅仅算是外围而已,所以我以后将要通过的,在更深处,那里更加危险。 在这里养伤的时间内,我了解到在吴哲那一辈,师父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吴哲,一个就是住在这里的张影轩,然而两个人的结局都不好,吴哲背叛,被师父投入地狱炎火,却侥幸存活,至今已是万法教的教主,在华夏之地再度掀起轩然大波。而张影轩本是弃儿,当年受吴哲诱导,误入魔道,屠杀了大陆一个村子二十多人,连同自己刚刚相识的亲生父母在内,引发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悲剧,最后被师父擒住关押与此处磨练心智,现在已成为地脉的守门人。 我后来才了解到,我这一次受伤十分严重,全身上下连同表皮以及一部分肌肉都全部被烧成焦炭,嗓子以及肺部也收了重伤,若不是林雅紧急关头的那一股气留住了我的魂魄,等到师父赶来我已经魂归幽府。 而那一场浇灭真火的细雨,竟然是师祖动用术法及时降下的,否则可能连林雅也难保性命,凤凰山之所以叫做凤凰山,正是因为山顶栖息着一只烈火凤凰,原本那凤凰是栖息在地脉祖灵之上,然而地脉祖灵因为秦冕吸取地脉产生的变故而枯败,使得那凤凰转移了居所。 所以我们甚至连师父都不曾见过。 传闻这只凤凰乃是师门某位先辈的挚友,本非瀛洲岛之物,生存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年月,而这凤凰本身不知年岁几许,可能自洪荒时代就存在了,即使是师祖也并不了解。 师父说,这凤凰突然涅槃让师门不少前辈都十分诧异,毕竟凤凰到了大限之日方才会涅槃重生,但是上一次涅槃至今尚未到其大限,所以师祖他们这几日一直在寻找这件事的缘由,其中到底预示着什么不得而知。 神话一般的灵兽,比那真龙还有神秘的存在,与我们实在过于遥远,虽然我很不幸被它的涅槃之火焚烧了一次,但是那纯粹是人品太差,我想再怎么样我也没有机会接触它的。 林雅也受了不小的伤,好在她获得了千年花妖的妖力之后,自愈能力变得十分强,即使一部分皮肉被灼伤,依旧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虽然她表面上还不太愿意和我说话,但是眼神之中的焦虑和担忧十分明显。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将我护住。 白天,都由师姐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到了晚上,我却总是会在朦朦胧胧之中感觉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替我擦药,这种感觉,和当年打铁导致手臂臃肿之时,晚上有人帮我冷敷的感觉十分相似。 我当时还以为是做梦,现在想来,似乎就是林雅。 我这一次的恢复比预想的还有快,体内的龙血被龙涎水激发之后,竟然不断地用一股股热流洗刷我的全身,这是一件值得人欣喜的事,而且长出的新肉竟然奇迹般没有凹凸不平的褶皱。 我的嗓子也是最先恢复正常,而在这一晚,我又一次感觉到夜间有人来到我的床头细心地替我擦药,而我意识也在那一刻清醒了,不过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 我能够闻到林雅身上散发而出的那种奇特的异香,这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我更加确信这个人就是林雅。 林雅小心翼翼地用沾了药水的面部擦拭我的额头,脸颊,再是脖颈和手臂,动作十分轻巧,生怕将我惊醒了。实际上我已经醒来。 当林雅擦完我的手臂转身去洗棉布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开口说道:“谢谢你。” 林雅娇躯一震,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我已经醒了,与我四目相对,短短几秒,林雅就撇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继续说道:“对不起,那时候是我太过暴躁,我并不是不关心你,只是……” “不要说了,都过去四年了。”林雅回过头看着我,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眼睛熠熠发亮。 然后,她又继续清洗棉布,然后沾了一些云师叔专门配置的药水,来到床边,轻轻拿起我的右手,擦拭伤口。 几年不见,现在再于林雅交谈,反而平添尴尬。不只是因为当初与她那一次几近决裂的争吵,还因为我和她几年来外貌和性格都有些变化,有时候一想就莫名有种光阴如梭的感觉,让曾经的纠葛减淡,也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消磨。 我的身子并没有用绷带包裹,而是暴露在外,因为这里的空气十分干净,对于伤口的恢复还是有一定好处的,此时我的手臂肉色与血色夹杂,新皮与脱落的旧皮重叠,十分骇人,连我自己看了都遍体生寒。 林雅轻巧地擦拭着,说道:“其实我也做的不对,只是当时心中气恼,你也不肯低头认错,我也不甘承认。离开铁匠铺,只是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磨砺戾气,毕竟那时一看见你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现在都认错了,我也不想在跟你赌气。” 我呵呵地笑了说:“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可解气了呢。” 林雅一听我这垂头丧气的话,顿时杏眼一瞪,气鼓鼓地小声嚷道:“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要死不活的,让我别提有多……” 最后两个词林雅一下子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压根没听清。 “啊,什么?我听不清楚?”我急忙问她。 她一愣,说道:“没什么。”说罢,继续仔细地擦拭我的身子。 林雅吸收了千年花妖的全部妖力之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将近一米七的高挑美女,虽然脸型和外貌没什么变化,但是比起原本的萝莉身材,现在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美。 不过我对她更多的抱有一丝感激和歉意,虽然现在也已经十六岁,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有了一定的认识和向往,我也不会否认看到她那样的女子为自己擦拭身体,不会有些悸动,但是要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却还谈不上。 所以,某些容易引起反应的敏感部位,我还是让她及时收手了。 云师叔乃是炼一脉的传人,所以对于药物制作的造诣很高,他专门为我配的药水,疗效很好,涂在身上,并不会感觉到疼痛或者刺激,反而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张影轩很少会和我说话,即使偶尔单独呆着,他也一声不吭,自顾自看书或是做其他事,是个闷油瓶的性子。 他的修为有些让人看不透,应该不会比师父厉害,但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这里守护地脉入口的除了他之外,听说还有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高人,至今都不曾出现过。 这个入口所在是一片广阔的草原,波浪般的草原呈现出一种灰绿色,并不油亮。顶部有类似星河一般的流状物,在远处很短一段,宛如当空皓月一般,散发着耀眼的蓝白色光芒,将整片区域照耀地十分明亮。目之所及看不到一颗树木,但是在这地底下有微风吹拂,草原之上,偶尔会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十分宁静安详。 师父说这是一片地底空间,四周都有边际,只不过因为太大,我们这个位置看不到,而若要前往地脉之域,需要往北面走一天一夜。事实上在这里根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我这次在这儿养伤,想来下一次来到这里只怕就是闯地脉之域的时候了。 第五十五章 化茧成蝶大蜕变 不知道是这里灵气充裕还是当初服用的龙涎水的缘故,亦或是每一日用落尘咒上下卷洗刷自己,短短一个月,我浑身上下就开始结痂,两次烧伤都没有伤到眼睛,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现在,我就像是一个结茧的蛹,浑身都被硬邦邦的血痂覆盖,动弹不得。 看到我目前的状况,师父也很惊讶,因为上一次我伤得没有这一次那么严重,但是恢复起来却十分缓慢,几乎就在轮椅上瘫了小半年。 然而这一次,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虽说其中产生影响的因素很多,周遭的环境也各有不同,不过师父却猜测凤凰涅槃落下的火焰可能是影响我恢复的关键,龙涎水和师祖打下的起劲都是保命的手段,并不能加速愈合,而落尘咒则是提高心境的法门,唯独云师叔的药水能够加强我身体的恢复机能,可是效果并不会那般明显,所以师父思来想去,觉得那金色的真火起到了作用,只不过其中可能也有我体内的龙血影响。说到底,师父都没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来,只说是种种机缘巧合撞到了一起。 又过了一周,我身上的血痂开始一层层地往下脱落,一大块一大块,看得人心里发麻,但是脱落下来的血痂之内,却露出了粉嫩光滑的皮肤来,而非凹凸不平好似蛤蟆一般,这简直让人欣喜若狂,难不成我就要完成一次蜕变了?我此刻甚至都开始感激起那凤凰涅槃的火焰来了。 我这个外貌,已然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此刻意识到自己的皮肤能够恢复如初,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来。 当最后一片血痂从脸部退去,我急忙找了一面镜子,只见在镜子那一段出现一个面容精致的娃娃脸来,俨然一副油面小生的模样,比起十二岁那年更是平添了几分帅气和内敛。虽然依稀有小时候的轮廓,但是变化也很大,有了喉结,鼻梁更加挺直,脸颊也有了棱角,唯独那一双眼睛,除了增添了几分锐气和深邃之外,几乎没有半点变化。 天哪,这是我吗? 我的青春期有足足四年处在毁容的境况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模样,此时瞧见自己的面貌,就有种整容的既视感,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我目前的样貌,没有半分虚假。 师姐也忍不住在一旁嗤笑道:“嘿嘿,咱们的小师弟长成一个标志的小帅哥了呢,师门又诞生一个迷倒不少青涩女生的帅哥了。” 我此时也心情大好,忍不住调笑道:“那也比不上黎墨吧。” 师姐脸一红,不再说话。 师姐与黎墨几年来都以书信来往,事实上对于两个刚刚坠入情网的人而言无异于煎熬,然而两个人就这样坚持了足足四年,实在是令人钦佩。 每当提到黎墨,师姐都会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般羞涩不语,羡煞旁人。 只不过他们两个情意绵绵细水长流,却是急坏了一把年纪的师父,眼看着师姐直奔二十七,师父真恨不得立即让她回大陆先把喜事办了。 其实师姐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她非得要等我闯过了地脉之域再离去,可让我倍感压力。 我对着镜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一时间劈啪作响,发现自己恢复之后,浑身就仿佛被打通了一般,无比舒畅,几年打铁练就的一身腱子肉在这一刻完美展现了出来,只感觉身子内有几股气劲流通,互相叠加,充满了力量,只不过意念之力却没什么变化。 我兴奋地挥动几下拳头,力量十足。 师父在一旁也忍不住笑道:“龙涎水一滴就能让人筋骨强劲,修为大涨,你一次服用了三滴,尽数被你体内的龙血吸收,不断洗刷你的全身,如今你的修为比以前增长了怕有几倍之数,虽然意念力不受其影响,但是法力和灵力应该都有相应的增长,却是不少人精修十年都不得。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听着师父的一番感慨,我知道自己已经发生了一次大蜕变,获得了巨大的成长,只不过这样的成长是建立在无数生不如死的痛苦以及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实属艰难。好在当初经历过相似的遭遇,配合了落尘咒的修心,我不至于在重伤之后心理崩溃,而是选择了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以及考虑日后的补救来。 好在结局终归是美好的。 我又在张影轩师兄的木屋内休养了个把月,待身体机能完全恢复,方才离开此地。 我与张影轩师兄的接触很少,他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即使和师父也是眼神交流多过于言语,我只觉得他的修为很高,行事作风老成持重,完全不像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在他的眼神之中蕴含着无比悲怆的人生,只让人一眼就感慨万千。 到底是怎样的悲痛经历铸就了他那般沧桑? 师父除了传授我们法门和讲解部分知识外,就是与张影轩师兄长谈,说是长谈,也只是两个人坐在门外花园的亭子中,品茶静坐,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似乎这样就是两人的常态。 不过看得出来师父与张影轩师兄师徒情深,有太多的情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想必当年的张影轩师兄也是让师父为之骄傲的弟子吧。 我与林雅之间许是因为年纪的缘故,交流变得有些少,但是之前的心结已经解开,彼此倒不会针锋相对。 当我们离开的那一天,张影轩师兄送我们到青铜大门后便不在送。 我们和师父回到了镇子上的铁匠铺,老铁匠在瞧见我的那一刻明显一愣,好久才认出来我是谁,好是一番惊叹。 师父则带着师兄师姐先回师门,我的情况还需要告知师祖。 足足将近三个月未回,杨念和家人寄给我的三封信我花了一个下午读完,因为没收到回信,第三封信无一例外地都询问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回信。杨念更是直言不讳地说她梦见我被火烧死了,信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表面,在看她信的时间点,正是我遭遇火烧的那一天,不得不承认杨念的第六感出奇的精准。 而后我便抓紧时间给他们回信,当然我并不会告诉家里人我的遭遇,多数还是让人安心的言语,表示自己去了某个地方没能及时回信,为了让家人放心,我对于自己任何不好的遭遇哪怕是生病也只字不提。 而给杨念的信,我犹豫了许久,还是把事实大致写了下来,我觉得对她没必要隐瞒太多,当然我并不会提到自己差一点丧命这种事,只不过以尽量简洁地语句巧妙地避开了一些容易让杨念担心的事,将遭遇的事实尽数描述清楚,所以这一封信是我有史以来花的时间最长的,字数却是最少的,实在是在考验我的文字功底。 从杨念的文字中,我了解到她的妖力已经十分虚弱,但是并非完全丧失,当初五尾狐妖留在她体内的妖灵也并未失去,只不过已经忘记了如何去使用,所以如今的杨念和普通人无二,好在她在道法上颇具天赋,现在跟着黄瑶道长学习,颇见成效。 但是也有一点缺陷就是她尚未学会说话,灵智还停留在十一二岁儿童的水准,而她对于文化知识的学习也很缓慢。但并非没有进步,如今杨念的字迹变得娟秀起来,叙述能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至少能将完整一句话一字不差地表述清楚,一般寄给我的信件至少也有一页纸,尽管还会出现不少错别字,但是对于她目前的状况而言,已经十分不错了。 我重伤愈合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学习更多的术法,提高自己的修为,准备闯地脉之域。 所以,我每一天的修行都在师父安排之外增加了不少,这是我自己的规划,我并不认为自己短短几个月就能达到那般的程度,如今筋骨得到强化,就更不能懈怠了。 闯过地脉之域已经不仅仅是师门的通行证,更是对自己修为的评定和历练,也许四年前的我还未意识到这么多,只是单纯地想要进入地脉祖灵,但是如今我已经成长,我更需要的是师父乃至师祖对我修为的肯定。 第五十六章 地脉之域我来了 “老铁匠!你教我剑法吧!” “啊?你师兄天天缠着我就够烦了,好的不学,怎么学起了他那死缠烂打来了!” 于是,每一天,缠着老铁匠教我剑法的人又多了一个。 然而老铁匠在其他方面还算热情,但是教授剑法上,却十分保守,不论我如何纠缠,他半点也不愿透露。 我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做早课,然后就是锻铁,等待师父过来,随后跟着他们前往密林的空地上修习法门。到了晚上,我也不愿停歇,继续温习以前学过的术法,除了日常起居生活之外,我的时间就全部都花在了修习上。 我清楚地认识到比起师兄和张驰,我已经落后了好几年,我必须要靠现在的时间来弥补,我已经十六岁,我可不希望自己到二十岁还不能进入师门,这样只会让人瞧不起。 凤凰涅槃换来的底子再不好好加倍利用,那我就真的太没有上进心了。 所以,我每一天都强迫自己花更多的时间去修习法门,这样的努力,换来的就是我修为的飞速提升,虽然高阶法门学习起来十分困难,我自己的理解能力也不如师兄师姐,需要师父详细指导,所以我只能用时间来弥补。 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与师父比肩,能够成为让他骄傲的弟子。 两年之后,在我十八岁,春节刚过,许久不见的师祖来到了铁匠铺,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突兀地出现在铁匠铺的厢房内,而是步行过来,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云师叔和朱师叔。我年前对师父说过想要去闯一次地脉之域,那时候师父对我的修为也给予了肯定,所以并没有直接否认我的想法,而是告诉我他要请示一下师祖。 想必他们也是为此而来。 我们叙话的房间依旧是那个最里面的厢房,包括师父和师姐师兄在内。 师祖刚坐下便直入主题,面容严肃地说:“云翼,闯地脉一事非同小可,所以我要试一下你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我一愣,然后问道:“师祖,怎么试?” 师祖凝视我,说:“闭上眼睛,沉心静气。” 我点头,遵照师祖的要求做。 突然,一个无比霸道的意识陡然间侵入我的脑海,我立即意识到可能是师祖的意识进入了我的脑海,本能地往后退却,然而随即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脑海中:“反抗!” 我一惊,随即牵动自己的意念力与之对抗,两股意念瞬间在我脑海中交织碰撞,震得我头晕目眩,但是我并不示弱,咬着牙激发自己全部的力量,化作一股洪流朝师祖的意识冲击。 嘭! 顿时我浑身一震,耳朵嗡嗡作响,而在那一刻,师祖的意识也立即退去。 然后师祖的声音传来:“恩,可以一试。” 我睁开眼,感觉有些眩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听到师祖的话,自然是一阵欣喜。 然而师父却不是很肯定地问师祖:“师父,真的没问题吗?” 师祖却摇了摇头说:“地脉之域险境重重,我也无法确定云翼在其中会遭遇什么,能否顺利通过,以他目前的修为来看,自保应该不成问题。如此而已,那就不妨让他一试吧,我自有安排。明年中秋是百年山门大会,届时会有不少门派受邀前来,我希望云翼能在之前进入师门。” 师父点了点头。 随后师祖又呆了一小会儿,而后便离开了去。 师父其实有些担心,但是他不能随我同去,所以只是稍微叮嘱了几句。 第二天一大早,师父就和师兄师姐一起过来接我,师父还给我带来了一根橡木的法杖,当初我为了寻找法杖的原料,遭遇了凤凰涅槃,之后就一直搁置了,没想到师父早已经为我制作了一根,经过师父的打磨,表面呈现墨绿色,很光滑,因为是根据枝干来制作,所以形状有些扭曲,差不过一人高,顶端正好可以镶嵌我的晶石。 他们和我一同前往地脉的入口,因为当初师祖的要求,所以林雅会和我同行,师兄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师祖不同意,说同行的人不能太多,容易出岔子。为此师兄消极了一整天,总觉得师祖认为他的修为不到家。 当我们来到地脉之域的入口时,我看到这里聚集了一大群人,包括师祖,欧阳师叔祖以及从未见过面的柳师叔祖,还有他们各自坐下的弟子,不下五十人,那阵仗让人精神振奋。 青铜大门已经敞开,里面是一片实质一般的漆黑,而张影轩师兄则站在这片黑雾的边际,除了脸颊以外全部都没入黑暗之中。 瞧见我们出现人群之中顿时议论纷纷,这里面的人认识我的并不多,但是大多数都知道我的师父是孙柽。 我们来到师祖面前,与此同时,张驰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站在了我的身边,我好一阵诧异,师祖从怀中拿出三张玉符来,对我们说:“这是追风符,你们若是遇上危险,可以用这个符逃到地脉入口处。” 说罢,师祖将这三张符分别分给了我林雅以及……张驰! 我满脸诧异地盯着他肥嘟嘟的脸,张驰对我一笑说:“嘻嘻,想不到吧,我跟师祖提的,所以我也和你们一起,到时候可以和你一起保护林雅妹子!” 林雅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说罢,人群为我们让开一条路,师祖对我说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保命要紧,切不可逞强,地脉之域地域广大,有的地方万不可踏足,影轩会作为你们的引路人,所以你们这一行有四个人,我不希望到达地脉祖灵的时候,少了任何一个,切记!” 我朝师祖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望向师父,师父只是道了一句:“注意安全!”便不再多言。 该说的话,师祖都已经交代,师父再多说就显得啰嗦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师祖,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到达地脉祖灵的!” 说罢,我转身大步踏入黑雾之中,张驰和林雅紧随身后。 视线陡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并不害怕,我听到前面有稳重的脚步声,和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应该是张影轩师兄在带路。 走了不过两分钟,眼前陡然一亮,一大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出现在我眼前。 而在那草原之上有一间木屋孤独地耸立着。 张影轩师兄沉默不语,将我们带到木屋前,然后说道:“等我一下。” 说罢,他便走进屋子,不过一会儿,拿了一个布包出来,随后,他一手提着灯笼带我们往一个方向前进。 张驰没来过这里,好奇地四处打望,然后凑到我耳边小声问:“这人是谁啊?你们认识?” 我也小声回答道:“他是我大师兄!” “二师兄!”张影轩师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张驰眨了眨眼,没明白过来。 但是我却很清楚,因为大师兄是吴哲,然而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为何张师兄还如此认定吴哲是大师兄呢?两个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至少张影轩师兄对吴哲的认同感还是很高的。 我们从这里抵达地脉之域需要一天一夜,而在地脉之域中要待多久也不得而知,所以我们都带了很多的食物,至少足够维持一周。然而我瞧见张影轩师兄的包却很轻巧,似乎他压根就没带什么粮食,那到时候一日三餐可怎么解决呢? 张驰并不是个闲得住的人,我们几个都不怎么说话,他就一直缠着林雅扯东扯西,我现在一米七五的高个,林雅比我矮了半个头,而张驰与我身高相近,只不过他横向比较宽,看上去显矮。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比较了解张驰的,平时爱吃,还是个吊儿郎当的货色,对于美女的抗拒能力几乎为零,不过其实他内心还是比较胆怯和自卑的,嘴上功夫厉害的不行,但是让他有点实际行动,就立即打起了退堂鼓。 自从见过林雅之后就一天到晚缠着我,问我林雅是我什么人,还让我给个机会见一见,结果见面之后除了说话还是说话。 林雅又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情绪溢于言表,总是冷眼相待,偶尔冷不丁冷嘲一句,还直中要害,让张驰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而且我还总是莫名其妙躺枪,被林雅怒斥一顿不说,还怪我在一旁嘻嘻哈哈没正经。你说我不调笑一下还能怎么样?哭啊! 当然这种抱怨的话我只会深埋在心里。 第五十七章 初入地脉遇未知 师门有一处矿脉位于凤凰山内,也是师门使用的玉珠以及晶石的主要产地,铜铁矿也有,但是并不多,所以不会花费人力开采,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除此之外凤凰山底更是一处通往地脉的入口,那是师门十分重要的地域,自然有不少师门前辈镇守。 凤凰山并非单独成峰,而是几座山峰连成的山脉,传闻有凤凰栖息,方才以之命名。 我们徒步穿过外围的田地,往北走,横穿那片密林,走了大约两个小时,方才抵达山脚下。 师父并不喜欢坐马车,一路走来,为我们讲解着这片密林之中的各种知识,以及入山前的注意事项,听起来挺复杂。因为凤凰山并没有特殊的晶石镇守,所以进出完全靠人力检查,因此程序就变得及其繁琐。 我们在山脚下,就看到有不少人拉着一车车的岩石从一个岩洞之中出来,这些岩石形态特异,有的泛着绿色,有的呈半透明,有的参杂乳白色,都是那玉珠的原料,质地也不一而足。在岩洞外,有身着师门长袍的人负责将这些岩石一个个仔细检验过去,挑出能够用的,其余岩石会被要求拉回去填埋。 这些工人脸上并没有劳苦与疲倦的神色,反而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轻松,有时候还会与师门的人攀谈几句,完全不像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煤矿的工作氛围。 我听师父说这些工人的薪酬很高,工作一天就有一颗玉珠作为酬劳,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这个工作,必须要年轻力壮的汉子,而师门的一部分弟子也会参与其中,而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寻找和开采晶石的矿脉,师门所用的晶石都是出自此处,这些晶石乃是吸收地脉精气所形成的水晶亦或是宝石,矿藏也很深,寻找起来比较危险,普通人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 我们在矿洞口被人拦下,那人认识师父,不过与我们关系比较远,是太师祖师兄的后辈,我们也叫他师叔,当他听闻我们要开采铜矿的时候,便说道:“我知道几处存有铜矿的位置,我让人与你们一同前往。” 说罢,他叫了一个老工人,叫老丁,四十来岁,让他带几个人带我们去。 老丁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连声点头应承,招呼了几个正在休息的工人和我们一起进去。 由于整个矿洞都在师门的管辖之下,所以一路下来倒也通畅无阻,这里的坑道四通八达,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搞不好就会迷路,不过时不时会遇到一些矿工,所以倒也不至于无人相助。 铜矿的位置并不深,我们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处。 老丁是个老矿工,开采也很有方法,捣鼓了一会儿就将三四块含有铜矿的岩石装进推车里,然后有待我们去另外一处。 其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我们经过一处黑黝黝的洞口时,师父在那边驻足的许久,望着那个洞口沉默不语,直到我们叫他方才回过神来。 那个洞里一片漆黑,没有灯,看样子是无人通行,但是两边有明显开凿过的痕迹,不知道这个洞打出来有什么用。 开采了足足一车的矿石,我们才离开矿洞,在外面的冶炼炉让人将铜矿萃取成粗铜后,就带着离开了。 由于铜比较重,所以师父找了一个人帮我们运送。 如此往返,已是中午时分,太阳高挂。 我们重新回到了铁匠铺,如此一番行程,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然而一进铁匠铺,我顿时就一阵郁结。 不过在铁匠铺并没有看见林雅,估计还在屋子里,师姐则在厨房里面做饭。 老铁匠则是一个劲地夸赞师姐,喜不自禁,显然他知道师姐的厨艺。 师父悄悄进厨房问师姐情况如何,然而师姐的回答却是直摇头,看样子她也没能开导成功。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师父除了骂我两句也没有一点办法,他和师兄在师姐面前就是俩怂包,然而我却不一样,嬉皮笑脸的时候还能忍让一番,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倔的跟头驴一样。 我问师父他打算拿血浆腐尸花干什么。 师父说:“其实他就没打算私吞,总有一天要还给林雅的,但是碍于血浆腐尸花内的戾气,他打算放在师门慢慢将之消融,只不过所需的时间比较久。” 我又问:“这个林雅知道吗?” 师父点头说:“你师姐告诉她了,但是她似乎不太相信我,而且现在的问题也不在这儿,而是你对她用镇妖咒了。” 得,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根本问题上来了。 我想了想,说:“就先这样吧,我也不想跟她说话,免得又吵起来。” 中午吃过饭,林雅也没有出来,师姐专门把饭菜送了进去,又在里面呆了许久。 饭后,老铁匠拿着粗铜精炼去了。 这时,师父对我说道:“阿光,你过来。” 说着,师父来到了铁匠炉边,他从火炉里随手挑了一块发烫的铁片,然后递给我一个锤子,说:“从今天起,你每天除了功课之外,就是打铁,刚开始我对你要求不高,至少坚持两个小时,好了,现在开始吧。” “现在!?”我一惊,我虽然见过老铁匠打铁,但是自己来却一点都不会。 我接过铁片,隔着长长的钳子我都能感受到铁片上传来的滚烫热流,顿时就冒了一头的汗。 我手中握着锤子,不知该如何下手,问师父:“怎么打?” 师父瞪了我一眼,催促道:“敲啊!敲铁片你不会吗?” 无奈之下,我高高扬起锤子,用力敲了下去,只感觉手心一麻,锤子差点甩了出去,刹那间火花四溅,闪得我睁不开眼来。 “继续。”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 于是,第二下,第三下,一时之间铁匠铺中回响着铿铿锵锵的敲打声,节奏明快,令人心脏都随之跳动。 我手中的铁片在老铁匠的捶打下已经有了剑的雏形,然而我敲了没几下,总有种越打越不像剑的感觉。 心中正郁闷,耳边顿时传来老铁匠的声音:“你这么漫无目的地打,到最后就是把锅铲,你要按照你心中的样子来捶打,每一锤该打那一点,都必须清楚,而且用力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过大就变形,过小难成型,这个度需要你自己来把握。否则,做出来的剑就是劣质品。” 没想到其中的门道还挺多,我也觉得单纯捶打根本不可能做出来像样的剑胚来。 经老铁匠一番指点,我也有了敲打的方法,但是对于力度的把握实在有些难,敲打下去的位置也是在难以把控,更让人痛苦的是,敲了不到十分钟,我就感觉两手酸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别停,继续!五六年的功夫底子,你就这么点水平?真让人瞧不起,别以为借助外力降妖除魔自己就很了不起了,失去那些外力,你什么都不是!”察觉到我的松懈,师父语气严厉地在我身后说道。 我身子一战,师父的话直中我心坎,顿时就有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我一咬牙,忍着酸软无力的双手,继续敲打。 老铁匠坐在师父身边,惬意地看着我,还忍不住小声对师父说:“这把剑估计是打不好了,我得重新打,就当卖给你了,三颗珠子。” “算在他头上。”师父也小声说道,接着只感觉背后一股寒意,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本以为打铁有多容易,然而事实证明,简直比学习符阵还要难,到了后面我甚至连自己的手臂都没了知觉,完全就像木偶一般,无力地捶打着,不知多久,不知自己挥动了多少下,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然而师父却告诉我还有一个小时,当时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师父在我身后说道:“阿光,你要记住,锻铁别看只是简单地捶打,却需要人的细心、耐心、毅力、智慧以及自控力,这些你扪心自问你有多少?师叔和龙血给予你的力量让你对自己的要求变得太低了,让你不知不觉地颓废起来。为什么要让你打铁,就是要打磨你的心性,你比你师姐师兄更有天赋,但是却没有他们那样的心性,仅仅从林雅这件事就能够看出来。从今往后,我每天都会来监督你打铁,什么时候你能打造出一把像样的剑来,什么时候我开始传授你更高级的法门。” 第五十八章 竟是旱魃之灵魄 从张师兄口中感觉事态不怎么好,我急忙问他:“张师兄,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出现了你从未遇到过的魔物?” 张师兄点了点头道:“这片林子我常来,但是从未遇见过,一般魔物都有各自的领地,而这片林子并不是这个凶手的领地。” 张师兄检查完婴如的伤势,随即站起来,示意我们继续出发。 但是我看到他的脸色有一些阴沉,于是就问道:“要不要通知师祖?” 张师兄说道:“这里不能用纸燕,得靠人传递,而且有几位长老在,我担心的是你们几个人的安全。” 说罢,张师兄回头盯着我几秒,开口问:“回去?” 我当即回答道:“不!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到师门,绝不回头!” 张师兄稍作沉默,我看到他眼神之中闪过一竖光,然后才说:“路上小心,我们并非要与之抗衡,能避开的尽量避开。” 说罢,我们继续前进,张影轩师兄按照他之前摸索过的道路来走,我们一路上倒没有再遇到什么尸体或者阻碍,只是四周静的出奇。 这片林子的尽头是一片宽阔的平原,张师兄说到了平原之上我们就暂时安全了,那里是木神苟芒的领地,说是木神实际上就是草木成精,传闻乃是自洪荒时代就存在的远古精怪,也是地脉之中的守护灵。 地脉之中有五大守护灵,分守地脉五块区域,除了木神苟芒,还有风神禺疆,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和秋神蓐收,至于这几位是否是传闻中的神明不得而知,也没有人见过,但是的确他们的力量笼罩着管辖之下的区域,没有任何魔物胆敢冒犯。 地脉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别看地面上凤凰山距离师门并不远,然而从地脉之中行走,却是差了上千里。而且通往地脉的入口除了师门的凤凰山,我听师父说在蓬莱岛和方丈岛都有,最远可达昆仑山之巅,其中有不少出口鲜为人知,即使是看守地脉的人也未曾到过。 地脉连接着华夏大地的山川大河,维系着华夏大地的丰饶富足,田地矿产,河流山脉皆与之息息相关,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师门所在的入口乃是地脉的一处汇聚点。 我们加紧了步伐,希望能够尽快抵达苟芒的平原之上,在那边也可以休息一下。 突然,林子某一个方向传来一阵骚动,一时之间惊起无数飞鸟,我们本能地压低身子,探头查看,发生骚动的位置距离我们并不远,脚程快一些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到。 张师兄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林子里面灌木丛十分茂密,但是四下皆是平地,所以若是对方并未经过此地,发现我们很难,但是若是恰巧撞到一起,在想逃脱就很难了。 嗷! 一声怒吼陡然间从那个方向传来,如劲风扑面,震得林间树叶哗哗作响,无数昆虫飞鸟四起。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身影宛如飞燕一般穿梭在枝头树间,朝我们飞速奔来。 我眯眼一瞧,总感觉像人,而非异兽。 张师兄自然也看了出来,但是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之时,我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人在空中飞速奔走,但是并没有忘记在两侧的树干上打下符阵,每一个符阵再打下的瞬间就消失在树干上,无影无踪。 张师兄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愣,立即站起来,大声唤道:“钱老!” 只见那个身影在树梢上陡然一停,出现一个矮个子小老头来,惊讶地说道:“影轩?你怎么在这里?这几个孩子是?” 这位就是我们留宿之时不在屋子内的钱长老,我看到他身上带着伤,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我们刚想介绍一下自己,那位钱老立即说道:“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发生了什么事?”张师兄问道。 钱长老叹了口气说:“不知是谁把旱魃的灵魄驱赶到这里了来,实在太强,其他人正在赶来,可能得要请地脉的守护灵来降服,几处出口现在已经被封死,看样子这家伙打算对地脉下手。” 旱魃! 当听到这个字眼,我浑身一震,这世间还有其他旱魃吗? 轰! 突然前方一团烈焰腾起,刹那间火光四射,同时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钱长老浑身一抖说:“你们赶快前往苟芒的平原,我布下的符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快走!” 说罢,钱长老身形一晃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疾走而去,并且一连向身后的天空打出了几道烈焰符阵。 他是打算吸引那旱魃灵魄的注意,为我们争取时间。 “走!”张师兄微微一愣立即低吼了一声。 随即我们从灌木之中一跃而出,朝前飞奔而去。 一旦发足狂奔,张影轩师兄的身手一瞬间就体现出来,我和张驰两人完全拍马不及,也只有林雅能够与之旗鼓相当。 别看张弛一身肥肉,但是他全力奔跑起来,速度也丝毫不差,紧随我身后。 然而我们一开始奔跑,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只感觉身后一阵冰凉,就好似被谁锁定了一般,与此同时,一股气息陡然间从我身后扑来,我顿时一个趔趄,差一点扑倒在地。 身后的张驰一把扶住我,急切地说道:“怎么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可能被那家伙盯上了。” 我体内的魔心血印对于魔物而言无异于黑暗中的一点烛光,显然引起了旱魃灵魄的注意,而我们四个人单单只有我受到了那家伙气劲的攻击就是很好的证明。 “什么!”张驰大惊失色,脸上的肉都跟着一战。 我随即对张驰说道:“我不能和你们走在一起,他的目标是我。” 说罢,我猛地一转方向朝另外一侧跑去。 然而我没跑几步,只感觉手突然被人拽住,然后林雅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林云翼!你干什么!” 我猛地回头,只见林雅焦急地望着我。 我当即喊道:“他的目标是我,和你们在一起,我会连累你们的,我甩掉他后自然会过来找你们!” “开什么玩笑!就算你跑得掉!你熟悉这里吗?”林雅面色焦急,张师兄和张驰都停下了脚步出现在我跟前。 瞧见他们为了我停下脚步,我也一阵心急,刚想要说话,一股劲风倏然从林中扑来,我们几人连连后退。 张师兄一把拽住我,落下一句:“别自以为是!” 随即拽着我又是一阵狂奔,一路上,张师兄还在沿途的树干上打下了四道符阵,用来阻挡那旱魃灵魄的前进。 走了没多远,我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有岩石爆裂之声,显然是那旱魃灵魄触发了张师兄布下的符阵,距离我们十分近,甚至连一百米都不到。 我暗叫不好,因为我想要将自己当做诱饵让其他人能够逃脱了去,结果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 我看了看两侧茂密的树林,稍作思考,便立即布下了几道魔链符阵,随即用咒语激发,将数道魔链连接成一张网,阻碍那旱魃灵魄的前行。 而林雅,则用类似于粹木真旻术一般的手段让我们身后的植物疯长,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来。 这片林子实在太大,我们一路奔走了不下半个小时,也没有跑到边缘,反而是被茂密的灌木丛和荆棘丛给阻挡了脚步,张师兄在前面用短刀一路劈砍开路,遇到了实在没法通过的就干脆用术法。 许是我们布下的符阵起了作用,那个旱魃灵魄并没有追上来,甚至连那锁定的气息也消失了去。 “他似乎没有在追我们了。”我感受到气息的消失,对张师兄说道。 张师兄并没有松懈,反而是道了一句:“小心了!” 张师兄的话刚说完,只听天空之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没想到在这儿又遇到了你!当初用龙血削弱了我的魂力,让我被那个人抢占了肉体,真是天助我也,你的肉身是我的了!” 第五十九章 四人一路狂奔逃 什么! 我大惊失色,真的和我猜想的一样,他就是夜郎古墓内的旱魃,难道说吴哲已经完全占据了旱魃的身体,因为没法将之的灵魄湮灭,所以将他的灵魄驱逐到了地脉之域。 只是为什么吴哲要费心费力这么做?将之镇压于某一处不是更方便吗? 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很不好的事,吴哲很有可能还在窥觊地脉,想要想方设法进入地脉之域,而之所以将旱魃的灵魄驱逐到这里是打算引发地脉之域的动乱吗?旱魃在失去坚不可摧的肉体,之后有多强呢? 就在空中的声音消失的瞬间,突然我们前方的树林眨眼间枯萎,化作无数残枝败叶,散落一地,与此同时,一个通体散发红光的身影缓步走出,出现在我们眼前,虽然保持着原本旱魃的面貌,但是他浑身上下包括头发全部都被红色与黑色的气包裹,只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双眼血红色,充满了怨毒之气。一股灼热之气刹那间扩散而开,只感觉周遭的温度刹那间陡升了十来度,汗水一瞬间就渗了出来。 显然他对于自己被驱逐到此地充满了愤恨。 而我用自己的鲜血对他的削弱,无异于造成这一切的因素之一。虽然即使我没有削弱他,想必吴哲也有办法对付,然而过去的事没有如果。 张师兄手中握着晶石,拔出短刀护在我们前面,与此同时他口中也已经开始行咒。 旱魃并没有瞧他一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周身的气势也在那一刻暴涨。 突然间,我们眼前光芒大盛,只见一道蓝白色印记腾空而起,朝着旱魃遥遥印去,这个符阵我知道,乃是心法镇魔术,是从落尘咒之中的静心咒衍生而来,专门用于镇压魔物,特别是心魔。 许是感受到符阵之上传来的威胁,旱魃面色一肃,朝前平推了一掌,只感觉一股极强的起劲朝空中的符阵撞去,随即张师兄施展的符阵刹那间土崩瓦解。 好强的力量,其实是去了肉体的旱魃其魂力依旧强的可怕。 受到气劲的冲击,张师兄一连后退了几步,随即露出了满脸惊讶,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符阵如此轻易被摧毁。 旱魃的力量我是实打实见识过的,就连师父都不能耐他何,我们几人虽然比起当初都有巨大的提升,与之相比,实在不堪一击。 旱魃受到张师兄的攻击,面色陡然一沉,大吼了一声:“卑劣之人,还敢反抗,你们谁也别想走!” 说罢,他猛然抬起手,一团血色气雾倏然凝聚成团,朝张师兄当头砸下,我们几人反应并不慢,立即朝一旁翻滚,只感觉背后轰然巨响,一股强劲的气浪瞬间将我推了出去。 我回头一看,只见刚才站着的地方有一个三米巨坑,有腾腾火焰浮动,周遭的植物刹那间燃成灰烬。 “我艹,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太恐怖了!”张驰惊慌地朝我喊道。 “那是真正的旱魃啊!张驰,你不是会召术吗?想办法降雨啊!”我趴在地上回应他。 说罢我们两个一咕噜爬起来,朝后方退去。 张驰说道:“怎么可能附近没有水,天上没有云,我怎么用降雨术!对了!我可以召石灵出来抵挡一阵。” “那你马上用!我们给你拖延时间!”我朝他喊道。 张驰师承召术一脉,所以当初吴哲召唤石灵的法门他也会,只不过并不能召唤出那般强大的石灵,好在石灵不惧火,应该可以帮我们拖延一阵。 我上前一步,随即施展守护符阵,一道半球状障壁拔地而起,将我们几人护住,与此同时林雅动用草木疯长的手段将试图拖住旱魃的脚步。 然而她的草木法门最怕的就是火焰,对于旱魃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甚至连拖延都做不到。 而张师兄则再一次用心法镇魔术镇压旱魃。 然而我们的手段对与旱魃实在不够看,只见他猛然朝前拍出一掌,一团烈焰轰然爆发,站在最前端的张师兄和林雅瞬间跌飞出去,而我用守护符阵堪堪挡住了这一击,但是位于其中维持的我也是浑身一震,差一点破了丹田之气。 强!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驰已经绘制了一半的符阵,随即毫不犹豫地祭出了一张银符牌,魔链符阵倏然激发,数条铁链飞射而出,将旱魃的身躯缠绕。随即道道电意激发,然而旱魃只是微微一顿,其实都涨,一团浓密的黑红之气冲天而起,魔链刹那间断裂,化于无形。 与此同时,一道流火术陡然从我的法杖喷射而出轰在了旱魃的胸口,轰!旱魃却纹丝未动。 紧接着,只感觉他身子一晃,就看到一只包裹着黑红之气的拳头轰然锤在了我的守护符阵之上。 咔! 守护符阵瞬间化为无数碎片,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旱魃的手随即朝我抓来。 就在这时,只感觉身后倏然一亮,随即一只岩石大手破土而出,一把抓住了旱魃的手,旱魃一愣,陡然发力,硬生生将石灵从地面之中拔了出来。 只见一个三米高的巨型石灵出现在我们眼前,周身被绿色的符文覆盖,一下子抱住了旱魃。 “走!”与此同时,张驰拉了我一把。 我翻身而起,紧随其后。 我们四个人立即又是一阵撒丫子狂奔,根本不顾身后发生了怎样的战斗。 眨眼间我们就冲出了百余米,只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我们头顶飞掠而过,而张弛也同时闷哼了一声。 看样子石灵终归没能坚持太久,显然是被旱魃毁去。 但是它为我们推演了足够的时间,无数枝叶飞掠,我们眼前倏然一片开朗,一片广阔的平原出现在我们眼前,与此同时,我感到头顶一股温和的气息投射下来,将我们全部笼罩了去,这股气息不像密林之中那般压抑沉闷,而是十分轻柔好似春日阳光,十分舒服。 平原一望无际,有巨大的乔木零星分布,成片的草地齐膝高,颜色也是墨绿色,其中各种色彩的小花点缀,一片自然祥和的氛围,起伏之间有银色的马儿成群奔跑,但是这些马背上有翅膀,跑了一段便腾空而起,甚是奇特,而且这里竟然有风! 我们并不敢止步,而是又朝平原深处跑了几里路,方才回头查看,并没有发现旱魃的身影。 “没有再追来了,看样子他并不敢触犯木神的领地。”张师兄说道。 听闻,张驰长出了一口气,腿一软摊倒在地。 接着,张驰抬头问我:“云翼,那旱魃对你说什么因为你的原因他被放逐到了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我刚来师门的时候的样子吗?” 张驰点点头说:“记得啊,看着挺吓人的,莫不是被那旱魃给烧的?” 我点头说:“是,说起来这件事还与吴哲有关。” 张师兄一听,立即转头朝我望来。 我将自己在夜郎古墓的遭遇和他们讲起,也提到了与林雅本体相遇也是在那个时候,其中种种细节我并未明说,只是将大概的过程做了简单地叙述。 我体内的龙血张驰也是知道的,毕竟我被凤凰真火焚烧之后,重伤痊愈,在师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一件事。只不过张师兄并不清楚。 听完后,张师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说:“也就是说大师兄夺了旱魃的舍,岂不是意味着他现在拥有了不灭之躯,难道他还对地脉耿耿于怀吗?” 我说道:“我也有这样的猜想,张师兄你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吴哲,秦冕的意识存在于吴哲体内,这种执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弃的,这件事师祖和师父都知道,但是因为秦冕太强,他们都没能将之磨灭。” 张师兄点了点头,说:“的确,大师兄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说完,张师兄陷入了沉默,张驰对我说道:“如果那家伙真是旱魃的话,我们谁也对付不了他!” “这个的确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现在几个出口都被封住,可能得要看极为守门的长老,我们能尽量避开就避开吧,用隐匿气息的法门应该能够遮掩魔心血印的气息。”我说道。 我的话刚说完,眼角处猛然瞥见一抹白隙,我立即警觉地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正朝我们走来。 第六十章 白衣乃是蓬莱人 此时我们四人只有张师兄站着,我们三人都坐在地上,齐膝高的长草正好将我们遮挡住,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我们。 张师兄并不躲藏,而是转过头眯起眼来观望了一会儿,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是蓬莱的人。” 我一愣,虽然知道蓬莱方丈两座岛都有地脉的入口,只不过从未想到竟然会在距离师门入口如此之近的地方遇到蓬莱的人。 蓬莱乃是传说中的修行圣地,更是当年徐福求长生不死药的目的地,所以比起瀛洲和方丈,蓬莱岛的名气人尽皆知,也许在未曾知晓师门乃是瀛洲之时,我会认为蓬莱遥不可及,乃是神仙府邸,然而当来到师门,看到了几乎与大陆修行门派几乎无二的景象,我知道蓬莱也大抵相似,只不过三仙山先天灵气充裕,乃是极佳的洞天福地,所以其中的修行之人也比寻常修行者更易步入较高的境界。 但是并不意味着三仙山的修行者是神仙,也不意味着强于其他门派,这个还得看修行者自身的天赋和历练。 对方越走越近,若不是瞎子,肯定已经看到了张师兄,于是我们也站了起来,瞧见一下子出现三个人,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继续朝我们走来,显然并不害怕我们。 待走到近前,我方才看清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中年人面色和善,但是炁场强大,而年轻人则少逊色几分,不过长得很俊俏,皮肤很白,乍一看还分不出男女来。 中年男子打量了我们一番,随即率先朝张师兄拱手道:“诸位可是瀛洲之人?”显然是瞧准了张师兄是我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 张师兄没有回礼,只是盯着中年人,也没有回应。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竟然面不改色地与我视线相交,然后后退了一步。 这是几个意思?不想搭理人?这样不太好吧,人家都行了礼节。 中年男子顿时面露尴尬,那个年轻男子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我见状急忙上前回礼道:“这位是我师兄,不会说话,还请见谅,我们的确是瀛洲的弟子。” 我这么一说两个人的脸色方才和缓了许多。 这时那个年轻人面带鄙夷地说:“你们几个的修为都不怎么样,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不太平,小心丢了小命。” 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尖声细语,我们听了顿时就想笑,感情是个娘娘腔,好在走路还算正常。 他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雅,那眼神贪婪,让人十分不爽。 虽然以林雅的美貌引来关注并不奇怪,但是如此肆无忌惮地打望我还是头一回见,实在有些不尊重人。 还没等我开口,张驰顿时就不乐意了,挤上来说道:“凭什么说我们修为不怎么样!娘炮!看什么看!还是个色胚,把眼睛放老实点。” 说着他就挡在了林雅跟前,不让对方看林雅。 林雅也被瞧得难受,冷不丁插了一句:“是觉得老娘身材比你好吗?嫉妒了?” 顿时那个年轻人两眼一瞪,被气得面红耳赤。 中年人急忙拦住他客气地说道:“几位莫生气,是在下管教弟子无方,冒犯了这位姑娘,还请见谅。” 这个中年人还算客气,待人和善。张驰和林雅也就没再恶语相加。 我心里面还是很不爽的,不过瞧见中年人满满歉意,只当这个年轻人缺乏管教,道了一句:“不碍事。” 按理说三仙山应该是同气连枝的,所以我就没过多猜疑,只当是遇见了同道中人。 那个年轻人娘气地哼了一声,插着手撇过头去。 中年男子则自顾自继续说道:“我蓬莱地脉的入口不知何因被封闭了去,几经波折方才来到此处,不知你们师门地脉入口可否通行?” 我一愣,之前听钱老说几处地脉入口都被封闭了,让我们前往苟芒平原避险,想来师门的地脉入口也被封闭了。 只不过既然要走地脉前往地脉祖灵,那么想必那边也有出口,不知道那个出口封闭了没有。 于是我回答道:“我们身后的入口也被封闭了,具体原因并不清楚,我们想从师门地脉祖灵回师门。” 师门的那棵巨木是地脉祖灵没错,但是那只是真正地脉祖灵的一个枝杈,地脉祖灵的枝干在地脉之域之中,生长于地脉之上,那才是真正的擎天巨柱,虽然我不曾见过,但是仅从如此巨大的参天大树只是一个小小的枝杈就可以想象得到,地脉祖灵的本体会有多么巨大。 我刚说完,那个年轻人忽然轻声笑了起来,随即说道:“开什么玩笑,地脉祖灵?你可知那个出口乃是地脉之域的禁地?无数前辈的神识镇守,岂是你们这等小辈能够通行的!” 也许是因为被张驰和林雅一番言语激到,这个年轻人字里行间带着刺。 我脾气可不怎么好,虽然几年来用落尘咒洗刷,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面色一沉。 “子成,你住口!别再说了!”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道。 其实我也能够看出来这个年轻人修为很不错,但是心高气傲,显然有些瞧不起我们。 对于修为的判断,光从炁场来看,我们几人就逊色他几分,但是单单炁场并不能决定谁的实力更强,毕竟我们师承古术一脉,与蓬莱的师承并不相同,更多的是要看三大力量:意念力、灵力和法力,灵力和法力很难用感官来判断,但是意念力却是可以感受得到,因为意念力会随着思维活动而外放,只有对于意念力有所了解的人才能感知到,然而这个年轻人的意念力,实在不强,还不如林雅这个外门的妖。 所以我并不怕他。 反而是这个中年人有些让人看不透。 呵斥完那个年轻人,中年人朝我们呵呵一笑说道:“在下蓬莱承天道一脉,田翁,他是我的弟子,顾子成,还不知各位姓名。” 这个中年人姿态放得很低,我们便一一作了自我介绍,我和张驰顺带着把师祖洛天一和欧阳褚师叔的姓名报了上来,不管怎样也要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后台很大,别惹我们。 田翁自然知晓他们,好是一番恭维,而那个顾子成则十分厌烦地瞪着我们。 在互相介绍一番后,彼此也熟络了几分,田翁才说起了正事:“我们一路走来发现地脉之域部分区域出现了动荡,还有不少生物逃离,并且我们还抓住了这个。” 说罢,他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布袋,一甩,却是化作一个硕大的麻袋来,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东西,而且还在动。 他念了一段口诀,随后将麻袋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家伙。 一瞧那个家伙形似猿猴,但是浑身青黑,毛发稀少,两耳尖而狭长,但是没有眼睛,嘴巴很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齿,怪异得很。 此刻因为咒诀的缘故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晕厥了还是动不了。 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个问题惹来了顾子成轻蔑的目光,许是害怕自己师父责骂,他没呛我。 田翁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叫地魈,乃是存活于虚空之境的生物,虚空之境与地脉之域本不连通,但是在这里出现了地魈,我担心有人用特殊的法门打通了两地,使得不少虚空之境的魔物入侵到地脉之域来。”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当初不曾注意的问题,就是吴哲如何将旱魃灵魄放逐到此地,吴哲能够打开虚空之境的入口我知道,但是他并不能打开地脉之域的入口,所以可能性只有两个,就是他找到了一处现世之中地脉之域的入口,亦或是他强行打通了虚空之境与地脉之域的通道。 现在从田翁的话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抬头盯着田翁,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田翁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师门有一人拥有开启虚空裂缝的法门,我担心是他,如果这样的话……” 张师兄一听皱紧眉头。 我则说道:“这个人已经被逐出师门,何去何从我们也不得而知。” 接着我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来到此地之前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旱魃的灵魄出现在了那边的林子里,我们险些命丧其手,而这个旱魃灵魄也是此人放逐到地脉之中的。” “什么!旱魃!”两个人大惊失色。 田翁焦急地说道:“遭了,若是地脉遭遇毁坏,我们三仙山怕是要遭灾了!我们得想办法解决了那旱魃灵魄去。” 其实他不说我们也知道,但是现在入口不知什么原因被封,通知不了师祖,追风符每个人只有一张,保命用的,我们也不愿意随便用。事情还不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所以我不想放弃这个进入师门亦是磨练自己的机会,人只有在逆境之中才能成长。而且我们现在莽撞地去收拾旱魃也只是送死,需要靠几位守门的长老,除此以外我们对蓬莱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人也在处理此事,能够最先察觉此事的必然是镇守入口之人,至于其他门派现在连人也不曾见过。 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师兄,对于地脉之事我是一问三不知,更不可能提出像样的建议来,瞧得出来眼前这两人也很少来地脉之域,想必这次也是赶巧了。 然而张师兄朝我摇了摇头,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想管还是不知道,亦或是管不了。 田翁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结伴而行吧,相互有个照应。” 直到这个时候,张师兄终于开口了:“地脉并没有那么容易遭受毁坏,只是多了些不易收拾的麻烦而已。你们蓬莱的守门人呢?” “什么!你竟然会说话!”顾子成顿时皱起了眉头,指着张师兄叫喊道。 随后十分不满地看向了我。 “我有说过我不会说话吗?”张师兄冷淡地反问道,把顾子成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翁干脆就一笔带过,接上话来说:“那倒也是,只是有些担心有人对地脉图谋不轨,至于守门人我们来的时候不曾见过。” 看来蓬莱的守门人应该也在地脉之域,田翁说话的时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其中意味显而易见。 当初秦冕妄图吸收地脉导致地脉衰弱,虽然对其他门派没有影响,但是已然导致三仙岛人心惶惶,生怕这样的事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来,其中也不乏对师门的警惕和怪罪。 张师兄并不理会他,接着说道:“我们此行目的就是通过地脉祖灵回师门,其他事情待时候再说,你们与我们同行也可,那里也有通往蓬莱的通道,但我们只会尽量避开地脉之中的危险,你们若看不过要出手解决,我们不会相助,你们若是成为累赘,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张师兄的话语显得很冷淡,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再为我们考虑,毕竟此行关系到我能否进入师门,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保证我们的安全,对于那些我们没有能力解决的事,他希望能避开的就尽量避开。 “什么!你们疯了吗?”顾子成尖声喊叫道。 然而张师兄说完自己的话后,就权当没听见,面不改色地望着两个人。 其实我们要去地脉祖灵的原因并没有告诉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人一多反而显得累赘,这也是当初师祖没允许师兄与我们同行的原因。至于为何让张驰和林雅与我同行,想来也有师祖自己的用意。 比起顾子成的难以置信,田翁则显得平静许多,点头说道:“也好,权当做一种历练罢,你们放心,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 “但愿如此。”张师兄淡漠地说道。 从他的言语之中,总感觉他对这两个人很冷淡,也不知道为何。 第六十一章 汝水主人忽发难 我们前往地脉祖灵,苟芒的平原是必经之地,但是我们并不打算在这里呆太久,毕竟我们身上的食物有限,虽然这里也有浆果之类的,可以充饥,还有一种类似于番薯一般的植物,枝叶和一般的杂草无二,这些都是张师兄告诉我们的,这也是他不带食物的原因。 不过要指望吃这些东西在地脉之域呆上个把月还是够呛,或许张师兄早已习惯,但是我们还是做不到。 如果没有遇到过多阻碍,从这里到达地脉祖灵步行只需要大约五天,但是我们一路上并不会很顺利,生活在这里的魔怪很多,也不是每一个都像婴如那般温顺,有些我们几乎避不可避。 而且我不敢保证旱魃已经放弃追杀我,这种仇恨,即使他追我到天涯海角也不为过。 我们徒步穿越苟芒的平原,田翁和顾子成也跟着我们,途中我想过是不是可以设法驯服那飞马带我们直接前往地脉祖灵,但是张师兄果断否决了,他说那飞马是苟芒驯养的,若是强行驯服,怕会引起苟芒的震怒,我无奈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在平原之中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所以一路行来倒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们大约走了一天一夜,张师兄方才说道:“差不多到边界了。” 说罢,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说道:“那是汝水,到了那边就出了苟芒的领域了。” 我知道张师兄说这话的意味,五大守护灵的领域分布以地脉祖灵为中心的五个方位,所以我们出了苟芒的平原就不会在进入任何一处守护灵的领域,也就意味着我们接下去的行程也将面临各种危机。 我只想尽快抵达地脉祖灵,在地脉之域呆的越久我们面临的危险就越多,所以我并不打算在苟芒的平原上呆太久,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苟芒的保护下,所以加紧了步伐来到了汝水的边缘。 我左右张望一番并没有发现有桥,再探头查看了一下水面,发现汝水虽然很宽,差不多七八十米,但是水很浅,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估摸着也就一只手臂的深度,于是我就打算淌水过去。 然而,我刚抬脚,就被张师兄拉住了,“等一下,水很深!” 深? 我一愣,虽然有折射现象,但是我也懂,再怎么目测这水顶多到膝盖,根本算不上深啊! 但是看到张师兄的严肃的脸色,我知道他所说的不假。 而顾子成却向我投来了鄙夷的目光,显然对我对于地脉之域的情况一无所知十分看不起。 我也反瞪了他一眼,顾子成这个人心高气傲,我倒不会小心眼到跟他斗嘴。 张师兄来到水边,举起晶石在空中划了一道符阵,符阵飘飘扬扬落到水面之上,倏然一亮,紧接着只听张师兄大声喊道:“汝水之主,吾乃瀛洲之人,欲过此地,且开水道放行!” 张师兄喊罢,只见水面骤然荡起一阵波纹,随后浮现出一张人脸来,乍一看好似人脸,但是却有些奇怪,头有些扁,对方朝我们呵呵一笑道:“原来是瀛洲,好好。” 说罢,那张脸缓缓消失在水面,紧接着就看到我们面前的汝水忽然朝两侧分开,路出浅浅的河床,还真是一如我所见,不过膝盖深,可是为什么张师兄会说水很深呢? 我心中奇怪,但是还是跟着其他人走,河底铺着一层鹅卵石,光滑圆润,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十分艰难,好在我们都是练家子,有些身手,对于这样的路倒也不觉得难走。 直到我们快走到河床中间,我也不见那汝水的主人,蓬莱的田翁殿后,我在顾子成的前面,张师兄、张驰和林雅陆陆续续登上对岸,就在我准备爬上岸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呵呵呵,魔心血印!” 声音刚落,突然间分开的水倏然聚拢,堪堪淹没我的小腿,我一阵诧异,却只听见张师兄大喝一声:“小心!” 随即我脚下陡然一沉,整个人刹那间没入水中。 对于水我一点也不害怕,身为江南水乡之人,水性不好是会被同伴嘲笑的,更不要说旱鸭子了,而我的水性在全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排的上号的。 一入水我不慌不忙,朝下方张望,顿时就是一惊,此时脚下那还看得见鹅卵石,只有一片黑漆漆的深水,根本不知多深,好在我沉下去的并不深,立即就滑动双手向上浮。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踝,紧接着就有声音从下方传来:“大人有命,你必须死!” 随即一股巨力就把我往下拽。 我猛力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挣脱不得,立即耐住心中的惊慌来朝下面打望,只见一个浑身长满水槽的人正抬头死死盯着我,一只手牢牢抓着我的脚踝不放,从脸型上看应该就和刚才出现在河面的是同一人。 好端端的为什么汝水的主人会对我发难,他说主人有命?那么他的主人又是谁? 我一皱眉头,随即拔出龙泉剑朝下刺去,这里是汝水,对方的主场,饶是我水性不错也不能在其中运动自如,对方却如履平地,轻轻松松躲开一剑,随即指尖一动,数条水草瞬间缠住了我的双脚。 我心中顿时大骂了一句,随即意念牵动,法杖之上的晶石微微一闪,一道火焰就朝下方喷射而去,流火术作为高阶术法,在水中也同样能发挥威力,只不过略微弱几分,但是对付水草,绰绰有余。 轰! 脚下的水草瞬间燃烧成灰烬,对方也被吓了一条,立即缩回手,躲开了去。 常年呆在水中的家伙对于火天生就有畏惧,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竟然假装放行然后加害于我,这样卑劣的行径我向来嗤之以鼻,既然你要害我,那我更不会手下留情。 第二道流火直接就射向了水中的那个家伙,对方的实力并不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成为汝水的主人,听上去应该是个相当强大的主儿,结果被我一招流火就给吓跑了。 我心中暗自鄙视,然而当流火朝下方射去,其散发的火光将下方的黑暗瞬间照亮,顿时,我脸色一片煞白。 我看到在水底的黑暗中成百上千的鱼正虎视眈眈地瞧着我,这些鱼并不大,却是长有与人一般四肢的鱼怪,眼睛突起,鱼鳍状的双手握着尖锐的骨刺,嘴中还长着锋利的密齿。 被我射下去的流火一激,只听见水地传来哗的一声,成百上千的鱼怪倏然朝我扑来,尾鳍带动着水波,卷起无数气泡。 我张嘴叫了一声,但是水中根本发不出声儿来,还一连喝了几口冷冰冰的河水。 我挣扎着拼命朝上方游。 突然就感觉浑身毛发一竖,我当即一个转身,只见一把狭长的骨刺从下方射来,在那一瞬间与我擦肩而过。 我顿时就想骂娘了。 我并没有看见与我一同掉入河中的田翁和顾子成,此时四周无数气泡上浮,一片浑浊,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就在我躲开骨刺的那一瞬,一头鱼怪率先朝我袭来,对方利用水中的优势,身子灵活迅速,我紧紧盯着它,就在他端起骨刺朝我刺来的瞬间,我双手一甩,猛地一转身子,随即手中的龙泉剑直刺而出。 龙泉剑经过老铁匠精心打磨锋利无比。 那家伙身子一颤,尾巴被我刺了一个对穿,瞬间留下一串黑乎乎的好似血液一般的液体,我手腕一用力,随即生生将它的尾巴撕成两半。 我这一剑本想取它性命,奈何这家伙速度太快,在水中出剑受到一定水流的阻碍,出手显得慢,所以我没能及时刺中他,只是刺中了尾部而已,不过没有了尾鳍,就不能在水中灵活游动了,想来也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然而这个家伙只是下方成百上千的鱼怪之中的一个。 我可不想被一群人不像人鱼不像鱼的怪物淹没,的手之后立即朝上方浮去。 一番交手让我动用了不少气力,消耗了不少氧气,已然在水中呆不了太久。 然而,眼看着我越来越接近水面,忽然感觉脚下一滞,一股巨力瞬间就缠住了我,我低头一看,又是那受汝水主人控制的水草,而周围的鱼怪眼看着就距离我不足十来米了,一个冲刺就可以将我团团包围。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扑通一声,一股水流迎面袭来,一个身影倏然跃入水中朝我扑来,我顿时一愣,随即就被一把捏住脸颊,紧接着一对温暖柔软的嘴唇就贴在了我的嘴上,与此同时一股气立即渡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擒贼必须先擒王 当柔软温润的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上,我整个人顿时就是一战,瞬间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又是林雅吗?上一次度气我还在昏迷之中,并没有半分感知,然而这一次却是当着我的面,在我无比清醒甚至是精神集中的情况下。 此时我已经十六岁,正是青春年少时,对于异性的向往不言而喻,在那一刻我的脑海一瞬间就被林雅的脸庞所充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心中却是一瞬间无数情感交织。 一幕幕与林雅相处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这个脾气倔强,动不动就对我挑三拣四,还任性而为的女孩,却有着温柔细心的一面,在这一刻我却尽是想到了她对我好的种种画面。 与此同时,我感到脚下突然一松,原本拉住我的力量瞬间卸去,紧接着一只手架住了我的胳膊,与给我度气的人一同将我往上面拉。 然而因为耽误了一会儿,我们已经被无数鱼怪团团围住,就连头顶也被怪鱼阻挡,密密麻麻,几乎连光也透不进来。 这是,我左边的人掏出一张符箓,将之向前一抛,只见符箓在水中倏然化作一团火焰,紧接着以符箓为中心,膨胀出一个巨大的气泡,将我们全部给包裹其中。 我踩在气泡底部,发现竟然能够站立,而且气泡之中有空气,可以呼吸。 与此同时,我身边的一个人开口说道:“这个囊泡之中的空气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倘若我们再不能从中突出去,就算不被这些怪鱼杀死,也会溺水而死!” 从说话那娘娘腔的声音听来,此人应该是顾子成。 说罢顾子成又扔出一张符箓,一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来,将黑暗的海底照耀的透亮。 我转头一看,发现站在我另外一边的人竟然是张驰,我一愣,然后左右一瞧,却没有看见林雅,她刚才给我度了气应该就在我身边。 我立即问道:“林雅呢?” 张驰说道:“她和张师兄还有田翁都在上面,他们遭遇了地魈的攻击,估计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就让我和顾子成下来救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田翁并没有落入水中,实际上就连顾子成也没有,他是和张驰一块儿下来的,而林雅却没有下来。 我嘴角一抽,顿时就有冷汗冒了出来,讪讪问道:“那刚才给我度气的人是谁?” 张驰一脸鄙夷地说道:“除了我还能有谁?你不会以为是林雅吧?啧啧,看你一本正经的,原来是闷骚啊!” 我一惊,原本臆想的景象一瞬间土崩瓦解,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连忙擦了擦嘴,大叫道:“我还有一丝气,你TM一下来就往我嘴上亲啊!” 张驰顿时脸色一变,嚷道:“这叫度气,不叫亲!别胡说!我看你胡乱冒着泡,以为你气不足啊!告诉你啊,我可是为了救你,害得老子初吻给了一男的!不对,我初吻还在!” 顾子成在一旁连连摇头,道:“啧啧,你们说我娘娘腔我忍了,没想到你们还……实在听不下去了!” “闭嘴!”我和张驰异口同声地朝顾子成吼道。 与此同时,周遭水流倏然一乱,只见一头五六头怪鱼陡然冲入了气泡内,气泡包裹着空气,但是并不能阻挡外来之物。气泡内部空间并不大,一瞬间挤进来五六头怪鱼,顿时就拥挤不堪。 这些怪鱼一入气泡,立即张开鱼鳃,消耗起气泡内的空气来,随即端起骨刺就朝我们刺来。 我们争吵归争吵,一看到敌人逼近立即住口,我抬起一脚就把一头怪鱼踢了出去,而顾子成端着一把三尺剑,一连刺出两剑将两头怪鱼逼了出去,他的剑法稳而快,有板有眼,倒是个善于用剑之人,只不过比起师兄还差了几分。张驰则很干脆地一棍子将朝他袭来的怪鱼挑飞了去。 然而紧接着就有无数攻击朝我们扑面而来。 怪鱼所用的骨刺并不长,但是坚硬如铁,十分锋利,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刺伤。 敌人数量庞大,我们三人背靠背而立,在气泡之内与之缠斗,但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让我们有些应接不暇。 我的剑法完全来自师兄教授,并没有正式的师父,端的就是自身的反应和力量,直出直进,无端生猛,但是颇为耗费气力,虽然对付这些怪鱼并不困难,但是经不起成百上千怪鱼的消耗。 而顾子成和张驰两人,一剑一棍,舞的天花乱坠,生生挡住了数百头怪鱼的攻击。但是我们终究寡不敌众。 师门之中的术法,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要么就以一己之力压住敌方,要么就是用召术召唤更多的助力,而张弛正是继承了召术一脉,所以我立即对他喊道:“张驰,这里是水中,你能否召水元?” 张驰将手中的法杖舞的呼呼生风,回答我道:“不行,这水有其主人,我早就沟通过了,招不来水元!” 顾子成也在这个时候喊道:“不行,敌人太多了!我们撑不住!” 刚说完一根骨刺就瞬间刺穿了他的衣角,好在他堪堪偏了个身避开了去,没有伤到皮肉。 我一皱眉头,道:“擒贼先请王!你们保护我,我想办法对付那汝水之主!” “好!” 我将法杖高举,随即心中默念咒语,法杖顶端一个红色的符阵倏然一亮,流火游蛇术! 在水中用流火游龙术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是我目前所会的术法中只有这一个能够对付如此众多的怪鱼。 符阵瞬间化作一团火焰,我猛然将法杖一甩,一条流火就化作一条游蛇在我们出现在我们周围,我挥舞着法杖,驱使火蛇围绕我们盘旋,怪鱼怕火,被我的火蛇一逼立即惊慌地朝黑暗中退去。 流火游蛇术当初师父也用过,并不像流火术那般攻击性极强,一旦射出寻常之人很难躲避,而是将火焰化作游蛇,盘旋而动,速度并不快,也容易躲避,不过依然有几头怪鱼沾染上了火焰,瞬间化作火球,只不过在水中,火焰一旦脱离我的意念控制,眨眼就会熄灭。 所以我的目的就在于将这些怪鱼逼开,设法寻找躲藏在其后的汝水之主来。 果然,怪鱼一退,接着火焰的光芒,我看到了下方正在朝我们观望的汝水之主。他一脸的得意,显然认为自己能够吃定我们。 我立即大喝一声,随即一跃而出,一团火焰就朝汝水之主射去。 对方反应很快,一个闪身逼开,而我端着龙泉剑飞速下沉,我必须要在怪鱼重新聚拢前,将这水鬼一般的家伙擒住,方才能让那些怪鱼退避三舍。 对方冷然一笑,随即拔出一把水草,一抖,化作一把寒气森森的利剑,不退反进朝我袭来。 龙泉剑和水草剑铿然相击,在水中迸发出一连串火花。 论剑,我自知胜不了他,我可不打算只用剑与之一较高下。 在交手的瞬间,我就祭出了一道灭符阵,一道火焰倏然射去,汝水之主横剑一挡,瞬间火光四射,他一连后退了几步,随即伸手一召,无数水草化作万千绳索朝我缠绕而来。 而我当即动用流火游蛇术,将铺天盖地的水草尽数点燃了去。 随即龙泉剑一拨,开出一道缺口,朝着汝水之主直刺而去。 汝水之主也惧怕火焰,瞧见自己召来的水草刹那间化作燃料,顿时就往后急退,我哪会让他轻易远离,这汝水之主名号听来挺大,但是实力却并不强,若是上了岸,我都有信心将之拿下,可惜现在我们在水中。 我一连射出几道灭符阵,都被对方挡住或者躲开,但是却拖住了他退却的步伐,我一蹬腿,一个前冲就逼近汝水之主,高高举起龙泉剑猛地用力劈下,汝水之主双手举剑来挡。 与此同时,一脸冷峻的我却微微一笑,一张印有符阵的银符牌赫然出现在我眼前——魔链符阵! 第六十三章 是友非敌道缘由 声东击西,我玩的可谓是炉火纯青,那汝水之主根本没看到我祭出的银符牌,猝不及防被一道铁链死死捆住,我随即用剑柄一拍,缴下了汝水之主的剑,然后将龙泉剑横在汝水之主的脖子上。 这家伙是个惜命的主儿,瞧见我的龙泉剑抵着自己的喉咙,立即就停止了挣扎,倒是省去了我不少功夫。 我将其挡在胸前,带着他往上面浮,无数怪鱼一瞧见我们顿时就停住了,不敢上前,汝水之主也很识相,张开嘴不知说了什么,这家伙本就是水草成精,能够在水中说话,语毕,众多怪鱼立即作鸟兽散去,丝毫不做逗留。 不过十几秒,我就瞧见了顾子成施法而出的气泡,两个人看到我瞪大了双眼,他们根本没想到我能够如此轻松迅速地将汝水之主给降住。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汝水之主身为一方水系的主人,手段实在弱了点,也不知他是靠什么成为这一方之主的。 两人稍作惊讶便收起了情绪,伸手将我拉进了气泡之中。 顾子成念了一段口诀,气泡立即就开始向上浮。 不出半分钟,我们就出现在水面之上。 我抬眼望去,只见张师兄、田翁和林雅正在对岸朝我们张望,而在他们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皆是面貌丑陋的地魈。 我们上了岸,我将汝水之主一推,让他跪倒在地,然后略带得意地说道:“张师兄,这汝水之主被我擒住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不少消息。” 听罢,张师兄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田翁则忍不住笑道:“别的我不知,汝水乃是地脉之域的一条主河道,其主人怎会如此轻易被擒?单汝水之主,修为便在我们任何一人之上,你说你一个人擒住我还真不信,若是你们三个联手或许还有希望。” 我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说道:“啊?开什么玩笑!我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把他给擒住了!难道说这家伙不是汝水之主?” 而顾子成也跟着说道:“的确是他一个人擒住的,我们并未相帮,只是做了掩护,至于这家伙是不是汝水之主就不得而知了。” 而汝水之主低着头不说话。 张师兄沉思了一番,然后蹲下身瞧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汝水之主:“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说完,汝水之主抬起头,脸上却是一抹无奈的笑容,看得我们好不诧异,接着他说道:“若说故意的倒也算不上,这小子玩阴的,我的确中了招,但若说不是,也算不上,倘若我不放水这三个小家伙估计还在水底被我困着。” “啊!什么情况?”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师兄皱着眉头,问汝水之主:“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汝水之主叹了口气说:“我曾是一水草成精,被瀛洲来客点化,方才能够修炼至如今的修为,成为一水之主,所以对于你们三仙山向来感激,并不敢造次,只不过这一次实属无奈,一个月前有人将一旱魃的灵魄逐入此地,还带着无数虚空魔怪,对方实在太强,我们皆不敌,几个领主都死于其手。为了保全性命,我选择投靠了对方,故而会被派于此地偷袭某个身上带有魔心血印之人。” 他刚说完,我发现田翁和顾子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怪怪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演戏?直接出来跟我们说明不就可以了?”我问道。 汝水之主摇了摇头说:“不可,这些地魈皆是他留下监视于我,若是我有半点不忠,就必死无疑,好在你们将之消灭了去,不过估计那家伙已经知道,很快就会过来,我劝你们马上回到苟芒神的庇护之下。” 我当即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走回头路,难道那旱魃不除我们就要一直躲在苟芒的保护下?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脉祖灵?” 汝水之主不说话,而张师兄示意我将汝水之主的束缚解开,我正要动手,立即被汝水之主制止了,他接着说道:“不必,将我绑在那颗石头上,既然你们不愿回头,那便自行离去,我自有办法拖住那家伙。”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张师兄则稍作思索,道了一句:“好!” 说罢,他就带着汝水之主,来到那块立于水边的巨石旁,用魔链符阵将他捆好。 接着与他对话了几句,便回到我们跟前,我急忙问他:“那汝水之主的话可信吗?” 张师兄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其实我并不怎么相信汝水之主的话,毕竟其中听来有些蹊跷,但是看到张师兄肯定的表情,我就收回了自己的疑虑。 但愿汝水之主不会将我们的行程透露出去。 随即张师兄带着我们往林子深处钻去,这片林子位于汝水的另外一头,紧挨着一座高山,穿过这片林子我们就能够看到地脉祖灵了,然而张师兄并没有带我们笔直穿过林子,而是几番折转,一路留下了几道符阵,接着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直接往山上走。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走了几百米,张师兄抬手指向半山腰处对我们说道:“再往上五百米有一处洞穴,你们先在那边避一避,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转身朝远处飞奔而去。 我急忙喊道:“张师兄,你要干什么?” 张师兄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消失在密林之中。 对于张师兄的指令,我们不敢不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那处洞穴附近,几番寻找,方才找到洞口,于是我们几人鱼贯而入。 洞穴口被密密麻麻的草木遮盖,很难发现,内部还有具有隐匿气息的符阵布置,显然是被人刻意布置成一处能够避险的场所。 我们往里面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一处开敞的空间,张驰往空中打了一道光球,将空间照亮,我左右一瞧,发现周遭竟然有石质的椅子和床,角落里还放着一些腌制的食物,看上去放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没有变质,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我们不敢生火,便在微弱的光芒下围坐在一起,等待张师兄归来。 期间,田翁问我,我的魔心血印是怎么来的。 我就把狼妖一事与他们简单地讲述了一番。 田翁便没再说话,反而顾子成显得不太乐意,埋怨道:“你们还怕我们累赘,我还奇怪这么多人单单你容易成为目标,原来你是那唐僧。” 他的话说的没错,我没有反驳,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心中也知道,不然一开始就不会萌生一人脱离队伍的想法来。 林雅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站起来指着顾子成的鼻子骂道:“什么叫唐僧?要是嫌他累赘可以各走各道,不必结伴而行,林云翼虽然自身带有吸引魔物的气息,但是他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磨难,却都好好的站在这里,倘若他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别说是你,就连你师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林雅本来就喜欢说话带刺,心情不好的时候更甚,这一番话就如同火星子掉进了火药桶,一瞬间就炸了,顾子成双眼一瞪,站起来道:“好呀,他厉害,那他怎么不去降服那旱魃?在我们面前牛什么牛?要是有真本事就露出来看看!” 我顿时就是一头汗,我本来就不想跟顾子成争吵,结果就被林雅硬生生拖了进去,虽然她的确想替我出口气,但是实在说得有点过,实际上林雅早就对他很不爽,顾子成本来就心高气傲,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明显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若不是田翁压着,估计会更加嚣张,林雅这么明目张胆的贬低对方,简直就是点炮。 我急忙拉住林雅小声道:“你别说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吵!” 顾子成也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急了眼,一把揪住我说道:“起来,我们比一场,别以为你能擒住那汝水之主就有多厉害,若不是我的气泡,你估计早就死在水下了。如果你赢了,我甘拜下风,也不呛你,你若是输了,让这女人给我道歉!以后更不要在我面前嚣张!” 顾子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田翁没有阻止,反而是紧紧盯着我,脸色漠然,让人看不懂。 “你开什么玩笑,你搞清楚了!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必死无疑,这里根本无路可走!”我对顾子成说道。 田翁淡淡一笑说道:“你放心,外面的布置可避气息声音,若没有入得洞内,再厉害的人也察觉不到!” 他的口气并不好,显然林雅的一席话也招惹到了这个面色和善的人。 我这才发现,田翁这个人不是不傲,而是藏得很深! 第六十四章 愿赌服输道歉吧 一席话说完,田翁和顾子成都盯着我,静待我的决定,我来回观察了一番两人的表情,却弄不清两人在想什么。 田翁的话显然是在间接地支持我们两切磋,不知是林雅的话的确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还是另有目的。 我此刻也意识到,先前田翁对我们的尊敬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并非真心实意地对待我们,反而顾子成的态度才是表里如一,其中的缘由不得而知,事实上就连张师兄的态度也不冷不热,而且彼此之间并不相识,其中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 我不敢想得太复杂,思考了一番,然后点头说:“好!” “云翼!”张驰急忙伸手拉住我,朝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明白张驰的意思,如今我们危机重重,他并不希望彼此之间产生裂缝,亦或是其中一人在交手中受伤,对于我们任何一方都是非常不利的。 然而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两方的尊严,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切磋而已。 林雅明白自己一时口快,让我陷入了难堪,所以她想了想站出来说:“我跟你比,输了,我道歉。” 顾子成冷冷一哼,道:“且不说你是妖物,我承天道克制你的法门数不胜数,而且你是一女子,赢了你也不光彩,输了更丢脸。” “切,你和女的有什么区别?”张驰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林雅,算了,我跟他比!”我拉住林雅,说道,“但是我们不代表各自师门,只代表本人。” 顾子成点了点头,道:“好,我也不欺负你,就斗法!可用符箓以及施法工具!” 我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就分别站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而林雅张驰以及田翁则各自站在角落处观望。 顾子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朝我微微拱手,道了一声:“请!” 对于蓬莱的承天道脉,我只见识过顾子成使出的一招气囊,虽然奇特,但是师门也有与之相似的法门,只是我不会罢了,其余的我倒还真没见识过。 我也一拱手道了一声:“请。” 语毕,顾子成倏然从腰间甩出一张符箓,眨眼间化作一团火焰朝我射来。 我眉头一跳,意念一动,却是一道守护符阵落地而起,将这团火球格挡了去。 我站在守护符阵之中,并不急于攻击,而是开始缓慢行咒,我不想和他缠斗太久,只想一招定胜负,所以一上来就动用了我所学的最强符阵——流火术,瞬发的流火术虽然成咒快速,但是其威力却小很多,而通过行咒,我可以将意念力不断灌入流火之中,使之施展之时能够发挥高出瞬发几倍的威力来。 守护符阵虽然能够抵挡对手无数法门,但只是纯粹的防御性术法,要想胜之,还是需要具有攻击性的法门,流火术作为师父最喜欢用的术法,我自然十分用心,所以流火术是我所学法门中最熟练,也是最实用的。 而顾子成发现我利用守护符阵拖延时间,施展法门之后,也当即拿出一张蓝色符箓开始大声行咒,他平常说话时十分娘,但是当念咒时,声音却如洪钟大吕,中气十足,令人咂舌。 一时间两种咒言在空间内交织碰撞,如滚滚雷霆,又如狂风呼啸。 我并不敢分心,神识稍稍外放立即便收拢了来,全神贯注。 顾子成的修为有多高我实在不敢断言,所以更不敢怠慢。 短短三分钟,却如眨眼一日,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完成咒诀,我将法杖往前一指,一团耀眼夺目的火焰夹带着长如游蛇一般的焰尾,朝顾子成扑去。 而顾子成则将手中符箓往前一掷,一道青色光华乍现,化作万千青莲,在空中倏然绽放。 轰! 两者在空中轰然相撞,刹那间火星四溅,一团硕大火焰宛如波涛一般刹那间朝四周扩散而开,整个空间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股清风凭空而起,瞬间将团团烈焰席卷而起,烈焰在空中旋转盘旋,直至最后化作青烟飘散,而在空中数朵青莲依旧漂浮,我大惊,而顾子成则嘴角一翘,大袖一甩,数多青莲转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花瓣随风朝我飘来。 我猛地一愣,立即用意念牵动守护符阵快速运转,我到底还是低估了顾子成的实力,守护符阵在接触青莲花瓣组成的清风的瞬间就如同脆弱的玻璃四分五裂,直接崩塌了去,而在其中的我直到花瓣略过我的身子那一瞬,方才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之力,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瞬间整个人就腾空而起,直直跌飞了出去。 “林云翼!”林雅惊叫一声,随即一跃而起接住了空中的我。 一落地,我腿一软瘫倒在地,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在这一刻,我也意识到,我已经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你!”张驰看到我受了伤,立即两眼一瞪,两道狠厉的目光射向了顾子成。 接着,就欲上前拼斗,被我给一把拉住了,我受到了一定震荡,气息不稳,但并未危及性命,稍稍缓一会儿就可以恢复,我对张驰说道:“我已经输了!” 张驰也急了:“但凡切磋,点到为止,你这个样子还怎么闯地脉?”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摇了摇头说:“无碍。” 而顾子成则是一脸轻蔑地望着我,许久方才说道:“怎么样,愿赌服输,妹子,道歉吧。” 林雅其实也很不爽,抬起头来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顾子成嗤嗤一笑,道:“他现在体内有我乘风青莲的印记,一日后方才会消解,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介意废掉他的一身修为。” “什么!卑鄙小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张驰顿时跳了起来,指着顾子成的鼻子怒骂道。 “是你们不遵守约定的,到底是谁卑鄙?输了还不愿道歉?我这一手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你若道歉,我可以立即消去,恩……或者你给我磕三个响头也可以。”说着,顾子成指向了我。 我立即皱起了眉头,但是我还能说什么,自己技不如人。 “休想!”林雅杏眼一瞪,怒气冲冲的朝他嚷道。 这是田翁终于开口了:“姑娘,成王败寇,只是道个歉而已,我们并不会为难于你。”语气平和,就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等待林雅的决定,倘若她真的不愿意,那么我只能选择磕头了,虽然十分不情愿。而同时,我心中也有一团怒火熊熊燃烧,顾子成实在欺人太甚,而田翁也是无伤大雅之事严肃对待,大是大非面前两手一摊,实在可气。 若是张师兄在,对方估计也不会如此恣意妄为。 沉默了许久,正当我准备跪下之时,林雅拉住了我,抬起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哈哈哈……”顾子成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然后手在空中掐了一个手决,我只感觉身子内一股微弱的气息从我丹田处消散。 而我紧紧拽着林雅的手,慢慢抬起头来,我现在的眼神无端凶厉。 田翁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劝你莫要走地脉祖灵了,以你的修为,只是去送死。” 我冷冷一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出了这个洞,我们就各走各道。” 我的确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同行了,一个欺人太甚,一个助纣为虐,就算我切磋输了,我还是一见到他们的脸就想分分钟揍他们一顿。 田翁脸色微微一沉,随后露出了不屑和无奈的笑容来,不再多言,自顾自打坐。而顾子成在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后,也跟着盘腿坐在田翁身边运行周天。 我们几人心中郁结,脸色都不好。 我盘坐着回气,让自己尽快恢复,林雅和张驰则闷闷不乐地蹲坐着。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我恢复了大半,剩下的要靠自身恢复,便慢慢睁开眼,却发现张师兄还没有回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声问道:“张师兄怎么还没有回来?” 第六十五章 寻踪问道撞地魈 张师兄离开之时并没有告诉我们他去干什么,不过我猜测应该是出去布置符阵引诱敌人离开,以张师兄的修为,他一个人在地脉之域,应该不会有危险,起码可以逃脱。 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们几个人都不禁担心起来,此时的地脉之域已经不同以往,且不说不少外来的魔怪进入其中,特别是旱魃灵魄的存在。 钱老说过需要请得那五位守护灵之一方才能够将之降服,只怕是几位守门的张老都奈何不了他。 倘若张师兄与那旱魃正面相遇,只怕凶多吉少。 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 岩洞之内一片宁静,但是越是这般宁静,越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我静坐了几分钟,有些坐不住了,张师兄虽然见面不多,而且有黑历史,但是他终归是我名正言顺的大师兄,一直以来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们,倘若出了事,良心难安。 我站起来,对林雅和张驰说:“我要出去看看。” 两个人立即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我也去。”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就算我不同意,他们俩也绝对会跟着我同行的。于是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岩洞。 田翁和顾子成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也根本不看他们一眼。 一场口角引发的对决已然使得我们同行成为了不可能,若不是担心两败俱伤,我们估计早就大打出手了。 我们来到洞口,小心翼翼地躲在岩石后面张望,不过并没有发现异样,外面的树林静的落叶可闻,我皱起眉头,我记得我们一路走来听到过不少虫鸣和鸟啼,不可能短短过了两个小时,这一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什么十分恐怖的家伙曾经过这片林子,让整片林子陷入了恐惧之中。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张师兄不会出事了吧? 我轻声念了一道咒言,将意念扩散而去,这是一种感知外物的方法,但凡有意念之物都能够被我察觉,只不过我只能够探查周围不到百米的范围,准确度也很难估计,顶多七八成。 许久,我没有发现周围有危险,就对两人轻声说道:“附近没有危险。” 说罢,我就躬身朝林子里摸了过去,我记得我们和张师兄分别的地方,三个人贴着低矮的树丛一路疾步而行,来到张师兄与我们分别的地方,我们在四周检查了一遍,发现张师兄布下的符阵全部都不见了,也就是说被什么触发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发现额外的脚印,而且四周的树木也没有半分灼烧的痕迹。 这就让人奇怪了,旱魃的灵魄虽然不会留下脚印,但是所过之处必然会留下灼烧的痕迹,也就是说应该不是旱魃灵魄。所以想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有高人一路行来抹去了符阵,要么就是某种魔物能够漂浮而行,不管是任何一个,对方都有着十分恐怖的实力,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也不知张师兄现在何处,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立即沿着张师兄前进的方向快步摸去,行进了大约半里,只见眼前的树木折断倒伏了一大片,地面上无数断肢落叶层叠,一样望去一片狼藉,这里肯定发生了一场大战。 我心中一跳,一个箭步跃上前,快速在这片区域搜索起来。 就在我刚伏下身查看地上的枝叶之时,突然感觉右侧一阵劲风扑来,与此同时,林雅大叫了一声:“小心!” 我此时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在感觉到右侧袭来的危险之后,立即就地一滚,借力伸手将地上的几段断肢用力一掀,只听见一阵吱吱乱叫,我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半人高的地魈手执一根木叉,一边张嘴大叫,一边胡乱拍打着天上掉落下来的树枝。 与此同时,林雅眼疾手快,一掌拍中了地魈的身子,那矮小的地魈一声闷哼就跌飞了出去,掉入厚实的枝叶中,压断了无数的树枝,一时之间簌簌作响,草木横飞。 我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抓那只地魈,那地魈中了一掌,但是依旧十分敏捷,在我伸手的刹那往枝叶之中一钻,我连他的叫都没能摸到。 与此同时,四周骤然响起无数沙沙声,我心头一跳,抬眼望去,只见数十个地魈从四周的树枝丛中站起来,其中一只特别大,足有一个成年人高,手中握着一把石锤,显然是这群家伙的头领,虽然这些家伙没有眼睛,但是我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在那一刻被瞬间锁定了。 我们这是跑到地魈的老巢了吗? 被无数冰冷的目光锁定,冷汗一瞬间就布满了我的额头。 林雅和张驰几步来到我身边,看到周围的情景,张驰忍不住小声惊道:“不好,我们钻进地魈的老巢了吗?” 此时出现在我们周围的地魈足足有二十余个,每一个都拿着削尖的木叉,一张大嘴之中无数密齿分别,看得人心寒。 忽然,那个最大的地魈挥舞着石锤大叫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忍不住要捂住耳朵。 紧接着二十多个地魈吱吱叫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心念一沉,道了一句:“找机会突出去!” 说罢,我端起龙泉剑就朝着数量最少的那边直冲而去,张驰和林雅紧跟在我身后。 林雅挥舞着手,地上的树枝就仿佛落地生根一般疯长起来,在我们身后形成一堵密实的墙,挡住了一部分地魈的攻势,接着林雅抄起一根一臂长的木棍,凭借快捷的身手,直接越过我朝前面的一个地魈当头砸去。 我也不慢,紧跟着林雅朝一个地魈刺出一剑。 这些地魈别看十分矮小,但是身手敏捷,力量也大,而且颇为凶悍,我全力刺出的一剑竟然被荡开了去,对方转而朝我发动了攻击。 我心中一跳知晓对方并非没有半点格斗技法,相反,乃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若要在这样的魔怪手上讨得好处,我光凭三脚猫的剑法根本是不实际的,而且对方数量众多,越往后拖我们越难从中逃脱。 想到这一层,我剑用力一荡,将对方的木叉荡开,然后往后一跃,随即就是一道流火术喷射而出,那家伙显然没想到我一交手就退,正要追击,迎面就是一团火球射来,当即就朝一边跳去,然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轰!火焰瞬间爆燃,那地魈顿时惨叫起来,挣扎着就地翻滚,然而地上是什么?满地的都是树枝枯叶!越滚火焰燃烧得越盛,眨眼之间地上就已经蔓延成一片火海了! 那些地魈手中的武器就是干枯的枝干做成,一点即燃,根本不敢接近。 张驰用法杖将一部分枝干挑飞,在火焰中裸露出一片空地,随即招呼我们落到空地上。 在我们身后,那高大的地魈正拿着巨大的石锤大开大阖,将无数林雅施法生长而起的树木砸断开路,大步朝我们这个方向行进。 我和林雅不假思索,一跃而入,四周皆是火焰,身处其中,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直教人大汗淋漓。 “云翼!我要召火元,保护我!”张驰大喝一声。 我当即点头,法杖用力一跺,心口同行,四道铁壁悍然而起,铁壁符阵比守护符阵更坚固,只不过不能卸力,每一下重击都是生生承受,如果将铁壁符阵比作钢铁,那么守护符阵就是皮球。 嘭! 突然一声巨响,无数枝叶纷飞,夹杂着火星子,朝我们砸来,轰然撞上铁壁,一瞬间碎裂成无数,好凶悍的力量,能够将树枝砸出如此恐怖的威力,其本身的力量令人心悸。 是那拿着石锤的地魈挥出的力量。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张驰,让他完成术法,我不清楚铁壁符阵能够坚持多久,随即我就动用游蛇流火术,在我们周围筑起一道火墙,流火化作一条长蛇在我们周围游动,使得那大地魈一时之间近不得半步。 而林雅许是因为顾子成,心中窝火,此刻也是爆发了出来,她将燃烧的树枝当做标枪使,抓起一根就朝外侧的地魈投掷,林雅身为花妖,力量远远大于我们,一根枝干掷出,带着呼呼的风声,就如同离弦的利箭,速度惊人。 直接将一头猝不及防的地魈钉在了地上,浓黑色的血液喷射一地,眨眼间就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我瞧见大地魈猛然举起一块几十公斤的巨石,直接朝我们砸来,那力量简直就是一人肉投石机,我暗骂了一句,却不敢怠慢,倘若是被这么砸一下,铁壁符阵不破也损,所以我立即射出了一道流火。 轰!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地面一抖,巨石瞬间化作无数碎块,这些碎块击打在铁壁上,震得铁壁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我身后的张驰大喝了一声:“哈哈!成了!” 第六十六章 火元助力斩地魈 召术之中,召唤的元灵以五行来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对应风灵、木元、水元、火元和石灵,乃是以意念沟通天地元素,赋之予精神灵智,凝聚而化,成五种元灵,元灵的数量和力量全都依托施术者自身的能力,这些元灵对施术者保持绝对的服从,与道门的撒豆成兵、折纸为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其中的限制也很多,沟通成功与否,是否有对应元素存在,倘若召唤的元灵不够强,也只不过是浪费气力罢了,而且施术繁琐,不能用咒言,更不能用瞬术,必须以绘制符阵的方式,中途更不能被打断。 当然,除了五种元灵,还有其他的魔物灵兽可以召唤,只不过更加困难,法术的等级也更高,而且还要经过对方的同意,所以论实用性,实在比不上其他法门。 但是师门之内并不乏这样的大拿,之前凤凰涅槃的那只火凤,传闻就是师门某一位先辈高人能够召唤的。 像召龙唤凤这样的法门,未必不比那十大禁术来的困难,即使在师门历代先辈之中所善用之人也是屈指可数。因为除了天赋和修为之外,更多的需要机缘,与所唤之物间的意识牵连。 试问像真龙凤凰这样的灵兽又有多少修行者见过?仅仅是凤羽或是龙鳞都使得无数修行者趋之若鹜,其稀有程度可见一斑,更不要说是在人生中相遇乃至产生意识牵连了。 当然,五种元灵本身就是构成这世间的基本元素,自然十分常见。 张驰一声大吼之后,我身后倏然金光一闪,随即就看到我们周围的火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符阵中心聚集,转眼之间化作一条十来米长的火焰巨蛇,巨蛇头型似箭,眼冒金光,火焰在七寸之处化作一团螺旋,宛如含苞待放的莲花。 火元高高抬起头颅,足足三米多高的火元傲气十足地俯瞰着周围的一切。 当火元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地魈顿时惊慌地吱吱乱叫起来,有的甚至连连后退,想要逃之夭夭,就连那大地魈也不禁身子一震,不敢轻易上前。 张驰望着火元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忍不住拉着我惊叹道:“天呐,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召唤火元,云翼,多亏了你引燃的大火。” 张驰激动地手舞足蹈,指着那头大地魈中气十足地命令道:“火元听令!给我上!” 那火元一听,鄙夷地看了一眼张驰,随即庞大的身躯一动,瞬间就窜出了十来米,直扑那正在发愣的大地魈。 那大地魈瞧见,火元化作一阵疾风扑来,立即挥舞着石锤朝火元砸去,火元虽然是火焰凝聚而成,但也有了实体,并不敢对其锋芒,身子一扭躲开了去,随即巨大的蛇尾一摆。 啪!巨大的尾巴生生抽在了地魈的肚子上,瞬间那地魈一声惨叫就腾空而起,飞出了十来米,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肚子上一道狭长的伤痕已然皮开肉绽,周边更是一抹焦黑,看得人直咧嘴,简直就像被烧红的铁链抽了一下,不过这家伙倒也是皮糙肉厚,挨了一下,竟然还能站起来。 疼痛让那大地魈恼羞成怒,抄起一块岩石就朝火元砸了过去,火元再一次躲开,随即那大地魈一声厉吼,原本被火元吓得退缩不前的地魈们立即就哇哇大叫着涌了上来。 火元身形巨大,周身又带着烈火,那些地魈并不敢近身,转而将火元在其中,朝它投掷各种石头树枝,打算把它围困消灭。 火元虽有灵智,但是并不比普通蛇聪明几分,在周围混乱的攻击下,恼怒不已,朝某个方向的地魈扑去,结果身后立即就糟了攻击,它当即就转身扑向另外一处,一时之间被围在其中团团转。 地魈虽然是异界的魔物,但是智慧不亚于猩猩,也会用战术,在发现火元被己方扰乱之后,立即分成几拨,从各个方位吸引火元的注意力,以此来扰乱火元的行动。 我知道我们再不出手,张驰好不容易召唤来的火元就要被磨死了。 我当即一声大喝,一跃而出,一连打出了几道灭符阵,射向不同方位的地魈,流火术太耗费精力,我不敢多用,对付地魈灭符阵足以。紧接着我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其中一拨地魈之中,这一拨有四个地魈,其中两个正朝着火元投掷石头,我健步如飞,转眼既至,一个地魈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石块朝我扔了过来,我抬起龙泉剑一挡,顿时手中的剑一震,手心一阵酥麻,差一点把剑震脱了手,岩石也在瞬间粉碎,粉尘飞扬。 好大的力道。 我脚步不停,一手握着法杖,一手执剑,还有几步就要撞入地魈群中,我当即抡圆了法杖,朝其中一个地魈砸去。法杖是实心的橡木,有些分量,好在我常年不断的锻铁,臂力惊人,舞弄起来倒也不吃力。 啪!一个地魈躲闪不及被我狠狠地砸中了脖颈,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地魈纷纷朝我投掷石头,我一个懒驴打滚,就贴近了其中一个地魈。 对方也不是软柿子,抄起木叉就朝我刺来,我根本不跟他硬碰硬,直接一道灭符阵打出,近距离击中了对方的心口,那地魈那来得及躲避,生生挨了这一下,直接飞了出去。 而我立即就转向下一个目标,同样的方法,屡试不爽,短短两分钟,四个地魈全部被我撂倒在地,我并不打算留活口,一个接一个地补刀,锋利的龙泉剑刺入地魈的胸膛,顿时黑色的血液喷涌。 对于这种魔物,我没有半分怜悯。 与此同时,林雅和张驰合力收拾了另外集群的七个地魈,顿时,我们所在的方位就空了一片,火元暂时得以喘息,当即就扑向了一群地魈,没有了外来的干扰,那足有六七个地魈被一冲而散,几个直接被火元周身的火焰上了身,扑腾了几下就一命呜呼。 瞧见自己的部下转眼间被收拾了将近一半,大地魈按耐不住了。 他知晓火元不好对付,搞不好会引火上身,所以他的目标立即就转向了我们。 他高举起石锤,朝距离他最近的林雅砸去,林雅刚喘一口气,就感到一阵疾风袭来,一个闪身避开了去,轰!顿时尘土飞扬。 林雅用脚挑起一根木叉,脚尖一点,就冲向了大地魈。 召唤出火元之后,张驰并不需要一直用意念力控制,火元存在一定时间就会散去,但也有维持的法门,在即将散去之际施法维持即可,不过同样耗费精力,张驰召唤火元之后有些疲惫,瞧见林雅冲向大地魈,他想要跟上去。 我却先他一步紧随林雅,在经过张驰身边时,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缓口气。 林雅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大地魈身后,抬手就刺,那大地魈反应也很快,回手就是一锤子,林雅躲闪不及,举起木叉来挡。 咔嚓!木叉应声而断,林雅整个人被击飞了去,好在木叉承受了大部分力量,林雅并未受伤,她在空中一个转身,完美落地。 而紧跟其后的我却得到了偷袭的机会,一剑刺中了大地魈的腰间。 那家伙一声嘶吼,伸手来抓我的剑,我哪会让他得逞,法杖一挥,锢符阵起,数到流光就缠绕而上,将大地魈的手脚给捆住,而我借机又是刺出了两剑,每一剑都直入大地魈的小腹,地魈虽然是魔物,但是身形似人,想必小腹也是丹田所在,破了丹田,大地魈就有力也使不出了。 想来我猜的没错,大地魈嘶吼着,传来阵阵恶臭,接着一用力崩开了锢符阵的束缚,捂着小腹连连后退,差一点就跪倒在地,用手中的石锤勉强稳住身形。 我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动用流火术,朝大地魈射出了一道流火,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忍着剧痛,竟然还能挥舞石锤将我的流火打散了去,一时间火花四溅。 与此同时,我听到噗嗤一声,大地魈发出一声闷哼,待火焰落下,只见林雅手握着一把木叉,木叉的尖端已然刺入了大地魈的喉咙,大地魈浑身抽搐着,黑色的血液噗噗往外喷涌,不过十秒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没了声响。 死了。 大地魈一死,剩下的地魈就如同失去了头领的野狗,一哄而散,但是没有一个逃脱得了火元的追击,转眼之间,就化作十几团火焰在各处燃烧。 我稍稍喘了口气,接着来到大地魈的旁边,忍着恶臭,蹲下身检查起来,希望能够找到一丝有关张师兄的线索,许久,我在大地魈的指缝间找到了一块碎布,仔细打量,发现并不是师门衣物的布料。 那是来自哪一方的人身上呢? 第六十七章 强迫引路救老者 林雅和张驰也凑近了来,仔细观察这块布条,布条很细,是丝绸布料,显然不是师门的,师门所用布料一般都是麻布或者棉布,因为丝绸昂贵,虽然岛民确有不少养蚕,但是很少会供应给师门之人,而是由福船运出去交易,而且岛上的气候也不适合穿丝绸。 我思索了一番,倒是想起来田翁和顾子成确实穿有丝绸的衣物,莫非是蓬莱之人?我们出来之时田翁和顾子成都没动,应该不会是他们俩。 不过就冲这两个人的态度,其实我打心底不想帮蓬莱,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人命关天,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因为厌恶而耽误了一条性命,实在良心难安。 我抬头张望,此时周围无数枝杈树干被火焰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层厚厚的灰烬,还有火星子在其中闪烁,要想从中找寻到蛛丝马迹,实在困难,那火元也已经消失,就剩下我们三人站在一大片灰黑的灰烬上。 我忍不住叹道:“唉,早知道刚才对付地魈的时候就留一个活口,也不至于现在无从追寻。” 林雅一愣,提醒我说:“一开始不是有一只地魈逃脱了去吗?刚才好像一直没出现。” 我无奈一笑说:“那地魈都长一个模样,谁知道刚才有没有被顺手收拾掉。” 林雅只是颇有深意地一笑,然后一个箭步跳到一处厚实的灰烬上,用手扒拉了一番,然后伸手一抓,从里面拎出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地魈来,身上倒没什么伤痕,估计是被烤晕了。 嘿!还真没错! 我心中一喜,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林雅把那地魈扔到我跟前拍了拍手说:“我是妖啊,眼光自然和你们人不一样,而且那大地魈在,这家伙也不敢逃,我估摸着就一直躲在树枝下,本来想找机会收拾的,一回头忘了。” 她说完呢,颇为得意的笑了。 我蹲下身,用法杖顶了顶那家伙,它动了动,吱吱叫了几声,紧接着猛然一惊,跳起来就要跑,结果被我一把摁住了,龙泉剑几乎同时出现在它的喉咙处。 这倒也是个机灵的家伙,虽然没眼睛,但是能够感受到我们三个人的存在,而它的同伴已然全灭,当即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弹。 我抬起头问林雅:“你能跟它对话吗?” 林雅瞥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能听得懂狗叫吗?” 林雅向来牙尖嘴利,我也习惯了,盯着地魈,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说:“你知不知道你们之前袭击过的人在哪里?告诉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说罢,我将手中的布条递到它的面前,地魈一愣,显然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它也不笨,闻了闻那布条,揣摩了一番我的意思,朝我张着嘴吱吱叫。 看那殷勤的样子显然知道。 我将它一把提起来,用锢符阵拴住它的脖子,然后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走。 这地魈十分愤恨地朝我叫了几声,结果被我一吼,安分了,带着我们往空地边缘走。 这家伙身手敏捷,脚步轻盈,空地上被大火席卷之后有不少泥坑被掩盖,我和张驰没有那轻盈的步子,一路走来,好几次都差一点摔进坑里,好在地魈被我拴着,想趁机逃跑,也难。 走了大约一里多,我问道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急忙加快了步伐,走了不到五十米,我看到前方一棵大树盘绕的根茎空隙中,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身上沾着斑斑血迹。 我们急忙上前,我伸手去拉那个人,结果那人突然暴起,朝我猛然甩了一张符箓,林雅眼疾手快,用木棍一把将符箓挑飞了去,只听轰一声,那张符箓在远处轰然爆炸,将我冲了一个踉跄。 我心中狂跳,那威力简直就是一个手雷啊!同时也有些恼,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发动攻击,若不是林雅及时挑开了去,我估计已经粉身碎骨了。 但是瞧见那个人在扔出符箓的同时,露出了胸口那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我的气立即就消了,急忙轻声唤道:“喂!我们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 那个人躲在交错的根茎中,蜷缩成一团,听见我的声音,艰难地转过脑袋来,是个须发白眉的老者,眼神有些迷离地瞧了我一眼,接着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浓黑色的鲜血。 随即他身子一软,摊在地上。 我连忙招呼着张驰,将几段细一些的根茎砍断,然后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此时这个老者已经昏迷,伤势远比我们之前粗略看到的要严重得多,胸口的三道抓伤很深,透过皮肉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白森森的肋骨,吓人的很。 而他全身其他位置也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伤,脸色发白,模样惨不忍睹,显然是失血过多。 我皱着眉头,立即用治愈术为他疗伤,林雅带了一些药水,滴在他的伤口上,用于止血和加速愈合,他的伤势很重即使用治愈术也不能完全将他的伤口愈合。 我有些奇怪,看他的年纪,又是蓬莱之人,想必修为不会太差,至少基本的逃脱能力还是有的,按理说那个大地魈并不能对他造成如此严重的伤,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们还得等他醒来问一问。 好在这个人身子骨很硬,这么重的伤,在我们处理过后,呼吸变得平缓了许多,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修为不一般。 简单地处理了伤口,我们并不敢在外面久留,由张驰背起他,匆匆赶回避难的岩洞去。 地魈瞧见我们打算离开,拉了拉我的裤脚,吱吱地叫,显然是要我放了它。 林雅对我说:“在这样的地方放了它,没有同伴,早晚也是死,还不如留着,或许有些用处。” 林雅说得在理,我便充当了一回恶人,踢了它一脚,恶狠狠地呵斥了几句,这个家伙顿时就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多言,锢符阵一直被我维持着,这家伙根本逃不了。 为了救治这位老老者,我们只能暂时把找寻张师兄的事情放一放,但愿张师兄没有出事。 这个老头并不是很重,我们一路疾行,由林雅在前方探路,我和张驰轮流背他,如此,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返回了岩洞,竟然发现田翁和顾子成已经不见了踪影,岩洞之中储存的大部分食物也被一并带走。 地魈被我捆得严严实实,扔在一边。 张驰生了火,架起一个锅子,找来洞里储存的草药煮着,而我,则将老者放在火堆旁取暖,接着开始仔细处理起老者的伤口来,这个岩洞里储存的东西还算齐全,我并不会缝合,但是基本的医疗知识还是有的,毕竟炼一脉我也学了一些,所以清洗了伤口之后,用碾碎的草药汁涂抹,然后包扎起来。 如此一番折腾,总算是将他的血止住了,张驰将熬好的药汤喂给他喝,一碗温暖的药汤入肚,这个老人终于慢慢醒转过来。 他虽然极度虚弱,但是眸子很清亮,打量了我们一番,问:“你们是瀛洲的弟子?” 我点头称是,然后问他:“老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又问我们:“那张影轩是你们什么人?” 听到他提到张师兄,我心头一跳,焦急地说:“张师兄是我大师兄,老前辈知道他在哪儿吗?怎么样了?” 老人缓了几口气,靠在墙壁上,说:“有人把太山镇压的恶兽蜚给释放了出来,还有那虚空的异兽进入此间,我巡视的时候不巧撞见了,受了重伤,若不是那个叫张影轩的年轻人舍身引诱,只怕我已然葬身此地,至于他是生是死,我并不知晓,惭愧啊。唉……现在又被你们救下,真是欠了你们瀛洲一个大人情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张师兄虽然对蓬莱之人不待见,但是他在大是大非面前终究还是选择出手相助,这般大义凛然着实让人敬佩,但是也让人不禁担心,以张师兄的修为能够逃脱那被称作蜚的恶兽的追击吗? 也许是因为太过虚弱,亦或是药效发挥了作用,这个老人没过半分钟就开始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也还有很多问题要询问。 到底是谁解开了蜚的封印,被镇压于地脉之域的恶兽没一个是善茬,那么除了蜚,还有其他的异兽被解除封印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解开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封印?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交织,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意识到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地脉之域,而其中的始作俑者,我不得不怀疑其吴哲,这个深不可测的人如今已经占据了旱魃的身躯,想必常年觊觎地脉的他会开始采取行动了。 看这位老人的模样,应该也是蓬莱的守门人,不知道如今有多少门派的守门人身居此间,又能否联系到各个门派的掌门。 我摸着怀中追风符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八章 老者苏醒忽惊变 这位老人因为伤势严重,睡得很死。而我却心急如焚,不停地踱着步。 为了救治这位老者,我们耽误了快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张师兄为了解救那位老者,吸引蜚而去,可以说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才是真正让我们心焦的。 我手中虽然有纸燕,但是我们并没有张师兄的头发,纸燕传书,需要的是带有对方印记的东西,在师门之内一般都是用头发,多而且轻便,也就师父算是特例,竟然用泥垢,想想都让人恶心。 林雅看的心烦,忍不住抱怨道:“喂,你别晃了,看得我心烦!都快两个小时了,该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急也没用。” 我看了一眼林雅,连连叹气,她说的没错,两个小时,如果张师兄出了事,恐怕等我们赶过去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倘若他逃脱了,也定然会找地方躲藏起来。 只不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想了想,只好把黄鼠精叫了出来。 这金黄色肥嘟嘟的身影一出现,就立即朝我连连作揖,道:“小哥好!” 黄鼠精对我是意识交流,而我则是直接说话。 我紧接着说道:“我要你去找一个人!” 黄鼠精本来还挺轻松的脸色一僵,无奈道:“能不能别每次叫我出来就是各种寻人启事?我又不是搜救犬。” 我并不理会它的抱怨,而是接着说道:“我要你去找张影轩师兄。” 说罢,黄鼠精盯着我,而我也盯着它,等待着它的回应。 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几分钟,黄鼠精嚷嚷道:“你好歹给点要找的人的东西闻一下啊!不然我上哪儿去找!” 我一拍脑袋,唉,急昏了头。 然而转念一想,才发现我身边哪有带有张师兄气味的东西?我们一路走来,甚至连衣服都没蹭到过。 我苦思冥想了一番,突然想到当初聚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肉干分了一块给张师兄,当时他接过来撕了一小块,又还给了我,我就一直放在包里,这应该是他唯一接触过的东西。 我急忙把那块肉干找出来,递到黄鼠精鼻子前。 它一愣,闻了一下,结果哈喇子就流了下来。 我忍不住笑了,说:“能不能闻到气味,有的话这块肉就给你了。” “能啊!不过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可是宅灵!百年黄鼠狼魂魄成精!可不是阿猫阿狗,这么点东西我还看不上呢!”它一边说着,一边口水就跟瀑布似的,也不是它一个灵体哪来的口水。 我此时也没心思和它插科打诨,便把肉干塞到它的怀里,说:“随你便,现在去找张师兄吧,不过你要注意了,外面凶险万分,保命要紧。” 这块肉干不过半个手掌大小,黄鼠精抱在怀中正好,张师兄撕了不到四分之一,也不知是节省还是不要吃。 黄鼠精满脸喜色,道了一句:“遵命!”就立即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这家伙保命手段一流,只要不刻意招惹,应该不会出岔子。 黄鼠精离去之后,我盘坐在篝火旁,用卜术占卜张师兄的安危,我的卜术是我从师父教导师姐旁听得来的,只不过学了些皮毛,只会最简单的卜术,而且准确率也不高,我这时打算卜一下,不管结果如何,只想让自己静一静,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师门的卜术是通过观测符阵变化而得出预测的结果,一个符阵往往有几十上百个符文,符文会依据施术者的意念而动,展示出预测的结果,任何一个变动都预示着不同的结果,变化万千,十分考验施术者的观察力和耐力。 我在地上绘制好符阵之后,将自己所求之事以意念的形式传给符阵,符阵随即就开始变动,这种变动持续了足足十分钟方才停止,其中每一个细节都需要仔细观察,我看的头晕眼花,方才得出了一个很模棱两可的答案来——生死有命。 这不是废话么! 我顿时对自己半斤八两的卜术无语了,生死有命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我还应该算一下张师兄命中的劫难?是否有一劫应在这个当下? 我摁着额头直叹气,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等待往往是漫长的。 几个小时后,黄鼠精也没有回来,好在我与它的那一丝牵连没有断,也就意味着它并没有出事。 而这时,那个老者醒了,他看到我们都在,皱了皱眉,有些虚弱地问:“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人找到了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摇了摇头。 老者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在自己胸口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张沾满了血迹的符纸来,随后念念有词,那张符纸不引自燃,化作飞灰飘散而去。 我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就问他:“前辈,这是……” 老者看向我,轻轻咳了几声,道:“与你们的纸燕类似,这是我蓬莱互相联系的法门。你大师兄如今生死不知,总得想点法子找到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我们,明显带着审视的目光。 我知道他在疑惑我们怎么一副优游不迫的样子,有纸燕传书,自然可以找到张师兄。我急忙解释道:“张师兄乃是守门人,与我们交集很少,我们没有办法联系到他,自己本事不济,也不会那寻踪问迹之术,心中焦急也无用,我随身带着一灵物,已经派出去搜寻,不过也有小半天未归了。” 听了我的解释,老者的脸色方才舒缓了一些,说道:“那孩子修为不错,比起我这把老骨头也不遑多让,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师从何人?看你们几个年纪轻轻也敢闯地脉之域,胆识过人啊。” 我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打算把实话告诉他,而是自我介绍说:“我姓林名云翼,家师是孙柽,是掌门洛天一的嫡传弟子。” 那老者抬手看了看自己的伤,然后抚须而笑道:“哦,这名字有意思,有那展翅登云之意,像是修行之人所起,也难怪,洛掌门的弟子一个个都是天资卓绝,徒孙也自不必说,不错不错。” 张驰接着说道:“前辈,我叫张驰,师父是张井,师祖是欧阳褚。” 老者点点头,说:“掌门曾经说过,古术一脉三雄,洛天一、欧阳褚和柳恭钦,皆是数一数二的修行大成者,虽然我蓬莱名声显赫,门徒众多,却未有能与这三者比肩之人,不过传闻在这三人之前还有两人,却是英年早逝,掌门断言倘若那两人在世,瀛洲必将力压群雄,屹立于各门各派之巅。” 老者一席话带有夸赞之意,但是并不夸大,却让我对于师祖那一辈的事迹心生向往,心中感慨万千,他们这一辈的人所处年代动荡不安,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实属不易,像他们这一辈才是真正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而我们这一代大部分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实在没法相比。 不过我当然不会顺杆爬,自然是谦虚一番,说了几句客套话。 那老者自然听得出来,目光落在了林雅身上,随即眼睛一亮,问道:“哎呀,她是妖属吧,可是少不得千年的奇妖呢!” 这个老者身子恢复了许多,话也变得多起来。 林雅鄙夷地瞥了一眼,小声道:“切,没见过世面的老东西。” 老者自然没听见,我稍微解释了一番,将林雅的来历告知于他,他连连称奇,目光也颇为热切。 这个老者少不得七八十岁,修行了大半辈子,自然见过无数妖魔鬼怪,只不过林雅着实特殊,也难怪他一副稀罕模样。 在对话中我得知这位老者叫做付音,是蓬莱在地脉的守门人。 就在我们说话这当儿,黄鼠精突然冲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朝我们吱吱大叫,而折射到我脑海中则变成了:“快跑,快离开这里,有危险!”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宛若奔雷炸响,整个地面都为之一战,紧接着就有一股滔天之势扑面而来! 第六十九章 前有猛虎后有狼 黄鼠精一路狂奔,距离我不到三米就直接化作一丝细线回到妖骨之中。 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也不知道它在外出寻踪的时候遭遇了什么,更不清楚跟随在它身后的是什么玩意儿。 而在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气势之后,我一阵心惊。 急忙用意念沟通黄鼠精:“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黄鼠精十分慌乱,以至于传来的意识都有些不稳定,但是大致意思还能够表达清楚,它不清楚那个魔怪长什么样,因为很远就感受到了其散发出来的威势,它走了没多远就迎面遭遇了对方,对方行进速度很快,目标直指我们所在的洞穴,它不敢对其锋芒就立即折转返回,要不是它一路飞奔,估计就被那家伙给撵上了。 大致了解了情况,我知道黄鼠精霉星高照,出门就差点踩了雷了,便让它歇着,然后收回了神识。 付音前辈显然也感受到了,神情惊诧地说道:“又是某个魔怪被释放出来了吗?怎么回事!” 比起我们的慌乱,付音前辈即使受了重伤也比较镇定,这是一种常年累月造就的心境。 我们可没他那么淡定,还关注对方是谁,我们所处的山洞三面徒壁,只有一条出入口,如今对方从入口进来,完全就把我们的退路堵死了,人未至,气势先到,可见对方必然十分强大。 我心中焦急,问付音:“付老前辈,怎么办?我们无路可走了。” “那东西不是蜚,但是实力丝毫不逊色,只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岩洞乃是避难所用,自然也有逃生通道,我指引你们走!”付音一边说着,一边颤微微地站起来。 我急忙上前扶着他,张驰主动上来要求背付音前辈,他虽然胖,但是并不是虚胖,有一把子力气,在这紧要关头,他主动肩负起这份重任。 付音老前辈因为胸口有伤,被张驰一把背起的时候撕扯到了伤口,忍不住直哼哼。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那股气息距离我们更近了。 付音老前辈从怀中掏出一张蓝色的符箓,对我说:“这张符可以筑起一道障壁,应该拖延一段时间,入口的法阵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现在动不了,我把口诀交予你,你去那石厅口子那布下!” 说罢,付音前辈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立即将口诀念了一遍。 他的语速很快,而且不是我所熟知的语言,但是咬字十分清晰,只一遍,虽然不是很长,可是我听得云里雾里。 付音前辈看出了我的迷茫,立即说道:“不需要理解其中的意思,照着念一遍即可,快去!” 我记忆力很好,虽然只听了一遍,但是发音什么的我都记住了,我当着付音前辈的面复述了一遍。确定无误后,立即转身飞奔到石厅的入口处,刚驻足于此,我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那洞子外冲进来,就仿佛一瞬间站在打开的锅炉边,浑身热汗直流。 如此灼热的气息我很熟悉,是那旱魃的。 难道说那旱魃找到了我们?但是我们所处的岩洞有符阵屏蔽,很难被发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又怎么知道我在其中呢? 我一瞬间思索了很多,但是不敢过多猜测,当即按照付音前辈告诉我的念了一遍,还别说,我记得一点没差,符箓立即燃烧起来,我朝前一抛,顿时就感觉前方的空间一阵波动,一道无形的障壁倏然立起。 而那股热流也在障壁成形的瞬间被隔绝了去。 我心中惊讶,但是不敢逗留,立即回身追赶张驰他们。 张驰即使背着付音前辈脚程也很快,当我追赶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了石厅的另外一头,眼前是一道高大数十米的石墙,林雅在付音前辈的指点下正沿着墙壁摸索,很快,她摸到了一处内部空心的位置,在付音前辈指点下,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随即一旁的石壁轰然打开,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门洞,我们立即鱼贯而入。 我是最后一个进入的,在踏入其中的瞬间只听见身后的石厅一声炸响,地面陡然一震,我差一点就跌倒在地。 天哪!好强大的力量?可比起我们在遭遇之时恐怖得多! 在我跌入其中之后,身后的石洞缓缓关闭,严丝合缝,就仿佛不曾出现过。 我抬起头来,发现我们所处的是一处狭小的通道,两边有类似荧光的物体在闪烁,好似是某种岩石。 付音前辈并不让我们逗留,催促着我们往前走。 甬道很长,但是只有一条,曲曲折折。 我路上问付音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两边发光的石头是什么。 付音前辈很耐心地对我说:“我们就在太山的一座子峰之中,这石头乃是太山盛产的萤石,太山位于地脉之域的西南侧,隔开了苟芒和蓐收的领域,我们穿过这条通道出了山,往前二十里就是蓐收的领域,我蓬莱的入口也在那一侧,估计能遇到门内之人。” 对于地脉之域的地理分布我半点不知,但是听付音前辈的话,估摸着应该类似于五行八卦的分布,中为阴阳双鱼,天阳地阴,即天地二脉,两者相生相容,天脉虚无缥缈,无影无形,而地脉则宛如星辰银河,犹如这大地之脉络,供养万物。 我们在甬道内行进了不过十分钟,只感觉脚下地面一震,头顶有无数灰尘洒落。 张驰身子一战,回头张望道:“那家伙追来了?” 付音前辈说道:“不会,除了这一处甬道,那墙面连接着整座山体,除非他把整座山掀了。” “老前辈,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我紧接着问道。 张师兄不知生死,我们也深陷地脉之域的动荡之中,若要执意前往地脉祖灵,没有引路人,前方又是各种强大魔怪追踪,我们几乎是十死无生。 付音前辈说:“出了洞往东走,前往蓐收的领域修养,我也要沟通其他人,将众多守门人聚集起来,对抗蜚和那魔物。” 如今之计也只有如此,我点了点头。 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中途休息了一下,我接替张驰背付音前辈,继续前行,足足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方才出了山。 入目尽是一片奇形怪状的密林,郁郁葱葱,远比我们之前所见的林子都要浓密。 但是我敏锐的发现这片林子上空浮现出一股浓郁的黑气,积而不散,就如同被暮色笼罩,然而这里的光源只来自于头顶蓝白色的地脉,绝不会浮现出这种墨黑色。 唯一的肯能就是这片林中存在着某种黑气冲天的魔物。 付音前辈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们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付音前辈盯着远处的黑气凝视许久,方才满脸愁容地说道:“蜚在这里!” 当付音前辈这一席话出口,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那蜚袭击的付音前辈之后竟然不知何故饶了大半个太山来到了此处,这前有猛虎后有饿狼,我们竟然被一时间困在这里进退不得了。 这可叫人如何是好! 但是蜚的存在又毫无疑问地预示着张师兄很有可能也在此处。 付音前辈掏出一张符箓贴在了洞口,然后敦促我们道:“先回去!” 我们连忙往回走了将近两里路,方才停下来歇息。 我和张驰已经轮换了四次,两个人体力又有些支撑不住。付音前辈也在我们背上呆的够呛,有一丝丝血迹从纱布内渗透出来,我让林雅给付音前辈换了药。 整个过程前辈一直保持着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们被旱魃和蜚夹在中间,进退两难,我们都没了主意。硬冲吧,我们几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付音前辈身受重伤,行走都不方便。留下来等待吧,地脉之域中的魔物都有领地意识,只怕那蜚会长期盘踞于此,我们身上的食物只能维持两天,洞窟之内除了岩石没有半只活物,即使不被蜚发现,我们也会活活饿死。 我整个人都陷入了颓唐,蹲坐在地沉默不语。 林雅看着我的样子,也抿着嘴不说话。 付音前辈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叠颜色各异的符箓,一张张仔细的查看起来。 听见他的动静,我抬起头,有些诧异,莫不是在找有办法越过蜚的符箓? 将所有符箓检查了一遍,付音前辈掏出六张符箓给我们,三张蓝符,三张黄符,分别分给了我们三人。 我们接过符箓都没弄明白付音前辈打算做什么。 这是付音前辈开口说话了:“这三张蓝符乃是隐匿气息的符箓,时效只有十五分钟,而这三张黄符,则是疾行符,能让你们脚下生风,行如虎豹。你们听我说,等会儿我随你们出洞,然后各自使用这两种符箓前往蓐收之地,我会想办法吸引蜚的注意。” 我立即明白了付音前辈的意味,急了,“什么!付音前辈,您别开玩笑!我们怎么能抛下你不管呢!” 付音前辈举手示意我不要再说,然后拿出了一张紫色的符箓和一块玉佩,说:“云翼,你天资卓绝,总有一天会成为一方修行高人,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这张乃是我蓬莱的诏令符,到了蓐收之域,将之点燃,便可召集我蓬莱在此地脉之域的所有人,这块玉佩代表了我,我要你代表我号召所有守门人。” “付音前……” 我刚开口,就被付音前辈打断了,他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逃脱,届时带人来解救于我便可,你师兄舍命救我,我也是时候还你瀛洲这份人情了。” 第七十章 广阔麦田奇女子 我根本不同意付音前辈的决定,然而这位重伤体虚的老人却展现出了极为固执的一面,见劝不动我,甚至干脆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朝我厉声说道:“蓬莱一众守门人,诏令符只有两张,另外一人并未下到地脉之域中,如今蜚和那不知名的魔物肆虐此地,其他门派的守门人又不知行踪,如若我们坐以待毙,不组织众人合力镇压,地脉之域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必然会危急天下苍生!这样的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 付音前辈紧皱着眉头,怒目而视,俨然是动了真火了,我被震慑地哑口无言。 他紧接着严厉地命令道:“背我出去!”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内疚和揪心,张师兄失踪,九死一生,就连付音前辈也准备踏上同样的道路,为什么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 “背!”付音前辈又一次喝令道。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蹲下身,背起了付音前辈,一步一步地走向洞口。 林雅和张驰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无比压抑。 来到洞口,放下付音前辈,我看到他脸色在这一刻反而变得和蔼了,他抬起手指着右侧的林子说:“你们往那边走一里,有一条隐秘的林中小径,顺着这条小径可以绕过蜚的感知,直达蓐收之域,疾行符并不能维持到你们抵达,后面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莫回头!走吧!” 说罢,付音前辈背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淡然地望着我们。 我知道我再怎么拒绝也无济于事,朝付音前辈拱手道:“前辈,我们一定会尽快找人来解救你!” 付音前辈露出了一丝微笑。 林雅和张驰纷纷朝付音前辈拱手道:“前辈保重!” 我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位老人,随即驱动疾行符和隐匿气息的蓝符,随即我就感觉脚下浮现出一团云雾,跨出一步我就一瞬间走出了十几米,我们并不停留,趁着疾行符效用没过,急速而行。 走出了近一里,我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条小径,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云翼!蓬莱与瀛洲的间隙存在七十年了,你和张影轩能够不计前嫌救我,我相信到了你们这一代总会和解的。蜚!你的仇家在此,且让老夫与你再斗上三百回合!” 付音前辈的声音宛如滚滚雷霆在空中翻滚,这是道家的吼功,我猛地回头,远远望去只见一席白衣微弓着身子,站在洞口,手中不断地抛洒着什么,有无数火光向四周洒落。 与此同时,我听见林子的另外一边陡然升腾起一股冲天的黑气,紧接着就如同旋风一般朝付音前辈所在的位置席卷而去。 在那一刻,我眼睛一红,心中五味杂陈。 付音前辈与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是短暂的相处却让我们对这位老人高尚的情操无不心生敬仰,同为蓬莱人,我在田翁和顾子成眼中,看到的是算计和轻蔑,然而在这位老人眼中,看到的却是尊敬和真诚。 我并不清楚他口中所谓的蓬莱与瀛洲的间隙是什么,如何产生的,但是我知道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情感。 林雅在身后轻轻拽了我一把,我转身跟随他们俩远去。 短短几分钟,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闷雷一般的炸响,回头一看,付音前辈所在的洞口此时已然被一团浓密如墨的黑气包裹,而在那黑气之中,不时有火光乍现。 我们并不敢停留,一路乘风而行。 足足十五分钟,我们已然走出了十余里,隐匿符的时效到了,瞬间化作一团火焰。 我们再回头望,视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枝叶阻挡。 我们并不打算停留,继续快速前行,疾行符也在五分钟后,失去了效用。 没了这两张符箓,我们没有了傍身的法门,并不敢驻足,疾行符耗费体力少,我们此时也是卯足了劲儿狂奔,我知道蓐收之域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也许是跑出了足够远,也许是付音前辈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蜚没有追来。 因为绕了路,我们又跑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出了林子的边缘,来到一片广阔的麦田,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子随着地形波澜起伏,宛如海洋一般,阵阵微风夹带着麦子的芬芳扑面而来。 我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在感受到有一股类似于木神气息从头顶播撒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一摊,扑倒在半人高的麦子中,然而我回想起付音前辈的身影时,逃出生天的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慢慢爬起来,继续朝远处行进,走了不知多久,目之所及尽是金色的麦子,无止无尽,我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间小屋,屋顶上被麦秆覆盖,与周围的麦田相互映衬,屋子旁有水车缓缓运作,但是水车卷起的并不是清澈的溪流,而是云雾状的气团。 我们走上前,麦子一直长到屋子门前,我看到木屋的门紧闭,便轻轻叩响了,没有人回应。 在地脉入口我看到有守门人的屋子分布,但是在地脉之域中,看到有守门人的屋子还是头一回。 发现里面没人,我们便没有硬闯,而是转身休息,我则拿出了诏令符朝天空一抛,念动咒诀,紫色诏令符并没有燃烧,而是幻化作数到白光朝天空飞去。 付音前辈说守门人中只有两人有诏令符,可见付音前辈在守门人中的地位很高,而且紫符已经是很高级的符箓了,可见其珍贵性。 诏令符能够告知我们的位置,所以我们只需要在此地等待即可。想来我瀛洲的守门人也有类似的法门,却不知道现在钱老以及诸位守门人情况怎样。 我此刻的心情很乱,对于我们的前路,我感觉到了迷茫。 除此之外,我们身边的食物和水也少的可怜,不知道蓬莱的其他守门人来到此处多久。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麦田中竟然没有发现一条水系,这让我们有些失望和诧异。 林雅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说那个老前辈能活下来吗?” 我们都沉默了,或许付音前辈全盛的状态下,还能与蜚一战,但是如今受了重伤,只怕…… 我不敢在想下去,把头埋在臂弯中。 林雅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接着说:“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们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有人穿过麦子发出来的声响。 是守门人吗? 我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屋子后方绕了过来,我们顿时一愣,接着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气,张驰更是直咽口水。因为这个女子太漂亮了,宛若天仙,这世间任何一个词语都无法来形容她的美貌,就连林雅和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小狐狸与之相比也逊色了不少。 而且她只穿了一条轻薄的白色纱布,甚至能够透过纱布隐约瞧见里面的景色,只不过与之婀娜的身姿相比,纱布内并没有什么规模。 这个女子的皮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就连头发也白得无比纯净,而我敏锐地发现她的左耳盘踞着一条拇指粗细的白蛇,好似耳环一般,优哉游哉的吐着信子,白蛇半个身子被长发遮盖,不易察觉,若不是那绯红的信子,根本发现不了。 瞧见我们三个直发愣,那女子平静如水地问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能够在地脉之域中居住生活,想来是了不得的修行高人,虽然我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气息,但是见过师祖的我知道,修为达到了一定高度的人往往能够自主收放气息,感受不到很正常,也更加说明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修为深不可测。 所以我们并不敢怠慢,我回过神来立即带头自我介绍。 她很平静地点着头,然后又问了一些师门的事,面色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表情,语气也不远不近,让人捉摸不透。 而她左耳的白蛇一直用一双黑豆子眼儿瞧我。 一番简单的交谈之后,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转身去开门。 我们刚才轻叩都纹丝不动的木门被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随后她进入了屋内,但是没有关门。 过了一分钟,这个女子端着三个木碗走了出来,来到我们面前,淡淡地说:“我这屋子几百年没有人光顾了,即来便是客,看你们风尘仆仆,奔波劳累,这三碗麦子粥就赠与你们。” 我心头一跳,几百年!站在我们面前的女子看外貌不过二十,可是她说有几百年没有人光顾?这还是人吗?难不成是妖! 不对,林雅好歹也是千年花妖,可是即使恢复了全部修为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啊! 我心中浪涛翻滚,但是还是故作镇定地接过碗,看到满满一碗金色的麦子,被奶白色的汤汁包裹,一股股芳香扑鼻而来,顿时就垂涎三尺,这……应该是燕麦吧。 我几经奔波,身上食物又少,吃的很节省,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道了一声谢,将满满一碗粥收入腹中。 一瞬间全身暖洋洋,无比舒畅。 张驰的速度比我都快,我刚喝完他已经将碗还给了女子,若不是知晓对方神秘莫测,以他的德性肯定还会再要一碗。 而林雅则小心翼翼地尝着,似乎有些警惕。 这个女子很有耐心,静静地站着,直到林雅喝完后把碗还给她,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迷的人神魂颠倒。 张驰更是夸张地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整个人都在微微摇晃,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女子又一次回到了屋子,而张弛则拽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完了,云翼,我恋爱了!” 我这一头汗呐!且不说不知道对方身份,那可是几百年的高龄啊! 也难怪,这家伙本来就喜欢看美女,就算知道林雅是妖,林雅当初还是被他的目光洗刷了无数回了。 没过多久,那个女子又走了出来,这一次,她把门带上了,然后站在我们跟前平淡地问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我急忙拱手回答道:“我们要去地脉祖灵。” 她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指着右侧的远方说:“此去六十里便可出麦田,可以看到地脉祖灵。” 我急忙一拱手,说:“谢谢姑娘,呃……敢问姑娘是何门何派?日后也好相见。” 我只是多嘴一问,那女子也不恼,反而难得的莞尔一笑,道:“我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我就住在这里,若要见我,来此处,和你刚才一模一样便可。” 我眨了眨眼,细细一想,倒是想起自己刚才敲门的动作来,一般人敲门都是四指舒展,轻叩三下。而我,许是因为有强迫症,我用的是中指,动的也不是手腕而是手臂,敲了五下,不过怎么敲得我不记得了,谁会把自己敲门的节奏记住的。 我心中揣摩着,忽然灵光一闪。 等会儿!难道是我刚才敲了门这个女子方才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她是从屋子后面走过来的,如果人由远及近,摩擦麦子的声音也同样,但是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是突兀出现的,这意味着什么?要么她本来就在屋后,要么她是突然出现! 而且她说她几百年没见过人,也就是说她在这里至少生活了几百年甚至更久! 看她的修为只怕不亚于师祖,而且她用麦子招待我们,也就意味着这里的麦子是她种的,也就是说她一个人管理着这片土地! 无数推测在我脑海中交织呈现,我猛然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说完话,女子便转身离去,消失在屋子的后方。 瞧见女子离开,张驰急忙拉着我问:“云翼云翼,你告诉我刚才是怎么敲门的!” 我呵呵一笑说:“你呀,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根本高攀不起,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张驰翻了下白眼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说癞蛤蟆就吃不到天鹅肉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连连叹气,这时林雅问我:“你知道了她是谁吗?总感觉她很奇怪。” 我没回答她,因为还有一点没有证实,于是抬腿来到屋子后面,此时女子离开不过十几秒,肯定走不远,然而极目望去,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我一拍大腿,唉!早知道就把外面的事情跟她说了,可谁能想到呢! 张驰忍不住问我:“云翼你干什么?咦,人呢?应该没走远吧……你知道她是谁?” 我这才颇为懊恼地对他说道:“笨蛋,那是秋神蓐收啊!” 第七十一章 蓬莱门人首齐聚 两个人听闻全部都长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那……那不是传说中的神吗?”张驰结结巴巴地说,甚至还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要知道他刚才可是一副花痴的模样,若是让蓐收听见,那可是亵渎神明的罪责。 我却忍不住笑了。 许久不说话的林雅在这时开口道:“她应该是上古时期生存下来的大妖,非但铸就了人身,而且修得了果位,若说是神实在夸张了点,但绝对是一方大拿,了不得的人物。” 我点头表示同意,林雅身为妖,眼光自然要比我们独到一些,能够看清对方的本质,想来其他四位守护灵也是同样的存在。这世间是否有所谓的神明根本无从考证,虽然的确有有道的修行者将这一类的意志加注到自己身上,获得神力,这便是道门的请神亦或者叫茅术。所以我也无法妄下定论。 听到林雅的话,张驰整个人都陷入了落寞之中,我拍了拍张驰的肩,一脸同情地在他耳边叹了口气。 这是,远处急匆匆赶来一个人,速度飞快,在距离我们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驻足而立,是个中年络腮胡,身材魁梧,个头很高,他紧皱着眉头,望着我们一脸的疑惑。 我们也抬眼望着他,看他一席丝绸白衣,应该是蓬莱的守门人。 他打望了几秒,随后带着质疑的口吻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付老呢?” 我心中一沉,急忙上前拱手为礼,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拿出付老前辈给我的玉佩说:“诏令符是我们放的,付老前辈他……” 络腮胡脸色顿时一沉快步上前,拿起我手中的玉佩看了一眼,他自然读懂了其中的意味,抬头紧紧盯着我,我看到他的脸在抽搐:“付老他……怎么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遇到蓐收让我们的心情缓和了许多,然而此时再提起付音前辈,我们的心情顿时落入了谷底。 耳边传来咯咯的声音,我稍稍抬头,发现络腮胡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拳头上青筋暴起,我知道对方俨然是怒火中烧。 我只能恭恭敬敬地拱着手一动不动,然而对方忽然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猛地将我提起来,这个人力气很大,我顿时脚下一空。 这个络腮胡恶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吼叫着:“你们这群瀛洲的烂人,除了逃命还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把他带来?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人唾沫飞溅,喷了我一脸的口水,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我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顿时就蒙了,这人连什么情况都没问清楚就把怒气泼洒在我的身上。身为同门亦或是关系更亲密的人,付音前辈遇害所带来的打击我能够理解,但是这般不明是非地发怒就让我十分不爽了。 这个人脾气烂到家了! 林雅率先上前一把抓住这个男子的手臂,怒骂道:“你干什么!脑子进水了吗?还是属狗的?逮谁咬谁!” 林雅平常对我挑三拣四,各种挤兑,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处处向着我,只不过这妮子也十分刁蛮,骂人犀利的很,那络腮胡一听,顿时两眼就竖起来了。 他手臂猛地一震,林雅顿时后退了几步,然后络腮胡唾沫四溅地骂道:“我警告你,别自找苦吃,我不随便打女人!但是不代表不会!” 这个人能够赶到这里,那么想来是守门人,那个守门人不是有些修为的,这个人也不例外。 林雅气愤,想要上前对峙,我急忙挥手拦住了她,然后说道:“这位前辈,如果我们能够解救付音前辈自然在所不辞,但是我们三人修为不济,无能为力,既然付音前辈把诏令符交给了我们,那自然是对我们有着绝对的信任,不管你是什么人,对我瀛洲有着怎样的偏见,但是现在请你对我们放尊重一点,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代表着付音前辈!” 我的话语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敲打在了络腮胡的耳中。 他一愣,紧紧抓着我衣领的手稍稍松了几分,但是依旧没有把我放下,似乎他就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对话,他紧紧盯着我,眼神凶狠,“那师父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师父?感情这个人是付音前辈的弟子,难怪会如此暴怒,在那一刻我不得不原谅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知道自己师父遇难不震怒就怪了。 我指了指远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太山,说道:“付音前辈受了重伤,但是为了让我们逃脱传递信息,舍身吸引蜚的注意,我们离开之时已然和蜚交上了手,此时不知生死。” 我刚说完,络腮胡的手猛地一抖。 与此同时一旁响起一声历喝:“王参!你干什么!放手!” 络腮胡听到这个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三个人朝我们走来,打头两个一个是个鹤发须眉的老者,个子很矮,正直勾勾的指着络腮胡,怒目圆瞪,自有一股气势,一个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不过头发乌黑,反而显得年轻。 但是当我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时,顿时眼睛就红了,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张师兄! 络腮胡被老者一吼,一把将我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 我也不管他,爬起来几步来到张师兄跟前,两眼一红,一时语噎。 张驰也是激动万分,跑上前来询问。 张师兄也很惊喜,忍不住问我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哽咽着,开不了口,而张弛也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 反而是那边,络腮胡扑通一声跪倒在鹤发老者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鲁老,我师父他,他,他出事了!” 这个神似李逵一般的大汉跪倒在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老人面前哭诉,像个走丢的孩子,凄惨得很。 张师兄听到那边的情况,对我们说:“我的事一会儿说。” 说罢,他走到鲁老身边问络腮胡:“发生什么事了,付前辈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他受了重伤,但是还不足以危急性命啊!” 听了张师兄的话,络腮胡眼睛都直了,他是个性子急躁之人,根本就没弄清楚原委。 为了避免误会,我急忙走上前将遇到重伤的付老前辈之后的事一一述来,听完后几个年长之人脸色都阴沉了不少。 络腮胡更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一大把鼻涕挂着。 许久,年纪最长的鲁老才沉着脸开口说道:“等人齐了再说。”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到,张师兄把我们拉到了一边,详细地询问起我们的遭遇,对话中我也知道张师兄本来是去布置吸引旱魃的法阵,被旱魃追赶了一阵之后旱魃就掉头折返了去,而他逃了一段路遇到了正在于蜚拼斗的付老,因为付老在地脉之域的各派守门人中地位颇高,为了救他张师兄引诱蜚离去,一路逃窜,受了不小的伤,最后遇到了鲁老,也就是那个鹤发须眉的老者以及唐老,才得已获救,随后便跟随鲁老一路前行,最后来到此处。 一路上险境重重,好在鲁老和唐老修为很高,寻常魔物奈何不了他们。张师兄告诉我他们一路上遭遇了不少四下逃窜的魔物,这些家伙受了惊吓,攻击性也极强,恐怕是因为旱魃以及蜚的肆虐被赶出了栖息地,他也通知了师门的守门人,那边应该也会组织起力量对抗。 只是目前尚不清楚除了旱魃和蜚以外是否还有其他魔物破除封印,情况很不乐观。 我们又在木屋前呆了约摸两个小时,蓬莱的守门人方才到齐,除去我们一共有九个人。 因为我受付音前辈所托,对于地脉之域的情况了解的也很多,所以我们也参加了蓬莱守门人的会议。 第七十二章 同门同根不同心 授意我们参加的正是这位姓鲁的长老,他在九位守门人中并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待人到齐后,他神色严肃地凝视我说:“你们既然持有付老的玉佩,那么就可以暂时代表他,想必他将玉佩交给你们也正有此意。” 说话间,他眼神蕴含着一丝无奈,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多,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对付音前辈的遗憾,对接下去所要面对危机的哀叹,亦或是其他那一猜测的原因。 到了他这个年纪,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看待事物更加倾向于客观和理智。我知道鲁老已经默认了付音前辈遇害这样的结局,比起王参的头哭流涕,鲁老显得更为平静,只是这样的情绪背后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思考却无从得知,但是这无异于放弃了对于付音前辈的解救,因为时间拖得越久,付音前辈的危险也就越大。 我自然不愿面对这样的结局,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也要想办法去解救付音前辈。 我急忙问他:“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去救付音前辈啊!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鲁老皱起了眉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对于蜚的实力我们心中都很清楚,掌门不在,只有请守护灵出手方能镇压,单凭我们几人,只是以卵击石,不是我不想救付老,而是我不想把这里的人都搭上去!” 鲁老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你们能代表付老,但是并不代表你们有足够的决策力,年轻人不能太冲动!” 他的话虽是告诫,但是语气并不和善,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比较严厉的人,并不喜欢别人太过轻率地提意见,也有可能他本身就对我们有一定偏见,因为付音前辈最后的话让我不得不意识到蓬莱人对于我们存在一定的偏见,已经保持许多年了。 我相信王参比我们更加焦急,毕竟是自己的师父,但是他在众位守门人面前却闭口不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显得唯唯诺诺,这其中就有许多值得人深究的地方了,我看在眼里,却并不多言。 九个蓬莱守门人聚在一起,开始交换各自的经历和商讨如何对付蜚的事宜,我们四人则站在一旁静静聆听。 鲁老授意我们参与讨论,但紧接着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显然是不希望我们过多参与,影响到他们的决策。 虽然这种排外的思想并不少见,但是我们成为了其中被针对者,实在有些难受。如果我们安安分分地当一个旁人,想来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甚至会以礼相待,但是我一开口提意见,顿时就惹来了对方的厌烦。 若要说心中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付老的性命摆在那边。 当得知付音前辈有可能遇害的时候,我发现九个人竟然呈现出不尽相同的态度来,有的痛心疾首,有的却异常平静,有的甚至询问起了鲁老的态度来,这就让人无比诧异了,按理说付音前辈这样的人物在守门人中应当是德高望重之人,却不想竟然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来。 如此情景,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几位守门人之间的关系来。 不过他们的对话倒给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九个守门人分布在蓐收之域附近,有的甚至抵达过共工的地域,各自也都遭遇了不同魔物的袭击,其中有部分是来自异界的地魈,也有一部分是本身存在于地脉之域,不过目前并没有人遭遇过其他被解除封印的魔物,但是也没有遇到其他门派的人。 照他们的叙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目前我们所知的仅限于地脉之域三分之一的区域,至于其他区域,就一概不知了,不过自有其他门派去操心。所以各自报告了一圈,还是绕回了如何对付蜚上来。 鲁老是这一群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他指着张师兄说:“请守护灵需要至少两个门派的守门人,人数至少六人,既然瀛洲的这位年轻人在场,那么应该可以一试,五大守护灵,土神蓐收最近却不知多少年不见踪影,而木神苟芒最易请但是最弱,而水神和火神最强也是最难请,所以都不合适,蜚是灾兽,生疫,疫惧风,我觉得请风神禺疆最合适。” 张师兄一听急忙挥手阻拦说:“传闻禺疆乃是乌鸦成精,生性狡猾多变,难以捉摸,又是善恶共生,万一出了岔子,只怕会生变数。” 张师兄更加清楚对方的态度,所以语气尽量放和缓,但字字落地有声。 然而鲁老看了一眼张师兄,说道:“地脉安危乃是守护灵职责所在,禺疆也逃脱不得,他自会斟酌。” 对于张师兄的态度,他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张师兄自有其守门人的身份在。 张师兄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任务分配,我张驰和林雅自然不会列入请守护灵的队列中,但是为了满足条件,张师兄必定会是其中一员,对于此事他没有半分推卸,除此以外又加了两人,也就是说此次请守护灵用了八人,蓬莱只留下两人护法,其中一个就是王参,而另外一个是个三十来岁的人,话比较少,也不知姓名。 讨论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 然后就由鲁老带队前去讨伐蜚,而我们也跟随蓬莱的守门人离开了蓐收之域。 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我们遇到蓐收的事,事实上是我们根本没机会说,就连张师兄似乎心思也不在我们身上,只是一直皱着眉头,心思繁杂。 路上林雅凑到我耳边咬着我的耳根子说:“总感觉这群人勾心斗角的,气氛很微妙。”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关我屁事。” 若说我没看出来那我智商就太低了,只不过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们何干,只要能将蜚降住,后事自有人操心。 许是听见我们的窃窃私语,走在最后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无比复杂,似乎有无数情感在其中交织。 林雅白了他一眼,娇哼了一声。 看样子蓬莱也不是世俗所遐想那般熙熙融融的世外仙境,有人生存的地方就有斗争和算计。 传说的三仙山,终归只是存在于传说与遐想之中,在朴实无华远离世事的地方,也到底没能逃脱俗世的渗透和影响。 我们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修行之地,只是比起那茅山龙虎,多了一层神秘和福地的影响罢了。 正如所谓的五行之神,还不是上古得道的妖物或是高人?神话终归是经过了无数渲染和夸张铺就的故事,茶余饭后闲来谈说便可。 走了不知多远,我回头望了一眼只有指甲大小的木屋,隐约看到似乎有人站在屋后静静地注视我们,但是一晃眼却又消失了。 是错觉吗? 我们驻足在那片密林的边缘,鲁老并不急于进入其中,而是席地而坐,拿出一个八卦罗盘仔细观察起来。 几分钟后,他站起来,说道:“蜚不在林子里,你们带我们去付老所在的地方看一看!” 说罢,他递给我们每人一张疾风符,这种符箓有点像茅山的纸马,不过维持时间不长,所以看到鲁老毫不吝啬地拿出四张来,我并不惊奇。 驱使的咒言我们都知道,也不用鲁老多说,当下念咒驱动,一路疾行。 这次我们没有绕路,直接穿越林间间隙,笔直地进发。 然而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那个洞口,我越感觉到不对劲。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并不强烈,只是让人有些难受,却不知道难受在哪里。 蓬莱的九个守门人丝毫不停留,我们也只好在前面带路。 我看到张师兄和其他几个守门人也皱着眉头,知道他们也感觉到了,既然他们做做停留,那么我也没必要担心什么。 我们毕竟是瀛洲的弟子,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拿我们当炮灰,否则,我就真的瞧不起蓬莱的守门人了。 渐渐,我发现周围的树叶开始出现枯黄的迹象,越接近洞口,枯败地越明显,到了后面几乎是成片成片地掉叶子,甚至整棵树都呈现出枯死的迹象。 这样的氛围让人心中沉闷,整个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子死气,就仿佛进入了某种疫害肆虐过的地区,让人心生忌惮。 所有人都阴沉着脸,只有那乘风而行的脚步踩过枯败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 当我们能够看到那个黑洞洞的洞口时,周围的已经没有半点活物,甚至连地上的树叶都完全变成了棕黑色,仿佛被夺取了生机,一踩即碎,一路行来我偶尔刮蹭到两边的树枝,那些树枝竟然直接化作粉末了去,看得人遍体生寒。 这就是蜚的力量吗? 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洞口,入口已经塌陷了一半,周围有明显的灼烧痕迹,而且在外力的作用下,地面坚硬的岩石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龟裂纹,范围足足有五十多米,一直蔓延到头顶十几米的山壁上,就如同发生了地震,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我朝四周张望着,试图寻找付音前辈的身影,哪怕是遗骸也好。 而鲁老仅仅在洞口驻足了几秒钟,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径直冲进了洞内,紧随其后的就是王参。 仅仅过了几秒,就听见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无比凄厉。 我心中一沉,急忙冲进洞内,眼前的一幕让我整个人瞬间一僵。 第七十三章 付音身死入陷阱 若说付音前辈只是身上有些伤口躺在那边,我根本不会震惊,然而眼前的情景让我不得不心生恐惧。 地上躺着的付音前辈已然看不出面貌来,浑身一片漆黑,但是这种黑色并不是烟熏火燎造成的,而是人的皮肤细胞脱水坏死所呈现出的黑色,就像是挂在外面的腊肉,皮肉干瘪得不成样子。双目不知化作了什么,只有一片圆洞洞的黑暗,嘴唇皱缩,路出干枯的牙床,灰白的牙齿宛若一排排墓碑,鼻子已然缩成了一团,十分渗人。 就连我们包裹在他胸口的纱布,上面的血迹也变成了乌黑色,好似干枯的墨水。 几个小时前还和善地与我们交谈,无比真诚地告诫我们,然而此刻付音前辈就如同沙漠之中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干尸,没有人知道他在生前遭遇了怎样攻击,更不知道他在变成如此模样之时是否还有一丝意识存在。 我呆呆地望着地上的这具遗体,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着我们与他短暂的相逢,那萍水相逢一般的接触却将这个老人在我们心中的地位拔高了好几层。 我的心微微地痛。 张驰在一旁不住地吸冷气,而林雅和我一样,整个人呆站着,双目呆滞。 王参跪在付音前辈的遗体旁边伏地痛哭流涕,一个年近中旬的大汉子却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毕竟是自己的师父啊…… 鲁老默默站在王参身后,面色阴沉,沉默了几秒,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起付音前辈的遗体来。 我已开始并没有注意,只以为鲁老在查寻付音前辈的情况,当感觉到鲁老检查的速度变快变急切了之后,方才意识到他似乎在找寻什么。 王参似乎也察觉到了,伸手拉住鲁老说:“师父已故,鲁老你这是做什么?” 他在鲁老面前不敢发怒,只是面露不悦和疑惑。 被王参一拉,鲁老方才收了手,沉思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我们,此刻他眼神之中充斥着怀疑和愤怒的神情。 紧接着他走上前来问我们:“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 我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鲁老的眼神在我们三人脸上游离,却发现我们一个个都一脸地不解,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警告你们,有的东西不该拿,更不该私藏,别以为有洛天一给你们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掌门降怒下来,只怕连洛天一也承受不住!” 他的话说得严重,甚至带有威胁,就好像我们偷了他什么东西一般。 林雅顿时就不乐意了,瞪着杏眼骂道:“喂,老东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行得正做得明,拿了你什么东西了?不要血口喷人啊!” 鲁老冷哼了一声,就仿佛认定是我们做贼,道:“哼,拿没拿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说罢,他示意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守门人。 几个人心领神会,一下子围拢上来,开始搜我们的身。 林雅本就是女儿身,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老东西,别碰我!老不死的臭流氓!” 我和张驰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们没有多拿一丝一毫,任凭他们搜,但是对于对方毫无根据的怀疑,我心中自然十分恼怒,本来鲁老怒斥王参住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和付音前辈一样是个明事理的人,谁知道这家伙也是个糊涂人。 我的脸色变得冰冷了几分,盯着鲁老说:“鲁老,我们拿了什么东西?你说说看?无凭无据,不要冤枉人!” 鲁老眯起了眼睛,说道:“一个香炉。” 香炉?我又是一愣,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付音前辈有这么个东西,他也不曾交予我们。 瞧见我的表情,鲁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 张师兄这时候也站出来拱手说:“鲁老,我相信师弟的为人,定不会行那贼鼠之事,你这样是非不分,是会让我瀛洲守门人心寒的。” 张师兄也不傻,对方会拿自家掌门压人,张师兄也端出了瀛洲的守门人来压他。 鲁老面色一僵,说:“少拿你们瀛洲的守门人来压我,紫云香炉乃是我蓬莱守门人的至上法器,时间只此一件,就算是魏城出面也没得商量。” 鲁老言语之中又提到了一个人,确实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素有符王美誉的卫成子,然而我一问张师兄方才知晓,只是读音一样罢了,而这个人是我瀛洲守门人中的地位最高的,甚至在地脉之域一众守门人中也颇有话语权,不过也是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人物,比起师祖还要神秘几分,听说论辈分师祖也要称他一声师叔。 这可就了不得了,我本以为师门师祖这一辈算得上是辈分最高的,谁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虽然师门同辈长幼年纪跨度很大,这个人未必就比师祖年长。 师门的守门人至今我只见过两人,想必其中也存在某位修行大拿,能够一己压众人,不过此时此人不在,说多了也无用。 就在这时,洞外有人朝里面大喊起来:“鲁老,快离开,这时陷阱!” 这一声喊叫让我们所有人都是身子一震,几乎是一窝蜂地往外面跑,王参悲痛不已,还跪在付音前辈的遗骸边,被人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王参还一边哭嚎着:“把师父的遗体带出去,别留在这儿!” 然而根本没人理他。 我们刚走出洞口,只见左侧百余米处有一片浓密如墨的黑雾朝我们这个方向飞速移动,是蜚! 而在浓雾的前方,有无数黑影在急速移动,我定睛一看,天哪!竟然是数量过百的地魈! 数百地魈仿佛是被驱赶着一般,吱吱乱叫着朝我们飞奔而来,但是它们并非只是逃窜,相反目标显然就是我们。 显然对方知晓我们不会置付音前辈不顾,肯定会回到此处,早早就埋伏在其中,守株待兔。 鲁老当即对所有人喊道:“马上请守护灵!” 说罢,他一把拽过哭得瘫软的王参,啪一声,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说:“地魈在前,蜚不会轻易上前,定会让它们当炮灰,消磨我们,你们几人务必给我拖住!拖不住,我们全得死在这儿!” 鲁老的话说得决绝,王参被他扇了一巴掌半张脸都红了,但是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鲁老松开王参,转头愤愤地盯着我们,然后叹了一口气,回头组织其他人请守护灵。张师兄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然后点了点头,随即跟随其他人一起,盘腿而坐,围成一圈,而鲁老则在中间唱诵咒文,手舞足蹈。 所有人一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我们也不敢怠慢,此时正是同仇敌忾之际,不是互相猜疑的时候,一切猜疑和气恼统统抛到脑后去。 说实话,仅凭我们五个人要挡住百余地魈,实在有些艰难,但是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必须要拿出全部实力来。 百余米,看似很远,然而地魈速度宛如利箭,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那遮天蔽日的黑雾紧随其后。 但愿鲁老众人能够尽快请来禺疆,否则我们可就真得舍身取义了。说实话,要我舍身忘死,我还真做不到,不可能像付音前辈那般,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天下大义之后。 莫要说我贪生怕死,而是我心中太多牵挂,实在难以放下。 林雅挥舞着双手,周遭枯死的树木宛如老木重生,萌发出无数翠绿的枝叶,而这些枝叶在林雅的加持下快速疯长,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树墙,挡在我们面前,为我们施法拖延时间。 林雅这道墙足有百余米宽,瞧见她紧紧抿着嘴,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知道她定然尽了全力,不知能够坚持多久。 紧接着,就听见无数沙沙声从中传来,是地魈撞击和拨弄枝叶的声音。 而王参则拿出一叠符箓严阵以待,啧啧,到底是正统道门,符箓跟不要钱似的,拿出来就是一大把。 而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则拿出了一大把黄豆,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朝前方一撒,黄豆落地而变,化作数十个两米多高的黄巾力士。 张驰也开始就地画符阵,召石灵。 我闭上眼,落尘咒快速在我脑海中生成,心念倏然一定,随即意念倾泻,法杖顶端的晶石一道火红色符阵生成,紧接着就有熊熊火焰从中窜出。 一秒、两秒……十秒,只听见林雅忽然闷哼一声,喊道:“我撑不住了!” 紧接着,就听见前方宛如秋风落叶,哗哗巨响,与此同时,我猛地睁开眼! 第七十四章 各施手段阻百敌 前方的树藤墙没有了林雅的加持瞬间就如同打蔫儿的葱,瘫软下来,数十只攀附在上方的地魈立即就跳将下来,朝我们这边涌来。 此时我凝聚多时的流火术也骤然喷射而出,宛如绽放的莲花,瞬间吞没了打头的几只地魈。 与此同时,中年男子的黄巾力士紧跟着撞入地魈群内,地魈普遍就只有一米出头的高度,两米高的黄巾力士轰然撞入,就如同大象撞进了牛群,一时间掀飞起十来个地魈,这些地魈手中拿着简陋的兵器,但是一个个都是具有智慧的生物,纷纷举起手中的木叉向黄巾力士投掷。 所谓撒豆成兵,幻化的兵士皆是气与意念的结合体,本就是虚无缥缈之物,只不过附着于黄豆之上,被实体化了,但是却比寻常人更有攻击性,也更加结实,普通兵器根本无效,只见那些木叉撞击在黄巾力士结实的肌肉上,立即就被弹开了去。 这些地魈只是虚空之境内一种低级物种,智力只是比猴子高了那么一点儿,能够有战术性地进攻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会什么法术。若不是对方数量庞大,后面又有被黑雾包裹的蜚,我们根本不惧。 王参一连朝前扔出了十几张符箓,那些符箓瞬间化作一团团蓝色的火焰朝前方落去,这不是寻常火焰,而是好似鬼火一般,乃是无根之火,能够自行移动,但凡沾染上,就如同火星落入了油缸,立即就被点燃了去。 打头的十几只地魈被我们一举消灭,张驰的石灵方才迟迟现身,然而那十几只地魈不过十分之一,当林雅的树藤强彻底溃散之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黑压压一片地魈,而在其中,我看到了不下十个一如我们之前对付的大地魈,这些异类几乎与黄巾力士一般高,力量也十分巨大,再出现的那一刻一个个全都化作了人肉投石器,朝我们这边疯狂地倾泻枕头大小的巨石。 而张驰的石灵出现的正是时候,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巨大的身躯直接化作了盾牌,将大部分巨石给挡了下来。 石灵与那些黄巾力士一般具有自主意识,在施术者的指令下可以自行进行攻击,石灵被巨石一通乱砸,顿时就恼羞成怒,猛地拍打着地面,随即抄起一块石头反扔了回去。石灵比黄巾力士还要高出一米多,横向比竖向还要宽,整个就是一相扑运动员,一脚踩下,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石灵在旱魃面前不堪一击,然而对付起这些地魈,就跟抓小鸡一般,只不过行动缓慢终归是一大缺陷,即使在混乱之中,伸手敏捷的地魈也能够轻易躲开石灵的攻击。 就在这时,我眼角出现一个飞速跃动的身影,几步跳上石灵的肩头,定睛一看,竟然是林雅,此时她拿着一条藤蔓结成的长鞭,猛地一挥,横扫一片,颇有那长枪立马的女将风范。 林雅自从吸收了腐尸花的全部力量,本身修为突飞猛进,莫不是为了消磨其中戾气,暂时打压了一部分妖力,估计此时她甚至能有与那蜚一较高低的实力。 石灵和林雅在前,王参和中年男子在左侧,而我和张驰在右侧,一时间我们五人形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盾,将百余地魈全部给挡在了距离鲁老等人不到百米的距离外。 相比拥有黄巾力士和大把符箓的两人,我和张驰则显得艰难得多,我们两人其实在近身格斗上都只能算一般般,张驰召唤石灵之后,有些乏力,我一个人承受了十几只地魈的攻击。 好在林雅在前时不时猛地回头甩了过来一鞭,为我们减轻压力,我估计一不小心就得挂彩。到底我们两人年纪轻,经验不足,饶是有那一鼓作气的气势,也是二而衰、三而竭,坚持不了太久。 王参因为师父遇害,心中悲痛不已,被鲁老一巴掌扇醒,此时也是化悲痛为力量,一双牛眼瞪得滚圆,不要钱似的将手中符箓一张张往外扔。 眨眼之间,一开始看似厚厚一叠的符箓就只剩下压在最底下的几张,这几张符箓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因为颜色和前面的截然不同,是绿色的符箓。道门符箓,黄蓝紫银金,绿色的却颇为少见,想来也是蓬莱作为承天道宗特有的符箓。 王参看着手中剩下的几张符箓一愣,随即便小心放回了口袋之中,然后拿出一张蓝色的符箓点燃,化作一把阴阳剑,随即他比了一个剑指,怒吼道:“狗日的魔物,今日我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以报弑师之仇!” 说罢,他足尖轻点,直接越过石灵就跳入了地魈群中。 “喂!”旁边的中年男子被他吓了一跳,失声喊了一声。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结印,朝前一拍,数个黄巾力士就如同神光附体,瞬间膨胀了几分,一声腱子肉更是如同鹅蛋一般鼓鼓囊囊,接着就朝前冲了上去,掩护王参。 一时之间黄巾力士配合王参在地魈群中杀出了一片天。 王参手中的阴阳剑虽是符箓所化,但是如同实质,甚至具有一定法器的功效,不时有气劲激发,朝四周扩散。 也许是因为之前对待我们的态度,林雅并不打算上前相助,只是站在石灵肩头用藤鞭减轻我们的压力,她和石灵的配合几乎天衣无缝,石灵用坚硬庞大的身躯抵挡大部分攻击,而林雅则用藤鞭击打那些躲开石灵攻击的地魈,他们也因此吸引了大步部分火力。 别看林雅身材纤细,看似弱不禁风,然而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女汉子,有妖力加持,手中藤鞭足有五六米长,挥舞之时呼呼作响,宛如舞女,却能够要人性命,但凡被她抽到一鞭,轻者皮开肉绽,重者直接跌飞十几米远,生死不知。 这样的战斗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石灵在张驰施法加持过一次之后,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坍塌,与此同时张驰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 召术因为要维持召唤之物,比其他术法更加耗费施术者的意念力,我知道张驰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竭尽全力。 我回头打望那边的情况,此时鲁老正盘腿坐在中心口中念念有词,似乎还在与那禺疆沟通。 我本以为鲁老他们请守护灵最多也就五六分钟,然而却出乎我意料地久,我们在前方坚持了足足十余分钟,也不见禺疆的身影。 我不免有些焦急,此时我已经不知施展了多少次的流火术,已然是满头大汗,意念力倒不至于枯竭,但是体力有些跟不上。 虽然此时地魈也剩下不足一半,但是数量还是颇多,更让人担心的是那大地魈还有七个,一个个龙精虎猛的,似乎没受什么伤。 林雅回到我们跟前,用藤鞭将围困我们的地魈逼开,随后焦急地朝我喊道:“怎么还没好?是不是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我摇了摇头,道:“你催我有也没用,我也急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黑雾中忽然发出一声闷雷一般的炸响,随即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从中炸响,紧接着只见那黑雾开始鼓动,成决堤之势朝我们这个方向倾泻而下。 我顿时心脏一战,什么情况!蜚按耐不住,发动攻击了!蜚一开始保持着玩味的姿态旁观,此刻突然按耐不住发动攻击,恐怕是鲁老那边有了什么突破,亦或者是请守护灵成功了。 然而对于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蜚发动攻击,我们五人显然是首当其冲。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吼道:“林雅姐!进来!” 随即用一道守护符阵将我们包裹,林雅几步跃入,守护符阵也在那一刻成型。 我在其中特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参,他和数个黄巾力士在地魈群中厮杀,俨然是杀红了眼,当发现头顶倾泻而下的黑雾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我们一旁的中年人,忍不住骂了一声,随即朝后方狂奔,一边跑一边朝我们喊道:“还不快走,那玩意儿没用!” 啊? 我只是一愣,紧接着视线瞬间就被黑色吞没了去! 第七十五章 五行土神有先见 守护符阵并不是没有发挥作用,然而在黑雾之下,却如此不堪一击,只是眨眼就化作虚无。 我一瞬间就是去了视线,只听见身边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就好似多少年的老烟枪。 我能够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张驰的,顿时焦急万分,张驰本就坐在我的身边,然而此时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急忙伸手胡乱地抓,一边大声呼喊起来:“张驰!林雅……” 只一开口,我瞬间就感觉被一口浓烟给呛到,顿时喉咙传来一阵灼烧一般的疼痛,好似一口吞了一颗烧红的煤球,灼得令人窒息。我捂着喉咙,猛烈咳嗽起来,身子几乎弓成了九十度,感觉肺部在那一刻被无数虫蚁噬咬,疼痛难当。 短短两三秒,我就一跟头栽倒在地,但是我并没有昏厥,而是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大开,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要喷出火来。 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蜚乃是灾兽,所过之处便有大疫降临,横尸遍野寸草不生,而来源便是这由其散发凝而不散的浓雾。 此时我已然说不出话来,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张着嘴,只有一声声呼呼地干吼,就仿佛死神来临的脚步,在脑中回响。 毫无还手之力…… 忽然,一股清流从我腹中倾泻而出,就好似清晨吹散薄雾的一缕微风,将我浑身洗刷,紧接着就看见我周身被柔和的微芒笼罩,紧接着,我喉头一痒,猛地咳了一声,只见一滩乌黑的浓血从我口中喷出,随即我只感觉自己死而复生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疯狂地呼吸起来。 黑气依旧将我们身子包裹,但是却被我周身浮现的微芒给阻挡,而我此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正常呼吸,原本喉咙之中的剧痛在可出一口黑血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我十分诧异,但是立即意识到有可能是谁将某种法门加持到了我的身上,是我能够免疫致命黑气的侵袭。 忽然,黑暗雾中猛地伸出来一双洁白的玉臂,将我紧紧拽住,接着就看到林雅拉着昏死过去的张驰出现在我面前,呃……确切的说是直接撞进了我的怀里。 因为黑雾的缘故,目力所及连二十公分都不到,所以当我能够瞧见林雅的时候,她的额头便已经撞到我的胸口了,若不是看到她手中拽着张驰的衣领,我都不知道那是谁。 然而此时也不是烟视媚行之时,林雅周身也被与我类似的微芒所笼罩,我一愣,接着伸手将张驰也给拉了过来,才发现他也是。 正在我惊讶之际,林雅忽然开口说道:“很奇怪吧,我已开始也十分诧异,只以为有人用法门保我,亦或是那禺疆到来,但是当我仔细感受之后才发现这力量来自蓐收!” 什么!我一愣,道:“难道鲁老他们请得是蓐收?” 林雅无语地瞪了我一眼道:“我们三个喝了她给的粥啊!一开始我还心有警觉,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先见之明!这粥能解蜚的毒雾!” 啊!我惊讶地叫了一声,我的天,那蓐收有此神力,显然已经知晓我们的遭遇,怎么不出手相助? 林雅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只说可能有个中原因吧。 我们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嗡鸣,好似洪钟大吕,接着我就听见王参的声音传来:“蜚!通宝道人在此!休得放肆!” 声音虽是王参的声音,但是字正腔圆,却不是王参那带有轻微地方口音的语调,显然不是本人。王参能够在其中生龙活虎,想必依靠所请之人的法力,保全了自己。 紧接着前方就是一阵激烈地拼斗之声传来。 因为视线受阻,我完全是凭借听力来辨别。 通宝道人?王参自然不会有这称呼,我一想莫不是王参请了先人上身,要知道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没有蓐收的力量护体,倘若没能及时逃离,此时已然深陷这剧毒浓雾之中,如果没有法门加持,估计凶多吉少,下场未必会比付音前辈好多少! 想到这里,我顿时心头一跳,别人怎样我不管,张师兄可是在请守护灵之列,想到这儿,我转身就朝那边跑去,王参请先辈上身,想必能够坚持一会儿,我此时两眼一抹黑,也是依着听力,往王参反方向疾走。 走了没几步,我一下子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就朝前扑了过去,但是我立即爬了起来,转身摸去,要知道一路上应该是没有绊脚之物,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人! 果然,我摸到了一具剧烈颤抖的肉体,我急忙将那个人拉过来,贴近了瞧,看到了一张因为痛苦扭曲地不成模样的苍老面孔,此人并不是张师兄,而是蓬莱守门人中的一员。 他看见我,浑身一震,眼神之中无比震惊和意外,但是这份情绪立即消散了去,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我急忙贴近耳朵,这个人几乎发出声来,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我耳边嘶哑地说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请灵失败,鲁老重伤,救……” 只说出一个救字,这个老者脖子一扭便栽倒了下去。 “喂!老前辈!”我心头一跳,用力摇晃着他,然而伴随而来的,却是这个老人全身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干枯,其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这是何等的力量!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一个未受半点伤的守门人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我不敢再看,立即直起身一路寻去,林雅和张驰已经被我抛在了身后,虽然两人暂时无事,但是张驰此时昏迷,需要有人照顾。 我有跑了几分钟,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张师兄,一路上,我又遇到了两具尸体,都是蓬莱的守门人,有一个甚至与我有过短暂的交谈,是个挺温和的人,然而此刻已然化作了干尸。 这样的情景让我心中的惊恐和焦急上升到了顶点。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是根本出不了黑雾的范围,也没有发现张师兄的身影,我渐渐失去了方向,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此时四周没有半点声音,没有一丝光芒,我只能看到自己肚脐以上,四周一片寂静。 我又叫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整个人便呆滞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无尽的茫然之中。 忽然,我听到黑暗中传来几声沙沙声,好似翅膀拍打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张纸燕摇摇欲坠地落入我的手中。 我当下先是一愣,接着立即打开来,只见里面包裹着一长一短两根头发,长的头发是白色的,上面几行字寥寥草草地分布着,我借着身上的微芒眯眼一瞧,只见上面写着:“我无事,安全,你们在哪里?速回。” 是张师兄传来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拿了我的一根头发,但是他这一举动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张师兄留着白色的长发,这根长发显然是他的。 我当即用纸笔回复他,表示我们无事,但是被困在黑雾之中,一时寻不到出路。 纸燕并非活物,并不受浓雾的影响,只不过终归是法力所成之物,到底还是受那浓雾之中的远古之力影响,显得摇摇欲坠。 我担心纸燕飞不出去,驻足在原地竖耳倾听纸燕拍打翅膀的声音。 听到纸燕扑腾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我方才转身往回走。 在如此浓密的黑雾之中,我搞不清方向,只有王参和蜚打斗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从某一个方向传来,需要仔细辨别方能够确认,所以我走得很慢,不断地调整脑袋,辨别声音的来源。 我走了约莫有十分钟,忽然感觉右侧有一股倾天之势席卷而来。紧随而来的竟然是一股宛若烈日一般灼热的热力! 第七十六章 玩的一手鹬蚌争 亲身被这股热力灼烧过的我怎么可能不熟悉,只是没想到本应当在太山另外一侧的旱魃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我心中诧异,但是不敢停下脚步,拥有魔心血印的我即使在如此遮天蔽日浓密如墨的黑雾之中,也如同一盏明灯。我不知道蓐收给我喝的粥能不能屏蔽魔心血印的气息,但是当我感觉在黑暗中忽然被人锁定的瞬间,我就知道这微芒并不能遮掩魔心血印的气息。 寻常之人,被人注视也会产生不自在的感觉,而厉害一点的修行者,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我没有那般能力,但是感知还是比寻常人强几分,更何况对方带着腾腾杀气,瞬间就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几乎出于求生的本能,当即我就撒丫子狂奔起来,我深刻感觉到倘若在原地呆几秒钟,就有可能小命不保。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惊叹于旱魃力量的提升,要知道比起之前我们相遇之时,旱魃似乎在短暂的时间内强大了不少,虽然我不清楚他当时是并未展现实力,还是另有原因。 这黑雾本身就是蜚散发而出的力量,就好似某种吸收生命力的物质,能让人转眼间就化作一具干尸,若不是蓐收,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此刻已然化作怎样一副模样。 我发足狂奔了几分钟,只感觉那股锁定我的意识并未退去,但是并没有立即追上来,似乎旱魃对于身处其中的蜚也有着一定的忌惮。 我这般想着,忽然就一头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娇嗔了一声,跌倒而去,而我也是中心不稳往前一扑,随即就是一阵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我急忙抬起头,只见林雅那张娇媚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我与她的脸相距不足十公分,她哼哼地几声,睁开眼看到我,顿时两颊一红,移开了视线去。 我此时注意力完全不在此处,连忙爬起来,顺带着将林雅扶起,她似乎露出了一丝失落,但随即用一脸的蛮横掩盖了去,朝我抱怨起来:“不长眼啊,撞了老娘一下还半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跑那么快干什么?被狗撵了吗?” 我倒是希望追我的是一只狗啊! 我没回答她,而是急切地问:“张驰呢?” 林雅似乎察觉了我的焦急,十分不乐意地挥了挥手,指着后面说:“醒了,在后面休息呢?” “带他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当即严肃地对她说道。 林雅顿时面色一凝,问道:“怎么了?” “别管那么多,快走!”我推了她一把,然后朝蜚和王参拼斗的方向疾奔而去。 与此同时,我试着用意念控制体内的龙血,将之压制魔心血印的力量减弱几分,我从未尝试过这么做,毕竟从来都是设法掩盖魔心血印的气息,却还未曾试图将之只放出来,似乎是我的意念起了作用,我感觉魔心血印的力量渐渐在我体内扩散,但只是扩散了少许就又一次被龙血给压制了去,我没有方法再次控制龙血,不过想必足够了。 接着我用流火术朝着感觉之中的方向射去,一连射出三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引起旱魃的注意。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因为在那一刻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我想让旱魃和蜚鹬蚌相争,这两者一个是远古魔物,一个是夜郎时人而化的旱魃,实力相差无几,在此间也不曾相遇过,想来不会有什么关系,蜚又是这一带的领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定不会允许旱魃这般强大的家伙存在,到时候自然是一番龙争虎斗。 有了这个想法,我立即便用自己血印的吸引力来吸引旱魃,顺便添油加醋,用流火术惹怒旱魃,当然一抹黑地乱用能不能引起旱魃的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道流火射出之后,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随即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提升了几度。 随即一个声音从远处炸响:“敢在我面前玩弄火术,不自量力!” 我淡淡一笑,立即转身朝蜚的方向跑,王参此时还在与蜚拼斗,不论是请神还是茅术都有时间限制,而且时间越久对于本体的损害也越打,若是请得先辈高人或许还有方法保护本体灵魂,若是请来山神野鬼,人家可不会管你死活,甚至凶一点还想着夺舍。 王参自请先辈之后已经过了快一刻钟,已经远远超出寻常修行者能够承受的范围了,恐怕暂时入主其身的通宝道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不能制服蜚,迎接王参的毫无疑问就是死亡,而且是死状无比凄惨的死亡。 不得不说旱魃的出现恰逢其时,就好像有人刻意为之。 当感觉拼斗之声距离我不足十米之时,一股寒意倏然从脚底升腾而起,不同于旱魃,这种感觉就好似掉进了冰窟窿,冰冷无比的寒意冻彻脊骨,我顿时脚步一停,不敢再往前。 而王参则在前面厉声喝道:“小子!不要命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还穿着粗气。 突然,我眼前的黑雾一阵翻涌,视线也一下子开阔了几许,紧接着黑雾之中浮现出一颗硕大的白色骷髅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牛头,没有一丝皮毛,白森森的,十分骇人,而且这颗头颅的眼球竟然长在牛嘴之中,好似被衔着,大如足球,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一排排密齿和大张着的嘴。 这副诡异的模样看得我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只眼睛冷冰冰地盯着我,看得我心惊肉跳,短短几秒,我就被这只独眼射出的寒光冻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突然,那颗头颅下方倏然窜出来一条一人粗的白骨长蛇,张嘴朝我咬来,那蛇口大张,露出的毒牙足有半米长,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只怕直接就被咬了对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侧倏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紧接着一串铜钱编制的链条破空而出,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唰一声抽在了白骨蛇的七寸之处,一瞬间火星四溅,伴随有金光乍现。 那家伙一声惨叫,发出如同妇女惊叫一般的刺耳声音,白骨蛇当即缩了回去。 紧接着就有一人出现在我视线之内,是王参! 不,确切的说是被通宝道人上了身的王参,此时的王参浑身有青芒浮现,手中握着一串不知什么年代的青铜钱币,眼神无比清明稳重,伸手将我拉起,忽然就是一愣,但是他并没有多说,而是抬手在我脑门一点,顿时我浑身一震,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皱着眉头对我说道:“这蜚实力不减当年,我只能将之拖住,并不能降服,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我们身后就有一股子热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王参的脸色顿时就凝滞了,就连那蜚也顿时没了声音。 不过几秒,一个浑身通红如同刚刚从桑拿间走出来的赤裸男子出现在我面前,此时的旱魃竟然恢复了当初白嫩鲜肉的模样,一脸不屑地朝这边望过来。 王参一见顿时浑身一震,指着他问道:“你、你,是旱魃!为什么那汝水之主的气息会出现在你身上?” 旱魃伸手看了看,说道:“啊,那家伙,背叛了我,所以我便杀了他,将那几百年的修为纳为己有,嗯,能让我恢复原形,修为大涨,不错不错!” “你说什么!”我顿时浑身一震,没想到汝水之主终归没能瞒住旱魃,反而将自己的性命给丢了去。 “啧啧,这家伙以为假装被人擒住,就能蒙骗于我,真当我白活了一千多年了,原本他居于水下我还不好下手,呵呵,上了陆地,简直就是白送的肥肉。”旱魃语气之中极尽轻蔑。 而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说到底汝水之主算得上向善之人,放水被我擒住,而后提出假装被擒,指引旱魃往错误的方向寻找,然而他终归还是被旱魃给算计了,早该想到旱魃这样残忍无情之物定不会轻饶了汝水之主,当初就不该同意的,唉……此时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我小声问通宝道人:“蜚听得懂人话吗?” 通宝道人点了点头。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接着忽然大笑起来。 旱魃眉头一皱,冷冷地盯着我道:“你笑什么!” 就连一旁的通宝道人也愣住了。 我慢慢站起来,冷冷地笑着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旱魃猜不到我在想什么,盯着我几秒,然后说道:“切,只不过是蜚的瘟疫之气,我就算是本体再次也丝毫不惧!” 我故作镇定地说道:“对,这是蜚的领地,你侵入此地,定会惹恼了蜚,小心性命不保!” “哼,蜚?区区一洪荒畏兽,我在一千多年前就丝毫不惧,现在更不会惧怕,你说再多也无用,今日我只要你的小命!”说罢,旱魃便作势要冲将上来。 忽然,黑雾中传来一声怒吼,随即就看到一黑色的身影顶着一颗白森森的头颅冲了出来。 第七十七章 敌暗我明惨中毒 旱魃本就自视孤高,是个目中无人的性子,而蜚说白了乃是洪荒异兽,虽有灵智但是并不高,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旱魃将蜚激怒。 当蜚恼怒之下直冲而出的时候,通宝道人也明白了我的意图,当即拽着我往远处飞奔,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眨眼之间就被带出了不知多少距离,而身后旱魃的声音这才咋咋呼呼地响起来:“跟我玩手段!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本以为旱魃见识过蜚的本事,看样子他也只不过略闻一二,并未与之正面交锋过,我心中不禁自鸣得意,只觉得自己这一手玩的很完美。 走了不知多远,通宝道人忽然停下脚步,松开我的衣领,随即急匆匆地掐了一个指诀,只见一道青芒将王参周身覆盖,然后眼睛一闭,半句话不说,王参的身躯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就算是身为蓬莱一脉的先辈也不能再维持下去。 我急忙上前探了探王参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但是很微弱,通宝道人加持在王参周身的青芒并没有随之退去,想来是最后关头为了保住自家后辈使用的手段。 远处旱魃和蜚俨然大打出手,这两个等级的家伙打斗起来,声势巨大,就算是我所处的位置也听得见。 旱魃利用其敏捷的身形如风一般在浓雾之中左右开弓,而蜚依靠其硕大的身躯以及周遭浓密的黑雾,时隐时现,让对方捉摸不透。 我此时远离了战场,自然看不到那边的战况,而且我也不关心,狗咬狗一嘴毛,谁胜谁负与我们都有利。蜚也许不明白,但是旱魃应该知晓其中的道理,只不过孤傲的性子注定了他逃脱不了这个怪圈。 我虽是灵机一动,但的的确确抓到了两者的劣性。 旱魃的气势不断攀升,周围的温度也随之不断地升高,这是旱魃炁场释放所产生的能量,眨眼间我就已经汗出如浆。 担心周围的温度提升到人所不能承受的范围,我将昏迷不醒的王参又拖了一段距离,免得被殃及池鱼。 做完这些,我靠着一旁的树干,缓了缓气,这个大汉足有一米八,实在有些分量。 然而我坐下没几秒钟,忽然眼前就是一亮,只见旱魃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在黑雾之中简直就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在那一瞬我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旱魃二话不说就伸手朝我抓来,我反应也是极快,直接一个懒驴打滚,卷起层层泥土滚到了一边,堪堪躲开旱魃这一抓。 我紧接着身子一翻站了起来,然而与此同时,这旱魃已经出现在我跟前,几乎不给我反应的时间,结结实实的一拳擂在了我的胸口,我顿时一声闷哼,只感觉五脏六腑猛然一震,人便直接跌飞出去。 我落地之后一连翻了一个跟头方才稳住,好在没受什么重伤,但是吃了这一拳也够呛,险些肋骨就断了去。 咦!按理说这旱魃应该更强才对啊,这一拳实际上完全可以要我的命,然而没有,我甚至没有受重伤,这是什么情况? 我诧异之余,耳边听到了远处旱魃与蜚拼斗之声,顿时眉头一皱,旱魃此时根本无暇顾及我,怎么会突然就朝我发动了袭击?而且这个家伙虽然浑身红光乍现,但是周身根本没有热力,显然不是真正的旱魃! 这一刻无数疑惑涌入我的脑海,而我一下子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我根本就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是那一身红光让我本能地一位袭击我的是旱魃。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之中若想看清对方实在太难,迅猛的突然袭击几乎就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发生,然而此时就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陷入了寂静之中,只剩下旱魃与蜚交手时不时传来的吼声以及我粗重的呼吸声。 在那一刻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甚至连遭遇旱魃都不曾有如此紧张,却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一个家伙我第一次有一种巨大的紧迫感步步逼来。 并不是我不怕旱魃,相反在旱魃和蜚面前,恐惧主导了一切,然而此时对方的修为似乎与我相差无几,反而让我无比紧张。 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使之平稳,两手紧紧握着龙泉剑和法杖,慢慢地在其中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而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耳之上,这几乎是人在黑暗中的一种本能,在这一刻我的警觉性提升到了巅峰。 然而,一秒、两秒……十秒……一分钟,那个人就好似幻觉一般失去了踪影。 到底是什么人,不但有能力在蜚的黑雾之中穿梭自如,而且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对我发动攻击。 若说那旱魃对我带有一丝仇怨还可以理解,只是在这地脉之域中,难道还有其他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蓬莱的守门人?不可能。师门的守门人就更不可能了吧。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一分神,突然,黑暗中就有一道寒芒乍现,笔直朝我射来。 在这黑雾之中即使蜚聚力对抗旱魃,收回了一部分,但是可视范围依旧不足一米,当看到寒芒之时,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抬剑来挡。 当一声脆响,射来之物被我给格挡开去,我这才看清此物竟是一把碎石削磨而成的粗陋石刃,尖端锋利,而削砍的痕迹十分明显,似乎是临时赶制出来。 “什么人!”我大吼了一声,但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对方似乎根本就不打算露面,在我一声落下,又是一道寒光逼近,我此时有了准备,龙泉剑一抬,将石刃再一次挡开。 接着,我便开始缓慢挪动步子,改变自己的位置,虽然不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方法确定我的位置,但是几次袭击还是可以确定对方能够感知到我的存在,甚至精确地瞄准我的方位,敌在暗我在明,所以还是要让自己移动起来,好应对任何方向袭来的攻击。 我并不是不想用守护符阵或者铁壁符阵将自己保护起来,但是一开始遭遇黑雾瞬间的崩塌,让我知道在这其中想要施展这种保护性的法门根本无效。 蓐收附加在我周身的微芒经久不衰,倒是十分厉害的法门,只不过只能针对蜚的黑雾,并不能抵挡冷兵器。 我挪动了几步,突然感觉背后警兆突起,猛地转身,然而当我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左肩猛地一震,立即传来一阵剧痛,我伸手摸去,只感觉一片温热粘稠,伴随着阵阵刺痛,流血了。 我摸到了一块硬质的物体,用两指夹住咬牙拔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一根拇指粗的木楔。 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敢不敢出来单挑!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我顿时无比恼怒,朝前方猛挥了几剑,当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意,然而这一冲动的行为立即暴露了我的漏洞,刚意识到要收敛情绪,背脊就是一震,紧接着传来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反手去摸,却根本摸不到。 剧烈的疼痛让我直冒冷汗。 阴险啊! 我朝前疾奔了几步,摸到了一块半人高岩石,当即半蹲下着背靠岩石,不顾背后的剧痛,保持警戒。 对方似乎在玩我,两道伤口传来的剧痛让我呲牙咧嘴,然而我却对对方半点法子也没有,或许用流火游蛇术能够在我周围筑起一道无人可近的火墙,但是施术需要时间,而且对方完全可以在火焰范围之外攻击我。 我顿时有种有力无处使的乏力感。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黑雾中跃出,出现在我跟前,看到两人周身的微芒,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雅瞧见我急忙上前关切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就听到你的惨叫,哎呀!你流血了!” 林雅说着就要给我止血,我拦住她小声说:“小心,有人借着黑雾偷袭我!应该就在附近!我没事,受了点小伤。” 说罢,林雅杏眼一瞪,猛地站起身,在空中嗅了嗅,紧接着对张驰说:“照顾好他!”说罢,她就朝前方一跃,消失在黑雾之中。 张驰施术脱力,还未恢复,但还是往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渐渐地我感觉有些冷,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本能地裹紧了衣服。 就在这时,我听到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感觉有些耳熟,过了半分钟,林雅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满脸懊恼地说道:“差点就抓住了他,这家伙跟泥鳅一样!不过被我甩了一鞭子,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话说到一半,林雅察觉到我有些不对劲,连忙来到我跟前:“林云翼,你怎么了?啊!中毒了!” 张驰肥硕的身子一震,回过头来:“啊,中毒!” 我此时意识有些模糊,身子一抽,颤颤巍巍地说道:“冷!” 林雅看到我的状况不太乐观,紧皱着眉头,双手结印,在我心口两侧各拍一下,接着撕开我左肩的衣服,捏住伤口为我吮吸毒液。 当她柔软的薄唇接触到我的皮肤时,一股悸动倏然袭上心头,原本有些恍惚的意识一瞬间就清醒了几分。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声:“嘎嘎嘎!白瞎了蓐收那妮子的驱毒汤,行气排毒啊傻帽!嘶嘶嘶,不过要是有个漂亮妹子帮我……啧啧,中再厉害的毒我也愿意!” 第七十八章 不请自来怪乌鸦 这声音好像一个老头,配上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的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虽然意识模糊,但并没有完全丧失,上面传来的声音每一句我都听在耳中,他说蓐收的汤有解毒功效,而我只要运气应该就能消除此刻侵入体内的剧毒。 可是……气怎么运? 林雅当然也听到了,她一口吐掉口中的积血,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起来,当看到我背后的时候,我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后背的伤很严重吗? 摸不到看不见的伤我自然不知晓情况。 林雅毫不犹豫地将钉在我背部的楔子拔出来,此时我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感觉有热流浸湿了我的衣服,是血吧。 暗中偷袭我的人虽然不与我正面交手,但是出手还是十分狠辣,不知道石刃上是否带有毒,但是木楔上的确是涂了剧毒,对方想在悄无声息之中置我于死地。幸亏林雅有那闻味辩位的本事,虽然我也是第一次知晓,不过想想,她是妖构造应该与人不同。对方中了林雅一鞭,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地魈也得开花,估计那人不会好到那里去。 林雅拔出楔子后,一连在我后背拍了四掌,每一掌都带着温润的气息涌入我体内,让我逐渐冰冷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就好似一股清泉注入了即将滞留的死水。原本冰冷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而与此同时,我感觉体内另外一股清流开始活跃起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清晨脾胃困乏之时,喝了一碗温水,瞬间浑身就通畅了,整个人也清爽了不少,精神迅速恢复,而同时在我腹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淤积,让人有些反胃。 短短十几秒,我感觉胃部一阵痉挛,随即吐出了一口浓黑色的粘稠液体,紧接着我瞬间就清醒过来,这些就是淤积在我体内的毒液! 我捏了捏拳头,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渐渐恢复,于是慢慢站起来寻找刚才声音的来源。 林雅和张驰也在寻找,然而就算是林雅,也似乎不能辨别对方的位置。 在这黑雾之中,能够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显然目能视物,而且不受那黑雾侵蚀,甚至直接用蓐收那妮子来称呼秋神蓐收,绝对是某位了不得的高人。 只是那奇怪的声音总是让人心中诧异,怎么说呢,就像学人话的八哥! “别找了!看热闹也看够了,差不多该办正事了!”那家伙说完,又嘎嘎笑了几声。 随后,我听到翅膀拍击的声音,紧接着凭空升腾起一股猛烈的飓风,好似十级的台风,几乎要将整片林地掀飞了去。 我甚至差一点就跌了一跟头,紧接着让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黑雾就好似风中炊烟,在飓风下直接烟消云散了去。 视线陡然开阔,我环视四周,没有看到一个人,一抬头却发现在我头顶的树枝上蹲伏着一只大如脸盆漆黑如炭的乌鸦,有着宛如翡翠一般的碧绿眼睛,在黑色的衬托下无比耀眼。 瞧见我一脸惊讶地瞪着它,它瞥了我一眼,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鸟吗?” 当这只硕大的乌鸦突然开口,我整个人都蒙圈了,这乌鸦成精了! 短暂的愣神,我突然想起来张师兄提到过,禺疆就是一乌鸦成精,难道说我面前这只硕大的乌鸦就是风神禺疆! 不是请守护灵失败了吗?为什么禺疆还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为了看热闹吧? 可是张师兄不是说禺疆生性狡猾多变,怎么会如此好心,虽然这乌鸦说话语调阴阳怪气,但是所言之语名正理顺,不像用心险恶。 禺疆见我发愣,也不再搭理我,又接着拍了一下翅膀,羽翼之中鼓动成风,再次吹向黑雾,这些黑雾遭遇了禺疆鼓动而出的劲风之后,立即烟消云散,说起来慢,实际上只是短短几秒钟,黑雾就彻底消散了去,显露出在其中纠缠的旱魃和蜚来。 此时我才看到蜚的本体,就是一头直立而起的老牛,体型硕大,足足有三层楼高,通体漆黑枯瘦,好似那干尸的皮肉,却又一丝丝黑气在其中萦绕,向外扩散,只不过遭遇了禺疆的劲风,刚扩散而出就消散了去,头是没有皮肉的骷髅牛头,衔着独眼,双脚牛蹄形,而前肢则是锋利无比的利爪,同样没有皮肉,白骨森森,尾巴竟然就是刚才袭击我的那条白骨巨蛇,不住地游动着,好似拥有自我意识,不过此时正被旱魃捏在手里,拼命扭曲着。 蜚似乎并不惧怕旱魃周身的灼热,一只手死死捏着旱魃的身子,坚硬锐利的爪子划过旱魃的皮肤发出咯咯的尖锐声音,听的人耳朵难受。 两者互相纠缠在一起,几乎是难解难分,然而当蜚的黑雾被驱散之后,我发现蜚的力量陡然一松,旱魃见机陡然发力,挣脱蜚的利爪,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将相当于自己四五倍身高的蜚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而后旱魃猛地一跳,在空中骤然发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朝蜚狠狠踩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影倏然出现在旱魃头顶,双脚一抓,旱魃顿时就卸了力,身子一软,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绝望地嚎叫道:“什么鸟货!乘人之危!有种等我力量恢复,再大战三百回合!”说着,旱魃想要挣扎,却好似被某种力量束缚,连头都抬不起来。 “嘎嘎,我傻呀,有着便宜不赚,干嘛等你恢复?区区一个灵体,就别做抵抗了,旱魃之躯还让我忌惮几分,没了那钢筋铁骨,也就是一魂魄罢了,正好当我的食物,赶了老远,正饿着呢!”禺疆语毕,张开鸟喙,往旱魃头顶滴了一滴涎水,只见旱魃的灵魄如同烧化的铁块,骤然溶解。 禺疆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旱魃融化的灵魄瞬间就化作两条细线流入那黑色鸟喙上的孔洞之中。 显得如此轻描淡写。 禺疆露出一脸迷醉的神情,碧绿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然后,它将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蜚上,扑腾着翅膀落到蜚的犄角上。 此刻的蜚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一动都不敢动,原本冰冷无情的眼珠子竟然流露出一丝惊恐的情绪来。 禺疆虽然比寻常乌鸦大了一号,但是停在蜚的犄角上,就像牛背上的麻雀,它蹦跶着跳到蜚的鼻尖,然后嘎嘎笑着说:“好不容易被解除封印,获得自由,就不要到处惹祸,安安分分地多好,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是受人所托,也是职责所在。” 说罢,禺疆往下一跳,落到了蜚口中的眼睛上,在这一刻,蜚终于开始绝望,奋力挣扎起来,那蛇头高高抬起,张开血盆大口,路出尖锐狭长的利齿,朝禺疆咬了下去,然而禺疆无比轻巧地躲开了去,接着朝蜚的眼睛猛地一啄,瞬间就有黑色的汁液迸射而出,蜚顿时发出痛苦不堪的哀嚎声。 禺疆不停地啄食这蜚的眼睛,比禺疆打出足足三四倍的巨眼不到一分钟,就被禺疆啄食一空,而它脚下的蜚早已经不再动弹,浑身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糜烂,化作了一滩散发出恶臭的烂肉。 或许在两者遭遇之前,他们都有与禺疆一搏的能力,甚至联合之后能够让禺疆吃不少苦头,然而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禺疆的出现恰到时机,正是两者互相消耗到一定程度,力量大减之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根本不敌的旱魃和蜚收入腹中。 当然我并不是怜悯这两者,只不过感叹这世间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弱者只有联合,方能够寻得生存的机会,我们团结了,但是旱魃和蜚呢?或许他们只以为自己便是那强者吧。 鹬蚌相争,渔翁也不是我们,而是禺疆。 就在这时,张师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询问我们情况,而在他身后,我看到了钱老以及另外五位师门的守门人,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也抵达了此地。 终于见到师门的几位守门人,我心中十分激动,在他们身后,蓬莱剩下的守门人也扶着虚弱的鲁老走上前来,鲁老胸前有一大块血渍,将洁白的外衣晕染,不知道他吐了多少血。 钱老看到我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我们得到了蓐收的帮助,十分惊讶,急忙询问我们是如何遇到蓐收的,我将经过大致与他讲起,当他问起我还能否记得敲门的技巧时,我已然记不得了。 钱老露出了一丝遗憾,说那蓐收百余年不曾与各派守门人沟通,几乎是无人问津,就连敲门的技法从孙璟天师叔祖开始就已经失传,我能够与之相遇真是罕有的机缘。 听他这么说,我才明白过来,只怕是孙璟天的意识影响到了我,我才能够在无意识中敲对了门。 孙璟天师叔祖自从意识被封印以来,就不曾与我产生交流,不知道此时突然的意识感染意味着什么。 在对话中,我才得知钱老他们在太山另一头遭遇了旱魃,几番恶斗之后,得知这边的蜚与蓬莱的守门人交上了手,便用计将旱魃引诱至此。 原来这一切是他们计划好的,而我只不过是起了助推的作用,我竟然还自鸣得意了许久,却不曾想过旱魃是如何到达此处的,若不是两方守门人在此间周旋,运筹帷幄,恐怕我们此时已然身死魂消了。 我知道蓬莱守门人中,有三人遇害,更不知师门守门人中是否有损伤,如今的结局,是他们用性命铺就的,我又怎能自鸣得意呢? 我们还不曾与师门的守门人打过照面,此时相见,自然是一番交谈,然而说了没一会儿,我突然被人揪住了衣领,一个蓬莱的守门人恶狠狠地瞪着我问道:“是你杀了王参?” 什么!? 第七十九章 无理要求强掳人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大脑还有一瞬的空白,然而明白过来的瞬间心中猛地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王参倒在地上,衣服在胸口处被一大滩鲜血晕染得鲜红,一根两指宽的木棍贯通了他的心脏。 我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震惊了,我在拖动王参的时候还好好的,然而只是短短几分钟,王参几乎可以说就在我眼皮子地下被人杀死了,虽然有那浓黑的雾气遮挡。 难道说是那个偷袭我的人下的手?只是他为什么要杀王参?难道他还是个杀人狂魔不成吗? 我心中思考着,不禁庆幸张驰脱离的时候那个人没有出现。 “臭小子!装作没听见啊!”揪着我衣领的人朝我唾沫四溅地怒吼着,显然他认为是我对王参下了狠手,他以为在黑雾之中只有我们几人,王参又是被利器所杀,显然不是旱魃或者蜚动了手。 但是他却不知另有其人,不仅有能力穿梭于能让人瞬间毙命的黑雾,还在其中对我们发动了袭击,我几乎可以肯定王参死于此人之手,若不是林雅和张驰及时赶到,随后禺疆出现,我估计我就算没有死在蜚的手上,也有可能被此人偷袭致死,而且他还在林雅追击下成功逃脱了,显然修为不一般。 不过为什么没有用法术置我于死地呢?亦或者这个人纯粹是个玩暗器的人,但是不会法门又如何在黑雾之中来去自如呢?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交织,却把抓着我衣领的守门人给忽视了。 这个人见我不理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挥拳要打我,结果被张师兄一把抓住,“等一下,我相信师弟不是凶手,你不要胡乱冤枉人!其中怕有蹊跷。” 说罢,张师兄又转向我,紧紧盯着我问道:“云翼,你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全凭推测断定,我想了想说道:“人不是我杀的,而是另有其人,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浓雾之中根本看不清。” “少TM胡诌了,这黑雾之中没有特殊法门保护能够行走?不出五步必死!除了你们不会有其他人了!而且蜚和旱魃杀人根本不需要用武器!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个人抓着我的衣领没有松手,朝我一通口水乱喷,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与此同时其他守门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觉得这个人说的并没有道理,甚至有人向我们投来了敌意的目光。 唉,真是裤裆掉泥巴,不是屎也是屎。 我们空口无凭,根本就解释不清楚。然而暗中存在这样的人,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不仅杀了王参,还对我出了手,显然不会是蓬莱亦或是师门一方的人,所以我们都处在危险之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暗中飞来一件暗器。 这时,我听到头顶一阵扑腾之声,接着肩膀一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角,“嘎嘎,你们的破事我不管,你们自己处理。但是我这边还有话要说。” 禺疆站在我耳边嘎嘎叫,十分喧嚣。 他的话一落,有蓬莱的守门人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说:“不好意思,死者乃是我蓬莱之人,众人心急,怠慢了风神,您有什么训诫但讲。” 瞧这个人刚才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此刻眨眼就换了一副嘴脸,说话的时候还不断朝我瞪眼,就好像在示意禺疆我就是凶手。瞧见这个情景,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林雅更是不爽地哼了一声,声音还很大,顿时惹来了一众人愤怒的目光。 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蓬莱门徒众多自然渣滓也多,倒是师门收徒明文规定不可超五人,每个人都能够得到师父手把手的教导。 禺疆一边惬意地梳理羽毛,一边说道:“死人我见多了,死就死了,有什么心急的,急了还能活过来不成?我也没什么训诫,就是有个要求,毕竟千里迢迢跑那么远,讨点辛苦费还是要的。” 这时被人搀扶着的鲁老开口道:“保护地脉之域本就是守护灵的职责,我们请了你,自然也付出了代价,怎么又要报酬?” 禺疆瞥了一眼鲁老,说道:“你们用那加起来没几个月的修为作报酬,就是个形式,我根本看不上,而且你们也没成功不是么?还想讨价还价不成?” 鲁老顿时没话说了,脸憋得通红,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我没听清,也不知禺疆那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了。 “什么报酬?请讲!”钱老朝禺疆微微一拱手问。 禺疆这才停止梳理羽毛,然后用翅膀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这几个人看着挺不错,人长得也白净,我正好缺几个打扫卫生的童子,这三个人我要了!” 啊!? 禺疆话说完的那一瞬,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我也没有反应过来。 几秒后,钱老打破了寂静,面色凝重地说道:“不行,此三人皆是我瀛洲弟子,怎能当做扫地做饭的童子!此事必须得经得掌门同意方可!” “开什么玩笑!我不去!你又能那我怎么样!”我顿时也不乐意了,伸手就去抓禺疆的鸟抓。 禺疆反应也是极其灵敏,翅膀一拍,就腾空而起,顺带着还用力拍了我一下,力气很大,打得我生疼。 飞到空中,只见这只漆黑的乌鸦周身的羽毛开始脱落,体型也在不断增大,眨眼之间就长到如寻常人一般,一张鸟嘴迅速缩短,幻化出一张丑陋畏缩的老头脸来,可以说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难看畏缩的模样了。然而他的翅膀和双脚却没有变化,只是增大了几倍,在浓密的羽毛中露出一张人脸,看着实在瘆人。 短短十几秒,乌鸦变鸟人,我们看得心中惊奇,而禺疆则咯咯笑着说道:“莫要用洛天一来吓我,他自己容身于地脉,早晚会被同化,成为地脉的一部分,我也根本不会惧他,再说了,我只是跟你们打个招呼,可没征求你们的意见!” 说罢,他翅膀一拍,只见一块漆黑的罩子朝我们兜头罩来,几乎就在同时,我听到张师兄大喊了一声:“住手!” 紧接着我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身子轻飘飘的好似失去了重力,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脚下也踩不到任何实质的物体,就好像悬浮在空中一般。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此时已经昏迷还是依旧清醒的。 好在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感觉周遭的空间一震,随即我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确切的说是用树枝编成的巨大笼子中。 我一抬头,看到禺疆正站在笼子外,翅膀朝前一甩,林雅和张驰也紧跟着被扔了进来,我这才意识到禺疆的翅膀似乎有着奇特的构造,其中另有天地,我们就是被直接兜进羽翼之下,带到了此处。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冲到笼子边,愤怒地质问道。 被莫名其妙当做扫地童子被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还被关进了牢笼之中,任谁都会恼怒。 然而禺疆根本没搭理我,把门一关,伸个懒腰喃喃自语道:“哎呀,得好好睡一觉,消化消化,这两个家伙实在强大的很,差一点就消化不良了!” 说着,禺疆一扭头离开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有些发蒙,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莫名其妙地被掳到了这么一个鸟地方。 突然,张驰大叫起来:“啊!妈呀!”声音都在发颤。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问:“怎么了?” 只见张驰整个人趴在地上,指着笼子下面说:“我、我恐高!” 我一愣低头一看,顿时两腿一软,差一点叫出了声,我们所处的笼子竟然悬空在几百米的高空,低头看去,下方的树林山脉就跟立体地图似的,地下没有云雾,只有一根好似擎天柱一般巨大的柱子,在柱子上我隐约看到有无数好似寻常树木一般的枝干延伸而出,密集的如同树林,而有的枝干简直就是参天巨树,蜿蜒向上,不知延伸到何处。 短暂的惊慌过后,我猛然意识到,这里莫不是地脉祖灵! 第八十章 祖辈容身于地脉 在地脉之域中,能够有如此高度的古木,恐怕只有地脉祖灵。 我的猜想很快也得到了林雅的确定,在几番打量之后,林雅回头问我:“林云翼,这是地脉祖灵吧!我能够感觉到与你师门那巨树相似的气息,而且更加精纯浑厚。” 林雅对于地脉的感知远比我们强上许多,她的猜测基本上八九不离十,我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没想到禺疆竟然在地脉祖灵之上筑了老巢。” 在那一刻,我心中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原本历经千辛万苦,还只是在外围徘徊,然而禺疆却让我们打了一次顺风车,不费吹灰之力就抵达了地脉祖灵。 然而欣喜之余,我也认识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地,乃是阶下之囚,就算地脉祖灵就在脚下,可是我们连眼前的笼子也出不去。 我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推了推门,不知笼子用什么树枝编成,上面涂了一层油亮的物质,十分坚硬,宛若钢铁,我拔出龙泉剑用力砍向木笼,一声脆响之后反馈而来的力量几乎将我的手震麻,然而木笼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林雅在编制缠绕的藤枝上摩挲了一阵,对我说道:“这是一种叫做赛黑桦的植物,上面涂了一层松油,使得原本坚硬的木质更加紧致,比那寻常钢铁还要坚硬,若没那削铁如泥的器具,根本不可能从里面逃脱。” 林雅是草木成精,对于这一类最是熟悉,我自己亲身也尝试了一遍,基本上放弃了希望。 我收起龙泉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趴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张驰,叹了一口气。 真是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啊…… 我闭着眼沉思了许久,忽然想起来禺疆之前说过的话来,他提到关于师祖的事情,他说师祖容身与地脉,很快就会被同化,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一时慌乱没注意到这点,此时静下心来,我却一下子回想起来,若真是如禺疆所言,似乎情况十分严峻。 我猛地睁开眼,拍了拍张驰,整个人呈蛤蟆姿势趴着的张驰被我一拍,吓得浑身一抖,声音颤抖地大叫起来:“别碰我!你要吓死老子啊!” 我无奈一笑,说:“你又不会掉下去,屁股撅那么高干啥。对了,张驰,禺疆刚才说师祖容身与地脉,这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张驰虽然害怕,但还是听到了我的话,战战兢兢地回头,然而眼睛却是紧闭着他说:“知道啊,我听爷爷提到过。”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说说看。”我神情一肃,紧紧盯着张驰。 我入师门四年有余,却从未听人提过师祖,大部分记忆还是来自孙璟天师叔祖传递给我的,所以我很想知道他们这一辈人所经历的事情。 “我说,咱能不能出去了,找个闲情雅致的去处聊,这个样子算怎么一回事。”张驰脸都憋得通红,满脸的汗珠子滴溜溜地往下滚。 我笑着说:“你就说一说嘛,反正现在也逃脱不得,聊聊天说不定还能转移注意力,缓解一下你的恐高症。” 张驰没有回应,我忍不住故意上前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倒是说说看嘛!” “我艹!别推我!我说!算你狠!”张驰吓得脸上的肌肉乱颤,顿时急眼了。 瞧他妥协,我笑得十分奸邪,有种奸计得逞的愉悦感,于是找个地方坐下,等待他开口。 “云翼,我跟你讲啊,说完了这件事,你得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非得吓得心肌梗塞不可!”张驰一边警告我,一边紧闭着眼,手死死抓着地上的枝条。 他停顿了几秒,开口说道:“当初地脉遭遇入侵一事你也知道,秦冕贪图地脉强大的力量,试图吸取地脉提升自己修为,虽然他失败了,但是也差一点成功了,地脉遭遇一定破坏,导致后来几年中原连年大灾,为了尽快恢复地脉,三位师祖选择将自己的全部修为融入地脉之中,避免更大的灾难发生,这么做的好处自然是三位师祖的修为在地脉加持下突飞猛进,但同时带来的弊端却是他们的肉体无法离开瀛洲,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意识也会渐渐融入地脉,最终成为地脉的一部分。” 听到这里,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倘若师祖能够离开瀛洲岛,那么收拾那吴哲岂不是轻而易举?然而造物弄人,偏偏有如此能力之人却受到限制,只能呆在这个岛上直至地老天荒。 师祖牺牲自己保护了平民百姓,可这是秦冕造下的罪孽,为什么要师祖他们去偿还? 因为一个人的贪欲和罪孽,孙璟天师叔祖死了,师祖和其他两位师叔祖也都不得不容身地脉,而我们作为后辈,也逃脱不了这个因果的束缚,吴哲尚且意图对地脉下手,如今获得旱魃之躯后会善罢甘休吗? 也许只有吴哲死了,连同秦冕的意识补全地脉,或许这一切才会结束,师祖或许能够解脱,师父也不会为此四处奔波…… “是不是将秦冕泯灭,就能够结束这一切?”我自言自语道。 “别开玩笑了,他吸收一部分地脉之后,神魂无比强大,就连师祖都做不到,我们?呵呵。该说的也说了,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张驰一边冷言冷语地讽刺着,一边催促着我。 这是一旁的林雅忽然开口说道:“我倒是有办法,只不过……” 张弛一听,猛地睁开眼,盯着林雅问:“什么办法,你快说!” 林雅抿了抿嘴,然后说道:“这笼子虽为死物,但是常年置于此,与地脉祖灵连通,我可以试着沟通地脉祖灵,使得这些藤枝打开一个口子,只不过……我不能确定口子会开在哪儿,可能是两边,可能是上面,也可能是脚下。而且地脉祖灵神识强大,万一失败,我有可能……被抹去意识。” “不行!这个方法不可行!”我听罢当即否决。 在那一刻,我感觉林雅投向我的目光忽然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如果不能趁禺疆沉睡逃脱,我们恐怕再也无法离开此地,林云翼你也再也回不去师门,你甘心吗?甘心就在这个地方呆一辈子?我是妖,一百年对我来说只是眨眼一瞬,然而对于你来说却是一辈子,抹去意识并不是死亡,而且只是可能罢了,为什么不去一试?” “林雅!不行!我不同意!肯定有其他办法的!我再想想!”我用力摇着头。 然而在这一刻,林雅忽然露出了笑容,说:“你应该叫我姐,我是长辈,你就该听我的,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我一愣,无语凝噎。 而林雅莫名地变得无比坚决,转身双手按住笼子,闭起双眼开始与地脉祖灵沟通。 我大惊失色,上前抓住林雅的手臂试图将她拉开,然而她仿佛与笼子连结在一起一般,即使我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纹丝不动。 在那一刻我心中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算怎么回事?这是打算舍身取义了吗?什么时候任性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心中无比焦急,生怕有个万一,我们可能就会永远失去林雅,也许她真的不会死,但是抹去意识毫无疑问她会忘记我们,忘记我们相遇以来经历的一切,那些美好的、悲伤的、快乐的、失望的事情…… 我不愿意,我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那一刻,我猛地举起法杖,雷意开始在法杖顶端凝聚。 张驰一见,惊慌失措地指着我问:“云翼,你要干什么!” “这笼子与地脉祖灵连接,只要断开,那么林雅与地脉祖灵的沟通也会被打断!”我声色俱诀地说道。 “你疯了!我们都会被摔死的!”张驰紧紧抓着地面,惊慌失措,想要站起来,却两腿发软。 落雷符阵,我还不曾在地脉之中使用过,因为这里没有天空,不知道能不能引导雷意凝聚,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雷意的凝聚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还要轻松,不知是地脉力量的影响还是其他特殊原因。 轰! 不过一分钟,一道惊雷从某个地方轰然而落,穿过层层枝叶笔直地射向我们脚下的藤枝,而与此同时,我听到身后的藤枝开始咯咯作响,紧接着就听见张驰在大声叫喊着:“云翼住手!林雅成功了!” 什么!我心头一惊,慌忙收手,然而第二道落雷在我收手的瞬间轰然落下,我因为强行打断施术,也遭受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我就感觉脚下一股雷意蔓延,我们所处的笼子忽然一抖,接着脚底一沉,伴随着沙沙之声,整个笼子朝下方慢慢滑落。 “妈呀!”只听见张驰一声惊叫,我感觉自己忽然被人抱住,紧接着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而身后的笼子则咔嚓一声,从枝杈的缝隙中垂直掉落下去。 我听到耳边有人大声喊叫着。 抬起头,看到张驰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死死拽着林雅的手,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面,而下面的林雅则已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也就是说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张驰把我们硬生生给扔了出来,要知道他可是有恐高症的! 我此刻并不敢多想,眼看着张驰坚持不住,我急忙伸手拉住了张驰的手臂,两个人合力把林雅给拉上了粗大的树枝上。 张驰一屁股跌坐在地,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惊魂未定地朝我吼叫着:“你们两个简直就是疯子,不要命的疯子!吓得老子魂都快出窍了!” 我顾不得张驰的抱怨,急忙爬到林雅身边,轻轻拍着林雅的脸,呼唤着她。 林雅在我的拍打下渐渐醒转过来,眼神游离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过来,目光停留在我脸上许久,就在我喜上眉梢之际,林雅忽然开口说道:“你谁啊?看着挺眼熟。” 第八十一章 祖灵树洞藏诡境 望着林雅惊恐和迷茫的眼睛,我的心猛地一痛,就仿佛被人狠狠敲击了一下,在那一刻顿时懵了。 “喂!你别开玩笑啊!”我紧紧抓着林雅的手腕。她说失败了才会被抹去意识,为什么明明成功了,还会如此?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强行断开了她和地脉祖灵的联系? 然而林雅用力甩开我的手,往后缩了缩,朝我大喊道:“你谁啊!休想吃老娘豆腐!呃……小娘!” “喂!开玩笑呢吧!我张驰啊,他林云翼啊!你不记得了?”张驰慌忙凑上前来。 林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在那一刻我几乎要崩溃了,脑袋如同遭受了重击嗡嗡作响,我一把抓住林雅的肩使劲摇她,朝她大声喊叫着:“林雅!我艹!你要是在开玩笑当心老子念镇妖咒啊!” 啪!一声脆响,我被林雅狠狠甩了一耳刮子,林雅愤怒地朝我吼道:“我说了不认识你!离我远点!你认错人了,我不叫林雅!什么破名字!我、我……我叫……我叫什么来着?” 吼着吼着,林雅似乎陷入了混乱,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瞳孔渐渐收缩,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来,双手捂着头用力摇晃着。 经过起初的震惊和慌乱,我渐渐沉静下来,开始试着诱导林雅,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情来:“林雅!你叫林雅,是我师父给你起的名字啊!你仔细想想!”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刮下来一股劲风,一个硕大的黑影陡然从天而降。 我和张驰反应极快,拉住林雅,不顾她的反抗朝前面一跳,只听身后咔嚓一声巨响,原本我们站立足有五六米粗的枝干应声而段。 回头一看,只见一只体型巨大形似老鹰一般的飞禽出现在空中,张开翅膀足足有五六米宽,那眼神锐利得如同尖刀,挡在我们面前好似一面墙,看得人心慌。 想必这是禺疆派来看守我们的,仅仅是刚才那一瞬快如闪电的袭击,直接把五米粗的树干折断,就可见此物并非寻常,必然是生活在此处的某种魔怪。 这样的家伙我们要与之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我左右一看,左侧的枝干末端有一个一人高的树洞,距离我们差不多十米左右,中间有几处突起的树皮可以做落脚点,我当即毫不犹豫地对张驰和林雅说:“你们快跳到那边去,进到那个树洞里面,我先拖着这只巨鹰!” 林雅根本不认识我们,自然不乐意。 我瞪着她说道:“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们,你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 许是我狰狞的模样吓到了她,也可能是感受到了来自巨鹰的杀气,林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大喊了一声走!接着毫不犹豫地朝巨鹰甩出了一道魔链符阵,巨鹰飞在空中,十分敏捷,轻巧地躲开了我的攻击,紧接着伸出如同弯刀一般的巨爪朝我抓来,此时我所在的枝干是唯一的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我根本不能左右闪躲,当即筑起一道火墙,逼开了巨鹰。 我用眼角看到张驰跟着林雅钻进了树洞,接着张驰探出头来朝我喊道:“林云翼!快!” 一边喊,张驰一边就地画着符阵,我将火墙一收,转身跳上最近的一处突起,这个突起不大,只是勉强够一个人站立,我根本不敢逗留,不等站稳就往接下来一个跳。 突然,身后刮来一阵疾风,紧跟着我后背就仿佛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就朝前面扑去,在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正所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用力一瞪,勾住了三米外的一个突起,紧跟着一道锢符阵施展,朝张驰所在枝干缠绕而去,接着我将手中法杖一搅,借着锢符阵的藤蔓整个人就挂在了树枝上。 只感觉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脚下是悬空几百米的落差,冷汗呼呼地往外冒,我根本不敢往下看。 与此同时,一个阴影出现在我头顶,带着阵阵劲风朝我扑来。 就在这一刻,头顶一道白光骤亮,紧接着凭空升起一股劲风,卷起层层树叶朝我所在的位置刮来,那巨鹰被突如其来的旋风吹得左摇右晃,一时间失去了平衡,忙不迭朝外侧退去。 然而那股被层层树叶包裹的劲风并不停歇,径直朝我扑来,眨眼间将我包裹其间,我吓得哇哇大叫,但是紧接着我就感觉脚下一股力量将我托起,而张弛的声音也从上方传来:“云翼你别乱动!那是风灵啊!” 刚才一时惊慌都没意识过来,张驰一喊我才知道原来这是张驰召唤的风灵。 我当即定下心神,松开手,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我并没有掉落,而是被稳稳的拖着,朝上方飞去。 上到枝干上,我一跃而下,毫不犹豫地钻进树洞中去,几乎在我进入树洞的同时,我身后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而张驰顿时身子一震,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张驰,怎么样?”我急忙询问他的情况。 张驰摆了摆手说:“没事,风灵被那家伙消灭了去,我受到反噬了!缓一缓就好。” 林雅在旁边看着我们,一直没说话。 就在这时,我感觉地面一震,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紧接着就有一个脑袋探进来,张嘴要咬我。 我举起法杖来挡,紧跟着就被巨鹰带进来的劲风吹翻在地。 就在这时,林雅一步上前,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巨鹰的头颅,林雅就算被抹去意识,也是千年妖物的躯体,力气大得惊人,一声闷响,巨鹰发出一声惨叫,缩了回去,消失在洞口。 我正要欣喜地夸赞,只见林雅则站在洞口望着自己的拳头发愣,似乎没料到自己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我顿时就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巨鹰暂时离开,张驰休息了一小会儿,我趁着这个时间往深处走了一段路,发现这个洞穴是可以通到深处的,虽然黑黢黢的,但是利用法术的光,能够看清这个洞很深。 我并没有急着往深处走,而是折返回来,看到张驰恢复了一些,便带着两个人往深处走,林雅失忆,让我如鲠在喉,十分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此刻她就像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且她经历了巨鹰的袭击,似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对我也产生了几分信任。 对于她这种情况我还从未遇到过,只能等出去了求助于师父。 然而即使如此,一个曾经亲密如亲人的人突然间失去了所有记忆,这让我很难接受,心中无比疼痛,就好似被无数利箭刺穿,疼得让人想哭。 地脉祖灵的树干十分粗大,内部可容一座山。 我们往深处走了十分钟左右,发现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就连法杖顶端的光也不能穿过这层黑暗,我伸手探了探,发现黑暗就如同浓墨一般,将我的手也给吞没了。 我让张驰拿着法杖,自己伸出脚探了探,发现前方是结实的地面,就是一张驰可以走,接着我就超前跨了一步,进入黑暗之中。 然而还不等我站稳,忽然脚下的地面一战,猛地朝下方掉落下去,而我也跟着脚下一空,我大叫了一声,随即朝下方坠落。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的手被一双纤细光滑的手紧紧抓住。 “小心!这下面的空间有些紊乱!”林雅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林雅?”我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林雅只是在开玩笑,于是试着呼喊了一声。 然而,林雅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别叫我林雅,我不叫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张驰也在上面急切地询问:“云翼!发生什么事了?” 我感觉到张驰的声音在逼近,急忙喊道:“别往前走!” 我就这样又一次被吊在半空中,而且不知道底下到底有多深。 我感觉林雅在慢慢用力,将我往上面拉,便用双手紧紧抓住林雅纤细的手腕。 突然,我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怪异的嗤笑,紧接着一个让人无比惊恐和恼怒的声音响起:“嘎嘎嘎,果然没错,你们真的找到这儿来了,那我当恶人就当到底吧。走你!” 话音刚落,只听见张驰和林雅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紧接着我手上的力量一松,人就往下放径直坠落而去。 第八十二章 无尽台阶领路人 几乎就是在下坠的一瞬间,我看到黑暗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朝我飞来,随即我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如遭雷击,嗡一声,意识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做了无数的梦,无数场景如同窗前落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前世,今生。 当我再次醒来,恍若隔了一个世纪,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头疼欲裂刹那间向我袭来,让我意识到我还有感觉,还活着。 我捂着头,左右打望,看到张驰和林雅也都躺在我身边,都失去了意识。而我们所处的,是一块狭窄的木质平台,在我头顶有一抹亮光,悬在墙壁上,好似一盏蜡烛,却只是一抹光,底下什么也没有。 借着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墙壁也是陈旧的木头,而我们前后则是盘旋而上的台阶,望不到尽头,只不过每一层都有一盏烛光,远远的能够看到,视线拾级而上,无止无尽。 这里应该是地脉祖灵的树干内部,尽然有如此人工开凿的痕迹。 头疼渐渐消减,我站起来朝下方张望,同样的烛光,在两侧闪烁,然而光芒之外,却是一片凝如实质的漆黑。 忽然,黑暗中一股明亮的蓝白色光芒由远及近,朝我所在的位置飞来,那光芒亮如白昼,但是依旧不能将那片漆黑完全驱散。 这光芒并不刺眼,我眯起眼仔细瞧,发现那是由无数细小如丝的流光汇聚而成。 就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不过这道光是朝上方飞去的。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这道光芒蔌地掠过我所在的平台,继续朝上方飞行,在经过的瞬间,我看到有一丝细微的流光从中泻出,汇聚入两边的烛光之中。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地脉,或者说是无数这样的光汇聚成地脉。 当地脉之光一闪而过,我的眼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猛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除了躺在地上的张驰和林雅。 我用术法将晶石点亮,将我们这一块照亮,试图去寻找那个出现在我眼角的人,然而刚才的惊鸿一瞥就好似幻觉一般,那个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心跳情不自禁地开始加速,我十分确定自己看到的并非幻觉亦或是视觉错位。 我法杖所散发的光芒能够照亮那个位置,但是两边的烛光却不行,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那个位置有人,但是在地脉之光飞掠而过的瞬间却看到了,是不是只有地脉的光能够让他显现出来? 如此想着,我伸手去摘墙壁上的烛光。 那烛光并非实质,但是当我的手触碰到的时候,有一种冰冷液体的触感,接着那道烛光就落入了我的指尖。 我小心翼翼地拈着烛光,朝前方伸出手。 一个人影倏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大叫了一声,扔掉烛光,往后跌倒在地。 然而烛光没有掉落,而是被那个人接住了,他将烛光托在手心,一双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不是没见过鬼,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我便朝那个人望去,只一眼,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人三十几岁,长得中等偏上,但也算不上帅,却自有一股魄力,让人不得不为之拜服,而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手中的烛光并不能照亮他全身,但凡光芒不及的地方,皆是一片虚无。 当我仔细一打量,发现了一件更让人惊讶的事情,这个人竟然与我梦中的小狐狸有四五分相似。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问道:“你……是谁?” 这个人没有开口,但是我脑海紧跟着出现了一段意识,“你应该认识我。”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说道:“不可能!孙璟天师叔祖明明还在我体内深处,你又从哪里来?” 对,这个人就是孙璟天! 我的确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但是无数次接触他意识的我,在脑海中出现这么一段意识的瞬间就可以无比肯定地确认,这个人就是孙璟天。 “对,我的确还在你身体内,瀛洲之人,但凡身死,都会有一股神识汇入地脉祖灵,渐渐融入地脉之中,我就是那一股神识。”孙璟天说道。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此时已经不再害怕,只是诧异,我体内的孙璟天并非拥有完整的神识,竟然还有一股残留在地脉祖灵之内。 “带你出去,而我也该和本体汇合了。”孙璟天说得很平静。 我恍然大悟,想必师祖知道孙璟天的一缕神识残留于地脉祖灵,他让我走地脉的真正用意原来在此!让孙璟天师叔祖的神识补全。 那补全之后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走吧。”孙璟天接着说道,说完他就转身要往上走。 “等一下!”我急忙叫住他,转身去唤醒张驰和林雅。 两个人在我几番呼唤下方才慢慢醒转,孙璟天则耐心地等在旁边。 刚刚醒过来,张驰捂着头左右张望,问我:“云翼,这里是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在此传来孙璟天的催促。 于是我对张驰说:“这是地脉祖灵内部,没时间解释了,路上说!” 说完,我就拉着两个人往前走。 林雅一开始还有意识地反抗,然而当她瞧见周围的情况时,便开始询问我。 当他们问道领路的人是谁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会儿,只告诉他们这是师门前辈的神识。 林雅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听了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满意,一路上不停地询问我。 然而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她也不说话了。 因为我们一直沿着地脉祖灵向上攀爬,不论往上还是往下看,都是无止无尽的木板台阶,有的还不结实,踩在上面吱呀吱呀作响,仿佛一用力就会掉下去,这可吓坏了一百四十多斤肉的张驰,他本来就恐高,一路上死死拽着我的衣襟不松手。 “我们还有做多久?”我抬头问孙璟天。 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没有我带路,你们永远走不出去。” 台阶无止无尽,时间的流逝也无止无尽。 孙璟天根本不给我们休息的机会,我们稍稍放慢步伐,他就已经走到十几个台阶前方了,他并不打算想停下脚步等待。 不得已我们只得强忍着疲惫紧紧跟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数不清踩上了多少级台阶,回想一下,少不得三四千吧,在这期间在没有看到地脉的光从下方往上飞去。 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墙壁,两腿发软,不过仍旧咬牙坚持着,张驰几乎半个人压在我肩上,气喘如牛,也顾不得恐高了,直往下滑。 唯独林雅脚步稳健,跟在我身后。 “喂,我们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我忍不住对孙璟天说道。 孙璟天师叔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传来的意识带着不满:“继续走,不准停!” 我很无奈,没办法,要想出去只得跟着孙璟天师叔祖,他一手托着烛光,脚步如飞,奈何他是灵体啊!怎会感受到劳累! 我一边承受着张驰的压力,一边咬牙坚持走,脚步渐渐变慢,到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 张驰浑身上下全是臭汗,还一直哼哼唧唧:“云翼我不行了!” 拜托,你半个身子压在我身上,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时间变得越来越慢,每一秒就好似一天,而我眼前的台阶,短短不过半臂高度,每爬一级就好似翻越一座高山。 到了最后,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完全靠意志坚持着,机械式的往上爬。 如此又走了不知多久,就在我坚持不住,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双玉手将我死死扶住,硬生生拖着我往上爬了百余级台阶。 当我被林雅扔到地上,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只是看到自己躺在一块巨大的平台上,孙璟天站在我身边静静的望着我。 接着,一段意识进入我的脑海:“到了,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 紧接着,我就感觉脑袋一涨,仿佛充了气,一瞬间清醒过来,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似梦似醒,无数意识在我脑海中交织。 而在其中,一段亢长的符文格外清晰,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符文,古老而复杂,我能够从中感受到远古洪荒的气息,就仿佛是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存在,而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却让我心生畏惧。 强大而原始! 朦胧之中,我被人拖着,往前面走了很久。 当那熟悉的阳关映入我的眼眸,我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 树梢之上落小镇 师父的声音就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我一直强撑着的意识顿时松懈下来,身子一软,我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当双眼被一道柔和的阳光刺痛,我慢慢睁开眼来,一如往常我苏醒过来的情形,师父坐在床边,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嘬着旱烟,而是背着温暖的阳光,打着盹儿。 屋子是简陋的木构草顶,但是里面很宽敞,家具也一应俱全,通风,而且暖和,并不是老铁匠的砖瓦房。 我想爬起来,只感觉双腿一阵胀痛,抬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敷着一层褐色泥浆,此刻已经硬化,跟一层盔甲似的裹在我的腿上。 我不记得自己在地脉祖灵中爬了多少级台阶,爬了多久,但是孙璟天师叔祖从未让我们停过,我只记得最后,还是林雅拖着我们俩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师父!”我叫了一声。 师父身子一抖,哼哼了一声,慢悠悠地睁开眼来,瞧见我醒了,方才懒洋洋地对我说道:“噢,醒了啊。” “现在是几号了?我们在地脉祖灵呆了多少时间?”我接着问道。 师父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水壶,倒了一杯药汤给我,我接过药汤喝了一口,又苦又涩,但是一入腹中却有一股甘甜翻涌上来,暖的身子都酥了。 师父接着说道:“十月二十了,你们在地脉呆了足足大半月。” 啊!地脉之中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变化,身处其中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我本以为只是在其中逗留五六天,却没想到竟然是大半月。 我又问师父我睡了多久,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天一夜。 我顿了顿,又忍不住对师父说:“师父,我们在地脉……” 我话刚出口,师父摆了摆手说:“你师祖都知道了,这件事你也不必太操心。” 我左右看了看,又问:“林雅呢?” 师父眉头微微皱起,说:“她在师父那边,情况有点复杂,她的神识被地脉祖灵截断,某个时间段的记忆全部丧失了,而且对于自己的能力也一概不知,目前还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师祖也没办法?” 师父瞥了我一眼说:“你师祖又不是万能的。” “那张驰呢?”我紧接着又问。 师父有些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才说:“他比你严重一点,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等你腿消肿了,自己去看他吧。” 我低头看了看裹着厚厚一层泥壳的腿,自言自语道:“我们这是走了多少级台阶啊?” 师父掏出自己的长嘴烟斗,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般师父都是拿着土里土气的旱烟,很少会把那洋货拿出来,只是偶尔会显摆一下,而且都是在熟人面前,但是这东西他从不离身,看着比市面上的烟斗差了好几个档次,但是师父偏偏稀罕得很。 他拿着纱布反复擦拭着,也不说话,过了约摸有两分钟,他才说道:“禺疆的窝在地脉祖灵五百多米的枝桠上,从那边走到出口,还有两里多的高度,你自己算算看吧。不过地脉祖灵内空间特殊,如果顺利的话,能少走一半的路程。” 我的天!就算是孙璟天师叔祖带路,我们岂不是也一刻不停爬了将近一公里的高度!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师父,问:“师父,你说这事师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师父朝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说:“你们在地脉之域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你师祖并不知晓,只不过要想从地脉祖灵回师门,爬那一千多米的台阶,就连我都清楚,目的就是锻炼你们的意志,至于孙师叔的神识也存在于其中,我也是刚知晓,毕竟我不曾去过地脉祖灵内部。” 说完,师父又停顿了几秒,眯起眼睛瞧我问:“孙师叔神识回归之后,你是不是得到了一个符阵?” 我急忙点头称是,然后问师父那是什么法门? 结果师父却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知道。” 额,这…… 我在床上又休养了三天,在云师叔神奇草药的帮助下,腿完全消肿了。 这三天我都没有见到林雅,一直都是师姐照顾我。 在与师姐的对话中,我得知她一个月后就要离开师门了,我询问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明年就是百年山门大会,何不等结束了再走。 然而她却红着脸不说话。 还是师兄在一旁插嘴透露说,黎家家主和孔家家主联名寄了一封信函,前两天刚到,要师姐年前去曲阜拜见长辈。说白了就是去见家长,因为对方知道师门的名头,可以说是诚心诚意地邀请,本来师姐想要回绝,等明年再去,奈何皇帝不急太监急,让师父硬生生给应下了,毕竟关系到师姐的终身大事,师父为了当这个师爷爷,冒着挨师姐骂,也是蛮拼的。 听罢,我忍不住拍手称赞,道:“这是好事啊!不过大婚之时可别把我们给落下了!” 师姐脸涨得通红,用力掐了我一下说:“你师姐我还没那么急着嫁人呢,只是见长辈罢了,对方同不同意还另说呢……” 我忍不住调笑说:“且不说师姐你长得漂亮,和黎墨是郎才女貌,就算对方不同意,你愿意把那如意郎君给抛弃了?” 师姐一听,杏眼一瞪,轻轻叩了一下我脑袋说:“我说云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还敢调笑师姐我了!我可从来没教训过你,信不信临走前收拾你一顿!” 我急忙求饶。 师姐紧接着话锋一转,就朝着师兄一顿训斥:“周恬,都是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把云翼都给带坏了!” 师兄一愣,顿时一脸委屈:“关我什么事!” 我们嘻嘻哈哈调笑了一番,师姐才一脸认真地问我:“我回去之后,会先去一趟望海观,要不要帮你给小狐狸带个话?” 我笑着说:“不用麻烦师姐了,也没什么话,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该说的都说了。” 我每个月与念儿都会互相写信他们是知道的,其实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所以师姐一提到要我捎话还真想不出来。 “那信物呢?”师姐朝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有些无奈:“干嘛非得带点什么,太伤脑筋。” “你懂什么,想想。”瞧见师姐脸上暗含的兴奋,真搞不懂她在想啥。 我想了想,说:“那就我的龙泉剑吧,亲手打造的,够诚心吧。” 师姐听了直摇头:“啧,好歹要是,啊!坠子啊,手镯啊,什么讨女孩子开心的吧。你送把剑算怎么回事?拜把子吗?” 我挠着脑袋一脸苦恼:“你说让我送点东西,结果又嫌不好,那你让我送什么嘛!我又没钱……” 师姐斜了我一眼,一甩手道:“算了,跟你师兄一样,榆木脑袋!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腿消肿之后,我便下了床,来到屋子外。 以前在下面看,只看到树梢上隐隐绰绰分布着不少屋子,如今到了树梢,方才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坐落于树梢的小镇,以枝干为路,以枝桠为基,师门就是这样在百余米高的树枝上修建的。 地脉祖灵的树枝十分粗壮,细的也有两三米宽,正好够一个人行走,道路两侧都修有简易的栏杆,我所在的屋子已经位于枝桠的末端,再往中心走,两边还有五六栋小木屋,来来往往有不少师门弟子,有些人我还不曾见过面,不过大多数人都认识我。 我一路走来来到中心处的一处架空平台,直径足有五十米,好似一个大广场,我看到不少师门弟子在上面打坐修行,也有聊天谈话的。 平台四周有五根十米粗高低不一的枝干延伸而出,通往不同方向。 平台左侧是一个粗壮的笔直枝干,内有旋转式的台阶往上,通往师祖所住的木屋,往下,则是师门的藏书阁。 一般无事,不会有人去找师祖,所以即使这个台阶没有限制,也很少有人进去,而藏书阁是有人看管,需要经得长辈同意方才可以出入,所以就算平台上人来人往,然而却不见有人往那边走。 我并不是去找师祖,而是去看望张驰,所以按照师父所说的路,我一路来到了张驰的屋子外。 刚到门口,我就听见里面张驰爷爷的呵斥声:“臭小子,你在家里躺了三天了,除了吃喝拉撒睡还干了什么?快点起来,给我做功课!” 接着就传来张驰哀怨的声音:“哎呀,爷爷,你不知道我在地脉之域遭了多少罪,经历了多少苦难,这些足够我消化几天了,你看我现在还糊着泥膏呢,你让我怎么做功课?哎哟,嘶,疼着呢!” 第八十四章 祖后三人长谈话 听着张驰哀怨的嚎叫,我忍俊不禁,地脉祖灵内的后半段几乎是我半背着他走完,按理说我可比他消耗多了,然而这家伙腿肿的比我还严重,到底要承受那一百多斤肥肉的重量,要是让他自己走完,估计得活生生累死在那儿。 我推开门,只见张驰一脸惬意地作卧佛状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而他爷爷张师叔,则一边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碎碎念,一边勤快地打理着张驰留下的残渣。 瞧见我进来,张驰一愣,连忙招了招手,说:“哟呵,你真是属四脚蛇的,恢复能力这么强!来来,尝尝我爷爷做的酱鸡腿。” 四脚蛇指的就是壁虎,尾巴断了还能再生。 我就是笑笑,走进屋子,拿起一根鸡腿,然后转头对张师叔说:“张师叔,张驰这好吃懒做的习惯可不好,您别老宠着,要我啊,照死里打!” 话刚说完,我手里的鸡腿就被张驰一把抢过去,“得得,慢走不送!” 我一愣,也没坐下,站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子说:“好吧,既然你不欢迎,那我走了,本来还想给你带点师姐做的煎饼,看你吃得那么欢唱,我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走。 紧跟着身后就传来张驰的喊叫:“等会儿!请坐!这边坐,哥!哪能不欢迎呢!哥,快坐!” 我笑盈盈地回过头,张驰一脸讨好地从床边拉了个凳子过来,还用衣袖擦了擦,咧着嘴让我坐。 我自然不会不领情,一屁股坐下,然后当着张弛的面打开纸袋,拿出一个煎饼就啃,这饼是师姐早晨做的,面粉、鸡蛋、葱加蜂蜜,简单的四种材料,愣是让她做出了大厨的水准。我临走前热了一下,现在还冒着热气,芳香扑鼻。 要知道,师姐的厨艺即使在师门都是数一数二的。 张驰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呀,一闻到那味道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直勾勾地盯着我,满面春风地说:“哥,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分享一点呗。里面还有不?没的话您掰一块。” 我忍着笑,充耳不闻。 张师叔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身影,一看,竟然是云师叔,他瞧见我,立即说道:“我说找不到人呢,跑这儿来了,云翼,师父要见你。” 我一愣,师祖? 我急忙把手上的煎饼往袋子里一塞,扔给张驰。一边在衣服上蹭着手上的油渍,一边急匆匆往外面走。 云师叔瞧见我惊慌的模样,笑着说:“别慌,也不是急事。” 他的话一出口,我才平静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跟随云师叔沿着旋转阶梯上到上方的平台上,这里有三条向不同方向延伸的路,我们走的是中间一条,路程并不长,但是一路上,我看到两边有交错的道路分布,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们来到师祖的卧房门前,普普通通的屋子,几乎与我们居住的木屋一样。 门敞开着,云师叔让我自己进去,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我犹豫了一番,就抬腿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师祖的声音:“进来吧。” 于是我就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简陋的灶台,上面还放着没洗过的碗筷,还有一股饭烧糊的味道,旁边就是餐桌。 没瞧见师祖,我就往里屋走,穿过一个走廊就来到了一间很大的屋子,右侧的墙是窗,正对我的一整面墙是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籍,左侧的墙上则挂着一张硕大的牛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仔细一瞧竟然都是人名,呈倒树状排列,我没敢仔细看,因为师祖就坐在那张牛皮纸的前面,正一手拿着毛笔抬头笑眯眯地瞧我,师父也在,正坐在师祖书桌边捣鼓自己的旱烟锅。 瞧见这副情形,我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师祖拿起旁边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给我,然后让我坐在师父的旁边。 待我坐下,师祖才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邻家老爷爷,对我说道:“云翼,师祖的屋子进来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也不用敲门,门开着,自己进来便是。” 我端端正正地做着,忙不迭点头应承,毕竟从未来过师祖的卧房,难免有些紧张。 师祖则接着和颜悦色地说道:“云翼,你来到师门这么久,师祖也没好好跟你聊过。你的一些事情,虽然听柽儿提过,但是不多,所以今天我们就唠唠家常,你也别太拘谨,跟你师父怎么聊的,你就怎么跟师祖聊。” 师祖面色慈善和蔼,笑得很淡然,然而我还是忍不住紧张,就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师祖放松地靠在椅子里,开始问起了我自出生以来经历的一些事,师父偶尔会插几句补充一下,不过大抵还是我和师祖在对话,师祖很少会对那些事做出评价或者解释,只是好像一个听众在一旁静静地聆听我的叙述,说完后,他会点点头,算作回应,有时也会默不作声,好似在思考,然后就一笔带过,接着问后面的事。 直到最后我说起了在地脉之域的遭遇,师祖的脸色才认真起来,我并没有隐瞒我们遇到蓐收的事情,师祖难得地对我说道:“蓐收于土位,乃是秋神,生性温和善良,而且善预知,只不过不爱干涉俗世,所以百年不得一见,云翼你能够得见,一来是孙师兄将方法传递给了你,二来你本命格特殊,蓐收有意相助,倒也是情理之中。” 我接着问道:“那禺疆呢?一开始应招不来,后面却又不请自来,借故将我们掳去,却又帮我们抵达了地脉祖灵,实在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师祖笑了笑说:“禺疆本来就不会应招而来,是师叔通过气后方才同意相助,至于后面怎么帮,禺疆向来生性多变,倒也符合他的性格,结局终归是好的,目的也达到了。” “师……叔?”听到从师祖口中冒出师叔二字,我先是一愣。 师祖抚着胡须哈哈笑起来,道:“你不会以为我是瀛洲古术一脉辈分最大的吧?论年纪,虽然我年近百岁,但是比我大的可还有四人,论辈分,那也有数人比我大,我都得称一声师叔呢。” 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师祖竟然已经年近百岁!可是如今看来还是精气神十足,倒像是只有六七十岁,更不要说那几个比师祖年纪还大的老家伙了。反而辈分这个还好理解,毕竟在老家我还要叫比我小一两岁的孩子叔叔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师父都六十多了,师祖可不得有那个年纪了吗? 关于地脉之域的经历,我们聊得时间最长,汝水之主之死,蜚得以解封,神秘人物偷袭,以及背后操纵之人,师祖都做了一定的猜测,特别是背后操纵之人,师祖虽然说不能够完全确定,但是从他的眼神我就可以看出,此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吴哲,或者是万法教的核心领袖,至于偷袭之人师祖则拿捏不准,只是推测解开蜚封印的应该就是那个偷袭之人,而这个解开封印之人不太可能是万法教,反而有可能是几大地脉守护门派的弟子,毕竟吴哲还没有那本事将手下送到地脉之域。 除此以外,师祖也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别看蓬莱、瀛洲、方丈、昆仑等这样的地脉守护门派一个个借助地脉发展地无比强大神秘,然而内部也有各种问题,所以他担心吴哲会从中寻找突破,从而入侵地脉。 对于师祖的推测,我还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明年的山门大会,如何守护地脉、告诫和警示其他门派才是师祖最主要的目的。 我无意间问起目前地脉之域的情况,师祖明白我心中的担忧,说在几位掌教以及守门人的联合出手下出口已经被打通,所以出入已经畅通无阻,现在有更多的守门人介入其中,毕竟虚空之境魔物入侵,数量可不是一星半点,我们所在的战场也只是一隅之地。 我则更担心虚空的入口还在,师祖补充说:“即使以秦冕目前的实力,都还不足以维持一个虚空裂缝,所以不会长久留存。” 师父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对我说道:“你呀,这种事自有我们去操心,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师祖听见师父教训我,笑着说:“有责任有担当是好事,不过力不能及之事过问可以,但不要太过操心,不然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也知晓这些事师父师祖自会处理,也只是好奇一问罢了,不然压在心里多难受,于是就呵呵笑着,连连点头。 末了,师祖方才问起:“云翼,孙师兄神识回归可有传你一个符阵?” 听闻,就连师父也是神情一肃,我急忙点头说:“是的,这是什么术法?感觉十分古老恐怖。” 师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道:“你知晓便好,现在还不是时候,切记不可试图参悟此符阵,这是大忌!” 师祖一脸的严肃吓了我一条,一头雾水地点头应承,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了一丝猜测,只不过这个猜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甚至有些胆战心惊。 我们这一聊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眼看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师祖站起身,直了直腰,说:“云翼,走吧,还有一人你也几天不见了,带你去看看。” 第八十五章 书山有路勤为径 师祖一提,我便知道他说的是林雅,我顿时激动起来,以为林雅恢复了记忆,师父不是说师祖也没招么? 这般想着,我忍不住观察起师祖的表情来,然而师祖的脸上除了波澜不惊的平静之外,别无其他情感,我的举动反而引起了师祖的注意,他瞧了我一眼,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淡淡一笑,说:“花妖的记忆没有恢复,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她的神识只是被截断,并没有丧失,所以还是有希望恢复,倘若被地脉祖灵夺去,只怕很难恢复了。” 师祖说着话,带着我沿着一条斜向上延伸的枝干行进,一路上到了地脉祖灵的树冠,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地面上篆刻着一个半指深的图形,放眼一瞧,好似一个巨大的符阵,凹槽内似乎还镶嵌着一种透明的物质。 而在平台中心,林雅盘腿而坐,胸口有规律的起伏,做着吐纳,而她背后的翅膀忽隐忽现,好似脉动一般。 她没有察觉到我们,我们也没急着打断她,我回头问道:“这是……” 师祖也驻足于平台边缘,说:“这里是观星台,这个符阵自师门创立以来就已经存在,能够吸取星辰之力灌溉下方的地脉,在此地吞吐修行,有助于参悟大道至理,我曾传授花妖一段心诀,用于消磨戾气,如今还留存于其脑海。神识截断,并非只有坏处,至少让她内心的杂念尽数消除,能达到空灵之境来修习,只有达到那样的心境方能承受星辰之力的洗刷,短短几日,见效奇大。” 我知道,所谓星辰之力就是天脉的一种形式,天脉虚无缥缈,但是若能得一丝一毫,对于修为精进大有益处。 瞧见林雅如此专注地修炼,我并不像打扰她,师祖能够如此重视已经让我感激不尽。 于是我转头问师祖:“那有没有办法帮助她恢复被截断的神识?” 师祖捻着胡须点点头,说:“这世间有一奇物,名曰子午参,将之熬炼成丹药服用,可以让她恢复,只不过……” 师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东西乃是传说之物,当初也只是在藏书阁中一卷师门前辈的记载中寥寥几字提到,并无典籍记载,更无外形图画描述,至于何处寻找,也无从得知。” 原本燃起一丝希望的我顿时又感到一阵迷茫。 这时师父插话道:“师父,方丈传承正统医字脉,历来以药草丹药见长,或许他们会知晓一二。” 师祖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不过方丈之人不谙世事,只是不知收到邀请函后掌门姜厶明年是否会到场,毕竟上一次前代掌门就只派了两个长老前来。” 师祖说完,又转向我问:“云翼,你要不要去聊几句?” 我摆摆手说:“算了,不打搅她修行。” 师祖点点头,便带我们回去。 天色渐暗,我就没有再逗留,不过师父还要和师祖商讨一些事宜,所以我就先行离去。 临走前,师祖叫住我,递给我一块玉牌说:“云翼,这段时间除了寻常课习外,你多去藏书阁研读转魔金诀,有这块玉符你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书籍典藏也可以多多研读,很多都是师门前辈留下的术法感悟,对你大有帮助。” 我收起玉符,朝师祖行了礼,然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做完早课,我便拿着玉符来到藏书阁中,藏书阁位于地脉祖灵内部深处,只有一个出入口,我光从平台入口沿着阶梯往下就走了十来分钟,一抬头看到门口上方镶嵌着一块晶石,就知道这也是一种门禁,不过我有师祖给的玉符,所以进入其中畅通无阻。 刚一踏入,我就傻眼了。 藏书阁可以说是师门面积最大的建筑,直径二三十米的圆柱形构造,顶部足有五十多米高,沿着墙壁就是直通顶部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书,而中间也摆放着十来个两人高的书架,一根直径五六米的柱子屹立中心处,被无数的书包围着,简直比大型图书馆还要气派百倍,每一个书架上都挂着油灯,一竖排十余盏,将整个空间照的透亮。 这里面的藏书根本无法计算,少说也得上十万吧。 我在里面转了一圈,感觉有些混乱,这么多书,我怎么找到转魔金诀? 正在我苦思之余,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你就是天一的徒孙吧?”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瞧,看到一位形如枯槁的老者站在我面前,面部毛发浓密,几乎挡住了嘴巴,不过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特别是那一双半闭着的眼睛,晶晶亮。 我定了定心神,想来此人是看管藏书阁的前辈,于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我叫林云翼,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有点驼背,背着手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说:“魏城……算起来是你师祖的师叔呢。” 魏城! 乍一听这个名字,我顿时就一战,当初在地脉之域就早有耳闻,此人可是守门人中最德高望重、修为最高之人,怎么不在地脉之域,反而跑这儿来看管藏书阁了? 瞧见我的表情,老者呵呵一笑,说:“看样子你听说过我啊?是不是在想好端端的守门人不做怎么来这儿做图书馆馆长来了?” 被他一语道破,我尴尬无比,又摸不清这个老者的性子,只好拱手说:“太师叔祖,弟子不敢不尊,只是心中确实诧异。” 老者摆了摆手说:“唉!别叫那么麻烦,叫我魏老就好。守门人是份苦差事,我年纪大了,疲于奔波,所以还是找个安静闲适的活计,得个清闲。” 乍一看魏老与师祖年纪相仿,但是论精气神,师祖却比他精神百倍,手脚也灵活得多,那是经由地脉洗刷带来的延年益寿的效果,而魏老,几乎是半截入土的模样,可见他应该没有融入地脉之中,能够活到这个年纪,真真是长寿。 魏老瞧见我发愣,接着问我:“你要找什么书?” 我回过神来,急忙告诉他。 魏老点点头,走到一个书架边,掏出一张符纸,口念咒诀,接着把符纸往书架上一拍,只见整个书架一震,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就从上面三米多高的位置掉落下来,魏老伸手接住,然后递交给我,说:“这里的书,你够得到的,可以先看,等你吃透了这些书,再读上面的,越往上的书越难懂,其中蕴含的大道也越深刻,当年璟天用了足足五年才把这里一半的书通读,至于参透多少就不好说了。” 魏老说完这段话,转身就离开了,就连怎么拿到上面的书的方法也没告诉我,只不过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给我施加压力,还拿孙师叔祖来举例子。 不过底下的也够我看个一年半载,我也就没当回事。 转魔金诀就是我够不到的书籍,我翻开来读了几段,都是复杂难懂的文言文,不过每一页都夹着一页注解,用的也是文言文,所以事实上,整本书看着厚,其实不过七八十页。 这一个早上,我都在研读这本书,我惊奇地发现,这里面的注解异常简洁易懂,将其中的各种理论完美地用简单的文言文解释,只要稍微懂一点,就能够看明白,并且增加了详细的个人见解,使得我仅仅读了十几页,就如醍醐灌顶。 转魔金诀中,有一部分咒诀,写注解的人专门做了归纳,将之整合成一段繁长口诀,我草草读了几遍,并根据注解来感悟其中的道理,渐渐的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不过只是转瞬即逝。 难道说这段咒诀引起了体内魔心血印的反应? 我不禁兴奋起来,毫无疑问,我若是能够参透这段咒诀,那么我或许可以控制魔心血印,甚至将之为我所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跟随师父修炼学习术法,我其余时间都潜心钻在藏书阁研读转魔金诀,闲暇之余,我还会阅览其他书籍,我发现其中有很多是市面上得以见到的古籍名著,很多是手写抄录搞,几乎每一本书都有各种各样的注解以纸张的方式夹在其中,有的书我看着无聊,就草草浏览了一遍。 除此之外我发现其中做注解最多的笔迹,就属于注释转魔金诀的那个人,几乎每一本书都有,一开始我只以为此人可能是太师祖,也可能是师祖前一辈或者其他人,毕竟能够写出这么简单易懂的文言文,应该是明清时代的人,直到我看到一本无名的书,其中对师门的术法以及上古术巫一脉做了详细的记载、解释和归纳,仅仅是这么一本书,就让我明白了古术一脉的历史渊源以及发展史。 这是唯一一本没有任何注解的书,因为里面已经用无比简洁明了的字眼阐述了内容,而这个字迹也和转魔金诀注释的字迹相似,直到全书末尾,我才看到了一个名字,叫做钟珏。 于是,我回去的时候得空问师父,钟珏这个人是谁。 师父一挑眉毛,说道:“哦!你也发现这个人了?” 我一脸诧异问:“怎么了?这个人很出名吗?” 师父不急不缓地告诉我,钟珏这个人是个天才,本是宋初之人,也许我的先祖林崇斌就知道此人,而藏书阁中所有书此人全部通读并且加以注解,而且他也是师门当今术法归类法的创始人,也是师门除创立者外,至今唯一一个通晓十大禁术的人,就连十大禁术这个称谓也是他提出来并联合众人加以封存的,而在他之前,十大禁术还不曾遭到限制,只是师门最高术法罢了。 除此以外,传说此人有个特别之处,就是左手手心有一个金色的符阵,乃是伊始符阵。 至于传闻的可信度就有待商榷了,毕竟是存在于一千年前的人了。 第八十六章 山门大会众门聚 短短一个月后,师姐收拾好行礼,带上我送给念儿的龙泉剑,准备坐船离开师门,我师父师兄三人一路步行送她到码头。 虽说师姐不是不回来了,但是一起生活相处了四年有余,多少有些留恋和不舍,师父更是有种自己女儿出嫁的惆怅,先前催促得急,临到头来反而依依不舍,路很长,可是我们一路无话,气氛显得颇为沉闷。 临了,师姐即将登船,师父才开口说道:“月儿,路上注意安全,婚嫁是人生大事,不管怎样还是要让你父亲知道,孔家人家大势大,有些亏,万不能吃。” 师姐挥了挥手,说:“师父您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等到事情结束,我便会回来的。” 我和师兄也朝师姐挥手告别。 船很快起航,望着师姐远去的身影,我心中有一些落寞,人生总会经历悲欢离合,今天是师姐,明天是别人,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魂牵梦萦的师门,离开师父、师祖以及众多师兄弟,一如当初跟随师父离开家门一般。 师姐一走,不大的屋子了就空了一个床位,每每看见,心中总是空落落的,感觉平日的生活也少了些欢声笑语,平时动不动就被师姐指责生活问题的师兄和师父,也都显得有些沉闷,话都少了。 我,则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藏书阁内,藏书阁平时都没有人,偶尔会有一些长辈前来查阅,或者抄录书籍。更多的时候都是只有我一个人,魏老是个行踪不定的人,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几乎就很少再见。 因为藏书阁的书不允许带出去,所以我也会将看不完的抄录下来,回去慢慢琢磨。 我用了足足半年时间研读转魔金诀,而给我带来的最直观改变就是渐渐能够控制魔心血印,甚至可以将之激发,为我所用,当将之与体内的龙血相结合之后,我所能够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变得异常恐怖了,甚至连师父也忍不住称,有时候站在我身边,就会莫名感觉心慌。 时间飞逝,转眼的功夫,就是一年,我已经将我头顶两米左右以下的书籍阅览一遍,至于拿到书的方法……搬桌子爬上去拿呗。 有了打量书籍的基础和帮助,我在术法上也已经将所有高级符阵尽数记忆与脑海,虽然还不能活学活用,但是全都领悟参透,其实开始学习初级符阵的时候,师父就渐渐放宽了要求,并不强制我学会运用,反而着重加强我领悟理解的能力,其他方面,他也只是偶尔在旁边指点一番,其余的都靠我自己去练习。 因为我记忆力强大,所以短短从地脉之域回来后短短的一年,进步犹如神速,非但如此,我也开始跟着其他师长接触其他术法系统,召、炼、附、卜。我不得不佩服那位叫做钟珏的先辈,是他在藏书阁中的注解让我充分理解了师门的术法、意念、法力、灵力以及这个世界其余传承至今的神秘力量。 至于地脉之域,传来的消息寥寥无几,不过目前里面的混乱基本被解决,被封的通道打开之后,众多门派的守门人开始参与其中,地脉也没有受到危害。 不过背后罪魁祸首至今还没有找到,因为涉及到师门名誉,师祖并没有将吴哲的情况告知其他门派的人,而吴哲是元凶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百年山门大会定在十二月中旬,这一年是九七丁丑牛年,早在六月初,邀请函就已经发送出去,邀请的门派除了地脉守护门派之外,还有一部分名门大派的元老,因为望海观作为拥有与师门通航港口的门派之一,干爷爷吴梓铭也在邀请之列。 师父作为正脉传人的大师兄,自然是这一次山门大会的主事人。 因为术法系统原因,师门弟子接受传承互相交融,所以从传承来讲并没有正旁之分,只不过是身份不同罢了,作为掌门的嫡传弟子之首,师父当之无愧。 所以这段时间师父变得十分忙碌,云师叔和朱师叔以及其他同一辈的长辈也跟着打理事物。 所以我们这些弟子反而一下子清闲下来。 但是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活干,端茶送水,以及引导客人的事物就全部都落到了我们的头上,而且我们也都同意换掉了平时穿的粗布长袍,穿上了略显庄重的青色宋式长袍,使得师门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古代。 我本以为第一个到达的会是干爷爷,毕竟望海观距离师门最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抵达师门的,竟然是南海一脉的掌门,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南海玉指宫也是地脉守护一脉。 他们在十二月初就早早抵达,一共三人,更让我惊讶的是葛青阳赫然在列,不过葛尹禾并没有来。但是也足够让我喜出望外。 我没有被安排负责接待他们,只是远远的瞧见,葛青阳并没有察觉到我。 地脉祖灵外的镇子就用于安排这些人入住,山门大会持续一周,所以这些人会在师门逗留到山门大会结束。 干爷爷作为第二批抵达了师门,吕道长没有随行,而是另外两个我不认识的道士,除此以外,与干爷爷一同抵达的还有茅山掌教苏承炀以及庐山紫云真人张适修,分别各带了一人。 我特意被师父安排接待干爷爷,所以一见面,干爷爷就拉着我一阵寒暄,四年不见,干爷爷没什么变化,而我已然比干爷爷高出半个头,我外貌的变化更是让他喜不自禁,毕竟当初那破相的模样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个掌门的架子,拽着我就是不松手。 几番交谈过后,瞧见我的成长,干爷爷感慨万千、甚是欣慰,特别是对我如今修为的突飞猛进引以为豪,直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干爷爷待我如亲人,就像我另一个爷爷一般,听到他的赞叹我心中也十分自豪。 待到了住宿的地方,我便告辞离去,干爷爷本想拉我再叙叙旧,但是我有务在身没有久留,而是让干爷爷自己在师门转一转。 早早抵达的门派显然是对这一次山门大会十分重视,其中很多人与师父或者其他长辈有一定的交情。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陆烨师叔没有回来。 直到十二月中旬,陆续抵达师门的门派足足有二十余个,基本上每一个门派,我都有所接触,因此也知道地脉守护门派除了我们三仙山外,还包括南海、昆仑、黄山、天山、武当以及长白山,他们过来自然不用渡海,直接走地脉之域就可以抵达。 当然,国外也有地脉守护人,不过大多数是官方代理,所以并不参与。 山门大会场地布置在师门入口处的一片广场上,早早的就已经搭建了平台。 虽然大多数受邀门派都已经抵达,但是唯独蓬莱和方丈没有身影,不过也不影响山门大会的进程。 因为头几天并没有大型集会,而是由师祖他们进行招待和私会,当然我们不会参与,也不知道他们会商讨什么事情。 而开头几天,也是我们工作最多的时候,很多门派会在岛上游赏一番,我们作为弟子自然要陪同,我和师兄搭档,陪同干爷爷在岛上转了两天,瀛洲面积很大,有大片林子和山泉,自然风景如同仙境,让人流连忘返,除此以外其实就是我和干爷爷在一起叙旧。 我将自己离开大陆经历的很多事都和干爷爷将起,知无不言,他老人家也和师祖一样,笑呵呵地听我诉说,偶尔会插话,话语之间尽是对我的关心和教导,让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我心系念儿,自然也问干爷爷杨念的近况,干爷爷告诉我念儿两年前回到观中,一直跟随者黄瑶道长修习道法,转化为人之后颇具修行天赋,两年来见长颇大,不过因为灵智并未完全开启,至今还不能说话。除此以外,因为见面不多,干爷爷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能够知晓念儿近况不错,我就放心了。 而林雅至今还在观星台上不曾出关,我也只是偶尔从师祖口中得知她的情况。 唉……这两个小妖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一连度过了三天,在第四天,凤凰山的地脉入口接连来了两拨人。 为什么是两拨?因为每一拨足足有十来个,第一拨身着白衣头戴发簪风度翩翩,正是蓬莱之人,为首有两个,年纪相仿,都是年过七十的老者,但是两个人都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而第二拨则是一席颇具明代特色的黑色具服长袍,头顶青冠,显得十分庄重肃穆,带头只有一人,是个年过中旬的男子,眉眼锐利严肃,颇具威严。 想必他们就是方丈山之人。 这两方一到场,整个气氛就变得肃穆了几分。 就在两方抵达的后一天,我们接到了前往师门外广场就座的通知。 第八十七章 茅山掌教探消息 因为干爷爷前去拜访师父,所以我和师兄没有同去。接到消息后就动身前往广场。当我和师兄一起抵达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山门大会,镇子上的人并不参加,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围在周围看热闹,所以目之所及大部分都是镇子上的人。 整个广场布满了八仙桌,从内到外放射状分布,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就坐者的名单,我和师兄刚到就遇到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的茅山掌教真人苏承炀。 他是个鹤发须眉的老者,长髯垂至胸前,身材修长,身板笔直而立,步履轻盈,仙风道骨,一双眼睛奕奕有光,看似没有看你,却又好似目光落在你身上,周身更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物质,使得其本身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俨然是个修得化境的高人。 许是我特别注意他,所以苏承炀立即察觉到了,转过头来,朝我微微行了礼。 我心中一慌,急忙恭恭敬敬回礼。一边心想苏承炀倒是个谦逊之人。 毕竟他并没有见过我,自然与我没什么交情。 哪知行了礼,他竟然径直朝我走过来,这让我一时间有些举足无措。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苏承炀这样的得道高人的注意? 这时我看到苏承炀身后藏着一个人,死死抓着苏承炀的衣袖,定睛一瞧是个年纪比我小十来岁的小道士,没见过什么世面,畏畏缩缩地躲在苏承炀身后。 一般掌门前来,身边都是带着自己的弟子或者地位与自己相当的长老,瞧那个小道士眉清目秀,十分可爱,应该是苏承炀的孙子辈,不知他为何带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过来,许是增长见识吧。不过其他门派未必如师门一般有招收弟子的限制,所以即使是弟子也有可能。 我心中猜测着,苏承炀已经走到我跟前。 “我与你师父有些交情,听说他最小的弟子乃是前代高人转世,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果真天子卓绝。”苏承炀开头就夸我,让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知晓他与师父有些交情,我心中也减轻了少许慌乱。 急忙行礼说道:“苏掌教过奖了。” 茅山乃是天下顶级道门,人才辈出,光是天下第一剑岳尘清的名号就如雷贯耳,当初在太湖滨相遇的白棱也是位了不得的高人,更不要说我眼前这位掌教真人,能够被这样的人夸赞实在是让人担待不起。 我有些不知所措。 苏承炀只是笑了笑,说:“你也不必谦虚,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一代的人都老了,总得有后一辈的人扛大旗,在这样的末法时代若没有优秀的后辈传承,延续千年的巫道术就要没落了。” 我憨憨的笑了笑,没做回应。 苏承炀往前凑了凑,接着小声说道:“我有一事向你打听一下。” 我一愣,说道:“苏掌教请讲。” “你可知你师门还有长辈要招收弟子的吗?”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承炀回手小心翼翼地将身后的小道士拉到我跟前,说:“实不相瞒,这是我孙女苏可儿,我虽为茅山掌教,但是可儿自出生以来佛道两派都无半点机缘,几番传教都学艺不精,后来特地算过一挂,得知可儿机缘在东海古术一脉,所以我想带她来看一看。” 小家伙乎很怕生,被吓了一跳,转身紧紧抱着自家爷爷的大腿。 啊?感情这是个女孩子,因为年纪小难以分辨,我说看着清秀可爱得很,只是这事找我干什么?他不是与师父有些关系么,直接找他不就完了。 瞧出了我眼中的疑虑,苏承炀紧接着说道:“我这几日在你师门转了转,也遇到几位你的长辈,只是你师门对于弟子招收太过讲求机缘,又有名额限制,所以都没成,你师父这几日忙,也找不到其人,所以我先问问你,届时我直接上门拜访便可。” 我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来我这儿打听信息的,我想了想,才发现大部分长辈名下弟子都满额了,这就让人有些苦恼,于是说道:“师父云师叔和朱师叔都有五个弟子,我认识的几位师叔也都满额了……等一下,我有一个师叔名叫陆烨,至今未收一个弟子,只不过……” 听了我的话,苏承炀面露惊喜,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陆师叔人不在此地,而在西南的山林中隐居,更何况我也不确定陆师叔会不会收您孙女为弟子。”我补充道。 我并不想打击苏承炀,毕竟从他注视自家孙女温柔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他十分宝贝这个孙女,只是我总不能骗他,陆师叔虽然说过在西南等自己的弟子,但是苏可儿身在东部,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未必有这个缘分。 但是……我忽然想到,我这一说可就不一样了,万一人家真找过去,可不就成就了一段师徒缘分了么,所以到头来还得看陆师叔的意愿了。 瞧见苏承炀陷入了思考,我急忙说道:“此事我也不敢乱说,万一白跑一趟可就真的太对不起苏掌教了,我回头问问师祖,听听他的意见,到时候再传达给您。” 苏承炀点了点头说:“那是最好,洛掌门是前辈高人,我实在不敢当面提及,劳烦你跑一趟,额……不知你的姓名?” 我报上自己的姓名,苏承炀随后便告辞离去。 这时师兄在一旁捅了捅我说:“云翼啊,师门长辈普遍不喜欢牵线搭桥招来的弟子,你这样可不太好啊,难不成……你说,那小女孩长得真是精致,可是个美人胚子呢!你不会是看上这一点了吧?喂,小狐狸可还在等你呢,还有林雅……你可真是命犯桃花!” 我微笑着拍了拍师兄的肩说:“师兄,该回去吃药了。” 师兄瞪了我一眼道:“你别不信,到时候有你受的。” 我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寻找就坐的桌子。 师门安排座次也有讲究,讲的是先来后到的次序,到得越早,座位越靠近高台,所以南海以及干爷爷苏承炀他们的座位就很靠前,而蓬莱以及方丈的位置就比较靠外侧,不过同为三仙山之一,为了照顾这两者,领头人的位置还是在最前方,但是坐下弟子的位置就比较偏了。 而我们座位师门的弟子,自然以客为上,所以所有弟子统一坐在靠右侧的外围,这里距离高台很远。与我同座的另有两人,我瞧了一眼名单竟然是张驰和张影轩师兄。 张影轩师兄作为师父的弟子与我们同座理所当然,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身为守门人的张师兄竟然也会参与到山门大会之中,因为我知道现在大部分守门人依旧在地脉之域中活动,并未回归。 至于张驰,想必是师父刻意安排的吧,毕竟在师门这几年与我关系最铁的就是他和师兄了。 桌子上摆着一些吃食,南瓜子核桃还有各种水果,每一桌都一样,不会因为我们是弟子就怠慢了。 我一边吃着核桃一边和师兄聊天,一边观察着往来其间的其他门派。 我们所在的位置有些偏,所以大部分人不会往这边走,基本碰不到熟人。 我们旁桌是云师叔和朱师叔的弟子,此时也有几人入座,彼此都熟络,所以我们互相交谈着,讲述这几日接待的经过。 各个门派就有各式各样的人,我和师兄还好,陪着干爷爷,自得其乐,而云师叔的两个弟子就有些苦逼,他们接待的是天山的人,对方来的是几位长老,傲气十足,少不得挤兑我们,还会提一些苛刻的要求,所以一提到这几日他们俩就满腹怨言。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这几日与人相处的经验丰富了不少,也体会了其中的苦恼。 过了五六分钟,张师兄终于来到了我们跟前,他换了一身装束之后,意气风发,眼中更是平添了几分锐气,一改以前那沧海桑田的外貌,虽然依旧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但是此刻反而成为了一种特点,让人感觉此人深不可测。 我从地脉之域回去后和师兄师姐提过这位大师兄,所以师兄一见面就认出了他,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兄。” 而我看得有些发愣,张师兄微微一笑说:“师祖让我回来了,算是出关了吧。”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平淡,依然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欣喜。 张师兄入魔道屠村的事情我和师兄都知道了,但是那也是他失去理智所为。那个时候我和师兄都还没出生,师姐也只有几岁罢了。 此时张师兄回来显然是个好消息,可惜我们师兄弟四人不能团聚,师姐一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师门,至今未归,偶尔会有信件寄来,似乎她那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真不知道师姐此时在的话会作何感想。 张师兄落座后也瞧了我许久,才说道:“一年半不见,感觉变了一个人!” 我忍不住咧嘴笑了,说:“大师兄你也是啊!” 第八十八章 冤家路窄再斗法 待到张驰入座,会场里面大半门派都已经到场,四周闹哄哄的。 什么时辰与会,负责传达的弟子都通知到了,不过依然有几个门派为了摆谱会晚到一点。不过也无妨,这些都在预料之内,再怎么摆谱,也不会让其他门派的人等太久,毕竟在场的大多是圈子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作为东道主的师门自然也要讲究排场,所以我们座了大约半个小时也没见到师父,更不要说师祖了。 难得众多师兄弟聚集在一起,呆的久了也不会无聊,彼此聊着天,倒也快活。很快眼前一盘瓜子已然下了肚,这玩意儿吃多了火气重,我便起身去倒茶水。 瞧见外围也坐了一圈的人,他们都是镇子上闲来无事看热闹的,虽然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但是在师门内居住的久了,自然见识也广,甚至与修行者圈内的人有来往,所以对于这样的场面都是见怪不怪。 我有意识地去寻找一个身影,张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 按理说一老铁匠的身手,肯定有不少人认识他,然而我根本没找到老铁匠。 就在我张望之时,会场内忽然传来一阵谩骂:“我们好倒也算三仙山之一,给我们安排这么偏的位置是几个意思啊!摆明了瞧不起人是不是!给我们换到前面去!” 我抬眼望过去,瞧见与我们相对的角落里,一群白衣聚在一起,对着师门一个负责会场端送茶水的弟子抱怨,那个弟子姓谢,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面对一群人的围攻,显得惊慌失措。 这边一闹,立即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那边。 负责会场的是严师叔,柳师叔祖的弟子,但是此刻他不在。虽然有两个年长的弟子立即赶过去解围,但是对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胡搅蛮缠。 这么多长辈高人在场,也不知道是哪个愣头青在那边丢人现眼。 师兄弟遇到麻烦,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立即赶了过去。 我挤过人群来到中间,抬头一瞧,真是冤家路窄,顾子成那张脸立即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当初在地脉之域分开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但是逼着林雅道歉的姿态我可是记忆犹新,此时他身后站了四五个蓬莱的弟子,皆是年轻气盛,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 瞧见我,他眉毛一挑说:“哟,原来我的手下败将也在这里,你们瀛洲就是这样待人接客的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座位会按照先来后到的,我蓬莱不敢夸大,但至少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理当位列首席,这算什么位置,故意埋汰我们吗?” 看到顾子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顾忌到师门门面,我只好客客气气地说道:“座位以尊者为上,来得早说明人家尊重我们,重视这次山门大会,自然奉以优待,来得晚者,座次也只能靠后,总得要有人坐后面吧?作为名门大派,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你们掌教已经位列首席,当弟子的委屈一下反而体现了胸襟。再说了,前面几个门派皆是名门,来着也是得道高人,委屈他们坐后面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话刚说完,身后就有人嚷嚷着附和道:“对呀,规矩又不是你们定的,在人家的地盘呢,我们都没说什么,你们就歇着吧,把椅子坐热乎了,舒舒服服吃顿饭,聊聊琐事,再好不过,也不嫌麻烦。” 我回头望去,瞧见几个方丈的弟子端坐在桌前,一边剥着核桃一边用余光打量我们这边。 而顺着视线望去,我看到师门入座的十几名弟子已经站起来朝这边张望了。 顾子成自然不肯罢休,指着我说道:“你一个手下败将,还给我磕过头,有什么资格说话,能从地脉之域回来完全就是福大命大。还有你们方丈的人,本来就不谙世事,过的清闲日子,别多管闲事。” 顾子成一言惊诧四座,几个师兄弟都惊讶地张大了嘴,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给顾子成磕了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是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磕,被林雅给拦住了,然而顾子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显然是想打击我,贬低我。倘若林雅记忆没有丧失,而且在场,估计那妮子早撸袖子开干了,然而…… 一想到这儿,我心情就沉重了几分。 而方丈那边的人听闻顾子成的话,也不恼,切了一声,就自顾自吃东西了。 “怎么着,给换不给换啊!”顾子成瞪着我,又瞪着其他人。 我按捺着心中的怒火,也瞪着他说:“若是不换呢?” 顾子成哼哼笑着,抬手指着前面的台子,说:“不换?上台比试一下,输了不仅要给我换位子,还要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头道歉,我输了此事就此罢休。” 这人倒是精明的很,就是不让自己受委屈。 师门故意摆了一个台子,自然是用作切磋比试,山门大会除了重要事宜的商讨,也为众多门派提供了一次集会和互相切磋展示自己的机会,主要针对的也是三仙山的弟子。 我眯起眼睛,一年多时间,我得益于藏书阁的书,以及师门众多前辈的指导,修为突飞猛进,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既然顾子成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求之不得,正好可以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我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子成,然后说道:“好!但是如果你输了,也要向我磕头道歉!” 我话一出口身后的两个师兄急忙拉住我说:“林师弟,这事得先和孙师叔商量,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万一折了师门的面子,那可是让人瞧不起的。” 我回头一笑,说:“放心,我不会丢师父师祖的面子的。”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面却没多少底气,我并不清楚顾子成的修为达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顾子成颠倒是非的话,我也不想解释,所以只有靠实力说话,才能让人信服,这里这么多长辈看着,谁输谁赢都是逃不掉的事实。 顾子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那就走吧!” 话音一落,我们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平台,此时大部分门派都已经入座,当我们走上平台的时候,下面顿时安静下来。我向台下望了一眼,瞧见干爷爷的目光由惊讶逐渐转变成了鼓励,心中顿时一振,虽然师父师叔不在,但是毫无疑问,干爷爷代表着几位师长的态度。 因为是山门大会,我出门什么也没有带,刚站定才想起来,顿时就一阵头疼。 就在这时,我听见脚下传来咚一声响,低头一瞧,是一块透明的椭圆晶石,我朝台下望去,瞧见张师兄坚定的目光。 我朝张师兄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晶石。 为了方便切磋,平台是用砖石临时堆砌起来的,应该能够承受师门术法的力量。 “怎么比?”顾子成站在我对面插着手问我。 “和上次一样,斗法!”我握了握手中的晶石,说道。 “好,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顾子成得意的点了点头。 说完,我们两各自往后退了三步,整个广场也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我甚至能够听见吹拂而过地风声。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我这次没有法杖,所以施术会比较麻烦。 不过既然要比,我就要用同样的法门击败顾子成,这才赢得有意义,才能狠狠打击顾子成的士气。 可惜林雅不在,我真希望她能够看到我这场比试,毕竟当初最后道歉的还是林雅。 许是与我有同样的想法,顾子成起手就是一张符箓,化作火球朝我袭来,手法几乎与当初一模一样。 我淡淡一笑,将手中的晶石往地上一拍,一道守护符阵落地而起,挡下了顾子成的火球,紧跟着我就开始行咒,一如当初用流火术一样,顾子成也同样如此,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猖狂,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蓝色的符箓,也开始大声行咒。 青莲,同样是那张能够化作万千青莲的符箓。 当初我就是这样败下阵来的,难道这一次我也会输吗? 不一定! 我当初在藏书阁无意间看到过一卷古籍,里面提到师门符阵虽然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但是施术之时却可以用特殊的法门将几个符阵结合起来,同时施展,就如同将数个铁环套在一起,但是前提自然是施术者意念力足够强大,对于符阵也了如指掌,而且符阵之间有一定关联,比如同样的起始符文或者收尾符文,亦或是符阵中雷同的画符顺序等等。 这个法门师父也重点提及和教授过。 既然要用同样的方法打败顾子成,那么自然使用流火术,一道流火不行,那么几道甚至几十道呢? 当我心中萌生这样的想法时,连我自己都震惊了,不敢想象数十道流火同时施展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是我意念并没有因此停止。 多!尽可能多的流火术堆叠在一起! 看似简单,但是对于我而言,将符阵用意念联结起来,就如同将数个硬币立在彼此上面,一旦出现差池,那就不仅仅是施术失败了,我也会遭受强烈的反噬。 我全神贯注,紧闭着双眼,感觉到周遭的温度在不断升腾,自己就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不!是沸腾的开水之中!让人窒息和绝望。 周遭的一切都渐渐远去,而我则在炽热之中不断下沉,不断下沉! 嗡! 我猛地睁开眼,在这一刻,我听到顾子成的行咒声也戛然而止。 我并不清楚我此刻在旁人看来是什么状况,但是我听到台下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微弱,但是清晰。 此时的我依旧沉浸在流火术的符阵之中,神思有些恍惚,更不清楚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几乎与顾子成同时,我猛地一抬手,在那一刻,周遭的天地被瞬间点燃! 我看到熊熊火焰之中,一只绚丽如同莲花、炙热如同烈日的火焰凤凰腾空而起! 第八十九章 成王败寇惹是非 在那一刻,整个平台上一片绯红,宛如一个硕大的火盆,滔天烈焰在其中蔓延,火焰凤凰席卷着漫天烈焰腾空而起,宛如出水的火莲。 台下四座皆惊,甚至有人站了起来指着我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时间哑口无言。 而与我遥遥相对的顾子成见状顿时浑身一震,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用处如此惊天动地的术法,事实上我也没有料到,将近十个流火符阵融合而成,竟然会出现如此恐怖的力量。 但是我依旧能够用意念力牢牢地锁住飞舞在空中的烈火凤凰,事实上那也只是火焰凝聚而成,并非真正的实体,亦或是我意念力所引导之下形成的火焰凤凰。 伴随着我意念一动,那腾飞于空中的凤凰陡然振翅,朝着顾子成疾扑而去。 顾子成虽然被惊到,但还没有失去抵抗的意识,他双手飞速结印,漫天青莲瞬间凝聚成一朵盛开的五彩莲花,化作一面盾,将自己护在身后,而他紧紧掐着手决,用自身的修为不断强化五彩莲花,他显然感受到了火焰凤凰之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成败在此一举。 轰! 火焰凤凰携带着我压抑许久的仇恨和愤懑,在空中与五彩莲花骤然相撞,刹那间火花四射,整个平台为之一震。 然而顾子成不愧是蓬莱的弟子,即使在如此强大的撞击下,依旧牢牢稳住了胸前的手决,几乎在碰撞的一瞬间骤然转变手决,那五彩莲花瞬间化作流体状将火焰凤凰整个包裹了去,竟要如泥沼一般将之生生吞噬,掐灭其中。 顾子成虽然满头大汗,但是依旧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似乎十分确信自己能够稳操胜券,也许只是比之前费力了一点罢。 眼看着五彩莲花包裹下的火焰渐渐减弱,我心中开始焦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过滤着我在藏书阁所看到的各种心法术法,几乎在短短一瞬,我就脱口而出转魔金诀中的一段咒言。 咒言一出,我感觉体内丹田处陡然升起一股令人惊惧的气息,瞬间蔓延至我全身,就如同滚烫的热油瞬间让我的血液沸腾起来,让我浑身瞬间浮起一层密密麻麻么的鸡皮疙瘩,我忍耐着这种难受的感觉,朝前猛踏一脚,伴随一声怒喝:“刹!” 蔓延在我体内的魔心血印陡然外放,朝着顾子成席卷而去。 此时顾子成正全力销蚀五彩莲花之中的烈焰,但是短短两秒后,我看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身子一震,猛地吐出一口乌黑的浓血,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而几乎与此同时,我听到台下有人猛然站起来指着我大吼着:“魔!他修的是魔道!是邪道!” 然而结局已定,空中的五彩莲花骤然化作星星点点飘散而去,而被之包裹的火焰却并未完全熄灭,瞬间化作一团通红的火浆朝顾子成泼洒下去。 身着一袭丝绸白衫的顾子成瞬间化作了火人。 “住手!”台下有人朝我一声历喝,随即就有一个身影扑向顾子成。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股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陡然间从天而降,就仿佛泰山压顶一般,我顿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而原本冲向顾子成的身影也顿时一滞,我清楚地看到他是蓬莱的掌门人。 而将顾子成包裹的火焰也在那一瞬熄灭,化作袅袅青烟,此时的顾子成已然浑身通红,只剩下一条烧烂的裤衩,狼狈不堪,头发也被烧去了大半,不过并没有明显的灼伤痕迹。 但是紧接着我瞳孔骤然一缩,我看到顾子成胸前有一道狭长的伤痕,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腰,十分狰狞,而且不只是被烧伤还是伤口并未完全愈合,此时呈现出一种嫩肉的粉红。 真正让我震惊的并不是这个伤口的大小,而是那痕迹明显不是为利器所伤,就好似被人抽了一鞭,呈现出一种皮开肉绽般的痕迹。 我在看到这个伤痕的一瞬间脑袋就炸了,耳边嗡地一声响,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我几步冲到顾子成身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这一举动让原本还在脱力与虚弱中恍惚不清的顾子成猛然惊醒,一脸惊恐地望着我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很干脆地打断顾子成的话,死死盯着他问道:“是不是你在地脉之域偷袭我?是不是你把……” 我话未说完,手腕忽然被一双粗糙的手抓住,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年轻人火气大,但凡事需留有余地,点到为止,有的人你是招惹不起的。子成以败,莫要被那魔心控制了心智!” 他这一席话如同层层涟漪不断激荡着我的耳膜,让我双手一软,一时凝噎,说不出话来,松开手连连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耳边又想起了师父厉声的呵斥:“云翼!你在干什么!” 我浑身一战,方才回过神来,瞧见师父背着手一脸怒容地盯着我,在他身后,师祖和两位师叔祖也都望着我,各有表情,几位师叔也分别跟在自家师父的身后。 “师……师父。”我知道自己惹怒了师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看着师父要开口训斥我,师祖忽然说道:“云翼,下去入座。”师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口吻。 我朝诸位行了礼,便立即退了下去。 顾子成是被蓬莱的掌门扶下平台的,底下此时一片肃静。 我和顾子成未等大会开始就进行的一场切磋让整个会场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我在看到顾子成胸前的伤痕时就有一种预感,顾子成与地脉之域的事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又朝顾子成那边望了几眼,结果招来了蓬莱一众弟子的怒视。 我刚一入座,张驰就问我:“怎么回事?我看你今天不太对劲啊?你还是不是林云翼?” 我苦笑着说:“你说呢?” 张师兄皱着眉头对我说道:“云翼,说实话你一开始施展的流火术的确惊艳到了我们,但是后面用出的那一招实在让人费解,而且你为什么最后还要对对方出手?魔气散去之后你体内留存的应该不至于让你丧失心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师兄到底是年长一辈,眼光也十分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众人惊异的问题所在。 我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暂时说不清,但是那顾子成绝不是好人。” 张师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是没有再问。 因为这个时候师父正在前面宣布道:“瀛洲上古术巫一脉山门大会,启!” 一声洪钟敲响,师父紧接着说了一番恭维和客套话,将之前切磋带来的凝重气氛驱散了几分,不过他全程对前面发生的事只字不提,然后就让我们先用餐,说完,就有弟子从入口内端着一盘盘美味出来。 师门对于这次山门大会十分重视,所以动用的规格也比较高,从端上来的菜肴就可以看出,皆是经过精心烹饪的美食,还做了点缀和装饰,俨然一副高档餐厅的架势,师门不忌荤素,所以端上来的才也是有鱼有肉,看得人口水直流。 不过我习惯了粗茶淡饭,见到这些油腻的东西反而不爱吃,而且我心中憋着一口闷气,没有胃口。 就在这时,我听见蓬莱那边传来嘭一声巨响,接着就是碗筷落地的碎裂声,接着便有人大声骂道:“艹,吃什么!伤了我蓬莱的弟子,竟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连提都不提一句,TMD瞧不起我们蓬莱人是不是!把我们当蹭吃蹭喝的乞丐吗?” 这一声怒斥立即引起了一部分蓬莱弟子的响应,纷纷站起来要我对顾子成赔礼道歉。 一时间无数污言秽语就朝我们这边泼洒过来。 有的弟子忍无可忍,当即站起来就跟对面对骂起来,因为后面坐的大都是各个门派的弟子,很多年轻人,城府不深,所以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其中有听闻全程后站出来为我说话的,也有指责我动用邪术取胜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突兀地冒出来一句:“比试切磋,自然有误伤的可能,那只能说败者修为不济,护不得自身周全,一开始不是叫嚣得挺厉害的嘛,现在输了怎么又要讨公道,跳梁小丑做够了没有!” 出声的是方丈的弟子,不过人没有站起来,只是听声音有点像之前打岔的那个人。 一下子引发了众人一通激烈的口水仗,而大多数长辈,除了几个为了避免麻烦阻止自己弟子的,大部分都保持着中立,旁听,也不发表意见。 而在台上的师父,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似乎窝了一肚子怒火,阴沉的可怕。 师祖却面不改色地冷眼旁观,也不说话,也不和旁边的两位师叔祖交流。 也许在他眼里,我们就是一群小孩子吵架,懒得管。 毕竟作为东道主,他自然最有发言权,也镇得住下面一群吵吵嚷嚷的毛小孩,但是问题在于他出言镇住众人后,其他掌门及主事者又会怎么想?摆明了是在护犊子嘛,这样定然会引起众人的不满,也许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对于此次山门大会的最终目的会有很大影响。 想到这一层,我才知道师父阴着脸的根本原因了,看样子我是闯了大祸了。 我在底下沉默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既然自己酿的果,那还得自己去背,于是豁然站起来说道:“我所用的法门皆是师门正统,的确,我身体内被妖物印有魔心血印,但是我刚才切磋所用的法门乃是先人流传的转魔金诀中的咒言,以自身魔气威震敌手,却是化魔为道的法门,不是邪术!至于我后来出手,是因为顾子成有可能是……” 我话未说完,蓬莱的掌门忽然起身对自家的弟子怒斥道:“为道者,心胸可纳汪洋穹天,善为贵,德为尊。切磋比试就是胜者王败者寇,子成落败众人目睹,小兄弟靠的是自己本事,你们呢?在这里叫嚣,还有我蓬莱道者的风气吗?一个个都像什么?街头混混!” 蓬莱掌门一通数落倒是让一群始作俑者全哑炮了,一个个跟吃了大蒜一样难看,毕竟是自家掌门,全都打了蔫儿似的坐了下去。 整个会场又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的话被打断也没再说话,朝蓬莱的掌门行礼以示感谢,对方也很客气地回了礼。 坐下后,我就感觉浑身怪怪的,回头一看,只见师祖正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神之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淡然,却又蕴藏着千思万虑。 我有些闹不明白,只觉得其中的气氛十分微妙,让人感觉自己如走钢丝,可是我却想不通缘由。 在一旁的张影轩师兄则眯起眼睛,许久,冒出来一句话:“麻烦了。” 第九十章 “我要他当我师父” 我虽然在师门呆了五年有余,但是对于修行者圈子内各个门派之间的纠葛了解很少,也只是当年在太湖凶鱼事件中稍有体会,所以很难感受到在场诸多门派之间的气氛。 也只是蓬莱那边的弟子,被掌门教训几句后气氛变得比较压抑。 而我和顾子成之间较量所带来的震惊和质疑很快就随着大会的继续而烟消云散了,渐渐有人起身与周围熟络的人攀谈起来,有的人则开始笼络关系。别看这是师门举办的山门大会,但是大多数与会的门派,主要目的还是与其他门派攀交情,亦或是打探一些自己想要知晓的消息。 与之形成对比的,却是我们三仙山的前辈相对被孤立在一旁,鲜有问津。 只是这一幕,就让我明白师父师祖作为的师门衰落,所指的不仅仅是实力的衰落,更是在修行者圈内影响力的衰减。 虽然有三仙山这令人心驰神往的名号,但是论地位,却还不如茅山、崂山、庐山这样的道门来的显赫,说到底,我们与外界接触的实在不多,一来是地理位置原因,交通不便,二来也是我们自身避世而居,不肯融入俗世。 方丈岛最是明显,几乎没人认得出他们,不过他们也悠游自在、视而不见,相反,蓬莱却是因为自视孤高,自以为三仙山之首,素来眼高与人,以至于前去攀谈的前辈高人,聊了没几句便败兴而归。 瞧见这样的场景,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说到底,大陆的快速发展对于我们的冲击实在微不足道,而我们依旧生活在前人创造的环境中,依旧在吃老本,虽然将很多老一辈传承的东西保留下来了,但是却没能做到与时俱进。 作为师门的传承者、后继者,将古术一脉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是我们肩上不可卸下的重任。 我是师叔祖孙璟天的转世,几乎是在潜意识里对于师门就有一种深沉的归属感,加上我本就是师门正统传承的弟子,这也是我自觉肩上负担的缘由。 我心中思绪万千,忽然被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爷爷!爷爷!” 我回过头去,瞧见原本羞涩胆小的苏可儿,此时正拽着茅山掌教苏承炀的小拇指,一双纤巧的小手指着我,两眼闪烁着欣喜地光。 而苏承炀则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苏可儿,又瞧了瞧我,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我当时也是一愣,紧接着苏可儿就说道:“我要他当我师父!”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师兄弟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吃惊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说什么!” 苏可儿也不管我大吃一惊的表情,使劲摇着苏承炀的手说:“这个哥哥很厉害,我要当他徒弟,我要他教我!” 苏掌教却是一脸的为难,显然觉得我太年轻,阅历太浅,怕教不好自家孙女,但是又碍于自己算的一卦,不得不相信这是命数。 而我惊讶程度绝不亚于苏掌教,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多说了一句话,搞不好苏可儿会变成陆师叔的弟子,结果到头来一场对决让这小女孩看亮了眼,执意要当我的弟子,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我才几岁?十七啊!这么早收弟子真的好吗?我可是连师门收弟子的规矩都不懂。 是不是该拒绝?可是怎么拒绝呢?说她与我无缘吗?万一有缘岂不是断了一层师徒之缘,搞不好还会惹眼前这位茅山掌教不悦,那可关系到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搞不好我就成了罪人了。 我短短一瞬想了无数种可能,瞧着苏可儿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说道:“这个我得去问问师父,若是他老人家同意了,我便收苏可儿为弟子,如何?” 苏承炀捻着胡须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能否先告诉我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思考了一番,说道:“说出来苏掌教千万别生气。” 苏承炀眉毛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不敢收。” 听闻,原本脸色还有些严肃的苏承炀,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还会在岛上停留几日,麻烦小师父及时把长辈的意见传达给苏某。” 说完便拉着自家孙女离开了。 小师父!?怎么突然就改口了呢? 临走前,苏可儿还不情愿,非得要拜了师她才罢休,结果被苏承炀瞪了一眼,顿时就不说话了,堵着小嘴,气呼呼地走了。 我尴尬地笑着目送祖孙两人离开。 原本我一直以为德高望重的茅山掌教,现在看来倒也与普通人无二,一番对话下来,我能够感受到苏承炀对苏可儿那种深深的宠爱之情,自然而然感染着周围的人,给人一种亲切温情之感,或许再高贵的人在亲情面前也会沦为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两人离开没多久,一声钟鸣打断了在场的喧闹,整个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上,我看到师祖这时拄着法杖站了起来,来到台前。 师祖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面色平静地望着台下众人说道:“时隔百年,今日山门大会能得诸位掌门和门派代表光临,乃是我洛某的荣幸。再多的客套话,我洛某也不再多言,此次山门大会除了宴请各位,加强各门派之间联系外,洛某却还有一事与诸位相商。” 师祖顿了顿,与此同时,底下逐渐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七十三年前,我古术一脉师门弟子违逆,铸就大错,险些让天下遭难,此乃是我师门授徒不慎所致。时至今日,我洛某之所以旧事重提,却是当初那逆徒转世重修,已化身为如今万法教一代教主,我担心此人会重蹈覆辙,在对地脉下手。实不相瞒,去年九月,地脉就发生过一次动乱,虽然如今已被平定,但是余党未除,终究是养虎为患。我地脉守护门派世世代代守护的地脉关系到天下苍生,但凡有所变动皆会引起灾难,所以洛某希望各门派能够同仇敌忾,互相扶助,将为祸多年的万法教彻底铲除。” 师祖一席话说完,底下再度陷入一片寂静,特别是前面的诸位掌门和代表人。 沉寂持续了足足五六分钟,师祖一直静静地站在台上,等待着下面的回应。 我知道,七十年前,在秦冕的领导下,众多门派就进行过一次对万法教的征讨,只不过当时的三仙山关系密切,同气连枝,在江湖上名望也颇高,可以用一呼百应来形容,所以能够很快将众多门派拧成一股绳。 但是时至今日,且不说三仙山掌门早已更迭,而且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日渐下滑,蓬莱还好,方丈又因其神秘保留着一定威望,而师门却因为秦冕一人,声名败坏,一蹶不振,甚至与蓬莱之间产生了隔阂,虽然其中缘由颇多一言难尽。 也只有真正经历过当时情境的老一辈,尚且保有敬重之心。 所以师祖的一番话,并没有立即得到下面的回应。 这时,天山云瑶殿的掌门人站起来朝师祖行了礼,说道:“据薛某所知,秦冕转世重修后,却是归入洛掌教的弟子门下,只因念及旧情不忍下手,妄图将之教导为可造之材,以致日后此人恢复前世记忆,再度窥觊地脉。此人本因被扼杀于摇篮之中,不知洛掌教这般宽宏大量,所为何因?又该如何向在场诸位交代?” 说罢,薛掌门转向昆仑的代表长老说道:“想必季长老对此事了然于胸吧?” 那位季长老瞥了薛掌门一眼不表态。 而薛掌门说完一席话,师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毕竟那是自家生父,又是自己的弟子,于理于情,师父定然不忍心将之抹杀,尽管最终还是将之推入了地狱炎火之中,虽然师父临了为他套了一层保护膜,但是想必在当时,师父的心情定然十分痛苦和无奈。 而且此事在场许多人都不知道,突然被薛掌门说出来,场面一下子就乱起来。 师祖反而显得十分平静,不紧不慢的说道:“此人却为可造之材,若是一心向善,此时已然是一方枭雄,然而……此人三十年前已被推入地狱炎火之中,奈何前世觉醒,逃脱得生,实属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这和放虎归山有何区别?”薛掌门露出不满之情。 与此同时,蓬莱掌教突然站起来打断了话头说道:“说起来,刚才与我座下弟子比试的年轻人是孙璟天的转世吧?当年孙璟天以一己之力消灭百余魔怪以及秦冕,想来他转世也负有与秦冕对抗的重任,又何必要求我们其他门派冒死对抗万法教?论实力,你们未必弱于我蓬莱和方丈吧?” 他话音未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到了我的身上。 第九十一章 江湖之事难定论 一瞬间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我听到离我最近的两位齐云山长老小声议论着:“我说刚才看他那身姿与孙璟天有几分相似,没想到他就是孙璟天的转世!” “是呀,你看看他那眼神,发起狠来简直一模一样。” “啧啧,后生可畏啊,瀛洲还真是个人才辈出的门派啊!” 有夸赞的,就有贬低猜疑的,不远处也有人开始议论起师祖来:“洛天一藏得可真够深的,说了一大堆道义之词,看来是打算让我们给他擦屁股,充其量就是他们内部的事情,唉,幸好张掌教提醒,不然不少门派得变成他们窝里斗的炮灰呢!” “是啊,我还听说当年东海大战,洛天一并没有出手,而是躲在了后方,为的就是让两个师兄自相残杀,他好名正言顺地坐上掌教之位呢!” “真的假的?” “可不是么,地脉守护门派掌教享有入地脉修行的特权,地脉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山川万灵之源!最是纯净浑厚,入得其中修行一日堪比地上修行十年呐!多少人窥觊,你敢说洛天一没那想法?” “哎呀,我还以为三仙山有多么神圣脱俗呢,感情也那么龌龊,唉,太让人失望了。” “这世间之人莫非圣贤,皆逃脱不得世俗洗礼,思想怎会纯净?你呀还是别幻想有什么圣人圣地了,你看看朝堂之上,多少门派在争风吃醋,茅山、龙虎、青城、武当,皆是名门大派,哪一个逃脱得了干系?” 渐渐的,议论之声越来越不堪入耳,我听着耳朵生刺,而且说出这些话的反而是那些长辈居多,更让人心中生寒。 简直就是世风日下,我打心底熊熊燃烧起一股怒火。 我能够听见,想必师祖也能够听见,然而他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直到底下的声音渐渐减弱,师祖才开口说道:“此次山门大会到此为止吧,洛某年岁以高,已然经不住风吹雨淋,需要回去歇息,就不奉陪了。诸位若有意着,可再多逗留几日,我瀛洲弟子定当以礼相待,若无心者,后日便有船出海,且告知随侍弟子,自会带领你们离去。” 说完,台下一片哗然,而师祖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入口大门,紧随其后的是两位师叔祖。 师父并没有随之离开,而是站在台上摆了摆手,示意众弟子散去。 而后他便走下了平台。 我们站起来,张驰还在一旁抱怨着:“怎么回事?我还想看看其他门派切磋呢,怎么就突然说散了呢?”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没听见底下的议论吗?谁听了不心寒?” 张影轩师兄在一旁叹息道:“如今的江湖早已不像当年战乱年代那般同气连枝了,安逸日子过惯了,就开始互相勾心斗角,人呐。” 师兄笑道:“大师兄怎么发出如此感慨,跟个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老人一样。” 张师兄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道:“你看我这样子,可不是写满了无数沧桑么。” 我此时也无心跟他们插科打诨,往前走了几步,寻找师父的身影。 没想到师父一下台,就径直朝我走来,待到我跟前,说道:“光睿,你跟我过来。” 我一愣,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师父离去。 师父带着我快步来到了藏书阁,我看到师祖整个人陷在躺椅中,眼皮低垂,一副身心疲惫的模样,显然对一众门派的态度失望透顶,而魏老则站在他身边背着手,似乎在对师祖说什么。 我被师父带到近前,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对向了我。 师祖开口问道:“云翼,我问你,你在比试中动用的术法,是你自己还是别人?” 师祖的脸色低沉,让我不禁紧张起来,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我自己。” 师祖微微点了点头,对我说:“云翼,修行,若是单单依靠藏书阁这万卷书以及我们的教导,并不能让你得到快速成长,若是呆在师门,你永远只是个成绩优异的书呆子。所谓红尘炼心,你也差不多该出去走走,明年年末,你出海吧。” 我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问道:“师祖,你是要赶我走吗?”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说:“不是赶你走,而是让你出去历练,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回师门。” 师祖点头说道:“你也看到了听到了,我们指望不上别人,若要平息万法教,还得靠我们自己,现在众多门派,太过贪图安逸,害怕师门或者弟子遭遇不测,所以渐渐不谙世事,也不愿参与与邪教的斗争之中。不过也有些信得过的门派,我们这些老头子把棋局布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这群年轻人去改写命运。” 说完,师祖却又是一声不明缘由的长叹。 我听得有些糊涂,便接着问道:“师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师祖却将千言万语化作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真是一头雾水。 紧接着,魏老就从怀里掏出三本书给我,说道:“云翼,接下来的日子,你也不必再来藏书阁,这三本书你须好生钻研,若是能够明悟其中的道理,你的修为便会更上一层。” 我接过书一瞧,这三本书都是手抄本,很厚,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而三本书分别叫做《元素明类法门》《不落无尘》和《统法源禁咒解心》,著书之人也都写在了封面上,分别是秋子承、纪羽、钟珏。 钟珏我自然知晓,但是前两者,我却不曾听说过。不过想想也知道都是师门历代高人。 所以我用宽大的衣袖将书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我这一举动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师祖忽然反应过来,又从腰间摸出一个锦囊袋说:“说起来你来师门至今还未得那须臾锦囊,这个师祖多余了,便给你罢。” 我顿时面露欣喜,要知道没这玩意我带点东西还真麻烦,急忙把书一股脑塞了进去,然后喜滋滋地揣进怀中。 就在这时,朱师叔快步走进来对师祖说道:“师父,方丈掌教姜道长求见。” 师祖一抬眉毛道:“哦?请他进来吧。” 很快,姜掌教就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入藏书阁,一眼瞧见我们四人,他不紧不慢地作揖行礼,然后说道:“晚辈姜厶见过洛掌教,见过魏长老,见过孙师父。” 师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道:“请坐。” 姜掌教十分恭敬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方才入座。 我全程观察着这个人,发现他的动作并不做作,显得十分诚心,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此人这么快来拜见所为何事,不过实际上我们也有求于他,关于子午参。 待姜掌教坐下,师祖先开口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娃娃,没想到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代掌教真人,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姜掌教淡淡一笑道:“洛掌教过奖了,师父只是要隐居避世,冲破生死大关,方才将方丈诸多事务全权转交与我,不管怎么讲,我都算是后辈。” 师祖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道:“虽然你师父未能到场,但是此次山门大会你能够带一种弟子参加实在让人惊喜。” 姜掌教点了一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知晓师父与您私交甚好,他老人家闭关前还在念叨今年不能参加山门大会,颇为遗憾,为了成全他老人家,我理当参加。” 师祖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这老家伙倒是个念旧情的人。” 紧接着师祖面色一暗,感叹道:“唉……可惜没能冲破生死大关啊。” 姜掌教没接话,面露哀伤之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师祖摆了摆手说:“唉,不提那伤心事,不知姜掌教此行何事?” 姜掌教这才面色一肃,一脸认真地对师祖说道:“对于洛掌教所言之事,我姜厶并无半点意见,您莫要让污言秽语染了耳朵。此行晚辈则有一事,关于地脉,要与洛掌教商讨。” 师祖微微皱起眉头,点头道:“请讲。” “去年地脉之域的祸乱十有八九是万法教作祟,此事想必洛掌教也清楚,但是此外我发现另有一伙人在地脉之域趁火打劫,解放了一部分被封印的魔头,我方丈所处的坤土位以及昆仑山所处的离火位皆遭遇了封印多年的恶魔,伤亡不小。”姜掌教沉声说道。 师祖颌首表示同意,并示意姜掌教继续说下去。 姜掌教接过师父倒的茶水,抿了一口,接着说道:“且不说万法教如何进入地脉之域,但是另外一伙人如何进入地脉之域让人着实费解,我想过几个可能,一个是有不为人所知的入口被某些人发现,一个是这伙人与万法教联合,共同入内。再一个,也是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是地脉守护门派的人。所以我想请教洛掌教,是否知道更多信息。” 师祖听罢忽然指着我说道:“我这位徒孙乃是从地脉之域死里逃生回来,对其中的情况最为了解,云翼,你说,你还知道什么?” 望着师祖镇定的眼神,我一愣,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师祖了啊,还有什么事没说清楚吗? 但是我随即就反应过来,我却有一事没有对师祖说,这件事是我刚刚发现的。 看来师祖早就注意到了,也难怪他会问我是不是我自己在施法对决,既然是我自己,那么后来突然发狂也定然是我本人,那么发狂的原因是什么?显然与对象顾子成有关!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惊叹师祖那可怕的眼力和推测。 于是我急忙说道:“姜掌教肯定知晓我今日切磋结束还对顾子成出了手,那并非是我发疯入魔,而是我发现顾子成身前一处伤口实在是与某种藤鞭造成的伤口太像,这个伤口乃是我一位朋友才能够造成的,她在地脉之域受了重伤失忆,所以不能亲自认证,但是我见过她击杀地魈所造成的伤口,几乎与顾子成身上的伤一模一样,而我这位朋友唯一一次对人出手,就是一个在地脉之域偷袭我的人,所以我猜测在地脉之域偷袭我的人就是顾子成。” 我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部说出了口,紧接着就把当时详细的情形描述给姜掌教听。 听罢,姜掌教无比惊讶地瞪着我问:“你所言之事千真万确?若是污蔑了好人,后果你可想而知!” 我用力点了点头。 师祖接下我的话说道:“你可还记得云翼后来辩解之时有一句话被打断。” 姜掌教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师祖接着说道:“张玉道打断得恰到时机,虽不排除巧合,但是也值得人怀疑,所以此事或许与蓬莱有着莫大关系。” 姜掌教几乎是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师祖:“洛掌教所言属实?” 师祖摇了摇头说:“光凭这些还不足以确信,所以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也需要我们提高警惕,待日后蓬莱再有动作,再行定夺。” 姜掌教收回惊讶之情,恢复严肃的表情道:“蓬莱前代掌教仙去不久,如今蓬莱以掌教张玉道和座坛长老司马今为首分作两派,各自为政,只怕短时间无法凝聚一心。” 师祖点头道:“所以我担心万法教若要在我们地脉守护门派中寻找突破口,首位很可能是蓬莱。” 两人一席对话听得我惊讶不已,师祖所知之事俨然比我预想的多得多,而这位深居简出的方丈掌教似乎知晓的消息也不少。 两人接着又商讨了近一个小时,也没能有个定论,最终的结论也只是静观其变。 不过能够得到姜掌教的支持,师祖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姜厶是个还算中肯的人,我对他的整体印象也只能算是还不错的外人。 师祖和姜掌教商讨结束后,又说了少许琐事,师祖方才问起来:“姜掌教可知道子午参?” 此话一出,只见姜掌教脸色突变,惊讶地问道:“洛掌教为何突然问我此事?” 师祖微微一笑,说道:“哦,是这样,我这位弟子的好友在地脉之域受了重伤,据我所知需要子午参才能够治愈,姜掌教对于灵芝草药最为了解,所以想问你是否知晓此物所在?” 姜掌教猛地站起来道:“不行!此物乃是山林之精,千年难得的灵物,受天道庇护,若是伤了,可是十世难消的大罪孽,我就算知晓也不会告知与你们的,恕我无可奉告。告辞!” 说罢,姜掌教毅然决然地甩袖离去,留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半晌,师父才将信将疑地问道:“有……这说法儿?” 第九十二章 一入红尘多变迁 师祖望着姜掌教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言。 魏老转头对我们说道:“柽儿,你们先退下吧,我与你师父有事相商。” 师父点了点头,向两人行了礼,然后便带着我离开了藏书阁。 此时再往下面的广场望去,众人已经散去,只留下少部分弟子收拾桌椅。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苏可儿的事情没问,便急忙问师父:“师父,有件事我要问你。” 师父似乎在想事情,被我一问,回过神来瞧向我:“什么事?” 我抿了抿嘴说:“茅山苏掌教的孙女说要认我做师父。” 师父一听,突然眉毛一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是好事儿啊,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师父的态度让我一脸迷糊,说道:“我才17啊,哪能教得好徒弟?而且师门收徒不是很严格么,会不会太随便了?” 师父笑眯眯地瞧我,一边捻着胡须说:“师门有没有对收徒的年龄做限制,你几岁收徒又有何干?你怎么就觉得随便了呢?哪里随便了?” 师父一连串反问问得我张口结舌。 苦恼地挠着头。 师父接着说道:“那孩子我倒是见过一面,虽看不出端倪来,但也能够猜到苏承炀带来此处的目的,想来苏承炀这几日没少花心思,但是始终无果。但是当她说要做你徒弟的时候,这段师徒之缘就已然结成,是收是拒全凭你自己的意愿,我们也不能替你做决定。对了,你自己的想法如何?” 我尴尬地笑着说:“苏掌教也这么问我,我回答是不敢收。” “不敢?那你想还是不想呢?” 师父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想还是不想?这世间答案千千万,然而追根究底却都是是与不是的问题,其他的选择无外乎是给自己犹豫不决的借口罢了。 我忽然明白我回答不敢收的时候,苏承炀忽然松开的眉头,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怎么样才算缘分,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知不就是缘分吗?当互相意志逐渐靠拢的时候,不就是彼此建立关系的时候吗? 终究只是我自己在犹豫,在彷徨,而当我听到苏可儿说要我做她师父的时候,心底除了惊讶之外,甚至也有一丝的惊喜,我抗拒过吗?并没有。 想到这里,我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师父,我知道了。”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说:“既然如此,你就要学会担当和责任,若是耽误了那孩子的修行,罪过可都在你身上,现在还小,在十二岁前,可以不用呆在这里,不过十二岁后,就要正是拜师入门了,其中的规矩到时候我自会与你讲明,至于怎么教,全看你自己。” 听完师父一番话,我忽然感觉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师父当初收我为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受呢? 我忽然想到什么,挠了挠头说:“师父,记得当初你收我为徒的时候,貌似都没问过我意见呢。” 师父顿时牛眼一瞪嗔怒道:“怎么,你有意见?” 一见师父怒意,我顿时心慌,急忙解释道:“没,没意见,您开心就好……” 与师父分别,我回到广场处,找弟子打听到了苏承炀的住处,便直接赶往那边。 苏承炀居住在一户船员家中,是一栋三层小楼,不值得还算不错,给我开门的是这家女主人,一见面她便认出我来,开口问:“是来找苏道长的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哒哒哒的小碎步,一眨眼,苏可儿就甩着一身道袍出现在我面前,一见面,就露出一脸崇拜之情,拉着我叫道:“师父!师父!爷爷,师父来了!” 这小女孩本来就奶声奶气的,声音很甜,几声师父叫下来,叫得我心里飘出一团团棉花糖。 我乐呵呵地笑着说:“我都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同意了?” 这时苏承炀也缓步走了出来,苏可儿伸手拉我的衣袖说:“我就知道。” 一笑,两边的酒窝就陷了下去。 我朝苏承炀行了礼,说道:“苏掌教,我收苏可儿为大弟子,不过她现在年岁尚小,还不能正式入我师门,等到十二岁还请苏掌教再带她前来此地拜师。” 苏承炀听罢终于露出了微笑,朝我回礼,说道:“多谢小师父,日后劳烦小师父多多照顾可儿。” “苏掌教客气了,虽然年纪未满,但是从今往后,苏可儿就是我的弟子,我定会尽心尽力,只是不知苏可儿今年几岁?”我接着问道,知晓了苏可儿的年纪,我就可以及时回师门进行拜师的事宜,免得到时候耽误人家时间。 “可儿是九一年六月十生辰,五岁。”苏承炀回答道。 我点头道:“晚辈记下了,届时如若有空,我便亲自接可儿前往师门。” 得到了我的承诺,苏承炀眉开眼笑,仿佛一桩人生大事定下。 我没有久留,稍微了解了一些苏可儿的情况便告辞离去。 苏承炀第二天便带着苏可儿乘船离开,将苏可儿的思想工作做通后,离别之际她还依依不舍地要我早点去接她。短暂的接触,我和她也并没有多少留恋,所以离别的氛围还算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里,剩下的门派也陆陆续续离开。 然而除了姜厶与师祖长谈过之外,没有任何一个门派的代表再与师祖有过会晤。 这是一件让人十分惋惜的事情。 当然干爷爷除外,他的立场完全不需要通过什么正式的会面来确定。 所以整个山门大会,并没有得到多少实质性的成果。 生活又一次恢复正常,我开始潜心钻研魏老给我的三本书,比起我之前所看的书籍,这三本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读来甚至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好在这三本书我可以随身携带,时间也很宽裕,我也不囫囵吞枣,不理解的也不强记,留着慢慢钻研。 这年年底,离别多日的师姐终于回到了师门,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师姐的消息,当回到屋子内,看到师姐的身影那一刻,我和师兄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一年不见,师姐仿佛成熟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从刁蛮村姑一瞬间升华为大家闺秀。 我和师兄拉着师姐的手激动不已,急忙询问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师姐告诉我们,她回去后,就和黎墨前往曲阜拜见他的长辈,过程也还算顺利,得到了对方的首肯,至于婚期,则再行定夺。 要我说,师姐早日嫁出去才好,早日能够跟着黎墨去过富贵日子,还能生个大胖小子。说出来师父肯定不爱听,师门的日子过得的确寒酸,虽说温饱不成问题,但是绝对不算奢华,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不得不参与田间劳作。 不过师姐自己也不想那么早出嫁,黎墨长辈那边也在盘算着良辰吉日。 其实这事顶多就个把月,结束后师姐带着黎墨回了一趟老家,看望唐飞。 结果看到唐飞自从那件事后,整个人萎靡不振,精神衰弱,经营的产业也日渐衰败,所以师姐打算暂时留在岳阳照顾唐飞,这一呆就是一年,期间师姐拿到了何永纤留给她的遗产,据师姐说那是一本厚厚的联系单,记录了几乎所有与唐家有来往的商客富豪、官僚人物以及修行高人,师姐并没有详细讲述这里面记录的东西,不过依靠这本联系单,师姐拉拢了一部分与唐家有密切来往的人,帮助唐家重新振作起来,黎墨也利用自己孔家的人脉帮助师姐挽回了不少损失。 所以目前唐家在师姐和黎墨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前景喜人。 唐飞也逐渐从亲人背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处理残局,当然对于黎墨这个未来女婿,唐飞也表示了十二分的满意。 不过除此以外,师姐还提到了一点,就是马家似乎还对我们耿耿于怀,特别是黑道上的悬赏貌似更高了,原本因为几年得不到消息,有些懈怠,此时师姐出现,让马家那边又提高了警惕,好在师姐现在在孔家的庇护下,马甲不敢动她。 说着师姐提醒我们:“云翼、周恬,你们若是回到大陆千万要小心,马家的眼线遍布全国,一旦被发现只怕会面临多个组织的暗杀和追踪。” 其实我们深知马家对此事不会善了,毕竟是我们的介入破坏了他们吞并唐家的整个计划,断人钱财,必然会遭人仇视。 所以师姐所言,并没有让我们太过紧张,只是莫名让久别重逢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这次师姐回来并没有呆太久,毕竟她现在开始渐渐从唐飞手中继承唐家家业,自然身务繁忙,她在师门逗留了两个月,过了年,在九七年年初便离开了。 我能够感觉到师姐的变化,更加干练而且稳重,对于分别显得更加淡定和从容,只是总有种疏远的感觉,让人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或许经历了世俗的洗礼,人都会变得如此,很多事情看淡了,很多情感埋藏得更深了。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一章 离别,重逢 九七年十一月末,我即将离开师门,而与我同行的还有张驰和师兄周恬,以及前日刚出关的林雅。 此时的林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身的青绿色已然完全消失,显露出凝脂一般的白嫩肌肤,周身的炁场也强大了数倍,给人感觉就如同上古大妖站立在我们眼前,盛气逼人。 但是她完全不记得化身为人之后的所有事,包括自己是千年花妖的身份,更别提动用妖力法术。好在她至少知道自己失忆,所以对我们并没有太多警惕,至少很多事情上能够听取我们的意见。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傲娇刁蛮的臭脾气。 早在一个多月前,师父就和两位师叔跟随师祖进入了地脉之域,师祖即将闭关修行,准备跨越百年大限。听师父说,突破百年大限,就是修行者与天道争阳寿,期间师祖会变得十分虚弱,一旦遇到危险机会没有自保能力,而作为弟子,师父和两位师叔要作为护法守护师祖,保证师祖的安全。如果师祖成功,就能够再得一甲子阳寿,一甲子就是六十年! 此外甚至有机会堪破大关,让修为更上一层。 但是如果失败,则会魂飞魄散。所以对于师祖而言,已经到达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师父很想等我们离开师门后再闭关,但是时不可待,无奈早早便离去了。 临行前师父拿出一张证件给我,然后对我们说道:“光睿,恬儿,师父离别前也没什么给你们的,这是我在文化管理局任命的证件,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这张证件在几个特殊部门内都通用,师父在外奔波了数十年,建立了不少人脉,对于你们而言也十分有用。你们现在都长大了,能够独立,不过师父还是有一言需要再三叮嘱: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们须谨记。” “恩,弟子牢记于心!”我和师兄异口同声地点头道。 进入地脉之域闭关,师父并不会遭遇什么危险,师祖才是让人比较担心的,奈何我们担心也无济于事,能够突破生死大关者,皆是修行大拿得道高人,我相信凭借师祖的修为,定会顺利出关。所以此刻只是有些离别的惆怅,遗憾师父云师叔朱师叔和师祖不能亲自送我们离开,几年来的相处,我和他们的情谊变得无比深厚。 师父师祖闭关之后,师门的事物就全权交由欧阳师叔祖和柳师叔祖打理,张师兄也留在师门,用他的话来说,他已经对世俗的勾心斗角灯红酒绿厌倦了。 其实我知道,是当初入魔滥杀无辜的罪孽在师兄心中积郁的太深,他不想在接触复杂多变的世俗了。 我和师兄收拾了行礼,带着林雅,来到师门前的广场上,张驰在这里等着我们。 他朝我们挥了挥手,然后抬头仰望地脉祖灵。 我和师兄不约而同地回头仰望着地脉祖灵,我才发现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 如果人生终归会有个归宿,我想回到这里。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一抹微笑。 临走前,我们又去看望了老铁匠,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的一身黑乎乎的铁匠服,似乎知道我们要离开似的,一见面,我就看到他坐在铁匠铺的门槛上抽着老旱烟。 似乎处于本能,林雅瞧见老铁匠就发憷,躲在后面不敢上前。 瞧见我们,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说:“几个小崽子都要走了啊?” 我点了点头,至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这个在我来到师门初期锤炼我意志和身体的人的名字,而他在我脑海中,只有三个字,老铁匠。 “老铁匠,我们要走了,好歹在临走前再教我几招剑法?”师兄伸着脖子说道。 老铁匠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说道:“好。” 师兄大喜过望,急忙搓着手,等待老铁匠传授剑招。 老铁匠把旱烟在鞋底磕了几下,说道:“我只教你一招,拔剑吧。” 师兄连连点头,顺手从锦囊袋中拔出了青铜剑。 而老铁匠则把手中的旱烟一转,反握在手中,摆了一个起手式。 紧接着,只见老铁匠身形一晃,卷起脚下层层落叶,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我们三人皆是一愣,回头看向师兄,师兄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没发现有伤啊…… 紧接着,我们就听见空中传来一串得意的话语:“这招叫走为上策,你们几个小崽子记着,这世间高手众多,遇到了,走为上,哈哈哈……” 我们这一脸黑线啊! 无奈地互相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老铁匠俏皮的一个照面一下子冲淡了我们离别的气氛。 临近傍晚,我们登上船,望着师门在温暖和煦的秋日夕阳中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 海面上逐渐刮起阵阵风浪,而在我们前方,有一片乌云逐渐靠拢…… 我们在海上漂泊了半月,中途我们在中转岛上停留,我特地向当地人打听了周犁的情况,得知他在半年前就离开了中转岛,至于前往何处,却不得而知。 当抵达普陀山的时候,我老远就看到一尊几十米高的观音金像屹立在海岸边,颇为庄严宏伟。 我记得当初离开之时并没有这样一尊巨大的佛像,显然是这几年建成的。 而在那尊观音佛像下方,也开辟了一大片广场,远远望去,无数游人在其中走动,看样子这个地方已然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我估摸了一下范围,竟然把原本观音庙所在的位置也囊括了其中。 福船很快就在崖洞中靠了岸,我们想船长告辞后,便离开崖洞。 我回头问师兄和张驰,他俩打算去哪里。 师兄说他在内陆也没有什么亲戚,与我同行。而张驰也表示和我一起走,他虽然有亲人,不过远在东北,又不是很熟,有机会再去。 林雅有些不开心地拍了拍我说:“喂,你怎么不问问我?” 我归心似箭,也懒得和她斗嘴,于是就无奈地问道:“那你要去哪里啊?” 林雅耸了耸肩说:“我也没地方可去,就暂时跟着你们好了。” 我…… 于是我们率先前往我的第一个目的地——紫竹山。既然到了普陀山,我就要先去看望一下干爷爷,还有小狐狸杨念。因为观音庙所在景点的范围很大,我们为了省时间就直接横穿了景区。 好在我们换了休闲服,但是三个青年突然从一旁的林子里窜出来,还是引起了不少游客的注意,甚至惊动了安保人员。 好在我们三个机灵,夹在人流中找机会钻进了另一边的林子里。 五年未归,这里的变化很大,我们在林子里兜兜转转近一个小时,我才找到当初师父带我走过的小道,这条路我记忆犹新,多年来也不曾被城市发展所触及,还保持着原来幽静的模样。 找到了路,我们走了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紫竹山下的村子外。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充裕清新的空气祛除了海上的沉闷,抬眼望去,只见村口围着一群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议论纷纷。 我凑上前去,就听见外围的人在交头接耳:“我说都第几天了?每天一大早就见那姑娘坐在村口,问她话也不搭理,好像再等什么人啊。” “谁知道,都有个把月了吧,好像是紫竹山下来的。你说啊,我活了大半辈子,这方圆几十里走了遍,也没见过这么俏丽的女孩。” “哪只方圆几十里,电视上的明星跟她一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诶呦,真恨不得在年轻二十岁。” “呸,你这话要是被你老婆听见,看她不抽你。再说了,你就算年轻到了娘胎里,也配不上,你瞧瞧前面几个小青年,跟在后面摇头晃尾的多少天了,人家姑娘正眼都没瞧过。” 一听到有美女,张驰顿时呆不住了,忙着要往前挤,一观芳容。 我急忙拉住他道:“有什么好看的,你癞蛤蟆也吃不到天鹅肉,赶紧跟我上山吧。” 张驰回头一脸不情愿地说:“切,急什么,都到跟前了,身边又有小雅陪着,还这么着急见你那念儿妹妹?只许你州官放火,还不许我百姓点灯了?我张驰胖是胖了点,但是脸型还算不错,若是瘦下来,就怕路上妹子都看不到你和周师兄了!” “呸!真不要脸!”林雅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忽然,前面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见一个身影用力挤开人群,迎面朝我扑来。 第二章 念儿,找茬 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娇小的身子扑了个满怀,紧随的清风中夹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好似那香草,自然恬淡。 紧接着就感觉有一张软绵绵的脸颊在我胸口使劲磨蹭,呜呜地叫着,让人心底酥软。 两旁的师兄和张驰更是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我轻轻地叫唤道:“念……念儿?” 扎在我胸前的女孩一下子抬起头来,一张美丽得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虽然我曾经在睡梦中见过念儿的容颜,但是从没现在那么近、那么真实,真实地让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肌肤如同牛奶,毫无瑕疵,精致的五官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完美,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纯洁的宛如天上的白云,又带着一丝娇媚,勾人心魄。此刻念儿身着道袍,挽着发髻,不加任何脂粉装饰,清秀美丽,活脱脱一朵十七八岁的白莲花。 短暂的失神过后,我惊喜地叫唤起来:“念儿!天哪!念儿!”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分别了近六年,一封封信将我和念儿牢牢地连结在一起,在见面的那一刻,我欣喜得只想放声高呼。 我正思考着措辞呢,就被师兄和张驰硬生生给挤开了去。 师兄也无比兴奋地指着自己说道:“念儿,我是云翼的大师兄周恬啊,你还记得我不?” “我!我!我是你张驰,张哥,跟云翼结拜过的兄弟,嘿嘿,你可能没见过我,不过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时间。哈哈……” 结拜?谁跟你结拜过! 被这两个人挤开,我也是一脸的无奈。 转头瞧向林雅,发现她正死死盯着念儿,怨气十足。 然而念儿一下子被两人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我,顿时就不乐意了,用力推开两人,又冲上来抱住我,欢快地蹦跶着,搞得两人一脸黯然和嫉妒。 当初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念儿就很喜欢我在我怀中蹭我,现在这模样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顾当初只是一只雪白的狐狸,现在却已然变成了与我肩膀同高的大美女。要说我被这般投怀送抱,心中还没什么波动,那纯属扯淡。 此时我也是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只好轻轻摸了摸念儿的头,说道:“咳咳,念儿,你老这样抱着我我也动不了啊……” 念儿一愣,这才松开我,白嫩的脸颊一红,娇嫩地滴出水来。 狐狸会脸红吗?狐狸会脸红啊!你别脸红啊!老夫的少女心! 此时的我内心是一片混乱,不过外表还保持着平静。 念儿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了我送给她的龙泉剑,十分珍惜地擦了擦,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打着手势。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伸手拔出龙泉剑端详了一番,又放进去,说:“这是我亲手打造的,我剑法不好,就让师姐带出来给你了。” 念儿听罢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拿剑在脸上蹭了蹭,表示自己很珍惜很喜欢,还故意卖弄了一下,挽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剑花。 我们正享受着重逢的喜悦,旁观的几个年轻人就按耐不住了,朝我喂了一声。 打头的是一个打扮的还算正统的小青年,看起来家境还不错,不像旁边有两个头发梳得和狮子一样,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还是一种潮流,叫杀马特。 那个小青年趾高气昂地指着我问:“你们是什么人?穿得跟土包子似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知道遇到找茬的了,于是我说道:“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里不叫紫竹山吗?我们要上山去,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各走各道吧。” “切,紫竹山岂是你们几个乡巴佬说上就上的?知道我是谁吗?” 看这个人的穿着像个富二代,估计有些背景,不然也不会一副优越感极强的样子。 我耸了耸肩道:“你是谁管我们什么事?我只知道这紫竹山我还真能说上就上。” 说完,我就拉起念儿往村子里面走。 那小青年看到我拉着念儿的手,顿时两眼一横,拦住我说:“告诉你,我是万通集团老总的儿子,这个地方如今已经被我们买下开发,现在姓李了!” 我瘪了瘪嘴说:“开发就开发嘛,又不是你家,还不让人走了?” 小青年露出一抹阴笑道:“走,当然可以,不过嘛,以后都得收门票,五百一个人,付了钱你们自便。当然啦,她是紫竹山的,不用交钱,这些乡亲们也不用。但是你们这三个外人必须得交,那位女士,我请客。顺便还可以带你去看看这周围的风景,品尝美食。” 这个小青年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地瞥向我身后的林雅。 门票?这都没开放呢,哪来的门票。而且我们几个身上根本就没带多少钱,那还是在当铺里面换来的,加起来超不过两百。九七年五百可是个天价。 师兄脾气本来就冲,顿时看不过去,站出来说道:“当年我上紫竹山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横什么?我们就硬闯了,怎么着!” 说完,他就带头往前走。 那个小青年见状拍了两下手,只见一旁的人群中忽然走出来四个人高马大、带着黑墨镜的保镖,拦在了我们面前。 抬头一看,喝,少说有一米八九,其中还有黑人,无比壮实,疙瘩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 小青年插着口袋说:“想硬闯,你们试试。”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看来不来点硬的是不行了,我们的行礼法杖全部都放在锦囊袋中,所以两手空空,在这些普通人面前,也不想把法器亮出来。 所以我将念儿拉到身后,小声对她说道:“你呆在后面。” 说完,我捏了捏拳头,一个箭步就朝一个保镖肚脐砸去,几乎在那一刻,师兄和张驰也动手了。 论身手,师兄是我们三人中最好的,他出拳也最是狠辣。 但是那四个保镖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只是一瞬,我就看见师兄疾如闪电的一拳被生生捏住了,咔咔作响。 而我很干脆的就被对方一个扫堂腿铲翻在地,那保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给高高举了起来。 我听见那小青年不削地切了一声。 但我要真就这么点水平,就是在太对不起师父和师祖以及我多年的苦修了。几乎在我被举起来的同时,我几拳就打在了对面保镖的几个重要关节处,手腕、手肘内侧和下腋,这三个位置一中拳,手立即就使不上劲,那保镖顿时手一松,我便滑落在地。 不过这保镖的确耐打,一般人三个穴位随便中一个就没力了,我硬是要打中他三处才奏效。 落地的一瞬间,我就朝保镖的膝盖踢去,一开始交手对方还有些小瞧我们,不过吃过苦头后,他不得不认真起来,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我的一脚,接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抬起脚就朝我狠狠踢来。 这些保镖受过专门训练,身手不一般,力量又大,认真起来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那一脚带着风,呼啸而来,我就地一滚便躲开了去。 而这个时候师兄一人已然和两个保镖交上了手,我看到其中一个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大腿,估计是被师兄打中了一拳。 而张驰就比较惨了,被一个保镖死死按着,对方下手有分寸,目的就是制服我们,张驰块头大,力量也不小,脸上挨了两拳,被按在地上用力挣扎,搞得那保镖一时间脱不开手。 我回头对念儿说道:“念儿,剑鞘!” 念儿心领神会,拔出剑把剑鞘扔给我,我接过剑鞘,吼了一声:“师兄!”随即将剑鞘放在地上滑向师兄。 师兄一听,立即就地一滚,捡起剑鞘,大喝一声:“好!”随即冲向两个保镖。 而我一个箭步上前,与那保镖正面撞在了一起,事实上我那就是以卵击石,那保镖就是个肌肉疙瘩,我就感觉撞上了一堵墙,顿时两眼冒金星。不过我可没那么傻,在撞向保镖的同时两手同时按住了保镖的肚子,与此同时心中快速默念转魔金诀中的咒言,驱动体内魔心血印爆发,不过对付这些普通人不需要太强。 我用意念将魔心血印的气劲尽数导向两手,然后低声吼道:“退!” 双手集聚的血印气劲陡然迸发,那保镖顿时浑身一震,一个趔跌就直愣愣地朝地上倒下去。 我站起来一看,喝,竟然翻了白眼了,是我用的气劲太强了吗?还是这货胆子太小被吓昏过去了? 而另外一边,师兄拿了剑鞘后如虎添翼,把两个保镖打得鼻青脸肿的,蹲在地上直讨饶。 而张驰呢,此时竟然也站着,轻松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而在他身边蹲着一只一脸懵逼的大狼狗。我定睛一瞧才发现那只狼狗就是那保镖,只不过是中了张驰的幻术,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狗。 若不是我右眼特殊,根本就看不出来。 完事,我们三人同时回头望向小青年。 他可是全程观看到了我们的手段,虽然看不出端倪来,但是也知道了我们绝对是有手段的人,顿时一脸煞白,急忙招了招手,慌慌张张地溜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真以为自己天大地大,谁也惹不起了,等到遇到真有本事的,就成怂包了。 师兄拍了拍蹲在地上的两个保镖,说:“走吧,把那两个也带上,以后还是找个靠谱一点的雇主吧。” 张驰摸了摸脚下的大狼狗,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只狼狗瞬间变成了一个半蹲着吐着舌头的保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望着张驰。 三个保镖架着昏过去的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周围的村民顿时沸腾了,立即就有人上来询问我们是那个门派的,甚至有人很直接地向我们求符。 我们很尴尬,只好一一拒绝,找机会脱离了人群,让念儿带着我们前往上山的道路。 结果到了山门口,念儿犯难了,我问她:“你不会不知道怎么上山吧?” 念儿委屈地朝我点了点头,很无辜的样子。 我顿时一脸黑线。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开口道:“你们是孙师父的弟子吧?” 我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三个道士,说话那个中年人我认识,是望海观的江道长,是个为人很平和的人,不过当时我毁了容,他应该是认不出我的,想来是认出了师兄,毕竟那时他找望海观的道士切磋可算是露了一回脸,人家认不出他都难。 我和师兄行礼道:“是。” 江道长朝师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和张驰道:“这两位我倒是不曾见过……” 张驰急忙解释道:“我是孙师叔的师侄。” 江道长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我,微微皱了皱眉,道:“我看你有点眼熟。” 我笑着说道:“那时我用衣帽遮了脸,可能江道长认不出我了,我是林云翼。” “啊!”江道长恍然大悟,感慨道,“哎呀,真是岁月如刀啊。自从东海归来,掌教时不时就在弟子面前说起你来,说你前途无量,刚才你们那一番比斗我都看到了,果真是一表才俊。” 他打量了我们一番,最后目光定格在林雅身上,许久,他才对我们说道:“走吧,小狐妖不认得路,我带你们上山。” 第三章 交谈,药引 我们跟随江道长穿越了紫竹山的山门大阵,抵达了山门口。 首先打照面的依旧是当初的两位镇守山门的道长,两个人同时睁开眼凝视了我们一番,随后各自闭目静坐。 给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感觉。 到了望佛观,江道长让身后的两个弟子各自散去,然后问我们要去哪了。 我告诉他我们要去拜访干爷爷,于是他便带着我们沿山间小径前往另一侧的望海观。 半路上,我们遇到了不少身着道袍的弟子,成群结队地往来于这条山间小径上,还遇到了几个看着挺年轻的道士,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和江道长攀谈:“江师叔,小狐妖又忘记上山的路了?” 江道长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然后几个年轻道士就嘻嘻哈哈地逗起了念儿:“小狐妖,以后下山就跟我们说,万一遇到坏人了,我们也能保护你呢。怎么样,你那负心汉等到了吗?” 负心汉……我怎么就变成负心汉了。 我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顶黑帽子。 那几个道士也只是半开玩笑,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负心汉就在眼前。 念儿被一阵调笑顿时满脸气恼,奈何她说不了话,就一把搂住我的胳膊,使劲摇,还一边瞪那几个道士。 江道长咳了一声,那几个道士才反应过来,嬉笑的表情立即化作了尴尬,忙不迭向我作揖赔礼:“不好意思,只是玩笑话,莫当真,莫当真……” 我摆摆手道:“无妨,几位道长自便。” 他们便朝我们作了揖,与我们擦肩而过。 走了没几步,我就听见他们小声议论起来。听不清说什么,不过显然是针对我的。 江道长尴尬一笑,对我说:“都是年轻人,平时就爱和小狐妖开玩笑,说话也没个把风,不必管他们。”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然后继续前行,路上我小声问念儿:“念儿,你在村口是去等我吗?多少天了?” 念儿用力点了下头,然后伸出十指笨拙地一个个掰。 我看了忍不住想笑,念儿灵智并未全开,一副傻白甜的样子,让人一见心底就萌生出一种保护欲。 不过当我看到她掰到第二遍的时候,我的脸色就僵了。 这个傻姑娘…… 眼看着她掰了足足三轮,然后开心地把手指伸到我面前,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结果一转念又想不起自己数到几了,望着自己手指,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迷惑。 我却根本笑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眼眶有些湿,用力揉了揉念儿的脑袋,念儿舒服地眯起了眼,我则小声道:“笨蛋。” 我离开师门前一个月,寄了一封信给念儿,那时具体时日还未定下,只是草草说自己十一二月回去,结果这傻蛋一接到信就每天下山去等我了,搞得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酸了鼻子。 而念儿依旧欣喜地笑着,一副吃了蜜糖的模样,更让我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我甚至能够联想到她每次收到我的来信时那喜悦的样子以及我在地脉之域期间连续几个月收不到来信时的焦虑。 我们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抵达了望海观的主殿。 远远的我就瞧见干爷爷坐在主殿中央讲解道法。 江道长将我们带到主殿旁的一间偏房,然后对我说:“吴师叔正在讲课,你们去偏房稍等一会儿,差不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午课就结束。” 说完,江道长招呼了一个弟子给我们看茶,便转身离开了。 张驰没来过望海观,看什么都很好奇。 偏房里布置了不少青花瓷器和字画,张驰饶有兴致地一个个观察过去,还一边絮絮叨叨:“啧啧,这估计得值个万八千吧。诶哟,写的真好,卖出去估计得六位数呢。” 让人听了感觉这货就像是来踩点的…… 约摸十五分钟,我听见隔壁一声清脆的铜铃响起,便看见数个青衣道士结伴而出,应该是午课结束了。 果然,没几分钟,干爷爷端着一碗茶水,挎着拂尘出现在门口,正要往里面跨,一抬头就瞧见我们几个人正望着自己,当即转惊为喜。 “光睿!你终于回来了!唉,当时寄来的信也没个准,本来就想去接你的。老孙呢?没来吗?”干爷爷都没入座呢,就一串问题脱口而出。 再次见到干爷爷,我心中也无比喜悦,笑着说:“那时还没定出海的时日,所以没法告知干爷爷,港口到这儿也就不到一小时的路程,不劳干爷爷亲自接我。师父他陪着师祖闭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关,所以就没同行。” 干爷爷抚着胡须说:“你跟干爷爷客气什么,我又不是走不动了。不过想必你师祖要过百年了吧,这是修行之人必经一劫啊,生死大关不得不重视啊。” 说完,干爷爷一顿,指着念儿说:“这孩子自从收到你的信,就每日清晨下山等你,直到入夜才归来,有几次还是我亲自去找的她,挺固执一孩子。念儿,这回终于见到云翼开心吧?” 念儿用力点了点头,呜呜地说着什么,见我们听不懂,就直接过来用脸颊蹭我。 本来心里面就暖暖的,干爷爷一提,我顿时眼眶一红,低下头去。 干爷爷见状欣慰地笑着,然后站起来说:“也别在这儿叙旧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走吧,去后厢房用饭。” 我们跟着干爷爷出了门,干爷爷叫住了一个弟子说:“仁真,去通知一下吕同和黄瑶,到我厢房用饭。” 那弟子朝干爷爷作了揖,急忙跑了出去。 我有些疑惑,问干爷爷:“干爷爷,你把吕掌教和黄瑶道长叫过来干什么?” 干爷爷看了一眼念儿说:“念儿如今灵智未开,有些麻烦,我们总得给你一个交代。” 听到这儿我脸色一下子变了变,质疑道:“怎么会麻烦呢?干爷爷和吕掌教都解决不了吗?” 干爷爷脸色严肃起来,说:“一会儿说,走吧。” 得知小狐狸化人遇到了麻烦,我就变得忧心忡忡起来,重逢的喜悦也一下子被冲淡了。 干爷爷见状轻拍着我的肩说:“光睿,你也别太担心,念儿如今只是部分灵智未开,对于其他方面并没有影响,对她也不会有害,只是她现在的智力等同于三四岁的小孩,而且没有语言能力,只有开了灵智方才与之年纪等同。” 干爷爷安慰着我,忽然想到什么,对端茶送水的小道士说:“瞧我这记性,婷儿,去吧萧璞萧翎姐弟叫过来。” 端茶的小道士是个女孩,长得挺可爱,听见干爷爷的话,点点头哒哒哒地跑出去了。没过五分钟,就拽着萧璞萧翎进了屋。 萧翎小我九岁,今年应该是八岁,该上小学了,而萧璞小我四岁,今年也十三了,越来越像她母亲,长得亭亭玉立。 一进门瞧见师兄在,萧璞眼睛一直,转头看我。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萧翎就直愣愣地叫了一声:“哥!” 这一叫萧璞顿时张大了嘴,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无比激动。 瞧见这长大了不少的姐弟两,我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着说:“哟,萧翎很厉害啊,一下子认出我了,萧璞,我变化大吧?” 萧翎叉着腰一脸骄傲地说:“那是!我眼睛可尖了!姐姐都比不上我。” 萧璞则十分激动地朝我打着手语,我可不懂哑语啊,看了半天一头雾水。 萧翎也在一边认真看着,结束后就当起了翻译:“姐姐说那时候哥你还是毁容很严重的样子,怎么恢复过来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我苦笑着说:“一言难尽啊,总之是恢复了,而且是原产未经加工的。” 萧璞一听,咧嘴笑了。 接下来我又和姐弟俩聊了一会儿,询问了他俩的近况,干爷爷说萧璞在道法上天赋异禀,遥遥领先于两观与她同岁的弟子,而萧翎,道法是个半吊子,不过剑法武术上悟性挺高。 我们聊了不出十分钟,看到吕同和黄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我们并没有当即谈起念儿的情况,一大桌人先吃了饭。不过我在吃饭期间,发现念儿不会用筷子,连勺子用的也不太熟练,全靠黄瑶道长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就好像在照顾一个孩子,不过看黄瑶道长看念儿的眼神无比温柔,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我知道几年生活下来,黄瑶道长已经把念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饭后我们谁都没有离开,而是围坐在一起,我先开口询问道:“黄瑶道长,能不能与我说一下念儿的情况,我看她连吃饭都成问题。” 被叫到这儿来,黄瑶道长自然知晓缘由,也不避讳我们,直截了当地说道:“确实如此,事实上,念儿就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一切生活起居都需要有人照顾。不过她在道法上偏偏悟性很强。” “这是怎么回事,是化人的过程出了差池吗?”我接着问道。 吕同手指轻轻敲打这桌面,一边说道:“化人过程其实很成功,关键在于开灵智的时候出了问题,你可知杨念体内留存有一颗百年妖灵?” 我点点头,说:“是当初其母亲临死前留在她体内的。” 吕同点点头说:“那妖灵与杨念有血缘之联,所以并不会加害于她,但是若要化人,妖力尽失是必然,也就意味着那妖灵也会散去,但是那妖灵意志强大,生生阻碍了杨念人性灵智的开启,以至于现在还只是如同三四岁孩子,我们也不愿硬生生掐灭那带有亲缘意志的妖灵,所以只能暂时放弃,让杨念保持如今的模样。” 我有些急了,我打心底不愿念儿始终像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不尴不尬的半成品,或许对于念儿而言,如此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是谁?她身上携带着五尾狐和孙师叔祖的期盼和希望,她身体里流淌着五尾狐和孙师叔祖的血液。 我若是放着不管就太对不起念儿,太对不起这两者的在天之灵,而且其中一个现在还在我身体里面沉眠,若是那位大拿醒了,看到自己女儿变成不上不下的傻白甜,估计心都碎了。 我紧紧盯着吕同问:“那有没有办法让她完全开启灵智?” 吕同点了点头道:“办法自然有,这也是我在这儿的原因,不过比较复杂。需要一物,那就是一棵生长于龙脉之上,寿命达三百年的油松松脂。油松易寻,但是条件非常苛刻,光是三百年寿命,这世间就寥寥无几,更不要说生于龙脉之上,此物所产的松脂乃是那油松之精华,而且必须取那生于油松树芯的松脂,此物集天地精华、百年灵气以及龙脉之气于一体,价值堪比那千年灵参,一旦提取,松树必然枯亡。经过提炼得其中精油,让杨念服下,通过道法调用星云之力,使得杨念的人身与妖气相融,既保留其人形,又保留其体内妖力。据我所知,这样的例子从古至今只出过四例,而且皆在大能大妖之手完成,所以其难度很高。” 我紧紧皱起眉头,问道:“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吕同回到:“妖灵散灭,人躯不全,杨念再无开灵智的可能。” “也就是说并不会危害她的性命?”我紧接着问道。 吕同点了点头,道:“关键在于引子,也就是寻得那松脂,后续的我和吴师兄合力应该没问题。” 我猛地站起来,无比激动地问道:“那吕掌教知不知道什么地方能寻得此物?” 我一问,吕同面露难色,我顿时心中一沉,难道他也和师祖一样,只知方法和药物,不知何处可寻? 不过接着吕同开口说道:“我的确不知晓此物所在,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知晓。” 干爷爷正若有所思地缕着胡须,听见吕同这么一说,插嘴道:“你说的是药仙傅纲?” 吕同点了点头。 干爷爷一脸愁容,说道:“此人隐居避世多年,还在不在世都不清楚,而且此人向来对佛道之人怀有戒心,我们去未必会透露半点信息啊。” 吕同接着说道:“我特地派人出去打听过,有人几个月前曾见过此人在长白山一代活动,更何况他们可不是佛道之人,傅纲素来与方丈有联系,想必对三仙山的人不会太抗拒。” “不过只靠他们四个年轻人会不会太草率,只怕会有危险。”黄瑶道长说道。 干爷爷想了想说:“云翼的师姐与曲阜联系紧密,或许可以借调曲阜孔门的力量帮助他们。” 说着,干爷爷抬头望着我。 几人的一番对话让我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当即点点头道:“可以,我找师姐商量一下,至少黎家应该愿意相助。” 第四章 同行,异常 一番交谈下来,大概的行程便确定下来。 既然要找师姐和黎墨,那么去一趟太湖边孔岺家就必不可少。 不过我并不打算当即就前往,多年没有回家,我打算在家里过了大年再走。 我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干爷爷,干爷爷表示同意之余,又给我提了个醒:“光睿,你本身负劫难,所以干爷爷希望你不要在家里呆太久,免得波及到家人。” 对此我心知肚明,点头表示知晓。 当天我们就在望海观留住了一宿。 念儿早早地就跟着黄瑶道长回去了,而干爷爷在山门大会的时候就与我详谈了很久,所以简单聊过几句后也早早歇息,留下萧璞和萧翎姐弟俩,我们六人一直聊到了深夜。 全程有张驰插科打诨倒也轻松,这家伙一直没个正形,看萧璞清秀端庄,十分养眼,就争着嚷着要认我作大舅子,结果被萧璞一脸认真地发了好人卡之后,就彻底打蔫儿了。 张驰的一番作态也让我意识到,萧璞已经到了开始发育的年纪,对于恋爱之事也有了一定认知,虽然是我远方表妹,但是打小我就当她亲妹妹一般,所以就当着张驰的面特地叮嘱了几句,萧璞腼腆地笑着应承了,一旁的萧翎还拍着胸脯向我保证:“我绝不会把姐姐让给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的,哥你放心。”一边说着还一边看张驰,张驰见状大喊冤枉,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临别前,我单独送姐弟两回厢房,半路上特意拍了拍萧翎的肩,对他说:“小翎,把手伸出来。” 萧翎一脸诧异,但还是把双手摊开,伸到我面前,问我:“怎么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两手白白净净,什么也没有,于是就朝他笑了笑说:“没什么。”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有些疑惑,难道当初看到萧翎手心的那个符阵是错觉?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来,独自前往黄瑶道长的林中屋,打算先和念儿以及黄瑶道长告辞。其实还带了一点私心,想在离别前和念儿呆一会儿。 冬日的清晨刺骨的冷,我紧紧裹着外衣,穿过云雾缭绕的竹林,看到木屋的大门敞开着,屋顶上还挂着霜。 出于礼仪,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黄瑶道长的声音:“进来吧。” 于是我走了进去,发现黄瑶道长正在给念儿梳头,昨天见面之时念儿梳着发髻,瞧不出长短,而此时却一目了然,又黑又直的长发一直垂到接近腰间,仅仅是背影就美得让人心动。 此时念儿穿着洁白的棉布道袍,睡眼惺忪地对着镜子发呆,洁净的侧脸如同奶白色乳玉一般,在清晨的光线下微微透明,淡淡的嫩红若隐若现,看得人愣神。 “坐吧。”黄瑶道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自觉尴尬,嘿嘿一笑,坐在了一旁的八仙桌边,只是目光一时间不知道放在哪儿。 黄瑶道长温柔地注视着念儿,也不看我,说道:“早饭正在锅里熬着,你且稍等,一会儿一起用饭,念儿的头发长,还需花时间打理。” 我还真没吃早饭,出门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睡。 而黄瑶道长一句话,就仿佛知道我会来,虽然没有与黄瑶道长的目光交汇,但是总感觉她的眼神就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顿时有些慌,忙不迭地点头道谢。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也许只是我自己觉得罢了。 而黄瑶道长则仔细而温柔地为念儿梳头盘发,每一步十分认真耐心。比起当年的英气十足,此时三十多岁的她完全被母性的光辉所笼罩,这是念儿带给她的改变。 念儿似乎还没睡醒,眼皮子直打架,完全是依靠灵魂支撑着身子。 空气凝固了十几秒,黄瑶道长忽然说道:“云翼,你要回家过年吧?” 我急忙坐直了身子回答道:“是的。” 黄瑶道长接着说道:“昨天我问了念儿,她说想跟你一起走,她虽然灵智未全开,但是也有自己的主见,如果你要去东北,我肯定不会同意,不过你要是回家,我想就让她和你一起回去吧。毕竟这傻孩子苦苦等了你快六年,才见面没多久就分开,确实让我于心不忍。等到过了年,你准备好出发去寻松脂,再带她回望海观。” “什么?”尽管黄瑶道长语速不快,但是听完了还是一愣,有些不太敢相信。 黄瑶道长直到这时才转过头来望着我,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虽然我照顾她这么多年,但是我也知道这孩子对你的依恋和感情比对任何人都深厚。把她交给你们几个男儿照顾,我肯定不放心,不过我看那花妖也与你们同行,还有你父母在,我倒也放心。” 其实我很想自告奋勇地说自己能够照顾好念儿,不过转念一想,洗衣做饭的我可以一手包揽,但是万一要沐浴更衣以及解决某些人生急事,我可真的有心无力了。 这么一想,我立即就跑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里去了,顿时脸颊像被开水烫了一般。 黄瑶道长见状眉头一皱,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我可警告你,胆敢对念儿有什么不正经的心思,我绝饶不了你!即使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我也会找你算账!” 这一番话说出来,黄瑶道长就像个极力护崽子的老虎,气势都上升了几分。 吓得我连连讨饶,保证不会让念儿受委屈。这才让她的脸色和缓了几分。 许是我的声音吵到了念儿,念儿一脸迷茫地转过头来,瞧见我,忽然就清醒了,开心地站起来又要蹭我,结果被黄瑶道长一把摁在了椅子上,“别乱动,头发还没拾掇完呢,像什么样子,以后别见了面就那么亲,谁知道男人心里面在想什么龌龊事,记住了?” 念儿似乎挺听黄瑶道长的话,一脸委屈地撅着嘴,不敢乱动,接着瞧见我在镜子里,立即又笑了。 显然是我刚才的举动引起了黄瑶道长的不满,这话摆明了是说给我听的。我也只能站在一旁傻笑。 因为要跟我们出门,黄瑶道长就没有给念儿梳发髻,而是扎了一个很复杂的丸子头,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吃过早饭后,黄瑶道长带念儿回里屋换了一身女孩子的行头,一出来,只感觉念儿整个人的气质都上升了几个档次,不得不承认黄瑶道长的品味相当了得。 站在念儿面前,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像个土包子。 黄瑶道长又递给我一包换洗的衣服,说:“念儿的面貌出了门比较引人注目,必要的时候你用围巾或者帽子遮挡一下,免得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我说您老既然知道,那就把念儿打扮地俗气一点嘛,现在往那儿一戳就跟一气质女神似的,能不扎眼吗? 我虽然心中起伏巨大,但还是接过包裹,塞入锦囊袋中。 看到我不停地在打量念儿,黄瑶道长忍不住笑着说:“只是普普通通的服饰罢了,并非什么名贵衣物,当我给念儿买的过年新衣罢。念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我已经退而求其次了,总不能把她打扮得和乞丐一样吧。” 当我们一同离开木屋下山的时候,冬日的暖阳已经升起,一点一点拨开林间的晨雾。 我走在前面,念儿跟在身后紧紧拽着我的衣角,生怕一不留神我就跑了似的。 当我们抵达厢房的时候,张驰和师兄已经收拾好行礼在等我了,瞧见我身后焕然一新的念儿,两个人好是一阵恍惚,接着又朝我投来嫉妒的目光,不过我全部都忽视了。 于是我们没有再停留,在黄瑶道长和干爷爷的陪同下,离开了紫竹山。 因为这里位于风景区,我们在马路边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五个人挤上车,和干爷爷以及黄瑶道长道别后,前往普陀山的渡口。 临走前干爷爷还塞给了我一大把钱,里面各种面额都有,数一数差不多有四百。说是他自己拿着也无用,就当做我的压岁钱了。 在车上拿着手里的一把纸币,我心中温暖,也不知身为一门之长的干爷爷是怎么淘换来这么些散钱的。 我们坐轮渡到舟山,又坐大巴前往湖州,如此奔波了一整天,终于抵达了林家村外的镇子上,此时我们自己带出来的钱几乎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而且中途还特地省了一顿饭。 干爷爷给我的压岁钱我并不打算动,除非真的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简单地填饱了肚子,我们找到了镇子上的渡口,花几块钱租了一条船,当得知我们要去林家村的时候,船夫明显一愣,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摇响柴油机,突突突地启程了。 念儿生长在普陀山,见多了广阔的大海,却很少见过河,坐在船上很好奇地东张西望,指着两边成片的桑树林朝我呜呜地说着。 我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于是用微笑回应她。 不知道她还留存着多少狐妖时期的记忆,不知道那时被狼妖控制的她是否会像这样带着好奇与愉悦去观赏周围的景色。在座的四个人中,除了师兄,我与念儿其实是相识时间最长的。 念儿还好奇地伸手去触碰水面,被冰凉地河水激地呲牙咧嘴,慢慢适应了河水的冰冷后,就探出身子去,开心地划水。 我担心她不小心掉下去,就一直轻轻拉着她的手臂。 抬头一瞧,张驰和师兄正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瞪着我。 林雅则盘腿坐在船头,也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根稻草,无趣地玩着。 船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叼着半根香烟,披着一件军大衣,在船尾控制方向。 这样的场景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那时坐的轮渡还是人力划的乌篷船,我也经常像念儿一样欢快地玩水,不管天冷天热。 我是生长在水乡的孩子,一条条密网一般交错的河道养育了我们几辈人,对于水,特别是河水,我有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当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场景中时,无数儿时的记忆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重现。 我微笑着望着念儿,说道:“念儿,你还记得吗?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我和你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念儿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回想,然后朝我莞尔一笑,继续去玩水。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没想起来。 听见了我的话,林雅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船行了大约一个小时,船夫靠了岸说道:“到了,下船吧。” 我一愣,抬头一看发现根本不是我们村,而是相邻的一个村子,我回头对船夫说:“这不是林家村啊?” 船夫跳下船,把船绳绑在岸边,说:“对,我只送你们到这里,要去林家村你们自己走过去吧,也不远了。” 我一脸的诧异,指着远处说道:“啊!?干嘛不直接送我们到林家村?就这条河再往前十来分钟的样子啊?” 那船夫瞥了我一眼,转身就拐进了一家店铺里,没了踪影。 什么情况?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奈何也没办法,只好带着其他人走路过去。 从这里走到林家村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幸好路基本没怎么变,我还认得,此时太阳也还有大半个露在地平线上,若是到了天黑,黑灯瞎火的就真找不着路了。我们出了村沿着田间小径径直穿过一大片稻田,我快步在前面走着。 很快,我就看见了我们村的屋檐。 即将见到阔别多年的亲人,我不禁激动起来,加快了步伐。 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了村子外。 然而瞧见眼前的情景,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前方数十片稻田似乎荒芜了多年,已经完全干涸,到处都是枯枝败叶,田间小径也布满了枯败的杂草,好似很久没有人走过一般,就连本应当是鱼塘的地方也变成了干枯的河床,死气沉沉。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村子外围的几栋茅草房前。 这里应该养着一只大黄狗啊!每次有人来都会叫的,怎么没声儿呢? 我用力推开陈旧的木门,发现里面却空空如也。 此时天色渐暗,我抬头望向村子里,本应当在这个时候亮起的灯光,此时却什么都看不到。 与此同时,在后面的林雅冷不丁说了一句:“怎么感觉这村子没什么生气?喂,你确定没走错吗?” 我顿时心头一沉,紧接着就朝村子了疯狂奔跑起来。 一路上我看到两边的屋子都紧闭大门,没有半点亮光,大门上还蒙着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过。 怎么可能!这一家家我几乎都能叫出名来,怎么才过了五六年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呢? 当抵达家门口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的。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灯光,就连野猫和野狗都看不到!怎么可能! 我用力推了一下门,后面插了门闩,推不开。我依旧不愿放弃,又去拉铸了铁锁的旁门,也锁住了,打不开。 我此时心中已然无比慌乱,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里了? 我不禁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个村的人一夜之间消失的新闻,心脏顿时如同打鼓一般。 瞧见我神智紊乱的模样,张驰在旁边小声询问道:“云翼,会不会真的走错了?” “怎么可能!师兄你认得的,这就是我家大门!”我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师兄,让他看清楚。 师兄观察了一番,自言自语道:“没错啊,怎么回事。” 我感觉自己脑袋就要炸了,用力敲打着大门,一边大声喊叫道:“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你们在不在啊!” 夜色渐渐低沉,我的声音无助地回荡在空旷的村子里,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念儿在我身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一脸关切地望着我,低声呜呜着。 在那一刻我崩溃了,整个人失魂落魄般瘫软在地,用力捂着自己的额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念儿蹲在我身边轻轻磨蹭着我,试图给我一丝安慰。 就在这时,道路尽头突然射来一道明亮的灯光,紧接着听见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第五章 旧识,冲突 在这十里无人踪的地方忽然听到人的声音,我顿时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 然而我的动作让对方一下子紧张起来,朝我们大声喝道:“别动!站到路中间去,抱头蹲下!” 三束强光手电同时朝我们这边射过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如此警惕,担心自己动作过激引起冲突,只好乖乖地走到路中央,抱头蹲下来。 我们根本看不清对方,担心遇到了不速之客,互相用眼神交流着,由师兄带头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彼此相距了二十米,对方也不轻易上前,听到师兄的喊话,小声商量了一下,有人带头对我们说道:“警察!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警察,我的心算是落了地,说道:“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回来探亲的。” 对方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探亲?开什么玩笑,这个村子空了两年了,你们探哪门子亲?” 什么?空了两年? 我心脏一跳。同时也意识到对方应该知道些内情。 我指着家里的大门,接着说道:“我们也有六年没回来了!这里本来是我家!” 我话音一落,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云翼!” “啊?”对方一惊,随即有一个身影快步走上前,但是他依然用强光手电对着我,那个身影语调严肃地说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我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忍着强光慢慢抬起头。 那个人注视了我大约三秒钟,啪得关掉了手电,一把将我拉起来,语气略带激动地说道:“果真是你!天啊,还真有点像!变化真大!” 我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热情冲击得有些懵,好不容易适应了亮度,再定睛一瞧,也忍不住叫出了声:“沈建国!” 明白遇到了自己人,双方的气氛终于松懈下来,师兄他们纷纷长出一口气,也都站起了身。 对方的人也将手电对准了地面,纷纷走上前来。 我看到除了沈建国以外,还有三个警察、一个出家人和一个便衣男子。 然而往前没走几步,我看到那个便衣男子忽然眉头一皱,大吼一声:“小心!”随即大步上前一把将沈建国拉到了自己身后,与此同时,我看到他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纸,朝空中一扔,接着右手飞快地掐了一个指诀,毫不犹豫地朝我身边的念儿拍去。 在那一刻我多年修炼的反应速度猛然激发,几乎不加犹豫地就挡在了念儿前面,用一双肉掌与那个便衣男子结结实实地对拼了一掌。 嘭! 一声肉掌交击的闷响后,我一脸往后退了四步,只感觉手掌一阵酥麻,用力甩了甩,方才好转。而那个便衣男子也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我看到空中的符纸陡然一亮,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掠过,空中的符纸又瞬间消失了。 紧接着林雅出现在我身边,面色不善地将手中的符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抬起玉手指着便衣男子怒骂道:“搞什么鬼!不是熟人吗?竟然还趁人不备下手伤人!” 沈建国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拉着便衣男子说道:“陈主任,您这是干什么?他们是我熟人!” 便衣男子指着念儿和林雅质问道:“这两个也是你熟人吗?你不是说自己是普通人吗?我看不像啊!” 这个陈主任年纪和沈建国差不多,看样子是有关部门的人,但是突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念儿和林雅贸然出手的行为让我心生恼火。 忍不住说道:“你又是什么人?老子招你惹你了!” 这个陈主任的脾气很差,被我顶了一句后,眼睛瞪得滚圆,怒喝道:“没大没小的东西!知不知道收敛!” 沈建国见我们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在旁边苦笑着当起了和事老:“别吵别吵,都是误会!有事好好商量嘛!云翼,这位是民俗委的陈主任,上面派下来的领导。” 沈建国显然不敢得罪这个吹胡子瞪眼的陈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使眼色,示意我服个软。 我正犹豫着,张驰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地在一旁叫嚷道:“什么狗屁民俗委,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领导!” 一句话,就像是火星子掉进了弹药库,眼看着便衣男子在黑夜里脸憋得通红,就要爆发了。 这时,一声“阿弥陀佛”打断了我们的争吵。 那个出家人双手合十,对沈建国说道:“沈队长,你且先回避一下,我与几位小施主有话要说。” 沈建国顿时一副得救的模样,连连点头说好,便自觉地退了回去。 这个出家人身着土黄色僧衣,脸上带着明显的皱纹,看样子也有五六十了,便衣男子对他多少有些尊重,在一旁板着脸不说话。 僧人语气淡然地说道:“贫僧是石塔寺僧人,法号法空,不知各位师出何门?为什么身边会带着两只妖物?” 林雅本就是千年花妖,自身妖气强盛,比较容易被有眼力的修行者认出来,而念儿,因为体内妖灵留存,也散发着淡淡的妖气,两个人都不懂得掩盖,想必那姓陈的骤然出手也因为感知到了妖物的存在。 但是妖也分好坏,并不能因为是妖属就是非不分,一律诛杀。所以这不会成为我原谅便衣男子的理由。 这个法空大师问得倒也直接,在他问起师门的时候,我脑海本能地一过,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师门的名字,就仿佛某段记忆被突然截断了,出现在我脑海的只有上古术巫一脉,但是叫什么岛来着?我明明知道的,可偏偏想不起来,真是奇怪了。 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应该是师门的入口玉石在作怪,为了避免有人将师门的名号和位置泄露出去,做得相当彻底。 明明呼之欲出,却根本想不起来这让人怎么泄露。 我想了半天,才回答道:“我们师出东海,具体名称不便详述,她们俩虽然是妖,但都是我们的朋友,并无恶意。” 法空大师微微一惊,转瞬恢复平静,朝我们一点头道:“原来如此,那确实是误会了,望几位施主莫要介怀。” 说完,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退了回去。 便衣男子皱着眉头打量我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法空大师也这么说了,他再计较就真显得不知廉耻了。 沈建国瞧见这边交谈完毕,急忙走了过来,面带歉意地朝便衣男子笑笑。 我此时心思也不再这里,把他拉过来急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村的人呢?我家人呢?” “别担心,他们都很好。”沈建国回答道。 在知道家人无恙后,我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问:“那在哪里?你跟我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沈建国招了招手说:“走吧,这里不便久留,我带你去,有什么话路上说。” 说完,他跟其他人交代了一声,便带我们往村口走,来到村口,我看见这里停了两辆警车。 张驰胖,我们就让他做副驾驶位了,剩下四个人挤在后面,我们上了车后,沈建国那边的人也跟着出来了,沈建国打了声招呼就驱车离开了林家村。 启程后,他先开口说道:“幸好今天我们巡逻,听见你们那边有动静就过去瞧了瞧,要不然,你们估计得在村子里挨一夜。” 我问道:“你跟我说说看,我们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搞得全村的人都搬走了?” 沈建国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事可真是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我从头说起吧。” 第六章 讲述,回家 沈建国一开头,先问我:“云翼,你应该知道你们村西北面的那座古庙吧?” 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因为我知道那下面镇压着一个飞尸级的尸魔,那是我幼年而噩梦。 为什么这么说?僵尸分六级:白僵、黑僵、跳尸、飞尸、旱魃、尸魔,等级越高所形成的条件和时间就越苛刻,即使是极佳的养尸地,炼成飞尸也要不下百年。当初在夜郎古墓内遭遇的旱魃,那可是历经千年所化,就算是师父也根本镇压不住。这样的属于自然成型,实力自然名副其实。 但也有人通过秘法炼制僵尸,这即使在条件不完全具备的情况下,也能炼制僵尸,不过没有天时地利,成果也自然会大打折扣。 正如镇压在古庙下面的国师,其本身已经达到了尸魔的等级,但是实力却只有飞尸,当然并不是说他不厉害,但是比起当初的旱魃,差的可就不止一个台阶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我点了点头说:“知道。” 沈建国叹了口气,说道:“问题就出在那古庙上。三年前,差不多四年了,也就是九四年年初,乡里面的派出所接到你们村的报案,说是村里面连续两个月发生了家畜离奇死亡的事件,具体数据我记不清了,因为只是家畜死亡,就没当回事,当时派出所的民警初步断定是有人故意毒害家畜,到村里做了警告和提醒就结案了。结果没过一个月,又有人报案,这次就不仅仅是家畜了,几个鱼塘的鱼以及成片的稻子油菜花都死亡了,毕竟涉及到的财产比较大,派出所专门找了林业局的专家去看了一遍,结果得出的结论是水源污染,做了一段时间的河道治理,还花钱安装了自来水管道。 也奇怪,接下去半年多都没出事。结果半年后又出事了,这一出就是大事了,死人了!一个礼拜,连续三个老人过世,人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但是一个礼拜三个老人过世,想想都蹊跷。但是找不到原因啊,老人走得也没异常,只当做一个巧合。当时还有传言说是第一个老人走得不甘心,在那边寂寞,回来又拉了两个走,还传的沸沸扬扬,闹得全村人心惶惶的。那时我下来考察的时候就听说过几次,只当做传言,毕竟是封建迷信。不过当初和你们处理狼妖案件之后,我对这种事就长了心眼了,后面特地关注了一下。 也就从那个时候,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后面又一连过世了两个老人后,就开始波及到孩子了。老人还说得过去,你说孩子健健康康的,突然死亡,这里面肯定就有大问题,而且死状非常恐怖,一连两个不满四岁的孩子,睡梦中突然暴毙,而且全是惊恐地睁着双眼,脸色十分吓人,浑身僵直,就跟那木杆子似的,就好像看见了十分恐怖的东西,给硬生生吓死的。 从这开始派出所已经管不了了,案子直接提交到了我们区刑警队,那时你们村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往外搬了。 我亲自去看过死者的遗体,说真的,我从没见过死状那么惊悚的死者,现在想想都慎得慌。 一开始上面认定为谋杀案,就派了两个刑警去调查,结果,唉……死了一个,疯了一个,疯的那个一个月后就自杀了。死状和那些孩子一样,生生吓死的。 这个时候才引起了上面的重视,我们做刑侦的,这种事情遇到的也多,说不信都难,先把你们全村的人强制迁走,拉了警戒线封锁后,才把案件移交到了民俗委,也就是陈主任那边。” 这个时候,我打断了沈建国的话,问道:“民俗委是个什么部门?我怎么没听说过?” “哦,民俗委全称是民事民俗委员会,是个地方机构,最大也就到省级,也算在特殊部门内,毕竟像宗教事务局、文化管理局那样的中央机构人力资源有限,有些事人手不够,就会交给民俗委,不过你别小看民俗委,因为不像两大局那样规章制度严格,所以笼络了不少不爱受教条约束的能人异士,上面两大局的人我见得不多,反而跟民俗委不少人打过交道,脾气秉性是怪了点,但都有真本事。”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的确,特殊部门有规章制度约束,办事效率确实不高,反而是下面自由一些的部门,处理事务来的速度快。这就是很多特殊事件会交由当地的修行门派或者散人游僧去处理的原因。 沈建国沉默了几秒,问我:“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移交到民俗委。”张驰在一旁提了个醒。 因为四个人坐一排挤,所以我就身子前倾,只坐了半个屁股,这个时候念儿已经趴在我背上酣睡过去。 沈建国继续说道:“哦,对,我觉得民俗委这样的特殊部门应该能解决了吧,结果你猜怎么着,陈主任带了三个干事在你们村呆了四天,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陈主任和另外一个半死不活的干事了,都过去三年了,人家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这其中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后来我才听说你们那古庙出了很厉害的粽子,陈主任想把他封印的,结果失败了。唉,想想你们这一行,还真是高危职业,成天跟那种玩意打交道。” 听着沈建国发着感慨,我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去请石塔寺的寂禅禅师,结果人家在闭关,过了一个月才出关。不过到底是佛道高人啊,一出关直接在古庙四周插了八根禅杖,把古庙整个封印在里面了,还派弟子不定期地去那边巡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乱子,有时候我们也会去看一下给上级做汇报,唉,又要写报告了。” 听沈建国把整件事讲述的差不多了,我陷入了沉默。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尸魔还未破开封印,否则这十里八乡都无人能够生还,想来是那封印旱魃的法阵出现损坏,尸气外泄引发了种种骇人听闻的事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师父和干爷爷、方庭合力镇压了尸魔,还在外围布置了九龙镇冥纹,按理说可以确保十年无恙,只是那时到现在也才十年过,怎么会提早三四年就出问题了呢? 虽然阵法受自然因素毁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我们村一无天灾二未开发,基本不会有人接近那座古庙,我总感觉其中有蹊跷。 总不可能是师父和干爷爷布置法阵的时候出了差池吧。 我这般猜测着,沈建国突兀地说了一声到了。 我抬起头,看到右侧新建了一片二层小楼,估计有十来栋,坐落在河边,此时灯火通明。 我轻轻拍了拍念儿,结果她睡得死死的,呜咽了一声,又埋头呼呼大睡。 我不忍心把她弄醒,无奈只好求助于林雅:“额,要不你帮着背一下?” 林雅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背,要么你自己背,要么把她叫醒。” “你们不愿意那我来啊!”张驰搓着手呵呵笑着,一副猥琐的样子。 我看了心颤,嗔怒道:“滚,我自己背!你离我远点儿!” 张驰切了一声,故意退了好几步,对我喊道:“醋坛子,够远了吧?” 我不理他,结果几个人全都不帮我,全靠我一个人把念儿一点点从中间挪出来,小心翼翼地背起来,而且这么折腾她愣是没醒,睡得像头死猪。 不过好在念儿生的娇小,并不重,我背着也不费劲,只是她身子软绵绵的趴在我背上,温暖绵柔的气息拂过我的后颈,让人浑身酥软、心跳加速。 沈建国坐在驾驶座上全程笑眯眯地瞧我,搞得我尴尬不已。 分别前,沈建国忽然又叫住了我,递给了我一张名片,说道:“云翼,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万一我以后遇到了什么难题,也还得多多请教你。” 我点头收下了名片,笑着说道:“我还是期望你永远别找我。” 沈建国哈哈一笑道:“但愿如此啊。” 与沈建国分别后,我们打听到了我家的位置,一路找寻过去,远远就看见爷爷抱着暖炉,坐在门口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我走到近前,开口叫了一声:“爷爷。”声音未落,就感觉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了。 只见爷爷身子猛地一震,一下子直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短短几秒,只见爷爷的眼睛瞬间红了。 喃喃道:“阿……阿光?” 第七章 有家,有味 “唉,爷爷,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的声音很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来。这一句话蕴含了太多的感情,在那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 五年!整整五年我没有回家! 看到当年只是参杂着少许银丝的爷爷如今已经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层层堆积,挺拔的身躯也微微佝偻,我胸口就一阵苦痛。 爷爷慢慢站起来,我看到他端着暖炉的手都在不断颤抖,他就这样红着眼眶直勾勾地听着我,许久,方才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爷爷转身激动地朝里屋喊道:“老太婆,你出来!快出来!” “什么事啊?催什么催!”奶奶习惯性地应了一声,走了出来。 我看到她系着围裙,一边出来一边擦着手,应该正在厨房忙活。当看到我的那一刻,手上动作猛然一僵,紧接着她就不假思索地呼唤了一声:“阿光!” 只一眼,真的只用了一眼,奶奶就把五年后的我认了出来。 我用力点点头,视线却瞬间模糊了。 几乎在那一刻,奶奶颤抖着手上前一把搂住了我,一瞬间老泪纵横。 “哎呀,我的乖孙子,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啊!让奶奶看看,长高了,壮实了,哎呀,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奶奶摸着眼泪,一边上上下下打量我。 “老太婆,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让阿光他们进来。”爷爷一边在奶奶身后催促着,却一边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爷爷奶奶搬了家,我的信肯定是送不到他们手上的,所以对于我的突然出现,两位老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奶奶激动不已,粗糙干燥的手紧紧拉着我,让我们进屋。 这时,旁边有人忽然插话道:“老婶,家里来客人啦?” 我回头一瞧,发现是痞子的母亲。 奶奶顿时笑开了花,说道:“认不出来了吧,阿光回来了!” 我立即叫到:“张婶。” 就看见痞子母亲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望着我。 随后我就被奶奶拉进了屋子。 进了屋,我听见爷爷在打电话通知爸妈,语气激动地不行,恨不得他俩现在立马出现在眼前,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县城到这里起码得两个小时车程,所以爸妈打算明天一早过来。 我左右一瞧,忽然瞧见前堂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相框,而相框里的人竟然是太爷爷。 在那一刻我感觉脑袋被猛地一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见状,奶奶叹了口气道:“唉,你太爷爷走了也有两年了,那时候没打算告诉你。” 我朝太爷爷的遗像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声声入耳,然后抬起头说道:“怎么可能!干爷爷明明说太爷爷能过百岁的!” 奶奶不忍见我悲伤,将我扶起来说道:“你太爷爷走的时候也有九十五了,也没什么病,睡梦中走的,算是喜丧,你也不要太伤心。” 农村里面寿终正寝属于喜丧,一般丧事期间家人是不允许哭丧的,怕让逝者留恋,不能及时投胎。不过真正寿终正寝的人却不多,太爷爷生前身体健康,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痛苦,就算是寿终正寝。 但我还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奶奶,刚才沈建国还跟我说当初村里面老人过世的事情,加上干爷爷说过太爷爷能过百岁,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不好的方面。 然而转念一想奶奶说的是两年前,那时候他们已经搬出来了,所以似乎和古庙的变异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我陷入了沉思。 奶奶递给我三根点燃的香说:“给你太爷爷上柱香,告诉他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擦干了泪水,接过香,朝太爷爷的遗像拜了三拜,与此同时在心中默默念道:“太爷爷,阿光回来了。” 这个时候爷爷已经打完了电话,也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奶奶再次露出微笑说:“你们先坐,奶奶去做饭。” 说完就去厨房忙活了。 爷爷陪着我们坐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便局促地站起来帮奶奶去了。 我则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新家装修地很不错,贴了干净的瓷砖,不过厨房还是修的灶台,毕竟乡里面有拜灶王爷的习俗。 二层的小楼算上阁楼起码是老家的两倍,前后通风,很宽敞,一楼除了前堂和厨房卫生间,还有两间卧室,二楼则也有两间卧室,两间储藏室,阁楼还有一间,所以我们几人住下来问题不大。 奶奶瞧见来了这么多人,心中乐呵,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我闲下手也想去帮衬,结果被奶奶拒绝了。 我刚坐下,瞧见张驰笑呵呵地瞧着我小声说:“阿光……呵呵,好俗气的名字。” 听见张驰的调笑,我的心情却好不起来,终于回了家我其实本应该十分喜悦的,然而太爷爷离世的消息终归成为了压在我心口的一块巨石,我只是不愿在爷爷奶奶面前表现出来。 瞧见我心情不好,张驰也知趣地闭了嘴。 奶奶费尽心思做了一大桌好菜,我们几个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围坐在一起胡吃海嚼。再一次品尝到奶奶的手艺,我心里面也别是一番滋味。 在饭桌上我向爷爷奶奶都做了简单的介绍,师兄的变化自然也不小,虽然他们认识,但也是我介绍过后才恍然大悟,而其他几人,我则都称是师门兄弟姐妹。 我并不敢告诉他们念儿和林雅是妖的身份。 念儿粘我,从入了座开始,我就看到奶奶的眼睛一个劲地朝我这儿瞄。 黄瑶道长不在,念儿一些基本的吃喝就得我来照顾,所以我草草吃了一点后就开始用勺子喂念儿。 这一幕看的两个老人直发愣,我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释道:“杨念这里有点问题,跟我们出来也只是放放风,她跟我亲,所以我得照顾着。” 听罢,奶奶露出遗憾和惋惜的表情说着:“哎呀,多精致的一个姑娘,长得跟娃娃一样,可惜了……” 席间,我告诉爷爷奶奶我会住到年后再离开,现在到过年还有大半月,所以我会在家里逗留一个月左右,对于我的情况两人心里也有数,所以表示知晓后,又问我以后多久回来一次,我出了师门,自然行踪自由得多,所以说随时都可以回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表示每年大年回来一次。 两人又问起我年后要去哪里,住处怎么解决之类的问题,其实我也还没有明确的打算,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外不像师门,衣食住行基本不需要担忧,所以我最先要解决的就是钱财问题,不过我并没有告诉爷爷奶奶,一旦我提起,我相信两个老人会毫不犹豫地把积攒的存款全都拿给我。 在交谈中,我得知这些房子都是由政府筹资建设的,正赶上新农村建设,所以我们自己出了不到三分之一,不过家具什么的还得自己出钱买,爸妈都是公务员,所以薪水不错,也积攒了不少,所以家里面过的还算充裕。 临近傍晚,我让奶奶带念儿去洗漱,我们则帮着整理房间,好在家里过冬的棉被够,当初装修的时候每个房间也都买了床,显然考虑得很周全。 我让师兄和张驰两个雷公睡一间,林雅和念儿睡一间,自己则到阁楼去睡。 阁楼比普通房间大一些,但是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一张方桌如此而已,不过有天窗,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我整理了一下行礼,坐在方桌边就着顶上的白炽灯钻研起《元素明类法门》这本书,这本书用的是白话文,读起来轻松,想必著书者秋子承应该是近代的师门前辈。 此书用师门另外一种归类法将师门术法重新做了归类,以五大自然元素金木水火土为基准,等级分四级,每一个术法都做了详细的注解,师门召毁炼附卜五大系统囊括了师门的所有法门,但是这个元素分类却不然,有些法门并不包括其中,就比如师父曾用过的阳炎术,就在书末尾的非类术法表中,表示此术法不属于这一分类法。 看似有些多余,但是我翻了几页,发现著书之人用十分特别的角度对各种术法做了注解,其核心思想就在于相生相克上,极其具有针对性,也相当明了,每一个术法对那些教派或者法门有奇效,都详细的列举出来,从中我能够看出此人不仅仅对师门术法有着深刻了解,而且对佛道巫蛊乃至西方的法术都有一定了解,是个学识相当渊博之人。 正当我看的投入之际,我听见有人叫我,我走下楼去,瞧见爷爷拿着电话,对我说道:“阿光,阿源找你。” 阿源,我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是痞子,看样子他老娘得知我回来第一时间就通知到了我这个结拜过的兄弟。 我接过电话喂了一声,随即那边就传来一阵激动无比的咆哮:“我艹!你个狗日的终于回来了,妈的老子以为你死在那个深山野林子里了!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自从凤凰涅槃之后,我的声音就没好过,总是透着一丝沙哑,比较低沉,听起来像感冒的病人。 我呵呵一笑道:“那你个怂货又在哪里潇洒呢?也不见个人影,赶紧回来,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 “嘿!咋不是你请我?估计在那边穷的叮当响吧。嘿嘿,你猜猜哥现在做什么行当呢?” “鸡鸣狗盗,杀人越货?反正你这样肯定不会好好读书。” 我一出口,引得旁边的爷爷虎躯一震。 “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吗?书是没读下去,但哥们儿我现在可是小老板了,刚刚从大老板手里接过一个歌厅,富裕算不上,但是小放纵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以啊……” “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可别跑了,不把你灌醉我誓不罢休!” 我顿时笑了,痞子的酒量我在清楚不过了,于是说道:“你这一碗倒就别吹了,还是把人带回来好好见一面吧。” “好嘞!林大师,听你的。”说完,痞子那边就挂了电话。 看起来还挺忙,不过这小子的确出乎我意料,年纪不大竟然当起了老板,恐怕还得得益于他那机灵头脑和嘴皮子功夫,说真的,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第八章 疑虑,遗失 夜深,我盘腿坐在床上做晚课,早午晚三课,早晚两课是绝对不允许怠慢的,除非在特殊情况下。我在师门养成了早六晚十的作息规律,此时正是晚课的时间。 所谓晚课就是盘腿入定,冥想心中的诸多法门,通过这样的方法达到了熟于心,乃至参悟术法的目的。 念儿洗漱过后就一直在找我,结果被林雅生生拖去看电视了。 做完晚课我下去倒水,瞧见两个女孩子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眼中尽是电视中的画面。不知道看的什么,林雅在那边哭哭啼啼,念儿却一脸呆萌,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不离电视。 我也好奇,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才发现她们俩看的是部动画,叫“幽灵公主”,乍一看名字像是恐怖片,不过貌似是讲人与妖怪的,毕竟里面的白狼那么大,不是妖就怪了…… 难怪俩人看的如此入神。 额,其实我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也只能总结出这么个大概,不过画面做的很漂亮,看得出做这动画的人功底了得。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平时看似刁蛮的林雅倒还有满感性的一面。 我也不打扰两人,端了水就回卧室去了。 结果我还没坐稳,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瞧见爷爷站在门口,朝我一笑说:“阿光,跟爷爷聊聊天?” 我急忙让开,让爷爷进了门。 爷爷搬了一张椅子到床边,让我坐在床上,然后笑呵呵地问我:“阿光,你觉得下面两个姑娘哪个更好一点?” 我一愣,没明白爷爷话里面的意思。 爷爷见状笑得更尴尬地,搓着手说:“你看啊,那个叫杨念的姑娘看起来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也的确是漂亮,看样子很亲你,就是脑袋,额……那个叫林雅的,长得也不比杨念姑娘差,身材也好,就是年纪看起来比你大,性格也挺骄横,估计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啊,你看你奶奶十八岁就嫁过来了,你过了年也十八了对不?你奶奶整天念叨着想早点抱孙子,哈哈。就是不知道脑袋问题会不会遗传啊?” 听罢,我顿时一头黑线。 爷爷,您老自己想抱孙子了也不用拿奶奶出来挡枪吧?而且爷爷您那时候能跟现在比吗,我都没到法定婚姻年龄呢?关键是我根本就没那心思!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您一上来就跟我提抱孙子是不是太急了点? 虽然我心里面有无数吐槽,但只是干干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好。 若是直接拒绝,怕会伤了老人家的心,可是更不能承认,不然太对不起念儿和林雅了。 我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爷爷,我还年轻。” 瞧见我一脸为难,爷爷十分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提了,不提了,就是顺口问问,别往心里面去。” 话说完,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毕竟多年未见,我一下子成长为十七岁的青年,让爷爷多少有些不自然。但是,像这样和亲人近距离的交谈估计这辈子都没几次,所以我静静地等待着爷爷开口。 过了半分钟,从尴尬症恢复过来的爷爷忽然抬起眼睛,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阿光,你外出学本事学成回来,对你和孙大师的事情爷爷这个普通人就不多问了,毕竟是犯忌讳的。不过爷爷有一件事憋在心里面很久,想跟你说说,是关于你太爷爷的。” 一听到太爷爷,我一下子严肃起来,问道:“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爷爷凑到近前,小声说道:“这事我没跟你奶奶和你爸妈说过,你也千万别告诉他们。” 我紧皱着眉头,点点头。 得到我的承诺,爷爷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太爷爷生前身体健康得不得了,九十岁了还能烧水做饭洗衣服,当初吴道长也亲口说你太爷爷能活过百岁,对吴道长,爷爷是深信不疑的。而且你太爷爷去世当晚,我还和你太爷爷聊到很晚,你太爷爷还说等你回来他要亲自去家门口放鞭炮,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要走的人。关键是那天睡觉后我隐隐约约听见你太爷爷在和人说话,那时我以为在说梦话,就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一早才发现你太爷爷突然走了。后来我就越想越奇怪,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一般说梦话肯定是含糊不清的,或者突然吼一句,绝不会像你太爷爷那样一个人说话很久,而且听得很清楚,就像是……就像跟熟人聊天!” 听着爷爷的描述,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小声重复了一遍,“熟人?” 爷爷很肯定地点点头。 “爷爷你还记得太爷爷说得什么吗?”我紧接着问。 爷爷摇摇头说:“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不记得了。” “你确定不是做梦?”我追问道。 爷爷立即说道:“不是,绝对不是做梦,那时候我还看了一下时间,我还记得那是两点四十。” 听到这个时间点我的心猛地一沉,午夜三点至第二天凌晨乃是阴气最盛之际,也是孤魂野鬼最活跃的时间段,难道说太爷爷是被孤魂野鬼夺了魂魄? 我紧紧捏着拳头,牙咬得咯咯响,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谋害人命!而且还是疼爱我的太爷爷,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不,我要让他连轮回也入不得! 我心中怒火滔天,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爷爷沉声问道:“爷爷,当初干爷爷给你们的玉佩呢?” 瞧见我怒不可遏的模样,爷爷无比惊恐地望着我,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理解和恐惧,就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他的眼神让我一下子恢复了神智,我松开手,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又问了一遍:“爷爷,那块玉佩呢?” 爷爷呼吸有些急促,在我收敛了爆发的气息后,战战兢兢地说道:“在神龛供着呢。” 瞧见爷爷那畏惧的神情,我顿时心中一痛,伸手拉住爷爷的手,轻声说:“爷爷,我刚才太激动了,对不起,吓到您了。” 爷爷这才晃过神来,惊讶地望着我问道:“阿光,你现在有多厉害?” 我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说:“爷爷,这你就别问了。” 我心里清楚,我身具龙血所具有的龙威以及魔心血印带来的魔威,普通人面对这两种气势根本承受不住。但是我千不该万不该,在亲人,在爷爷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导致这两股气息外泄。 说到底,我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太欠缺。 我端来爷爷的水杯,让爷爷喝了些茶水压压惊,才让爷爷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 然后,我才离开房间去神龛看一看,因为那块玉佩里寄宿着一条蛟灵,太爷爷出事它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出手。 我刚出门,就瞧见林雅拉着念儿出现在楼梯上,看见我,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好,林雅问道:“出什么事了?我感觉刚才突然心头一慌。” 林雅是妖,自然比寻常人要敏感。 我摇摇头说:“没事。” 然后径直来到神龛前,从里面掏出玉佩。 随即我咦了一声,因为我没有在玉佩中感知到小蛇的气息,尽管玉佩具有的灵气还在,我当即开启右眼的符阵再仔细查看,几秒钟后,我脸色大变。 这块玉是假的!玉佩具有的灵气只是浮于表面,内部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立即回头问爷爷:“爷爷!我们家遭过贼吗?” 爷爷当即一愣,说:“没有啊。” 我拿起手中的玉佩,恶狠狠地说:“这块玉是假的!” “啊!”这回轮到爷爷脸色大变了。他急忙拿过玉佩仔细端详了许久。 他自然看不出玉佩的真假,因为论质地,这块玉与当初干爷爷的玉佩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缺少的就是修道之人长时间温养以及常年香火供奉所蕴含的灵气。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用偷梁换柱的手段毫无痕迹地偷走了小蛇?寻常小偷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也根本降不住身为蛟灵的小蛇,此人定然是目的明确,而且是一个有一定道行的修行者! 可现在我根本得不到半点讯息,也不知道玉佩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不,丢了至少两年了!太爷爷两年前离世,如果说他真的不是寿终正寝,那就意味着那时玉佩已经丢失了,两年!那到底到何处寻找啊! 想到这儿,我猛然响起沈建国来,于是立即下楼给沈建国打电话,不管怎么样,丢了并非没了,只要还在这世界上,就有可能找到。电话响了没多久,就听见沈建国在那头喂了一声。 “喂,沈建国吗?” “哟呵,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我了?” “不开玩笑,我有案子要报!”我语气严肃。 那边一听,立即收起了心思,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家丢了一块十分重要的玉佩!” “啊?玉佩?十分贵重吗?” “世间独此一物,你说呢!” 沈建国的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什么时候丢的?记得保留现场。” “鬼知道什么时候,起码两年了,哪还有现场啊!我现在只知道这块玉丢了,其他什么信息都不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说道:“好,我明天就过来一趟!” 我转念一想,立即回到:“不行,你们过来也查不出什么,你帮忙报到民俗局或者文化局去,让他们明天派人和你们一起过来一下。” 沈建国在此沉默几秒,接着说道:“行,我立即上报。”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此时大家都在我身边,听到完我打电话,师兄急切地问道:“云翼,什么玉佩丢了?很重要吗?” 我回头说道:“当初干爷爷给我们家的灵玉丢了,连同一起丢的还有我家的镇宅之灵!” 宅灵!我话音刚落,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一只,于是立即起身,让爷爷奶奶在下面等着,回到房间,师兄他们也非得进来。 在他们面前我倒无所谓,毕竟都见过黄鼠精。 我将黄鼠精放出来,它正要给我作揖,我立即将玉佩拿到它面前,它一闻,脸色突变,说道:“这不是蛇老大的玉!” 我点点头说:“对,小蛇丢了,你闻闻看,能不能从上面得到些信息。” 黄鼠精一脸紧张地闻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闻不出来。 我恼恨地叹了口气,到底是时间太长,什么痕迹都消散了。 但是紧接着黄鼠精说,我去问问附近的兄弟姐妹,或许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 我连连点头说好,黄鼠精当即钻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而我捂着自己的头坐在床上,脑海中一团乱麻。 师兄轻轻拍拍我的肩说:“既然是宝物,偷盗之人应该是垂涎其价值,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损坏之举,或许那块玉现在已经流通到市场,或许被某个大老板买下随身佩戴。你不要太担心,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它。” 念儿坐到我身边,用脸颊轻轻蹭我的肩,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安慰人的方式。 也许是师兄的安危起了作用,也许是念儿让我静下心来。 我抬起头,对师兄说:“师兄,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我现在有点乱。” 师兄点点头说:“好!” 说完他带着其他人往门外走,接着他又突然回过头来说:“云翼,让小狐狸陪着你吧,她能让你静下心来。” 我没有说话,因为其实念儿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坐在床边关切地盯着我。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师兄心中却很清楚:从念儿还是小狐狸,来到我身边开始,只要念儿在我身边,我就会出人意料地安静,这是念儿身上天然的那股香草芳香的作用,对别人,这股芳香似乎没什么作用,但是对我,却格外有效,就连师父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这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特殊的牵绊。 我把头埋在臂弯,让自己的大脑慢慢放空,念儿靠在我手臂上,丝滑的黑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垂挂下来,那带着洗发水香味和念儿体香的香草味一点一点浸润我的鼻腔,慢慢的,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往下坠落…… 第九章 误会,请求 睡梦之中,我猛地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因为我梦见了小蛇被人做成了傀儡,为恶四方,最后,我不得不将之打散,那种痛苦,让我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 我坐在床上,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方才让打鼓一般的胸腔平静下来。 忽然感觉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我猛地掀开被子,只看见念儿弓着身,像一只猫咪一般,睡得十分恬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只手竟然还轻轻勾着我的衣角。 感受到冷风灌入,念儿微微一抖,本能地抱紧了身子。 我在那一刻心脏又突然狂跳起来,但不是心悸而是慌张。脸颊一热,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翻身又把被子轻轻盖上。 恐怕在我睡着之后是念儿把我给扶上床盖上被子,然后也跟着钻到被子里去了。 她自然意识不到,但是我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毕竟念儿已经不是小狐狸,而是已经化身为人的软妹子,当年她趴在我怀里睡觉的习惯,如今可当真要不得! 我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繁星如钻石般镶嵌于幕布般的夜空之中,估计也有两三点了。 我是不打算再回去睡,一来念儿还在被子里,二来刚才的梦让我心有余悸。 一觉醒来我的思路清晰了不少,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黄鼠精出去打听消息估计一两天回不来,而明天沈建国来也未必能找到线索,顶多就是立案侦查,所以要想知道小蛇的线索很难。 我思来想去,打算先卜一卦,算算小蛇的安危,也好让自己定定心神。若是生,我也好放下担忧,先处理眼前的事情,若是死,那么我的计划也不再是寻找小蛇,而是追查凶手了。 唉,看来我注定享受不了几天的安逸生活,才回家第一天,就接连有四件至关重要的事堆在我肩上。 我在师门学了一段时间卜术,所以略微知晓一些,能够做比较简单的推演和卜算。因为我要卜的是小蛇的安危,所以并不需要十分复杂的卜术符阵,只需要最简单的判定生死的符阵即可。 不过依靠我自身的意念,得出的结论准确度不高,所以我需要采集小蛇的气息。 好在小蛇保留在我家的灵气还残留了少许,我用法门将之采集后,注入绘制好的符阵,然后用意念力激发符阵运转,通过其中符文的变化,我推算着小蛇的生死。 当最后定格在生位时,我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地。但是紧接着我看到其中一个符文微微一动,变成了另外一个符文,我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生位不正,卜阵偏差,若非不精,即为危象。 也就是说小蛇现在虽然活着,但是定然遭遇了危险,很有可能危及到它的性命。 唉……倘若师姐在,或许能够卜算到小蛇更加详细的情况。 我捂着额头不停地叹气。 我坐在椅子上沉寂了许久,然后站起来来到床边,坐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念儿的睡容,我有种预感,我接下来的行程将会变得危险重重,但是每一件事都是我义不容的责任,如果我退怯,只会让自己悔恨终身。 我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念儿果冻一般吹弹可破的脸颊,许是感觉有些痒,念儿情不自禁地挠了挠。 我不禁笑了,想着,如果念儿完全开启灵智,她还会像这样亲昵地粘在我身边吗?如果念儿始终呆在我身边,我又是否会将她带向危险的边缘?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免产生一丝刺痛。当初念儿为了保护我失去了一条尾巴,那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心结,我不希望念儿以及身边的人因为我再受到伤害。 我就这样坐在床边望着念儿的睡容,直到清晨第一声鸡鸣响起。 我起身离开卧室,做了一番洗漱,然后站在天井中打拳,我的身法皆来自于师父的传授以及干爷爷给我的那一套拳谱,比较杂,自成一套,讲求实战的搏击技巧,刚硬简洁。而后,我又找了一节竹竿,当做剑,舞起剑法来,我的剑法一部分来自于师兄,另外一部分则来自于当初孙璟天对战怀玉老母时领悟到的一部分剑术。 如此舞弄了个把小时,我已然汗出如浆,浑身直冒热气。 这个时候张驰和师兄也起来了,在寒风中冻得直哆嗦,瞧见我做完了晨练,一脸惊讶,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忙不迭地看钟。 我不管他俩,扔掉竹竿回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我看到俩人也在天井中呼呼地锻炼,此时家人还没起来,所以不用担心被他们瞧见。 我回到卧室里开始做早课。 眼看着早课即将结束,我听见有人蹬蹬蹬踩着楼梯上了楼,接着砰一声推开我的房门,动静闹得很大,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男孩子叫嚷着:“爸爸妈妈!在这儿!” 我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剃了小平头的男孩子拽着门把手,一脸兴奋地紧紧盯着我,紧接着我就看到爸妈无比激动地出现在他身后。 小男孩估计十岁左右,十分活泼,眨巴眨巴大眼睛,回头问爸妈:“他是哥哥?” 他就是林家望? 与此同时,念儿被家望闹得动静吵醒,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跪坐在床上,头还不停地小鸡啄米。 家望一见,当即指着念儿嚷到:“有个漂亮姐姐也在哥哥房间里!在床上!” 你能不要强调床上吗!? 只见爸妈瞬间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争先恐后地朝里面张望,这个时候张驰、师兄、林雅全聚到门口了,我还瞧见张驰一个劲地朝我竖大拇指。 我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瞧见爸妈看我的眼神,我真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了。 与此同时,朦朦胧胧的念儿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子站起来,眼泪汪汪地指着床上朝我呜呜直叫唤。 我伸长脖子一瞧……一滩血迹! 我一脸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怎么回事,哪来的血? …… 不会这么巧吧? 这时妈也走近前来看了一眼,然后看我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不是,妈,你听我说!”我话音未落,只见站在老妈身后的老爸悄悄地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老妈一抬头,正好瞥见念儿身后,只见她突然就笑了,伸手拉着念儿就出了房门。 留下盘腿坐在地上的我一脸懵逼。 几个人明白怎么回事后,还堵在门口朝我挤眉弄眼,轰也轰不走。 我还为了解释清楚念儿怎么会睡在我房间里,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没让爷爷以为自己昨晚对我的思想工作成效极大,以为自己当太爷爷的日子近在咫尺。 家人重聚总是让人喜悦的。 爸妈本来打算给我买衣服的,担心尺寸不合适,最后还是特地给我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 一大家子人在家里热热闹闹地聊着,联络彼此之间的感情。 直到午饭过后,沈建国的警车出现在家门口。 瞧见一大家子人都在,沈建国一脸严肃地敬了一个军礼,朝我走了过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抬眼一瞧,也是熟人,石塔寺的法慧大师! 对于沈建国和法慧大师,爸妈都有印象,以为是特地来拜访我的,急忙让两人坐下歇息,结果沈建国摆了摆手说:“不敢打扰,我是来办差的。” 一句话说完,家人全都看向了我,爸妈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我转头对爸妈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我跟他们说吧。” 说完,我带着沈建国回到阁楼,家人也很自觉地回避了。 我关上门,七个人全都聚在屋子里。 沈建国昨天听了我的描述,大概知道案情,所以直接开口说道:“云翼,不好意思,我没有请到特殊部门的人,本来想自己过来看看的,不过路上遇到了法慧大师,他听说你这边遇到麻烦就表示也要过来看看。” 其实就算沈建国请到有关部门的人,我担心他们也不会太重视,反而是法慧大师在场让我安心许多。我把玉佩放在了桌上,让他们俩看,然后把昨天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了两人,包括黄鼠精外出打探消息,以及我晚上卜卦得出的信息。 沈建国到底不是特殊部门的人,所以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法慧大师。 法慧大师双手合十朝我行礼,然后道:“此事贫僧暂时没有办法,但凡玉石皆会留存佩戴者的一部分气息,或强或弱,需要特殊的法门将之提取,家师寂禅禅师通晓此等法门,贫僧可以把此玉带回寺内,让师父再看上一看。” 我急忙点头道:“好,那麻烦法慧大师了!” 法慧大师摇摇头说:“无碍,贫僧也有一事需要林施主相助。” 我一愣,说道:“法慧大师请讲。” “当初封印古庙尸魔的法阵乃是林施主的师父所布,如今法阵被人为损坏,不知林施主是否知晓这个法阵,若知晓,还请出手补全。” 什么? 第十章 小视,忽悠 “等一下!”我急忙打断法慧大师的话,问道,“你说法阵被人为破坏?是什么意思?” 法慧大师不紧不慢地说道:“师父当初前往古庙查看过,外围的九龙镇冥纹和内部的封印法阵都是大能之人所布,若非被人毁坏,能够维持数十年不破。不过此人修为欠缺,并不能将之彻底破坏,所以只是造成了尸魔的尸气外泄,师父又在外围加设一道金杖佛轮阵,暂时保证镇压之下的尸魔不会破除封印,但是此非长久之计,还需补全那封印法阵。当得知林施主回乡后,师父就让我前来拜访。” 我很想问法慧大师如果我不会怎么办,然而好巧不巧我还真的就会。 这还是师父特地手把手传授给我的,当时他就说我早晚会用到慑魔阵,恐怕那个时候师父就已经料到我如今所要面对的处境。 唉,真不知道师父心中到底埋藏了多少事,怎么感觉我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呢?当然,我知道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 我此刻才开始慢慢理解师祖当初所说的那句话,他们这一辈将棋局布置完,接下去就要靠我们自己去走完整局棋,而我显然是这局棋中的一个棋子,至于我将起到什么作用,又该如何走下去,却完全要依靠我自己了。 那么所谓的棋局,指的又是什么呢? 见我陷入了沉思,法慧大师以为我有难处,问道:“林施主是否有难处?” 我摇摇头说:“难处倒没有,那法阵我也通晓,只不过我的能力比师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实在没把握补全师父布下的符阵。” 法慧大师摆摆手说:“这倒不打紧,只是修复,会磨刀的人不一定就会铸铁,所以对修为的要求并不高,只需对此法阵熟知便可。届时师父也会亲自陪同,确保万无一失。”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有寂禅禅师在,想必不会有意外,所以稍作斟酌,觉得倒也不算是麻烦事。 我又问起时日,法慧大师告诉我三天后,他们会过来接我,因为除了修补法阵,他们也要去查看一下金杖佛轮阵的情况,毕竟那八根禅杖乃是石塔寺历代住持的法器,若是长久作为阵器,多少会有损伤,如果一切无恙,寂禅禅师就会撤去禅杖,用其他法阵替代。 唉,果然是在年前,想在家里安安稳稳呆几天都不行。 我心中多少有些埋怨,但是尸魔一事关系着周边十里八乡村民的安危,又是林家村一切悲剧的源头,不管怎样我都要去好好看一看。我总觉得太爷爷去世的原因,也只有前往林家村才能够查到线索。 沈建国和法慧大师离开后,家人焦急地围上来询问我。 我并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所以只是说沈建国那边查案遇到了瓶颈,希望能得到我的帮助,三天后我会跟着沈建国去调查,没什么危险,一两天就会回来。 如此解释,才让家人松了一口气,爸还拍着我的肩说,像我们这样有本事的人就应该多为国家办事效力,一旦得到领导的赏识,升官进爵那是早晚的事,还让我多和沈建国打好关系,毕竟人家是系统内部的人,有着一层关系在,以后办事也会方便许多。 我只是笑笑,这其中的危险也只有我们知道,在家人看来这还是一趟美差呢。 反观师兄他们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师兄和张驰定然要和我同行,多少有个照应。而林雅自然懒得搀和,我就让她和念儿留在家里,顺便帮忙照看念儿,免得她跑出去找我。 我也不知道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林雅对我的叮嘱听没听进去,所以又跟家人嘱咐了一番,无外乎提醒他们念儿脑袋不好,我不在肯定会想着找我,千万看好别让她乱跑。而后又跟念儿做了大半天思想工作,说的人口干舌燥,结果她还非得要跟我一起去,最后被我拍了一下脑袋,才勉强答应下来,眼泪汪汪地坐在椅子上,十分委屈,看得我一阵心软。 第三天临近中午,沈建国开着车来到了我家门前,我看到后面还跟着两辆面包警车,看样子去的人不少。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辆警车,难免会引起周围村民的注意,纷纷走出来观望。 我实在不想太引人注意,所以跟家人道别后,飞快地就上了沈建国的车。 发现寂禅禅师不在轿车里,估计在后面的面包车内,不禁心想这样的高僧,挤在面包车里面会不会太委屈他老人家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刑警,我对警衔不太了解,不过副驾驶座上的警察比沈建国还多了一颗星——一杠两星。 沈建国回头跟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科室的胡科长,与民俗局联系比较多,也是这次案件的总负责人。” 这位胡科长回头瞧了一眼,是个瘦脸壮年男子,然后不冷不热地说道:“怎么都是年轻人?高中毕业了吗?” 沈建国也不知道我们学历,干巴巴地望着我们,我也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好在张驰机灵,笑着说道:“民办中学毕业的,也算是高中学历吧。” 民办……我忍不住想笑,怎么不说教大的。 一听,胡科长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瞪着沈建国说道:“说什么民间高人,还不如找个街上算命的,小沈你这是在糊弄我啊!让他们下车,真是胡闹!” “这个……”沈建国一脸为难,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们。 我和师兄对视了一眼,我伸手拍了拍胡科长的肩,笑着说道:“民间高人我们的确算不上,不过本事倒是有一点儿,胡科长要不要试一试?” 胡科长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试?” 我不动声色地用脚撞了一下师兄,师兄当即掐了一个指诀,然后我面不改色地说道:“胡科长把手给我。” 胡科长面露诧异,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把手掌伸到我跟前,我则装模作样地掐了一下胡科长的中指说:“胡科长有没有感觉到异样?” 胡科长皱了皱眉,眼神左右一晃,但没感觉到什么,转而又瞪向我说:“没什么啊?你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我看到胡科长身后渐渐浮现出一个魅影,我知道师兄的剑灵到位了。 然后手指一动,掐住胡科长的无名指根部,用力一捏,接着问道:“那现在呢?” 与此同时,只见那剑灵在师兄指示下朝胡科长脖子吹了口气,但凡鬼物所出之气皆带有阴气,被阴气一激,不像寻常吹气,而是打心底产生一种阴冷的感觉,只见那胡科长顿时浑身一战,眼看着脖子上的鸡皮疙瘩蹭蹭蹭往上冒。 我则淡淡一笑,说道:“胡科长刚才是不是感觉浑身莫名一寒?中指连接人的心脏,我先前一试乃是试探胡科长心魄,无恙。而无名指连接人的命魂,道法中有一种叫做固握的法门,以拇指抵无名指根强固命魂,我一见面就察觉到胡科长收到阴物袭扰,所以特地用法门加固了胡科长命魂,使得那阴物被迫逼出体外,所以会产生浑身一冷的感觉,实则是阴物离体带来。” 固握这说法也不是我胡诌的,而是我从师门的书籍上看来的,当然,胡科长有没有被鬼物袭扰其实他自己最清楚,只不过被我一通忽悠他自己也将信将疑。 我一番话说完,瞧见张驰和师兄不约而同地用手挡住了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胡科长则瞪着眼睛,无比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脸色数变。 沉默了几秒,胡科长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肩膀说:“可是我怎么感觉还有些冷,肩膀酸酸的?” 废话!谁被阴气入体不会浑身发冷!幸亏只是一丝,没有危害。肩膀酸?估计你肩膀有毛病,被阴气给激出来了吧?嘿,阴差阳错地帮你探了回病。 既然如此我自然要顺杆爬了,保持着超脱尘世的微笑说道:“无妨,只是副作用罢了,回去喝碗姜汤吃两瓣大蒜就好。不过您肩膀酸却是因为您患了肩周炎,我特意将之激发,好让您有所察觉,及时回去治疗。” 喝姜汤吃大蒜那是最通俗简单的除阴气法子,就被剑灵吹进体内的那一丝,靠胡科长自己的阳气就足够消除了,喝不喝都一样,不过为了显示我有些水平还是得说得像那么回事。 胡科长还有些不相信,喃喃自语道:“真的假的。” 说着他捏了捏肩膀,顿时酸的呲牙咧嘴,这回可算是相信了。 态度陡然一变,尴尬地朝我笑笑说:“那……额,多谢了哈,小沈,开车。哦,对了,您贵姓?” “林,叫我小林就好。”我故作谦卑地回答道。 “不敢不敢,林师傅,哈哈。” 沈建国瞧见我露了这么一手,也无比崇拜地望着我,一副恨不得拜我为师的模样。 而师兄和张驰,几乎整张脸都埋到手心里去了,看样子忍得挺痛苦。 我心里面也早已乐开了花,嘿嘿,感情自己还是个当神棍的料,以后赚钱有路子了! 第十一章 寂禅,前行 胡科长到底是当领导的,架子摆在那边,虽然被我唬地服服帖帖,却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从称呼上,一口一个林师傅就知道他是彻底信服了我们。 车子往林家村行驶了不到半个小时,沈建国的对讲机忽然响了,是后面的刑警员传来的通话,说寂禅禅师要我们现在就停车,不要再往前了。 我有些纳闷,这里到林家村估计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停下来做什么?莫不是寂禅禅师需要解决个人问题? 我带着疑问下了车,瞧见第二辆车陆陆续续下来三个僧人,年纪一个比一个年轻,其中就有法慧大师,他是最先下车的。 我有些诧异,寂禅禅师呢?作为法慧大师的师父他不可能比法慧大师还年轻吧? 待其他僧人下了车,法慧大师紧接着就背对着车门半蹲下来,随后我看到他从车子里背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乍一看就仿佛是印度的苦行僧,枯燥的毛发几乎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干枯如僵尸的手上布满了黑褐色的老年斑,看得人心生怜悯。 不用想,他应该就是寂禅禅师了。 寂禅禅师下了车,另外一个僧人又从车子里拿出来一杆九环禅杖,不只是纯金还是镀金,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最后一辆车则下来了四个警员和一个带着眼睛的男子,手里还提了一个工具箱。 寂禅禅师在法慧大师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法慧大师就背着寂禅禅师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看到法慧大师背着寂禅禅师一点也不吃力,脚步轻快,可见寂禅禅师根本没多少分量。 对于这样半截入土还不辞幸劳地在外奔波之人,我是打心底敬佩的。 所以法慧大师一走近,我便朝两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我听见寂禅禅师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在法慧大师耳边说着话,听着像是家乡的方言,但是我却根本听不懂半句。 法慧大师接着转述道:“师父说有劳小施主了,他不会讲普通话,只好由我代为传达。” 我急忙客气了一番,然后问法慧大师为什么停下来。 法慧大师说道:“我们需要步行前进了,前面似乎出了点变故,车子开进去可能会有翻车的危险。” 我皱了皱眉,诧异地回头望去,一片晴空万里,小径蜿蜒,完全不像有异常。 法慧大师接着说道:“师父说小施主不是凡人,内中藏有无穷之业,可复往生,破轮回世,大能大道。” 我完全没听懂,抬眼一瞧,猛然看到在那凌乱的头发下,有一双金光流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我,只一眼,我就浑身一僵,一股无名的屈服之意油然而生,差点就跪下膜拜,然而几乎在那瞬间,从我身体深处传来一股不屈的意志,生生抵挡住了这种感觉,逼着我与之对视。而我在那瞬间只感觉自己一下子承受了万顷的压力,浑身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呼吸都刹那间停滞了。 短短两秒钟,寂禅禅师的眼睛骤然黯淡下来,变成一双苍白的眼睛,看不到瞳孔。而我却一下子跌坐在地,喘着粗气,好像跑了十几公里,大滴汗水从额头滚落下来。 师兄和张驰急忙上来扶我,关心地询问我怎么了,结果刚和我一对视,两个人的动作就僵住了,张驰指着我惊讶地说道:“云翼,你的眼睛。”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却没感觉到异样,忙问怎么了。 张驰说你去照照就知道了。 我急忙对着反光镜一照,只见镜子中的我右眼符阵亮如白昼,并且不断有类似于符文的细小文字向符阵汇聚,而这个符文就好似一个黑洞,无止无尽地吸收着无数符文。 与此同时,法慧大师说话了:“师父说在你体内布下符阵的是个了不起的高人,师父他试着突破那个封印符阵,去接触封印之下的东西,结果被一股很强的意志阻挡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受到股意志影响,你现在可能还无法承受那股意志的力量,有朝一日,你强大到能够解除封印,接受那股意志的洗礼,你会登上修行者的巅峰。” 听罢,我瞬间懂了,他的一席话我心里面其实都有数,这位老爷子竟然想触碰意念本源,倒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前辈,我右眼的符阵其实就是意念本源的一个投影,我能够驱动它,但是并不能使用它,因为意念本源依旧只承认孙璟天,而从未承认过我,只要封印破除,想必它会毫不犹豫地让孙璟天的意志主导我,甚至将我抹杀。 所以我宁愿永远不去触及意念本源,毕竟这说到底不是我的东西。 对于法慧大师的一席话,我只是报以微笑。然后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右眼,同时运用法门将之掩盖住了,这个法门是师祖亲口传授给我,能够掩盖右眼的符阵,使之看上去与普通眼睛相似,只要我不刻意激发,一般人看不出端倪。 看清了我的态度,法慧大师转述道:“不能一味去逃避。” 说完,法慧大师单手朝我行礼,然后与我擦肩而过,与胡科长交流去了。 寂禅禅师到底是佛门高人,能够一眼将我看了个透,他似乎想要点醒我,或是开导我,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猜测他能够知道很多东西,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 我实在不想去猜想他到底带着怎样的目的,只想把这次任务完成就可以早日回家过几天安闲日子。 这时,那个眼镜男来到我跟前,推了下眼睛,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文绉绉地说道:“你好,初次见面,鄙人木村田人,是这次案件的技术顾问,几位看着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 听到这人嘴里面吐出来一串阴阳怪气的中文,我一脸惊异,日本人? 什么时候我们国家的民事案件轮到日本人当技术顾问了? “怎么是个鬼子?”张驰一听小声在我耳边嘀咕道。 结果被木村给听见了,他也不恼,面带春风地说道:“我从大学开始就在这片土地生活,至今也有十年了,虽然国籍没变,但我对这片土地带有深厚的感情。我能够理解你们对我们的仇视,但是那都是历史,请正视现在,这是个多名族多文化交融的世界,我服务于这片土地,我感到自豪,你们也该学会感激。” 木村说的这番话听起来句句有理,但是从中总透露着一丝自傲,我总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做作,本能地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于是我就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并没有仇视之意,不要生气,先生请便。” 木村依旧保持着笑容,道了一声谢谢,便往前走去。 张驰在一旁嘟囔了一句伪君子。 我耸了耸他小声说:“人家也没惹你,你就少说两句吧。” 这时师兄轻轻拍了拍我,凑到我耳边说道:“那个日本人不像一般人,他手里的工具箱似乎有点奇怪。” 掩盖了右眼的符阵之后,我很难察觉到某些异样,皱了皱眉,问:“确定?” 师兄点着头说:“对,是剑灵传递给我的信息,里面可能是法器。” 我想了想说:“他也没说自己是什么身份,说不定是有关部门的人,暂时别管,寂禅禅师在,就算他居心叵测,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张驰和师兄纷纷对我的话表示了赞同。 在短暂的准备过后,我跟着沈建国,由法慧大师以及石塔寺一众僧人带头往林家村前进。 那个叫做木村的日本人一直紧紧跟在法慧大师后面,时不时与他们交谈几句,然后认真地做着笔记,看着一丝不苟的模样。 沈建国见状对我说道:“云翼,你说这日本人还真和我们不一样,你看人家做事情全神贯注的,难怪做出来的东西那么好。唉,我听说日本信佛的人挺多,似乎对佛门的僧人都比较敬重,你说是不是这样?” 张驰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瞪着眼睛说:“哪有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好歹也是国家干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沈建国也不服气,说:“不喜欢归不喜欢,咱么也得理性对不对,你说说现在我们有多少电器汽车是日本的牌子?人家做事情认真一丝不苟,做出来的东西精细,这是该学习的,我只对事不对人。”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争执起来,一时半会儿收不住,听得我心烦,就干脆跑到队伍后面去了。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视线一沉,周遭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我抬头一瞧,瞬间瞳孔骤缩! 第十二章 停驻,旅友 我看到了什么? 整个天空,原本还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天空,仿佛涂了一层油彩一般,突然间变成了无比诡异的紫红色,这种颜色就好似那流淌的鲜血,让人打心底生寒。 毫无预兆,这副景象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就仿佛一步跨进了另一个空间。 几乎在这一瞬间,我们十四个人的队伍陷入一片沉寂,我听到身边的几个小警察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样的场景即使是我们这样的修行者,见了都不禁发憷。 身边一个年级比我大不了几岁的警员一脸惊恐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好吓人!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想必跟进此案的刑警都有一定经验,也具有相应的职业素养,然而即使如此,他们在这样的景象面前,也不禁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给人带来的压力几乎不亚于蜚制造的迷雾,即使是当初那尸魔出世,也没有如此恐怖的情景出现,难道说那家伙真的变成了尸魔?还是这只是幻境而已? 即使是四天前在林家村巡逻过的沈建国也被吓得不轻,本能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然而法慧大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 我和师兄张驰对视了一眼,纷纷拿出自己的家什。 这一趟可不像是美差啊! 瞧见我们变戏法似的从一个小口袋里拿出长剑和一人高得木杖,几个警员目瞪口呆。 再往前两三里,是另外一个村子,那边距离我们村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此时也已经人去楼空,成了一座荒村,恐怕是有关部门担心波及,早早就安排撤离了。 一路上,整个队伍静的出奇,气氛莫名有些压抑,不过好在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进了村,法慧大师找到了一间宽敞的废弃房屋,推开门,上面一下子掉下大片灰尘,看样子也已经几年没有人光顾了。进了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捆烧火用的柴火堆在灶台的角落里。一个僧人找来了一团稻草,铺在地上,法慧大师便将寂禅禅师放下。 一落地,寂禅禅师站都站不稳,颤巍巍地盘腿而坐,没几秒就入定了。 随后法慧大师对我们说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再出发。” 休息一天?我们出来到现在估计连中午都没到吧。我还天真的意味一天就能完工。 “为什么?现在时间还早,不趁早进林家村吗?”沈建国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法慧大师只是回答道:“这是师父的意思。” 几个僧人并不多言,推了一个柴火堆,找几个警员接了打火机,升起了火。也跟着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就连法慧大师也一样,让我本想打听一点消息的念头都打消了。 而那个日本人,进了屋子就没闲着,楼上楼下转悠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小板凳,掏出手帕仔细擦干净,然后把随手把手帕扔进火焰中,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坐着翻看自己的小本子。 直到这个时候,几个警员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沈建国从包里掏出来几块压缩饼干,扔给我们,说道:“填填肚子。” 我并不饿,把饼干揣兜里,半开玩笑地说道:“看样子你准备很充分啊。” 沈建国自从进了这个地方,脸色就不太好,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就着白开水三了两口把压缩饼干咽了下去。 师兄在一旁细心地摩挲自己的青铜剑,经过他多年的温养,剑身变得光滑无比,散发出幽幽青芒,剑身上还保留着几条铜锈残留的纹理,就好似几道符文。 我们在屋子里呆了约摸一个小时,沈建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出了屋子。 我紧跟着也出去透透气。 我瞧见沈建国掏出一包烟,点上后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来,然后抬头仰望着天空,神情忧虑。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说道:“看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跑出来借烟消愁了?” 沈建国被我吓了一跳,转身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天空说:“在这样的天空底下,怎么能不担心,我不像你们,就算有半点本事傍身,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你真以为我不怕?”我反问道。 沈建国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出发前我们接到上面的通知,说这次行动有危险,其实早上我想提醒你来着,结果你急吼吼地就钻车里了,领导在我也没法说。唉,不过这情况真的有些出人意料了。” 我没说话,抬头望着天空,用意念驱动右眼,却发现天空根本没有半点变化,这意味着我们所处的根本不是幻境,而是某些灵物制造出来的。 沈建国似乎有一肚子话憋了许久,见我没回应又接着说道:“我接手这个案件以来林家村去了不下六次,就压根没遇到过这个情况,刚才和胡科长也暗地里交流过,可能出了新的状况。本来这事就不归我们刑警管,可是偏偏上头来了一个顾问,要我们确保他的安全,结果我们特案组一下子就抽了六个人过来。” “那个日本人?他什么来头?” “听说是日本某个在华组织的成员,是专门搞这一块的,具体信息上面都没透露。看他文绉绉的样子,估计自保都成问题。” “你们领导也够坑人的,不过那日本人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说不定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沈建国转过头来一脸狐疑。 “明天出发后你们别跟过来了,呆在这里等我们就行。” “这个……也不是我说了算啊。” “我会跟寂禅禅师说清楚,你们去了也是累赘。” “呵,你这话说得有些伤人啊。”沈建国无语的笑了笑,但是眸子里却闪着激动的光。 我淡淡一笑说:“那是为你们好。” 这时,沈建国忽然眉头一皱,指着前面说到:“你看,那边有火光。” 我回头望去,果然发现道路尽头的一间屋子有红色的火光闪烁。 我心中一紧,不敢确定那是鬼火还是真有人,在这诡异的荒村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怎么办?要不要过去看看?”沈建国小声问我。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眯起眼睛,将自己的意念向四周扩散而开,试着去感应那边的气息,半晌,我说道:“是人,走!去看看!” 我们没有通知屋子里的人,两人一前一后摸了过去,不到百米的距离,我们很快就到了。 刚站到墙边,我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闵队,我们走的方向对不对?怎么突然跑到这么个诡异的地方?这天空咋这样?” 一个中年男声响起来:“没错,这里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不过这个情况我还真不清楚,老黎你觉得呢?” 紧接着是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此地有些反常,不宜久留,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我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对话,沈建国忽然拍了拍我的肩,然后指向院子。 我抬头望去,瞧见院子里停了五六辆山地自行车。 沈建国附在我耳边说道:“可能是自行车旅友。” 与此同时,屋子里猛地发出一声历喝:“什么人!出来!”此声中气十足,震得头顶的屋檐洒下来一片灰,似乎是那个叫老黎的人发出来。 好敏锐的感知力,这个人是修行者? 我们也不再藏匿,直接站起来,然而沈建国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脚踹开门,大叫了一声:“警……” 结果话音未落,被人一个擒拿摁倒在地上。 我顿时心头一跳,出手如此利落,不像是善茬啊! 紧跟着出手朝摁住沈建国的男子抓去,那人反应出人意料的迅速,一脚将我绊倒,我只感觉自己出拳的瞬间视线一百八十度大转,然后也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就在我想要挣扎着施术的时候,那个人咦了一声,随后钳制我的力量瞬间卸去了。 我一下子跳起来,只见那个人本能地举起了手,往后退去,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个晒得有些黑,挺有型的男子,估计也就三十来岁,目光始终落在地上的沈建国身上。 屋子里的人此时全都站起来了,在看清楚情况后,也跟着举起了手。 沈建国被摔得不轻,哼哼唧唧爬起来,回头瞧见里面人的姿态,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说:“身手不错啊,但是你刚才袭警了知不知道,就冲这我可以请你去警局喝几天茶。”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对面几个人之间来回审视,看样子连袭击自己的是谁都没看清。 这时这群人中年纪最长的人站出来解释道:“警察同志,是误会,我们都是普通人,出来旅游的。” “旅游?哪有带身手这么好的人的?”沈建国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解释,尽管他一分钟前还跟我说对方是旅友。 其实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沈建国心有怨气,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那个年长男子急忙解释道:“这位是退伍军人,负责我们安保,刚才太紧张,不小心伤了您,真不好意思。” 其实自打一照面,双方看清对方后,就解除了误会。沈建国也有些词穷,看了看我。 我接着问道:“你们接下去要往哪个方向走?” 年长男子回答道:“往北。” 我说道:“换个方向走吧,北边的路出了点事故,暂时无法通行。” 几个人面面相觑,年长男子说道:“我听说前面有个村子有一座千年古庙,很是奇特,想去瞧一瞧,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指条近道。” 他这话说的我心脏一跳,慌忙说道:“不行!那是最不能去的地方!我劝你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往东或者往西,都有路通向县城和市区。” 瞧见我态度一下子强硬起来,几个人满脸诧异,这时那个老黎站出来说道:“谢谢小兄弟提醒,我们马上离开。” 毕竟他有点像修行者,对于我提醒,心中自然明白,得到他的回应,我才放下心,于是转身离开。 走了没多远,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们,回头一看,是那个老黎。 第十三章 消失,突发 老黎穿着登山服长筒靴,乍一看就像个资深旅游者,但是刚才瞬间的交手让我们清楚这个人的身手相当厉害,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多厉害,但是在师门修炼多年,即使对方是肌肉健硕的大汉,我一个人打两三个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结果一个照面,而且在沈建国当炮灰的情况下,我连老黎一根汗毛都没碰到,就被两招撂倒,可见此人是个锤炼多年的练家子。 瞧见他追出来,沈建国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黎则直截了当地指着我说:“这位小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我同意了,跟着老黎来到一个角落。 混迹多年的老黎眼眸子自然十分锐利,当下也不跟我客套,直截了当地一拱手说:“这位小兄弟,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能否告知我前面的详细情况,我好安排其他人安全撤离。我们的车子在西北面的一个村子里,我们对于此地的路况也不是很熟悉。” 我无语地一笑,调侃说:“一个照面就被你干翻了,我哪里不一般了?” 老黎倒是个不做作的人,面对我的调侃反而自然了许多,说:“我若是再压制你两秒,我估计现在还躺在地上呢。” 我眉毛一跳,这可了不得,我刚才只是意念一动,这人就已经察觉到了?那得有多敏锐的炁场感知。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种想让他出手相助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他还带着五个普通人,我也不好意思把他们拖下水。 于是我指着左边的巷道说:“沿这条路往西走,有一个田间岔路,你们直接横穿田间的小路,走差不多半个小时,可以看到一个村子,那里有人住,也安全。” 老黎点点头道谢后转身要走,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问我:“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附近?” 我笑而不语,老黎也报以笑容,转身离去。 老黎离开后,我就和沈建国一起回到废弃屋子中,一进门,我突然感觉到有些怪异,但是一时间说不上来,左右一瞧,也没发现异样。 进到内室,我猛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火堆静静地燃烧着,地上的稻草团依旧保持着平整,就仿佛这里的人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沈建国从我身后探出头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大惊失色:“人呢!胡……” 他刚想要出声呼喊,被我猛地捂住了嘴巴,我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别乱叫!” 我看到在那一瞬间,沈建国的额头山立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我将法杖抽出来,并且将晶石嵌在顶端,然后小声对沈建国说:“小心一点。” 此时沈建国才急忙拔出手枪,紧紧握在手中,慢慢靠到墙边。 我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地上的痕迹,因为地上布满了灰尘,如果有人踩踏定会留下脚印,然而我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地上的脚印并不凌乱,不像是遭遇了紧急情况这里是那般,看着就像我们刚到时踩出来的。 这下我也懵了,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出去查探一群旅友,来来回回不到十分钟,一路上我们也根本没有察觉到异常,怎么一大群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呢?而且这其中还有寂禅禅师这样的高僧,除了四个小警察,每一个人都有一定手段。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突然,身后的沈建国大叫一声:“啊!” 紧接着就是一串激烈的枪声,嘭嘭嘭嘭!如同爆豆子一般在寂静的屋子里炸响,还伴随着阵阵回音。 我心脏猛跳,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本能地往旁边一扑,只感觉无数火星子朝我身上飞溅过来,转头一看,那火堆被沈建国一梭子打得一片凌乱。 “你疯了!”我回头怒骂道,要知道我距离那个位置不到半米,要是打偏了我现在可就挂彩了! 然而沈建国根本没理我,满脸惊恐地指着那堆依旧燃烧着的火焰,声音打战地说:“鬼……鬼!” 什么! 我猛地回头盯向火焰,但是除了那跳跃的火苗外,什么也看不到。 “哪来的鬼?”我问沈建国。 我话音刚落,只见沈建国大叫一声:“快跑!”接着转身就朝门外狂奔。 “沈建国!”我大叫一声,但是他丝毫不停,就仿佛被老虎追着一般,拼了命地狂奔。 我急忙跳起来,紧跟着追了上去。 “啊!救命啊!”前面的沈建国就好像发了失心疯,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也不往后看,一个劲地飞奔。那声音听了就让人胆战心惊。 我出了门一连在沈建国身后追了两三分钟,沈建国到底是警校出身,体力很好,速度也快,我追着都费劲。然而当我抬头往前看去,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此时横在沈建国前面的是一条河,距离他不足十米,但是沈建国就好像没看见一般,丝毫不减速,跑到河边突然纵身一跃,扑通一声直接跳入了漆黑的河中。 我艹! 我在心底怒骂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河边,沈建国一入河中,挣扎了一番,立即就往下面沉。 不好! 我心头一跳。顺着台阶往下淌入河中,直到水没过了大腿,方才接近沈建国,此时沈建国完全没入了水中,只有衣服被空气撑起来,还浮在水面,我伸手一把拽住沈建国衣服,用力往岸边拉,结果发现这家伙死沉,跟块石头一般,根本拽不动。 我心中焦急,沈建国入了水,若不及时把他拉上来,肯定会溺死。 于是又往前迈了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拽了几下,总感觉下面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沈建国。 我正纳闷,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一把拉住,瞬间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河里。 猛灌了一大口水,我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瞧,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只见深不见底的河水中,有无数幽影在游曳,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鱼,而是一个个冤魂,发现我们两个活人,就如同见了血的食人鱼,一瞬间朝我们聚集过来。 我大叫一声,突出一连串气泡,又被灌了一大口寒冷的河水,拼命地往上划,想要挣脱出水面,然而脚下的力量巨大,就如同连接在河底的钳子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我看到黑暗中有一丝亮光,猛然醒悟过来,我手中还拿着法杖呢! 我他妈不是个术士吗?对付这些玩意手段多得是,慌什么! 好在我及时反应过来,不然当真要为自己的慌乱送了性命。 紧接着,我便驱动意念,一道幽冥驱散符阵在黑暗中亮起。 嗡! 一道白色光波骤然绽放,如同膨胀的气球,向四周扩散而去,整个水底刹那间波纹翻涌,掀起层层泥沙,眨眼间水底下一片浑浊。 幽冥驱散符阵对于这种阴魂之物十分克制,虽然不能将之抹杀,但凡接触到光波,皆心生恐惧,慌忙朝外逃窜,我们所处的水面周围二三十米的范围,所有冤魂被一扫而空,而我脚下的力量也瞬间消失。 我当即浮出水面,一把拉住沈建国的手臂,几下游到岸边,然后将沈建国拖出了水面。 此时沈建国的身子冰冷地可怕,我担心他出事,急忙掐他的脉搏,发现还有心跳,于是立即挤压他的胸腔,掐他的人中,两三下后,沈建国猛地咳出几口水,骤然醒转,但是紧接着他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挥舞着手要打我。 我拍开他的手,一把按住他的额头,心中默念静心咒,几秒钟后,沈建国浑身一震,涣散的目光方才凝聚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紧接着这个年近三十的男子汉大哭起来,眼泪鼻涕连同没有吐干净的河水一起涌出来,俨然被吓得不轻。 见他这个样子,我静心咒不停,并且开始以行咒的方式加持与他,渐渐的,沈建国方才缓过劲来。 然后一把拽住我带着哭腔说道:“云翼,我TM看见胡科长死了,半张脸没了,眼珠子掉出来,皮都是裂开的,一只手臂断了,只有皮连着,一直在追我!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中了幻觉了!那是假的!”我拽着他的衣领大声说道。 “啊?你说什么?可是我明明……”沈建国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一边抹着鼻涕,一边难以置信的说着。 那根本就是幻觉,胡科长在寂禅禅师身边怎么会出事,恐怕是沈建国心智不稳,中了幻觉了。 我站起来,回头看向河面,此时河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任谁也想不到在那水底下藏着如此之多的冤魂,这些都是游曳在外,积攒多年的孤魂野鬼,像沈建国这样的普通人下去,恐怕没几分钟就会死,甚至被夺舍。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地方难道变成了一个鬼村? 第十四章 干尸,死者 师门藏书阁的古书有记载,但凡僵尸所藏之地,皆会破坏周围的风水格局,使之成为一处聚阴散阳之地,僵尸等级越高影响越大。倘若封棺不严,尸气外泄,则会加剧这种变化,而且但凡阴气浓郁的地方,都会吸引四周的孤魂野鬼聚集,一旦达到某种界限,人居于此便易体弱生疾,年长者易早逝,年幼者易早夭,而且除此以外常人会遭受孤魂野鬼袭扰,危及性命。 哪怕此地是双龙戏珠或者巨龙盘踞这样的极佳风水宝地,甚至是地脉灵泉所在的灵宝之地,皆会不同程度受到僵尸影响,所以某些居心叵测之人会将僵尸埋葬至某处,达到破坏当地风水的效果,甚至谋害人命。 如此说来,那些游曳于水下的那些孤魂野鬼就是被此地的阴气所吸引,此时正值晌午,尽管天空被血色遮蔽,但是阳光并没有被完全阻挡,这些孤魂野鬼惧怕正午的烈日,就躲藏于阴气较重的水下,一旦日落,定然会蜂拥而出。 我能够看见他们,却是因为我开启右眼符阵后残留的效果,以及我自身修炼得来的感知。 我并不让沈建国多歇一会儿,接受此刻突然发生的一些,直接一把拽住他拉进了我们停歇的屋子,然后转身在四周的墙壁上绘制辟邪符阵,避免阴邪之物入侵。 我此刻还闹不明白其他人突然失踪的原因,但是我实在无暇关心他们,我必须想办法保证我和沈建国的安全。 进入师门前遭遇的各种磨难,以及进入师门后面对的种种危机,成为了我此刻无比宝贵的经验和强大心理的来源,短暂的慌乱之后我渐渐沉下心境,在四周布下辟邪符阵之后,又在屋顶印了一道符阵,确保万无一失。 随后,我盘腿坐在中心,将自己的意念扩散而开,牵引各个符阵,在我牵引下墙壁上每一个符阵慢慢向四周延伸出如同蛛网一般的纹路,彼此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屏障,既能够抵挡邪物的入侵,也能屏蔽某些幻术的影响。 做完这一切,我长出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浑身疲乏,仿佛一口气登上了十层楼。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沈建国浑身湿漉漉的,紧紧裹着衣服,冻得瑟瑟发抖,瞧见墙壁上若隐若现的符阵,忍不住感叹道:“想当年狐妖一案,你还是个擒只半人半妖的怪物都大费周折的小屁孩,一晃眼六年过去了,感觉你在我眼里都快成大师了,这手段使的,跟变魔术一样,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只是朝他一笑,像我们这样的修行者,大概在大多数普通人眼中就是这样的吧,要么是骗吃骗喝的神棍,要么是有大本事的大师。 然而谁又知道我们面对的都是些什么怪异的东西,只以为大部分都像那些在深山老林里隐居避世悠游自在的道士,亦或是坐镇寺庙享受香火供奉的僧人,但是这些只是浮于表面的姿态。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我们所面对的事物有多么危险,才会明白安逸的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师父曾告诉我,只要这世间尚有妖魔鬼怪留存,我们就永远没有无忧无虑之日,这是每一个踏入修行门道之人肩上难以推卸的重任。 见我保持沉默,沈建国接着说道:“倘若我要是有你几分道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 我站起来,抱了一些柴火,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然后说道:“你可别羡慕我,过过安逸的日子不好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沈建国呵呵笑着,说也是,他实在不想面对那些诡异的脏东西,想想都害怕。 沈建国往火堆边凑了凑,然后又问我:“云翼,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 我因为用了法门加持,身子倒不觉得有多冷,一边添加柴火一边说:“我也不清楚,至少现在还算安全,但是到了晚上,我实在不敢保证。其他人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这个地方怪得很,得先想办法联系到寂禅禅师他们。” 一说到联系,我突然想起来我可以用纸燕联系师兄和张驰,于是急忙从锦囊袋中找出了纸燕,将我们目前的位置写上,附上师兄的头发,低声念了一段咒语,手中的纸燕扑腾了几下,朝门外飞去。 我其实脑袋里乱的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不然这大冬天的,不被邪物杀死,也得活活冻死。 村子本来就不大,我们离开师兄的时间也不长,只要联系到他们,那很快就会得到接应。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幸好我把手机放在锦囊袋里了,没有被水浸湿,现在刚过十一点,时间倒还充裕。 沈建国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我们先撤出去,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面临的危险就越多。 沈建国奇怪,问我明明都布了保护阵,出去了不是反而危险吗,为什么不坐在这里等人救援。 我告诉他我这符阵能防得了一般邪物,但是防不住稍微强一些的,而且维持的时间也有限,我们呆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所以在不清楚情况前我们还是要活动起来,避免陷入被动。 我们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布下符阵都没有出现异常,而我们的衣服也烘得差不多了,但是放出去的纸燕却始终没有回来。没办法,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将布下的符阵销毁了去,然后又在地面上和墙上印下了三道锢符阵,作为陷阱。 我将自己的金纹神护给沈建国戴上,避免他再次陷入幻境,随后和沈建国一起快速往来路走。 一边走,我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两边是泥泞的田垄和干涸的池塘,视野十分开阔,便于我们及时发现危险。 走了不到一里路,我突然听见附近隐隐约约传来呼救声,很微弱。沈建国比我还敏锐,急忙拉住我说:“云翼,我听见附近有人求救。” 我担心是幻觉或者是某些邪物用来迷惑吸引我们的手段,所以没有动,当即将意念力扩散开,试着去感应对方,连续几次用意念力感应,让我感觉有些吃力,结果这次没能感应到,确切的说我扩散的范围很小,持续了每一分钟就收回了意念。 而且隐约地感觉头疼,这是意念力用得太过平凡带来的副作用,我甩了甩头。 呼救声变得越来越微弱,间隔也开始变长,沈建国急了,没有我的决定,他也不敢贸然前进,只好不断催促我。 我犹豫了半分钟,最后才说道:“走!去看看!” 我和沈建国顺着声音来源一路小跑,听见呼救声越来越响,知道我们方向对了,慢慢的我开始听见细微的咀嚼声,像是石头摩擦发出来的,听着叫人牙酸。 我不禁觉得诧异,紧赶了几步,突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顿时心脏一缩,没几步我就在一个土坎下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应该是血肉模糊的人!此时他的双腿和手臂只剩下一节惨白的骨头,惨不忍睹,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抹光,无比虚弱地朝我抬了抬手,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嘴中喃喃道:“救……我!” 定睛一看,我的心咯噔一声,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这个人我见过,就是之前几个旅友之中的一位。 而在这个人的旁边趴着一个浑身干枯的人,正在大口撕咬着眼前的躯体,鲜血浸染了这个人的整张脸,那场景实在太过残忍,让人不忍直视,只一眼我就感觉胃部翻滚,幸好我什么东西都没吃,只是干呕了一下。 在我出现的一瞬间,这个干枯的人也同时转过头来,一双冰冷如寒霜的眼睛猛然对向我,那眼睛竟然散发着幽绿的光,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了我的脊梁,。 紧接着下一秒,这个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朝我扑了过来,顿时我浑身寒毛一竖,瞬间意识到这东西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一具干尸! 在那一瞬,我猛力用法杖一挑将这具干尸挑开了去。那干尸冲击的力量巨大,把他一棍子挑开后,我也不进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沈建国一头撞上了我,接着抬头一看,沈建国就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甚至都忘了拔枪。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刑警,承受力惊人,除了受到惊吓外,没有类似我反胃的情况。 这时,干尸从地上爬了起来,四肢着地,像一头饿狼一般死死盯着我。 我可不想跟他磨蹭,当即一道灭符阵射出,那家伙反应十分迅速,往后一跳避开了我的攻击,接着转身就要跑,显然意识到了我能够轻易杀它。 但是它逃得掉吗? 回答自然是否定了。 它刚迈出两步,瞬间就被一跳藤蔓缠住脚踝,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紧接着一道灭符阵正中目标,轰!瞬间干尸就化作一团火焰。 啊…… 我听到干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眨眼间就有黑色的气体从体内溢出,瞬间被火焰吞噬。 干尸只不过是尸体受尸气浸染形成的具有简单智慧的怪物,甚至连初级的黑僵都算不上,所以对我而言除了一开始的突袭,基本构不成威胁。 不过在这个接近正午时分的时间段出现在这里才是真正让我诧异的,这种东西根本受不了光照,只要接触到阳光,体内的尸气就会瞬间消散,怎么会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冷眼望着地上的干尸直挺挺地趴着,静静燃烧。 转头去查看旁边那个人的情况。 我刚蹲下,这个人就凭空生出一股子气力,一把拽住我,力气极大,拽的我肉疼,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依恋和渴求,说道:“救我,救我……我不想死。”说着,一行泪水就滚落下来。 说实话,这人残缺地让人心颤,脸白的吓人,一般人根本撑不到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蚕食是怎样的感受,又是依靠着什么样的意志苦苦支撑着,但是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必须要救他,我忍着不断上涌的恶心感,用法杖在他体内打了一道续命符阵,然后开始用愈合术进行治疗。 沈建国看到干尸被我几下搞定,也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来到跟前,只一眼,就不住地抽了冷气,同时也认了出来,他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当即撕下几块布条,绑住了此人的几处动脉,瞧见我在用术法,一脸惊讶,道:“天哪,云翼你还能救他?” 然而沈建国缠到一半,我就停止了施术,看着死死拽着我衣服的手缓缓滑落,留下一个让人心痛的血手印,而原本还流露出对于生无比渴求的眼神,也在那一刻骤然散去…… 死了。 看到我站起来,沈建国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他摘下了警帽。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们眼前消失了,在那一刻我心中一团怒火骤然燃烧起来。 我牙咬得咯咯响。不管是谁造成了这样的惨剧,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深吸了几口气,我将心中的怒火暂时压制住,然后转身在田埂中收集了少许柴火,堆到他周围,跟沈建国借了打火机将之点燃。 沈建国有些诧异,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至少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让家人见一面啊。” 我沉声说道:“在这里他的尸体不适合留着,万一起尸,我不想用对付那干尸的方法把他烧毁,至少让他的灵魂得以安息。” 第十五章 幕后,遭遇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再停留,直接越过田埂顺着我跟老黎指的方向追去。 这个时候我们在只顾着自己撤离就真的太对不起良心了。 老黎的身手没问题,但是我不知道他的道行多高,怕就怕在他没有傍身的法宝,中了幻术或者其他什么邪术,那他们这一群人的安危可就没法保障了,甚至会有更大的危险。 我担心存在于此处的干尸还不止一个,这些家伙智慧程度不高,但是基本的强弱还是有所认知,显然老黎他们那群普通人更适合作为攻击对象。而且这些家伙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是人为制成的,拥有法门维系,不惧怕这个不太强烈的阳光。 我一路飞奔,速度飞快,很快就听见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农村的住宅分布比较散,这边只有四五栋楼,形成一个小集群。 我没有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远远瞧见那二楼的窗户上扒着一头干尸,想要往里面钻。结果被里面的人大力一脚,踹飞出去。 我没有犹豫,直接一道灭符阵将之消灭了去。 与此同时,我看到那窗口晃过一个人影,接着又出现一张脸,却是那个闵队,正往我这边瞧。 看见我,他惊喜异常,急忙向我呼救。 我一边跑一边问他:“你们那个老黎呢?” 闵队回答道:“我们被一大群僵尸袭击了,小赵掉队了,小许受了伤,老黎现在一个人在外面顶着,我担心他顶不住啊!” 这个闵队到底是领头人,在这个时候也没有慌乱地不知所措,头脑还很清晰。听他说来,看样子死去的那个就是小赵。 我让沈建国找一处草堆暂时躲起来,然后快步跑到小楼大门前,只见门口横七竖八地扔了六辆自行车,而在里面挤了有差不多十头干尸,不知道被什么挡着,全部堆在天井里面。 一想到小赵的惨状,我心中就升腾起一股怒火,直接祭出了一道流火。 轰! 天井里头瞬间爆炸出一团烈焰,将数头干尸给引燃了去。 流火术所成的火焰,没有法门或者冰寒之水,根本灭不了,所谓冰寒之水,就是零度以下的液体。那些干尸一被沾染,立即就化作了火炬,不过这些家伙反应极快,还是有不少逃脱了去。 与此同时,我朝里面喊道:“老黎,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过一秒,里面就传来了回应:“是你!我无碍,几个行尸走肉奈何不了我,可惜身上没带法器,实在没法子灭了这些东西。” 听罢,我一步走上去道:“我来帮你!” 紧跟着老黎出现在天井后面的门口,朝我喊道:“不用!这些干尸是人为炼制,受人所控,我估计那炼尸者定在附近,我这边抽不出手来,还需小兄弟帮个忙,把那人揪出来,只要擒住此人,这些干尸内的尸气就会不打而散。”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几个回头的干尸给挡住了视线。我紧跟着就退了出去。 原来如此!看来这老黎当真不简单,不仅身手了得,而且见识颇广。估计也就我这样初出茅庐的修行者和沈建国这样非圈内人士到现在还闹不明白这里面的情况。 等会儿?老黎?黎?难不成他是孔门供奉家族黎家的人? 我一边想着,一边退到了小楼的墙边,贴着墙角探出头查看近处的几栋楼。 这片田野中间只有这么几栋楼,想来那个背后控制干尸的人就躲在这几栋楼内。 我眯起眼睛来回查看了两遍,突然发现中间的一栋楼二楼有微弱的光闪烁,像是萤火虫的光,微弱到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我当即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门被关着,我推了一下推不开,估计后面被挡住了,于是绕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半开的窗子,直接翻了进去,因为光线原因,里面一片漆黑。 我找到楼梯,立即就摸索着上了楼,老家农村的小楼大都是祖辈自己建造的,基本上都是木质,又高又陡,老旧的木板踩上去吱呀呀响,那声音刺耳,根本就没法悄无声息地上去。 既然如此,我干脆就不偷偷摸摸了,直接三四步跳上二楼,径直朝我看到光亮的房间冲过去。 突然我看到黑暗中一道寒光乍现,顿时浑身寒毛就炸起来了,就地一滚,背一下子撞在了橱柜上,与此同时,我看见一个黑影从阳台纵身跳了下去。 我站起来想追,却听到身后一声金属破空的呼啸。 我当即朝前一扑,只感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后脑勺划了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 妈的还有同伙! 我翻身而起,只听头顶一声呼啸,我举起法杖一挡,顿时手掌心一沉,好大的力道!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法杖一转,荡开对方的兵器,接着抡圆了法杖朝那人劈头盖脸砸去。 对方身手十分敏捷,跳开一步躲开了我的法杖,紧接着直出一剑,朝我腰间捅来,我直接用法杖末端一挑,那剑锋贴着我的衣服滑过。 我紧接着一头撞进那人怀中,一招黑虎掏心,打中了那人的左胸。然而对方的反应出人意料地迅捷,一个侧身抵消了我一半的力道,接着用肩膀一顶,击中了我的肩胛骨,疼得我直咧嘴。与此同时他收回剑锋,反手一抓,朝我面门划过来。 我当即往后一跳,紧接着法杖在手中一转,却是一道结力符阵出现在晶石之上,法杖顶端瞬间光芒大盛,化作一个千斤锤。 我和对方都被那光刺得睁不开眼,但是我早已摸清了对方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将法杖挥出,对方躲闪不及,只好举剑来挡。 铿! 那人直接被法杖上携带的巨力击飞了去,砰一声撞在了橱柜上,直接将那木质的陈旧橱柜砸了一个大洞。 我趁势追击,高高跃起,朝那人的头顶狠狠砸下去。 对方被我一下砸的头晕目眩,但是瞧见我不依不饶,非要置他于死地,也是一下子惊醒过来,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我全力的一击。 在看到小赵那悲惨的死状之后,我在心中就已然对着帮家伙恨之入骨,既然知晓那些干尸是人为炼制,我自然不会对这些残害无辜者性命的人手下留情。 轰!法杖砸在地面上瞬间将楼板给砸穿,大块楼板哗啦啦掉落下去。 我转身还欲再次出手,只听那人大喊道:“云翼!别打了,是我!艹!” 我顿时一愣,这声音太熟悉了,说道:“师兄?” “妈的,幸亏老子反应快,不然真变成冤大头了!”师兄一边抱怨着,一边站起来。 我借着法杖上的光定睛一瞧,顿时一身冷汗,真是师兄! 此时的师兄也是满头的大汉,显然是吓得不轻。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我急忙问道。 师兄抹了一把汗水,却突然伸手把想要走上前的我拦住,张口问道:“我平时喜欢把没洗的袜子放在哪儿?” 我一愣,明白过来师兄还是比较谨慎,不是很相信我,需要证实一下,于是回答道:“我枕头底下。” 师兄这才松了口气,但是被他这么一问,我也一下子长了个心眼,问道:“那你被师姐骂的最厉害的一次是因为什么?” 师兄顿时一脸无奈地说道:“能不能换个?说出来太丢人了。” “不行,这里也没外人,你说!”我丝毫不予商量的余地。 “好吧……因为偷了她内衣。” 对头!我打了个响指。 然后收了术法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 师兄说:“你不见之后我们所在屋子的空间突然发生变化,一下子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寂禅禅师说这里有法阵布置,似乎有人在暗中玩弄我们,所以他带着人往古庙那个方向走了。我和张驰想去找你,就脱离了队伍,我看到这边有光亮,就过来看一看,结果跟你打了一架。” “那张驰呢?” “中了幻境,被我给打晕了,就在隔壁的屋子里。” “中了什么幻境,至于把他打晕吗?这附近可有干尸活动,把他一个晕过去的人放着不安全。” 师兄翻了个白眼说:“我好歹有剑灵,这家伙没什么法器傍身,不知不觉就中了幻境,他脑袋里除了吃就是美女,你说他能中什么幻境?我让剑灵照看着,我也在附近,出不了事。” 我们交谈着,突然,外面传来几声枪响,我顿时心脏一条,不好,沈建国! 我忙对师兄说:“师兄你去照看张驰,沈建国估计遇到危险了,等我回来给他解幻境,那边那栋房子里还有几个人,你有空去帮一下。” 第十六章 擒人,斩欲 我快步来到阳台边,本想学着刚才那人往下跳,结果一瞧有点高,当即打消了念头,乖乖从楼梯下去,径直朝沈建国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我就瞧见沈建国站在田埂中,手中拿着手枪,而在他脚下还踩着一个黑影。估摸着刚才那人想要逃跑,正巧被躲藏在外面的沈建国给发现,中了暗枪。 看到我快步接近,沈建国抬起头,喊道:“云翼,我看见这人刚刚从屋子里逃出来,不像好人,不会是幕后黑手吧?” 就在沈建国转移视线之际,他脚下的人忽然趁机把手摸向腰间,似乎要做垂死挣扎,我暗叫不好,大喊道:“小心!” 沈建国一愣神,那人猛地抓出一把粉末朝沈建国面门一洒,沈建国一愣,立即大声咳嗽起来,没咳两声就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那黑影见机翻身而起,一瘸一拐的往前方逃跑。 我来不及检查沈建国的情况,当即施展锢符阵,缠住对方的脚,那人重心不稳栽倒在地,回头一瞧发现脚上缠着两条藤蔓,一直连接到我法杖顶端的晶石上,而我则在飞速接近,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掏出腰间的匕首砍断藤蔓,挣扎着爬起来。 然而没跑四步,我都没再次施展法术,一声破空之声划破半空,只听砰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不偏不倚击中了那个人的后背,那力道巨大,那人直接飞出去四五米远,紧接着就有一个身影快如闪电,略过我的身边,在我距离那人还有十米的时候,老黎出现在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人身边。 等我走到近前,老黎已然将那人单手抓起来,啪啪啪一连甩了十来个耳刮子,打得他两边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生生将他从昏迷中打醒过来,我看到老黎眼中喷着怒火,逼问道:“老张呢!你是什么人?竟然在这种地方炼尸?” 那人口中鲜血直流,但是却丝毫不惧,呵呵笑着说:“呵呵,早成了我那干尸腹中之物了,你也别着急,没多久你也会变成一块块血肉被生生吞进肚子里去。” 老黎两眼瞪得滚圆,怒不可遏,伸手又抽了他五六个耳刮子,用的力量很大,打完后那人两边浮肿的脸颊立即出现了一个黑红的手掌印,看着都疼,老黎俨然是怒气攀升到了极点。 那人骨头也很硬,直接将两颗后槽牙混合着鲜血喷在了老黎脸上,然而老黎周身竟然带着极强的炁场,那鲜血竟然在半空中就停滞了,洒落一地,这是修为达到某种境界才有的强大炁场。 而那个人也是看得一愣,流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咬着牙说道:“有种就杀了我,别想从我嘴里面撬出什么信息来!” 老黎轻蔑地一哼说:“真以为我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井中蛙吗?看你这炼尸的技巧应该是黔北养尸世家的人吧?不远万里到这个地方来炼尸害人,你倒是好兴致,莫不是一只丧家之犬?” 被老黎揭穿身份,那人脸色一变,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黎没搭理他,在他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闻了闻,然后扔给我说:“小兄弟,你那朋友中了尸骨粉,不出十分钟便会化作一具行尸走肉,这是解药,先给他服下。” 说完,老黎对那人讽刺道:“随身携带解药倒是个好习惯。” 那人一开始还硬气的很,此刻也是郁闷之极。 我接过解药急忙来到沈建国身边,只见他满脸青黑,口鼻之中不断冒着鲜血,模样恐怖得很,俨然一副即将化作僵尸的态势。 我立即把解药给他服下,解药是颗粒状的药丸,倒还能控制量,给他服下两颗后,我很不自觉地把剩下的踹自己兜里了。 药效起效极快,没几秒钟就看到沈建国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消退,没过一分钟,沈建国就开始大声咳嗽,一连咳出三口浓黑的血,方才醒转过来,症状已经完全消退,只是脸色有些差。 他一脸懵逼地望着我,问道:“云翼,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咧嘴一笑说:“没事,你中了毒,现在已经解了。” 我们说话这当儿,老黎用随身携带的绳索将那个人给五花大绑起来,扔到了地上,然后来到我跟前,说:“小兄弟,这次多谢你了,敢问你的姓名,日后相见便是熟人。” 我想了想说道:“林云翼。” 那老黎朝我拱拱手说:“记下了,在下黎竹。” 我忙不迭问道:“老黎你认不认识黎墨?” 黎竹眉毛一跳说:“哦?你认识我侄儿?” 我呵呵笑着说:“可不止认识呢,我师姐现在在和黎墨谈对象,估摸着快结婚了。” 黎竹顿时惊喜过望,说道:“哈哈,原来如此,那倒算是亲家了。当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姑娘我见过,知书达理,漂亮贤惠,非常不错。” 这一下子攀上关系,我们倒也除去了彼此间的隔阂。 黎竹拍着我的肩说道:“听长辈说你们师门几代人皆是英雄出少年,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我们短暂地交流了一番,然后带着那炼尸人以及沈建国回到了闵队所在的屋子里,我瞧见师兄也在,张驰则被扔在地上,不省人事,瞧见他脖子后面发青,估计师兄那一下打得不轻。 而那四个旅友,每一个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个大腿上被咬下了一大块肉,被草草止了血,包了一条衬衫,但是看上去依旧挺吓人。 看到我们回来,闵队急忙凑上来问有没有找到小张。 黎竹沉默许久,摇了摇头,露出了遗憾的神情,几个人的脸色顿时都阴沉下来。 我本想将遇到小张一事告诉他们,然而人已故,尸体也被我烧毁,既然已经知道遇害,还是不要再提起,免得让众人心情太过低沉。 看到我们绑着一个人,一个女性旅友顿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对他又抓又挠,拦都拦不住,好不容易将她给拉开,那炼尸人脸上已经被抓的皮开肉绽,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无比怨毒,恨不得将我们所有人生吞活剥了去。 那女性旅友被拉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时我们才知道那小张是她的男朋友,望着他们悲痛欲绝的模样,我沉默不语。 人死如灯灭,然而每一个人的离去对于他的家人和亲友都是难以磨灭的伤痛。这样的场景就仿佛一根根倒刺,狠狠扎在我的心脏上。 黎竹将我拉到一边,说道:“小林,这边的情形有些复杂,虽然我挺想留在这里帮助你们,不过我还带着他们,必须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实在脱不开身,我得将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们会来到这里,就是解决此事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佛门高僧,不烦劳黎叔操劳,不过我这位朋友可能不能与我们同行了,我想交给你照顾,送到安全的地方,可能还需要你配合将这边的情况告知有关部门。” “好,没问题。”黎竹当即点头答应。 黎竹又在炼尸人身上搜刮了一遍,翻出来一沓黄符纸、几包尸骨粉和几本小册子,他将这些连同匕首全部带在了身上。然后给每人画了一张定神的符箓。 我们所在的位置再往外,就是一片广阔的田野,视野开阔,一直到外围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子,差不多两公里左右,应该不会遭遇到袭击,而且黎竹现在有了一应家伙什,就是如虎添翼,也能让人放心的下。 简单收拾了一下,黎竹便带着一行人离开。 临走前,沈建国把金纹神护还给我,还非得要把手枪塞给我,我推脱不掉就收下了,我根本就没开过枪,哪会把玩这玩意,而且我也基本用不上。 而那个五花大绑的炼尸人则留在了我们身边。 我不忙着审问他,而是先给张驰祛除幻术,解幻术的法子师门中不下数十种,都十分有针对性,静心咒只是比较通用,效果也差,通过加强中招者自身的意志和心境来祛除幻境,费时费力。 我给沈建国解幻术的时候也是因为摸不清套路,又没时间探究,才选择用的静心咒。 而张驰其实也会,奈何他不够敏锐,着了道。 我让师兄把他弄醒,只见张驰一醒过来,瞧见我,当即两眼放光,伸手就要扑上来,口中还喊着:“月儿姐姐!月儿姐姐!” 那不是在喊师姐么?他也就平时开玩笑的时候会这么叫,每次都会遭师姐白眼,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眼看着这一百四十多斤的胖子撅着嘴要凑上来,我顿时浑身发毛,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踹翻。然后问师兄:“他也这么叫你?” 师兄瘪瘪嘴说:“他叫的小雅。” 额……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还是个花花肠子,幸亏没提到念儿,不然我绝对会把他打得不像个人样! 咦?我怎么突然想到念儿去了? 瞧见我脸色几变,师兄也是个眼珠子像针尖的家伙,邪笑着说:“你放心,再借他几个胆也不会打小狐狸的念头。” 我用力打了他一拳,说:“说什么屁话,把他摁住!” 师兄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上去一个擒拿把张驰给反手铐住了,不过他那体重也不是一般人撑得住的,顿时师兄脸憋得通红。 我也不拖拉,上去用指尖顶住张驰的眉心,然后口念咒语,伴随着咒语,我的指尖开始放射出亮光。 张驰中的是惑心迷欲的幻术,对于张驰这种喜好美色之人十分有效。 所以要解除这幻术,我用的也是专门击打人欲望的术法,叫做斩欲术。比较霸道,在幻境中生生打击人的欲望,也就是让他看到的情景变成让他极其抵触的情景。 一遍念完,指尖的光芒刹那间打入张驰眉心,张驰顿时浑身抖如筛糠,紧接着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师兄踢了他两脚,张驰就醒了过来,望着笑眯眯的我们发愣,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我中幻术了?” 然后他又恶狠狠地指着我说:“你他妈对我用了斩欲术!” 第十七章 手段,信息 张驰虽然清醒过来,但是对于幻境中的情景依旧记忆犹新,被我动用了斩欲术,难免留下些心理阴影,醒来后就忍不住威胁我,警告我不要再破坏他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我没兴致跟他掰扯,自动将他的威胁过滤掉,然后转身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炼尸人,他吃痛,回头瞪我。 我则蹲下身来,对他说道:“黎竹没时间盘问你,不过我们时间多得是,正好陪你玩玩。”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几个没断奶的王八犊子,我会怕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手段?” 这个人控制干尸袭击黎竹一行人,乃是坐实的事情,就冲他谋害无辜之人性命,就死不足惜。我面对他那慷慨赴死的嘴脸,再想到小张那惨状,真想一刀子捅了他。 但是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怒火,我脸颊微微抽搐,说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有什么手段。” 所谓术巫不分家,师门虽多花哨强大的法门,但是也不乏那黑巫之术,不过师门内称之为诅咒,是用咒言将某种意志侵蚀入人体内,从而渐渐影响人的身体机能,甚至置人于死地,这与毒药或者那巫蛊十分相似,可以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 而大部分诅咒之术是独立于五大系统之外的,归于暗降、白道两大高等术法中的暗降之下,其中有三分之二的术法被师门明令禁止,所以很多弟子就算知道,也不会刻意去学,稍有不慎就容易被逐出师门。而且但凡身中诅咒之术,轻者容易留下恶疾或者精神遭受创伤,重者死状惨不忍睹,因此诅咒之术有违天道,会加重修行者的罪孽,使之更加容易遭受天谴或者削减寿命。 即使如此,绝大部分诅咒之术依然得以流传下来,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我也是从藏书阁的几卷书籍中了解到这一类法门,奈何自己记忆力出众,草草几眼就已经将其中的部分法门记下。 此刻我想用低级一些的诅咒让这个人吃点苦头,应该也不会造成多大罪孽,而且此人作恶多端,我这是除恶扬善之举,功过相抵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我将手掌按住此人的胸口,开始低声行咒,我所用的诅咒没有名字,只有功效,就是让人不停地呕吐,吐到苦胆水都枯竭为之,听着就让人浑身难受,但不会让人死亡。 然而我刚念两句,突然被人一把推倒在地,只听见师兄在我背后厉声喝道:“云翼你疯了!师父当初是怎么交代我们的?诅咒之术万不能用,一旦落成,就是一辈子都逃脱不掉的罪孽!” 我一跟头栽倒在地,顿时气血翻涌,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这是施术被强行打断带来的反噬。 师兄的语气气恼之极,本来还想数落我,瞧见我吐了一口血,顿时没话了,只是小声说道:“云翼,虽然我只比你大一岁,但我好歹是你师兄,你别忘了张影轩师兄是怎么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的,我不想你也变成那个样子。唉……师父说的没错,虽然你最有天赋,最聪颖好学,却是我们三个中最自我的,也是最容易出事情的。” 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没说话,我心中不是没有顾虑,但是眼前这个人实在太遭人恨,不给他点教训,我心难平。 然而现在施术被打断,我也打消了用诅咒的念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炼尸人。 他全程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也知晓其中利害,顿时一哆嗦。 这时张驰走上来说道:“算了,审问人实在没必要用那黑巫术,让我来吧,你们两个都出去。” 我和师兄来到门口,张驰砰地一声就把门给碰上了。 我看了一眼师兄,突然问道:“师兄,师父临别前是不是跟你交代了什么?” 师兄身子一震,干巴巴地笑着说:“你说什么呢?还能交代什么。不就是照顾好你之类的,呵呵呵。” 然而师兄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疑惑,就冲师兄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从来没听师父说过,师父职责别人的问题从来都是当面说,从来不会在背地里和其他人讨论,我因此能够断定师父和师兄交代过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师父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他又跟师兄说了什么? 我没再说话,独自坐在了楼梯上。 在那一刻,我感觉师兄和师父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虽然我不会对他们失去信任,但多少心中会生出一丝芥蒂。 师兄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云翼,不是师兄不想说,而是实在不能说啊。” “我知道,师父不让的吧?” “你也别怪师父,毕竟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叹了口气:“师父瞒着我们的事还少吗?罢了。不过师兄你这嘴巴漏风的毛病可得改改,搞得我现在浑身难受。” 师兄干巴巴地一笑,算作回应。 没过一会儿,我听见房间里面传出来一声绝望的哀嚎,紧接着就听见那个炼尸人带着哭腔嚎叫道:“别弄了!别弄了!求你了!我服,我认栽!” 我和师兄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张驰使了什么手段,这么快让那人服软。 接着张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可以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我和师兄推开门,只见那炼尸人裤子被退到膝盖,只留一条湿漉漉还带着黄斑的裤衩,散发着难闻的尿骚气和屎臭味,浑身上下都是豆大的汗珠,两腿还不停地打摆子,嘴皮子发白,一副虚脱了的模样。 我本能地两腿一紧。 而张弛则一脸阴笑地站在一旁擦手,看到我们进来,说道:“你们审问吧,我去洗洗手。” 我急忙拉住他,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驰贼兮兮地一笑说:“男人嘛,总有些弱点比较容易攻破,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说完,他就一副得意洋洋地样子离开了屋子。 张驰的话顿时让我联想起来,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不禁觉得,这个人真他娘狠! 我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脸颊,他顿时浑身一激灵,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我。 我故意调侃道:“怎么样,那酸爽?” 那人哭丧着脸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别整我了。” 这个人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作呕,我捏了捏鼻子,说:“那好,我问你,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那人急忙回答说:“我本来是黔北养尸世家的弟子,被扫地出门后跟了一个叫做枯尸鬼王的人,听说这一带尸气浓郁,我们就到这里来炼尸,我被吩咐在外围活动,具体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清楚。” “枯尸鬼王?是谁?他人在这里吗?”我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下面跟了数十个养尸人,手段挺厉害的。他现在在附近村子的一个古庙附近,据说那里是尸气的发源地。像我这样的没资格靠近那附近。” “那你们有多少人在这里?那个什么鬼王的身边又带了多少人?” “差不多十个人吧,枯骨鬼王身边带了两个亲信,都是顶厉害的人,其他的都跟我差不多,分布在周围各个区域。” “最后一个问题,你手上捏了多少条人命?” “这个……跟你没关系吧?”他似乎不愿意回答,眼神往一边飘。 “你说不说!”我喝了一声。 他吓得直哆嗦,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额……大概四五个吧。” 我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连这么一个小喽啰都捏了这么多人命,那那个什么鬼王的岂不是满手血腥! 瞧见我脸色难看起来,那人也慌了,忙说:“我什么都说了,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了,求你们别整我了!要不给我一刀痛快吧。” 我退远了一些,师兄附在我耳边说道:“这个人说得可信吗?” 我也小声回答道:“应该没差,张驰的手段口味是重了点,但应该奏效。” 这个时候张驰慢悠悠地晃进来,那炼尸人一看见张驰顿时就两腿打颤,露出满脸的惊慌。 我将得到的消息与张驰说了一遍,然后他问我接下去怎么办,我想了想说:“去古庙,我担心这些人把主意打在了尸魔身上,如果让他出世,这附近的人都会遭殃。而且我估计寂禅禅师也在那边。” 两人没多犹豫就同意了我的决定,就算我们对付不了那枯尸鬼王,但至少也能增加些战力。 第十八章 遭遇,逼问 离开屋子之前,我们将炼尸人打晕,然后给吊到了房梁上,免得他逃跑前去报信,将我们的行踪暴露出去。 若只是对付与这炼尸人水平差不多的人,我们三个绰绰有余,但倘若遇上了那劳什子枯尸鬼王,我们还真没什么把握。 对于这一带的地形,我最是熟悉,带着师兄和张驰小心翼翼地朝那古庙方向前进,半路上我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乡下的信号很差,这个地方又有法阵屏蔽,所以要想从里面往外打电话简直就是妄想。 看完后我将手机揣兜里了,这玩意毕竟是电子产品,不宜长时间放在锦囊袋中,虽不会对锦囊袋有损害,但是容易消磁,还会引起故障,毕竟是爸妈特地带给我的。能放多少时间不清楚,不过想必像诺基亚这样的高质量产品,几个小时肯定没问题。那个年代手机还是稀罕货,就连我爸用的也还是BB机,也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给我买的手机。 这般想着,我心里就升起一丝温暖。 突然,师兄拽了我一把,小声说道:“有人!” 我顿时一惊,当即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本能地就跟着师兄张驰一起跳进一旁干涸的池塘中。 这个池塘有两米多高,从小路望下去一览无余,我们只能够利用视线盲区紧贴着岸壁。 我刚才一晃神根本就没有看见人,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察觉到有人靠近的,不过我们所在的位置视野开阔,等我们看到对方,估计对方也已经看到我们了。 我跳进池塘的时候姿势不到位,此时完全像蛤蟆一样趴在干枯的泥土上,奈何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改变姿势了,脸紧紧贴着岸壁,呼吸之间竟是泥土的土腥气。等了不到三分钟,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我和师兄张驰互相交流了眼神,师兄朝我们比了一个二的手势,示意有两个人,然后有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的对话声我们也能够听得清晰。 “老大还真是好算计,本以为对付那几个老和尚还得花些功夫,没想到直愣愣地就进了我们布的陷阱里来了,我听说那个走不动路的还是个得道高僧,结果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还不如那几个拿手枪的小警察。不过有个日本人倒是挺让人意外,看样子也没什么本事,不知道跑中国来趟这趟浑水是为了什么。” “是呀,我们还特地花了大把心思准备了群尸阵,结果愣是没用上。不过我听说还有四个人没被抓住,我们还是得提高点警惕。不知道老朱那边怎么样,对付几个普通人应该不在话下吧。” “其实要我说这些人直接杀了算了,炼成傀儡,省的夜长梦多,这地方距离市区太近,万一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早晚会出事。” “啧,你就是没脑子,直接杀了,那我们费那么多心思抓他们干嘛?老大可是打算用这些人的血祭那庙里面的东西,只要降服那家伙,老大就可以问鼎世间修行者之巅,什么十大高手,什么江南三修,什么宗教元老,全都靠边站!” “就你知道的多,尽吹牛……” 眼看着两个人即将经过我们头顶,我呆不住了,寂禅禅师他们竟然被抓了!我实在闹不明白修为如此之高的几位石塔寺僧人尽然会被几个小喽啰擒住,未免也太跌人眼镜了。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已经是他们唯一得救的希望,必须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我也来不及和示意师兄和张驰,一个腾跃就扑了出去。 那两个人反应倒也不慢,在我跳出来的瞬间,猛地转身就是一把粉末洒出来,显然是尸骨粉,之前见识过,此时定睛一看那粉末颗粒挺大,有点像细沙,并不会随风而散,我此刻也早有准备,撩起衣服一挡,将两把粉末尽数给挡开了去。 然而我这一挡却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刚一落地,就被一大脚踹飞出去,那力道之大差点把我隔夜饭踢出来,我一连摔了两三个跟头,摔得七荤八素,没想到这两个人的身手还挺厉害。 我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只感觉衣服忽然就被人拽住,那人口中还在念叨:“我去,小兔崽子,还敢偷袭老……啊!” 此人话都没说完,就一声惨叫,拖拽我的力量随即也消失了去。 我立即爬起来,只见师兄已然和其中一个人交上了手,那人抽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刀,与师兄的青铜剑交击,却被震得连连后退,惊讶不已。 而张弛,则利用自己的体重将另外一人骑在了身下,用法杖死死压着那人的手,那体位看得叫人脸红。 “云翼,帮忙啊!我撑不住了!”张驰一边吃力地压着身下的人,一边喘着粗气朝我喊叫。结果刚喊完,就被身下的人掀翻在地。 不过我已然紧跟而上,举起法杖就是一棍子打在那人耳根子,直接将他敲晕过去。 而与此同时,师兄也将青铜剑抵在了对方的喉咙处,而对方手中的短刀不知何时被齐刷刷砍断。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从惊慌之中回过神来,立即问道。 师兄紧了紧手中的剑说:“我们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四个人之三。”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说:“几位兄弟,有话好说。” 我走上前去,刚想开口询问,身后的张驰忽然一把打住我的肩,喃喃道了一句:“云翼……”说完他那厚重的身躯就一下子扑在了我的背上。 我转身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张驰脸色铁青,鼻孔还在往外流血! 不好,这是中了尸骨粉了! 那人却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儿,瞧见了急忙说:“这位兄弟是中了尸骨粉了,我这有解药,不过你们得答应放了我。”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瓶解药,故意晃了晃,然后倒出来两颗塞进张驰嘴里。 解药一入口,只见张驰的脸色迅速好转。 而那人却是一脸僵硬,憋了半天问道:“你们这解药哪里来的?” 在确定张驰无事之后,我站起来带着轻蔑的笑意说:“你们不是派一个人去对付那几个旅友了么?” “啊!”那人面露惊讶,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掂量什么,然后问,“那老朱呢?” 我耸了耸肩说:“死了。” 那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接着问:“那十二只干尸呢?”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全灭了,一个不留。” 师兄自然知道我在忽悠他,当即添油加醋问我说:“啊?还有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摆摆手说:“小意思,没啥值得炫耀的,那些东西害人不浅,死有余辜。” 我和师兄这边一唱一和的,那人可就不好受了,额头豆大的汗珠开始冒出来,看得出来这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这就好办了,若是像之前那个炼尸人一般是个硬骨头,估摸着还得让张驰玩点重口味的手段。 那人舔了舔嘴唇,踌躇半天,对我说道:“我其实没害什么人,就是下面跑腿的喽啰,您看能不能留我一跳小命?” 我微微一笑,捡起地上只剩一半的短刀,突然脸色一沉,一把将短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冷冷地说道:“留不留你的小命,得看你对我们有多大价值。” 许是我装的太像,那人被我吓得浑身打颤,说:“您问,我知道的都说。” 这个时候,张驰也苏醒过来,慢悠悠地爬起来,因为及时得到解药,他没有像沈建国那般虚弱,瞧见我们正审问呢,顿时就是精神一振,以为这人也是个硬骨头,忙不迭地走上来问我:“怎么样?要不要使点手段让他就范?” 那人听了顿时就哭丧着脸喊道:“别啊,我招,全都招!” 张驰翻了下白眼喃喃自语说:“切,没意思,正想找人撒撒气呢,怎么每次都是我中招。” 我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对他说:“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么?你随便弄,死了就死了。” 张驰跟我也是心有灵犀,我一句话,他立马就明白过来,搓搓手说:“好嘞,那我先给他放放血!” 说完就转身走向昏死过去那个人,还可以用身子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另外一人见状脸色难看得像吃了屎一般,哭丧着挤出两行眼泪来问我们:“你们是正道人士吗?下手怎么这么狠?” “正不正道我不知道,反正你们死了也没人收尸,更不会得到有关部门追查,无所谓啊,看心情嘛……” “不是……” 这人嘴皮子很碎,还想说点什么,我当即脸色一变,问道:“别废话!我问你!那几个和尚和警察被你们关在哪里?” 那人一听,瞧了我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舔舔嘴唇说:“这个我不清楚啊,我们只负责抓人不负责押人啊。” 我眯起眼睛来问道:“你确定?” 那人用力点点头,一副真诚的模样,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发誓,但是我知道老大在哪里,他要干什么,还可以吧附近一些人的具体位置还有干尸的数量告诉你们。” 我皱了皱眉头,虽然一部分信息我们都知道,不过他似乎知道地更加详细,于是让他接着说。 这个人十分殷勤地将自己知晓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特别是附近其他人的分布,对我们还是比较有用的信息。然而一对比,我却发现他所说的人数比那个老朱所说的还少了三人,我也不傻,当即意识到这三个人很有可能在看守寂禅禅师他们一伙人,这个人可以避开了。 不过我也不急着拆穿,且不说他前面所言是真是假,单纯看他油嘴滑舌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我们想忽悠他,他自然也想着忽悠我们,而且他似乎意识到我们只是在威胁他,并不敢真的杀他,而我们最关心的消息,其实他偏偏就没告诉我们。 所以等他讲完,我接着问道:“好了,差不多都知道了,那么就该你告诉我们关押的地方了。” 他一愣,立即露出一副哭丧脸说:“我真不知道啊,你看我的命都我在你们手里了,我还能说假话吗?” 我有些不耐烦,对一直在那边捣鼓的张驰说道:“好了没?” 过了十几秒,张驰说道:“好了。”说完站了起来,让开一些,转过身来,只见他满手鲜血,十分嫌弃地在地上的人身上擦了擦,而地上那人,不知怎么搞得此刻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就连手腕和喉咙处血肉模糊的伤口都清晰可见,还有大滴大滴的血液滴落下来,看的教人心底生寒。 我随即指了指旁边的人说:“弄他!” 这人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顿时脸就白了,也许之前他不信我们会杀他,此刻却是真的相信了,当即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在东北方向的一间老宅子里!” 我没做犹豫,直接说道:“那好,你带我们去。” 说完,我在师兄锦囊袋里掏出一小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团团粘稠的乌黑物质,还带着一股子酸臭,我捏了捏鼻子,找了一节树枝捞了一点出来,直接塞到那人嘴里面去。 那人还想拒绝,被我直接撬开嘴巴硬塞了进去,本来这就是粘稠的液体,一入口立即就随着唾液流入腹中,那人吧唧吧唧嘴,干呕了几下,问我:“你给我吃了什么?这么恶心!” 我耸耸肩说:“你听说过蛊吗?这是我一玩蛊的朋友送我,两天得不到解药,就会浑身长虫而死,不过不痛苦,你还能看到从你身子里钻出来的虫子是什么样子的。” 那人一听顿时浑身一战,显然是听说过蛊毒的厉害,顿时就没话了。 当然,这玩意儿怎么可能是蛊毒,我唯一一次接触蛊还是九一年在西南遇到熊筱灵的时候,这东西其实就是师父给师兄的泥垢,用来涂抹在纸燕上传递信息的。 不过这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东西会是人的泥垢,毕竟像师父这样为了省头发别出心裁玩重口味的人世间独此一份。本来我也有,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就扔了,偷偷剪了师父一撮胡须,为此还挨了一顿骂,不过想想也值了。 于是,我们押着此人前往关押寂禅禅师的地方,我们还特地用师门的长袍遮住了自己脸。 半路上我悄悄问张驰怎么处理另外一个人的,张驰咧嘴笑着说就是玩弄了一些幻术,然后又用法门让那个人暂时醒不过来,张驰身体肥胖,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也方便他做手脚。 末了,我感慨:胖也有胖的好处啊…… 第十九章 演戏,解救 此人带着我们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指着五十多米前一间废弃的水坝房说:“关押的地方就是那儿。” 我们立即找了一处隐蔽的土包子躲藏起来,探头遥望,因为水坝房附近地势起伏多变,所以视野并不好,使得水坝房也相对比较隐蔽,这个地方距离我们村很近,顶多五六分钟的行程,本就是洪水爆发时控制水坝阻挡洪水的,往深处还有位于地下的控制室,想来寂禅禅师他们就被关在控制室内。 我们猫了一会儿,瞧见门口有人影晃动,却是有人走出来放水。 我问那个人里面有几个人,修为怎么样? 他被强行喂了假装是毒药的泥垢之后,也很配合,告诉我有三个,修为和他差不多,有一个稍微厉害一些,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五头黑僵,末了他还问我等我们把寂禅禅师救出来后能不能给他解了毒。 我瞥了他一眼说:“那得看你配不配合,等一下我们跟着你一起进去,你自己想办法把我们蒙混过去,若是没成功,解药就甭想了。” 那人指着穿了一身黑袍的我们仨,道:“这……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去?那也太难为人了吧!” 我耸耸肩说:“那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进去,不过你立功的机会就没了,你自己看着办。” 那人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得,刀下鱼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旁的师兄掂了掂手中的青铜剑说道:“你若是敢耍花招,我就一剑捅了你。” 这人忙举起手说:“我哪儿敢啊,您可悠着点儿。”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这人还跟我们耍嘴皮子,实在让人无法信任。 我们站起身,由此人在前面带路,我们三个站成一排,师兄在前,紧紧跟着。法杖自然不会拿在手里,太过显眼,不过师兄的青铜剑倒比较容易隐藏,我将晶石握在手心,必要的时候,也只能以地面为承载物施术。 眼看着接近那水坝房,前面的人低声说道:“屏住呼吸。” 既然有此人带路,我们多少也要配合,于是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出来放水的人瞧见我们,打了声招呼:“哟,老蔡,你不是在外围巡视吗?到这里来干什么?” 此人的演技在应对我们的时候就发挥得淋漓尽致,此刻应付起对方来,倒也游刃有余。 摆了摆手,伸出大拇指指了指我们说:“这不又抓了几只兔子嘛,带在身边麻烦,找个地方关起来,想到你们这儿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哦,哪来的,你倒是好本事,干嘛用黑袍盖住?”那人说着就要伸手掀师兄的兜帽。 “嗨,遇上几个傻帽闯了进来,唉唉!别掀开,见了光就要报销的,好不容易弄成,你可别弄坏了我的好货啊!” “切,稀罕啥,不就几个傀儡嘛。早点回来领走啊,放臭了可就麻烦了。” “知道,办完差我就回来。” 说完,对方也就没拦着我们,放我们进了水坝房。光这么一番对话,就花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我计算着我们三人憋气的时间,我时间最久,坚持个十分钟倒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张驰气短,五分钟就是极限了。 进门后,是一个狭小的过道,看不到人,我趁机顶了一下师兄的腰,示意他催促一下,师兄心领神会,用剑尖戳了一下前面的人屁股,那人顿时菊花一紧,回头一脸幽怨地瞪了一眼师兄。 他没办法,加紧步伐走过过道,进入了一间相对开阔的休息房。 我瞧见另外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地嗑瓜子,而一旁的角落里,竖着五个盖着灰布的家伙,估摸着是那五个黑僵。看到有人进来,其中一人站起来询问,这个老蔡用同样的方法告诉他们,对方也突然伸出手来说道:“我看看,有没有水灵点儿的妹子。” 老蔡忙拦住他说:“都是大老爷们儿,面向也恐怖,没啥好看的。” “切,我炼尸五六年,再恶心的家伙都见过,我就看一眼,你又不会少块肉,谁知道你小子有没有金屋藏娇,有的话你给弄活过来让我们也快活快活!呵呵呵……”这人一边说着就开始萎缩地笑起来。 然而这话怎么样都不可能让我脸红,连尸体都下得去手,也太变态了吧。 眼看着这人的手接近师兄的兜帽,我一下子将手中的晶石捏紧了。 老蔡也急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说:“嘿,你小子还欠我两千块呢,想要看?还钱!” 老蔡越是如此,对方就越怀疑老蔡藏了一个女子,顿时就破口大骂起来:“艹,欠你钱咋了,等我爽完了我还你两万!” 两个人顿时就推推搡搡起来,如此折腾了又两分钟,老蔡忍不住吼道:“妈的,老子还有务在身,急着去巡视呢!若是耽搁了,信不信老子去老大面前告你!” 一句话出口,对面那人顿时没声儿了,显然这个枯尸鬼王在这些人面前威信很高。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人也劝道:“行了行了,别吵了,老蔡你赶紧办完离开,等完事儿了我带你们去开开荤就行了嘛,也不急在这一时。” 憋了半天,那人指着老蔡说:“算你狠,以后别指望老子还钱!” 我透过眼角瞧见老蔡已然是满脑门子汗水。 忙不迭地将我们往里面领,那劝架的人给他开了门,这扇门是厚实的铁闸门,一看就知道里面就是关押寂禅禅师的牢房,然后那人把一串钥匙递给老蔡说:“把你的傀儡关在那边的房间里吧,钥匙你也带走,省的麻烦。” 老蔡接过钥匙点点头,带着我们进入了控制室内,抬眼一瞧,这里有四个房间,最深处那个大门紧闭,似乎有轻微的呻吟声传出来。 我们走了没两步,突然那个劝架的人大声喝道:“等会儿!” 老蔡顿时一震,立即挤出一丝笑脸回头问:“咋了?张哥。” 那人脸色阴沉,根本不予理会,大步走上来一把摘下张驰的兜帽,瞬间一张又白又圆的脸露了出来,那人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震怒,张驰摸了摸头嘿嘿一笑说:“不好意思,小小地喘了口气。” 话音未落,我和师兄几乎同时朝前冲了过去,师兄的青铜剑比我还快,一下子越过我的肩头刺向那人眉心,那人早有心理准备,一偏头避开,侧身而上,一掌带有风雷之声劈出,而这时我也出手了,一招退山术,捏着晶石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人的手掌心。 退山术,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击退人的符阵,传闻意念足够强者,可用此术移山推海,不过我还真没见过师门内有人能走到如此。 嘭! 一拳一掌交击,瞬间一股气浪骤然爆发而出,那人就如同一掌拍在了厚实的墙壁上,整个人直接跌飞出去,而我却稳如泰山,不过整只手都震麻了,那人一双肉掌实在强硬地可怕。 师兄当即错身上前,砰一声关上了铁门,然后反锁上。 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怒吼声:“妈的,蔡安,你个叛徒!,我们进不去,你们也休想出来!老隋,去通知老大!” 老蔡顿时欲哭无泪:“大哥,您就不能委屈一下,多憋一会儿?这下可好,老大一来,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少废话,把钥匙给我!”我一把夺过老蔡手中的钥匙,快步跑到最里面的铁门前。 试了几个钥匙,就把门打开了,我一头闯了进去,因为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我忙喊道:“寂禅禅师,法慧大师,你们在吗?” 过了两秒中,我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林施主……” 我立即听出来这是法慧大师的声音,当即点亮晶石一照,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八个人,全都面色铁青,跟挨了十几拳一般,唯独寂禅禅师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幽幽地望着我。 “你们什么情况?”我急忙走上去询问。 法慧大师身子十分虚弱,抓住我说道:“我们中了埋伏,全都中毒了,现在运不得气,也动弹不得。” “中毒?”我抬头巡视了一圈,问,“是不是一种粉末?” “对。”法慧大师几乎是用尽全力在说话。 我急忙掏出尸骨粉的解药,道:“我这儿有解药,你们吃吃看!” 我去,幸亏我机灵,不然这里的人全都没得救! 我讲解药分了一圈,瓶子顿时就空了,不过正好每人一颗。 瞧见几个没啥修为的小警察也和法慧大师差不多,我有些诧异,忍不住问:“咦,为啥这几个也一样?” 解药见效快,法慧大师很快回过气来,看来他们的确中的全是尸骨粉。 他回答道:“师父用佛法镇住了他们体内的毒,所以不至于扩散太快,不然都没救。” 说完,我望了一眼寂禅禅师,他却始终静静地注视着我,末了,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第二十章 女孩,突围 我分完一圈解药,才发现少了两个人,那个日本人和其中一个小警察都不在,于是问起来,那胡科长瘫软地靠在角落中回答我说:“木村顾问和小李都被那群人带走了,估计是凶多吉少。” 他一个劲地叹气,流露出一副颓唐绝望的样子,恐怕今天的经历对于这些见过世面的刑警来说,也有些超出承受范围了。其中一个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警察一把拉住我说:“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我还不想死!” 我一脸苦笑,真的大师在那边坐着呢,我就是一初出茅庐的修行者。不过转念想想这么一群人中,就我们三人站着,被人求助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我就连我们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还不能确定,又如何给他们承诺? 这般想着,我看向寂禅禅师,问他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出手? 寂禅禅师又叹了口气,说了一段话。 法慧大师听罢,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无奈,对我说道:“师父说他若是出手,只会和他们两败俱伤,届时恐怕无力对付那尸魔,这群人想要破除尸魔的封印,将之降服,不过这群人未必能制得住,搞不好尸魔暴走祸及周围百姓,那将是巨大的灾祸,与其如此,不如暂时配合,伺机而动。只是……” 法慧大师停顿了一下,我忙问:“只是什么?” 法慧大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师父早知道林施主会是这其中的变数,你一来搭救,等会儿枯尸鬼王到,只怕你们会有性命之危,届时必将会是一场恶斗,如此一来,若是那尸魔出世,只怕……” 法慧大师又是留了个尾巴没说,但是我也能够猜到他要表达的意思,于是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秒钟,寂禅禅师用含糊不清的普通话说了一个词:命数。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问法慧大师:“法慧大师,那枯尸鬼王是什么人?来头很大吗?” 法慧大师说道:“此人曾是万法教十六门主之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驱赶出去后,就自立门户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万法教十六门主!那此人的修为岂是我们几人所能及的? 要知道万法教覆灭之前的十六门主,随便拎出一位,都是能挤进天下顶尖人物的行列,寂禅禅师的修为我不知道,但是除他之外我们这群人加起来,只怕未必都是那枯尸鬼王的对手,而且现在除了寂禅禅师,其他人全都十分虚弱。 回想一下什么人能够弄出那么巨大的法阵,我心里面就蹭蹭地冒寒气。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旁的一间屋子传来一阵虚弱的敲门声,回头问法慧大师:“旁边的屋子也有人?” 法慧大师点点头说:“是,好像还关着两个人。” 于是我便起身走过去,用那一串钥匙将门打开,只见门口趴着一个中年人,而在最里面的稻草垫子上还躺着一个,仔细一瞧还是个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岁数。 我查看了一下他们的症状,都是中了尸骨粉的样子,此时我身上的解药都用完了,于是反身拍了一下那老蔡的肩膀,此时他正颓然坐在地上,一副后生无望的表情,被我一拍肩苦着脸瞧我。 我说道:“把你的解药给我。” 他愤愤地瞪了我一眼,想了想还是把解药掏出来给我:“说省着点儿用,这东西值好几个钱呢,唉,不过估计是没命花了。” 我没心思听他絮絮叨叨,转身将解药喂给了地上的中年人,然后又来到女孩身边,女孩本来是背对着我躺着,我想把她翻过来,结果刚一碰到她的肩,她突然猛地反手抓住我,另外一只手中暗藏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就朝我刺来,不过因为中毒,她的力量并不大,我手肘一横就将她的手挡开,紧接着她瞧了我一眼,似乎感觉到我不像恶人,然后就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这女孩子警觉性很高,也有些手段,不像是普通人,我不懂医,草草看了一眼,发现她中的毒似乎比那中年人还重,脸色也恐怖得很,不过倒是长得挺标致。 那中年人躺着回气,看到我遭了攻击,发现我脸色数变,便开口解释道:“小姐中毒后那群人想要有非分只想,奈何小姐刚烈,刺伤了一人,所以又遭了一次毒,幸好有深厚的底子,能够坚持到现在。唉,怪老夫无能……”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够猜到一二,不过能中了两次尸骨粉,还有还手之力的,的确不简单。 我倒了三颗药,给她服下。 过了五分钟,她才慢慢醒转过来,不过脸色苍白地可怕,如同一张白纸。 瞧见我,又看到盘腿在角落的中年人,她低声问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我们?” 我笑了笑,点点头说:“我是谁你不必知晓,我们是好人,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你现在暂时还安全。” 就在这时,张驰在门口朝我喊道:“云翼,不好了!有人在外面撞门,感觉着铁门撑不了多久!” 我点点头,立即站了起来,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女孩子,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想要将声音放大,问我:“你姓什么?” 我一愣,看到她那眼中莫名闪着光,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莫不是见过我?可是我没见过她呀! 我想了想便回答道:“林。” 然后立即出了门来到廊道中,只见那十厘米厚的铁门此刻竟然有轻微的变形,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巨大力量的撞击,张驰召了一个一人高的石灵顶住了铁门,避免铁门被破开。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莫非那枯尸鬼王到了? 那可糟糕了,现在就我们三人有战斗能力,其他人不是在回气,就是摊着不能动,若是让对方冲进来,我们三个恐怕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我一把抓住那个老蔡问道:“是不是枯尸鬼王到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大来了,我们现在早躺了,外面估计是五头黑僵在撞门,我们现在就是瓮中鳖,早午晚都是死。” “云翼,我们现在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冲出去,这个地方太狭窄,若是拼将起来,对我们太不利了,哪怕对面的人烧一把火,就足够把我们熏死在里面。”师兄抓住我的肩说道。 我点了点头,同意师兄的话,寂禅禅师他们大部分人已经可以站起来,而那中年人应该也可以,只要我们在枯尸鬼王抵达前将外面的人击败,就有逃脱的机会,若是一直呆在这个封闭密室里面,太过被动。 寂禅禅师为了保留实力对付尸魔,暂时不愿出手,那么我们可以当先锋,先出手。 我们三人如此商讨了一番,然后同时看向了那个老蔡,他被我们同时盯住,顿时就是身子一震,立即感觉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忙说:“你们要干什么?卖命的事我可不干,能多活几秒也好。” 我摇摇头说:“不用你卖命,你应该知道怎么控制那五头黑僵吧?只要想办法控制住,让我们有机会干掉其他人,冲出去,我就把解药给你,然后放你走。” 老蔡一皱眉头,说:“你们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啊!” “对,现在枯尸鬼王没到,一旦冲出去,就有生路,否则……你也知道,你既然变成了叛徒,就不如一叛到底。”为了抓紧时间,我语速很快。 那人想了两秒,用拳头打了一下手心,说:“得,我也是破罐子,破摔吧,你们给我一分钟,外面的人也懂得控制黑僵,所以我只能控制三十秒,在这三十秒内,你们若是解决不了所有人,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完,他盘腿而坐,在面前洒下五张符纸,然后开始低声念咒,只见五张符纸慢悠悠地升到空中,伴随着他的咒语,符纸上有一丝红色的纹路在慢慢成型。 我让张驰控制石灵,在老蔡符咒一成的同时,就拉开铁门,我和师兄的打头阵。 一分钟,就仿佛一个小时,只听老蔡一声定! 张驰控制的石灵一把拽开变形的铁门,我和师兄紧跟着冲了出去,只听见外面的人正诧异地问着:“怎么回事?僵尸怎么不动了?” 我们冲出去的一瞬间就有几个黑影一动不动地挡在我面前,却是被暂时控制的黑僵。 我一把拨开,就瞧见门外站着两个人,正一脸狐疑,不停地掐着指诀,瞧见我和师兄顿时就是大惊失色,他们绝对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作垂死挣扎,急忙拔出兵器朝我迎上来。 三十秒内解决战斗,我一照面便使出了全力,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使用流火怕会伤及师兄,所以我立即速成一道结力术,照着对方的头顶就砸了过去。 这个人使得是一柄狼牙棒,将我气势汹汹,却丝毫不退缩,举起狼牙棒就挡,附有结力术的法杖势如千钧,砰一声,就看到对方手掌猛地一沉,整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地,手心更是直接裂出血来,他眼神之中无比惊讶,却还是咬牙撑住了。 我抬腿一膝盖踢在了他的鼻梁,那人直接摔到在地,而我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法杖,狠狠砸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碎石四溅,伴随着无数血浆,喷得两侧的墙壁一片血红,而地上之人,身下尽是龟裂纹,胸膛整个都塌陷下去,就如同被一颗炮弹击穿,鲜血喷涌,看得我心头一阵慌乱,奈何这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不下死手,便是将自己推下深渊,对方也是亡命之徒,害人无数,死有余辜,倒不会有多少负担。 我转头看向师兄,他却是召唤出了剑灵,生生缠住对方的脚,紧跟着就是一剑干脆利落地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师兄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惊讶之情,本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只说了一句:“走!” 我们快步冲到门口,发现外面没有人,便立即折转回去,让其他人互相搀扶着出来。人被消灭,黑僵便任由老蔡控制。 在看到外面的情形时,几个刑警皆是面露震惊,但都没有说话,几个僧人更是看都没看一眼,而那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竟然也是一脸平静。 寂禅禅师被人扶着在每个黑僵额头上点了一下,那些黑僵立即就身子一软,摊到在地,如同烂泥,看的老蔡一阵肉疼。 我们来到门口,老蔡就立即拽住我说:“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我看了看他,忍不住想笑,胡诌道:“回去将大蒜磨碎混合香灰、陈皮服下即可。” 老蔡皱了一下眉头,但他到底没真正见识过蛊毒,没法断定我的药方是瞎说的,便无语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然而他跑了没五十米,忽然周遭的空气一动,只见老蔡的头颅就腾空而起,鲜血喷射了足足三四米高。 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没想到几个无名小卒竟能化为车,打伤我数名手下不说还突破牢笼救出囚犯,看样的人我若不除日后必成后患呐!” 第二十一章 人质,交换 当这句话传入我的耳朵时,我就感觉一股无形的炁场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包围,在那一刻,我莫名就感觉无比心慌,就仿佛有一股滔天巨浪突然从头顶倾泻下来。 与此同时,被几个僧人抬着的寂禅禅师,双手结印朝着空中一拍,空气陡然就是一凝,我感觉自己在那瞬间仿佛坠入水中,顿时有些呼吸困难。不过这样的感觉维持了不到一秒,包围我们的炁场忽然间就消散了去,只留下一股浑厚凝练的佛力向四周扩散。 紧接着,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来三个人,打头一个老者是个秃顶,两侧鬓角保留有少许花白的发色,脸上皱纹横生,乍一看少说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但是他皮肤光洁,脚步轻盈快速,与行动都成问题的寂禅禅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必此人应该就是枯尸鬼王。 那人背着手,凝视我们,然后开口说道:“不愧是佛门十八佛陀之一,都半截入土了,竟然还有如此高深的佛力。” 寂禅禅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抬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接着,那个姑娘身边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指着对方,声音虚弱地喊道:“屠阔,你可知道她是谁!竟敢设计陷害我们!” 那老头眉毛一挑,说:“哦?不是你们自己撞入我的陷阱之中吗?听口气你们来头不小嘛,你爹是岳尘清啊?” “你……”中年人气急败坏,还想说什么,却被那姑娘拉住,顿时脸色憋得铁青。 似乎那姑娘并不想中年人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 其实中年人喊她小姐的时候,我就能够猜到这两个人的来头不小。 见我们都不说话,枯尸鬼王也没多少耐心,挥了挥手,身边的两个人从林子里拖出来一个全身瘫软无力的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叫做木村田人的日本人,此时他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浑身软得像死猪,但是眼睛却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惊恐和怨恨。 看到枯尸鬼王将日本人拖出来,我们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而枯尸鬼王则说道:“寂禅,我不想与你有冲突,我来这里是来谈条件的。” 说着,他一手将那日本人提起来,说道:“这个小日本对你们挺重要的吧?我想拿他换个人!” 我们这边一时间面面相觑,也没人站出来说话,沉默了有十秒钟,法慧大师问道:“你想换谁?” 枯尸鬼王听到法慧大师这么问,知道我们也想妥协,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突然抬起手指向我,说道:“他!如何?比起这位国外的顾问,这买卖只赚不亏啊。” 啊!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顿时心头一跳,脑海中立即跳出来无数个“为什么”,我即没有震耳欲聋的名头,也没什么改天换地的能力,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 然而寂禅禅师听罢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置身事外,不过我能够理解他这是在表态。 但是那位胡科长却急眼了,把我拉到身边小声对我说道:“林师傅,那位日本顾问是国际友人,就算我们死在这儿,他也得囫囵个儿回去,若是在这里出了差池,闹出来的影响可不小,搞不好还关系到两国关系,上头怪罪下来谁也担不住,你看能不能为国牺牲一下,我看对方也不一定会把你怎么样。” 胡科长一番话说完,我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想狠狠给他一拳。 妈的,老子的命不是命啊!要是为了换一个小日本把自己搭进去,我真是死都不瞑目! 远远的,我看了一眼木村田人,只见他一脸哀求地望着我,脸上的泪水咕噜噜地往下流,一副可悲可戚的模样。但是我也知道自己若是被抓,恐怕下场无外乎死亡二字,万一被炼成僵尸,那可就真是死不瞑目了,也不知道那枯尸鬼王到底看上我哪里了。 见我们不说话,枯尸鬼王盯着我,不耐烦地催促道:“我再给你十秒钟,再不决定,这小日本的人头就要离开他脖子了!” 这一次,他竟然直接对着我用你字,这不摆明了逼我吗! 若是不换,只怕我会因此背上贪生怕死、不顾大局的骂名,但若是换了,我的小命也难以保全。 我在那一刻真的想要骂娘,为什么我会变成当事人! 说实话,在胡科长和其他警员眼中我的命显然不比那日本人来的重要,而寂禅禅师,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闭口不言。而法慧大师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焦急,在我和自家师父之间来回打望。 师兄和张驰自然是选择站在我这边的,小声对我说着:“别管他,一个小日本死了就死了。”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无比纠结。论私,我是绝对不愿意和一个日本人交换的,就算他背景很大,又是什么劳什子顾问,毕竟他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就是来帮个忙补全一下法阵的,说实话,我不想换。但是论公,这个问题就很伤人脑筋,我是那种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人吗?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确定,这又不是什么拯救人类拯救世界的时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拿什么国家大事来压我,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虽说那小日本没做什么坏事,毕竟也是一条人命,但是我是否要用自己百分之一的存活率去救一个人呢? 在这一刻,我心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而另外一边,枯尸鬼王不急不慢地数着数:“五!四!三!二!” “我来换!”突然一个清脆却艰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那个女孩挪动着不稳的身躯站了出来。 “小姐!你干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中年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焦急地质问道。 而那个女孩却没理他。 枯尸鬼王饶有兴致地瞧着她问道:“你对我有什么价值?” “你之前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吗?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好几年,用这个换他们两个人的命总可以吧?”女孩面不改色地说道。 什么!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还有那能力? 不对不对!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枯尸鬼王要的是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牺牲自己,那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不行!你是不是疯了?”我一把拉住她的肩说道。 她转过头来,我看到她眼中含着泪水,紧紧抿着嘴,但是眼神却无比坚毅决绝。 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为自己如此牺牲,我心中感激涕零,但是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原则,亦是道德。 而那边枯尸鬼王沉默了几秒,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说道:“嗯,你的提议很诱人,虽然达不到我的目的,不过勉为其难我就同意吧。” “我不同意!我换!”我不假思索地喊道。 枯尸鬼王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啊,不如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吧,哎呀,这女孩子对你真不错,大不了我用完了给你,也成就一段姻缘不是。啧啧,这回赚咯。” 我不理会枯尸鬼王的话,拉着那女孩的手臂说道:“你是不是有病?我与你素不相识,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女孩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我,眼睛忽然亮起来,好似计谋得逞一般,小声说道:“只是你觉得与我素不相识罢了,我不会有事,相信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她一把甩开我的手,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我一愣,当即跟着她往前走。师兄和张驰想要拉我,被我一个眼神逼退了。 女孩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阻拦我,反而是朝我微微一笑。 这人绝对有病! 而这个时候,我感到有一束视线落在了我身上,回头一看,却是寂禅禅师正静静地盯着我,眼神之中似乎有一丝肯定的情绪,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皱了一下眉,而寂禅禅师则立即闭上了眼。 什么意思?寂禅禅师有什么打算吗? 第二十二章 教主,燕璇 我跟着女孩往前面走,同时,心中也在诧异,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听她的话来,似乎认识我,自从知道我的姓名后她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但是我对她却没有半点印象。她说枯尸鬼王不敢把她怎么样,到底是她真的背景庞大还是纯粹来自内心的自信。 虽说这个女孩也被枯尸鬼王监禁,敌人的敌人即使盟友,她应该不会故意坑我,但是仔细一想,一番争执下来,我却莫名其妙被带着往枯尸鬼王那边走,总有种中计谋的感觉。所以心中不禁提高了警惕,因为我不能完全信任她。 我们走了三十米,到达距离彼此相同的位置,女孩停了下来,抬头对枯尸鬼王说道:“屠阔,现在你把那日本人放了,让他走到我现在的位置。” 枯尸鬼王眯起眼来说:“为什么?万一你们耍诈,把人一救逃回去,我岂不是一无所得?你们再往前走。” 女孩没有动,而是继续说道:“那老和尚佛法无边,但是腿脚不便,这么点距离他自然不能及时赶到,而除了他,我们这里还有谁的修为比得上你?你是有多没自信?” 枯尸鬼王皱了皱眉,然后竟然亲自押着木村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他的修为,以及刚才斩杀老蔡的那一手,三十多米的距离,杀我们完全不在话下,然而他竟然选择交换,那么我们对他而言或许都有用处,并非单纯的仇怨。难道这家伙真的打算把我炼成僵尸? 就在这时,前面的女孩忽然手指一动,我感觉有一根细长的东西突然飞入我的手掌心,一摸,竟然是一根银针。 我不明白她把这东西给我干什么,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银针捏在手心。 待枯尸鬼王走到距离我们不到五米的位置,他给木村吃了一颗药,只见原本还瘫软着动弹不得的木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跑过来,而几乎与此同时,枯尸鬼王和女孩同时动了,枯尸鬼王的目标是我,而女孩的目标则是木村,短短的五米,几乎只是一眨眼,我就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双腿一软,整个人就好像橡皮泥一般软趴趴地栽倒在地,同时,我听见木村大叫一声,瞬间倒飞了出去,直接摔进了几个刑警之中。 而那女孩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枯尸鬼王一按耳根,直接昏厥过去,而寂禅禅师全程看着我们这边发生的一切,一动不动。 紧接着我就被人一把扛在肩上,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地面如同传送带一般飞速略过,过了大约十分钟,我被人带进一个地窖中,然后被放到了一把太师椅上,一听见地窖的门砰一声关上,只留下我和枯尸鬼王两个人。 地窖内经过改装,两边挂着四盏蜡烛,将整个空间照亮,我所在的太师椅正位于朝东的主位,我因为浑身不得动弹,只能瞪大了眼睛观察四周。 正当我疑惑我怎么被人放到这么一个位置时,只见枯尸鬼王来到距离我三米的地方,一脸严肃郑重地盯着,几秒后,他突然朝我单膝下跪,口中大声说道:“尸鬼门门主屠阔,拜见左教主!” 什么鬼! 眼前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这么一幕,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枯尸鬼王听见我发出声音,依旧低着头,说:“虽然我入教不到五年就被右教主驱逐,但是我已是万法教之人,蒙教主栽培,一心归属左教主。忍辱负重多年,为的就是替教主您报仇雪恨。教主且先委屈一会儿,这具身体封印了您的能力,不过我有办法让您获得重生,待我将那群和尚消灭,控制尸魔,我便助您夺取尸魔之躯,重铸真身。” 什么跟什么啊! 我听了半天没明白他说的什么。 说完,枯尸鬼王便退了出去,把我一人留在地窖之中。 而我一动不能动,却陷入了思考,我分析着刚才枯尸鬼王所言含有的信息。 万法教有左右两大教主我是知道的,右教主就是秦冕,也就是我那背叛师门的师叔祖,那么左教主呢?难不成就是孙璟天师叔祖?对于万法教的历史我还真的一无所知,但是听了枯尸鬼王的话,我却不得不如此猜测,难不成万法教曾经是秦冕和孙璟天所创? 不过似乎枯尸鬼王并不知晓秦冕和孙璟天师叔祖之死的原因,入教五年被逐,那时候估计孙璟天和秦冕还没撕破脸皮,他似乎还以为两者是为了争夺权力而大打出手,因为是被秦冕逐出,他就自然而然地选择站在了孙璟天的这一边。而且他似乎还不知道封印师叔祖的正是他自己。 难不成他还是正派人士?不像吧,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会是正派人士? 若是能将我体内的孙璟天师叔祖唤出,真相自然大白天下,但是他意识被封,处于沉睡之中,我又如何能够唤出。 猜到了大概,我仍不会对枯尸鬼王产生多少好感,他在乎的是我体内的那位师叔祖,而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封印师叔祖的容器,只要师叔祖夺舍重生,我的结局可想而知。而且这手法与秦冕有颇多相似之处,同样是借用百年僵尸之躯再世为人,不过夺取那千年旱魃之躯显然更加困难,古庙里面那个所谓的尸魔,充其量就是一飞尸罢了。 枯尸鬼王离去,我暂时安全了,但是却不免担心起那个女孩子来,虽说她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被强迫行那事,对于一个女孩而言,只怕比死亡还要屈辱。 可我现在动弹不得,又如何逃脱救她。 就在这时,我手心忽然射出一道金光,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竟是寂禅禅师。 我大喜,低声惊呼道:“寂禅禅师!你竟然能走路了!” 接着,我耳边响起一个清晰标准的普通话:“这只是我注入银针的一缕残魂,我先逼出你体内的毒素。” 说完,寂禅禅师摩挲着双手,然后按住我的太阳穴,一股温热的力量陡然灌入我的体内,紧接着我感觉喉咙突然堵塞,呼吸都有些不畅,紧接着猛地咳了一声,一下子咳出了一口浓黑的痰液。 如此一来,我的身子终于能够动弹,我立即跳下椅子。 寂禅禅师紧跟着说道:“那女孩子十分聪明,几个眼神就能够明白我的意图,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绝不能出差池,你且快去救她,我们马上就到。” 额,怎么听着像在说我笨?毕竟我也和寂禅禅师有过眼神交流,却没能明白他的意图。 “等一下,禅师,你知不知道万法教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教派?”临走前我忍不住问道。 “万法教?不知道什么时候创立的,突然间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当时还是一个反抗侵略者的民间组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了分裂,就渐渐沦落成邪教了。好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速去!”说罢,寂禅禅师的残魂化作无数星点消失在空中。 我当即爬上地窖入口,推了一下,发现没有上锁,恐怕那枯尸鬼王以为我失去行动能力,一时大意。 我推开一条缝,朝外面张望,发现这是一个小院子,四周并没有人。 我立即掀开盖子,爬到外面,三两步冲到屋檐下,贴着墙,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情况。 这个院子我认识,就是我们村北面最靠近古庙的一户人家,这里距离古庙那么近,想必枯尸鬼王的手下只有两个亲信。 此时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说话和脚步声。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窜进屋子里面。 与此同时,我听见一男一女的对话从一间房间内传出来,是枯尸鬼王和那个女孩。 我身子一定,不敢乱动。 枯尸鬼王打算在这个地方行事,想必他的两个亲信不在附近,我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对话。 只听女孩子声音沉重地说道:“屠阔,你知道我是谁吗?” “嘿嘿,看你长得那么标致,一定是大家闺秀吧,啧啧,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身子干净的很,来来来,让我好好调教你。”枯尸鬼王一改在我面前时的郑重,猥琐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放手!我身子早已经是别人的了!”女孩子似乎被枯尸鬼王给拉住,一边挣扎着,一边尖声喊着。 空气瞬间凝固了两秒,紧接着只听撕拉一声,好像某种布质被撕开。而枯尸鬼王也在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是那个男孩吗?哼,他早晚是死,你就乖乖从了吧,本来还想温柔一点,既然扫了大爷的雅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啊,滚开,你这脏老头!对!他是万法教左教主转世,我就是教主夫人,你竟敢以下犯上,我告诉你,我爹还是清风门楚项!你敢碰我,早晚是死路一条!”女孩子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啊!能不能别往我头上扣帽子,还教主夫人,这让我一个偷听者情何以堪。 没想到这女孩子竟然也知道孙璟天师叔祖的身份,这实在是出人意料,而且她爹是楚项,那么她是…… 我脑海中瞬间蹦出一个好几年前的名字,楚燕璇! 我艹,她竟然就是那个白角的弟子,让一个村陷入鬼压床的邪教子弟! 但是她一个邪教之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她舍身救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与此同时,问题也来了,那我还该不该救她? 屋子里的动静停顿了一秒,接着又响起来,只听枯尸鬼王呵呵笑道:“哟呵,来头还真不小,可惜你爹名头再大也是我的后辈,入不得我眼,老子活了快百年,会怕他?估计你爹知道你成了我这个前辈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百年!这老家伙还真是一老不死的,估计也是借那僵尸的肉身延长了寿命,邪门之术。 嘭! 我一脚踹开了大门,只见里面两个人一丝不挂,楚燕璇蜷缩在角落,枯尸鬼王露出一身干枯如同树皮的肌肤,对楚燕璇上下齐手,看得人无比恶心。 我隐约看到楚燕璇指尖有银光闪烁,是一根银针,在我出现的刹那被她隐藏了去。 欲望冲昏了枯尸鬼王的头脑,就连我的接近也没有察觉,他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我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右眼散发着幽蓝的光。 “屠阔!你这个离经叛道的混帐!太让我失望了!”我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第二十三章 逃脱,田伯 那银针应该就是楚燕璇的,只不过她和寂禅禅师应该在我和枯尸鬼王谈判的时候达成了共识,寂禅禅师将一缕残魂注入了银针。也亏他能够在那个节骨眼上选择信任楚燕璇,事实上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楚燕璇的立场。 师父说过,这世间人与人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只有彼此利益和立场的对立和冲突。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最是错综复杂。 楚燕璇对于我的出现微微显露出一抹惊讶,但是立即明白过来。 对于她舍身救我,我自然心怀感激,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老爹的影响力,就拿眼前这枯尸鬼王来说,根本不吃这一套。 与此同时我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当懦夫,而是跟着她一同赴险。我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对她恨之入骨,所以这种关乎女子贞洁的事情,我还是以自己的良心准则为上。 屠阔放开楚燕璇,死死盯着我,眼中是无尽的难以置信。而我心跳飞快,但依旧面不改色,冷冷地带着愠色盯着屠阔,当初孙璟天尚未封印自己前,对我的性格和品德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时至今日,我一副装腔作势地表情倒真的骗到了对于孙璟天并不是十分了解的屠阔。 他光着身子,缩头缩脑地盯着我,我能够感受到孙璟天在他眼中的分量。 “教主?”屠阔小声试探着问道。 “逆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还不跪下认错!”我瞪着眼,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屠阔顿时一阵慌乱,忙不迭跪下,对我俯首帖耳地说道:“属下知错,请教主教诲!” 我趁机朝着楚燕璇使眼色,楚燕璇立即抱起自己破碎的衣物翻窗而去。 至始至终,屠阔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只是呢喃道:“万法教十六教义:匡正、为善、惩恶、扶贫、逐洋、道清、禁欲、禁邪……额,后面是……属下愚昧,请教主提醒。” 我皱了一下眉,你都忘了我怎么知道!难道这货在试探我? 我一个激灵,暗叫不好。 若是让他反应过来,我还不得被他大卸八块!哦,他还舍不得杀我。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脑袋一转,转瞬之间,我就抬起了手,手心捏着楚燕璇的那根银针,法杖在我临走前交给了师兄,除此之外我就没什么像样的兵器,其余的器具都被我塞进了锦囊袋,所以我此刻手上也只有那根银针。 我顺势朝屠阔后脑勺拍下,想用银针趁他不备刺穿他的脑干,然而当我手掌落下的瞬间,屠阔猛地一抬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与此同时,他低着头冷冷地说道:“教主,你就那么想要属下的命吗?” 屠阔的手如同钳子,死死锁住了我的手腕,根本挣脱不得,我当即右手一松,左手抓过银针,狠狠刺下去,结果一个猝不及防的后空摔,我被狠狠摔在了床上,巨大的力量直接砸断了船板。 嘭! 我的背与床板和地面分别作了一次亲密接触,这一下摔得我气血翻涌,猛地一咳,满嘴血腥气。 我刚要爬起来,衣领就被人一把拽住,瞬间我就被屠阔举到了半空,屠阔恶狠狠地对我说道:“小子!若不是老子想让教主转世重生,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呸!有种你现在就拧啊!”我也是憋了一股子怒气,直接朝他喷了一脸的血水。 只见屠阔的眼睛陡然变得通红,俨然是怒火中烧。 遭了!你说我装什么硬骨头啊! 就在这时,我看到空中闪过一抹亮光,不知从哪里射出,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射向屠阔的腋下。 只听屠阔啊一声大叫,将我一扔,伸手去捂自己的咯吱窝。 我见机转身翻出窗外,顺手将右眼的符阵抹去,与此同时,我听见身后砰一声巨响,砖石砌成的窗台瞬间被砸出一个大窟窿,屠阔光不溜秋地从里面跳出来。 我说大爷,您就不能花半分钟把衣服穿上,当膀爷+流氓很光荣吗? 与此同时我手心的银针忽然再次射出一道光,寂禅禅师的残魂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双手结印,结结实实地与枯尸鬼王屠阔对拼了一掌,寂禅禅师残魂突兀地出现,让屠阔猝不及防,草草拍出一掌,却是被寂禅禅师的残魂打了一个踉跄,跌回到屋子内,而寂禅禅师的残魂却瞬间烟消云散。 一位是炼尸养尸的恶棍,一位是佛门高僧,两者对掌产生的冲击力,瞬间将整栋仿佛冲垮,轰一声,原本完好无损的二层小楼化作了一堆废墟,连同屠阔也给埋在了里面,而在前面疾步奔跑的我只感觉后背被人狠狠一棍,摔了个狗吃屎,差点把门牙给磕掉。 紧接着我就被人一把拉起来,看见眼前跳动的大白兔,顿时就愣神了。 楚燕璇满脸羞红,面带愠色地遮住自己,结果却是抱了西瓜丢了鱼,搞得她更加局促。 我现在可没心情观赏美景,瞧见她手里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副举足无措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笑意,拖下长袍,给她披上。楚燕璇只比我矮半个头,我的长袍穿着倒也不嫌大。 突然,我听到身后的废墟传来一阵砖石滚落的声音,心脏一跳,那老家伙竟然没有被砸死? 当即我头也不回地就拉着楚燕璇狂奔,在拉住她手的瞬间,我明显感觉她的手抖了一下。 不过我哪有心思顾这些,逃命要紧啊! 楚燕璇的身手很好,能够轻轻松松跟上我的步伐,甚至有朝到我前头的趋势,不过她似乎故意放慢了几步,又落到我后面去。我是根本搞不懂她的心思,也不想去揣度。 然而,我们跑了还不到五十米,只听见身后一声爆裂,无数碎石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一股劲风朝我们后背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一旁的桑树林中飞跃而出,大吼了一声:“大小姐小心!”却是那中年人及时赶到。 与此同时,他袖子一抖,却有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射出,瞬间出现在我们身后,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鬼魂,确切的说是一个傀儡幽魂,不同于鬼魂,这东西没有意志,没有灵性,三魂散失,七魄也不完整,就如同木偶,不过瞧那凝练的程度,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培养而成的。这是养鬼的手段,倒是能够与当初制造鬼压床对应上。 傀儡幽魂出现的瞬间就化作一团黑气缠绕上屠阔。 而中年人则几步飞跃到我们身后,看了一眼我和楚燕璇相牵的手,眼神异样,但还是说道:“大小姐,你们先走,我拖住他!” 这个时候楚燕璇反而不答应了,拉住中年人说道:“不行,田伯,你不是他的对手,要走一起走!” 中年人却不是个墨迹之人,甩开楚燕璇的手说道:“大小姐,这个时候你就别瞻前顾后了,你的命比我重要,我田三跟了老爷十年有余,虽然算不上最得力的手下,但绝不是最弱的。我不怵他,那群和尚走的慢,估计还有几分钟,我想办法争取时间。” 说着他又看向我说道:“请你照顾好小姐!” 说罢,他却是一下子冲进了黑雾之中,紧接着我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从中传出。 我没说话,转身就拉着楚燕璇奔跑,我看到楚燕璇眼睛通红,死死掐着我的手,指甲几乎都要嵌进我的皮肉里面去了,就好像田三这一去就是必死的结局似的。 不过就算他是邪教之人,对于他这样舍身忘死的行为,我还是打心底敬佩的,绝对是个忠义之人。 当我从寂禅禅师口中听闻万法教前身时,我对其的印象就有所改观了,而且还是孙璟天师叔祖所创,他可是除了师父、师祖外,我最敬重的人之一了。 浑水亦有白莲开。 短短三十秒,对我而言就仿佛过了三十天,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高亢有力的行咒之声:“后土之下,冥冥幽府,生死无惮,许我请言,血魂不归,迢迢速来!” 一段咒言念完,我感觉身后一股恐怖之极的气息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我听见伴随着铿铿马蹄,一个粗犷张狂的声音突然出现:“弑!” 而这个时候,我身边的楚燕璇忽然就哭了,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不停滚落。 “怎么了?”我忙问她。 楚燕璇哽咽地回答道:“田伯用自己的血和魂魄为祭,请了人屠白起!” 啊! 好汉子! 我回头望去,只见黑雾之中一把长枪高高举起,然后朝下面挥去,瞬间黑雾烟消云散。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之人,脚跨黑鬃汗血千里马,头戴鎏金虎面白羽冠,身披乌钢龙鳞兽肩甲,手执红缨凤头菱尖枪。与屠阔战成一团。 而田三却不见了踪影,只在白起马蹄下,看到一滩浓稠如浆的血红色液体。 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屠阔的实力有多强,个头还不及白起马背高的屠阔双手化作焦黑色锋利尖爪,竟然凭借自己的身手与那战神白起打得难解难分,几乎不落下风。 楚燕璇看到这一幕,掩面而泣,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多逗留,转身就拉着楚燕璇走。 我看到转身的那一瞬间,楚燕璇眼中射出了一道凶光,这是一股深刻的仇恨,看得我发毛。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暮色霭霭,天空已经看不到阳光的色彩,而是变成了让人心悸的深红色。 与此同时,屠阔突然猖狂地大笑起来,口中大喊着:“你们都去死!” 话音未落,我看到天边突然升起一团乌黑的云雾,就仿佛是一大群飞鸟结群而起,朝我们这个方向飞来,其速度之快,几乎是乘风而行。 楚燕璇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喃喃道:“怎么会!万鬼哭,尸魔醒!血祭提前了!” 我顿时皱起眉头,而那边的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这个方向行进,当接近到一定距离后,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哪里是飞鸟,而是成千上万的孤魂野鬼! 我顿时反应过来,那些鬼魂升起的地方,就是我和沈建国落水的那条河! 呜呜呜…… 无数幽怨哀愁的哭泣声在天空回荡,悠悠转转,凄凄惨惨…… 第二十四章 超度,迎战 万千鬼魂就如同倾巢而出的黄蜂,朝着我们所在的方位快速前进,与此同时,从屠阔身后左右两边分别快速飞奔过来两个身影,屠阔当即大喊道:“快助我灭杀这鬼将!” “喏!”一声应和,两个人分别站立原地,执手决于胸前,开始大声行咒。 短短十秒钟,只听四周突然依稀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啪嗒!啪嗒! 紧接着,我就看见距离我们百米不到的林子里出现了足足有二十余个僵尸,个个青面獠牙,皮肤干枯如树枝,其中还有五个通体青黑,脸上光不溜秋,没有毛发,这已然是褪去了黑毛的跳尸了。 黑僵尚且难对付,更不要说比之更进一个档次的跳尸。 师门古籍有记载,跳尸乃黑僵聚阴食血数十年而成,三魂残缺,七魄归一,通体毛发褪去,肤质枯败青黑,尸骨硬如岩石,刀剑难穿,以跳代步,一步可越三丈余,惧阳光,不惧禽畜,乃僵尸之中最为凶残者,须以道火烈日灭之。 之所以说跳尸最为凶残,并非其实力最强,而是因为其不具灵识,六亲不认,无任何协商的余地,一旦遭遇便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僵尸的出现让我们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局面,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逃跑。 眼看着漫天鬼魂如同蜂群一般朝我们涌来,我忙问楚燕璇她有没有对付诸多鬼物的法门,楚燕璇摇了摇头说她善驭鬼养鬼,也有对付鬼物的法门,但是却不能一下子对付那么多。 我暗叫不好,我的法杖还在师兄手中,我根本无法施术。 倘若我们被如此众多的鬼魂淹没,只怕凶多吉少,甚至会有被夺舍的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听见师兄一声大喝:“云翼!接着!” 紧接着,我的法杖就出现在空中朝我飞来,与此同时,我看到师兄张驰以及寂禅禅师一行人急匆匆地从不远处赶来。 我伸手接过法杖,当即默念咒言,刹那间晶石光芒大盛,犹如朝阳初升,此法乃是卜术之中的退邪神光术,乃是驱邪退魔的高阶法门,这是来自云师叔的亲口传授,此术乃是师门中比较柔和的法门,不会对邪物造成实质上的损害,但是却能够让邪物退避三舍。 刹那间,冲向我们的鬼魂浪潮就如同冲击礁石的海浪,骤然四散而开,一张张苍白无神的脸庞在我眼前飞速略过,我听见身后的楚燕璇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她也没见过如此阵仗。 就在这时,我猛然看到鬼魂群中闪过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是太爷爷!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身子一震,术法戛然而止。 顷刻间原本飞散的鬼魂骤然聚集,向我们围拢过来。 师兄和张弛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叫道:“云翼!” 我几乎没有反应时间,甚至都来不及施术,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雄厚浑浊的佛音在空中炸响,无数鬼魂顿时就是动作一滞,我听到寂禅禅师一声大喝:“林施主还不离开!” 我当时拉着楚燕璇朝寂禅禅师那边奔去。 只见此时石塔寺五位僧人全都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嘴中念诵佛经,而在寂禅禅师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佛影,却是寂禅禅师的形象,而开口的也是那个佛影。 声声诵经佛音在空中朝着佛影凝聚,化作点点金色星光,宛如万千莲华盛开,整个空间为之震撼。 原本还能够凝聚起来的鬼魂突然间就如同受惊的群蚁,一哄而散,在空中不知所往地四处游荡。 “寂禅禅师!我看到我太爷爷了!”我急忙朝寂禅禅师喊道。 寂禅禅师不为所动,而空中的佛影却缓缓低下头来,说道:“斯人已去,此不过是留恋于世间的一缕执念,施主的思念只会让这执念更深,放下,且由之轮回。老衲来超度这些无归无主的魂魄吧。” 说完,就听见佛影口念超度经文,我急忙说道:“我能不能在看一眼太爷爷,毕竟他走之前没见过我,或许这就是他的执念!” 佛影停止诵经,望了望我,然后点了点头,抬手往空中一拍,然后指尖一勾,接着就有一缕魂魄轻飘飘地落入佛影手心,仔细一看正是太爷爷,佛影在他眉心处一点,便有佛光如波纹在他眉心荡漾,我看到他苍白无神的脸庞忽然就有了光彩,一如生前的模样,然后佛影手一翻,太爷爷的魂魄便飘落到地面。 我心中百感交集,上前几步,轻轻唤了一声:“太爷爷!” 太爷爷一愣定定地望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神中突然就有无数情感流露,喜悦、哀伤、激动、忧虑,他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话,可是我却根本听不见,我知道没有特殊的法门人是听不见鬼魂说话的,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然后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下,朝太爷爷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抬起头来,我看到太爷爷微微愣神,接着露出了慈善的笑容,眼中有光在闪烁。而我却早已经泪流满面,离家五年有余,我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实在是不孝,就连太爷爷离世我也不在身边,然而他却根本没责怪过我。 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太爷爷头顶忽然有五彩光华照射下来,而太爷爷也露出了释然地神情,魂魄渐渐淡去,消失在光芒之中。 此时,佛影说道:“阿弥陀佛,此乃正果,入果位,善哉善哉!” 我慢慢站起来,看向正在于白起恶战的屠阔,此人就是导致太爷爷离世的罪魁祸首! 与此同时,恢弘的超度之音在空中鸣响,得道高僧的佛力,根本就不是寻常鬼物能够抵御的,刹那间空中的鬼魂就一个接一个地归入轮回之中,我看到每一个鬼魂在入轮回的瞬间,都露出了释然地笑容,我知道在世间徘徊对于任何鬼魂来说都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有的因为抱有执念不愿离去,有的却因为无人引渡无家可归。 与此同时,那边的屠阔也陷入了僵局,白起属于鬼将,同为阴邪之物,养尸的法子对他效果甚微,僵尸对他更是疯狗咬刺猬——无处下手,而且因为是田三请来,自然意志站在田三这边,白起地位不一般,厉害地紧,虽然有两人加入,又有数十僵尸纠缠,却并不能将之制服,不过我知道,请神终归是有时间限制,田三又已然身死,恐怕就算不被击败,也坚持不了多久。 屠阔眼见我们这边寂禅禅师毫无阻拦地超度鬼魂,顿时急了眼,退后一步掐了一个指诀,只见其中十个僵尸立即转头朝我们扑了过来,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跳尸! 寂禅禅师以及石塔寺的僧人超度亡魂需要一定时间,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在这时遭受攻击,于是,我们三人当即站了出来。 至于几个刑警,手上的手枪早就被搜走,他们赤手空拳也根本干不过僵尸,只能龟缩在后方。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那个木村也站了出来,对我们说道:“你救了我,我们日本不是知恩不报的民族,我不介意你们对我的敌视,现在我与你们并肩而战!” 他说的慷慨激昂,让我内心都沸腾起来,点头说好!此战之后,便是战友! 说罢,我和师兄一马当先,朝着冲来的僵尸冲去。 师兄执剑在手,一往无前,而我手中法杖流火术燃烧,气势汹汹。 张驰则在我们身后绘制符阵召唤石灵。 木村田人则从怀中摸出四张纸人,轻轻吹了口气,四个纸人陡然立起,化作四个半人高红唇白面的日本女子,这是日本的式神! 第二十五章 九转,雷暴 那四个日本式神身着和服,浓妆淡抹,身材婀娜,乍一看就是一让人心驰神往的美丽女子,然而她们一动,却是如同疾风,倏然消失在原地,接着出现在十几米之外,而从侧面观察,竟然真的薄如纸片。 而最先接敌也是这四个式神,当她们举起纤纤玉手骤然砍下的瞬间,她们就不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而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唰一声,就有一股凛冽的罡风划过,削铁如泥。 然而饶是这四个式神威力巨大,遇上身体坚硬如钢铁的黑僵却也是石碑上钉钉子——硬碰硬,谁也讨不得好处。 四个式神身轻如燕,在僵尸群中一阵刀剑乱舞,上下翻飞,僵尸速度不慢,但是身手却依然根本无法企及,甚至连式神的衣襟也摸不到。 就在式神将一众僵尸搅成一锅粥时,我和师兄一前一后闯入了僵尸群中。 僵尸对于修行者而言,乃是避而远之的东西,也就那炼尸养尸之人或者湘西偏远地区的赶尸人,常年与之相处,深谙其中门道,并不怵。 尽管我和师兄带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势,然而一闯入僵尸群,我顿时就心慌得不行,这些玩意儿人畜难近,不惧鬼神,就连师门之中的古籍也屡屡提及。 凡遇僵魃者,若避之不及,唯以大法毁。 所以毁术之中,针对僵尸的术法多如牛毛,但凡涉及自然元素的,都有一定效果。 我抡圆了法杖,用结力术将迎面冲来的一个黑僵击飞,我只感觉砸到了一块巨石,手心都跟着发麻。结力术让法杖携有千钧之力,却依然不能打破黑僵坚硬的身躯。但我目的并非与之针尖对麦芒,而是退开几个僵尸之后,紧跟着便是一道流火术,将四周干枯的草地尽数点燃,对于火,哪怕是纯粹的自然之火,僵尸都有着与生俱来的畏惧,燎原之火乘风而起,迅速朝着四周扩散,将僵尸逼退到十米之外。 师兄用剑灵加持青铜古剑,剑锋青芒乍现,锋利无比,他与两个僵尸缠斗几招,竟然硬生生砍下了其中一个僵尸的手掌。接着,他转身跳进了火焰圈内,对我说道:“云翼,你学的术法最多,想办法用厉害一点的法门灭掉几个僵尸,我给你拖延时间!” 师兄一句话说完,我们身后的张驰也跟着大喊道:“我用火元助你!”话音未落,只见四周的火焰之中忽然站起来三个全身烈焰燃烧的火人,将我们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那个木村也是急吼吼地将四个式神召回,免得被我的火焰殃及池鱼,毕竟那玩意儿是纸做的,也怕火。 接着他拿出一串铃铛,开始自说自话地念着咒语,他语速不快,每念一句,就会轻轻摇一下铃铛,然后朝前跨一步,有点像巫门的跳大神。想必是某种请神召灵的手段。 不到二十秒,只见木村身子微微一震,陡然睁开眼睛,我看到他周身隐约显出一套华丽的武士盔甲,眼神锐利如同苍鹰,面色严肃古板,嘴角几乎翻到了下巴处,就如同一位古老的日本武士,他只是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忽然朝腰间一摸,手中陡然出现一把气劲形成的红色太刀,接着大吼一声,大跨步冲向僵尸。我看到身材瘦小的木村,踩在干燥的泥地上,每一步都会落下一个五公分深的脚印。 想必这是木村请来的神明,亦或是先人的意志,虽然在这华夏大地请来岛国的神士的确让人匪夷所思,不过有神力加身的木村却比请鬼神灵物的下茅之术来的厉害不少,特别是他手中那一把不知是什么形成的太刀,甚至比师兄的青铜剑还要锋利几分,手起刀落,就是一颗黑僵的头颅飞起,如入无人之境,厉害得紧。 奈何黑僵以魄为命脉,只要尸魄不被破坏,就算是五马分尸也不能将之消灭。而黑僵的尸魄又存在于其胸口处的脊椎之中,只有将那一处刺穿才有机会让尸魄消散,不过看样子这鬼武士根本就不知道,在僵尸群中一番斩杀下来,竟然发现没有一个僵尸倒下的,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那跳尸也与鬼武士打了照面,跳尸不同于黑僵,身手敏捷得多,而且更加灵活,四肢能够灵活运动,皮肤更是坚硬无比,不过他唯独不能下腰,下盘是弱点,但是他一跳就是六七米高。鬼武士与之交手几回合,竟然明显处于下风,这让附身木村的鬼武士头疼不已,不过根深蒂固的武士道精神让他死也要咬牙硬撑着,若不是张驰的火元及时加入,估计在我施术其间,木村就凶多吉少了。 与此同时,我也二话不说,往后退了一步,原地筑起守护符阵,然后将法杖指向地面,开始大声念咒:“伍道伍噵,沥沥戚戚,玉龙覆云,苍苍之刃,一转落雷,二化霹雳,三三不成,四落八方,五不望土,六不伏地,七转烈烈,八汇天地,九九而归,翻天骤暴!” 我的语速极慢,慢到一字一句都要死死咬住,重起轻落,尾音婉转,宛如低音梵唱,每一字都带着悠远绵长的颤音。 短短的一段咒语,我用了足足三分钟才完成。 语毕,我已是满头大汗,与此同时,我感觉一股磅礴的雷意倾天而下,径直灌入我的法杖之中,骤然间,法杖顶端的晶石青芒乍现,无数雷意向四周游离,紧接着,只听见嘭一声巨响,伴随着地面猛烈地一战,一股无比磅礴的雷意从法杖之中骤然打入地面之中,瞬间整个地面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散射出二三十米的军裂纹,而这些军裂纹,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完整的巨大符阵。 几乎不到两秒,我感觉自己的寒毛陡然就竖起来,紧接着我就二话不说朝符阵外侧狂奔,一边大吼着:“快出去!” 最先感应到的竟是那个鬼武士,他一边大骂着八格牙路,一边撒丫子狂奔,而张弛和师兄在我施术的同时就已经开始往外围撤退了。 他们都知道,我这个术法,但凡在符阵范围内,不论人神鬼妖,一律是攻击目标,而这个术法叫做九转雷暴,乃是毁术之中的高等术法,威力也是恐怖至极,但凡在符阵之中,皆会遭受九次雷击,而且每一次落下的雷电,都比上一次威力更大,到第九次,落下的雷电几乎接近于天雷,哪怕是跳尸之上的飞尸也承受不住,奈何其范围有限,成为了一大弊端,只要跳出符阵的圈子,就可保安然无恙,所以这个术法其实很鸡肋,但也是我一开始就选择闯入僵尸阵营的用意。 黑僵没有灵识,他们并不会在感受到威胁后就会有意识地往外面逃避。 咔!轰! 一声炸响,一道苍白刚劲的闪电就从天而降,笔直地落在了其中每一个僵尸的头顶,瞬间,这些黑僵就开始浑身冒青烟,第二道紧跟着第一道,二转霹雳,骤然而至的苍白让我们几乎睁不开眼,尽管只有短短的半秒,却让我好一阵视线恍惚,但是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却在快速扩散开来。 第三道落下,宛若白色游龙,狠狠地撞击着地面,我甚至感觉到地面都在颤抖,与此同时,我看到数个黑僵已然通体焦黑,一动不动地立在那边,如同一尊雕像。 与此同时,我听见屠阔大声叫喊起来:“妈的,快让那些黑僵退出来!”,说完,他身边的一个随从立即从白起的战斗中脱身而出,快速掐手决控制黑僵。 与此同时,寂禅禅师的声音也在空中炸响:“休走!” 嗡! 一道金色佛光骤然从我身后射来,随即化作一条金丝袈裟,将符阵团团包裹,原本正要退出符阵范围的僵尸如同碰到了一块通红的烙铁,纷纷往符阵中心退却。就连那个跳尸也不例外。 短短半分钟,已经是第五道雷电,落下,犹如山岳崩塌,天摇地动,就连其中的泥土也瞬间化作火红色岩浆,地面上四处都是黑色焦炭,所有僵尸包括那坚持最久的跳尸全部都已经化为灰烬,无踪无际,连一丝渣滓都没有剩下。 没有了目标,符阵也慢慢消退。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屠阔忽然一声大笑,紧接着我就看到一个身影手持手决,猛然冲入符阵之内,只听见屠阔大笑着喊道:“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哈哈哈!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第二十六章 雷击,之死 当屠阔跳入九转雷暴阵之中后,立即就有闪电破空而下,狠狠地击中了屠阔的天灵盖。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这人是不是疯了?这不是在找死吗? 我瞪大了双眼,差点以为他心态崩溃,然而与此同时我听见寂禅禅师的佛影在我身后喊道:“不好,他要引雷破封印!” 寂禅禅师话音刚落,只见击中屠阔天灵盖的闪电竟然被某种炁场给锁住,直接给吸收了去,甚至没有对屠阔造成半点伤害,转而化作一道雷剑沿着地面笔直地射向不远处的白起。 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雷乃是世间至刚至阳之物,最克制阴灵,田三舍身请来的白起乃是鬼将,自然也惧怕雷电,感受到了威胁,白起当即闪身躲避。 然而这雷剑仿佛装了跟踪装置,在白起躲避的瞬间陡然一转,准确地击中了白起的腹部。 啊! 白起发出一声愤怒痛苦的嘶吼,一瞬间周身腾起重重白雾,不过他到底是鬼将,一道雷电还不至于伤到他,反而将他彻底激怒了,他双眼通红,表情变得狰狞,竟化作了那嗜血的魔头,长刀之上有层层红雾升腾,接着一声大吼,他猛然举刀冲向屠阔。 白起为人屠,嗜杀嗜血,虽为鬼将,但是心性残暴,亦鬼亦魔,这下却是将他的魔性给激发了出来。 然而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吗? 非也。 我的九转雷暴阵此刻依然化为屠阔所用,在白起冲向屠阔的瞬间我就明白,他要利用白起失去理智,用九转雷暴阵击杀他。 一寸地狱一寸生机,九转雷暴阵既是如此,符阵之中便是那天罚之地,万物皆亡,符阵之外却不受半分影响。 白起进入符阵,定然会遭受九重雷击,除非他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骁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然而他只是一个阴冥鬼将,本身就受极度克制,谁都不知道他能够承受几重。而且此刻他发了狂,怕是不死不休。 与此同时,当白起进入符阵之后,屠阔竟然不与白起交手,反而在符阵之中不断变幻身形,躲避白起的攻击,而他大部分注意力,则转移到了接引雷电之上。 引雷之术,受天气因素影响,头顶布积云乃是先决条件,若是晴空万里,哪怕是一方大拿,没有法器协助下,凭空引雷也有诸多困难。 不过九转雷暴不同于落雷术,而是利用符阵聚集周遭电场,从而凝聚成雷,屠阔也许条件不足,引不来雷电,然而我却阴差阳错地为他创造了条件。 不过虽有九道雷,但是以我目前的水平,即使是第九道归一距离天雷也相差甚远。 “林施主!你有办法撤去那法阵吗?”寂禅禅师的语气有些急切。 然而我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符阵一成,除非破了阵纹,否则只能等符阵自然消散。我不懂破阵之法,只能进入阵内强破。” 我说完,寂禅禅师陷入了沉默。 眼看着发狂的白起在阵内遭受了第三道雷击。 嘭! 突然一声巨响,如同重锤敲击铜钟,地面猛然一震,只见不远处的金杖佛轮阵陡然爆发出一股金光,而周遭的八根禅杖也猛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八根禅杖乃是阵器,阵器不稳,显然是法阵遭受了猛烈轰击,摇摇欲坠。 不用想,轰击法阵的定然来自屠阔接引的雷电,没想到他前几道雷引而不发,竟然憋足了劲,将数到雷凝聚而发,这力量自然十分巨大,而且他轰击的点也相当刁钻,竟是地下,法阵最为脆弱的地方,所以我们根本没有看到电光浮现。 我心中焦急,金杖佛轮阵一破,里面残缺的九龙镇冥纹和慑魔阵已然无力完全镇压尸魔,那带来的直接后果不堪设想。 寂禅禅师自然也焦急万分,在我还在踌躇之际,手指快速结印,而他身后的佛影几乎与之同步,短短五秒,手印结成,佛影猛然往地面一拍。 顿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地动山摇,一股气劲陡然从佛影掌心迸发,沿着地面向屠阔流去,所经之处,地面仿佛遭受挤压而破碎的鸡蛋,土石龟裂,那裂缝足有半米深。 寂禅禅师想要破坏承载符阵的地面从而强行破坏阵纹,这的确是一个可行之法,我知道但是情急之下并没有思考到这一点,因为我自己根本做不到。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寂禅禅师转念就想到了。 眼看着龟裂纹逼近符阵,在阵中周旋的屠阔猛然停下脚步,保持着手决猛然一跺脚,一股无形的气劲如同爆裂的气球猛然爆发,轰隆一声巨响,土石纷飞,生生将龟裂纹阻挡在了距离符阵不到两米处。 几乎与此同时,白起在遭受了第八道雷电之后,身形一滞,颓然跪倒在地,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消散,不过形体已经不受控制,他抬头看了一眼屠阔,眼神之中几多不甘和愤懑,接着又转头望着楚燕璇,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愧疚和无奈。 这不是白起的意识,而是田三残留在白起形体中的一缕残念,只是这一眼,我身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楚燕璇一瞬间就崩溃了。 田三用他的生命筑起了一道墙,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是终归没能击杀屠阔,这是让所有人都无比惋惜的。 而让人更加揪心的,却是打散白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布下的符阵,实在是造物弄人。 屠阔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第九道雷落下,仿佛一个等待行刑的看客。 在那一刻,我心中猛然窜起一股无名怒火,当即下定决心,此人不死,众人难安,既然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结束,我就不信我破不了这坑爹的符阵! 随即我怒骂了一声。一个箭步冲向屠阔,师兄都没来得及拦我。 本来还在得意的屠阔见状面色一肃,道了一句:“找死!真以为教主转世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我去你妈的!老子要是孙璟天,你还能站在这儿傻笑!哭都来不及!”我也不甘示弱,一脚跨进符阵之中,口中也不停歇。 在那一刻,我感觉周遭瞬间被游离的雷意充斥,寒毛立即笔直挺立起来,而我也立即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瞬间锁定。 与此同时,第九道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跪倒在地的白起,我的视线瞬间被一片苍白所充斥,待我恢复过来,只见原本白起跪倒的地方只留下一片薄薄的白雾。 就在我愣神之际,屠阔一个扫堂腿将我掀翻在地,紧接着一只大脚就如同铁坨死死踩在了我的胸口。 真是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屠阔手中还掐着指诀,单凭一只脚就撩倒了我,虽然是趁着我被雷电闪花了眼。 但是……这就是耻辱。 我心中也是横空生出一股子狠劲,抄起法杖就朝屠阔面门砸。 然而我与他的差距实在太大,我在他眼里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他抬脚一踢,直接将法杖踢出数米,然后又狠狠地将我踩倒在地,说:“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佩服你找死的勇气,但是真不看好你的头脑,若不是教主在你体内,我不想太费周折,不然现在就可以一脚踩碎你的胸膛。” 说话间,屠阔手决一动,只感觉我身下的地面陡然变的灼热,接着就是一股浓烈的雷意瞬间生成,沿着地面朝远处的法阵轰去。 而屠阔则身子微微一动,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脚陡然打入我的身子,我只感觉浑身一麻,手脚顿时失去了知觉,而他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踩着你,你不会遭受雷击,你也别想着破坏法阵,乖乖呆着,待教主反世,我心情好了还能留你个全尸。” 我心中无数草泥马狂奔,真是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真是过来送人头的吗? 天空之中的鬼魂已经被超度干净,但是那些成群的僵尸却还剩了一半左右,没有了白起拖延,所有僵尸都涌向了寂禅禅师,而师兄张驰几人则首当其冲。眼看着他们被僵尸包围,我的心情在那一刻是绝望的,我们已经被拖延了太多的时间了。寂禅禅师又腿脚不便,他既要对付数十的僵尸,又要想办法支援我这边,实在是分身乏力。 眼看着屠阔已经完完整整地接引了第九道雷,准备作最后一击击溃金杖佛轮阵,突然间,我看到屠阔身后陡然出现一道虚影,竟然是寂禅禅师的形象。 屠阔的反应也极快,猛然转身,却是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分魂!寂禅,我倒还忌惮你三分,现在送个分魂过来,真是不想活了啊?” 分魂?我转头望去,只见佛影还在,正与一众僵尸交手,只是略显暗淡。 本以为寂禅禅师分身乏力,没想到他真的弄了个分身过来! 寂禅禅师的分魂则用流利的普通话说道:“小施主尚且舍身忘死,我等半截入土之人岂能苟活?” 说完,寂禅禅师立即朝屠阔拍出一掌。 面对寂禅禅师,哪怕是分魂,屠阔也不敢怠慢,当即收了手决,与寂禅禅师对拼了一掌。 本以为寂禅禅师能略胜一筹,没想到仅仅是一掌,他便落了下风,身形顿时有些晃动,这就是分魂带来的弊端吗?实力也减半了?那寂禅禅师岂不是和我一样,跑过来送人头! 若是他保全实力,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是这…… 寂禅禅师漂浮在空中,后退几步,朝我一弹指尖,却有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入我的身躯,紧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迅速恢复了知觉,与此同时寂禅禅师喊道:“我拖住此人,你速速破了法阵!” 我一骨碌爬起来,正欲捡回自己的法杖,强行破除符阵,然而造化弄人,等待多时的九转雷暴阵突然降下一道雷电,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天灵盖。 瞬间,我双眼一黑,就直挺挺地栽倒下去,在那一刻,我心头蹦出来两个字:完了。 寂禅禅师曾说过,我是一个变数,然而这一切在我被雷电击中的瞬间灰飞烟灭了,意识在黑暗中沉沦,绝望和懊悔充斥着我的脑海,结束了,失败了。 ……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个长久未闻却又让人欣喜若狂的声音:“还不速醒,机不可失!”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忽然间浑身充满了力量,却是一股意念力莫名从封印之中泄漏出来,灌输了我全身,当我仔细一探,发现封印意念本源的符阵出现了一丝波动,就仿佛遭受了某种力量的袭击……雷击!与此同时,一段模糊的记忆顷刻间在我脑海中生成,这是一段口诀,一段撤阵的口诀! 孙璟天师叔祖的记忆! 与此同时我听到寂禅禅师正一边与屠阔缠斗,一边急切地呼唤我,爬起来,看到眼前的情形,才知道我被雷击中之后不过十秒钟,而寂禅禅师的分魂此时也遭受了雷击,几道我不清楚,但是他的分魂比之前黯淡了至少一倍。 屠阔也向我投来了目光,在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惊诧,显然他意识到我发生了什么,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所以他表情变得难以置信。 毋庸置疑,他定然会如此,因为他从一开始的认知就出了差错,错得很彻底,他以为孙璟天师叔祖也是与他同流合污之人,他以为孙璟天师叔祖被别人强制封印,他以为我与孙璟天师叔祖没多少感情! 所以当他意识到孙璟天师叔祖帮了我后,表情格外有趣。 我没心思揣度他的内心,当即按照记忆磕磕绊绊地行颂起口诀,口诀并不算长,但是有些复杂,就好像让你把一段通顺的文字倒过来念,好在我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短短二十秒,我将口诀正确地念完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我感受到周遭流动的雷意陡然凝固,紧接着就如同泄气的气球,朝四周飘散而开! “不!”屠阔的嘶吼在整个空间骤然响起。 紧接着他逼开寂禅禅师的分魂,双手成诀,额头上瞬间青筋暴起,他用尽全力将保留凝聚的最后一丝雷意朝金杖佛轮阵射出,这一道雷意有少许发散的迹象,但是依旧凝练强烈,如果击中金杖佛轮阵,恐怕要出事! 他一直用法术保留着,估计是对这道雷意的力量信心不足。 但是,与此同时,寂禅禅师的分魂突然动了,他竟然径直追上雷电,以佛法护体用自己的身躯生生挡住了这道雷电! 喀! 电光闪耀,亮如灼日! 我的心脏也跟着猛烈一战,虽然是寂禅禅师的分魂,但那也算是寂禅禅师魂魄及修为的一部分,不要有事啊! 光芒消退,我瞪大了眼睛,然而我却没能找到寂禅禅师的分魂!在那一刻我的身子在颤抖,同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法慧大师急切地呼唤声:“师父!” “我艹你妈!”我彻底暴怒了,朝着屠阔大声嘶吼道! 同时,我的手也摸向了腰间,在那一刻,我心中被愤怒填满,我只想马上杀了这个混蛋! 有什么东西能杀他?我想到了沈建国递给我的手枪!尽管沈建国告诉了我怎么用,但我一开始认为自己永远用不到这玩意! 掏枪,解除保险,扣动扳机。 我距离屠阔只有三米,三米,再不会用枪的人也打得中! 嘭! 一声炸响让整个空间安静下来,尽全力射出了雷意让屠阔有些虚弱,反应也慢了几分,这要了他的命,刚刚转身的屠阔直愣愣地望着我,然后低头看到了自己胸膛的血洞,正在往外喷涌鲜血。 他想要伸手捂住伤口,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然后,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我的心跳快得出奇,火器带来的死亡比我预想的还要可怕和迅速,甚至让人无法相信,我盯着地上的屠阔,神识有些停滞。 突然,我看到屠阔的右手微微一动,好似一个手决,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只见天空陡然间一沉,所有僵尸以及屠阔的两个手下,突然间全部如同充满气的气球猛然爆裂,一时间,整个天空都化作了诡异的深红。 遭了! 第二十七章 降魔,圆寂 枯尸鬼王,怎么说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然而即使他的修为完全凌驾于我,却还是死在了我这个不会玩枪的人手中,一颗子弹而已,着实让人感慨万千。 不过此时却不是惊叹的时候,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可以确信屠阔临死前的确掐了一个手决。 垂死挣扎! 我本来还为火器的杀伤力和致死速度所震惊,此时心头却猛然升腾起一股更甚的恐惧来。 望着天空愈来愈浓的血色,我突然想起楚燕璇的一番话——血祭。 屠阔本来打算用外人做祭品,没想到我们半路杀出,打乱了他的计划,临死前他自知生已无望,竟然破釜沉舟,拼死也要把尸魔唤醒。此人到底是老谋深算,处心积虑,竟还在自己人身上做了手脚,只是他已身死,又如何让孙璟天师叔祖借尸还魂呢? 恐怕他临死前已然断了这念头吧,机关算尽,根本原因却还是出在孙璟天师叔祖身上,既然如此,他就让我们这些人同归于尽。 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好在所有僵尸爆体而亡,师兄他们总算是暂时解脱出来,他和张驰快步来到我跟前询问我的情况,毕竟我刚才被雷结结实实劈了一下,他们实实在在地看见了。 不过我一点事也没有,雷击造成的封印符阵动荡,泄露了一部分意念力,抵消了雷击带来的伤害,而且此刻我体内意念力充盈,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被封印前的状态。 佛影已经消散,法慧大师背着寂禅禅师急匆匆地来到我跟前,我看到寂禅禅师嘴角还挂着鲜血,知道刚才分魂被打散定然损耗了他的本元,忙问他的伤势,寂禅禅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然后告诉我们血祭开启,那尸魔不出五分钟就会苏醒,三道封印符阵都挡不住他。 寂禅禅师让胡科长以及其他警员先行离开,而楚燕璇和那个日本人则执意要留下,这让胡科长有些为难,不过见识过木村的本事后,他也知道木村是个修行者,自保不成问题,而他们这些普通人,呆在这里就是待宰的羊羔,思虑再三还是带着其他警员灰溜溜地逃离。 其实他们俩要留下来我实在不能理解,楚燕璇毕竟是万法教之人,虽然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怎么也算半个恶人,似乎没必要为保护别人搏命,木村就更奇怪了,他一个外国人还是处处被我们敌视的小日本,有必要留下来玩命吗? 当然这些猜测我都埋在心底里。 寂禅禅师这么说,我也猜到他应该有办法对付尸魔,于是忙问他有什么打算。 寂禅禅师说道:“尸魔刚出世力量没有完全恢复,据我所知,你师父布下的那个阵法能够削弱尸魔的煞气,所以在他出世之后,你要想办法用阵法削弱他,之后老衲自有办法,不能封印就只能将之毁灭。” 本来只是单纯地补全符阵,如今却演变成了需要我施展符阵术法,若是之前,对我而言或许会很困难,不过现在有了意念本源泄露的补充,应该会轻松不少。 所以我点头答应了。 毕竟这尸魔不除,周围的百姓乃至更远的县城都难保安全。 我和寂禅禅师为中心,而师兄他们则需要为我们拖延时间。 或许在寂禅禅师没有损耗之前,对付尸魔会轻松不少,然而现在经过与屠阔一战,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伤,我们这群残兵败将到底能抵挡尸魔多久,实在让人担忧。 我更不希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出事,所以在寂禅禅师交代完之后,我对他们说道:“尽力而为,但是别不要命,别到时候回去了少了谁。” 师兄笑呵呵地拍拍我的肩说:“我们是生是死还不得看你,说真的,论天赋,师兄我跟你比自愧不如,但是论打怪经验,你跟我还差那么一点儿,别的不说,跑路的本事一大堆。” 也亏他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思说笑。 就在这当儿,我脚下的屠阔突然眨眼之间化作一摊血水,紧接着有一道红光陡然从中直射云霄,只见古庙上空的血红色天空一股旋风状的雷积云逐渐成形,缓慢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方眼神,红得发亮的雷电在其中游离,但是却听不到半点雷声。 我知道一旦雷积云突破金杖佛轮阵,进入古庙之内,那尸魔定会立即苏醒,于是我不在耽搁,当即口念咒语,将心思沉浸在脑海之中的慑魔阵内,一个个符文迅速在我脑海中浮现纷飞,然后如同附有磁力一般互相组合串联,一个巨大复杂的绿色符阵一点点呈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度,稍有差池就可能导致符阵引导的失败,就好像要在脑海中将一片几百字的文章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呈现出来。 在这一刻,我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开始凝固起来,哪怕是一粒灰尘都静止了,一股莫名地压抑和窒息感逐渐占据我的全身,十分霸道而具有侵略性,这是慑魔阵的力量,我必须要压制住这股力量,将之注入晶石之中,否则,我很有可能遭到反噬,被符阵吞噬。 果然是高级的符阵,仅仅是引导,就比预想的还要艰难地多。 在那一刻,我陡然升腾起一股傲气,区区慑魔阵也想反噬我!太小瞧我了!我猛然睁开眼,但是眼前尽是一片苍白,只有慑魔阵悬浮于空中,我知道这不是现实,而是我的心境。手紧紧捏着法杖,调用全身的意念力,死死锁住慑魔阵,在我调用全身意念力之下,慑魔阵就如同洪流之中的一段浮木,几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随即在我和晶石搭建起一座无形的桥,用意念力拉扯着慑魔阵,慢慢注入晶石之中。 随着慑魔阵的消散,我看到在一片苍白的远方,有一个金色的光点,如同星光,却又如同朔日。 我没有过多注意,而是将注意力恢复到现世之中。 然而当我猛然清醒过来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整个天空虽然已经恢复如初,但是厚厚的黑云几乎将太阳遮蔽,而在我们前方,有一个全身通红宛如烙铁一般的身影,在他周围则有四个僧人通体浮现金光,犹如罗汉附体,正与之纠缠,法慧大师也在其中。 而师兄则躺在我不远处的草地中不省人事,张驰也昏倒在我身边嘴角还挂着鲜血。 而楚燕璇则靠在不远处的土坡下不住地咳血,手中一把藏腰软剑已然扭成了麻花,木村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与此同时寂禅禅师稳如磐石一般盘坐在地,禅杖立于跟前,入地足足一尺,禅杖上的金环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看打我回神,他当即向我投来严厉的目光,我立即心领神会,法杖高举,口中大声行咒:“承法神子,驻域来者,以地为脉,启天慑魔!” 短短十六个字,我喊得声嘶力竭。 手中法杖陡然射出一道碧绿色的光芒。 嗡! 一道碧绿色的符阵赫然出现在尸魔脚下,见此情形,寂禅禅师大吼了一声:“撤!” 四位僧人当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远离尸魔,然而有一个僧人似乎受了伤,速度明显比其他人慢了一秒,然而就在这个间隙,那尸魔突然身形一动,猛然抓住那僧人的脖子,一股黑气迅速就将他脖子以下的身躯包裹,仅仅是一眨眼,就看到那黑雾化作一滩血水掉落在地,只剩下那僧人的头颅被尸魔捏在手中,在那一刻我看到那僧人还有意思知觉,甚至露出了一丝惊恐的表情,然而这些也转瞬即逝。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以至于我们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法进!”法慧大师大叫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当即要反身回去,寂禅禅师立刻厉声喝止了他。 与此同时,一道寒如冰窟的目光突然射向我,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来:“是你!你就是十年前那个小孩!” 我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却是猛地一个激灵,感觉自己浑身冻僵了一般,连心脏都在那一瞬间骤停。 紧接着就听见那尸魔吼道:“当初没能杀了你,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完,只见他身形一动就朝我冲来,然而他一只脚刚踏出慑魔阵,顿时就是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紧接着,慑魔阵浮现出一股碧绿色的气息,宛如长蛇一般缠绕上尸魔身躯。 他低头看到地上的符阵,当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不知道为何他就好似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瘫倒在地,而他口中还在吼叫着:“怎么可能!方庭!” 慑魔阵的起了效,我也顿时浑身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慑魔阵,几乎将我意念本源泄露的意念力消耗殆尽。 我转头看向寂禅禅师,我看到此刻在他眼中正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决绝和坚毅,他飞快地掐着手决,手指上下翻飞,宛如舞动的花瓣。 当他手指骤然停下的瞬间,我看到他跟前的禅杖剧烈摇晃起来,接着一个金色的虚影浮现,从禅杖之中缓慢走出,而且这个虚影竟然正是寂禅禅师本人,更让人惊奇的是,不远处的八根禅杖竟也同样幻化出八位面貌不一的僧人来,似乎就像是这些禅杖曾经的主人。 九位高僧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子来到尸魔周围,将他团团围住,然后一个接一个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开始念诵佛经。 刚一开口,我就看到整个空间陡然一亮,九位高僧一瞬间化作九个炽热的太阳,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芒照射在尸魔身上,立即就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股黑烟立即从尸魔体内飘散而出,在佛光中消散而去。 地面上的慑魔阵,也在佛光中化作消融的冰雪,一点点溶解消失,但是并没有对我造成反噬和伤害,或许是佛光的某种效果。 符阵会随着时间推移,对施术者的伤害也会减弱,特别是持续性符阵,所以像师父布下的慑魔阵被毁,顶多会让师父稍微感觉有点不适,或许是这个原因,师父意识到慑魔阵遭破坏,才教我的。 “啊!”尸魔发出了痛苦的嚎叫,然而即使慑魔阵消散,他却再也无法恢复力量,此刻遭削弱后,他已经无法承受佛光带来的伤害,就如同遭遇太阳的吸血鬼。 在佛光中,尸魔浑身的黑气不断被消耗打散,直到最后,化作一具真正的干尸。 我坐在地上望着这一过程,心中却不禁感慨,当年方庭预言十年后尸魔就会被人击败,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实在了不得,而我们这一个小地方竟然会镇压着这么一个大魔头,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那时我们村还只是一片荒地甚至只是一片湖吧,能够用来镇压僵尸,至少风水应该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我也想到雷击能够动摇封印符阵,那是否以后还能用同样的方法让意念力泄露,在关键是个给我打增强剂?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直到最后一刻,尸魔化作一具毫无生气干枯的干尸,我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起身去检查师兄他们的伤势,好在两个人都只是昏厥,师兄胸口中了一脚,可能稍微严重一些,张驰只是遭术法反噬,恢复几日即可。 当我检查楚燕璇的伤势时,才发现她是最严重的,背后中了一掌,正冒着丝丝黑气,掌印尖端还有一道抓痕,皮肉都已经翻了出来,而她的脸色也白的吓人。 毕竟是为我拖延时间才受的伤,虽然没多少情谊,我还是觉得她比她父亲好许多,至少是个重情重义有善心的人,这个人情算是我欠下的。 所以就算她是万法教的人,我也得帮她治疗伤势,就算为敌,那也是以后的事。趁人之危的事,我更干不出来。 于是我让她把衣服拉下来,给她治疗,暂时压制住黑气。 “你要干什么!”当我提出时,她顿时吓了一跳,强忍着虚弱,十分警惕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说道:“你受伤了,我得帮你压制黑气,不然什么后果都不知道!我隔着衣服不好施术,就露个肩,又没让你脱光。” 听了我一番话,她原本还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但还是把右肩的衣服拉下来,说道:“我中的是尸毒,你知道怎么解吧?不过我是万法教的人,你为什不把我抓起来或者杀了?” 呵,还别说,皮肤真白,如同乳白色的香脂。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尸毒,她一提醒,才定睛观察了伤口一番,我炼术接触的不多,所以看不出多少门道,完全凭右眼符阵和藏书阁的知识判断,于是说道:“当初你让赵家村全村鬼压床的事我不会原谅你,不过没出人命算是万幸,再说那是过去式了,你帮我拖延时间,这算是欠你的人情,我现在就还了,我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不过以后再相见,是敌是友就另说了。” 我咽了下口水,接着说:“你这伤应该不只是尸毒,煞气和邪气也侵了身,尸毒我解不了,但是能祛除煞气和邪气。” 说罢,我用法杖在她体内打了一道基础的驱符阵,紧接着就看到她伤口蹭蹭往外冒黑气,吓人得很,我想了想又接连打了两道驱符阵,直到不见黑气溢出,才罢手,然后用疗术帮她加速伤口愈合。 “那你欠我的另外一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楚燕璇接着问道。 “啊?我什么时候还欠你人情了!”我一惊,细细一想好像没跟她有什么接触啊! 结果楚燕璇背对着我沉默了一秒说道:“算了。”说完她就不说话了。 然而期间,她又突然小声问我:“你现在心里难受吗?” “难受?有点儿,用意念力过度,累,还要给你治疗。”我想都没想就说。 结果我一说完,楚燕璇顿时就一扯衣服,恼怒地说:“好了,差不多了,你滚吧,免得你累。” 什么人啊!说翻脸就翻脸! 我也是一脸不爽收了术法,一抬头,只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吓得魂都飞了,直接就摔了一屁股蹲。 楚燕璇回头一看,也是惊讶地唤了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楚项面色不善地盯着我,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燕璇的伤,对她说道:“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果然出事了,田三呢?” 一提到田三,楚燕璇眼眶顿时就红了,楚项一看便知道出了事,轻叹一口气,然后转头看了我一会儿,就拉着楚燕璇一转身从我眼前消失了,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什么情况?为什么万法教清风门门主楚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我不是在做梦吧? 然而就在我惊魂未定之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法慧大师一声声嘶力竭地哭嚎:“师父!” 第二十八章 归来,走失 在听到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嚎一刻,我的心脏陡然皱缩,回头一看,只见寂禅禅师盘腿而坐,双手合十,额头低垂,一动不动,就仿佛在纳首叩拜,赤色袈裟在风中微微摆动,法慧大师以及另外两位僧人却围在寂禅禅师身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不停地磕头叩拜。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我看到远处匆匆赶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民俗委的陈主任,在他身后还有五六个便装男子和十余个警察。 想必是沈建国出去后及时通知了他们,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 陈主任快步来到我附近,左右一看,低声道了一句:“还是来晚了。” 在看到石塔寺的几位僧人,他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快步来到寂禅禅师附近。 问道:“寂禅禅师他……” 一个僧人带着哭腔回答道:“师父他,圆寂了。”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凝滞,天空中有画眉掠过,发出一声悲鸣,宛如哀怅。 陈主任默不作声,挺胸并立,朝着寂禅禅师的遗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其他十余个人也纷纷像寂禅禅师敬礼。 也许有的人甚至不曾见过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但是他们心中明白,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这一方土地,以及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 我此时才明白过来,寂禅禅师召来了诸位佛门高僧,只怕是以燃烧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寂禅禅师是和师祖同一代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是从战火纷飞的时代走过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们这一代人的拼死奋斗,就没有我们如今的美好生活,本来他们前半生就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后半生应该放下肩上的担子,去享受清闲幽静的日子,将身后事交给下一辈人去做,然而没有,他们依旧当仁不让地肩负重任,继续用生命为我们、为下一代铺平道路。 可悲可叹,让人肃然起敬。 我呆坐在地上发愣,虽然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我却莫名的感到无比伤感,也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变得愈发沉重。 或许这就是某种精神的传承,如果我们这一代不能够真正强大起来,那么像师父师祖他们就永远不放心将师门的重担彻底交付给我们。 足足五分钟,整个空间寂静得落叶有声,唯有石塔寺僧人的抽泣,让人心中悲恸万分。 末了,陈主任转过头来看着我,没有话语,短短十秒,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赏,然后他朝我点点头,开始安排人清扫战场。 然而我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责怪他们,如果他们早些到,或许寂禅禅师就不会圆寂,但是我也同样责怪自己,如果自己够强,也能够为寂禅禅师分担一定的压力。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还带了几个随行医生,应该是民俗委专配的,便由他们检查和治疗我们的伤。 我没什么大伤,因为雷击皮肤有少许灼伤,剩下的便是暂时的脱力,在龙血的自愈下,很快就恢复过来,就没有接受医生的检查。 张驰也一样,被我拍了几下脸颊就苏醒过来,师兄胸口中了一脚,一检查发现断了两根肋骨,所以被人用担架给抬走了。 寂禅禅师的遗体和石塔寺遇害的僧人遗骸则及时被人收殓,送回了石塔寺,一同回去的还有法慧大师和剩下的三位僧人,毕竟还有一大堆身后事需要处理。 临走前,法慧大师递给我一张纸,对我说:“这是你玉石的线索,师父来之前让我交予你。” 看到法慧大师悲伤疲倦的神情,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多的安慰也只会平添他心头的伤痛,所以我接过纸条,向法慧大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礼。 法慧大师同样回礼,让后转身离开了。 我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是一个不认识的文字,似乎更像是某种符号,我微微一皱眉,决定找其他人问一问。 这时,有一个民俗委的干事急匆匆跑到陈主任跟前报告,称古庙的观音金像不见了,陈主任顿时脸色大变,立即让他带路前去查看。 过了几分钟他又匆匆赶回来,询问我:“小兄弟,你之前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我一愣,知道这观音金像定然是十分重要的物品,甚至可能是某种法器,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主任回答道:“那观音金像乃是石塔寺的镇庙之宝,佛像内铸有一个石塔寺前代高僧的舍利子,而且那观音金像本身常年受香火供奉,已经成为一个镇压邪魅的法器,若是尸魔出世震飞了,也应该在附近能够找到,但是我们寻了一圈都没发现,所以担心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了。”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楚项突然的出现,这样的高手毫无预兆地出现,还不对我们任何人下手,只怕是另有目的。 于是我急忙告诉陈主任:“很有可能是万法教的楚项偷的。” 然后转念一想,我发现木村也挺可疑,从我清醒之后就发现他不见了踪影,陈主任一行人到来之后似乎也没有找到他,这让人很奇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莫名其妙地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我紧接着说道:“跟我们一起有个叫做木村田人的日本人也挺可疑。” 听罢,陈主任一脸的惊讶,问我:“楚项出现,为什么你们还好端端的?” 我耸耸肩说:“他说他来接自己女儿,对我们没半点想法,我也奇怪,只怕另有目的。” 我这番分析倒也在理,陈主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我和张驰一副肾虚的模样,就安排了一个人送我们回去。 自己则转身打电话去了。 现场已经由陈主任接手,我们留着也没用了,于是就跟着离开了。 当然,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会直接回家,我让送我们的兄弟把我们送到了村镇派出所,我在那里找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所长,当我们自保姓名之后,杨所长大喜过望,急忙迎我们就坐,他自然是个聪明人,一瞧见我们一副惨样,便问我们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直接回答他,就说我们要洗个澡清理下衣服。 他见状便不再过问,立即安排人带我们去清理污渍,完事后又请我们在派出所附近的餐馆吃了一顿饭,我们两天没吃过一顿正餐,也是饿得慌,便没有客气。 送我们的民俗委干事有务在身,所以把我们送到后立即离开了,而我们则由杨所长派人送回家。 我们到家后已值下午,虽然家人瞧见我们回来,脸上露出了几分之情,然而一进屋我就发现妈的脸色不太好,而且扫视一眼没有看到念儿和林雅,顿时心里面就有不好的预感。 忙问他们念儿和林雅去哪儿了。 我这一问,妈顿时就慌了神,忙拉住我说,早上她带两人去县城买衣服,结果走到半路发现念儿不见了,他和林雅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于是她就先回来找爸商量,林雅则留在县城继续寻找念儿。 一席话,将我连日积累的疲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满心地焦急,我大声说道:“啊!你干嘛带她们出去买衣服啊!你也知道念儿她……唉!” 妈被我一吼,眼睛也红了一圈,说道:“我寻思着快过年了,没啥东西好送给两个女孩子的,就想给她们买身衣裳,我也不想啊!” 爸也上来劝说道:“阿光,你别急,光天化日的不会有危险,林雅姑娘不是去找了吗,我们再等等,要是晚上还没回来就报警,县城就那么点大,不会出事的,你妈也是一片好心。” 看到妈乌黑的头发中参杂的丝丝白发,我心中的恼怒也立即平息下来,说道:“唉,妈,也不能怪你,你别着急,我和张驰现在就去找找。” 说完我就拉着张驰出了门,这里到县城得坐大巴,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一连奔波了两天,今天又经历了一场大战,张驰自然疲倦得不行,被我硬生生拽着,满腹牢骚:“唉唉,急什么,小狐狸一身的本事,又有林雅在,出不了大事,再说了,就一小县城,很快就找得到的。” 我急切的不行,听他这么说也一脸不爽,吼道:“开什么玩笑,念儿心思单纯得想一张白纸,万一遇到骗子怎么办?万一别人对她有非分之想怎么办?” “啧啧,说得好像小狐狸是你女儿似的,至于吗?”张驰眯着眼笑呵呵地瞧我,给人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女儿?这个词在我脑中一过,顿时就产生一种抗拒感。我察觉到自己被套路了,干脆没搭腔。 这时,一辆红色小轿车突然停在了我们俩跟前,那时的轿车还算稀罕货,更别提这种涂得艳红艳红的车子,看着就扎眼。 我正奇怪呢,只见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套了金项链带着黑墨镜的脑袋来,还打了发胶,整个一土财主打扮。 他瞧了我半天,才开口问道:“阿光,是你吗?” 我一愣,回道:“你谁啊?” 那人顿时咧嘴笑了,把墨镜一摘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来,“我啊,冯源,我去,差点以为认错了,几年没见,你小子整成一大帅哥了!” 我定睛一瞧,还真别说,虽然成熟了,脸颊方正了,但是与小时候竟然还真有几分相像。 二话不说,我就拉着张驰钻进了后座,然后拍了拍痞子的肩:“去县城,马上。” 痞子没反应过来,扯着嗓子说道:“啊?别呀,我刚从县城回来,还想跟你叙叙旧喝杯酒呢!” “快点,有急事!”我催促道。 痞子从后视镜瞧了我一眼,也看出来我焦急的神情,知道我的确有事,没多问,一脚油门就掉头窜了出去。 一路上我话不多,只是把张驰做了简单的介绍,等到了县城,我直接让痞子开到县城唯一的商场,然后跳下车,便快步进入了商城,抓着每一个柜台的服务员询问。 念儿长相清纯漂亮,有十分单纯,在人群中绝对极其引人注目,而且知道自己走丢,定然十分害怕,所以很快我就打听到有人瞧见类似的姑娘从商场的北门出去。 当下我也不犹豫,径直从北门出去,继续找寻。 商场北门出来是县城的老街,清一色的江南建筑,高墙黑瓦,青石板路,但是其中巷道阡陌交错,还有水道穿插,十分容易迷路,而且有的地方人迹罕至,更是不少社会人员聚集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张驰和痞子跟在我后面,没多远就被我甩出几十米。 我一边寻找,一边将自己仅存的意念扩散开,试图搜寻念儿的蛛丝马迹。 就在我转过一个墙角,进入一条深巷的时候,忽然脚下窜出来一条瘦长的黄鼠狼,顿时把我吓了一跳,待我缓过神,只见这只黄鼠狼呆呆地瞧了我一眼,然后向前跑去,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瞧我。 我一愣,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来,却是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 黄鼠狼窜地飞快,但是每当我眼看着要跟丢的时候,总会在巷子尽头瞧见它的身影。 一连转了三四个巷子,我猛然瞧见不远处的墙角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头埋在臂弯中,似乎在哭泣,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念儿。而在她身边,则有一只肥硕的金色黄鼠狼不停地朝她作揖,竟然是黄鼠精。 我喜出望外,大声呼唤了一声念儿,立即朝那边飞奔过去。 听见我的呼唤,念儿猛然抬起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紧接着就朝我跑来,一下子撞入了我的怀中,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我能够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叫人心疼不已。 我轻轻抚摸着念儿的头,让她慢慢平静安心下来。然后转头问黄鼠精,他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黄鼠精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知予我。 第二十九章 小巷审问 原来黄鼠精离开之后一直在附近打听关于玉符的消息,他也因此动用了自己那一圈的人脉,应该是黄鼠狼脉,后来有了些许眉目,他就一路追寻到了县城。 也是在这里他嗅到了念儿的气息,便追踪过来,发现念儿被三个小混混围住,似乎对她有非分之想,这个时候林雅及时出现,那些人见机不对就跑了,然后林雅便前去追那些人。后来黄鼠精嗅到我的气息,就让自己的同伴过来引导我们,也就是一开始带路的那只黄鼠狼,所以我能够顺利地找到他们。 这一去一来,间隔了也不过五六分钟。 黄鼠精简单讲述了经过,张驰和痞子才迟迟到来,瞧见念儿在我怀中,张驰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而从未见过面的痞子惊得下巴都快碰到地面了。 对此我不以为然,念儿本身胆子小,受了些许惊吓,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让人心疼不已,原本我还有一肚子埋怨要吐,现在也是烟消云散,只希望她能够尽快平静下来,也顾不得别人调侃或者害羞。 慢慢的念儿心绪平静下来,这才慢慢脱离了我的胸膛,抬头怯生生地瞧我,眼眶很红。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尽量不带指责的语气小声说:“以后别乱跑,听见没,让我们多担心?” 念儿瞧出了我眼中的一丝埋怨,委屈地点点头,但是手始终紧紧捏着我的袖口。 这种娇柔的姿态让我心都融化了去。 我将目光落在黄鼠精身上,问:“你的意识是说你现在打听到了玉符的下落?”虽然黄鼠精表述的比较简略,但我还是听出了其中关于小蛇的信息。 然而黄鼠精一边作揖,一边摇头,说:“只知道偷盗玉符的人是六指,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六指?这倒是个比较少见的特征,四指的人一大堆,六指的反而比较少,倒是个挺有用的信息,回头找沈建国查一下,应该会有些眉目,而且寂禅禅师也给了我一定的信息,结合起来就能够锁定一部分人。 这时,念儿忽然朝我咿咿呀呀地笔画了一通,然后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块碧绿的玉符来,定睛一看,是一块未经雕刻的翡翠,而且翡翠的纹理很奇特,隐隐约约有龙形的纹理浮动,而且我能够从中感受到些许清灵之气,有点像是法器或是开过光的配饰,亦或是受特殊气息影响的独特宝物,但是从翡翠本身的材质来讲并不算上等,若是在普通人看来,这块翡翠的价值或许连一块金符都不如。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念儿,她则朝我比划了一通。我才明白原来她以为这是我丢的玉符,正是因为跑去追寻这块翡翠,才不小心走丢的。比划完,她还一个劲把翡翠塞给我,显然是把这东西当成了我丢的玉符。 至于念儿是怎么拿到这翡翠的我也不知道,但是这绝对不是我的玉符,甚至有可能是别人的财务。 我接过翡翠仔细瞧了瞧,有些无语地对念儿说:“这不是我的玉符,唉,你个笨蛋,我丢的东西我自己会想办法,瞎操什么心。”虽然带着些许责备,但我心中还是无比温暖,说到底念儿还是在为我着想。 听见我这么说,念儿露出了一丝遗憾和委屈来,撅起小嘴不说话。 我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头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念儿一听,像个傻白甜一般立即如绽放出美丽的笑容来。 这个时候痞子终于忍不住插进话来:“阿光,发生了什么事?你丢了什么东西吗?这漂亮妹子是你女朋友?为什么她不会说话?” 痞子一连串问题问得我头疼。 正巧这个时候林雅从前面拐角处拖着一个人出现,于是我就装作没听见,林雅抬头瞧见我们也在,微微一愣神,加快了脚步。 待来到我们跟前,她将手中的人往我面前一扔,说:“这是骚扰小狐狸的人之一,其他人都是些小混混,没两下就撂倒了,不过他有些手段,像是小头头,我看有些可疑,就抓过来问一问。”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个烫了杀马特的非主流青年,被林雅一顿胖揍之后,肿的跟猪头一般。 念儿立即指了指我手中的翡翠,又指了指地上的人,示意翡翠是从他手里拿到的。那翡翠价值不菲,不用想就知道是家伙用非法手段得到的。 痞子也凑上前来在我耳边小声嘀咕:“这人是县里面的惯偷,已经进过两次局子了。” 小偷,难怪了,既然是小偷,那或许他知道一些关于六指人的消息。而且敢欺负念儿,对这样的人我自然不会手软,虽然林雅已经把他教训过一顿,但我心头还窝着一股火没处发,于是就一把将他提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小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他被林雅一顿揍,再硬的骨头也捏成了软柿子,顿时就求饶:“哥,大哥,真对不起,我们就是想和这位小姐聊聊天,没什么恶意!您别误会。” 还油嘴滑舌! 我两眼一瞪,直接把他往墙上狠狠一撞,撞得他头昏眼花,然后死死捏着他的脖子问道:“别跟我油嘴滑舌!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的人你真惹不起!稍微配合一点,免得多吃苦头!” “大哥我错了,小的我有眼无珠,骚扰了您的女人,您大人有大量,我还上有老下有小的,求您消消气。”这人被我吓得直哆嗦。 我没接他的茬,而是把翡翠拿到他眼前问:“我问你,这东西你从哪里偷来的?” 被我一问,他眼神开始打飘,说:“就是在大街上顺手摸的,换点钱买烟买酒。” 看样子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一把将他的左手摁在墙上,抄起一块砖头就是狠狠一砸,瞬间有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来,这人疼得嗷嗷直叫,眼泪瞬间就流了一地。 突然,我看到他手臂上显露出半个纹身,心头一跳,当即把他衣袖翻起来一看,我顿时眼睛瞪得滚圆,竟然和寂禅禅师给我的图纹一模一样! 我指着这个纹身问:“这是什么纹身?” 正所谓十指连心,这人疼得浑身打颤,待我再问根本不敢隐瞒,带着哭腔如实说道:“这是锦鼠会的标识,凡是入会的都会纹上这种纹身。” 锦鼠会! 我眉头紧锁,没想到我的玉符竟然会跟锦鼠会挂钩,我心情不禁激动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久前我还在为这个图纹摸不着头脑,却不想在这里被我碰巧撞到。 我紧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锦鼠会有没有一个六指的人?” 这个人回答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下面的小跟班,没见过上头的大人物。这个我真不知道啊,大哥我可没骗你,真的没骗你,不过我们老大可能会知道。”生怕我一位他不说实话,这人反复表示自己没说慌。 能够擒住小蛇的我想也不会是一般人物,没点手段根本不可能,他不认识也正常,于是又问:“你们老大是谁?” 这人忙不迭回答道:“我们老大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个绰号,叫做小无影手,他也是锦鼠会的人,经常在市区活动,像这种小县城他不会来。” 我沉吟了一番,再次将话题转回开头,问:“那我再问一遍,你从哪里偷的这翡翠,做什么用?” “这是我从县城首富沈昂家偷的,上面吩咐的任务,做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跑腿的。” 如此问完,我回头让痞子报了警,然后等待警察的到来。 期间,我发现林雅看我的眼神有些怪,但是也没在意,直到警察到达,做了一番笔录后,就把人带走了。因为这人是惯偷,警察都没问他鼻青脸肿的原因。 完事后,天色渐暗,我就让痞子送我们去县医院看望了卧床的师兄,他断了两根肋骨,住院两天后才可以出院,然后需要休息个把月才能恢复,不过奇怪的是有人帮着垫了医药费,一问才知道是民俗委和刑警队。不过看师兄精神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 在医院里,张驰还收到了一张纸燕,他打开来一看,面露难色。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张驰才告诉我说是他爷爷送过来的纸燕,让他年前回一趟安徽老家,所以他明早就得出发。 我说这是好事啊,干嘛愁眉苦脸的。 张驰说师兄受了伤,他一走就没人帮我找玉符了。 我哈哈大笑,合着这货还在担心我,我拍着他的肩表示让他安心地去,这点事我搞的定。 其实他也好几年没回过老家,我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他的行程,所以在我劝说下,张驰终于决定离开。 第三十章 如何着手 等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痞子便请我们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饭,毕竟是四五年没见面的发小,彼此之间有太多的往事近况要叙。 所以饭桌上一直都是我和痞子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热切起来。 我看痞子一副土财主的装扮,年纪也不大,却显得比一般人成熟不少,还开起了歌厅,定然是经历了不少事,于是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痞子本来酒量就不好,几杯下来就开始犯迷糊,醉醺醺地告诉我,他本来就是闲不住的性格,辍学后一个人跑去县城闯荡,一开始在餐馆打工,后来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人,就开始跟那些人厮混,慢慢的认识了一个姓高的老板,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大哥,这位高老板本来就是在县城里经营歌厅和酒吧,比较赏识痞子,几个月前就把旗下的一家小歌厅交给他经营,就连他现在开的丰田也是人家借给他的,为的就是在乡里面涨涨面子,结果还没到家就被当车夫使唤了。 听痞子这般娓娓道来,我也知道他几年前想必是摸爬打滚、混过社会,十分艰苦,好在能够遇到人生贵人,也算是一种福分。 接着我又问起了陈星哥的情况,得知他初中毕了业就回家跟着父亲在乡里养甲鱼,也算是过得不错,就是比较忙碌很少回村。 最后,痞子借着酒劲问我:“我说阿光啊,你这几年情况怎么样?还有身边的两个大美女又是怎么泡来的,可以啊!” 我毁容的事情痞子并不知晓,而且恢复之后,也保留着原来的部分特征,所以我自然选择了回避。 而关于林雅和念儿,我跟痞子也没什么好隐瞒,很直白地就说她两是妖,而且念儿就是当年闹得鸡犬不宁的狐妖。 我这语出惊人,吓得痞子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本来瞧她们的眼神还有些痴迷,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就连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我瞧着好笑忙解释道,妖也分好坏,林雅和念儿都是从善者,没有恶意,至于如何相遇和结识,到最后结伴,我也用了最简短的语句来表达。 而瞧见我细心地给念儿喂菜,加上之前的情景,痞子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我和念儿已经是一对儿了,一个劲地起哄抛媚眼,惹得全程高冷的林雅面色铁青,我已经习惯,也没心情浪费口舌作解释,而且有时候心里面也有一丝喜滋滋的感觉。 饭后,醉醺醺的痞子不能开车,他就打了一个电话让自己歌厅里的小弟过来送我们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送张驰离开了。 接着,我便去了一趟县派出所,本来我打算一个人前往,结果念儿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我,林雅又怕我照顾不了念儿,也没办法跟着一起来了。 我找到杨所长,打过几次交道,我与杨所长也算是老交情,让他派人跟我们一起去了一趟县城首富沈昂家,因为我得把翡翠还给他们,还有一些事情要说,结果杨所长就亲自跟我们一同前往了。 别看一个小小县城的首富,住的竟然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院内假山跌水、花丛池塘一应俱全,亭台楼阁古朴素雅,却有一种江南园林移步易景以小见大的风采,教人连连惊叹,真不知建造这样一个小园林需要花费多少钱财。 因为是警察登门拜访,游园主人沈昂也是亲自迎接,是个年过六十但精气神十足粉面油光的老人。 只不过一见面这老家伙的眼睛就没从林雅念儿身上离开过,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色鬼。林雅身材婀娜,更加受到了对方眼神肆无忌惮的侵犯,念儿则一直将半个身子藏在我身后,怯生生地露着脑袋,也是让他心动不已。 老头子这样的举动自然让我心中十分不爽,虽说人食色性也,但是这般明目张胆的确让人厌恶。 但是人家也没做什么,就是看看,我心有不满也不好直接表达出来。 杨所长轻声咳了咳,说道:“沈老板,您是不是最近丢了一块翡翠?” 沈昂一回神,忙说是的。 “麻烦你形容一下外貌。”杨所长问道。 “是一块软质碧纹龙腾翡翠,昨天刚丢的,你们怎么知道?”沈昂说着话,有一丝细微的紧张从脸上一晃而过,但是被我给抓到了。 杨所长说道:“我们昨天抓到一个小偷,在他手里搜到了这块玉,经过盘问得知是沈老板的财务,今天特地过来归还。”说完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然后把玉拿了出来,交还给沈昂。 沈昂接过玉,也没仔细看就迅速揣进口袋,说道:“谢谢各位将翡翠归还,劳烦了。” “沈老板不客气。”杨所长客气完,看向我,等待我开口。 但是我想了想,只是说了一句:“那我们走吧。” 本来我就是想告诫一下沈昂这块玉的价值和作用,但是瞧见他一系列奇怪的反应,反而让我心生疑惑,一般人失物归还应该是感激万分,而且拿到手总得细看一下,但是这个沈昂非但一脸平静,而且连看都不看就收了回去,更不要提一开始杨所长提及时那一抹紧张的神色。 所以我们没做逗留,当即离开了。 在车上,我问杨所长这个沈昂是做什么的,杨所长说:“他是做珠宝生意的,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我一愣显然拥有多年经验的杨所长也察觉到了,我点点头。 杨所长接着说道:“说不定这翡翠对他来说不是重要的物品,毕竟是富豪,这又不是不可能。既然是人家的财务,归还了,我们也不要再深究。” 这时林雅凑上前来小声对我说:“刚才那个人身上有一股土腥气,很难闻。” 土腥气?也就是说这个人常年跟泥土打交道,这样的人不是农民就是盗墓贼。 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再联想到沈昂做的珠宝生意,不免产生怀疑,但是宅子里有一小片菜园我们进门就看到过,如果沈昂亲力亲为在家种些绿色产品,那么有土腥气也是正常的。 这让我不禁为难起来,但是转念一想,沈昂与我们无亲无故、无冤无仇,我们又何必纠结于此人的行当呢? 最后我还是选择把问题推给了杨所长,我让他稍微关注一下沈昂这个人,查一查他以前的部分事情。 一回到县派出所,我又借用杨所长办公室的座机给沈建国打了电话,先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得知他已经痊愈,已经到岗了。于是我就让他帮忙查一下市区内绰号为小无影手的这个人,毕竟他是市刑警队,对于市区犯罪人物的消息了解得更多,然后又让他在民俗委或者宗事局那边打探一下关于锦鼠会的情况。 沈建国立即明白我可能打听到关于玉符的消息,马上答应下来,表示晚上会给我捎电话。 挂了电话,杨所长问我还需不需要其他帮助,我摆了摆手,毕竟今天已经麻烦他不少,人家也要工作,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了。 临近傍晚,沈建国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不愧是刑警队,办事效率快的惊人。沈建国说这个小无影手本名叫做汪闰,是个记录在案的惯偷,当年因为偷盗市博物馆的两幅名画而被捕,九四年出狱之后就没有再做过类似的大案,所以之后并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录。 至于锦鼠会,他也问过有关部门,浙省锦鼠会五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销声匿迹,也有可能是金盆洗手,不过去年又突然活跃起来,而且迅速发展壮大,而这个汪闰应该也加入了锦鼠会,不过有关部门也发了话,关于锦鼠会,涉及到部分特殊人士,让沈建国不要插手。 所以沈建国得到的消息也仅限于此,至于汪闰的行踪等等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下就让人头疼了,本来想借助有关部门打听清楚,也好制定计划深入虎穴,没料到得到的消息只是关于锦鼠会最近的动向和汪闰的简介,看样子我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打听清楚。 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小偷小摸定然比较多,既然是同道中人,想必对于锦鼠会有所了解,或许我可以从这里面入手。 第三十一章 擒贼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我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家什就准备出发。 我并没有告诉林雅和念儿我的打算,所以我是悄悄的出门,然而刚跨出门,我就看见林雅出现在了门厅,她冷着脸靠在墙边盯着我,慢悠悠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林雅虽然表面上对我不闻不问,但是很多时候她都能够猜到我的打算,只是不戳破罢了。 我不想把念儿卷入到某些事件中,所以还是需要林雅帮着照看,倘若我和林雅都不在,念儿肯定会急的不知所措。 于是我说道:“我要去一趟市里,可能要呆两天,你帮我照顾一下念儿,别告诉她我去哪儿了。” 林雅斜眼瞧我:“你去哪里,去干什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我告诉你,念儿虽然单纯,但不笨,而且她的修为绝对不比你差,只是她自己不会用罢了。你要当独行侠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至少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 说完,林雅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回了屋子。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透其中的深意,挠了挠头就出发了。 前往市区需要从县城转乘,所以我先去看望了一下在医院修养的师兄,然后才转往市区。 我小时候曾经跟着父母来市区玩过,多多少少有些映像,不过时隔多年,已然今非昔比。高楼林立的市区早已不复当年旧城的陈旧古朴,焕然一新。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无比。 我在车站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家小旅馆,打算将就着住一晚。然而一问价格,顿时把我吓了一跳,竟然要一百!以前没那么贵啊!我身上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就不到两百,这下可让我犯难了,像这种简陋的青年旅馆也这么贵跟别提好一些的酒店。 营业员瞧见我面露难色,脸色顿时一变,不耐烦地说道:“住不起就赶紧回家,一个小孩子没钱还在外面乱晃啥。” 无奈,我只好退回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先就近找了一家早餐铺要了一碗豆浆和一笼生煎,这是我才意识到出来干事没有钱简直是寸步难行。 这时我听到这家店铺的老板在和几个常客抱怨,“哎呀,这快过年了,小偷小摸就多起来,前几天辛辛苦苦赚的钱昨晚全被偷了,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啊!那你怎么不报警?” “报了,人警察说现在这种事太多,而且没有证据,管都管不过来,要是数额不是很大就只能搁着了,唉……” 他们的对话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立即抬头问道:“老板,这一带小偷很多吗?” “多到不至于,据我所知附近有五六户人家都遭贼了,但是对方只偷现金,两三百五六百的都有,这种就算报警也很难抓到人,唉,真是便宜那些小偷了。” 这是另外一个客人说道:“我听说前几天有一户人家被偷了十几万!现金呐!结果就算这样也没敢报警。” “估计这钱来路不正吧,谁会把这么多钱藏家里,搞不好是贪的。” 听着几个人的对话,我忽然心生一计,问道:“老板,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小偷活动比较频繁?” “啊,那应该就是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这种地方吧,人杂。怎么?小伙子你可别想着当正义人士啊,现在的小偷可都不是善茬,手上都是由家伙什的!”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拿刀的手势。 我只是笑笑,没做回应,这让几个人全部向我投来了猜疑的目光。 我匆匆吃完早饭,便立即返回车站去蹲点了,我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悄悄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很快,我就发现一个衣着土里土气的人在我视线中反复出现,我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人身上,只见他快速在人流中穿梭,眼神则在每个经过的人之间飞速游离,没过一分钟,我就看见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皮夹,被他迅速揣进厚实的衣服里。 是了!而且绝对是个老手。 我眉毛一跳,当即闪身进入人流中,装作若无其事朝那个人走过去,很快他的目光也从我身上扫过,但是很快就转移了,想必觉得我一个年轻人没什么钱,压根没放在眼里。 虽然他没注意我,但是我的视线之余却始终关注着这个人。 当我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这个人的注意,然后我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他立即就跟了上来,走了没两步,我就察觉到他将手伸入了我的口袋,这个举动十分微妙,若不是我注意力集中在身后,几乎很难发觉到,而且这一过程只有短短的两秒钟,随后我的手机就落入了那个人的手中。 不难想象,一般人不可能时刻关注自己的财务,然而在这人手下,一不留神就会不翼而飞。 我猛然转身,只见他正把手机往自己怀里揣,但是看到我转身的瞬间,他竟然丝毫不慌张,而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摸出了一包劣质香烟,竟然还微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一副你瞅啥的表情,这演技。在那一瞬间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我还是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冷然一笑,上去拍了拍这人的肩说道:“嘿,同行啊,你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自家人的手伸进自家人口袋了。” 那人顿时脸色一变,意识到我知道他偷了我的手机,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别这样,既然是同行,那有话好说,你知道锦鼠会吗?” 这人顿时脸色就凝固了,作为盗贼行业赫赫有名的组织,锦鼠会的名头在业内无人不知,像他这种老手,就算没见过,也绝对有所耳闻。 他反复打量我半天,才问道:“你想干什么?”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我接着说道。 这时他眼神变得犹豫起来,显然对我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这时我从怀里亮出了寂禅禅师给我的锦鼠会标志,在那一刻这个人眼睛瞪得滚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你跟我来。” 说罢,他便带我穿过几道狭窄的巷道,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废弃简易棚内,里面堆着许多杂物,似乎是他临时藏匿的地点。 然后他转身问我:“你有什么事?”语气之中还带有些许警惕。 我耸耸肩说:“那你至少把我的手机还我吧。” 这个人将信将疑地瞧了我好一会儿,十分的谨慎。 我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冰冷了几分:“得罪了锦鼠会,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人无奈之下,将我的手机还给我,我收回手机,然后又伸手做讨要状。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东西都给你了。” “还有偷来的其他皮夹呢?都拿出来吧,我看你技术不错,想让你加入我们锦鼠会,不过入会总得要会费吧。” 那人脸色瞬间就变得冰冷起来,伸手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锦鼠会的标志说:“臭小子,别太过分了,你当我傻吗?锦鼠会向来把标志纹在左手手腕以上两寸处,我还好奇你为什么要冒充我们会成员,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一愣,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真正的锦鼠会成员,白白浪费了我前面这么好的演技。不过我丝毫不觉得慌张,反而有种歪打正着的感觉。 那人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说道:“臭小子,老实交代,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锦鼠会的?否则,让你吃点皮肉之苦。” 这个简易棚十分狭窄,里面还堆了不少垃圾杂物,真打起来法杖很难施展开,于是我随手捡了一根木棍,说道:“没别的事,就是比较缺钱,想从你那边捞点油水,顺便打听点事,既然瞎猫碰到死耗子,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喝,口气不小!”那人一声吼,径直朝我冲来。 虽然是锦鼠会之人,擅长的还是鸡鸣狗盗之事,身手多少有一些,但是和真的常年修行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我丝毫不怵,闪身躲开他的攻击,一个神龙摆尾踢向他的腰部,他反应也很快,一击落空,当即反身一挡,挡住了我的攻击。 而我手中木棍也在那一刻落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肩部,这木棍常年受潮有些腐朽,一棍下去就断成了两截,那人吃痛,后退了一步,接着就迎来了我一记高抬腿。 他想用手臂挡,但是慢了半拍,连同手臂一起,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自己下巴,顿时整个人就被我掀飞了去。我紧跟而上,想要把他制住,但是对方立即一个懒驴打挺,跳上了杂物堆,紧靠着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回答道:“管闲事的人!”说罢一记旋风腿,对方一跃而下,躲开了我的攻击,紧接着破门而出,这是打算跑路了。 我立即追上去,他跑得飞快,但是到了外面,才是我的主场,他能跑的掉? 我抽出法杖,当即一道锢符阵祭出,两道光藤立即缠住了他的双腿,直接让他摔了一个大马趴,我追上去,一脚踩中他的胸膛,然后用法杖抵住他的喉咙说道:“还跑?” 瞧见我露的一手,他惊恐地问道:“你是圈子内的人?” “别废话,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锦鼠会一个六指的人?” “不知道,”他瞪着我,很干脆地回答道,然后眼睛一转,说道,“不过我们老大知道。” “你们老大?莫不是小无影手?” 他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我一把将他拽起来,说:“少废话,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第三十二章 入狼窝 这个人的匕首被我扔掉,顺带了我从他衣服里搜出了两个皮夹和两部手机,还有一条金链子,看来是他一大早的收获。 这么短时间内入手这么多财务,着实让人心惊,到底是这人手法太厉害,还是路人防盗意识太差。 然后我找了一条草绳打算将他双手绑起来,免得他趁机逃跑,他忽然说道:“绑了手也没用,我要跑还是得跑,干脆把我脚也绑起来算了。” 我一脸诧异,道:“开玩笑呢,绑了脚你怎么走?要我背你吗?再说,你想跑可以试试,我保证不把你的腿打断。” “所以说嘛,你手段那么厉害,绑不绑我都一样,这手可是我吃饭的工具,我怕你给勒坏了,那就别怪我不配合,反正我是如来手掌的孙猴子,你又何必浪费精力呢?”这人背对着我说话,我一时间也听不出他的语意,面对我的威胁似乎也丝毫不惧怕。 不过想想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怎么听这其中都有些许心机参杂,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我干脆将绳子两端系在了我自己和他的手腕上,接着推了他一把,说走吧。 这个人不急不缓,转头对我说道:“我多嘴问一句,你要找我们老大做什么?” “关你屁事!快点儿走!”见他似乎有意在浪费我时间,我也不耐烦了。 他接着有说道:“欸,小兄弟,不是我说,从这里走过去至少得两个小时呢,还是打车吧。” 我皱了皱眉,说行。 于是我用他的衣服遮住我们之间的绳子,离开巷子,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师傅问我们去哪儿,我转头看向小偷,他很自觉地说道:“城南钢铁厂。” 司机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但也没说什么,启动车子就走了。 这一路确实有些路程,到了地方,我探头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厂房,而且偏离市区很远,不过我也能够理解,像他们这种地下组织肯定会找一个隐蔽性比较好的地方窝藏。 特别是底下的成员,说到底就是一个盗贼团伙。 我用这个人的钱包结了账,顺便把里面的钱全部都塞进了自己兜里。许是看我面善,这个时候司机师傅终于忍不住问我:“小伙子,你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这个你就别管了,师傅你给我留个电话,等会回去了麻烦你再来接我一下。”说着,我又塞给师傅五十元,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也不心疼。 不过这个举动引来了一旁小偷的白眼。 面对我的慷慨,师傅喜不自禁,乐呵呵地接过钱,满口答应,顺便把BB机号给了我,然后记下了我的手机号。 我们下了车等司机离开,方才缓步进入废弃钢铁厂的大门。 其实当我知道对方是锦鼠会时,我就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如今锦鼠会归入万法教麾下,或多或少会有一部分万法教成员调入,所以行事作风也会更加邪恶歹毒,所以我不敢保证这种地方没有埋伏。若不是为了打听到小蛇的去向,我也不会以身犯险。 于是我让小偷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后面警惕周围的情况。 我们一直走到最大的生产车间,也没有遇到任何情况,小偷走到车间大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因为车间大门是巨大的卷帘门,所以一遭受敲击,就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小偷敲击地很有节奏,好似是某种暗号。 过了不到半分钟,卷帘门就哗啦啦地自动提了起来,我朝里面张望,里面光线暗淡,到处堆砌着生锈的钢材,但是看不到一个人。 突然,我身前的小偷猛地蹲下身,与此同时从里面倏然射出一道寒光,直扑我的面门,因为手被束缚,我的行动受限,我也立即蹲下来,勉强避开了这一击。 回头一瞧,竟然是一只弩箭。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右手一松,却发现这小偷竟然自己摆脱了绳索,拼命往里面奔跑,我去,感情这玩意儿根本困不住他! 就在我惊叹之余,我视线中陆陆续续出现了四个身影,有两个人手中端着粗制的钢弩,另外两个人则拿着砍刀。而那个小偷也在这几个人身边站定,遥遥望着我。 其中一个人指着我问他道:“老夏,你也太水了吧,就这么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 “嗨,不提了,被他给阴的,”那人不说实话,装腔作势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对我高声喊道,“臭小子,想不到吧,真以为自己能拿得住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付这么多人!” 我一声冷笑,道:“手下败将,几招拿下竟然还臭不要脸地说自己被阴,哼,就凭你们几个?要是谁在我面前站五分钟就算我输!” “牛皮吹上天!”其中一人大吼一声,抬起手中弩箭就朝我射出了一箭,然而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支箭只在半空就仿佛击中了一堵无形的墙,铛一声被弹开。 这一幕看得他目瞪口呆。 “妈的,给我上!”带头之人见状一声历喝,就抄起砍刀和另外一人朝我扑来。 这些人论搏斗绝对算得上一把好手,我还真不一定能占得上风,但是在这四下无人之地,我根本不想和他们墨迹,而且既然自己说了大话,那自然得用术法一举拿下。 所以我当即动用了流火术,两道流火瞬间化作火蛇喷射而出,那两个人见状也是大惊失色,反身就要躲避,然而在我意念控制下,流火是随我一年而动的,简直堪比跟踪导弹。 轰隆! 两个人瞬间就被火蛇击中,我有意收敛了流火的威力,所以两个人只是瞬间被击飞,并没有引火上身,反而被火焰熏得一身黑,强力的爆炸将两个人震得头晕目眩,而我紧接着就将目标瞄准了后面端着铁弩的人。 被我目光锁定,那两个人在见识过我的手段后顿时就是一身冷汗,急忙朝我射来弩箭,想要阻碍我的施术,然而我在铁壁术保护下,身前早已筑起一道障壁,弩箭根本射不穿。 流火符阵迅速在我法杖顶端生成,紧接着我法杖连甩两次,两道流火一前一后击中了来不及逃跑的两个人,两个人瞬间被轰飞了四五米,倒在地上直哼哼。 一开还小人得志的小偷见状,转身就跑,这一招他不曾见过,显然被吓得不轻,跟被老虎撵似的。 我并不打算把他打趴下,毕竟这其中还藏匿着小无影手,想必他惊慌之下会去找小无影手撑腰,所以我紧紧跟了上去。 那人也被吓的慌了神,一边跑一边大喊:“老大,老大,救命啊!” 我们一前一后穿梭在两人高的钢材堆之间,有的钢材因为腐蚀摇摇欲坠,十分危险,稍有些震动,就有可能瞬间倾倒,被这些重达几吨的钢材砸中,除非有金刚不坏之躯,否则小命难保。 所以那个小偷的大喊大叫引得我提心吊胆。而且这个人的脚程很快,我必须要全力奔跑才能够不被拉开距离。 就在他转过一堆钢材的一刻,忽然我右侧的钢材陡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紧接着,整堆钢材轰然朝我这个方向倒下。 这一幕顿时惊出了我一声的冷汗,我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左侧的钢铁,身子一扭,翻上了钢材堆上。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脚下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差一点震翻了我脚下的钢材堆。 我勉强站稳,只见一个人跳上倾倒的钢材上,抬头望着我。 这个人样貌寻常,但是双手格外纤细修长,就如同女人的手一般,在他身后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五个人,手中拿着半臂长的砍刀。 那个双手漂亮的人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锦鼠会的地盘,还打伤我的手下!” 我站定,眯着眼瞧他,接着问道:“你就是小无影手?” 第三十三章 擒王不成反被擒 对方听见我的问话,稍作沉思,道:“对,我就是,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勇敢,但是也很愚蠢。” 我对他后面的话充耳不闻,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锦鼠会中一个手有六指的人?” 面对我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态度,小无影手眼中一下子散射出细碎的光芒,显然是升起了怒意,说道:“的确有这么一人,你若是单纯来寻我打听此人下落,那么你放心,我很快就可以让你见到他!” 我能够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威胁和愤怒,但是那个所谓的很快见到到底是指送我归西还是将我擒住亦或是其他意味,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觉得他不能够制住我,也许他修为不差,但是我脱身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我能否从他口中打听到消息,于是说道:“好,在哪里?” “就在这儿!”小无影手忽然一声怒喝,双掌高举,砰地砸向地面。 一开始我只以为小无影手不过是手法快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窃财务,然而当他猛然拍击地面的瞬间,我心脏一跳,只见地面之上陡然升起四股无形无状的气旋,这完全不能依靠视觉来察觉,也仅仅只是在气旋升起的瞬间,我通过周遭尘埃微妙的变化感受到,然后就完全失去了踪迹。 这种无形无色之物的出现让我瞬间感受到了压力。 几乎在我愣神的瞬间,我脚下的钢材堆就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紧接着便整个垮塌下去,小无影手没有动,但是我坚信这绝对是他爆发的气旋所造成,再联想到之前将数吨的钢材掀翻,这股力量着实不可小觑,同时让我意识到,小无影手这个人更不可小觑。 我当即纵身一跃,攀上了二层的悬梯上,然后手脚并用,上了悬空的铁廊,然后我摸了一下右眼,激发符阵,前天与枯尸鬼王以及尸魔的恶战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短短两天我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动用右眼符阵对我而言除非逼不得已,不然是不会随便乱用的,而且以我目前状况,恢复了还不到三成。 我盘算着如何充分发挥自己的术法,将此人击败之时,忽然看到脚下陡然间出现了一只半透明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支撑铁廊的钢架。 这就是那股旋风的真实面貌!当真是无影手啊!既然被称作小无影手,那么肯定还有一个真正的无影手! 不过此刻不是分神之际,我沿着铁廊飞奔了五六米,接着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整个铁廊被那无形之手瞬间扯断,就如同折断一根竹筷,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我知道,与这无形之手斗,只会白白耗费我的精力,到最后我会被生生拖死。所以我的目标肯定是在下面施法的小无影手,在躲避时我就开始观望周围的情况。 这时小无影手的手下也已经散开,正在想办法堵住我的去路,将我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这时我瞧见厂房顶部横七竖八的钢梁,大部分已经生锈,于是我不假思索,瞧准了小无影手的位置,便直接用结力术敲断了他头顶的一段钢梁,这种工字钢梁足有半米宽,一整段足足有十余米长,这重量可想而知,轰然断裂,其产生的势能让人心惊。 底下的小无影手也是一惊,立即收回无形之手,两只手在空中一卷,分别缠住钢梁两端,然后劲力一发,将钢梁朝后方甩去。 这对我而言是绝佳的攻击时机,我当即凝结一道流火符阵,一团熊熊火焰瞬间朝小无影手喷射而出。 轰! 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焰将小无影手瞬间吞没。 成了! 黑烟逐渐消散,然而我却惊人的发现小无影手不见了踪影。 我心脏一瞬间收缩,忽然我感觉到身后一股杀气袭来,我几乎在那瞬间行守护符阵,将自己包裹,刹那就是一股巨力生生轰在了守护符阵之上,这股力量之大将我一下子击飞了去,我整个人顿时从六七米高的铁廊上跌落下来。 后背着地,摔得我气血翻涌,一连咳出两口鲜血,这其中的龙血早在我咳出之前就回到了我的身体,所以血液呈现出紫红色。 与此同时,小无影手的手下嗷嗷叫地朝我冲过来。 “我要活的!把他关到地下室去!”这时小无影手忽然发话了。 被摔得头晕目眩、无力抵抗的我被人一把抓起来,然后被七手八脚地五花大绑,塞进了一个漆黑的布袋中。 小无影手的强出乎我的意料,倘若是在我完全实力下,或许能够动用更强的术法与之较量,甚至胜之的可能,然而现在的我确实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 在别人肩上颠簸了十来分钟,我被人一把扔进了一间湿漉漉的房间内。 有龙血的协助,我恢复起来很快,重摔带来的疼痛和内伤也在快速愈合,恢复了些许力气后,我用力从布袋中挣脱出来,才发现这里是一间密室,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坚固窄小的铁门,墙上有一扇小窗,还没有一个人脑袋大,有微弱的光照射进来,四壁皆是粗糙的砖石,十分潮湿,充满了各种各样难闻的气味,屋顶上还有腥臭的水珠滴落下来。 我用力挣扎了一番,发现自己被绳子牢牢绑着,挣脱不得。于是急忙低头查看,发现锦囊袋还在,对方应该没有搜身,包括金纹神护都没丢,这对我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但是法杖连同晶石却不知所踪,恐怕是被人给收了去,没了法杖和晶石,我就如同失去了双臂,战斗力大打折扣。 突然,我身后一个细微羸弱的声音响起:“喂,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发现一个人影贴着墙壁藏匿在黑暗中,眼睛晶亮,但是他的手脚全部被铁镣铐锁住,整个人跪在地上,因为光线微弱,我看不清对方的外貌。 不过既然会被关在这种地方,那么我想此人也是锦鼠会的敌人,就算之前没有,进了这里之后就是死敌,于是我说道:“我没打过小无影手,被抓住了。” 那人语调抬高了几分,说道:“哦,看你年纪不大,竟然能与汪闰较量?那你为什么要找他?” 汪闰?想必是小无影手的本名,那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似乎对汪闰挺了解的。 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俩,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道理,我一些没必要隐瞒的事情就不打算隐瞒,而且就目前的处境来说,我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我要找他打听一个人,本来我和锦鼠会就有仇怨,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厉害,要是我恢复到十成实力,也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哼哼,你这是自信还是自傲呢?”那个人呵呵笑起来。 我耸耸肩,道:“谁知道,不过我确实轻敌了。对了,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将目光上下打量我,然后问道:“你有吃的吗?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我一愣,想到自己锦囊袋还在,于是说道:“有,但是我被绑住了,没法拿给你。” “那你把手伸过来。” 我对于此人还抱有一丝戒心,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是一阵紧张,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淡定地望着我,说:“当然是帮你把绳索解开。”说罢,那人舌头一伸,竟然从嘴里亮出一片明晃晃的刀片来。 我看的惊讶,这袖里藏刀我听说过,嘴中藏到还真头一回见,就不怕一个不小心吞进肚子里么?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帮助,我心中疑虑重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就不怕我骗你吗?” 那人又呵呵笑起来:“就冲你单枪匹马去找汪闰的麻烦这股子傻劲,我觉得你是个实在人,不会玩心计,而且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一句话难倒了我,确实很有道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疑神疑鬼的,先想办法套套这个人的底细。 于是我就挪动着身子来到这个人身前,顿时一股子恶臭就扑面而来,差点将我熏吐了去。接着,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我手腕处的绳索,没过一会儿,绳索一松,我的手就拜托了绳索的束缚。 我立即起身解脚上的绳子,结果发现,这绳子打的结很特殊,怎么解都解不开,弄得我一头汗水。末了,我忍不住转头对那个人说道:“那个,借一下你的刀。” 那人笑起来,发出低沉的咯咯声,然后说:“这结不懂方法你解不开了,借你刀可以,你得先把吃的拿出来给我瞧瞧。” 我顿时一脸无奈,伸手在锦囊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包夹心饼干。 那人见状惊讶地说道:“你这可是纳须臾于芥子之物?这东西可是世间少有的宝物啊!传闻只有东海三大仙境、天山天池秘境以及昆仑西海秘境拥有制作的法门,就这东西放到市上,少说得有七位数啊!” 这人倒是个百事通,知道的东西真不少,听了他一番惊叹,我就是淡淡一笑,不说话。 他也不多问,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饼干上,说:“嘿,麻烦你拆开来喂我,我手脚都被锁住,没办法拿。” 我一脸无语,但是没辙,只好照做,然而刚把饼干递到他嘴边,我忽然想起来,手一缩,问道:“那你先把你的身份告诉我,还有怎么被关在这里的。” 那人舔了舔嘴唇,咽了下口水,然后才说道:“好吧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黄森本是锦鼠会黑无常周老麾下一个档头,如今的锦鼠会早已乌烟瘴气,周老丁老各成一派,后来听说丁老投靠了万法教,于是周老一派遭到了清洗,周老也不知所踪,剩下的人分散在各地,最近我接到周老回归的消息,就带人前去联系周老,后来外出办事时遭到了袭击,被关在这里。” “等会儿!周犁不是被废了吗?”我急忙打断他道。 “嗯?你认识周老!”黄森也是一脸惊异。 “嗯,周犁外逃后遇到过,我们给他提供了一些帮助,算不上敌友,只是有一丝情谊罢了,毕竟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解释道,能够在这里遇到周犁的老部下,我莫名有些兴奋,或许这会成为我寻找小蛇的突破口。 黄森也不禁欣喜起来,道:“原来如此,那还是有恩呢,实不相瞒,周老修为被废,但不是不能恢复,听说这附近有一户人家有一块稀世灵玉,能够帮助周老恢复功力,我也是在寻找的归途中遇袭的。” 灵玉!我心头猛猛然一跳,忙不迭问道:“请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六指的人?” “啊?我就是六指啊…;…;” 第三十四章 纸燕传书 啊! 我听闻此言,大吃一惊,当意识到这个人就可能是偷取小蛇所在玉符之人时,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他,怒声问道:“你是不是偷了一块藏有蛇灵的玉符?” 黄森被我语气突变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问道:“难不成这块玉符的主人就是你?” 我手上的力气更大了,问道:“玉符现在在哪里?里面的蛇灵呢?” 面对我的怒火,黄森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平静下来,竟然不回答我,反而对我说道:“那个,你先让我填填肚子。” 听闻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有种要把黄森痛扁一顿的冲动,不过我还是按捺住了火气,拆开饼干,没好气地伸到黄森面前,他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将整包饼干啃食干净,然后才问道:“你真的救过周老?” 我随手将包装扔在一边,拍拍手说:“你不信我也没法给你证明,除非和周犁见面。” 黄森想了想,点点头说:“也对,我当初偷窃玉符时的确遭到一条蛇灵攻击,恩……确切的说是一条即将成蛟的蛇灵,我没有伤害他,用法门封印将之回了玉符内,但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知道,玉符肯定不在我身上,而是被汪闰拿走了,至于现在去了哪里也只有问汪闰才行,不过汪闰绝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我们被关押在此,只怕是死路一条了。” “那我救你出去,你帮我找到玉符,怎么样?”我问道。 既然玉符已经不在黄森手上,而且他也没有伤害小蛇,我也没必要揪着他不放,毕竟我的最终目的还是找回小蛇。 黄森呵呵笑道:“小兄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真以为就凭汪闰和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能拿得住我?” 我有些疑惑,毕竟进来的时候就遇到了汪闰这群人,没见到更多人,于是问:“怎么讲?” 黄森回答道:“在汪闰身边还有一个厉害人物,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就凭我们俩个现在这个状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说,锁住我的铁链是陨铁打造,坚硬无比,我手脚皆被锁住,不是蛮力能够打开的。” 我伸手扯了一下铁链,的确坚硬无比,透着一股子刺骨的阴寒。 然后我又抬头看了一眼窗,然后一脚踩在铁链的锁扣上,探头朝窗外张望,这个窗户能够通向外界,看样子只能找人求救了。 我下来拿出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结果半点信号都没有,又踩着铁链,把手伸出窗外,结果也没信号。 无奈之下拍了拍妖骨,将黄鼠精唤出,结果这货脾气似乎不太好,一出来就是朝我一通埋怨,“大哥,我不是跑腿的,能不能别一有事才想到我!别人养条狗还要不定时喂点儿吃的,我倒好,除了到处跑腿,就是窝在这骨头里面!” 见到黄鼠精,黄森眼睛一亮,道:“哦,看不出来小兄弟你深藏不漏啊,不知是哪个名门的子弟?” 黄鼠精说话,用的是意念,在黄森耳中就是单调的吱吱声,所以黄森并不知道黄鼠精在表达什么,但是瞧我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忍不住又惊讶地问我:“你能听懂他的话?” 我被黄鼠精呛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回应黄森,愣了几秒钟,这肥货才贼兮兮地开口道:“不会是要我出去找人求救吧?我的话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小狐狸和花妖听得懂,你的意思是去找她们?” 我思考了半天,想想还是算了,我还不清楚那个擒住黄森的神秘人的实力,不能让念儿和林雅犯险,而且我担心林雅脑子一热,一个人就单刀赴会来了,于是对黄鼠精说:“行了行了,你回来,我再想想。” 这个时候,黄森又开口了:“这个地方有法阵,你的小家伙出不去的,你若是想让它传达消息,还是省省吧,别飞了鸭子打了蛋。” 黄鼠精留下一句:“你听听,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没有很傻波伊地听你。”就回到了妖骨之中。 唉,看样子这家伙是对我有意见了。 我在锦囊袋中翻找出几张纸,问黄森:“那法器符纸之类的东西能出去吗?” 黄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纸,道:“应该可以,不过可能会被人发现。” 那好,我点点头,拿出笔来就着微弱的光,写字,被发现不要紧,只要能把信息传出去,就行,所以纸燕再合适不过。 不过我既然要用到纸燕,自然接收消息的人是师兄了,而且纸燕速度快,估摸着个把小时就能到。 当然,我不指望受伤的师兄会过来帮忙,我就告诉他自己目前的详细状况,然后让他想办法联系有关部门的人,毕竟当初离开师门时,师父给我们每个人一份自己在内地的联系人以及联系方式,不过其中涉及到的大部分是宗事局或者文化局的高层,没有师父的名号,直接联系几乎不可能,所以我还是优先让师兄联系沈建国和民俗委,毕竟打击盗窃团伙也在刑警的职责下。 这样的纸燕我做了一共三只,每一个小时放出去一只,只求能够将信息传达到。 黄森见状叹着气说道:“小兄弟,你说天上飞过去一只鸟儿容易被人发现,还是前后飞过去三只容易被人发现?”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只求能把信息传达到,至于会不会被发现,无所谓。” 黄森似乎对我的行为不是很赞成,一个劲叹气,问:“那你这玩意靠不靠谱?通知的谁?” “肯定靠谱,我通知我师兄,让他联系有关部门来解救我们。” 黄森顿时急了:“啊!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有关部门?你的面子有多大?请得动里面的高手?而且你觉得那群吃官饭的打着锣鼓来能救得了我们?估计等他们找到这地方,我们早成了两具寒尸了。” 我被他嚷嚷地一头汗,也不跟他客气,小声骂道:“我能够联系到的也就这些人,有意见你想办法找人啊!” “你这玩意儿既然能飞,可以联系周老啊,你不是认识他吗?他目前就在南太湖边,只要他知道我在这儿,肯定会带人过来解救。” 我用看傻帽的眼神瞪他,说:“纸燕必须要有人的信物,才可以抵达传达之人,我又没有周犁的东西,不然我飞谁不好飞?” 黄森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我怀里衣服夹层有一封周老寄给我的信函,可不可以用?” 我稍作思考,既然可以联系,那谁来解救都可以,于是便忍着恶臭从黄森怀中找到了那封信函,信函受潮,黏糊糊的,但是本身就是一张小纸条,纸燕能够带的动,于是我便将带有信函的纸燕也放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锦囊袋没有丢,所以里面的食物足够我们充饥,但是缺水,黄森渴了就去接顶上滴落下来的臭水,我觉得恶心,就只能忍耐着口渴,在这期间,一直没有人来我们的牢房。 如此熬到了第二天日落,铁门突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铁门被人推开。 我急匆匆地将东西收拾回锦囊袋,然后站起来,不过一会儿门外进来两个壮汉,瞧见我站着,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叫人将我捆起来,这是外头响起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把手捆着就行,蒙住眼。” “你们要干什么!”我大喊着,想要挣扎,结果两个壮汉力气颇大,三两下将我双手捆住,然后推了我一把,让我出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黄森,瞧见他也紧紧盯着门外,随后眼睛就被黑布蒙住。 接着,我听见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看看那老东西嘴里面有没有刀子,顺便把他舌头割了。” 手下应了一声,便进了屋子,我的心在那一刻疯狂跳动起来,只听见屋子里一通拳打脚踢,然后便是黄森剧烈呜咽声,紧接着就听见肉块掉落地面的声音,以及黄森不住地咳嗽声,接着,就有人出来说道:“崖爷,可以了。” 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说道:“哼,走吧。” 那声音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我不知道黄森情况如何,但是全程我都没有听见他叫苦叫痛,甚至连难受痛苦的声音也没有,可见这个人的骨子有多硬。被割舌头,这是封建社会酷刑才会出现的刑罚,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市级地区的郊区,竟然还存在这样的人,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一路上我的汗几乎浸透了衣服,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群丧心病狂的打算对我做什么。 很快我就被人抬上了一个冰凉的台子上,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流入我的鼻腔。随后我的手脚被人固定在了台上。我用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得,反而肚子上遭人狠狠一拳,痛得我呲牙咧嘴。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我咬着牙问道。 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再一次开口道:“我听汪闰说你的血里面带有龙气,所以我们要取你的血,放心,我们会慢慢抽的,不会让你死的太快。” 第三十五章 念儿一梦知安危 话音刚落,一支冰冷的针管就一下子刺入我左臂的血管,粗鲁的动作带来的剧烈疼痛让我大声叫喊起来,紧接着我就感受到一股暖流迅速顺着针管从我体内流出。 我捏紧了拳头,身子不住地挣扎,但是立即被旁边的人狠狠摁住。 现在的我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但是紧接着就是一声:“咦?” 然后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怎么抽不出来?给我加快一点!” 不知道旁边的人捣鼓着什么器械,我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紧接着,我就感觉自己的血管仿佛遭受了强烈的吸食,血液以更快的速度被向外抽取,就如同一台增压泵抽取者池塘的水。 啊!!! 剧烈的疼痛不停地轰击着我的大脑,我的嘶吼在整个空间内回荡,充满了无力和懊恼,这就是盲目孤行带来的后果吗! 血液在飞速流失,我的身体迅速冰冷,生命也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逝,我感觉手臂上的疼痛在慢慢消散,知觉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听到耳边似乎有某种歌声萦绕,空灵、遥远,勾人心魄。 意识在渐渐消沉,变得越来越轻飘飘,就好似手中的氢气球,只要一松手就会随风而去。 “婴!” 忽然,一个尖锐刺耳的叫声宛如清晨的号角,刹那间刺破我的耳朵,将我模糊的意识瞬间惊醒过来,伴随而来的是整个地面的颤抖。 “什么人!”不男不女的人也惊声叫喊道。 接着,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下往上将我包裹,随后而来的是一阵激烈的刀兵相交之声。 “林云翼!还活着吗?”一个又气又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强撑着意识,无奈地笑了。 林雅…;…; 话音未落,一个轻飘飘的身子落到我的身边,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芳香,令人迷醉,我记得这个味道,就好像是两种熟悉香味的混合物,一股是念儿身上的清香,一股是血浆腐尸花独特的浓芳。 一双轻柔的小手迅速拔下针管,切断包裹我的藤蔓,将我用力扶起来。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我浑身无力,还未站稳双腿一软就险些栽倒在地,在这时一双纤柔的香肩稳稳地将我撑住。 我勉力摘下眼罩,看到了一张梦寐以求的精致脸颊,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宛如夜空下的珍珠。在那一刻,我感觉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脸颊。 念儿。 我用意志强撑着让自己清醒,然后抬起头,只见我们被数十个人团团包围,而我刚才所在的是一张生锈的手术台,旁边挂着一个大瓶雪碧的塑料瓶,里面半瓶多都是深红的血液。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血红的针孔中还流淌着鲜血,其中闪烁着一丝金色的光芒。 “念儿,快带林云翼走!我给你们拖住他们!”林雅从人群中突破而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看到她的眼眶很红,她用力推了我一把。 说完她转身从怀中摸出一把黑红的豆子,好似红豆,随即口中念着咒语,紧接着朝空中一洒,一大把豆子瞬间化作一个个手雷,噼里啪啦一通爆炸,还制造出一圈浓烈的烟雾,巨大的震动震得屋顶的岩石轰然落下。 念儿抿着嘴半背着我飞快朝外面奔走。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两次阻拦,但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念儿手中拿着我送给她的龙泉剑,一边努力回忆着剑招,一边一板一眼地用剑击退敌人,对方都是没什么手段的底层人员,念儿所习的乃是望海观地地道道的道家剑法,即使用起来颇为生疏,但也足以应对。 很快,林雅也从后面跟了上来,她架起我另一只手,分担了念儿不少重量。 路上,林雅面对我苍白凄惨的脸庞,想撒气却不忍心,面带怒色地说道:“要不是念儿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出事,估计你死哪儿了都不知道!”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林雅接着说道:“我炸塌了屋顶,估计能拖延一段时间,不过那群人里面有一个厉害人物,我们得赶紧逃出去。” 这里是废弃厂房下的地下水道,旁边就是散发着恶臭的水沟,林雅和念儿的脚程飞快,短短几分钟就来到了出口,两个人一前一后将我抬出去,接着朝外面飞奔。 然而我们还没到大门口,突然从天而降一根一人宽的硕大钢筋,轰隆一声砸在了我们前方,飞溅起的土石足有三四米高,将我们给拦在了大门内。 林雅头也不回,转身就带着我们超两侧的围墙前进,手中还不停地揉搓着那些黑红的豆子,她这手段我还真没见过,不过威力挺大。 很快,林雅就找到了一处残垣,手指一弹射出一颗豆子,伴随着轰隆一声爆炸,整栋墙瞬间化作碎石倒塌。 就在这时,我感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心跳猛然加速,这是对于危险的预警。 “小心!蹲下!”林雅大叫一声,念儿立即扶着我蹲下,我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听见一声钢筋相撞的脆响,地面为之一震。 紧接着,我听见林雅一声闷哼,整个人倒跌出去,一根巨大的钢筋重重地砸落在距离我们不到两米的位置,钢筋中部更是以一定角度凹陷,显然是林雅为了保护我们生生抗下了这一重击。 越过钢筋,我看到小无影手汪闰双掌紧贴地面,空气中似有疾风吹动,果然是他动用了无形之手。 我担心林雅的安危,回头打望,瞧见林雅半躺在地,捂着胸口大声咳嗽着,脸上的表情也是痛苦至极。 毕竟只是妖身肉体,能够抗住这一击已经相当了不得了,若是寻常人,恐怕已经被砸成肉饼了。 念儿同样心系林雅安危,嘤嘤叫唤了几声,林雅这才朝我们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然而,还未等她的手放下,忽然一阵疾风而至,林雅大惊失色,双手交叉作格挡,与此同时,她身下的地面陡然冒出数根粗壮的荆棘藤,形成一个保护罩将林雅护在其中,几乎同时,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地击中了荆棘藤表面,瞬间扬起层层尘土,不过保护林雅的荆棘藤并没有被毁坏。 沉寂了两秒,包裹林雅的荆棘藤骤然绽放,林雅倏然从中跳跃而出,在她手中,一条十余米长的藤蔓化作一条碧绿的游蛇飞射而出,直指远处施法的汪闰,汪闰双眼一瞪,驱动无形之手在空中将藤蔓缓缓缠绕,直接搅成了一团。 然而林雅手段绝非如此,我不知道林雅能否看到汪闰的无形之手,但是当自己的藤蔓被缠住的瞬间,林雅口中飞速念了一句咒言,只见她手中的藤蔓陡然间一阵颤抖,接着无数锐利的尖刺破壳而出。 只听见汪闰一声痛苦的大叫,只见他飞快抽回双手,往后仰去,我清楚地看到有丝丝鲜血从他双手飚射而出,就如同被无数尖针刺穿。 林雅乘胜追击,手中藤蔓一甩,朝汪闰冲去,就在她的藤蔓即将击中汪闰的瞬间,一道虚影一晃而过,而林雅的藤蔓瞬间化作数截。 接着,那虚影在汪闰面前站定,手握一把雁翎刀,遥遥望来,带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开口道:“诶哟,可都是美人胚子,还是了不得的妖身,若是做成鼎炉,那可是绝佳的。” 然后他的目光忽然锁定了我,脸色骤变,我甚至感受到其中刺骨的冰冷宛如尖刀一般刺向我,接着他开口道:“为什么抽不出龙血?” 我瘪嘴一笑,不予回答,我体内的龙血与我本身血液相溶,却又自成一体,只要离开我的身体,就会立即收回体内,连我自己都没法运用,更不能做到孙师叔祖那般随意剥离,化作武器,岂是用普通医学器械能够抽取的,这人也太天真了。 我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用羸弱的声音问道:“你要我的龙血有什么用?” 那人眼睛微眯,射出一道寒芒,道:“只要有你的龙血,我就能摆脱这不阴不阳的毛病,既然抽血不成,那我就将你抽筋扒皮!食你血肉!” 语落,那身影瞬间化作无数投影,朝我们飞奔而来,速度奇快,林雅见状手掌一翻,将藤蔓卷成篮球大小的锤子,留下一道虚影,迎面冲去。 两者速度旗鼓相当,宛若两股劲风在空中陡然相撞,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刀兵相交之声。 那不男不女之人手中的雁翎刀细长轻巧,而且用的刀法诡异莫名,让人不禁联想到当年周犁所使的剑法,其中颇多相似,只不过在他的刀下,那剑法似乎更进了一层,意外地带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林雅手中藤锤没什么重量,但是舞动之间竟有风雷之声,力量惊人,而且藤锤外围包裹着锐利的尖刺,气势逼人。 然而两人一照面,不过十招,林雅突然就陷入了下风,这种转变几乎是在一瞬,让人难以察觉,然而事实就是接下去林雅的动作开始变得艰难,处处受制。 不到一分钟,只听见刷一声,林雅手中的藤锤骤然被切断,化作无数断枝,林雅更是一个趔趄,脚步不稳。 这样的破绽无疑是致命的,雁翎刀忽然出现在林雅上方,倏然落下,带着一声尖锐的呼啸。 铿! 一声脆响,雁翎刀出人意料地停在了空中。 只见雁翎刀之下,我的龙泉剑稳稳地架在了刀身与刀柄之间,念儿出人意料地在关键时刻切入战场,紧咬着嘴唇,脸颊憋得通红,却是以左掌推剑的姿势挡下了对方的一击。 对方也是惊讶不已,但是随即反应过来,抬起一脚将念儿踹飞。 林雅及时退出了战场,纵身扶住念儿,一同退到了我身边。 那个人轻蔑地说道:“哼,三脚猫的道门剑法,半人半妖的异类!” 然而他话音未落,从厂房外面忽然吹来一股旋风,风中伴随着一个高亢的男音:“孽畜!竟敢在此为非作歹,且让老夫替你父亲清理门户!” 第三十六章 高烧浑噩梦难解 这个声音低沉有力,略带苍老的嘶哑,但是厚重,并不像是传音入密,更像是洪钟大吕,在我们耳边甚至整个空间回荡。 非但如此,这声音在对方耳中,更是振聋发聩,吓得那阴阳人浑身一震,一连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望向不远处的林子里。 我们也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林子中走出来一个驼背的矮胖老者,头发苍白,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竟然还系着清代的麻花辫,一身褐色马褂,右手手心转着两颗洁白的紫檀保定球。虽然看上去像是清晨公园里打拳的老头,却莫名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是个人物!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只不过显得极其不显眼。 那个阴阳人面露惊惧之情,几乎在驼背老者出现的下一秒,转身就跑。 就在这时,驼背老者右手指尖动作一停,接着大手一甩,一颗保定球就化作一颗出膛的子弹,嗖一声击中了那个阴阳人。 只见那阴阳人在空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但是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我看到他忽然掐了一个手决,紧接着就化作一团尘土消失在地面下。 驼背老者顿时一愣,身形变幻,出现在了阴阳人消失的位置,伫立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唉,这逆子竟然习得了五行遁术,实在出人意料啊。” 语毕,那驼背老者抬头看向汪闰,因为双手被林雅的荆棘中,满是伤口,疼得直打滚的汪闰,在遭遇驼背老者目光的瞬间,就忍着剧痛,一个王八翻身,朝着老者恭恭敬敬地拜倒了,就好像不曾受伤一般,口中说道:“龙老,小的、小的…;…;” 他想要解释,却一时间语尽词穷。 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我一概不知,但是看得出来这个人在锦鼠会德高望重,地位似乎比周犁还要高一层。 驼背老者慢条斯理地说道:“丁海桐与周犁争权,我不管,也不想管,但是丁海桐归顺邪教,还加害会主,那他就是在玩火。告诉他,别把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老骨头不放在眼里,我龙奎江辅佐三任会主至今,还不曾怕过谁!” 他的语速不快,甚至算得上慢,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 汪闰听闻浑身都在颤抖,忙不迭一个劲磕头。 龙奎江看的不耐烦,低喝道:“滚!” 汪闰转身欲走。 忽然林雅站起来喊道:“等会儿!他偷了我们的东西!” 林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我一身冷汗,都不知道这老爷子是哪一边的人,这样贸然开口简直就是傻鸟出头。 不过那汪闰听了也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动弹,生怕热闹了眼前这位大拿。 龙奎江转头瞪着我们,半晌,冒出一句:“你是什么东西?” 一句话气得林雅直瞪眼。 说罢,龙奎江挥了挥手,另外两人就立即动身进入了厂房,没过多久,就抬着浑身是血的黄森从旧厂房中出来了,此刻黄森已然昏厥,脸也白的吓人,不知生死。 龙奎江皱了皱眉,就带着人先行离去,也没让汪闰走,更是瞧都没瞧我们一眼。就这样留下我们四个人在风中彼此相望。 这时林雅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汪闰身边,伸出手道:“把玉交出来。” 龙奎江一走,汪闰顿时就松懈下来,面对林雅的质问,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臂说:“玉在崖爷手里,他已经逃了,你问我要也拿不出,要杀要剐,你自便吧。” 听到这里我颓然垂头叹气,忙活了这么几天,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你!”林雅被他气得杏眼一瞪,抬手就要了解他的性命。 结果手抬到半空忽然停住了,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说:“取你狗命我怕脏了我的手,不过费了你的双手,我还是很乐意的。” 这时,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声,而且越来越近。 林雅话一说完,抬脚狠狠地踩了汪闰的双手,林雅的力量用的极大,一脚下去,汪闰整个手掌都陷入了泥地中去,接着就传来汪闰声嘶力竭的嚎叫之声,响彻云霄。 费了汪闰的手,汪闰已经瘫倒在地如同一滩烂泥,林雅进入废弃厂房,找到了我的法杖和晶石,返回了我身边,气呼呼地问我:“怎么办?玉被那个人妖拿走了。” 此时我头脑昏沉,浑身滚烫,如同火燎,根本回答不了林雅的话。 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念儿急忙伸手摸我的额头,结果她一伸手,就发出一声尖叫,如同碰到了一块烙铁一般缩回了手,一脸关切地望着我。 “怎么了?”林雅见状也立即上前查探我的情况,“哇,好烫!” 接着,我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第一个人出现在我视野中,竟然是师兄,他焦急地望着我说话,可是我什么都听不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整个人都要不引自燃一般,思维更是一片混乱,无数曾经见过或者不曾见过场景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火海之中,眼前似乎有什么在飞舞,看不清形状,但是那东西浑身都包裹着烈焰,像鸟,像花,像枝叶。我感受到自己内心传来的颓然和遗憾,以及对于失败和自己无能的痛恨。 接着,景色突变,化作一片黑暗,然而在这黑暗中,一双蔚蓝锐利的巨大眼睛陡然睁开,吓了我一条,那眼睛美丽的如同蓝宝石,但是从中散射的光彩却充满了轻蔑和傲慢,以及尊者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霸道。 但是与之对视,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流露出无比坚定无畏的情绪来,紧接着,我忽然出手了,用一把锐利的剑狠狠地刺向了这只眼睛,紧接着,我的视野被蔚蓝色的液体所充斥,在这蔚蓝色的视野中,是我痛苦的嘶吼。 随后,一个符阵倏然出现在我眼前,但是我看不清这个符阵的结构,整个符阵就好似蒙上了一层白雾,我想要努力去看清记住这个符阵,但是我根本做不到,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情况,就好像你明明记得某些事物,可是偏偏在细想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但是我能够感受到这个符阵的深邃和广阔,就如同大海一般,其中蕴藏着无边无际的智慧。 噼里啪啦! 我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立即钻入了我的鼻腔,我转头望向窗外,看到整个城市的夜空被无数鞭炮点亮,万家灯火映照在空中,充满着愉悦和喜庆。 大年夜。 我已经在医院躺了五天了吗?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压着,手背上还有温热的液滴流动,于是微微动了动,睡在我身边的念儿立即惊醒过来,见到我醒来,顿时喜极而泣,抱着我哭成了泪人。 这边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快,师兄和林雅也出现在了我眼前,师兄的手臂还吊在胸前,想必他们也在我身边陪着我。 “我这是在医院吗?”我问道。 “恩,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师兄说道,“云翼,你这次可吓死我们了,简直比上次烧伤还严重,失血过多不说,还高烧到四十六度,我的天,一般人早成傻波伊了,你就是属小强的,一连烧了三天,整个人跟火炉似的,吓得医生都一连下了五六道病危通知,结果第二天失血全部恢复,第四天又突然退烧,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一切正常,睡觉还打呼。我说,你什么情况?”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自己被抽了血后为什么还会发高烧,而我做的那个梦有是为什么,闹到又是孙璟天师叔祖的记忆吗?总感觉性格不太像。 师兄接着说道:“你也真是命大,不过这几天小狐狸陪着你可是辛苦了,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天天抹眼泪。” 林雅一直没说话,我就看了她一眼,结果林雅立即转过头,用手指抹着眼角。 “我爸妈知道吗?”我又接着问道。 “你放心,林雅和我回去过,告诉你父母你有事回不去了,老人家唠叨了两句,也没多说什么。”师兄回到道。 我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念儿的发梢。 本来就和家里说过今年回家一起过年,而且还带了师兄、林雅和念儿,爷爷奶奶这几日天天乐得合不拢嘴,盼了多少年的孙子总算回来了一趟。 然而一连出了两件事情,让师兄受了伤,我如今也躺进了医院,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却没能陪在父母和爷爷奶奶身边,想必他们心中多少有些难受和遗憾。 可是我这个样子,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我用自己的手机,给家里面捎了一个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爷爷奶奶激动地不行,忙问我在那儿,出了什么事,顺着师兄的谎言,我就说自己去了省会杭城,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至于什么时候回去,也没个准信。 二老在电话里又是叹气又是叮嘱,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末了,电话被爸妈接去后,还把我数落了一通,我都默然不语。 有时候真想就这样离开修行者圈子,做个隐世而居之人,陪着父母祖辈过过清闲日子,然而小蛇至今下落不明,念儿尚需开启灵智,我肩上责任重大,一时无法轻易推脱卸下的了。 挂了电话后,听着窗外爆竹声声,我一夜未眠。 第三十七章 抛来橄榄枝 第二天中午,我的病房门口忽然来了三个人,带头一个是沈建国,他向师兄询问了我的情况后,得知我已经醒来,就迫不及待地进了病房。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民俗委的陈主任。 沈建国见我靠在床上,气色不错,又惊又喜,对我好是一番惊叹。 我瞧他气色不错,就有心开他玩笑说:“沈队,你这三天两头和我们打交道,都半只脚踏入修行者门槛了,要不干脆入坑吧。” 沈建国呵呵笑说:“我就是帮着联系事务,跑跑腿,半点本事没有,怎么能跟你们齐肩啊……” 他倒是个圆滑之人,陈主任拍了拍沈建国的肩说:“现在应该叫沈处长了。” 我眼皮子一跳,这家伙是乘了火箭么?升职飞快啊,这才没几天,就从一个刑警队长升到处长职位了,难怪一进来气色这么好。 沈建国摸着脑袋哈哈笑着,说:“都是领导关照,警局最近成立了特勤事务处,负责督办特殊事件,因为我与民俗委联系密切,加上领导赏识,就当了市局特勤事务处的处长,其实手下也没几个人。” 听闻他的话,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其实但凡踏入修行者圈子的人心里都清楚,说我们这一行危险程度比一般刑警高十倍都不过分,沈建国当上特勤事务处处长,于他而言,是地位薪资各方面的提升,但可未必就是件好事。 只不过我面对沈建国喜悦的神情,也不忍心打击他的情绪。 这时,师兄开口说道:“特勤事务处?那不是简称特务处吗?哈哈……” 沈建国顿时一脸尴尬,道:“那也叫特事处好吧。” 顿时其他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待到气氛缓和几分,沈建国才急忙介绍道:“额,云翼,我先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啊,这位陈云剑陈主任,你们已经很熟了,民俗委吴兴分局总务办公室主任。这位是省文化管理局特办处包兰华主任。” 那妇女上前与我握手,道:“嘿哟,小伙子长得可真俊,你师父现在还好吗?” 我一愣,这人认识我师父?于是忙疑惑地问:“您认识我师父?” “那是,你师父当初还是我们特办处名誉顾问呢,你忘了,当初你打电话过来,叫孙大圣的时候,那就是我接的电话。”包兰华一笑,眼角延伸出去长长的鱼尾纹。 我回想了一下,这才猛然想起当初给师父打电话时,有一个笑声很吓人的阿姨,没想到时隔数年,竟还见到了本人。 于是我们旧识相见,又是好一番寒暄。 之后,我们才聊起了正事,这几人当中,包兰华职位最高,自然是由她打头,在询问了我的伤情之后,她开始询问我整个事情的经过。 其实我对于这其中发生的很多事还不太清楚,所以就把自己如何寻找玉符、如何知晓锦鼠会信息、又如何被捉、陷入锦鼠会中党派之争的前因后果给表述清楚,我还特地提到了龙奎江和那个阴阳人,毕竟这两个人实力很强,而且身份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包兰华很仔细地倾听,直到我说完,她才缓慢开口道:“以丁海桐加入万法教为引线,锦鼠会发生内部分裂,虽然是分别以丁海桐和周犁为首的两派,实际上还有一个以锦鼠会会主李玉堂为首的中立党派,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个中立党派似乎正在向周犁靠拢,当初周犁所在党派遭遇清洗有关部门都知道,李玉堂也因此受到打压,本以为就此锦鼠会丁海桐一家独大,没想到突然站出来龙奎江他们一群人,扶持李玉堂坐稳了锦鼠会半边江山,随后周犁回归,重新聚集旧部,似乎打算东山再起,而万法教也开始重视起锦鼠会的内斗,派遣了不少高手协助丁海桐。那天抓住的汪闰,就是万法教成员。” “那龙奎江到底是什么人?”我又问道。 “对于龙奎江此人并没有详细资料,只知晓此人本是晚清皇室后裔,又是锦鼠会创始人及元老,参加过各种战争,一度是圈内风云人物,七十年代末忽然连同锦鼠会多位元老级人物一同消声匿迹,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这次忽然出山辅助李玉堂,这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传闻周犁也是这个人一手提拔,所以立场不言而喻。不过除了龙奎江之外,应该还有三或四人随之出山,立场不明。” 听闻包兰华的介绍,我惊叹于龙奎江此人身份之余,也认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与这样的人物有所交集,于是说道:“这些大人物的明争暗斗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偷走玉符的人是谁,我要找回小蛇。” 包兰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代表上级请你们协助我们调查锦鼠会的情况,你和周犁关系特殊,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接近他了解情况,毕竟我们特殊部门与锦鼠会任何一方是不可能合作的。” 我稍作思考,反问道:“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当然有了,你不是要找自己的玉吗?我们文化局可以给你提供帮助,而且以后若是遇到麻烦,随时可以联系我们。”包玉华信心满满地说道,在她眼里,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她,毕竟小蛇落到阴阳人手中,无异于落入了万法教之手,要想夺回,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那……我考虑一下吧。”我不想立即给出回答。 包玉华很爽快地点了点头,说:“可以,我们办公室的电话你知道,想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罢,包玉华便率先离开了,就仿佛是带着任务来的,完成了就走。 我也无奈,毕竟我靠的也还是师父和师门的面子,要让别人有多待见我,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陈主任留了下来,他悄悄从怀里面拿出来一张银行卡,对我说道:“这是你当初参与并解决尸魔事件的劳务费,密码是六个零,你的事上面领导都知道了,所以有心招你入有关部门也正常,本来我们这一行就人才稀缺,像你这样的年轻一辈更是未来有关部门的顶梁柱,我还是希望你能同意。” 既然是自己赚来的,我也不客气,伸手收下了,然后又问道:“那我这医院的费用……” “那你放心,早给你报销了。”沈建国插上话来说。 两个人有呆了几分钟,聊了一些关于尸魔事件的后续事情,随后也离开了。 我这才询问师兄关于是否进入文化局的意见。 师兄说道:“其实离别前师父提醒过我,若是有关部门招收,也不是不能同意,只不过最好不要成为正式人员,像师父就是顾问,属于编外人员,很多事情不受约束,人身也相对自由一些,而且也有工资。我觉得你要是想找到蛇灵,最好还是依靠一下有关部门的力量,毕竟对方背景强大,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 师兄说的很有道理,林雅也没发表意见,于是我还是选择师兄的意见,毕竟我们要在外面生活,基本的资金问题得先解决,总不能一天到晚靠抢小偷的钱财过活,找点活计那是必然。 过了年,我估计张驰也快回来了,于是休养了两天就出了院,医生对于我的恢复能力自然是惊讶万分,然而他们根本找不到原因,也只好放我离去。离开医院后,我先去银行查了一下陈主任给我的卡里面的金额,一查吓一跳,不多不少三万,我师兄张驰三人各一万,这可算是我靠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了。 还真别说,这有关部门出手就是阔绰。 于是我在郊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很便宜,一个月五百。因为小蛇的事情没解决,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念儿的事只能往后拖。我心中自然着急,本来再过几天就应该出发去东北找寻药仙的,结果就这样耽搁下来,小蛇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是过命的交情,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把他丢在万法教手中。 第三十八章 这个事故有疑点 虽然我恢复很快,但是医院表示我还是需要留院观察一周,确保没问题后才能够出院,而师兄肋骨折断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够恢复,需要调理。我们得到特别关照,所以我们几人占用了一间四床病房,这几日我们四人都住在医院住院部内。 因为是新年,住院的人并不多,所以相对比较清静。 陈主任给我的银行卡我让师兄去银行查看一下余额,回来的时候看到师兄满面春风,抓着我喊我们发财了,我仔细一问才得知卡里面有足足三万元,这个数目可是相当于当时一般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短时间的食宿问题,林雅和念儿更是跑去商场大肆消费了一通,带回来一大堆食品。 在包玉华等人来医院之后的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二,我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只不过腿脚还不是很利索,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我暂时失血过多导致大脑供血不足,影响了运动神经,所以外出还是要依靠轮椅。一般都是念儿推着我四处闲逛,她不会说话,但听得懂,我会时常和她聊一些琐事,或者逗她笑,我是不是会觉得这种难得的闲适温馨日子实在来之不易,而能够呆在念儿身边,我也觉得身心放松、宁静。 这一天下午,走廊忽然传来一片嘈杂,我听到有妇女哭泣和求救的声音,十分凄惨,听的人鸡皮疙瘩一身。没过多久,就看到护士推着一台平车急匆匆地赶往手术室,这是遇到需要抢救的病人了吗? 出于好奇我们几人来到走廊观望,瞧见另外一边的手术室外站着一对夫妻,妻子靠在丈夫怀里痛哭流涕,丈夫则一直站着神色凝重,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大门也被医生关上,免得外面的嘈杂影响手术。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病人以及家属也不禁议论纷纷。 我听到有人再说:“诶呦,怪可怜的,孩子看上去才五六岁吧,不知道生了什么病,这大过年的。” 另外的人说道:“听说是放炮仗的时候把自己炸了,推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啊!估计是那种大烟花。” 外面的医生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对我们说道:“别看了,都回去吧,医院要保持安静。” 这种情况在过年的时候并不少见,小孩子毕竟不懂事,又比较皮,不知道烟花的威力和伤害,所以我们也都没有太在意,被医生驱赶,就回到了病房。 我和师兄进行康复的同时,也没有把修行放下,便沉下心来进行修炼,古术一脉的修行,重在冥想和感悟,其与意念自然是密不可分,通过不断提高自己的意念力使得修为得以提升,意念本身就是人意志所产生的炁场,意念的强大,就需要心境的强大。 与此同时,我也在思考自己当初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我能够感受到梦境中的我并非是孙璟天,而是另外一个人,而根据梦境的情景,似乎涉及到我右眼符阵的形成甚至是意念本源的形成,毕竟两者息息相关。那么问题在于,这是某段记忆还是某种顿悟。 修行之时,时间便化作流水飞逝,一转眼就是大半天,当我回过神来时,天色已近黄昏,而外面也传来了动静,手术结束了,护士推着平车快速经过了我们的病房前,我看到平车上躺着一个全身被绷带捆绑的孩子,看得出来他的伤十分严重。 站在门口的林雅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手术结束了,看样子孩子是抢救过来了。” 只有住过院的人才能够体会到,看到一个生命被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来的那一刻,心中那种难以言表的欣慰和激动,也不禁对医生这个与死神赛跑与病魔斗争的职业产生敬佩与感激之情。 末了,林雅忽然又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一个小孩子竟然会被烟花炸成这个样子,不合常理啊,面对这种威力的烟花,是个人都能意识到危险的。” “对哦,林雅说得在理,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师兄摸着下巴说道。 林雅伸手抓了一把走廊上的空气,放在鼻端深吸了一口,然后说道:“我能感受到那个孩子身上萦绕着一股阴气,十分微弱,要不是经过了我们病房,我都察觉不到。” 处于修行者的直觉,我立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孩子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雅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也不确定,只是有这种怀疑。” 一开始我们认为那只是单纯的事故,孩子能够得救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关心。然而林雅忽然产生了猜疑,那么这事就或多或少与我们有关了。当然,在还未确定之前,还不能妄下结论。 第二天中午,我和念儿在医院内的公园溜达时,碰巧遇到了那位父亲,他似乎刚刚出去买午餐回来,提了一袋盒饭,情绪低迷。 我立刻让念儿推我过去,在医院门口拦住了他。 瞧见自己被拦住,那位父亲一愣,问我们是谁,有什么事。 我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我有些问题想问问。” 许是瞧见我的病号服,那位父亲多少放下了戒心,问道:“你想问什么?我们似乎没见过面吧。”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着不远处的休息亭说:“我们去那边聊,这里人太多。” 那位父亲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意识到我没有恶意之后,还是选择点头同意。 我们来到休息亭,我让那位父亲坐在我对面,然后问道:“请问您贵姓?” “徐,徐安庆,”徐安庆放下手中的盒饭,拿出一支烟,忽然意识到我是病人,又问道,“介意我抽烟吗?” 我点点头,说随意。 徐安庆苦着脸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让烟雾掩盖了自己整张脸,看得出来他心事很重。 我接着问道:“你孩子现在怎么样?” 他瞧了我一眼,似乎在猜测我的用意,他又深吸了几口烟,才说道:“烧伤比较严重,目前还在危险期。” “你能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吗?”我平静地望着他,开口问道。 徐安庆瞥了一眼我身边的念儿,然后又看着我,问道:“为什么你这么关心我儿子的事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能够理解,但我并不会点明自己的身份,毕竟说出来他也未必会信,于是编了一个理由道:“我懂一些刑侦方面的知识,我觉得你儿子出事有疑点,所以想向你打听打听。” 面对我的说辞,徐安庆信了,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有可能被人害?” “这个……我不确定。” 徐安庆的表情一变,激动起来,嘴角微微颤动着,我立即意识到这其中当真有些异样,这种异样徐安庆显然也察觉到了。 他将手中的烟屁股一扔,用脚撵了撵,然后又点了一根,方才说道:“其实说出来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家放烟花的时候,烟花忽然倒地了,正好击中了我儿子,爆炸的烟花威力很大,而且一下子把儿子的衣服点燃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儿子已经被烧伤了。哦,对了,我放的是大的圆筒烟花,我记得当时明明放在平地上,稳稳当当的,突然就倒下去了。” 我皱起了眉头,按照他的说法就是烟花本身倾倒导致的事故,圆筒烟花我知道,一般放在地上,只要没大的坡度,基本不会倾倒,但是如果存在烟花劣质的情况,这种事件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按照林雅的猜测,这其中又可能涉及到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那会不会是什么东西故意推到了烟花呢?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这东西会将目标对准徐安庆的儿子?要知道,一般灵物若非怨念极大或者心性邪恶,是不会胡乱害人的,而且在城市里种东西少之又少,除非是徐安庆的儿子或者徐安庆一家的某个人招惹上了那灵物,他要报复他们。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要想弄清楚问题,还是得从徐安庆儿子身上下手。 于是我提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儿子?” 徐安庆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激动地问:“为什么?我儿子还没度过危险期,还处于昏迷中,你见了他也问不了事情。” 我急忙安慰道:“你放心,我不碰你儿子,就是单纯地看一眼,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儿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对于我的猜疑和摸不清头脑让徐安庆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站起来把烟头一甩,冲我吼叫着。 “你别激动,我只是要确认一些事情,只是去看看,之后我自会和你讲明,还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儿子。”我极力安抚着徐安庆的情绪。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徐安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许久,他才点头说:“那好,我现在要回去,那你现在跟我去一趟。” 说完,徐安庆站起来,准备带我去儿子的病房。 但是我立即拒绝了,说道:“不,我晚一些再过来。” 第三十九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回去之后,我将自己与徐安庆的对话告知了其他人,师兄对我的决定表示赞成,既然不能确定,前去查看一下也不失为一种对策。我们作为修行者,降妖除魔乃是本责,既然遇到了就没有不管的理由,毕竟涉及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和一个美好的家庭。 临近深夜,我们才按照徐安庆告诉的病房号前往徐安庆儿子的病房,来到病房门口,我看到徐安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走廊的灯比较昏暗,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看到我们,他站了起来,望着我,在空旷的楼道内说道:“你们进去看一下吧,我老婆也在,我和她商量过了,但是你们得保持安静。” 我点了点头。 我们四人进入病房,我在门口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重症病房。 屋内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坐在床边,眼睛红肿低垂,脸上尽是泪痕,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将整个房间照得昏暗而哀愁。 床上的孩子浑身被绷带包裹,唯有嘴巴和眼睛露着,然而即使如此,我也能够从嘴唇看到他的烧伤程度,只能用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就仿佛是被从火炉中捞出来一般。 徐安庆的妻子抬头看着我们,她知道我们的来意,张张嘴,欲言又止。 我不想浪费时间,此时已近子时乃是阴气最盛之际,也是最容易察觉到阴气的时间点,于是对她说道:“大姐,麻烦请你回避一下。” 徐安庆的妻子擦了擦眼角,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师兄在她身后把门给关上了。 我让念儿推我到床边,然后我用力摸了一下右眼,驱使符阵运转起来,接着右眼符阵的力量,我的视野开始发生变化,无数能量的流动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紧接着,我就看到病床上的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而在他眉心的印堂处这股气息格外浓烈,成一团气状凝聚,牢牢地粘着他。 这是某种印记,定然是这孩子不小心招惹到了某个孤魂野鬼,那家伙为了报仇留在他身上的,想必那烟花的事故也是因此而起。然而即使孩子伤成这幅模样,印记还未消去,可见对方的怨念之深,必然想要夺去这孩子的性命。 我回头问林雅:“林雅姐,你能看到什么?” “这孩子印堂被种了印记,怨念极深,从印记的状态来看,不出两天,留印记者就会来害这孩子。”林雅说道。 “不是附身?那就是说对方现在不在附近?这样是不是直接把印记抹掉不就可以了?”进门之后神经就紧绷着的师兄听到我们的对话,方才放松下来。我们四人,唯独师兄不具有类似阴阳眼的特质,他要想看到印记还得通过青铜剑内的剑灵。 正如师兄所说,只要把印记抹去,对方就找不到这孩子了,我也懂得如何将印记抹除的法门。 然而林雅看到的明显比我们多,摇了摇头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这印记埋在印堂处,和孩子的生命线连接,若是强行抹去,只怕会危及孩子的性命。” “也就是说必须要将下印记的家伙制服才行。”我接话道。 “你这不是废话。”林雅瞪了我一眼。 我收了右眼的符阵,坐在轮椅上思考了一会儿,既然能够确定是灵物所为,那么按照林雅所言,两天后我们就要再此静候对方的出现,当然,首先,我需要说服徐安庆夫妻俩。 于是我让夫妻俩进屋。 一进屋子,徐安庆急忙问我们有什么发现。 我不急着告诉他,转而问他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孩子出事的前两到三天做过什么事情?稍微具体一些。” 徐安庆和他妻子面面相觑,但还是比较配合地回忆起来,结果说了半天都是些日常的琐事,一时间听不出端倪。 我急忙打断他说道:“我想知道的是孩子有没有去过庙宇、荒地或者一些废弃的房屋。” 徐安庆一个劲摇头说都没有,他们不会让小孩子去这些地方玩的。 这可让我犯了难,这几个都是孤魂野鬼徘徊较多的地方,既然都没去过,那又是怎么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的呢? 面对我们的问题,夫妻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安庆问道:“你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坦白:“实话跟你讲,你儿子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出事十有八九和那东西有关。” 顿时,徐安庆的妻子愤怒了:“你们是不是神经病啊!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骗我们的钱?我就奇怪哪有人无缘无故接近我们,一看就不安好心,还说什么神啊鬼啊的,这世界上哪有这些东西!” 说完,徐安庆的妻子就要赶我们走,还伸手推了我一把,一下子就惹恼了林雅,她本来就是火爆脾气,上前一把抓住徐安庆妻子的手,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我们好心好意帮你,你还要赶我们!那就等两天之后替你儿子收尸吧。” 林雅力气大,抓住徐安庆妻子的手就如同上了铁箍,而且她在情急之下措辞也格外的严重,一下子镇住了徐安庆的妻子,她愣了半晌,转头对徐安庆说:“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帮人摆明了是在唬我们。” 徐安庆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听到妻子的求救,他才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情绪几番变化,随后无奈地说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在医院里惹麻烦。” “不识好歹!”林雅一甩脸,扭头就走。 我还想再劝,师兄拍了拍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走吧,本命如此。” 我深深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病房。 回到自己病房,林雅还在闹脾气,气呼呼地踢了一脚床脚,口中还在念叨着:“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我知道林雅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还是十分可怜徐安庆的儿子,不然起初也不会刻意查探到空气中细微的阴气,而后告知于我,让我去帮助徐安庆一家。 然而我们还是吃了闭门羹,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而言,认同我们的看法无异于相信这世间存在鬼魂灵体,这对于无神论者而言绝对是无法接受。 这时念儿来到林雅身边,朝她呜呜地笔画着,然后找了一张纸,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在上面写道:“孩子很可怜,我们要帮他,不管父母怎么想。” 念儿将纸递给我们看,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这让满心挫折和遗憾的我们一下子坚定起来,我心中也是无比欣慰,林雅的暴躁多少带来了些许负面情绪,不过纯洁的念儿很快打消了我们心中的怨念,我忍不住伸手揉念儿的脑袋以示鼓励,念儿被我揉得舒服,欣喜地直眯眼。 师兄这时又说道:“话是这么说,但问题是怎么在保证孩子安全的前提下,制服那鬼物,现在父母情绪不稳定,我们根本接近不了孩子。” 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师兄,你不是有剑灵吗?唤出来,让你的剑灵守在孩子身边,这样既不会被人发现,也能保证鬼物难以接近孩子,而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到两天后那鬼物现身,直接出手擒住,我相信那家伙不会太强。” 然后,我又对林雅说道:“林雅姐,你明天去商场买个银镯子来,我要用银镯子做法器困住那鬼物。” 说是做法器其实就是用银镯子绘制符阵,待到鬼物现身用符阵将之困住,说不定还可以打听出什么事情来。说道制器,研习附术的师兄自然比我擅长,所以制作困住鬼物的法器也交给师兄来完成。 如此一来,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就要靠我们随机应变了。 第四十章 扑朔迷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趁夜深无人,在医院的走廊内布下了能够感应灵体的符阵,避免那鬼物附身于人或者化作人形逃过我们的视线。 林雅第二天一早就去外头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银镯子回来,而且做工极致精细,看的得念儿都两眼冒光,恨不得戴到自己手上去。我一问价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足足四千! 我顿时被林雅大手大脚的花钱能力给震惊了,将来绝对是一败家娘们。 当然这话我定会深藏心底,若是被林雅给听见,少不得一顿胖揍。 但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银镯子绝对算得上上品,作为符阵的承载物绝对没有问题,而且天生具有克制阴邪的功效。我将银镯子交给师兄,简单地困鬼符阵,对于师兄而言那是信手拈来,他只花了小半天就完成了,而用这个符阵困住鬼物的任务自然也落到了师兄肩上,我虽然可以行走,但是双脚还不太听使唤,身手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到了第二天深夜,我们全都没有入睡,而是呆在病房内静等那鬼物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时针和分针通水指向十二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此时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得落叶有声,我们彼此对视,甚至连彼此的呼吸之声都能清晰听见。 滴答滴答,病房内挂钟的声音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我紧紧盯着走廊,将心思沉浸下去,让自己与走廊上的符阵产生明确的沟通。 然而五分钟过去,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会不会是林雅搞错了时间,这般想着,我回头看了一眼林雅,发现她站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忽然,林雅杏眼一瞪,猛地拉开窗户,一跃而出。 她的这一动作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这里可是五楼啊!就算林雅是花妖,从这么高的位置跳下去,也不可能不受伤。 我急忙推着轮椅来到窗边,只见黑暗中两个漆黑的影子在下方的空调机之间跃动。 我立即回头,小声说道:“师兄?” 一直与剑灵保持沟通的师兄朝我摇了摇头,表示剑灵那边还没状况。难道说被林雅追逐的家伙就是布印记者? 就在这时,走廊外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让我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徐安庆的妻子,师兄顿时大叫一声不好,随即提剑冲了出去。 而几乎就在师兄出门的瞬间,我布置在走廊的符阵忽然传来波动,有灵体经过了符阵! 在那一刻我有些惊讶,这是什么状况,三个方位都出现了异常,难不成对方不止一个鬼物? 我和念儿立即来到走廊之上,我伸手一抹右眼,让符阵立即运转起来,随后定睛瞧向走廊尽头,只见一个身影飞快朝我这个方向奔跑而来,但是让人诧异的是对方周身并没有阴气环绕,那就是说对方是一个普通人,为了不出差错,我还是没有犹豫抽出法杖一横喊道:“什么人!” “诶哟!大半夜的吓我一跳!”徐安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就看到徐安庆出现在走廊的灯光下,而他手中拿着一袋子吃食,急匆匆地朝我走来。 “你大半夜的出去买吃的?”我拦在走廊当间,开口问道。 徐安庆行色匆匆,似乎有急事,见我拦在路中间不免露出愠色,说道:“我老婆饿了,我出去买点吃的,你让一下,我刚才听见我老婆的叫声了!” 我一愣神,心中不免产生一丝诧异,而徐安庆则一把推开我的法杖,急匆匆地朝自己病房走去。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徐安庆的怒吼声传来:“你在干什么!给我滚出去!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我立即意识到师兄还在徐安庆儿子的病房内,马上赶了过去,只见师兄和徐安庆扭打在一起,师兄手中还倒握着青铜剑,剑灵不见了踪影,徐安庆妻子则满脸惊恐地缩在病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遭了,这回可闹出大误会了,徐安庆定然是看见师兄提剑的模样以及自己妻子的惊惧,以为师兄打算害他的妻儿。 瞧见我出现,徐安庆一把推开师兄,搂着自己的妻子退到了儿子床边,指着我喊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你怎么拦在走廊里,这可是市区医院,你们别乱来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我急忙解释道:“徐安庆,你冷静,这是误会!” 与此同时,徐安庆的叫喊声也引来了值班的医护人员和附近病房的家属,病房门口一下子聚集了不少人。 师兄早就将青铜剑放回锦囊袋中,避免再造成难以解释的误会来。 值班医生挤到前面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徐安庆惶恐不安地指着我们说道:“他们疯了,刚才手里还有刀,想要害我们,你看我老婆都被吓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估计已经出人命了!” 值班医生认识我们,知道我们的来路,听了徐安庆的话,也不敢相信,向我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而外面的人则一下子退了出去,我听见有人在小声说快点报警。 我的目光落在徐安庆妻子脸上,发现她目光呆滞,脸色充满惊恐,似乎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我相信单纯看到师兄拿着青铜剑,她还不至于吓傻,而且她的惊叫声是在师兄抵达前传来的,所以她定然是遭遇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 我回头小声问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剑灵去哪儿了。 师兄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到的时候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剑灵遇到了某种灵体,已经去追击那东西了,而且和我们的距离在不断拉远,如果到了我与剑灵沟通距离的极限,恐怕就不能继续追击了。我估计徐安庆的妻子看到了那个灵体,受到惊吓。” “有点不对啊!我明明感应到有灵体经过外面的符阵,两边距离这么远,不可能同时发生的,难不成来的不止一个?”我对师兄说道。 师兄摇了摇头,说:“剑灵回来后,应该能带来一些消息。” 此时徐安庆也十分激动,指着我们破口大骂:“我看这几个人就不像好人,看着挺年轻,没想到心底残忍到这种程度,我一家招你惹你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害人!快点把这几个杀人犯抓起来!” 然而其他人面对徐安庆的吼叫都无动于衷,有的不敢相信,有的则不敢掺和,全都与我们保持着一定距离,选择围观。唯独值班医生站在我们之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我们:“不是,什么情况啊?” 我耸耸肩说:“闹了点误会,你让其他人都散了吧。估计有人报了警,一会儿警察该来了,有什么事让警察来办。” “好好。”得到我的应答,值班医生连连点头,一边解释着这是误会,一边让其他人都回病房去。 瞧见人群渐渐散去,徐安庆慌了,喊道:“喂!别走啊!这些人是杀人犯啊!” “你给我闭嘴!”师兄被徐安庆一通冤枉和谩骂,心中自然窝火,听见徐安庆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眼睛瞪得滚圆,卯足了劲朝徐安庆吼了一声。 师兄的声音震耳欲聋,顿时吓得徐安庆一个冷战,抿着嘴不说话。 瞧见徐安庆咄咄逼人的姿态被师兄一吼给镇住,我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骂了一句:“傻波伊。” 尽管对方对我们充满了误会,为了保证徐安庆的儿子平安,我们也没有立即离开病房。 很快师兄的剑灵就回来了,当然,徐安庆和他妻子是看不到剑灵的,师兄与之沟通之后,小声告诉我:“剑灵追的是一个傀儡鬼魂,已经被她消灭了,但是并没有找到正主。” “傀儡鬼魂?你的意思是正主是人?” 师兄摸着下巴说道:“有可能,但是道行高一些的鬼魂或者妖魔也能够炼制傀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正主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我和师兄小声交流着,而徐安庆则抱着自己妻子无比警惕地盯着我们,遣散人之后值班医生也回来站在我们之间,避免再发生冲突,不过他的存在也让徐安庆对我们的戒心放下少许。 过了约摸十分钟,林雅从楼道赶了回来,看到我们张口就埋怨道:“气死老娘了,没追到!” “你去追什么了?”师兄问道。 看到徐安庆和值班医生都在,林雅压低了声音道:“是个人,但是逃跑的速度太快,我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吃了一惊,速度能够与林雅不相上下,这个人可不一般啊,奈何林雅既没追上,也没看清对方的脸,无果而反。 不过也不禁让人猜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幕后黑手,若果是,他将目标对准一个孩子又是为何? 第四十一章 突然死亡 既然对方在我们这边吃了瘪,估计今晚也不会再现身。 我们的存在让双方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此刻的徐安庆对我们充满了敌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警察才到达病房,来了三人。向我们询问了大致的情况后,发现我们两边各执一词,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在得知我们身上带有武器时还让人搜了身,结果一无所获,使得警察将目标转向了徐安庆。 经过一番盘问之后,他们也得不出结论来,于是决定先带我们的回警局,不过碍于我和徐安庆的儿子属于病患,他们就把我们留在了这里,其他人都带走去做笔录。 师兄和林雅还好说,然而念儿死活不肯离开我,还在拉扯中将一个警员的手背划拉出三条血红的口子,搞得对方很气恼。其实对方对待我们还是比较缓和的,只是轻轻拉了一下念儿,不知为何她就发了毛,像个叛逆期的青少年。 我见状,急忙拉住念儿,免得她得罪到几位警察,然后说道:“她还未成年,而且脑袋不太好,你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面对我的解释,三位警员最终还是信了,毕竟念儿的行为的确有些过激,而徐安庆那边,他们也只带了徐安庆一人,留下了他的妻子照顾儿子。 只不过徐安庆的妻子现在意识还有些呆滞,惊吓的余威尚未完全消退,要是被吓傻了,那可就真出大事了。 等到警察离开后,我有些气恼地对念儿说道:“念儿,干嘛这样子,你看都把人抓伤了。他们是好人,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面对我的责备,念儿瘸着嘴满脸委屈,手始终紧紧拽着我的衣服,让人有气也不忍心撒。 我叹了口气,念儿的心思我多少能够了解一些,问:“你是不是怕我一个人出事?” 念儿不说话,但是抓着我衣服的手更用力了,生怕一离开我就会失去我似的。我知道我几次徘徊于生死之间,对于念儿心理的打击还是很大的。所以就当做是一种默认吧。面对这样的念儿我心中其实是温暖的,但是也不能觉得她没错,无故伤人的确是不对。 我面对恶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然而面对念儿,我终归是硬不起心肠来。念儿于我就如同春日的阳光,纵使我心冷如霜,她也能够将之融化。于是我抬头望着念儿,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随后,我来到徐安庆妻子身边,没有了徐安庆,我终于能够接近徐安庆的妻子,她是真正的目击者,所以有必要对她进行一番询问。 我伸手摁住徐安庆妻子的额头,然后口中念诵静心咒,用自己的意念引导疏通徐安庆妻子的意识,以让她清醒过来,伴随着我的咒言,徐安庆的妻子眼睛开始转动起来,眼神也逐渐清明。 待到确定徐安庆妻子完全回神之后,我放下手。徐安庆妻子有些迷惘地摸着自己的额头,问我:“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姐,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我紧盯着徐安庆妻子的眼睛问道。 徐安庆妻子回忆了一下,突然间脸色就开始剧烈变化,显然是想起了之前见到的东西,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我看见鬼了!我看见鬼了!” 她用的力很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中去。 我用力抽回手,说:“你冷静一下,告诉我,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别问了!”徐安庆妻子捂着眼睛,一个劲地摇头,似乎想要将脑海中的情景甩出去,说话的嗓音都带着颤。 我知道看到鬼物对于徐安庆妻子的打击巨大,可以说完全颠覆了她的世界观,景观一开始她对我们恶言相向,但是我也不忍心让她再回忆下去,免得精神出问题,便打消了一问到底的心思,又念了两遍静心咒安抚她波动巨大的心灵,随后就和念儿离开了病房。 此时已是半夜两点,自从失血过多之后,我的身体就耐不住疲倦,此时也是困倦的不行,回到病房倒头就睡,朦胧中我感觉被子被人掀开,有谁一头钻了进来,一瞬间,我的被子里就充斥着沁人的清香,在这种清香的萦绕下,我再也抵不住瞌睡虫的攻击,沉沉睡去。 这一觉,便是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我被林雅的埋怨声吵醒,只见林雅拉着念儿在房间的一角一个劲地斥责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跟他睡在一起,你怎么不听话呢?男人都是色心色胆,别老是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什么?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呀就是一傻姑娘,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林雅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房间都听得见,师兄坐在床边看到我醒来,闷声闷气地说:“云翼,那边可在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你不打算发表发表意见?” 我苦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了。” “哼,你倒好,搂着美人呼呼睡了一宿,我大半夜地在警局做笔录不说,还躺着中枪,冤不冤啊。”师兄没好气地瞪我。 我却老脸一红,昨晚睡得太死,咋还有这事?我说林雅一大早就在给念儿做思想教育,感情是有这么一出。 我抓着胸前的衣服闻了闻,果真有一股念儿身上特有的清香。结果立即惹来了师兄无比嫌弃的眼神。 我摆摆手,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师兄打着哈欠说道:“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派出所没证据也不敢限制我们自由,做了笔录就放我们出来了,不过后续还会调查下去。其实跟徐安庆讲清楚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是这个人脑子一根筋,不听我们的,只认为我们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 “徐安庆的妻子清醒了,只要她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就不必费太多口舌。”我望着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际,心情却始终有些低落,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半点进展,更是总觉得我们被人给耍了。 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焦急地吼叫:“医生!快来啊!医生!”将我们难得的清静瞬间打破。 这是徐安庆的声音,我几乎是神经过敏般翻下床,扶着床沿来到门口,只见徐安庆失了神似的飞奔而过,随之而起的却是徐安庆妻子那凄厉悲惨的哭嚎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好了! 我甚至连轮椅都没有坐,几个人立即来到徐安庆儿子的病房,只见徐安庆妻子扶着病床嚎啕大哭,整个人几乎都瘫了,而床边的心电图显示的却是三条笔直没有任何波动的线。 怎么回事!徐安庆的儿子死了! 昨天我们离开的时候,心电图还保持着平衡有力的跃动,怎么一夜之间就…;…;我们离开才不到五个小时啊! 在那一刻我脑中一片混乱,难道敌人在我们离开休息的时间段杀了个回马枪? 而且这个时间点肯定在徐安庆回来睡下之后到现在之间! 这时值班医生也急匆匆赶到了现场,依旧是昨夜的医生以及另外的三个护士,他们见状立即对徐安庆的儿子做了初步检查,随后进行了心肺复苏和心脏电击,如此忙活了十几分钟,几个医生肩膀一沉,停下来动作回头说道:“两位,请节哀。” “啊----”徐安庆妻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那声音凄惨地让人心颤。 而徐安庆死死抓着医生,双眼通红,道:“不可能的!我儿子好好的,你们肯定弄错了,他没死!” 我也不敢相信,依我通过右眼符阵的判断,徐安庆儿子虽然尚未脱离危险期,但是总体生命场还算稳定,不像是会突然死亡的征兆。 然而,医生依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晚来了一步,您儿子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说着,几个医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退到了一边,低头以示节哀。 如此哭嚎了不到两分钟,徐安庆的妻子悲痛欲绝,突然就昏死过去,几个医生急忙上前抢救,最后还是将人抬到了急诊室去。 而徐安庆眼睛更是红得吓人,默不作声。 半晌,直愣愣朝我们望过来,忽然发了疯似的抄起板凳朝我们扑了过来,口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们都给我去死!” 第四十二章 猥琐算命先生 徐安庆殇子,悲痛至极,生了心魔,手上更是没了轻重,师兄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徐安庆的手腕,用力一扭,夺下了徐安庆手中的椅子,然后膝盖一顶,将徐安庆给扑倒在地。 我立即错身上前,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掌推在徐安庆胸口,口中高深念诵落尘咒的静心卷,我必须要祛除徐安庆的心魔,否则天知道这个人会做出什么疯事。 降心止心,而落尘有声。 静心卷回荡,所产生的意念炁场使得整个空间都为之一滞,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变化。 然而徐安庆在落尘咒加持下,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忽然变得无比暴戾,浑身的力量暴涨,额头的青筋暴起,如同入了魔怔一般。 最先感受到徐安庆变化的是死死压在他身上的师兄,“怎么回事?他的力气变得这么大。不行了,我压不住他了!” 师兄话音刚落,徐安庆陡然蛮力爆发,身子一震,却是直接将师兄顶飞了去,师兄背部撞在墙壁上,顿时就是一声闷哼,捂着胸口栽倒下去。师兄的肋骨还未完全恢复,这一下显然是伤到了。 还未等我反应,忽然感觉一阵劲风扑面,只见徐安庆抬起手掌朝我面门拍来,掌心鼓动,竟有风雷之声。我一下子浑身紧绷,低头避开了这一掌,结果却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念儿立即上前扶住我。 林雅也在这个时候挤上前来,与徐安庆对了一掌,出人意料的是两人竟然分别向后退了两步,林雅这千年妖身竟然还占不得上风。 而且此时的徐安庆眼睛红得吓人,就如同浸染了血水一般,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林雅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口中喃喃道:“这人身体里面竟然附着一头怨灵!怎么回事?” 我当即开启右眼符阵,定睛看去,却发现徐安庆浑身被细微的红光萦绕,但是我却根本看不出他体内附着的怨灵,就仿佛这怨灵与徐安庆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徐安庆凝视我们,口中不停地重复道:“杀人犯!去死!”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扛着帆布旗的中年猥琐道士忽然出现在门口,在他手中还端着一副八卦罗盘,瞧见里面的情形,双眼一瞪,接着从布袋中摸出一张湿漉漉的符纸,朝空中一甩,符纸不引自燃。 徐安庆见状大叫一声,转身撞破医院的玻璃窗,跳了出去。 这里可是五楼啊!我们急忙追到窗边查看,发现徐安庆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那个猥琐道士,拍了一下手,长叹一口气,道:“唉…;…;晚了一步!” 说完,他转身去查看病床上的孩子,探头张望了几眼,叹着气说:“啧,又是一个孩子,连魂带魄都给勾了去。” 对于猥琐道士的忽然出现,我们一头雾水,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猥琐道士这才抬头瞧了瞧我,随后眼珠子就被林雅胸前高耸的景观给勾了去。 这猥琐道士一身破烂,像个叫花子,因为奔跑,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汗液和污垢混合的刺鼻酸臭味,叫人情不自禁地保持距离。不过此人的脸庞却格外地白净,纤尘不染,就是长相着实磕碜。 发现自己被一个猥琐道士肆无忌惮地盯着,林雅杏眼一瞪怒骂道:“臭道士,再看小心老娘挖了你的眼珠子!” 猥琐道士这才收回目光,说道:“贫道于启明,看小友天资卓绝、骨骼惊奇,隐有仙灵之气环绕,莫不是那东海仙山之人,啧啧,是古术之后吧?” 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个于启明看着像个江湖术士,但是眼力不得了啊,竟然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他一边说着话,眼珠子就开始不住地往我身边的念儿飘,让我顿觉不爽,忍不住就瞪他。不过他的眼力劲极好,被我一瞪立即收了目光,朝我贼贼一笑,又去注视林雅了。 我瞧了一眼他的帆布旗上写的“麻衣神算,知地晓天”八个牛逼哄哄的大字,说道:“喂,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了事的?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又是一个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他瞧着林雅的身姿,正在兴头,听到我的询问,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指着自己的帆布旗说:“你看清楚了,这八个字怎么念?我说你好歹也是古术之后,怎么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人早被夺舍了,已经是住着另外一个灵魂的躯壳。又当然是字面意思了啊,已经不止一个小孩被那家伙吸了魂魄。瞧你这傻样,嗨,真给你长辈丢脸!” 这人对我一通数落,加上他那猥琐嘴脸,让我十分不爽,不过通过刚才的对话,我意识到这个人有着真本事,对于整个事件也十分了解,于是急忙向他询问整个事情的真相。 而这个时候林雅被他瞧得难受,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于启明急忙跟上去说道:“诶诶,美女,那傻帽心不在你身上,人生苦短,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聊聊前世今生、男女姻缘?” 那猥琐劲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林雅听了也是更加恼怒,杏眼一瞪,回手就是一大耳瓜子。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楼道,只见于启明左脸立即浮现出一道紫红的手印,然而他竟然丝毫不恼,接着不要脸地说道:“哎呀,打是亲骂是爱,美女真是性情中人,别看贫道长得一般,但是内心如火,心思细腻,相信在相处过程中你能够被我的长处所吸引!” 这话听得我面红耳赤,林雅听在耳中更是怒火直冒,我忙不迭拉住于启明,生怕林雅发了狠,把这个猥琐道士给大卸八块了去。 “喂,前辈留步,我还有话要问!”我拉着猥琐道士的手说道,结果力气用大了,一不小心搓下来一手的泥垢,恶心的我想反胃。 猥琐道士不耐烦地望着我,半晌,说道:“我饿了,先请我吃完馄饨面!不然没力气说话。” 我艹,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蹬鼻子就上脸啊! 不过一碗馄饨面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便应下了。 只不过我面对徐安庆儿子的遗体,心中多少有些悲痛,不太想离开。 于启明见我犹豫,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他又不是你儿子,你也不给他哭丧,留着有何用,别黏黏糊糊了。不如先将我喂饱,然后将凶手绳之以法,我们拖得越久,其他孩子的性命就越危险,懂不!” 于启明满嘴粗话,却不无道理,我点了点头,前去扶师兄起来。 师兄似乎肋骨受挫,疼痛难忍,我扶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忙问:“师兄你怎么样?” 师兄呲牙咧嘴地说道:“好像一根肋骨伤到了,疼得不行。” 于启明见状上前摸了摸师兄的胸骨,说道:“无碍,断骨没有错位,受到冲击,疼痛难免的,我这边有一颗接骨丹,我给你服下,不出七日断骨就可恢复。” 说着,于启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紫色的药丸,直接塞到师兄嘴里面去。 然后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让我带他去吃东西。 这一幕也看得我惊讶不已,让人不禁猜想这个于启明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丰富的知识。要知道这种能够让骨头加速愈合的药物,在师门都不多见,算得上比较稀有,我更不会相信在被称为修行圣地的师门之外,会有随随便便就拿出类似药丸的普通算命先生。 因此,我对于这个猥琐道士,有了更多的猜测。 我因为行动不便,不得不回到病房用轮椅代步,我让念儿推着车,和于启明三人离开医院,前往医院外的面馆,在我们刚进电梯的时候,师兄也跟了上来,似乎疼痛消减了不少,奈何林雅不见踪影。 来到面馆,我就给于启明点了一碗馄饨面,他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底朝天,结果嫌不够,接着又要了一碗,如此整整吃了五碗,方才拍着肚子,打着饱嗝,懒洋洋地靠在桌上喝店里提供的劣质茶水。 于是,我又开口问道:“那个,前辈,你看可不可以告诉我…;…;” 有求于人,自然姿态得放低一些,而且眼前这人又是一不可貌相的高人,自然得表示恭敬。 猥琐道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晓,随后说道:“你这小子还算活络,懂得进退,挺不错。不过你这样子还坐轮椅上,就是你的不对了。懂不懂运气的功法?” “额,这怎么讲?”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我一头雾水。 “你若是苏醒之后,以气养身固体,疏通经络,以你龙血之躯,不出三日就能够行动自如,哪至于现在还要依靠轮椅?”于启明郑重其事地说道,见他难得露出一副严肃说教的模样,倒颇有一种高人风范,结果话未说完,他的目光就被旁边一个身材靓丽的女子吸引了去。 尽管如此,我还是惊讶万分,这人怎么会知道我体内有龙血?单纯靠眼睛看吗?这可厉害了啊! 他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扫描了一番,回头见我目瞪口呆的表情,竟还露出了司空见惯的神色,开口说道:“不废话了,我问你,你可知道百婴女?” 第四十三章 百婴女 百婴女! 我一愣,立即想起当初在师门藏书阁中,有一本记载鬼怪的古籍中有提到。 百婴女,乃是食婴鬼的一种,为承受丧子之痛的女子,心力憔悴自杀或者心疾而死后,其怨念不散所化的厉鬼。常游荡于深山老林或者坟场孤地,搜寻夜不归宿的儿童,夺取其魂魄,留在身边,以满足自己的丧子之痛,有时候甚至是不择手段,却是强烈的母性走向极端转而产生执念、恶念的典型。 所以但凡被人撞见的百婴女,往往在其脚下聚集着数十上百的婴儿或者儿童灵体,这些灵体受百婴女怨气影响,也具有极强的怨气,凶历莫名,在夜间人烟稀少之地还会发出凄厉恐怖的婴儿哭叫声。 所以若是在深山荒地之中行走,听到无数婴儿啼哭,万不可寻声而去,这是十分危险而致命的行为。因为有着无数阴灵怨念的聚集,百婴女也是十分厉害的厉鬼,唯有那道行高深之人方有能力捉拿。 我和师兄纷纷点头表示知晓百婴女,但是我又接着问道:“这种鬼物怎么会出现在人气旺盛的城市之中?” 店里面生意很好,人声鼎沸,所以我们说话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于启明眨了眨眼说道:“你别看城市人气兴旺,实则过盛则衰,那些无人问津之地,反而容易聚集阴灵鬼物,比如说下水道。唉----说起来,此事和我还多少有点儿关系,当初我行走荒郊野岭,偏僻山村,替人看相算卦之时,在某个村落无意间听说村子里经常有小孩早夭或者暴毙,料到这村子附近的老林中应该有百婴女游荡,就前去捉拿,奈何那家伙十分机灵警觉,被她溜了,于是就一路追寻,一直追到城里,却是丢了踪迹,搜寻了几日没有结果,于是用罗盘排了一卦,算到百婴女可能在这个医院,便急匆匆赶过来,结果就发生了刚才的事情。那百婴女竟然夺了那父亲的躯体,熔炼了其灵魂,并且完全与之契合,隐藏多日,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也算是我种下的因果,所以我得尽快解决此事,否则只会酿成大错…;…;” 于启明说完,一眼瞧见服务员给一旁的客人端上了一只整鸡,立即眼冒精光,一拍桌子喊道:“老板,那桌的那种整鸡给我来一只!” 我顿时目瞪口呆,还吃!这人的胃是个无底洞吗? 除此之外,我更惊讶的是此人竟然是如同猎人一般追寻百婴女至此,而百婴女似乎十分畏惧此人修为,根本不敢与之抗衡,之前被百婴女附身的徐安庆一见到他也直接跳窗而走,足见于启明的修为不低。 “那问题是百婴女为什么不早点夺取孩子的魂魄,而后逃之夭夭,还多此一举地弄伤孩子,非得等到这个节骨眼上,才出手害人。”我接着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于启明瞥了我一眼,说道:“我有说过害死那孩子的是百婴女吗?” “啊!难道还另有其人?”我和师兄都大吃一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时,整只烧鸡也端上了桌,于启明搓了搓手,撕下一条鸡腿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他一边说道:“那百婴女为了躲避我的追查,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更何况她适应那躯体也需要些许时日,若不是你的咒法刺激到了她,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自己。要说百婴女对那孩子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杀害孩子的,确实另有其人,只不过我也不清楚是谁,不过我猜测那家伙似乎与百婴女产生了冲突,从而实施报复杀害了那孩子。两件事一码归一码,百婴女得先除了,杀害孩子的凶手,也得查。”于启明一手拿着鸡腿在空中画圈圈,一边一本正经地说话,这情景瞧得我一脸无语。 “那杀害孩子的是人是鬼?知不知道徐安庆是百婴女?”师兄插嘴问道,还顺手扯了一块鸡肉扔嘴里。 也亏得师兄心大,烧鸡虽然喷香,但被于启明满是污垢的手摸过,我还真没欲望吃。 于启明见状反而不乐意,瞪着师兄说:“谁知道。嘿!这是我的,你别碰!”说完,于启明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朝整鸡吐口水,周围的人见了都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色,有的干脆连饭都不吃,就结账走人了。 面对这个臭不要脸的猥琐道士,我还真提不起半分兴致来,但是他有时候说的话却又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显得无比老道高深,让我心中纠结无比。 于是我问道:“前辈,你师出何门何派啊?” 于启明动作一僵,面色也顿时严肃了几分,抬起眼皮瞧我,说道:“我就是一江湖术士,游走于各地,无亲无归,自成一派。” 察觉到于启明表情的变化,我估计他并没有说实话,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于是便没有再追问。 我们这边说着话,念儿则在我身边全程认真地静静倾听,时不时玩弄一下我的小拇指,稍稍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 待到一整只鸡吃完,于启明方才打着饱嗝,一本满足,将油腻腻的手在袍子上来回蹭,然后挥了挥手,道:“老板,结账!”说完,他就用眼神示意我付钱。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前辈,我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乖乖付了账,随之离开了面馆。因为于启明先前的提醒,我这次就没再坐轮椅,而是靠自己走了出去,念儿想要扶我,我也没让。 出了面馆,于启明转身看向我们,突兀地说道:“怎么样,今晚随我去捉拿白女婴?” 啊!? 我和师兄念儿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就我们目前的状态,怎么去对付一只厉鬼? 似乎猜到了我们的犹豫,于启明说道:“也不是让你们出生入死,就是帮我牵扯一下,毕竟那百婴女太过警觉,就靠我一个人容易让她逃脱,我需要有百分百的把握将之消灭了去,以绝后患。再说了,你们不想替那可怜的孩子还有他父母报仇吗?连这点惩恶之心都没有还当什么除魔卫道的修行者?” 我自然不愿就此放弃,在看到徐安庆儿子惨死以及他妻子那声嘶力竭的哀嚎,我心中就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势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既然现在有于启明这个神秘高人主持,我当然求之不得。 于是,我问道:“那前辈有什么打算?那百婴女如今不知所踪,如何找寻?” 于启明摸着八字胡,说道:“这城市之中人气旺盛之处自然不会逗留,所以定是人烟稀少之地,你觉得会是哪里?” 他竟然还卖起了关子。 师兄抢着说道:“下水道?老街的巷子?” 于启明摇摇头说道:“非也,这两个地方乃是阴灵聚集之所,容易引起她的对手注意,搞不好还会遭受地头蛇排挤,所以她应该不会去。百婴女乃是丧子妇人之魂灵,对于孩子有着极深的执念,所以藏匿之地定然与孩子有关。” “与孩子有关?那就是学校、幼儿园、游乐场了?”我接下话来说道。 于启明依旧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学校、幼儿园多处于人口密集区域,不好躲藏,而且夜间这两个地方不会有孩子光顾,所以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只有游乐场了…;…;”我耸耸肩,也不知道于启明的乐趣在哪里,明明心知肚明,还要卖着关子让我们猜。 于启明打了个响指说道:“对头!我知道这个市区的郊区有一个游乐场,虽然白天人流很多,但是一到夜间,人气散去,阴气回流,就极其冷清。而且似乎有些不听话的小孩会在晚上进入游乐场玩耍,所以百婴女定会前往此处藏匿,恢复元气。” “我说前辈,你既然知道,何必卖关子让我们猜呢?还浪费时间。”师兄也忍不住抱怨道。 于启明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呸,我是在培养你们的分析能力,你们年纪尚小,要学会分析问题,别像个二愣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跑。而且现在大清早的,时间多得是,走,找地方潇洒潇洒,除除晦气,顺便帮我买个单。晚上给她来个瓮中捉鳖!” 得,他是把我们当成钱包了。 第四十四章 被念儿坑了 于启明说是先去潇洒潇洒,不过他第一件事还是带我们去了一家中药房,让人抓了几味药材,当然钱是我付的。随后又带我们找了一家小旅馆,到了房间内,他从帆布袋中拿出一个一掌大的小香炉,放在跟前,香炉只要三脚,青铜铸造,表面光洁明亮,无半点污垢,炉身雕刻着精细的莲花状花纹,顶部还镶嵌着一颗白玉,让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个破衣烂衫的老道士还能拿出如此精致的器具来,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然后于启明将药房抓来的药材摆在香炉边,又抬头让我们出去买些黄符纸、香烛、纸钱回来。 我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奈何这个老道给我们的印象实在神秘,不敢不从,因为实在不愿意和这个臭烘烘的老道士呆在一起,我们就一起出去了。 然而走到门口,老道士把我给叫住了,他让我呆在屋子里回气,疏通经脉,我很诧异,问他这么临时抱佛脚有用吗?难不成我倒了晚上就能行走自如了? 结果他咧嘴一笑,道:“难道不可能吗?” 我心中大惊,意识到于启明应该有所打算,也只好回到了屋子内,念儿这个小跟屁虫自然也留了下来,只不过这个屋子里门窗紧闭,充斥着于启明身上的怪味,实在让人受不了,于是我就去开窗,然而于启明忽然喝住我,让我别开窗。这下我更无语了,您自己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怪味,我怕我呆久了,直接被熏晕过去。 然而于启明那张猥琐的脸一认真起来,立即就有种让人难以违抗的气势。 我闷着头盘腿而坐,用师门回气的法门运气梳理全身脉络,师门回气的法门自然也和意念有关,驱动意念在体内流动,不断地冲击全身脉络中那些闭塞的部位,使之迅速打通,虽然没有所谓的打通任督二脉那般神奇,但是的确具有一定的效果。 当然我绝对不会尝试去触碰意念本源的封印符阵。 念儿也嫌弃于启明身上的臭味,捏着鼻子坐在床头,见我在回气也不想打搅我。 就在这时,我听见于启明忽然开始念念有词,紧接着,我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在屋子内飘散而开,这股味道有点像中药,但是吸入鼻腔顿时就如蜜糖入口,一下子散开,味道变得愈发浓烈,让人瞬间精神百倍,我感觉到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我的鼻腔滑入咽喉,进入肺部,随后就如同墨滴入水,瞬间扩散而开,一下子融入到我的筋脉之中。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就如同蒸过桑拿一般,刹那间浑身发热,汗出如浆。 我猛然睁开眼,只见入目之处,青烟缭绕,整个房间被浓密的白雾所笼罩,而于启明正盘腿而坐在香炉边,抓起一把药材,一点一点撒入香炉之中,每每有药材进入,香炉就仿佛会呼吸一般吐出一大股白雾。 再看自己,我发现自己的手臂通红通红,仿佛被开水烫过,想必我现在浑身上下皆是如此。 我捏了一下拳头,顿觉浑身前所未有的有劲,双脚也充满了力量,我一下子跳起来,站在床上练了两下拳脚,感觉自己完全恢复到了先前的力量,心中顿时欣喜不已。 回头看了一眼念儿,只见她也是满面潮红,捂着自己的脸颊,可爱不已,看得人心神荡漾,热血沸腾。 这时,于启明忽然开口道:“喂,小子,我这是给你益气补血的,虽然确实在某些方面功效卓著,但是你可别生出啥非分之想啊,你这样让我一个老头子很难堪啊!”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老脸一红,虽然已经很红了,立即收回目光,忙跳下床,说道:“多谢前辈!” 身处白雾之中,于启明竟然还面不改色,摆手道:“甭跟我客气,药材也是你自己花钱的,体质也是你自己独有的,我就使了点小手段,帮你疏通筋脉,毕竟晚上有一场仗要打,总不能让你拖个病怏怏的身子去吧。” 说罢,于启明掐了一个手决,只见那香炉瞬间化作一个吸尘器,将空中的白雾尽数吸会其中,紧接着于启明掏出一张符纸,口念咒语,塞入香炉之中,只见符纸在香炉内不引自燃,散发出蓝色的光芒,随后,于启明将剩下的药材全部撒入香炉内,让那蓝色火焰将药材尽数烧毁。 待火焰熄灭,只见香炉内留下一层厚厚的灰,散发出异香。 随后,于启明从怀中掏出一小瓶朱砂,倒在杯子里,接着又将香灰倒入杯中,用手指不停搅拌,最后化作小半杯红色的粘稠液体。 我见了好奇,问于启明打算干什么。 于启明只回答了我两个字:“画符。” 道门的符箓我见过不少,不像师门的符阵那般,大多数是现画现用,即使有,也都是用特殊的承载物绘制,一般的纸是绝对做不到的。而且那些符箓都是成品,掏出来念咒就能激发,所以我还真没见过别人画符。 于启明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进入浴室洗澡了。道家似乎的确有这样的规矩,画符之前需沐浴更衣。 我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刚才出了一身汗,颇为难受,于是打算等于启明出来,也去洗一洗。 于启明一进去就是半个小时,等他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还挽了发髻,一下子就如同换了一层皮,除去那猥琐的脸庞,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瞧见我看着他发愣,他笑着问道:“怎么样,帅不?” 额…;…; 我不知该说什么,便挤进浴室去洗澡了。一进去,只见地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污垢,顿时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我拿淋浴头冲了半天才把地上的污垢冲干净。 然而我刚开始洗,浴室的门忽然传来响动,接着念儿就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 “啊!”我大叫了一声,立即背过身去,问道,“念儿,你干什么?快出去啊!” 念儿呜呜了几声,然后我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念儿竟然开始脱衣服了! 我顿时脸色都变了,急忙扯了一条浴巾裹上,冲了出去,一把抓住念儿的手,幸亏大冬天的,穿得多,要是夏天,那场面我都不敢想。 我心跳飞快,说道:“念儿,你别开玩笑啊,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外面也传来了于启明激动的喊叫:“我艹!小兄弟!你们也太劲爆了!老道我的内心扛不住啊!不行不行,还得画符,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念儿则面对着我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水,给我看,然后扭动了一下身子露出难受的表情,我这才明白她是出了汗难受,要我给她洗澡! 我顿时一头汗水,这到底是福利还是遭罪啊!要是被林雅看到这一幕,我估计要被活生生揍死! 弄清楚了缘由,我急忙朝外面喊道:“前辈你别误会啊!这孩子没男女有别的意识!” 然后我又对念儿说道:“念儿,乖啊!听话,一会儿等林雅姐回来,让她帮你洗,男女有别,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说着我就把念儿往外面推,念儿不情愿,嘟着嘴不肯动一步。 就在我做着念儿思想工作之时,忽然房门被打开了,师兄和林雅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正好看见裹着浴巾的我和脱了外套的念儿拉扯的情景,在那一刻我的身子都僵了。 完了,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的视线越过念儿望出去,只见师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去,而林雅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末了师兄忍着笑还加了一句:“哇,趁我们不在,你小子胆子够大啊!厉害。” 于是,几秒钟后,浴室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带着回音的响声。 啪! 等我洗完澡出来,脸上的手掌印还红得吓人。 接着,我们三个男人就被脸色无比恐怖的林雅给赶出了房间,只记得当时我们三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四十五章 分头行动 我们三人并排站在门口足足站了个把小时,林雅还是迟迟不开门,中途路过不少房客,瞧见我们面壁似的衰样,都忍俊不禁,特别是我脸上那个巴掌印实在太过瞩目。 终于,于启明忍不住敲门道:“姑娘,还没洗完吗?再洗人都要泡发了!好歹让贫道进去画符呀!时间不等人,莫耽误了晚上的行程!”说完,他回头朝我们俩贼兮兮地嘿嘿笑。 过了几秒钟,门嘭地一声被打开,林雅阴着脸出现在门后。念儿则嘟着小嘴站在林雅身后,一副委屈的表情,显然在里面被林雅训了一通。说实话,念儿有时候一副天然呆的样子,有时候又聪明机灵,实在让人搞不懂她脑袋里想得是什么。 于启明见状忙不迭见缝插针地挤进了屋子,我和师兄却被林雅给挡在了外头,林雅打量了我们一番,指着我问道:“你的脚瘫好了?” 我直愣愣地点了点头,林雅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给我们买点吃的,我饿了!买什么你自己看着办,不好吃就别想进来!” 林雅对于念儿的感情就如同姐姐对于妹妹,所以念儿稍稍吃了亏,她就蛮不讲理地护犊子,我们实在不敢违抗,一个劲地点头作讨好状。一转身屋子里又传来于启明的喊叫:“早上吃的烧鸡也给我来一份!” 我和师兄顿时汗颜。 幸亏我对念儿和林雅的喜好了解几分,忙活到中午总算是让林雅消了气,得以回房间内休息一会儿。 于启明从我们离开之后就一刻不停地画着符箓,也就吃饭的时候休息了十来分钟,然后又接着画。他画符之时神色严肃认真,一改往日猥琐之气,甚至有一种大家风范,而他用的毛笔也很特殊,并非是动物毛发做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细如发丝一般的银丝,笔杆是棕色的竹竿,坚硬细长,摩挲地光滑锃亮。 落笔前他都会停顿十几秒,似乎在聚气凝神,随后才落笔,一落笔就不带任何停顿,一气呵成,虽然看不懂符箓上的文字,但是字体都无比潇洒工整,宛如书法大家之作,看得人连连称奇。 买来的黄符纸足足有一百张,于启明竟然一张不落,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全部给画完了。 师兄在一旁看了许久,两眼放光,忍不住凑到我耳边说道:“虽然看不出门道,但是这道家符箓与师门符阵多有相似,能够如此大气不喘地画完这么多符箓,这个人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搞不好我们真抱上大腿了。” 结果我们的窃窃私语还是被于启明给听见了,他抬头朝我们微微一笑,道:“一听就知道你们没见过世面,你们若是见过卫成子画符,就会觉得我这些根本入不得眼。” 卫成子?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我在脑海中飞快搜索了一番,却是忽然蹦出来两个字“符王”,而且我还有幸用过他亲手画的符箓,不过是卫简赠与我的----天炎符。 我忙问于启明是否见过卫成子。 于启明明显一顿,接着摇摇头说:“此人深居简出,江湖上只闻其人不见其身,但是只要有他的符箓流出,皆是藐视天下符箓的极品,要知道市面上,一张卫成子亲手绘制的符箓,可以卖到十万以上!” 于启明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拍马不及的遗憾神色。 我的天啊,一张符箓就价值十万以上,我真后悔当初没留着天炎符。 于启明将一应器具收起来,起身拍了拍道袍,对我说道:“你把你的银镯子拿出来。” 我一愣,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银镯子?” 于启明眉头一竖道:“废话,那玩意儿气息那么浓,我不想知道都难。” 本来还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一开口顿时就一落千丈。 我掏出银镯递给于启明,他接过来翻来过去看了看,点点头,然后抽出一张符纸贴在了银镯子上,接着又还给我,说:“你的银镯子我有大用,你且收着,到时候我再于你讲明。” 说完,于启明拍拍屁股道走吧,我们去会会那百婴女。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我们在旅馆外简单吃了一些后,便跟着于启明徒步前往郊区的游乐园。 一路上念儿想像往常一样拉着我的衣袖走,然而林雅站在我们中间死活不让她碰我,搞得念儿十分憋屈。 待我们抵达游乐园,太阳已经下山,只留下一片紫红色的晚霞逗留在天际。 此时游乐园刚关门,门口的保安瞧见我们,说道:“不好意思,游乐园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于启明点点头道:“哦,知道了。” 说完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不像是要离开的模样。 保安瞧我们奇怪,特别是于启明一身道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站在游乐园门口,我忍不住问于启明:“前辈,你怎么就确定百婴女晚上会在游乐园中?毕竟白天人流众多,她也不可能早早就躲进去了吧?” 于启明瞥了我一眼,动作夸张地掏出帆布旗,指着上面“麻衣神算,知地晓天”八个大字吼道:“看见没有,这么霸道的八个字,跟我,绝配!你觉得我像在吹牛皮吗?” 得,您是老大说什么都有理。 于启明将帆布旗卷了卷塞回帆布袋中,说道:“百婴女先前被我伤到了,跑不了太远,而且她想尽快恢复实力,自然会想方设法吸食孩童魂魄,我料到她会出现在此地,此刻天色尚早,她应该还不会现身,但是可能设了陷进,用于困住玩耍的孩子,所以我需要你们趁着这个时间段进入游乐园中,四下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迷路或者被困的孩子。” “可是没看见丢失孩子的家长啊?”师兄摊了摊手问道。 “你觉得她会对有家长陪伴的孩子下手吗?”于启明反问道。 说完,他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起来,乍一看竟然是游乐园的平面,他一边画,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游乐园的中心位置是一个摩天轮,你,林云翼,我要你在十一点准时将玉镯放到摩天轮的正下方,在那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硬拼,但是也不要逃离游乐园,想方设法缠住百婴女。在这之前,你们尽可能寻找被困的孩子,将他们带出游乐园!注意九点之后定昏人静,百鬼现身,百婴女可能会出现,所以你们要尽快搜索整个游乐园。” “那前辈你呢?”我问道。 于启明扔掉树枝说:“百婴女惧怕我,一旦察觉到我,就可能会逃离,所以我要在游乐园外围布下法阵,让百婴女逃脱不得,随后我会立即前往摩天轮,在那里了解此事!”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点头道:“好!” 说罢,我们四人便一齐翻越大门,进入游乐园。 我们刚进入,于启明就在我们身后射出一张白天画好的符纸,稳稳地贴在了铁门之上,瞬间符纸上有一道金光浮现,沿着铁门扩散而开。 随后,于启明就快步沿着游乐园围墙消失在树丛之中。 师兄说道:“游乐园太大了,我们一起行动速度太慢,不如分头行动,我去东北方,林雅和小狐狸去西北方,云翼你就在中心附近,找到小孩就尽快带出来。一旦遭遇危险以白玉辉环术为信号。” “可是林雅姐和念儿不会白玉辉环术,如何通知?”我插嘴问道。 “这样,念儿跟着林云翼,我独自行动,这样效率也高,遇到危险我也能够迅速脱身,不需要通知你们。”林雅牵着念儿的手说。 虽然平时林雅对我冷言冷语,特别是在念儿的事情上,更是将我视作眼中钉,但是她在这个时候,对我还是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信任。 说罢,林雅转身快步离开,师兄拍了一下我的肩,道:“万事小心。” 说罢,他拔出青铜剑,朝着另外一边飞奔而去。 我看了看念儿,她也用那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注视我,眼神温柔却坚定。随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念儿朝游乐园深处走去。 在那一刻,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这个偌大的游乐园内,不知有怎样的危险等待着我们。 第四十六章 夜临游乐园 夜幕低沉,晚霞在游乐园五彩斑斓的游乐器械上洒下一片紫红,映射出一片诡异的色彩来,就仿佛进入了异世界。 四周寂静无声,在白天喧闹过后,整个游乐园就仿佛陷入了沉睡,五颜六色的涂装以及各式各样的游乐器械,犹如奇异的梦境一般,充满了癫狂和遐想。 我和念儿快步往游乐园内部走,这个地方我曾一度想过带着念儿来玩一次,没想到第一次来,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比起我神经紧张,从未来过如此充满童趣之地的念儿显得格外兴奋,她就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绕着附近的游乐器械观察,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然而夜幕低沉的游乐园,在我眼中却充满了诡异和恐怖气息。或许是百婴女的存在在作祟。 我们往深处行走,瞧见没有人坐着的旋转木马,孤零零地静止在空中,似乎极力想要重新落地,再沿着固定的轨道,去追寻半米前那永远也追不上的木马,去奔跑出独有而固定的人生。 而中间的镜子倒映出我和念儿的身影,就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我们,正充满好奇,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 另一旁的海盗船似乎还沉浸在白天激烈的摇晃所带来的兴奋之中,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就仿佛人们的惊声尖叫,恨不得趁着风再度起航,在寂静中听着格外刺耳。 旁边的操纵室内空无一人,隔着玻璃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封闭和压抑,总感觉盯得久了,就会突然出现工作人员的身影,猛然按下开关,让海盗船再次运动起来。 我手中紧紧握着法杖,检查了一番旋转木马和海盗船,并没有发现任何小孩的身影,于是,我又用法杖小声敲了敲控制室的门,忽然从里面传来一阵相似的敲击声,顿时把我吓了一跳,仔细一听,方才发现时回音,我点亮法杖,让法杖的光穿过控制室的玻璃,查看内部,里面除了工作人员的服饰帽子以及一些工具意外,并无他物。 我抬起头朝远处望去,暮色低沉,黑暗逐渐笼罩着大地,更远处的摩天轮宛若一个巨人屹立在游乐园中央,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下方的建筑,好像一旦被惊醒就会猛然迈开脚步,将下方的一切碾的稀碎。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微风卷起枯叶在空中游荡。 渐渐的,念儿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她似乎感受到了黑暗中潜在的恐怖与威胁,她不再到处查看,反而紧紧拉住了我的衣袖,躲在我的手臂之后,紧紧挨着我。 我继续朝前走,看到前方有一座充气城堡,大如一辆卡车,夜色之中的阴影就如同一张鬼脸。 黑暗来临,游乐园内的园灯亮起,昏暗的灯光照亮寒冬的水汽,为四周披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迷雾,更加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我不知道师兄和林雅那边进展如何,我听不到远处有传来声响,于是我悄悄接近充气城堡。 在外围转了一圈,因为城堡内部被将近两米的墙围住,瞧不见里面的情形,于是我便钻进了城堡之中。在偌大的游乐园中,这个充气城堡内部,是一个十分容易被遗忘的角落。 这个充气城堡体型正适合十一二岁以下的孩子,而对我而言实在有些狭小。 我半跪着往里面爬,念儿也想跟进来,我阻止了她,让她在外面等我,免得两个人挤在一起进退不得。 手掌摩擦橡胶皮发出噗噗的声响,在充气城堡的内部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惊得我心脏一颤一颤。 接着法杖顶端的光芒,城堡内的空间一览无余。 我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爬,也许充气城堡在白天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但是到了晚上,孤身处在其中,我方才感受到一股封闭空间带来的压抑和窒息。 噗! 忽然,一个混杂在我爬行声音中的微弱声音,被我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动作陡然停住,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在那一刻,四周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我大气不敢出,捏着嗓子小声喊道:“喂,有人吗?” 没有任何回应。 我深吸了几口气,接着往里面爬行,为了增加乐趣,城堡内部被做成曲折起伏式的结构,然而此刻却成为了阻挡我视线的罪魁祸首。 我咽了下口水,刚才那个声音我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但是我不敢确定呆在这里面的家伙是什么玩意。 于是我用法杖开路,尽可能让法杖向前延伸,照亮前方的黑暗。 墙壁上有一些小洞,差不多一拳大小,能够借着洞朝里面观看。 我一边艰难地爬行,一边借着小洞观察,几番折转,差不多到达了城堡的最深处,这里算是最开敞的空间,然而我也不能直起腰来,下面是一个下陷的池子,池子内填满了五彩的塑料球供孩子玩耍。 我左右前后观察了一番,却没有瞧见人影,不禁心中诧异,随即神经也跟着紧张起来,难不成刚才出声的真是鬼! 最后,我将目光落在了塑料球池内,出于慎重考虑,我用法杖拨弄了一下。 这一拨不要紧,却是一下子露出来一个乌黑的脑袋! “我艹!”我大叫了一声,心脏差一点从喉咙中蹦出来。 当我看清楚那一丝丝头发之后,我方才静下心神,伸手一抓,却是抓到了一条胳膊,于是我用力一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就出现在我跟前,瞪着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睛瞧着我,在瞧见我的模样之后,却是哇地一声哭了。 这时念儿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急忙喊道:“我没事,找到了一个孩子!” 说完,我立即柔声安慰道:“喂,小朋友,别哭,我马上带你出去。” 我的安慰似乎起到了效果,这小孩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怯生生地望着我,不做声。 我指了指出口道:“你走前面,我们先出去。”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随后目光又转向我手中的法杖,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然后朝我点了点头。 在离开之前,我还特地在塑料球池摸索了一番,在确定没有其他人或者物后,便和小男孩一前一后爬出了充气城堡。 此时念儿正满脸焦急地站在出口张望,看到我出来,顿时喜上眉梢,欣喜地冲上来抱住我,使劲用头磨蹭我的胸口,显然是刚才我的一声惊叫吓到了她。 短暂的喜悦过后,念儿松开手,我则蹲下身对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转头看了一眼念儿,显然这个看脸的世界,颜值才是王道,瞧见念儿花容月貌、清纯可人的模样,小男孩立即放下了戒心,小声说道:“我叫叶贺仁。” 我点点头,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地亲和一些,道:“恩,好名字,你怎么大晚上的躲在游乐园里面?” “我和我同学一起来玩,结果走散了,我一直找也找不到他们,然后天黑了,我就躲到城堡里面去了。”叶贺仁揉搓着自己的衣服说道。 瞧他普通的着装,并不像是富裕家庭的孩子,我又问道:“你们一共几个人?没有大人一起陪同吗?” 忽然不远处的铁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响,吓得叶贺仁身子一抖,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立即回头望去,却发现只不过是晚风吹动了铁门,虚惊一场。 于是我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等一会儿就带你出去。” 叶贺仁点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一共有六个人,宋琪的哥哥带我们来玩,但是中间不小心走散了。” 恩,应该是他同学的哥哥带着这几个孩子来游乐园的,既然如此,恐怕其他人都有可能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那宋琪的哥哥几岁了?”我接着问道。 叶贺仁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听他说在读初中,在学校很厉害。” 唉,小孩子终归是容易放松警惕,缺少安全意识,一个初中生根本不能将这么多孩子照顾周全,如此盲目地信任,只怕给了百婴女可乘之机。 我没有再多问,背起叶贺仁就快步朝游乐园出口疾走,我在他这边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真的其他人全部被困,那么现在至少还有五个人分散在游乐园各处,至于还有没有另外的孩子,就更不好说了。 我们很快来到大门口,看到外面并没有孩子,知道师兄和林雅应该都没有收获,于是我走到于启明布下的法阵外,这里有一个保安亭,我一脚踢开保安亭的门,打开灯,将叶贺仁放到椅子上,然后转身对念儿说道:“念儿,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千万不要离开,懂吗!” 对此,念儿显得十分不情愿,我有些心急,但是知道念儿在这种事情上有着意外固执的一面,于是加重了语气道:“听话,念儿,这是你的任务,懂吗?要是照顾不好这个孩子,我们也会很麻烦的!” 念儿这才不情愿地点点头,关切地望着我。 我伸手摸了一下念儿的额头,随即转身而去。 于启明要在游乐园四周布阵,最终还是会回到大门口来,而且保安亭在法阵之外,所以我倒不担心念儿和那孩子的安危。 我担心的是剩下的几个孩子的情况,以及其他可能被困其中的孩子。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我重新返回充气城堡的附近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炸响,接着是什么东西坍塌、钢筋砸落的巨大轰隆声,我循声望去,却发现那个方位,正是林雅所在! 第四十七章 林雅重伤见鬼婴 我心头一跳,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莫不是林雅与什么家伙交上了手。 想到这里,我立即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游乐场很大,容得下六个足球场,除了一开始的轰隆声,一路上我都没有听见其他声音传来,我不免产生一丝疑惑,以林雅的身手,逃脱重物倒塌绝对没问题,接下去有没有打斗的声音传来,莫不是林雅已经全身而退了?尽管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等我抵达事发现场,才发现眼前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棚屋倒塌一地,下面若隐若现数百根手臂粗细的钢架,钢架堆叠在一起,如同柴火堆似的,底下还有大量被压扁的纸箱和断裂的桌椅,以及各种彩色的玩具和道具,在夜幕下,就如同人断裂的肋骨。 我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实在是奇怪了,好好端端一个棚屋怎么就塌了呢?这些钢架看上去还很新,油漆也光亮,不像是因为年久失修导致的,那么就应该是人为破坏的,是林雅吗? “林雅姐!”我喊了一声,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孤寂和空旷。 没有回应,我又接着喊了一声,忽然听见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叫好像小孩子光着脚在地上跑,我猛地抬头,脚步声戛然而止,但是我却没发现任何人出现在我视线内。 棚屋周围有十几米的广场,就脚步声听来,应该距离我不足五米,怎么就看不见人呢? 这时,倒塌的钢架下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我心脏猛地一缩,急忙一把掀开棚屋的帆布,透过钢架只见的缝隙望进去,只见一个人半跪着被压在三四层钢架下面。 我抬起法杖,让光线投入钢架内,林雅的背影立即出现在我眼前。 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林雅竟然被活生生给压在了倒塌的棚屋下面。 “林雅姐!你怎么样!”我忙问道。 然后我伸手去搬上面的钢架,这些钢架乃是实实在在的钢打造,十分沉重,仅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搬不开。 对于我的呼唤,林雅并没有作回应,这让我顿时有些焦急,立即用法杖去翘,也不顶用,这些钢架互相交错堆叠,彼此穿插在一起,若要抬起来,相当于要将整堆钢架抬起。 看透过缝隙看到林雅脑袋后面有墨绿色的液体留下来,这是林雅特有的血! 我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若是让林雅继续被压着,恐怕她支撑不了多久。 我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想到师兄的青铜剑能够砍断这些钢筋,于是二话不说,高举法杖,默念咒语,动用白玉辉环术,白玉辉环术纯粹是一种照明的术法,有点类似于照明弹,但是在师门内却是最常见的术法,因为师门的照明除了蜡烛外,更多时候会用到这种术法,其中的光乃是阴性的冷光,更像是白色荧光而非燃烧的火光,能够附着在任何东西上,甚至是水面,不过靠近了会感觉冷嗖嗖的,冰凉冰凉。 几秒钟后一道一拳大的光球从我法杖顶端脱离而出,立即朝天空射去。 我相信师兄能够看到,在接下去等待的时间里,我并不干等着,而是将法杖伸进钢架缝隙内,用愈合术为林雅疗伤,因为林雅是妖身,效果并不好。不过也得益于她的妖身,几吨重的钢架压下来,并没有将她压死,而且她还能勉强坚持着。 不过我也诧异,林雅为什么一直保持着手脚支撑的姿势,似乎她身下护着什么。 哒哒哒…;…; 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来,吓得我浑身一哆嗦,让我寒毛一下子立了起来,我猛地抬头,虽然没看见什么人,但是我觉得附近绝对有什么家伙! 只一次我没有犹豫,伸手抹了一下右眼,驱动右眼符阵运转,夜幕之下,我右眼发出蔚蓝色的光芒。 突然间,一个好似婴儿一般的家伙出现在我的右侧两米处,为什么说好似婴儿,是因为这家伙的脑袋充了气一般大得出奇的,几乎占据了他身躯的一半,而且一双眼睛黑洞洞的,根本没有眼珠子,虽然他手指含在嘴里,浑身呈现出肥嘟嘟的肉,但是那诡异的比例怎么也不能让人生出怜爱之心。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狂跳起来,这是鬼婴啊! 什么是鬼婴?完全是婴儿死亡后一丝怨念集成的灵体,因为是意识发育尚不完全的婴儿灵体,加上仅仅只是一丝怨念,这样的家伙甚至连基本的意识都没有,在他们眼中就只有对于生母的依恋和对其他生物的好奇以及憎恶,除此以外别无任何思维。 若是遇上这种玩意,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把他打散,要么被他杀死。 在意识到我能够看见他之后,这个鬼婴放下嘴中的手指,咧嘴一笑,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尖牙利齿,如同锯子的齿子一般。 我感觉冷汗一瞬间就布满了额头。 这东西莫不是附着在百婴女身下的鬼婴?难不能弄塌棚屋的就是这个不足膝盖高的小东西?而且这附近只有他吗?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鬼婴?搞不好百婴女也在附近。 于启明说过九点之前百婴女并不会主动出现,但是倘若被我们激到或者受到了威胁,恐怕就会提早现身,到时候于启明布阵未完,我们毫无疑问将会得不到于启明的及时援助,而要独自面对实力强大的百婴女。 所以,这就是于启明所说的牵扯一下不卖命…;…; 我慢慢站起来,那鬼婴则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他似乎有些惧怕我手中法杖散发出来的光,不敢妄进。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若是没有百婴女,我其实消灭这个鬼婴并不难,但是我不敢轻易出手,生怕惊动了不知躲在某处的百婴女。 而且这东西更像是百婴女安排出来探路的家伙。 鬼婴张开手掌朝我一阵呲牙咧嘴,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我急忙将法杖往前伸,让晶石发出的光更亮一些,试图吓唬这个鬼婴,避免他突然扑将上来,与此同时,我也不断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只不过我并没有发现其余的鬼婴。 如此对峙了有五分钟,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师兄的身影出现在我视线内,在看到师兄的那一刻,那个鬼婴转身就跑了,一下子消失在黑夜中。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云翼?怎么了?百婴女出现了?”师兄朝我快步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询问情况。 他并没有看到那个鬼婴。 我急忙将法杖照亮钢架内部,让师兄看到林雅,说道:“师兄你想办法砍断几根钢架,林雅被压在下面,恐怕受了重伤。” 师兄一看顿时也是倒抽一口冷气,道:“怎么可能!云翼你让开一点!” 说罢,师兄也不含糊,绷紧了手臂,朝着中间的一根钢架狠狠砍下。 铿! 青铜剑削铁如泥,那钢架瞬间齐刷刷被看成两截,紧接着师兄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地砍,终于将林雅背上的钢架尽数砍断,随后,我和师兄合力撬开剩余的干架,将林雅给抬了出来。 当林雅被我们抬起时,我们果然发现在她身下还蜷缩着一个孩子,林雅用她自己的身躯承受了数吨重的压力,保住了下面孩子的生命。只是孩子陷入了昏迷,而且浑身似乎有一丝丝阴毒之气缭绕。 我们随后又将孩子也抬了出来。 我检查了一下林雅的伤势,后脑勺受到了重击,血流不止,即使在我用了愈合术治疗后,还是有血液慢慢流淌出来,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我一连使用了多次愈合术,终于给林雅止住了血,此时林雅也慢慢醒转过来,瞧见我,低声问道:“孩子怎么样?” “孩子没事,倒是你怎么样?”我说道。 林雅咳嗽了几声,嘴角有墨绿色的血流出,道:“受了内伤,不过死不了。” 说完,她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师兄正在检查孩子的伤势,抬头瞧了我一眼,看到林雅再次昏厥过去,于是说道:“云翼你看看,孩子不太对劲,怎么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子寒意?” 我用右眼的符阵仔细观察了一番,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低声说道:“可能被附体了!” 第四十八章 失踪 听见我的判断,师兄伸手翻开孩子的眼皮,只见孩子两眼不停地打转,眼中布满了血丝,吓人的不行,这是被附体的典型征兆。 难不成是刚才我看到的鬼婴? “应该附体没多久,要不要试试把他体内的鬼魂打出来?”师兄抬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和师兄的卜术皆是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虽然能用驱鬼的法门将鬼物驱赶出孩子的躯体,但是这种强行驱鬼的手段难免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遗症,我们都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想办法找于启明帮忙。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首先把孩子和林雅送出去,毕竟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于是我和师兄立即背起两人往大门疾走。 师兄肋骨受了伤,我就让他背着孩子,而我则背着林雅,林雅虽然有一米六几的身高,而且并不瘦,但是意外的很轻,整个人好似棉花做的。 我们一路疾走,我只感觉有两团海绵似的软软的东西不断地撞击我的背脊,让我顿时有些尴尬,不过此时也不是胡思乱想之际,得抓紧时间赶路。 跑了不到百米,只听见前面的师兄忽然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栽倒在地,用力去抓背后的孩子。 我心中一跳,感觉有些不对劲,几步赶到师兄身边,只见师兄背上的孩子不知何时醒来,此刻一双手正死死地掐着师兄的喉咙。而孩子的眼睛更是红得可怕,就如同黑夜中的灯。 不好,孩子的心智被体内的鬼物控制了。 我立即放下林雅伸手去掰孩子的手,然而任凭我和师兄如何拉扯,都无法让他松手,孩子的力气大得惊人,如同一头老牛。 眼看着师兄的脸由红变紫,我也是下了狠心,抬起手朝着孩子的后脑勺就是一下,那孩子立即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师兄终于得以喘一口气,捂着喉咙连声咳嗽。 我急忙询问师兄的情况,他表示自己没事。 忽然,我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小脚丫小跑的声音,我一下子寒毛都竖了起来,猛地回头,让右眼符阵再次运转,这回,我看到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鬼婴出现在我们身后,吮着指头,呆呆地盯着我。 我急忙抄起法杖,口中快速念诵着流火术的咒语,法杖顶端的晶石立即有一团来自流火符阵的火焰燃起,随即我用法杖敲击地面,使之迸发出一串串火星,口中还大声咒骂道:“滚蛋!马上滚!” 两个鬼婴似乎有些害怕火焰,脸上立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此时夜色已深,空中的水汽逐渐凝结在冰冷的石板路上,鬼婴踩踏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如此静谧无人的空旷环境下,听起来格外瘆人。 望着两个鬼婴消失在夜色中,我顿时捏了一把汗,心中也是害怕的不行,天知道下次会有多少个鬼婴出现在我视线内。我从小到大还真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情景,在四下无人的夜幕中,总有那么几个鬼婴在附近注视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你身边,伴随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脚步声,这是一种让人无比煎熬的感觉。 师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回头望了一眼昏厥的孩子,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来。 我取下金纹神护,戴在了孩子脖子上,对师兄说道:“这样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转,也不会袭击人,我们抓紧时间。” 师兄这才重新背起孩子。 我们紧赶慢赶地回到了保安亭,打开门一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念儿和叶贺仁呢? 我记得自己三番五次叮嘱念儿不要离开,想必念儿不会乱跑,怎么就不见了踪影了?难不成是于启明回来过将人带到更安全的地方? 我一下子慌了神,转身检查大门口的符纸,依旧牢牢地贴着,纹丝不动,也就是说念儿不可能遇袭。 瞧见我惊慌失措的表情,师兄问道:“怎么了,难道念儿原本在这里?” “对啊,怎么就不见了呢!”我顿时也是心急地不行,放下林雅就四处大声呼喊起来。 然而我一连喊了十几声,回应我的却只有夜风拂过树丛的哗哗声。 念儿于我而言,几乎如同家人一般重要,从小狐狸到化身为人,与我始终紧紧羁绊,我相信这不仅仅来自与孙师叔祖与她的父女关系,更是我和她的某种宿命一般的牵连,尽管灵智未开,有时候会呈现出呆萌的姿态,但是这个样子却也时而给我带来心弦的小小触动,让我心中某种无法察觉的感情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 我让师兄待在原地看好林雅和那个孩子,自己则立即沿着游乐园的围墙一路寻找,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喊着,我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飘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这让我越来越焦急和担忧。 我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找不到半点踪迹,急得直跺脚,随即立即折转了回去,打算沿另外一个方向搜寻。 我一路奔跑,回到了保安亭,左右一瞧,却发现师兄、林雅和那个小孩也不见了,在那一刻,我几乎要崩溃了,一连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应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况变得越来越诡异,我呆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我相信师兄绝不会随便离开原地,而且他一个带上之人也不可能带着两个人离开,我一来一回也就半个小时左右,难道师兄连这么点时间也等不了? 难不成在游乐园外围也存在着某种威胁? 一想到这儿,我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不远处的林子中,盯了几秒,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一下子漫延到了头顶。 有人! 我立即默念咒语朝林子中射出了一道白玉辉环术的光球,树林并不密,光球散发出白炽灯一般明亮苍白的光芒,所经之地,十米范围内的事物都清晰可见。 在光球前进到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忽然映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当看到那身影的瞬间,我就如同被冰水从头灌到底。 一个肌肤苍白无比的女子,身着一身白色的婚纱,纱巾遮住了脸颊,看不清模样,她手中怀抱着一个浑身白如纸浆的婴儿,而更让人惊悚的,却是她脚下的裙摆处密密麻麻躺着数不尽的婴儿,每一个婴儿脑袋巨大,与身子完全不成比例,看着诡异至极。婴儿摆动着手,似乎想要眼前的女子伸手抱抱自己,无数婴儿堆叠在一起,接着彼此向女子脚下爬动,好似蠕动的虫子一般。 光球飞速略过,消失在林子深处,而那女子的模样也只是一晃而过,但是却恐怖得足以让人夜夜噩梦。 百婴女! 为什么百婴女会出现在于启明法阵之外?难道她早就意识到危险,趁着于启明布阵未完,逃了出来?难道念儿、师兄还有林雅他们全都被她掳走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惊恐之情,我高深行咒,当即祭出了一道流火游蛇术,火焰化作游蛇向前窜去,一下子将地面的枯草尽数点燃,火焰一下子将四周照的透亮,将林子中的百婴女映照得清楚无比。 嘤嘤---- 鬼婴十分害怕火焰,即使只是被光照射到,立即就发出凄惨的哭泣声,无数鬼婴的哭泣声重叠在一起,嘈杂无比,震耳欲聋,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恐怖。 流火游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百婴女扑去,那百婴女竟然一动不动,手臂一挥,一股寒风落地而生,瞬间将流火尽数吹散。 紧接着,一个幽怨愤怒的声音从空中飘飘荡荡而来:“为什么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为什么!你们这些恶人,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那声音就如同极地的寒风,让我瞬间彻头彻尾地冰凉透顶,鸡皮疙瘩宛如破图的幼苗,蹭蹭直冒。 即使如此,我还是壮着胆子喊道:“念儿呢?师兄呢?林雅呢?是不是你抓走的?把人交出来,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 虽然口中如此喊着,可是我心中却无半分底气,甚至连声音都在发颤。 “去死!你们都去死!”百婴女那幽怨的声音让整个空间充斥着诡异恐怖的气氛。 她双手一挥,只见无数鬼婴突然停止了哭泣,全部看向了我,紧接着就张开手朝我飞快爬来。 我艹! 我大喝一声,法杖高举,用流火游蛇在身前筑起一道一仗高的火墙。 然而那些鬼婴在百婴女的指挥下丝毫不惧,竟然硬生生爬过火墙朝我一步步逼近,更让人惊讶的是流火并没有对这些鬼婴造成半点伤害。 难道因为他们是灵体吗? 不可能啊,流火术可是能确确实实伤害灵体的术法! 我后退了一步,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人抓住,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鬼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脚下,双手死死抱住了我的腿,别看这些鬼婴体型弱小,但是力气大得惊人,我被抱住就好像被绳索捆住一般。 紧接着,那鬼婴张口就朝我的小腿狠狠咬来。 此时我也不顾不得太多,大声喝了一声“散”,直接动用了高级术法中的灭散魂术将缠住我的鬼婴一击打散。 这是直接将鬼物灵体打散的术法,算得上相当残忍不近人情。天下之道,包括师门,驱鬼多以超度为先,只有对付那些危害一方的厉鬼方才会选择直接打散,若是对付普通鬼魂,将之打散,有违道心。 我此刻也是没了办法,眼看着无数鬼婴如同潮水一般朝我涌来,为了保命我只能如此。 拜托了鬼婴的纠缠,我转身就跑,抵达游乐园的大门后,我用力一蹬,攀上大门的上沿,借力一下子翻过了大门,朝游乐园里面奔去。 我跑了没几步,只听见身后哐啷一声,游乐园的铁艺大门被潮水般的鬼婴一下子推倒。 我惊慌之下回头看了一眼,却面对着无数鬼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因为,我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符纸上面竟然没有字! 第四十九章 境中境,墙内墙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我身子一滞,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瞧,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红色的字迹。 在那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于启明故意贴了一张没迹的符箓?然而他的目的何在?我觉得他是个性子耿直的人,不像会故意设下陷阱害我们,而且我们与他更是无冤无仇。 那么会不会有人故意掉了包?只是又何必掉包呢?直接揭掉不就行了,掉包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而且在这荒郊野岭,谁会大半夜出现在此地,还对我们心怀叵测?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中了幻境了!或者说是鬼打墙! 短短一瞬间,我想到这儿,立即开启右眼的符阵,来确认自己有没有鬼打墙,然而让人诧异的是我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反而在我逗留的这段时间内,无数鬼婴已然抵达了我的跟前,纷纷朝我伸出手来,张开嘴巴,露出一嘴的尖牙利齿,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了去。 我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倒在地,但是我还不至于被吓得失了神志,在千钧一发之际立即筑起一道守护符阵,将自己护在其中。 只不过这也成为了将我困住的牢笼,无数鬼婴一下子将包裹我的守护符阵淹没了去,我看到一张张瞳孔空洞的眼睛趴在守护符阵外死死盯着我,巨大如同气球般的脑袋在外面不停地晃动,与之相对的却是小到不成比例的手试图去拍打守护符阵,却被一下子弹开了去。 百婴女的出现就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门口的无字符纸,更是让我一头雾水。 我呆在守护符阵内,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大脑有些混乱,理不出半点头绪来,我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是八点四十几分,眼看着就要接近九点了。 亥时人定安睡,鬼醒而出。却是阳衰至极,阴气回升的时间。 我不知道百婴女会什么会提前出现,但是不论如何,过了九点,我们的危险就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提高。 我必须要想办法突破出去,设法找到师兄和念儿,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游乐园内外都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不能再分开,必须呆在一起。 我当即就地开始绘制落雷符阵,要想突破,我就得用落雷打开一个口子,雷乃至刚至阳之物,这些怨气聚集而成的鬼婴定然十分畏惧。我要用落雷轰击自己的守护符阵,借此开辟出一个缺口来。 符阵一成,苍蓝色的光宛如莲花一般骤然绽放,立即就有一股雷意在守护符阵内肆意蔓延,周围的鬼婴似乎感受到了雷意的威胁,脸上开始露出畏惧的神色,我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法杖高举,将自己的意念力凝聚,随后大喊道:“穹天集云,命落雷剑!”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瞬间周遭被一片苍白所笼罩,我浑身上下的寒毛在那瞬间骤然倒竖而起,一股恐怖的力量如同一把重锤般落在了守护符阵之上,刹那间守护符阵土崩瓦解,那股力量被守护符阵抵消,但是蔓延而开的雷意却丝毫不减,如同天地的龟裂纹一般朝着四周蔓延而开,如同一张大网,笼罩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而在这范围之内,任何鬼物皆进不得半分一毫。 作为攻击目标的我顿时就是两腿一麻,感觉身子都不听使唤了。但是我依靠自己的意识强撑着,行了一段落尘咒,强行将自己从短暂的失神中唤醒过来。 再看四周,无数鬼婴早已不见了踪影,以我为中心半径两米的地面,则是一片焦黑,无数碎石散落一地。此时我耳朵还嗡嗡作响,听不清周遭的声音,一丝后怕从我心底升起,我想几秒前的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把自己作为落雷术的目标,幸亏有守护符阵抵御,不然我就是在自杀。 滴答滴答。 或许是我施展落雷术的作用,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寂静的夜里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 我趁着机会,支撑着法杖朝游乐园深处逃去。 我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刺耳愤怒的尖叫,是百婴女,她俨然被我给激怒了。我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海浪一般,从我背后汹涌而来,刹那间击中了我的背脊,我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凝固了一般,几乎动弹不得,不过在这时,一股暖流在我心脏处陡然爆发,迅速流经我的全身,让我再一次恢复行动力。是龙血在发挥作用了。 我用力摇了摇头,让被落雷轰击得有些恍惚的自己保持高度清醒,迈开脚丫子奔向游乐园深处的摩天轮。 忽然从地下陡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指甲是醒目的鲜红色,看得人心里面发憷。 我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得,立即使出一道灭符阵轰击在了这只手上,然而根本没有效果,紧接着这只手劲力一发,我的视线瞬间颠倒过来,这才意识到整个人被倒提而起。 我回头一看,顿时心底都凉透了,只见一席婚纱的百婴女出现在我眼前,她的手死死抓着我的左脚,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中去,而在她裙摆上的无数鬼婴瞧见我伸着手要抓我,虽然那小手看上去肉嘟嘟的,可是它的主人却是怪异恐怖的鬼婴。 百婴女打量着我,随后伸出右手,在我的胸前划拉,口中还喃喃自语着:“好鲜嫩的肉,好鲜活的心,好强大的魂魄,给我吧,给我吧。” 说罢,我顿时感觉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就有温热的鲜血流出,我低头一看,只见百婴女尖锐的指甲已然刺破了我的皮肤,然而紧接着,百婴女突然大叫了一声,缩回了手,口中喊道:“好烫,好烫!” 幸亏我体内遍布龙血,这种阳气强盛的血液对于阴灵之物十分有效,百婴女自然触碰不得。 她也是恼怒的不行,手臂一甩将我扔出十来米,我的背部狠狠撞击在铁艺栏杆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此时还留着鲜血,而且伤口上竟然还插着半根断掉的鲜红指甲,正嘶嘶冒着青烟,不到十秒就融化成一滩血一般红色的液体,这液体沾染在伤口上,就仿佛撒了盐一般,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我正欲忍痛爬起来,忽然眼前一股白烟游动,逐渐凝聚成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师兄的美女剑灵。 那剑灵看了我一眼,伸手一把将我拉起来,说道:“快跟我走!” 我来不及细问,听到她招呼,不顾伤痛立即跟着她奔跑起来,我回头一看,只见那气势汹汹的百婴女还在原地,似乎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师兄呢?”我一边跟着剑灵跑,一边问道。 剑灵悬浮在空中,一边给我带路,手中一边不停地打着手决,听见我询问,回答道:“你们入了幻境了!” 我一愣,顿时有些不相信,毕竟我是开了右眼符阵的,可以看透各种迷惑幻术,怎么可能会连自己入了幻境都看不出来,我甚至在那一刻对眼前的剑灵产生了怀疑,还向她求证了师兄屁股上的胎记所在,方才确认她的确是剑灵。 然而剑灵的回答让我顿时欲哭无泪,我们入的是一种叫做境中境,墙内墙的鬼打墙术,一旦被迷惑,若是不能找到生路或者外人施术拉出,是根本不能从中醒转过来的,这是就连开天眼都没法看穿的幻术,只能依靠其中的各种细节和判断来确定自己是否中了幻术,从而设法逃离。 剑灵是灵体,她能够干预我们的意识,从而进入我们所处的幻境中,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破除,只能想办法将我带出去。 师兄其实一直和我在一起,其实就是我们救下林雅之后看到鬼婴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困入幻境中去了。 我又问她那百婴女是真是假,毕竟在环境中刺破我的皮肤还受到龙血的伤害,实在不像是单纯的幻术。 剑灵说那可以说是假的也可以说是真的,因为那并非百婴女本体,而是存在于幻境中的一股意识,但是如果我被她杀死,那么我的意识自然就在幻境中泯灭了,也就是说我会真的死亡,而且她对于我肉体的伤害也是真实的,所以会被我体内的龙血伤到,至于如何做到的她也解释不清。 我有些难以置信,感觉这实在是荒谬至极,用意识伤人实体这事儿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剑灵表示那百婴女是上了年份的厉鬼,又有一定道行在,能做到如此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奔跑了五六分钟,剑灵将我又带回了游乐园的大门口处,然后她让我搭着她的肩,接着她开始掐手决。 我问她要干什么,她竟然说她要在境中境内激发于启明贴在大门上的符箓。 只要她受到符箓的影响,就可以使得境中境与现实出现一丝联通,她就可以借用这一丝联通将我带出去。 我不太理解这种联通的意思,但是我可以确定于启明的符箓定然会对剑灵产生伤害! 我如此想着,突然眼前金光大盛! 第五十章 子时将至 那金光就如同破岩的金矿,在昏暗的夜色中耀眼无比,我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跟我走!” 随即手腕就被剑灵拉住,紧接着,我看到眼前的景象突然如同碎裂的玻璃一般四分五裂,待我再睁开眼,只见我此刻竟然正跪在林雅被压的废墟旁,手中扶着昏迷不醒的林雅,而师兄半跪在地,保持着扶起男孩的动作,但是他双眼目光涣散,犹如陷入了梦境之中。 我意识到此时应该是我们警觉性最低的时候,却不料正是遭迷惑的最佳时机,使得百婴女的鬼婴趁虚而入,将我们的意识不知不觉中带入了百婴女营造的幻境中。但是我记得剑灵触碰的是于启明贴在大门口的符箓,为何我会出现在距离大门如此远的地方,而且我根本没有看到剑灵。 难不成我还在幻境之中? 正在我疑惑之际,剑灵正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只不过此时她浑身冒着青烟,仿佛刚从火堆中逃脱出来,灵体也显得十分虚弱。 我急忙问道:“喂,你怎么样?我已经脱离幻境了吗?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剑灵朝我点点头道:“幸好那符箓不是专门灭杀鬼魂的,不然我早就灰飞烟灭了,你已经脱离了幻境了,幻境之中空间特殊,你的肉体在这里自然会回到这里。现在你要想办法把他们唤醒过来,我不行了,需要沉眠一段时间。” 说罢,剑灵化作一缕青烟汇入青铜剑中,不只是错觉还是剑灵受伤太深,青铜剑的光泽竟然显得十分暗淡,看得出来师兄的剑灵为了就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不过此刻也不是兀自感叹的时候,我立即定了定心神,查看了一下师兄的情况。 这种境中境的幻术用斩欲术是根本不能将人激醒过来的,所以只有回神术用意念将人的意志拉出才可以,但是我对于自己回神术的效果并不抱有太大信心,所以我得结合拂蔽术同时使用,试试看能不能将师兄从幻境中解救出来。 拂蔽术本身就是由“驱”术演化而来,效果自然更加强劲,是专门用于驱散幻境迷惑的术法,属于五大法术系统的卜,也是我目前所知最有效的驱散幻术的法门。 于是我开始迅速在师兄身上绘制拂蔽术,我不知道师兄在幻境中面临着怎样的危险,但是如果真的和我所中的幻境相似的话,他绝对也会和百婴女的意识体交上手,单凭我们的修为,未必能够与百婴女对抗。 所以我必须要加快速度,我几乎是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拂蔽术,随后默念咒语,引导回神术到晶石之上,随即我同时用意念激发了两个符阵。 回神术需要我的意念进入师兄体内,意念进入别人的脑海中往往会遭遇阻碍和抵抗,随后才能够接触到他人的意识,但是当我的意识进入师兄脑海中,我只感觉自己的意识猛然一沉,宛如岩石落入深海中,顿时一种沉闷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 显然师兄的意识沉沦得极深,这是堕入多重幻境的结果,倘若不能像剑灵一般用各种方法让师兄意识到自己陷入幻境或者将他的意识拉出,恐怕他会越陷越深,或是泯灭,或是永久无法苏醒。 我不顾难受的感觉,将自己的意识不断往师兄意识深处蔓延,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股清流陡然升起,开始冲击师兄的意识海,这是拂蔽术的作用,借着拂蔽术让师兄的意识海出现波动,我奋力向深处探寻,很快,我找到了一丝清明的意识,我确信那就是师兄的意识,当即以自己的意念为引,抓住那一抹意识往外拉。 这其中的感受不足为外人道,就像是进入了别人的梦中,或者是潜入了深海,充斥着阴郁沉闷封闭的感觉。 我不知道师兄在幻境中看到了怎样的情景,但是他的意识在经过一番挣扎和抵抗之后,立即平息下来,主动跟随我的意念向上浮现。 过了不知多久,我的意念陡然从师兄意识海中脱离而出,我就仿佛刚出海面,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皆是汗水。 过了半分钟,师兄终于悠悠醒转过来,转头看向我,脸上流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来。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幻境,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差一点就死了!”师兄说着话,拿起自己的青铜剑,他立即就察觉到了异样,问道,“怎么回事?我的剑灵怎么这么虚弱?” 我叹了口气说:“我能够及时醒转全靠了你的剑灵。” 说着,我让师兄伸出手来,在他的手心绘制了一个能够持续运转的拂蔽符阵,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他应该不会在中幻术。而我则保持着右眼符阵的开启,它就是最好的维持清醒的法门。 我和师兄又检查了一番林雅和孩子的情况,林雅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意识意外的清晰,我只用了拂蔽术就让她醒转过来。 而那个孩子却陷得极其之深,确切的说我竭尽全力也没能找到他的一丝意识,不过他并没有如幻境中一般被附体,倒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不过正如我担心的,他恐怕未必能够醒来。 在确定了我们已经脱离幻境之后,我和师兄立即赶往大门口,这一次,我远远的就看到念儿站在保安亭门口,坐立不安地朝游乐园内张望,看到我们出现,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过在看到林雅被我背着时,表情又转为了担忧。 我们将林雅和孩子放到保安亭内,我还特地确认了一下铁艺门上的符纸,上面字迹清晰,泛着金光,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符箓。 念儿担忧地为林雅检查伤势,而我站在一旁,目光一直抓着念儿不放,再见到念儿,我打心底有一种激动喜悦的情感,只不过没有流露出来,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在此刻变得十分的强烈。 我的细微表情被林雅给察觉到了,她流露出一脸戒备的神情,我急忙转移了视线,却听见林雅一声不明意味的轻叹。 我看了一眼时间,此时竟然已经接近十点半了,我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我们在幻境中困了那么久,几乎失去了时间观念。 我清楚地记得于启明吩咐我要在十一点准时将手镯放在摩天轮正下方,此时距离十一点已经不到三十分钟。 我当即飞奔了出去,师兄也立即从后面追了上来,然而我们刚进入大门口,只见念儿也急匆匆地跟了上来,我立即停下脚步对她说道:“念儿,你跟上来干什么,回去,里面不安全。” 念儿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亭,然后拔出龙泉剑,一副坚定不移的表情。 看样子她是因为林雅受伤,觉得我们缺少帮手,决心要跟我们一同前往。 我犹豫再三,最后点点头道:“行吧,但是你要待在我后面,不要乱跑!听见没?” 念儿用力点点头,露出奶油糖一般的笑容。 此时此刻我们已经顾不得再寻找其他人,三人一起径直奔向摩天轮。 在奔跑途中,我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大片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惊出了我一声的冷汗,数不尽的鬼婴就如同幼儿园放学一般,跟在我们身后,而且数量只增不减,天空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在黑夜中一大群一丝不挂的大头鬼婴,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绝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之感。 我当即一个急刹,转身将念儿拉到身后,随即一道火蛇喷射而出,火蛇带着四溅的火星和熔浆,轰然砸落在地面,瞬间筑起一道一仗高数十米宽的火墙。接着我大幅度挥舞法杖,用意念控制着流火向我们两侧游走,U字形的火墙在我们的后方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绵绵细雨并不能熄灭流火符阵产生的火焰,跟在我们身后的无数鬼婴也被火焰给惊吓到,纷纷后退。 我冷笑,我就不信在现实中这些鬼婴也不怕流火! 施术完毕,我却顿时感觉双腿一软,向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师兄急忙扶住我问道:“云翼,怎么了?” 我喘着气说道:“我快要到极限了,再下去只怕要脱力,抓紧时间!” 说完,我奋力站起来,接着朝摩天轮方向奔跑。 眼看着即将抵达摩天轮,忽然前方出现五个身影,从身高来看有三人是小孩,还有两个大人。 我一下子停住脚步,忽然间,听见一声机器启动的声音,整个摩天轮竟然突然运转起来,包括我们周围的所有娱乐器械,在下一秒都纷纷启动,一阵阵嘈杂刺耳的声音将整个游乐园渲染的热闹无比。 但是这种热闹却让人心生恐惧,因为在静谧的夜色中我们感受不到半分人气,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阴冷之气,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人的机器工厂。 而这时,挡在我们前方的人纷纷向我们靠近过来,等到能够看清对方的脸时,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看到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瞳孔,只有苍白瘆人的眼白,脸颊更是苍白无比,如同涂了一层白粉,充满了死气,每一个人张着嘴巴,似乎合不上下巴,嘴中似乎有黑红色的液体,而他们的走路的动作也十分怪异,就好像提线木偶一般。 更让人惊恐的却是他们每一个人胸口都有一个一拳大的血洞,黑乎乎的,上面的血液早已经干涸,显然是被人掏了心脏。 非但如此,我还在这五个人当中,看到了早已沦为鬼物躯壳的徐安庆。 第五十一章 唯有一战 透过我的右眼符阵,我能够看到对面的五个人每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黑红色的光晕,好似半透明的火焰一般。 这是怨气所化,能够将怨气化为可见的实质,可见附身在这几个人身体中的鬼魂怨气十分强烈,定然是惨死之人或者积年累月的怨念聚集而成,相信在百婴女裙下无数鬼婴之中,定有几个年月最高,想必这五个人皆是其中一部分。 我和师兄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对视一眼,却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只要成功将银镯在十一点整放在摩天轮正下方,那么于启明布下的围困百婴女大阵就能够立即激发,而于启明也会在之后及时赶到,皆是那百婴女饶是有万千手段也难以逃脱。 此刻距离十一点已经不足二十分钟,我们也只有选择一战! 我回头对念儿叮嘱了一句,随即紧了紧手中的法杖,一个箭步就和师兄并肩撞入五个被附体尸体之中,结力术瞬成,我握住法杖末端,直接来了一招横扫千军。 这些人的心脏被掏,早已沦为行尸走肉,根本无须怜悯,虽然有三个是孩子,或多或少不忍下手,但是一想到是百婴女将他们杀死,我心中顿时就有一股子怒火狂窜,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年纪都不大,本来还有大把的光阴去成长和生活,走向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然而一次本应当欢乐愉快的游乐园之行却成为了他们人生的终点。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地残忍。 我本以为被鬼魂附体,行动多少会有不便,却不料这几个人反应快得惊人,面对我一招范围颇大的横扫千军,竟然纷纷向后一跃,避开了我的攻击,转而将我围在中间。 与此同时,师兄也杀将而至,剑灵受损,青铜剑的锐气不如以往,但是依旧在夜色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 师兄的加入使得五个人立即分散而开,徐安庆和另外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青年转头攻向了师兄,而剩下三个刚到我胸口高的小孩子从三个面将我围住。 结力术的光辉犹如明灯,忽闪忽闪。 我回头看了一眼念儿,她面对我们身后不断聚集的大群鬼婴显得有些慌乱,手放在慌乱地怀里面掏着什么,好在我筑起的火墙尚未消退,暂时能够形成一股屏障推演鬼婴的到来。 不过任由一些鬼婴绕过火墙,出现到我和师兄的前方来。 突然,我眼角处一个身影一动,却是一个附身之人趁着我注意力分散,率先发动了攻击,我当即抬腿一记侧踢,准确地踢中了对方的胸膛,然而我顿时脚心一麻,只感觉自己踢中了一堵砖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顿时中心不稳,一个踉跄。 而那个孩子仅仅只是落回原地,紧接着,又一次两腿一瞪,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而这次,另外两个也同时动了。 被围在中心,三个人就如同一个稳固的三角阵,我不可能同时与三个人交手,所以得率先突破一点,我当即朝其中一人冲去,意念迅速聚集于晶石之上,凝结而成退山符阵,就在我们即将接触的瞬间,我将法杖往前一顶,退山符阵瞬间激发。 一股无形的气劲如同深水炸弹一般陡然爆发,对方连同周围的雨水顿时犹如被巨浪冲击一般往后推开,随即我一个猛龙摆尾,抡圆了法杖朝后方扫去。 嘭! 一声犹如铁锤击中岩石的巨响,我感觉一股猛烈的震动沿着法杖传递到我的手心,差点将我的手给震麻了去,而被携带结力术的法杖击中的人也不好受,直接跌出了近十米。 而剩下的那个孩子却已然抵达我的跟前,直接一个头槌狠狠地击中了我的腹部,我顿时感觉如同被一根粗大的原木给击中,五脏六腑猛然一震,险些把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接着我就朝后方跌飞了出去。 我捂着肚子勉强爬起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脑袋的主人抬起手猛然挥下,我顿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四道狭长的血痕出现在我胸口处,上面还有丝丝黑红色怨气缭绕,将我的血液一下子染黑了去。 而对方也顿时一声大叫,抓着冒着青烟的手往后退去。 哼,想要用鬼物之躯伤害我,也让你尝尝龙血的厉害。 不过对于我而言,用龙血伤害对方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实在是不划算。 我当即用愈合术在自己胸前画了一圈,止住了血流。 与此同时,师兄也在一旁朝我喊道:“云翼,敌人有怨气护体,别想着用近战法门伤到他们,速战速决。” 我也想用流火术或者其他更厉害的毁系术法将这几个家伙消灭,但是我此刻的意念已经接近极限,再接下去恐怕连右眼的符阵也维持不住了。 于是我喊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刚才将你们救出幻境消耗了太多精力,快到极限了!” 我话音未落,忽然身后光芒大盛,我回头一看,只见念儿头顶上方悬浮着一张不知从你那儿掏出来的黄色符箓,符箓之上绘有金色的符文,正是这符文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在黑夜中有如太阳一般耀眼。 只要被金光照射到,鬼婴立即就好似被开水烫到一般,浑身冒青烟,痛苦地嘤嘤哭叫,纷纷往后推却。 而与我们交手的五个人也顿时浑身发出嘶嘶的声响,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跪倒在地捂着脸发出凄惨的哭嚎声。 原来念儿一开始就在翻找这张符箓,我不知道念儿身上还带有这样厉害的符箓,想必是离开前黄瑶道长给她紧急时刻用的。 我的火墙伴随着我意念的减弱早已经逐渐熄灭,无数鬼婴也趁机朝我们背后涌来。 念儿在关键时刻及时祭出符箓,挡住了鬼婴的步伐,为我们拖延时间。 我立即趁着这个空隙,掏出银镯和自己的手表,递给念儿,指着手表对她说道:“念儿,这个长针和短针分别指向十一和十二两个位置的时候,你就把银镯放在摩天轮四个脚的中心,听见没!” 念儿结果银镯和手表,用力点点头,随后转身绕过我们朝摩天轮跑去。此时距离十一点已经不足十五分钟。 随后,师兄出现在我身边,捏着我的肩膀问道:“云翼,你还能坚持吗?” 我点头道:“基础术法我还能用,但是高级术法我怕一旦用了就会脱力。” 师兄点头道:“好,那你先坚持住,好久没用过附术了,正好拿着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磨磨刀!” 说罢,师兄掏出晶石,在青铜剑上一抹,随即一道苍蓝的符阵出现在青铜剑剑身之上,一股凛冽的寒意从青铜剑内浮现而出,就仿佛月光投射在剑锋之上。 接着师兄一跃而出,朝着蹲在地上哭嚎的那个青年砍去。 那青年意识到危险,忍着金光的刺痛,抬手一挡。 然而他的躯体就算有怨气保护,也不能够抵挡附了符阵的青铜剑剑锋。 唰! 青年的手臂刹那间被齐刷刷砍断,但是没有一丝血液喷涌,青铜剑的剑势丝毫不止,只听见那青年伴随着青铜剑击地的脆响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喊叫,紧接着就看到他右半身反复切开的猪肉一般陡然间滑落,露出一片乌黑的血肉。 然后,一股黑烟从青年体内升腾而出,似乎想要朝远处逃窜,然而随着青铜剑掠过,黑烟从中而断,不声不响地消失在空中。 在这个时间段内,我也是强忍胸口的伤痛,一连射出数道灭符阵,将三个孩子周身的怨气打得黯淡了数分。 师兄乘胜追击,举起剑朝徐安庆头顶砍去。 然而就在青铜剑的剑锋即将抵达徐安庆天灵时,忽然凭空生出一股犹如蚕丝一般的青烟,将青铜剑团团缠绕,剑锋顿时在空中停滞。 师兄顿时一惊,想要抽回青铜剑,然而青铜剑就好似被人捏住,停在空中纹丝不动,师兄使出了吃奶的劲,脸憋得通红,奈何也没能让青铜剑动弹一丝一毫。 我和师兄正惊讶于这凭空而生的青烟之时,天空中的金光骤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婴儿哭泣声,宛如炸弹一般在游乐场内乍响,紧接着成百上千乌黑的婴儿小手突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地面伸出,就好像钻出皮肉的蛆虫,不停地挥舞,四处乱抓。 看到这一幕的我浑身上下瞬间被鸡皮疙瘩覆盖,二话不说,我就祭出了守护符阵,守护符阵化作一个巨大的圆球,将我保护在内,然后大声招呼师兄进来。 师兄拔不出青铜剑,急得满头大汗,听见我的呼喊,一咬牙,松开手,转身进入了我布下的守护符阵内。 在师兄松开手的瞬间,包裹青铜剑的青烟猛然一挥,青铜剑就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师兄顿时怒骂了一声:“妈的!”。 咚咚咚! 师兄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一连串猛烈敲击守护符阵的声音,那敲击的力量也大得惊人,好似拆房一般,震得整个符阵不停晃动。 而在那一瞬,我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人。 念儿! 第五十二章 魔音镇魂咒 成百上千的鬼手犹如野草一般疯长,纵然有守护符阵将我和师兄护得周全,但是那巨大的敲击力却让我们心底发寒。 而我一想到念儿此时有可能处于危险之境,更是发了疯似的要往外冲,面对如此情景,我脑海中难免不断臆想着念儿被无数鬼手抓住,在巨大力量下被撕扯,鲜血四溅的情景,念儿痛苦的惨叫声更是不断地轰击着我的大脑,狠狠刺痛着我的心脏,近乎要将我逼疯。 在我即将冲出守护符阵之际,师兄及时伸手拉住了我,在我耳边喊道:“云翼,你疯了!你这样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念儿!念儿有危险啊!放手呀!念儿要是出了事,我他妈也不活了!”我此刻力气大得惊人,如同一头发疯的野牛,师兄一只手根本拉不住我。 “林云翼!冷静一点!”师兄扯着嗓子,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冲着我的脸唾沫横飞地大声喊叫道,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许是用了什么法门,他的吼声宛如清晨的洪钟,一下子将我吼愣住了。 师兄见我挣扎减弱,方才压低声音道:“云翼,我也担心小狐狸安危,但是你这样去找她无异于自寻死路,你还记不记得师父教的魔音镇魂咒?” 师兄在这时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的话让我渐渐冷静下来。 确实,我若是就这样冲出去,只怕跑不了几米就会被鬼手抓住包围,然后被大卸八块了去。 我默念了一遍静心咒,让自己静下心来。 然后一脸苦闷地对师兄说道:“魔音镇魂咒?我现在意念力都快要到极限了,这么高级的法门我根本施展不了!” “你是不是傻?魔音镇魂咒是纯粹的咒言,完全是依靠行咒来发挥威力的,意念力只是作为引导!还不如基础符阵消耗地多!只不过我们俩的中气不足,未必能达到师父那般气势。不过如果我们两人同时行咒,或许能够震慑这周围的鬼手!” 师兄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已经被焦躁冲昏了头,幸亏师兄尚且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我于是立即点头道:“那我们马上行咒!” 师兄点头应允。 随后我与师兄异口同声地开始高声行咒,我们做不到以意念或者丹田之气使声音无限扩大,只能够依靠自己的声音力求达到足够的效果。 魔音镇魂咒顾名思义,就是以魔王的声音,震慑灵魂,魔王位居各类魔物之首,其发出的咒言自带有强大的威慑力,这是一种来自顶端的威慑,能够让各类鬼物发自心底地畏惧,就连施术者也要承受来自咒言的威压,若是灵魂力不够强大,很容易陷入崩溃和恐惧之中。 而且魔音镇魂咒的咒言并非当代汉语,而是更加古老晦涩难懂的符文咒语,所以对于发音和音调的要求极高,整段咒言有足足五百余字,可以循环行咒。 但是我和师兄做不到十分流利快速地将咒言念出,所以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死,几乎是一字一顿。 当我们一开口,空气伴随着我们的声音,猛然一震,顿时有一股无形的气势迸发出来,宛若大山倾覆。 我感觉灵魂顿时一阵摇晃,神智恍惚,却是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感觉天空的云层陡然下沉,一片巨大的黑影将我们四周方圆数十米给完全笼罩,甚至连本就昏暗的路灯都变得愈发暗沉,好似蒙上了一层黑雾。 我和师兄的影子陡然间延伸出去,变得无比巨大宽阔,而我们四周的鬼手,更是如同受了惊吓的泥鳅,纷纷消失在地面之上。 面对如此情形,我和师兄对视一眼,当即从守护符阵中一跃而出,朝着摩天轮下方一路狂奔,但是我们口中咒言不止,只要是我们声音能够传达到的地方,无数鬼手无不消失殆尽。 短短百余米,我们不到一分钟就到了。 鬼手被震慑消失,我们停下咒言,朝四周望去,却并没有瞧见念儿的身影。 忽然一阵邪魅的笑声从我们头顶传来,我们抬头望去,只见百婴女赫然出现在摩天轮的缆车顶部,她右手前伸,手中死死掐着念儿的脖子,我看到念儿纤细光洁的脖子上已然出现了一道醒目的红色淤痕。 念儿捏着百婴女的手腕,用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得,因为整个身子悬空,念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口中不停地呜呜叫唤。 瞧得人心都要碎了。 而我也惊异地发现百婴女的食指指甲是断的。 “嘻嘻嘻,你们想要布阵?不要异想天开了,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个女孩子灵魂真强,瞧得我嘴馋得不行,我先吃了她,然后再吃了你们!”说罢,百婴女张开嘴,嘴角一下子拉到了耳根,如同蛇一般,血红色的嘴巴大得足以吞下念儿的头。 我见状浑身一震,这家伙当真是怨念极深的厉鬼,非但达到了化怨气为实质的地步,而且凶历莫名,一出手就要致我们于死地。 当即,我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前冲,集全身意念于晶石之内,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要我晚一步念儿就可能被百婴女咬下头颅,我已然顾不得自己安危或是脱力,竭尽全力使出灭散魂术,只求将百婴女一击打散。 与此同时,我听见师兄在我身后大声快速喝道:“肤生鳞,鳞为甲,坚如石,石化刚,剑不破,刀难入,附之身,石鳞术!” 伴随着师兄的咒言,只见念儿全身浮现出一层鱼鳞一般的护罩,在黑暗中熠熠闪光,百婴女一口咬下,却是如同咬在铁甲上,根本伤不到念儿分毫。师兄竟然在关键时刻,在如此远的距离为念儿附上了石鳞术,想必他也是尽了全力。 百婴女顿时一愣,显然没料到师兄还有这样的手段。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有了石鳞术保护念儿,我动用灭散魂术更是没了顾虑。 我当即一跃而起,口念激发咒语,隔着两三米将法杖朝百婴女一指,晶石刹那间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便是一股凝如实质般的起劲仿佛高压水枪一般喷涌而出。 嘭! 巨大的冲击力激起千层灰尘,百婴女一声惊叫,陡然间消失在空中。而念儿周身的石鳞术也在冲击下一瞬间支离破碎,师兄顿时遭到了反噬,一声闷哼,吐出了一口血来。 而悬空的念儿一下子跌落下来,我一落地,立即大步上前,伸手接住了念儿轻巧的身躯。 好在念儿并没有被灭散魂术伤到,此时也保持着清醒,不过似乎受了惊吓,一落地就紧紧抱住了我,当念儿投入我怀中的瞬间,满怀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我心中也顿时一个巨石落下,回手紧紧抱住念儿,仿佛生怕一松手就失去她一般。 紧接着,我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去。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再度醒来时,我感觉到脸颊上有热泪流淌。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念儿腿上,看到念儿泪眼汪汪地瞧我,眼中净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只不过天空依旧一片黑暗,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突然一阵邪魅的笑声传来,“呵呵呵…;…;”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抬头一瞧,只见百婴女又出现在我们前方,她竟然没有被我的灭散魂术打散,而是漂浮在空中,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裙下有无数婴儿在蠕动,发出嘤嘤地啼哭声,无比瘆人。 而师兄则单膝跪地,挡在我们前方,口中不断地吐着鲜血,他右手紧握着青铜剑,支撑着地面,剑身上闪烁着火红色的符阵,正嘶嘶冒着青烟。 “啊!师兄!怎么回事,我昏迷了多久?”我大惊失色地问道,说着我一手握紧法杖,想要站起来,结果顿时腿一软,跌倒在地。 念儿伸手扶着我,眼中露出了哀伤绝望的神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咳咳,也就几分钟吧,这女鬼厉害的不行,恐怕我们这回要栽在这儿了。”师兄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抹着嘴角声音沙哑地说道。 显然师兄为了保护我们和百婴女经历了一场恶战,然而他根本不是百婴女的对手。 我心底一沉,立即转头问念儿:“念儿,时间!银镯子!” 念儿拿起手表给我看,只见上面显示距离十一点还有三分钟。 在那一刻,我几乎绝望了,三分钟,我们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去死吧!”百婴女忽然一声历喝,双手一挥,无数鬼婴朝我们扑来。 第五十三章 皆是孽缘 成百上千的鬼婴宛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朝我们扑来,我已经完全脱力,浑身发软使不上劲,而师兄也受了伤,完全依靠意志强撑着。 面对如此情景,我心中绝望,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这样站着受死,我拿起念儿的龙泉剑,在左手上一划,顿时在手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时间鲜血横流,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左手猛地一甩,将满手的鲜血洒向空中。 虽然我不能将龙血洒出,但是我的血液因为被龙血浸染,带着龙血的正气和阳力,对于鬼物有着一定的伤害,虽然不强,但是让那成百上千的鬼婴退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在我的血液撒入鬼婴群中之后,立即传来一阵嘶嘶的灼烧之声,空中顿时升腾起一片淡淡的青烟,但凡接触到我血液的鬼婴,皆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哭泣声,但是并没有因此烟消云散。 我的血液泼洒范围有限,也仅仅只是阻碍了鬼婴到来的步伐。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 在那一刻,师兄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猛然站起来,高举起青铜剑,我看到他的手都在颤抖,但是那并不是害怕,而是力量用尽。尽管如此,师兄青铜剑上的符阵依然绽放出耀眼的火红色光芒,紧接着,所有符阵汇聚在剑锋之上,一剑斩下,符阵化作一道火红色的剑光朝前方斩去。 唰! 鬼婴群刹那间被劈开一道半臂宽的缝隙,剑光所过之处,无数鬼婴发出惊恐的哭嚎,瞬间被斩成两半,烟消云散。我从未见过师兄劈出如此气势磅礴的一剑来,更是第一次见到师兄展现出如此无所畏惧、视死如归的气势来。 在那一刻我的心都在颤抖。 无数鬼婴更是一下子停滞了几秒,纷纷显露出惊恐的神情来。 然而真正在背后操纵的是百婴女,所以停滞了短短数秒,鬼婴又一次动了。 师兄在斩出那一剑之后,并没有倒下,依旧以青铜剑为支撑,摇摇晃晃地站着,就仿佛一堵高大的墙,将我们护在身后。 鬼婴遮天蔽日,并没有因为我和师兄的垂死挣扎而遭受多大损失,几乎将我们的视线全部阻挡。 我能够感受到无数双贪婪残暴的目光将我们全都锁定,就如同死亡的注视。 于启明还没有出现。 忽然,我们前方凭空升起一道宛如水幕一般的障壁,无数鬼婴一头撞在障壁之上,如同撞到了一堵墙,进不得半步。 我浑身一战,是于启明来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随即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于启明,而是一个身着二三十年代西装的年轻人,而且这个人浑身呈半透明状,竟然是一个鬼魂! 面对他的出现,我们几人都一下子傻了眼,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救我们? 师兄也是瞬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朝后一仰便一屁股栽倒在地,好在他并没有昏厥。 在年轻人出现的瞬间,周遭的鬼婴一下子回收,凝聚到了百婴女裙下,而漂浮在空中的百婴女也缓缓飘落在地面,我看到她看年轻人的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 “采萍,够了!收手吧!”年轻人说道。 他们认识?而且似乎很熟? 我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百婴女缓缓朝年轻人走来,我看到她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动容,待到跟前,她和年轻人隔着障壁相望,我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留恋和神情的神色来。 难道说这两个人生前是一对恋人?亦或是夫妻?难不成于启明说得一直有其他鬼物暗中拖延百婴女,莫非就是这个年轻人。 我这般猜测着。 突然,那百婴女的脸色陡然一变,瞬间流露出凶光,猛地伸手突破障壁一把掐住了年轻人的喉咙,而她口中说道:“又是你!又是你!三番五次阻拦我!为什么!” 年轻人是鬼魂,所以被百婴女掐着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百婴女指尖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散发着红光,在触碰到年轻人躯体的时候,立即就开始蚕食年轻人的魂魄,然而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直勾勾地望着百婴女,说道:“你被怨气侵蚀了心智,采萍,我是你的丈夫啊,我是廷远啊!” “对!对!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听到年轻人这般说着,百婴女发了疯一般嚎叫着,痛苦而仇怨!伴随着她的怒吼,我看到她指尖的红色气息愈发强盛,不断地侵入年轻人的身体。 年轻人并没有反驳,反而是劝说道:“采萍,够了,入轮回吧,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不要再害人了,我会随着你一起走的。” “我要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给我!”百婴女根本听不进年轻人的话,宛如一头发狂的母狼,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年轻人没有再说话了,他一手抓住百婴女的手臂,只见他手心逐渐散发出一股微弱而稳定的蓝光,而百婴女周身的怨气立即就顺着那蓝关流入年轻人的魂魄之中。 他在干嘛?打算让怨气也感染自己,让自己化为厉鬼吗? 我不明白年轻人的做法。 然而紧接着我却发现年轻人的魂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被怨气感染并不会导致魂魄消散? 我心中诧异万分。 而这时,念儿忽然动了,我知道,时间到了。她转身一拍,将银镯放在了摩天轮的下方。 在她松手的瞬间,银镯上的符纸骤然燃烧,银镯子瞬间化作了一团黄色的火焰,宛如秋天的菊花,银镯在火焰中逐渐融化成了一团银水,渐渐变形成一个奇怪的符文。 似乎感受到了异样,百婴女顿时面露慌张的神色,立即松开手朝空中飞去。 年轻人缓缓飘落在地,抬起头默不作声地望着百婴女,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那执着不移的视线来看,我知道他对于百婴女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 然后,我看到一个小孩的魂魄从一旁小心翼翼地来到年轻人身边,躲在他身后抬头瞧天空中的百婴女。 百婴女飞到半空,只见一道金光闪耀,百婴女好似一头撞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顿时被弹了回去。 紧接着,空中逐一浮现出四个通体金黄的力士,四个黄巾力士个个肌肉健硕,光泽油亮,有如大力士一般,朝着百婴女遥遥拍出一掌,百婴女顿时浑身一震,径直坠落到地面。 百婴女立即伸手一招,无数鬼婴倾巢而出,朝着那四个黄巾力士扑去。 而百婴女则趁机汇入到地面之中,然而她刚消失在地面,便犹如遭受了重击一般,瞬间倒飞出去,又有两个黄巾力士随之出现,朝着百婴女扑去。 没有了鬼婴,百婴女也并非没有战斗力,她在空中身子一闪,却是凭空消失,随即出现在了一个黄巾力士身后,她深处手掌,指甲瞬间增长数倍,宛如尖刀,朝着黄巾力士心窝子掏去。 那黄巾力士正与鬼婴纠缠,根本没注意身后的危险,顿时被百婴女贯穿,化作数到金光消失在空中。 一击得手,百婴女也是增加了不少信心,转身去对付身后追击的两个黄巾力士。 那黄巾力士通体被金光包围,一拳而出,就带有一往无前的气势,百婴女不敢对其锋芒,一甩手,浑身的婚纱化作两条蕾丝绸缎,朝着黄巾力士招呼过去,其中一个伸手一把抓住绸缎,用力一拉,将百婴女朝自己的方向拉来,随即举起铅球大小的拳头朝百婴女兜头锤下。 百婴女在空中身子一转,另外一条绸缎便一下子从黄巾力士身后缠上了他的头,而百婴女则一下子出现在了黄巾力士上方,猛地拍下,直接将脚下的黄巾力士一掌拍散。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黄巾力士则从下方一把抓住百婴女的脚踝,然后那黄巾力士一个转身,将百婴女狠狠地砸向空中,百婴女顿时化做一颗炮弹,狠狠地击中了空中的障壁,顿时金光乍现,百婴女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接着被金光一下子弹回,正好与紧随而上的黄巾力士迎面撞上。 百婴女当即猛甩,将绸缎化作漩涡,一下子将黄巾力士罩住,然后从那绸缎中心笔直掏出一抓,直接将绸缎中的黄巾力士打散。 与此同时,我看到远处一个身影朝我们飞速奔来,是于启明! 他看到了空中的情形,一边跑,一边朝空中射出数张符箓,那符箓犹如射出的利箭,击中空中的障壁,随即一道金光乍现,符箓便瞬间化作一个黄巾力士,加入到战场之中。 我也终于知道于启明白天画了一百多张符箓的原因了,每一张符箓,此刻都能够化作一个黄巾力士,不断加强阵中的战力。 一开始,百婴女依靠鬼婴的纠缠,还能不断游走于战场之中,游刃有余,然而随着黄巾力士的不断增多,她终于变得举步维艰起来。 知道最后,她被五六个黄巾力士团团抱住,一时间动弹不得,而来到我们身边的于启明当即口念咒言,只见那数个黄巾力士化作数张符箓,组成了一个禁锢阵,将百婴女困在其中。 百婴女终于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发了疯似的想要突破那禁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年轻人身边的孩子忽然喊了一声:“妈咪!” 那清脆空灵的声音一瞬间刺穿了整个空间,百婴女顿时浑身一震,停止抵抗,低头朝这边望过来。 当她看到孩子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直勾勾地望着下面的孩子,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悲伤的神色。 地上的孩子拉着年轻人的手,也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中被禁锢的百婴女。 我看到百婴女望着孩子的时候,不断有怨气朝她体外飘散。 我知道一切的怨气都来自于鬼魂临死前的执念,而当这个执念得以实现的瞬间,这些怨气也就随之逐渐消散了。我也知道我们跟前的那个孩子,正是那百婴女朝思暮想的孩子。 我不知道他们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百婴女纵然可怕,但是留存在她心中的执念正是母爱所带来的,这种执念强大得可怕,但是也同样容易实现。 而当孩子喊出妈咪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于启明见机立即盘腿而坐,口中开始念诵超度咒文,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年轻人也跟着开始念诵超度咒文。 一时间,于启明布下的法阵整个都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整个黑夜照耀地宛如白昼,在金光之中,百婴女那狰狞凶历的面容逐渐消失,浑身的红光也迅速退去,渐渐地百婴女转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只不过从始至终,她都默默地注视着地上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无比温柔亲切的神情来。 末了,伴随着一声:“俊毅…;…;”百婴女连同无数鬼婴骤然消失在金光之中。 而那一声充满爱意的呼唤,却久久在空中回荡,让人心生悲切。 超度声止,金光收敛,天空再度恢复到黑暗之中。 于启明睁开眼,回头望着年轻人,陷入了沉默。 那年轻人在经过一番超度之后,我发现他的魂魄变得更加暗淡,似乎转眼之间就要散去,他拉着孩子的手,对于启明说道:“此事已了,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启明,送我们回地府吧。” 于启明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走好。” 说罢,他朝空中扔出两张符箓,那符箓不引自燃,散发出墨绿色的火焰,那火焰分别缓缓飘到年轻人和孩子头顶,然后突然间化作无数火星洒落,而两个人,则在火星中逐渐消失在我们眼前。 唉…;…;于启明发出一声长叹,兀自感叹了一句:“孽缘啊。” 我勉强坐直身子,问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于启明蹲下来,从怀中摸出两颗红色的药丸,给我和师兄一人一颗,说道:“你们先把药丸服下,能助你们快速恢复气力,我也跟你们讲讲这其中的故事吧。” 于启明说完,也靠着摩天轮的平台坐了下来,我能够感觉得到今天一事,也让他筋疲力尽,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疲倦。 然后于启明开始跟我们讲述这其中的经过来。 说到底,此事却是于启明的家事。那个年轻人其实是于启明的亲生大哥,他大哥三十年代生于福建,比于启明大了近二十岁,他大哥本就是修行者,不过他自幼师从于上海的一位风水大师,在于启明不到十岁的时候,娶了上海一位富家千金,也就是那个百婴女,两人是奉子成婚,所以婚后不到三个月,便诞下一子。本来此事算得上双喜临门,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两人十分相爱,也因此组成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然而一切都在孩子出生两年后被打破了,于启明的大哥带着孩子出去游玩的时候意外出了车祸,他大哥重伤,而孩子却当场死亡。他妻子得知此事之后受不了刺激当即昏厥过去,醒来之后就精神失常,成天念叨着自己的孩子。 如此过了一年,于启明大哥的妻子终于受不了对于孩子的思念,割腕自杀了,而且自杀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红衣服。 于启明大哥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然而当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带着满身的怨气和仇恨,他的妻子找上了他,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将他也害死了。 由于于启明大哥是修行者,死后依旧带有一身正气,所以变成了阳魂,也就是类似于钟馗那种保持着生前记忆,并且不入轮回而成为了具有一定职位的阴司。这也是他被怨气侵蚀非但没有恶化反而不断削弱了魂力的原因。 在得知自己的妻子化为恶鬼危害四方之后,他大哥给于启明托梦,告知于启明务必要超度了他的妻子,因此,于启明也半路出家,走上了修行者的道路。 如此一过就是数十年,于启明从未放弃追寻此恶鬼,直到最近查到在苏南某地有一个厉鬼四处杀害婴幼儿,他意识到或许就是他要找的大哥妻子,便寻至那个地方,并且遭遇了百婴女,在确定了对方就是他大哥妻子之后,他便用尽一切办法制住百婴女,奈何经过多年修炼,百婴女实在太强,他虽然打得过,但是擒不住,还让百婴女逃脱了,之后便一路追寻,随后也就发生了我们相遇之后的事。 所以说起来,此事并非如于启明一开始所说的碰巧,其中的因果,一言难尽。 而在得知百婴女的下落之后,于启明就从阴间请来了他的大哥,在得到我们的帮助之后,他大哥便从阴间带来了他大哥儿子的魂魄,为的就是让百婴女能够恢复神智,进入轮回。毕竟百婴女因为造下太多杀孽,若是不恢复神智,根本入不了轮回,只会烟消云散。所以于启明所说的有某些鬼魂也在对百婴女下手,实际上就是他大哥。 听到这里,我不免质问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 于启明说道,他担心我们认为这是他的家事,而不愿意出手相助,毕竟若是没有我们拖住百婴女,让他布下法阵,恐怕他很难制服百婴女。 说白了,我们被做了一回棋子。 意识到这一点,我和师兄顿时就怒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卖了命地再帮他,差一点就死了,林雅师兄都因此受了伤。说起来还是为名除害的美事,传出去也有面子,我们才会如此卖力。 要不是我现在脱了力,我估计当时就跟于启明翻脸了。 面对我们的怒气,于启明急忙说道:“你们别生气啊,我也是无可奈何,我可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我欠了你们一个人情,肯定会还的。对了,你们不是丢了一块玉吗?我跟你们一起找,找到为止,就当还人情了,如何?” 我和师兄对视一眼,虽然现在只知道玉符落到了那个阴阳人手里,但是我们根本找不到他的下落,而且即使找到了,也未必打得过,若是有于启明这个高手镇场子,或许成功率会很高。 我是我们也顺水推舟,立即答应下来。 第五十四章 谈条件 在服用了于启明给我们的药丸之后,我和师兄很快便恢复了些许体力,我们找到了徐安庆以及另外四个人的遗体,他们的心脏都已经被掏空,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血洞,十分凄惨。 因为一下子有五个人丧命,此事非同小可,我便立即给沈建国打了电话,告知了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一听到出了人命,沈建国顿时就严肃起来,急忙张罗着派人过来调查,因为此事还涉及到灵异事件,他表示也会联系有关部门。 警察很快就抵达了现场,不过沈建国本人并没有到场,而是一个姓冯的警官,论级别算是沈建国的下级,所以对我们倒也还算客气,做了一番笔录之后,他就安排人查看现场,又安排人送我们回市区进行治疗和协助调查。 对于要再次进医院,我们都纷纷表示了拒绝,我们身上的伤需要调理,依靠医疗手段其实是徒劳无用的,林雅又是妖身,更需要静养,唯独那昏迷不醒的孩子被送去了医院。 在路上,我们得知那昏迷的孩子就是之前提到的宋琪,于启明为宋琪把了脉,告诉我们宋琪的魂魄丢失了大半,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而且醒来后也可能变成痴呆或者疯子,所以抱不了太大希望。 叶贺仁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死状,只被告知其他人都出了事,所以他尽管心中焦虑不安,但也不至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是我相信此事将会成为叶贺仁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们还询问了叶贺仁及其他人的家人情况,却意外从叶贺仁口中得知他们都是一个孤儿院的孩子,生来就没见过自己父母长啥样。此次处来游玩,也是靠宋琪哥哥平时打工挣来的工资。 我们听到这里顿时唏嘘不已,没想到最终遭了难的,竟是一群本就一生不幸的孩子,不免对他们产生了深深地同情和怜悯之情。 我们回到市区,因为要接受传唤,暂时不能离开,于是就找了一家旅馆,定了三间房暂时住下,本来叶贺仁是要跟着警察一起离开的,然而于启明没让,因为只是个孩子,警察也没过多纠缠。 回到旅馆后,于启明就带着叶贺仁离开了一段时间。 念儿负责照顾林雅,我和师兄则在房间里盘腿回气,回复之前带来的创伤。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于启明带着叶贺仁回来了,我看到叶贺仁难得的脸上流露出欣喜激动的神色,一问才知道于启明打算收叶贺仁为弟子,同时也将叶贺仁收为了养子,他刚才就是和叶贺仁去孤儿院办手续的。 孤儿院的生活环境并不会很好,如此倒也成就了一桩善事,相信跟着于启明,叶贺仁将来的人生会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们在旅馆修养了三天,几个人包括林雅也都大致恢复的差不多了,期间我们被刑警队传唤了两次,民俗委一次,基本就是对此次事件做描述,我还和沈建国有过一次会面,这期间的种种琐事不再陈述。 而于启明则被民俗委单独传唤了三次,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这边的事情差不多收尾,我就开始计划着想办法和周犁碰一次头。 然而就在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我们的门就被敲响了,我打开门,只见周犁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我跟前,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多年不见,他已然是白发苍苍,左边被砍掉的耳朵,被他用长发掩盖了去,实在无法猜测,这几年来他是如何治愈心灵的创伤。不过比起当初相遇之时的凄惨颓败,此刻倒恢复了些许光彩,精气神十足,比之遭遇危害之前的锋芒毕露,此刻他变得更加内敛,但是目光却显得更加冰冷和锐利。 我知道周犁在经历了一番磨难之后,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蜕变。 我和师兄都惊讶地目瞪口呆。 周犁则显得很礼貌,说道:“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我急忙点头,让开道让周犁进屋。 进了屋,周犁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回头打量我们。 我们与周犁的关系比较微妙,因为太湖事件被师父利用,充当了一回搅屎棍,他定然怀恨在心,然而我们在他落难后有出手相助,给了他喘息和修养的机会,所以也算是有恩。 而且他作为曾经的锦鼠会黑无常,多少与正派有隔阂,自然不会太亲近。听说他最近又重组了锦鼠会,而且有东山再起之势,至于与万法教有多少联系,是敌是友,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猜也能猜到,他至少不会和丁海桐同流合污,甚至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单从这一点来看,我们还是有着趋同性。 周犁一边观察着我们,一边思考着,我们也同样谨慎地注视着他。 半分钟后,周犁终于开口说道:“五年不见没想到你们的成长挺惊人的。” 他这话是在套近乎吗? 师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黄森你们还记得吗?他是我的得力部下,首先我得感谢你们救了他。至于我如何找到你们…;…;现在这个区域是我的根据地,人手密布,要找人,其实不难。”周犁面色平静地说道。 但是我被他的目光打量,总感觉浑身难受,就仿佛我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一般。 他的话似乎即在向我们讨好,又在向我们示威。然而事实上救出黄森的人并不是我们,我只是做了通风报信罢了。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我接着问道。 周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东西,我正好也需要,我并不想和你们作对,所以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听到这里,我顿时脸色一沉,道:“我的玉符可是因为你们才丢的,而且我绝不会把小蛇再交给任何人,所以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合作,或者说我们更应该是竞争才对。” 周犁皱了皱眉,回答道:“我一开始并不知晓那玉符是你的,不然也不会派人去盗取,所以对于此事我表示道歉,我也自会给你们补偿,不过我感兴趣的恰恰不是玉符内的蛟灵,而是那块玉符本身,我需要它做胚胎恢复修为。所以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拿出与玉符相似甚至更好的温养法器供蛟灵温养,或者可以出钱买,价格你们来定。如何?” 周犁提出的条件还是颇具诱惑力,若是能保证小蛇无事,且不影响其修炼,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有利的,只不过那玉符是干爷爷赠与我们,我并不清楚玉符的价值和重要性。 于是我让周犁稍等一会儿,转身出门给干爷爷打了电话,因为紫竹山的座机在山下的村子里,所以还需要有人去通报和传达,于是我们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方才等到干爷爷给我回的电话,这期间我们和周犁相顾无言,只有偶尔喝水的声音。不过周犁很有耐心,看得出来,他十分渴望得到我的玉符。 干爷爷那边也是十分诧异,还以为我或是念儿出了什么事,好是一番询问,结果听到我提起周犁的情况,又问到玉符的重要性,顿时就乐了。 “这玉符比起普通的玉佩自然是要珍贵一些,不过也并不稀有,虽是软胚和田玉,但是并非上等,我们望海观一个月就能出产一块,不过我给你的玉我温养了一年多,还是有些灵气的,能够代替的温养法器也不少,若是能换来更好的温养法器,那自然求之不得,所以云翼啊,你可别把价喊低了。” 干爷爷乐不可支地跟我说完一通,忽然语气一变,又严肃地告诫我道:“不过云翼,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周犁这个人你莫要深交,与他打交道还需长点心眼,虽然不坏,但是也不能算好人。” 我点头表示心里有数,干爷爷那边也就不再多聊,很快挂了电话。 于是我返回房间,和师兄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后,告诉周犁玉可以给他,不过我们还有三个要求,一个就是要他将得知的关于玉符的消息一并告知我们,第二,我们需要他提供一个比玉符更上等的温养法器,第三,还要他支付十万元报酬,事前支付一半,事后支付剩下的一半,若是不同意一切免谈。 在我们看来,周犁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现有的人力夺得玉符,完全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至于他会选择这么做,无外乎想要将我们当做棋子,亦或是他目前权力不够集中,调不得修为或地位比较高的人,就比如龙奎江这样的元老级人物。 出人意料的是,周犁对我们提的条件丝毫不做讨价还价,十分爽快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不禁让我怀疑自己提的条件是不是低了点,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看样子还是太嫩了点。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周犁一拍大腿,站起身说道:“既然已经定下,我明天就派人过来做进一步的交接,具体的信息也会告知你们,有劳了,我先告辞。” 说罢,周犁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去,好像生怕我们反悔似的。 临到门口,我忽然叫住周犁问道:“当初你不是说不在过问江湖事,打算退隐吗?怎么又回来打算东山再起了?” 周犁身子一顿,背对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几秒种后回答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我没必要告知你们。” 周犁离开后,我和师兄站在门口望着周犁消失的背影,沉默良久,师兄忽然问道:“你说他既然知道我们在这儿,是不是也知道于启明也在?” 我一拍脑门。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说我们回家近半个月,怎么就没见他来找过我们,偏偏我们一跟于启明搭上线,没几天就亲自跑来找我们谈条件! 难不成他真正的目的是让于启明出手? 那么问题又来了,于启明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五十五章 张驰归来 周犁离开了没一会儿,于启明带着睡意朦胧的叶贺仁从一旁的房间内走出来,他眉毛一抬瞧了我们一眼,然后望向走廊尽头,沉思许久,问道:“这个人可信么?” 因为只有一墙之隔,只怕我们这一席对话,大抵都入了于启明的耳中。不过于启明应该是不知道周犁的目标可能是他。 我问道:“你认识他吗?” 于启明点点头说:“锦鼠黑白无常的名号在江湖上人尽皆知,我就算没与他打过照面,但总是听说过一二。” “那你觉得他会认识你吗?”我接着问道,其实我的意图很明显,俨然在打探于启明的底细。 于启明哪会听不出来,嘿嘿一笑道:“谁知道呢?我这麻衣神算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吧。” 说完,于启明朝我伸出手做讨要状,我一脸诧异,问他干嘛。 于启明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和仁儿饿了,身上没钱,所以找你要点儿。” 喝!这么直白地开始要钱了!真把我们当土豪了啊! 我顿时一阵肉疼,奈何后面还有要事求于人家,我只好掏出一些零钱给他们。讲真,并不是我小气,而是现在实在囊肿羞涩,毕竟我们这一群人中可是有两个大胃王,他们俩一顿饭就相当于我四天的量。我粗略一算,手头的两万不够我们用一个月的。 我们继续在市区的旅馆住着,当天下午,沈建国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游乐园的事件已经结案,因为死者除了徐安庆都是孤儿院的孩子,所以此事被轻松地掩盖了过去,孤儿院那边也得到了一笔补偿,至于徐安庆的家人,在得知徐安庆死亡之后,他妻子当场就疯了,目前已被送至市精神病院。 短短几天内,儿子丈夫先后遇害,对于徐安庆的妻子而言已然是难以承受的打击。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我的心情沉重万分,尽管当初徐安庆妻子并不待见我们,甚至还恶语相向,但是这并不能怪她。我联想到了被超度的百婴女,徐安庆妻子的遭遇又何尝不与之类似。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残酷,至亲之人相继离世,又让一个柔弱妇人如何承受。 然而对于此,我除了叹气,无能为力。他们的遭遇就仿佛这万千世界中的沧海一粟,正因为我深刻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感觉心头愈发沉重。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多少家庭遭遇着不幸。 修道者当济世救人,心怀天下,此乃道心之一,然而这份重任却显得如此沉重,沉重到无数修行者难以肩负。 师父曾经说过,我们东海瀛洲上古术巫一脉,若是扛不起这天下苍生的苦难,就妄为这一世修行,更对不起传承千年的术者道心。 我此时此刻方才意识到师父这一句话所蕴含的分量,重如泰山,而能够做到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在旅馆闲着无聊,就拿出藏书阁魏老给我的《元素明类法门》研读,其实我已经大体通读过一遍这本书,但是当我反过来重新研读的时候,却能够从中感受到不一样的意味来,让人回味无穷,对于元素术法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 这种理解不单单只是思想思维上的精进,更直接地反应在我术法运用上的灵活与熟练,特别是那些我脑海中熟记但是不能熟练运用的法门,所以通过短短几天的研读,我发现自己在术法运用施展上又更进了一个台阶。这种进步虽然微小,但是通过日积月累,我相信必然是一个飞跃。 林雅恢复的也很快,当天就带着念儿出去逛了一整天,逛街似乎是女孩子的天性,懵懂单纯的念儿也一样,对于逛街有着无比地热衷。林雅对于念儿很上心,甚至连对我都抱有十二分的戒备,所以我倒还算放心。 当天傍晚,我们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我意外地受到了一张纸燕,正诧异是谁传过来的,我打开一瞧,只见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八个大字:“哥回来了!快来接我!” 只一眼,我顿时乐开了花,因为这字迹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多日的张驰。 师兄瞧我傻笑,也凑过来瞧,忍不住说道:“呦呵,胖子回来了!怎么!架子这么大?还要去接他?” 我瘪瘪嘴,道:“谁了一去啊,让他自己来。” 说着,我就写了一张纸燕,写明我们旅馆的地址和房间号,让张驰自己找过来。 纸燕飞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回到旅馆的我们就听见有人敲门。 一打开门,一个肥硕的身躯就挤了进来,给我和师兄分别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熊抱。 我抬眼一瞧,只见张驰咧着嘴笑得像一块五花肉。 半月未见,张驰整整胖了一圈儿,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回家养猪去了。不过他个子也长高了不少,本来跟我差不多,现在已经和师兄一样,比我高出了小半头。 “咋滴,想我了没?”张驰笑嘻嘻地问我们。 师兄哈哈一笑道:“想,想死了,特别是吃不到肉的时候!” 张驰一听顿时肥膘一战,道:“哥,你别瞎说啊,吓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你回去干嘛了?怎么跟吃了增长剂似的!”我一边将张驰迎进屋,一边问道。 “嘿嘿,一会儿告诉你!”张驰竟然还卖起了关子。 因为知道张驰要回来,所有人都在我们房间里面。 一瞧见里面一帮人,张驰顿时一愣,朝着林雅和念儿眉飞色舞地打招呼,结果换来两人无比嫌弃的眼神,末了他才看到坐在角落看电视的于启明和叶贺仁,面带疑惑地询问我们。 在简单地介绍了两人之后,我们又回到了张驰回家的经历来。 这个时候,张驰神秘兮兮地从锦囊袋中掏出了一把木柄胁差刀,刀身黑钢所铸,散发出暗光,上面刻满了符文,乍一看就有一股凛冽的杀气浮现,还有一块天圆地方血红翡翠,无比炫耀地对我们说道:“嘿嘿,这次回老家可得了不少好东西,就这两样,可是我家传的宝物,这把刀叫狼瞳,是我太爷爷生前的兵器,这把刀可是斩杀过数百鬼魅的凶兵,而且自有灵性,认主,自从太爷爷走后就没人驾驭得了,没想到我一回去就认我为主了!还有这块翡翠是虎血翡翠,是驱邪杀鬼的法器,佩戴于身,鬼魅难近!厉害吧!而且我突然长高就跟这块翡翠有关系,算是促进我二次发育了。” 张驰好是一番得意洋洋的炫耀,结果话刚说完,那块翡翠就给林雅一把抓了去,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然后一脸鄙夷地又给扔还给了张驰,说道:“也没那么神嘛,我玩了那么久不也好好的,牛皮吹上天了。” 张驰顿时急眼了,朝着林雅嚷嚷道:“拜托大姐你是千年老妖好吧,这玩意儿只防阴邪灵物,不防妖的。而且还有驱动的口诀,我不念,是没效果的。” 林雅杏眼一瞪骂道:“死胖子你骂谁千年老妖呢!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林雅这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张驰立马就怂了,连连求饶。 师兄也在一旁故意损道:“看不出来啊,你家还是土财主!” “嘿嘿,土财主算不上,有些传家宝是真的,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些东西!”说着张驰又从锦囊袋中翻出来一大堆特产和一些小玩意。 他把两串槐木手链送给了林雅和念儿,然后分别给我和师兄一把楠木剑和一块黑松木牌。 然后说道:“槐木养阴凝神,这两串是一颗五十年槐树做的,算得上中上品,对于小狐狸和林雅的妖身都有好处。云翼,你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我就送你一把楠木剑,这玩意稀少,品相不是很好,你就将就着用。周师兄,这块黑松木牌是上好的术法承载物,可以绘制师门诸多符阵,你善附术,我觉得这玩意儿对你挺有用。然后这些吃的都是我家乡特产,大家都尝尝,味道还不错的。” 面对张驰满满的心意,我们自然不会推辞,乐呵呵地收下了。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想必是张驰花了不少心思得来的,也难得他回了老家也想着我们。 师兄还一个劲拍他道:“够哥们儿,够义气!” 林雅似乎对槐木手链挺满意,当即戴在手腕上,左右观赏,对张驰说道:“嗯,既然你这么识相,我就原谅你了!不过念儿已经不是妖身了哦。” “哈哈,那多谢林雅姐宽宏大量,不是妖身也无妨,这东西对于女儿身颇有益处,小狐狸戴着正好。” 林雅忽然瞪了我一眼,语气尖酸地说道:“不像某人,都不知道给念儿送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于是我莫名其妙躺着中枪,还不等我回应,念儿就拿着龙泉剑在林雅面前挥了挥,显然在帮着我说话。 林雅顿时就一顿埋怨:“哪有送女孩子剑的!这不是在骂人吗!” 额…;…;我也是一阵汗颜,一时间无言以对,反正林雅一肚子歪理,埋汰起人来怎么反驳都是狡辩。 于是我装作没听见,不过我还是长了个心眼儿,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也去买点好看的首饰送给念儿。 这个时候张驰又忽然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嘿嘿,告诉你们,我定亲了!”说完,张驰肥硕的脸颊顿时一阵绯红,笑得像个吃了蜜糖的傻小孩。 第五十六章 接头出发 此言一出,就连坐在角落的于启明也一下子投来了八卦的目光。 我和师兄更是激动得不行,连忙拉着张驰问:“真的假的!对方长得咋样?” 张驰像个傻大宝一样嘿嘿笑,说:“说起来对方其实是我青梅竹马,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他父亲与我父亲多年交好,不过我们也四五年没见过面了,这次难得回去一趟,长辈就张罗着给我们订了亲,也见了一面。” 说着,张驰宝贝似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崭新的照片,说:“这是我们回去照的,她叫做郭亦婷。” 我和师兄凑近了一瞧,哟呵,长得还真的挺清秀的,有点儿像年轻版林青霞,饱满的鹅蛋脸,眉目端正,清纯可人,站在张驰身边就像是个邻家小妹,笑容甜美。可惜整张照片被张驰那硕大的体积占据了大半,严重影响了美观性。 在那一刻,我和师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蹦出来一个疑惑:“这姑娘咋就看得上张驰呢?” 林雅也凑过来瞧,只一眼,她那不留情面的嘴巴就蹦出来一句话:“这女孩瞎了吧,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张驰顿时摆出一副窘态道:“我去,哥哥我脸型不丑好吧,就是长得胖了点,想当年可是一萌萌小帅哥,只要我瘦下来,绝对亮瞎你们的眼!所以我要开始励志减肥了,小婷也说了,除非我减到一百四十斤以下,不然她是不会同意嫁给我的。” “哟哟哟,才几岁呀,就开始谈婚论嫁了,毛长齐了没?”师兄忍不住酸道。 张驰涨红了脸,嚷道:“我好歹十八了,没几年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云翼我不去说他,周师兄,你可比我们都大一岁呢,别到时候还打着光棍!” 师兄啐了一口,道:“呸,我的事你瞎操什么心,还是想想怎么把你那四十多斤肉减下来吧!” 我们这边打闹斗嘴了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对于张驰定亲之事,我们嘴上一个劲损他,实际上打心底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随后张驰便问起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他回老家一趟之后,不知得了什么法门,感觉他的修为也增长了几分,眼力劲也强了不少,竟能看出来我、师兄和林雅身上都带着伤,用他的话来说是察言观色的技巧。 于是我们将整个经过粗略地和他叙述了一遍,得知我们出生入死了几回之后,张驰也是惊讶万分,感叹着若是他没回去,说不定就能帮我们分担不少压力。 我和师兄自然不会介意,豁达的表示男子汉大丈夫,谁身上没点儿伤,这是男人的标志。 随后,他又问起了我们接下去的打算,于是我们又将周犁与我们交谈的经过告诉了他,对于我只提了十万的报仇,张驰一个劲地怪我小家子气,要他直接就甩出去五十万,让对方压价。奈何此事已定,抱怨也无济于事。 于是当晚,我和师兄、张驰睡在一间屋子里,晚上我们也聊了很久。 第二天清晨,张驰就早早地起床换了一身运动服出了门,看样子这家伙真是下了决心。 我和师兄也跟着起来做早课,在练了一会儿内气之后,我们又来到旅馆外的小公园内练剑,我和师兄的剑法各有不同,我是糅合了师门剑法和老铁匠口传的剑技,又有干爷爷望海观道家剑法的痕迹,所以十分杂乱,自成一体,师兄则是纯粹的师门古术剑法。 我们练了一会儿,发现于启明不知何时开始,带着叶贺仁在一旁观看。 瞧见我们停下来,于启明指着我说道:“周恬的剑法我不曾见过,所以挑不出毛病,不过林云翼你的剑法招式太乱,不够连贯,漏洞百出,我帮你指点一下。” 说完,于启明在树丛中捡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朝我做了一个起手式。 我手上拿着张驰给我的楠木剑,倒也不怕伤到于启明,于是便迈着步子与于启明对起剑招来。 我本以为于启明是个只擅长驱鬼算命的道士,却不料他的剑法也同样精湛,而且是明显的道家剑法,只不过与我曾经见过的都不尽相同,刚硬巧妙,见招拆招,而且倾向于转守为攻,见缝插针。 他与我一边对招,通常都是点到为止,一边指点我,于启明对于剑术的理解十分独到,经过他指点我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我在他手上从未走过五招。如此持续了半个小时,我已然是汗出如浆,但是经过于启明的指点,我竟然能够将自己所学的各流派剑法融汇贯通,彼此关联起来。 我欣喜若狂,尽管浑身酸痛,但还是忍不住又自己舞弄了一番,发现以前用起来十分生硬的剑招,在经过于启明指点之后竟然变得无比连贯,虽达不到一气呵成的程度,但是对我而言已是突破瓶颈,获得了巨大的飞跃。 我忍不住惊叹道:“天啊,太厉害了,为什么不见前辈你用剑呢?” 于启明将树枝扔掉,拍了拍手道:“我的剑法在师兄弟间几乎垫底,实在不值得炫耀,还是算算命来的实在。” 我以为于启明只是在谦虚,又是一阵感叹。 于启明则不再管我们,开始自顾自教授叶贺仁。 中午,周犁所派的交接人终于到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外他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人,他自我介绍叫胡彪。 他拿出了一张类似于合同的纸张,让我们过目,然后签字。 我以为周犁就是叫个人过来交代一下,没想到搞得这么正式。 于是我们仔细看了一遍合同,上面基本与我们谈的条件一致,于是我便签了字。 胡彪收起合同,说道:“既然签了字,那么合作结束前这个合同就具有法律效应,你们若是不配合,一切条件都将作废,而我们三人将会在接下去的合作中随行,请多多配合。” 呵呵,一个偷盗团伙跟我们讲法律效应。 说完胡彪伸出手,我和师兄对视一眼,都无动于衷,他也不恼,拍了拍袖子,道:“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不会一起行动,所以有什么安排,上面会通过我与你们联系,我们今天下午即刻出发,前往苏州。” “那我们去苏州干什么?”我问道。 胡彪瞥了我一眼说:“到了地方我们自会告诉你们,放心,我们有车子,接下去的行动也会与你们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说实话,锦鼠会搞得这么正式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于启明这时插嘴说道:“你们要搞清楚了,我们只要找玉符,其他事情与我们无关。” 胡彪板着一张麻将脸道:“是的,周老的目的也是如此,我们现在追查的就是玉符,只不过对方也十分狡猾,我们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实行。” 我们互相对视,看样子周犁应该知道玉符的大体下落,而且有了详细的安排,我们却是成为了他安排下的一步棋。 尽管对于这样不知目的的安排,我心中十二分的不满,然而关系到小蛇下落和安危,我只好按部就班地跟着指示走。但愿周犁能有一个周密的计划,不然,一旦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那个阴阳人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和人手。而周犁不告诉我们具体安排,显然是不希望我们急于求成,过早地暴露行踪。 下午,我们就跟着胡彪坐上了一辆面包车。 第五十七章 安排 孙笑能沉默寡言,不过开车技术很好,车子稳当,而且速度不慢。 所以我们全程下来倒没有人晕车。 我们是下午一点出发,抵达苏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不过胡彪并没有将我们送到酒店或者旅馆,而是来到了一栋五层的办公楼前停了下来,然后他让我们下了车。砖墙白漆的办公楼像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而且大门紧闭,里面还上了锁,不过走道的灯亮着,我们看到里面与普通老式办公楼的格局没什么不同。 我们几人还没吃过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于启明有些耐不住饿,肚子也是叫得最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先吃个饭再来吗?” 胡彪无奈地瞪了一眼这个为老不尊的道士,然后敲了敲玻璃门。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头,披着一件大棉袄,瞧见我们,他站在内侧,隔着玻璃大门的缝隙问我们:“你们谁啊?关门了,人都下班了,明早再来吧。” 麻将脸胡彪这时显得很客气,从怀里掏出来一支烟,从门缝里面递进去,说道:“我们来见你们老总,麻烦您通报一下。” 老头接过烟,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当再次抬起头时,我看到他眼睛在阴暗中忽然闪烁起精光,接着他说:“姓名?” “胡彪。” 老头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时于启明冷笑着说道:“噢!拿香烟做暗号啊,啧啧,有意思,搞得跟军统特务一样。” 胡彪微微一震,回过头来,眼中似乎有警惕的光散射出来,但是很快就被他掩盖了去,转为呵呵一笑。 我心中暗自震惊,锦鼠会的保密措施做得可真够到位的,连用来接头的都是用寻常人无法想到的香烟,而我更惊叹于于启明的眼力,胡彪在递烟的时候显然可以用自己的身子去遮挡了,我真不知道于启明是怎么看出来的。 到底是老谋深算的老江湖啊…;…; 不过能有这么一个老江湖在侧,想必接下去的事情应该不会太被动。 很快,那个老头就回来了,他不多说什么,掏出钥匙打开了锁,放我们进去。 胡彪则驾轻就熟地将我们带到了顶层一间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屋子,只不过门厅有一处办公桌,想必是平时用来办公的地方,而门厅和客厅相连,仅仅用照壁遮挡,再往内皆是居家摆设,地铺花纹地毯,地毯上摆设红木家具,木饰墙面上挂着油画,吊顶大灯,十分高档奢华。 我们来到客厅的时候,一个身着宽松睡衣的中年男子也从内室走了出来,他的身材臃肿,比起张驰有过之而无不及,剃着一个光头,脖子上的赘肉层层堆积,就仿佛一块汉堡,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那人瞧见胡彪,立即露出了厚重的笑容,迎上前来和胡彪双手相握,道:“等候多时!” 他说完,朝我们瞥了一眼,看到林雅和念儿,顿时眼睛一直。 这时胡彪问道:“钱准备好了没有?” 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方才收回目光,连声说好了好了。 然后他将我们引到沙发边,从沙发底下抽出来一个旅行袋,拉开来一瞧。 我去!大把大把的红彤彤钞票! 我可从来没见过这阵仗,顿时惊讶地目瞪口呆。 男人将旅行袋推到胡彪跟前,说:“数数?一百万,不多不少。” 胡彪摆摆手,道:“不用数,够数就行。” 说完,他从旅行袋中拿出五沓,放到了我们面前,说:“这是说好的预付款。” 我们几个顿时一愣,倒是完全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直截了当的方式付钱。 瞧见我们几个愣着不动,于启明立即耸了我一下,然后从容不迫地拿起一沓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顺手将剩下的塞到了我手上。 接着,那个肥胖男人说道:“明天下午六点,金鸡湖桃花岛,这是邀请函,只有四张。” 说这,肥胖男人从怀中拿出四张镀金的邀请函,递给胡彪。 “我们要去干什么?”师兄这时插嘴问道。 肥胖男子看了一眼胡彪,胡彪点了点头,于是他说道:“明天桃花岛会进行两年一届的拍卖会,主要针对各界富豪以及圈内人士,拍卖的物品包括各种字画珍品以及丹药符箓,这次你们的目的是一个叫做紫氲丹的丹药,传闻此物乃是道家丹鼎派炼丹高人泰山道人卢东星炼制,世间仅有十颗,具有断肢再生强身进气的功效,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必须要得到紫氲丹。” 我紧接着问道:“那这个又和我们要找的玉符有什么关系?” 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就是得到玉符,所以肥胖男子并不感到惊讶:“说到,确实和玉符没有关系,但是和玉符的持有人有关。” “他也会参加拍卖会?”胡彪问道。 肥胖男子将目光转向胡彪,说:“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不一定会亲自到场,但也绝对会在外策应,确保万无一失,而且还会有内部高手助阵。毕竟紫氲丹既然有断肢重生功效,也必然能够让人某些缺乏生长的部位重焕生机。因此,我建议内部人员不要参与到拍卖会中,为了掩盖你们的行踪,我们已经花费太多的资源和力量,最好是不想关又值得信任的人员作为此次行动的主心骨。” 说着,肥胖男子又将目光扫过我们,最终停留在了林雅饱满的胸口。 “你怎么就觉得我们值得信任?”张驰一脸不爽地反问道,对于肥胖男子肆无忌惮的目光,我们三个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地厌恶来。 肥胖男子呵呵一笑,道:“我相信那块玉符对你们而言,重要程度远胜于其他,如此就够了。” 我此刻才意识到这个男子像是锦鼠会内部一个地区的接头者,就目前来看,其所获得的消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张驰被反驳地无话可说,张了张嘴,有把话憋了回去。 胡彪这个时候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所以说你们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获得紫氲丹,另外一个就是想办法找到玉符的下落,邀请函只有四张,所以你们安排出三个人进入会场,而我们,因为对方很多人认识,所以不会进入会场,不过程婕擅长易容,由她陪同你们前往,其他人在外面接应,除外寻找他的下落。所以,你们自己安排一下吧。” 肥胖男子听了,也点头表示认同。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想于启明应该会是三人中一个,叶贺仁和念儿自然不会以身犯险,那么就从我、师兄、张驰和林雅四人中选出两人。 然而于启明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似的,忽然说道:“我就不去了,里面鱼龙混杂,我又对热闹的地方反感,所以还是在外面策应,也能够顾全大局,就你们几个人里面选吧。” 紧接着张驰接话道:“周师兄伤还没好,让他也别去了,万一打起来会有危险,而且叶贺仁和念儿需要有人照顾。” 师兄顿时急了:“为什么!我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干架能少的了我?” 我立即拉住师兄,说道:“师兄,就这样吧,林雅脑子不好使,还是你照顾他们俩比较放心。” 林雅一听顿时怒了,指着我嚷道:“喂,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你再说一遍!” 我立即朝林雅瞪了一眼,道:“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凶什么凶!” 林雅见状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正欲发飙,被念儿拉了一下,顿时就哑火了。 肥胖男子呵呵笑着说道:“这位美女有个性,无事无事,我们不会介意的,哈哈。” 事情已经定下,我们便不再久留,跟着胡彪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就住。 胡彪将我们送到后,告诉我们明天回来接我们,然后就离开了。 我们在附近吃了些东西,吃饭的中途,于启明离开了大约半个小时。 回到旅馆后,我便立即和其他人一起来到了林雅和念儿的房间。 一打开门,林雅就不给我好脸色看,朝我嚷道:“干什么?我们要睡了!”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直接就挤进了屋子。 林雅感觉到我们有事,但是碍于面子,依旧叫嚷着。 待所有人进来,关上门,我小声询问于启明:“外面有人吗?” 于启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于是我接着说道:“林雅姐,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你明天不去拍卖会,由师兄去。” 林雅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就继续说道:“我不太相信那个胖子,实际上我也不太相信胡彪他们,不过明天他们与我们同行,倒也无所谓,只不过刚才那个胖子看你们的眼色不对,我担心他会趁我们不在对念儿下手。刚才在那边气你也只是给他打个幌子,我要看看他的立场如何,你的身手比师兄好,所以我要你留下来保护念儿和叶贺仁,而且明天我们离开后,你们需要立即离开这个酒店,去这个地方,酒店的房间不用退。” 说着,我拿出了苏城的地图指着寒山寺,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于前辈去了一趟寒山寺,他与寒山寺主持相识,已经和那边通过气,你们打的士去,报上于启明的名字就可以。你们待在那边比较放心,我们也不会有所挂念。” 面对我们的安排林雅有些惊讶,毕竟我们全程都没有类似的交流,怎么就突然如此一致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实际上在办公楼前等待的时候于启明就在我耳边通过气,让我心生警惕,而在吃饭的时候,我们也特地商量过,才有了现在的安排,目的就在于做一个诱饵,来确定是否有人对我们有额外意图。 要不说于启明是个老江湖,心中颇多算计,若是没有他,我也想不到这一层去。 我们的行踪越是难以捉摸,我们就越能够占据主动权。 在我解释过后,林雅终于是明白了我们的意图,于是便答应下来。 她其实并不傻,在念儿拉了她一下后,就隐约感觉到了异样,也因此能够将火气压下去。 第五十八章 鱼龙混杂的会场 第二天下午,胡彪等人就驱车过来接我们。 我们不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也没有过多询问。 我们临时换了人,胡彪自然是看到了,然而他并没有过问,只是在前座回头张望了一番,轮流打量了我们的神情,我们都装作没看见,他就作罢了。 上了车,我们发现车里面多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皮肤白如雪,鼻梁高挺,眼眸内嵌,涂着艳丽的口红,妆容浓艳,顿时几个人面面相觑,于启明倒是一本正经,伸出手抚胸微微鞠躬,做绅士状道:“这位美女真是国色天香,明艳动人,在下颇擅相面卜算,一眼便知姑娘只要与为道者相依相伴,日后定然飞黄腾达,富贵多福,若是姑娘有意,不如择日我们寻一处安静优雅之处,畅谈人生,我定将尽心竭力为姑娘排忧解难,启示人生。” 末了,他还蹦出来一句无比生硬的“youaresobeautiful!”搞得我们一车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而那个外国美女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张口一嘴地道的汉语说道:“看起来我的易容术还是很厉害的嘛。”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程婕,左右一打量,还真发现程婕不在车上,不会吧! 于启明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噢!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啧啧,味道都变了!” 于启明真是臭不要脸,张嘴闭嘴一股子猥琐气息,我真心为叶贺仁担心,摊上这么一师父。程婕也是个豪放性子,顿时一脸羞红,嗔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来很难看吗?” “啧啧,”于启明贪婪的目光不断在程婕全身游荡,说道,“没现在的独特韵味。” 这货口味真重啊! 不过我是真怀疑这老道士一开始就看出了猫腻,现在这副姿态恐怕是在故意调戏对方妹子。 我心中也暗自惊叹,程婕的易容术当真厉害,一前一后判若两人,再变个声儿寻常人根本瞧不出异样。幸亏她与我们属于合作关系,要是敌人,可就真让人难以接招。 这时前座的胡彪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道:“出发吧。” 于是孙笑能驱动车子,朝着金鸡湖前进。 从我们酒店到金鸡湖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在金鸡湖畔下了车,转乘客轮前往桃花岛。 我不知道这个桃花岛与黄药师的桃花岛有多大关联,不过这个湖心岛屿很小,从岛屿南部码头望至北端目测也就一公里不到。岛上桃花遍地,此刻正是桃花初开的季节,含苞待放,四处一片春色盎然。 我们一登岛,立即有西装人员上前询问,在确定我们是前往拍卖会后,便带领我们前往拍卖会举办的会所。 中途,胡彪和孙笑能以及于启明便以欣赏景色为由,与我们分道扬镳,由于桃花岛上有人众多,接待人员也没有在意。 我们绕过整个岛,来到了背面的一座江南风格建筑前,乍一看建筑体量不大,却有种深宅大院的感觉,处处体现着江南园林的曲径通幽之感,而在门口上方的匾额上,端端正正写着聚名轩三个大字。 将我们带至门口接待人员便自行离开了,而门口则由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正装男子走上前,伸出手,义正辞严道:“请出示邀请函。” 我们一行人以程婕为首,我们的身份皆是程婕下属,而程婕更是直接用了一个亢长的英文名,简称为吉丽。我们依次拿出了邀请函,男子一一确认后,一伸手道了一声:“请进。”便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岗位。 门口有专门的安检程序,不允许携带刀具武器进入会场,我们的法杖和兵器全部都藏在锦囊袋中,自然检测不出来,所以安检倒十分顺利。 我们进入会所,果然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在经过入口园林内一条弯弯曲曲的游廊之后,又穿过两道门槛,我们来到了一处装修典雅豪华的巨大厅堂内,厅堂有两层,入口便是巨大的荧幕和会台,再往内则被布置成了阶梯状的座椅,座椅前的桌上摆有各种水果零食,第二层也同样是阶梯状的座椅,不过座椅看上去更加舒适,也比一层的少,看得出来是给比较有名望的人安排。 整个厅堂能够容纳至少六百人,颇有种大会堂的气势。 我们比拍卖会开始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所以进入会所之后,看不到多少人,此刻厅堂内也只是零零散散分布着四五组人,皆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瞧见有人进来,瞧了一眼后便各自继续攀谈。 有迎宾小姐过来接待我们,奈何除了程婕外,我们三人穿着都比较随意,又比较年轻,少不得那迎宾小姐多看几眼,显然她也在诧异我们这样的怎么也会成为与会人员。 然而光程婕一人的装束就将我们的档次一下拉高了好几层,迎宾小姐也不敢怠慢,面带微笑地告诉我们距离拍卖会还有四十五分钟,并示意我们可以前往旁边的休息室等待,也可以由她带领参观整个会所。 程婕自然选择参观整个会所,我们先要摸清地形,以便一旦出现任何变故可以及时逃脱。 一路上,迎宾小姐向我们介绍了会所的概况。 我们从中得知,整个会所的投资方是苏州本地有名的富豪,叫做王赋,旗下公司诸多,他本身是经营珠宝生意,因而也是此次拍卖会的主办方。 不过一提到王赋,程婕转身告诉我们所谓南李北王,这个王赋正是北王王家的一个支系,不论是沿海商业圈还是修行者圈,都地位显著,当然他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手下却鱼龙混杂,自然不乏厉害的高手。 所以接下去的拍卖会自然也会有他手下的高手镇场,让我们千万不要与他们起冲突,毕竟像西马东孔南李北王四大家族的人,都不是我们招惹的起。在她看来,丁海桐那边的人也不敢轻易寻衅滋事。 程婕的性格比较开放,对我们也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明显的隔阂,所以我们与她倒还算谈得来。 听了她的补充,我也意识到这次拍卖会可能未必会在表面上起任何冲突,但必然会暗流涌动。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万法教的人是否会参与其中。 我们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将整个会所逛了一圈,不过我看到会所后面还有门,门上贴着游客禁止入内的标识,应该是通往比较隐秘私密的地方。 我们回到主会场后,便找了一处角落就坐,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来,朝程婕行了一个西方礼节,然后用一串流利的英语与程婕交谈起来,期间他还朝我们不怀好意地瞪了几眼,末了还亲了一下程婕的手背,方才离开。 我们三个人对于外语就是白板,全程干瞪眼,于是我问程婕他们刚才谈了什么,程婕告诉我们这个人是来自香港的富商,叫做李正允,其实就是个富二代,自然是瞧上了程婕的容貌,特地过来套近乎的,还邀请了程婕会后就餐,不过被程婕拒绝了。 对于这种事情,我们自然漠不关心,这些红酒、豪车、别墅和美女组建的富二代世界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理解的,与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渐渐的,会场的人逐渐增多,我们两边也都有人陆续入座。 面对我们几个人随意普通的装扮,多少会有人流露出诧异和嫌弃的表情来,对此我们熟视无睹,自顾自吃着桌上的瓜果,与此同时,我也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来往的人士。 我发现其中大半都是各地的名望富豪,只有一小部分是修行者,这是从一个人的气场就能够感受的出来。 而且这其中有两个了不得的高人,一个是个白发长髯身着道袍的老者,一个是体态显瘦,穿着天青云纹马褂的中年人。这两个人在被我目光锁定的瞬间,就立即察觉到,回头朝我望了过来,尽管眼中并无敌意,但是却让人心头一紧,顿觉压力。特别是那个道袍老者,他竟然还莫名其妙地朝我憨憨一笑,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眼看着拍卖会时间接近,我也大致从会场中锁定了几处比较具有嫌疑的人。特别是右前排的三个男子,虽然穿着正装,但却是地地道道的修行者,而且其中一人目光锐利凶狠,反复出入会场数次,也不和别人攀谈,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行迹可疑。此外左侧靠墙中间座位也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比较奇怪,但是我一时间看不出原因,只是打心底对这两个人有种排斥感。此外还有两处,不过让我感觉并不明显。 而几乎在我锁定这四处可疑点的同时,程婕小声对我们说道:“右边从前往后数第四排打头三个穿着正装的男子是丁海桐的人。” 果不其然,看样子我的判断八九不离十,随后我又将另外几个认为可疑的人告诉了程婕,程婕小心翼翼地打望了一番,告诉我她并不认识这些人,所以也看不出端倪来。 与此同时,师兄和张驰也传达了自己的意见,并且师兄还告诉我们,最后一排正对我们的三个浓眉大眼的人藏着利器。 就在我们交头接耳的时候,忽然我眼前光线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我旁边。 我抬头一瞧,是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年轻人,他也同样看着我,几秒种后,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叫林云翼?” 我顿时一愣,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遇到认识我的人,几乎出于本能的反应,我反问道:“你是谁?” 这个人忽然一脸激动,说道:“我是郑世贤啊!” 第五十九章 迅速制服 世界说小还真小,我听到郑世贤的名字那一刻,顿时也浑身激动起来。 说实话,当初与郑世贤的相遇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的厉鬼事件中,我们也是共过生死,至今分别六年有余,我们两人变化巨大,如今他的脸颊棱角分明,剑眉浓密,顶着一张帅气的国字脸,只不过当初人高马大的身材如今却比我还矮了小半个头,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天哪!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惊讶的口不择言。 郑世贤咧嘴一笑,道:“我的确是认不出你了,不过金琉琥珀还能够感应到你的气息,所以我一进会厅就感觉到你的存在了。” 说着话,我与他双手相握,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郑世贤摇了摇头,道:“我和我师叔也就是双清宫掌门还有两位师兄弟一起来的。” 说罢,他往后一指,只见第二排的那个白发长髯的老者回过头来,与我遥遥相望,然后眯眼而笑,透露出一副慈善的面孔来。我急忙起身回礼,以示尊敬。 我的天呐!这个人竟然是天目山双清宫的掌门,难怪如此让人倍感压迫。 随后,我与郑世贤又交谈了一会儿,得知他们并非竞拍方,而是委托方。 作为道家门派,他们深居简出,但也并非隔世而居,不管怎样都会与现世有所接触,即使有田地牲畜,也未必能够满足门下弟子的日常开销,所以时常会派人拿一些符纸法器出去贩卖,获得一定的资金,这与师门的方式很像,或者说大部分隐居避世的门派都是如此。 只要存在于这世间,就不可避免地与万物交汇。 而其中价值不菲的大头,就会放到各种拍卖会上。 而郑世贤告诉我,他们提供的拍卖货物是一块质地纯净的天来石和一盒天目山顶峰百年茶树出产的天目茶。 他也疑惑我们怎么会来参加拍卖会,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们的目的,而是用程婕来做挡箭牌,表示我们只是作为下属陪同而已。 除此以外,我们还意外得知会场前三排坐的都是委托方,那岂不是意味着丁海桐的部下其实是以委托方的身份参加了拍卖会!那他们又会拿出什么东西来拍卖呢? 我们彼此交流了许久,拍卖会的主持人走上会台,郑世贤方才告辞离去,我们自然也交换了各自的联系方式。 主持人一在台上站定,整个会场顿时一片安静,他做了一番开场白后,左手一伸,道:“有请本次拍卖会主办方,商业大亨,王赋,王先生!” 话音未落,一时间掌声如潮,一位体态丰满、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走上会台。 远远望去,这个人长相并不出众,甚至有些难看,不过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王赋做了一番简单陈词,语言简洁精炼,引得台下掌声不断。 随后,王赋正式宣布拍卖会开始。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钟声,拍卖会正式开幕。 第一件竞拍品就是郑世贤的天目茶,名曰极品百年天目茶。茶叶装在一个十公分左右纹饰精致的楠木盒内,由礼仪小姐捧上会台,打开楠木盒,才是盛放茶叶的青花瓷钵,从大荧幕上看,茶叶的数量极少,顶多三四十克。 经过翻炒制作,茶叶呈现出青灰色,甚至有些发黑,与普通茶叶几乎无二,我对于茶叶的品相一知半解,有生以来喝过最好的茶也就是师父自己炮制的无名茶,看不出什么门道。 会场内的人对此也显得兴致不高。 主持人将茶叶的来历做了一番细致的描述,无外乎突出其珍惜度,随后他便提出泡一片茶叶,请会场内具有一定品茶经验的人上台品尝。 我就纳闷了,一片茶叶能泡出什么名堂来。 许久才有人自告奋勇地举手上台。 主持人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一片茶叶,放入专门备好的紫砂壶内,然后现用温水泡,因为时间有限,大概一分钟后,他就让礼仪小姐倒入八十度的开水。 倒入开水的那一瞬间,我明显看到站在一旁的品尝者眼睛瞪得滚圆,目放金光,就仿佛看到了一坨金块一般。 随着水汽上升,茶叶香气随之弥漫开来,会场内从前排开始,忽然陷入了一阵阵的赞不绝口,甚至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台品尝一番。 我正诧异这单单一片茶叶难道就有如此惊世绝俗的魅力时,忽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灌入鼻腔,顿时我就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宛如久旱逢甘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畅感涌便全身。 在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两个字:天啊! 这是茶叶吗?这简直是茶叶制作的芳香剂啊! 全场开始陷入一阵骚动之中,而那个品茶者更是迫不及待地小抿了一口茶,只见他全身顿时一阵酥软,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就如同回家整个人陷在沙发中一般的模样,哪怕只是观望,我都能够感受到他那种浑身舒畅的感觉,奈何我不能亲身体验。 这时主持人问品茶者感受如何,他对着话筒沉思许久,竟然拿不出一个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末了,他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辈子品茶无数,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茶能够与这一片茶叶相媲美。”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嘈杂之中,所有人交头接耳,开始纷纷对这个茶叶估价。 瞧见会场气氛渐长,主持人才爆出了天目茶的起拍价----十万。 立即就有人开始抬价,而且一抬就是二十万,一时间纷纷有人举牌竞拍。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想必这样的天目茶,世间也仅此一份,所以竞拍也逐渐激烈起来。最终,天目茶以五十二万的价格被那个品茶人拍下。 一开场的竞拍品价格就这么高,让我们几个人在兴奋之余,也不禁为自己捏一把汗,毕竟我们手头上顶了天也就一百万多个零头,若是那紫氲丹超过了这个数,我们真是猴子看戏傻了眼。 接下来又放出了几件拍卖品,其中有名人字画,也有符箓奇石,看着新奇,不过对我们的吸引力都不大。 在进行到第六件拍卖品时,忽然有礼仪小姐匆匆上台在主持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主持人便当即提出了拍卖会暂停,随即快步跑向了后台。 出了什么事吗?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我正想着拍卖会不会因此取消,忽然从后台走出来六个黑衣人,打头一个身材小巧,但是健步如飞,几个人迅速朝着最后排走去,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这些人转向后台。 就在这时,后台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一下子四散而开,紧接着只见那三个浓眉大眼的异域男子猛地站起来,抬手抓住一边的两位负责端茶送水的迎宾小姐,三人手中分别握着一把军刀,架在了人质的脖子上。 顿时,尖锐的惊叫声响彻整个会场。 他们三人身藏兵器,师兄之所以能够察觉到,完全是依靠他常年与剑灵沟通,所产生的对于兵器特有的感知力。可见这三个人恐怕没什么修为,无法用气息阻挡兵器散发出的煞气,所以即使我们不说,被其他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不过直到此刻才被王赋的手下发现,可见王赋手下并没有眼力劲强到令人发指,或者具有某些天赋和特殊能力的人物。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我相信他们现在不计后果的举动,绝对会导致他们一个人也走不出这个会场。 其中一人用一口并不流利的中文大声喊道:“别过来!不然这俩个人就死定了。” 六个黑衣人脚步一停,但是眼睛始终紧紧盯着三个异域男子。 随后,其中一个男子又大声喊道:“姓王的,你给我出来!” 那个男子连续喊了三声,王赋都没有出现,想必他应该在某处居高临下观察着场内的情况,而且他肯定有自信,在会场内这三个异域男子翻不起什么浪来。 那个男子继续说道:“所有人都听着,王赋就是个阴险恶毒的杀人犯,当初为了从我乌衣古家族手中抢夺一片宝石矿,竟然派人杀死了我们家族几乎所有人,现在新疆乌衣古家族就剩下我们三个了!这就是这个人的真面目,天知道他的财富背后还垫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王赋,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就用这些人的血祭奠我们家族逝去的族人!” 男子话音刚落,忽然从他头顶垂下来数根明晃晃的银丝,借着灯光,我看到那银丝陡然一转,瞬间缠绕在三个人握刀的手腕上,三个人顿时面色一僵,手腕如同被固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紧接着,从三人头顶忽然飘下来一个面带纱巾的女子,女子身轻如燕,落地无声,三人眼看着这个女子出现在面前,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完全被锁住了动作。 女子手指一动,三个人中抵住人质之人的手立即朝外拉开,两个迎宾小姐立即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 紧接着,六个黑衣人迅速上前将三个人制服,然后带离了会场。 这一切发生地实在太快,那个女子的出现也着实让人惊奇,同时也让我们意识到会场内恐怕暗藏着无数高手,只是我们目之所及根本察觉不到。 这让我的心一下子沉重了几分。 不一会儿,主持人回到会台,然后说道:“请各位不要惊慌,我们会场的安保措施极高,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此,我也申明一下,那些人的确与我们董事长有过商业纠纷,只不过董事长是通过正当手段击败对手,并非他们造谣的非法手段,请各位不要轻信诽言。” 对于这样的结果,台下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相信主持人所言,也有人持怀疑态度,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三个男子被带出去后的结局是什么? 移送警局,还是放虎归山,亦或是…;…;杀人灭口? 第六十章 中场与高潮 在短暂的骚动之后,会场再度陷入平静,为了避免到场的宾客因为担心自己安危而离场,主持人立即提出了中场休息,并且邀请所有人前往后院参观,而他口中的后院,也是聚名轩内最为声名远扬的私家庭院,本来只允许王赋的贵宾前往参观的,然而为了平复所有人的情绪,也只好对外开放。 想必这也是王赋的授意,他虽然身具幕后,但是事实上他才是真正主导整个拍卖会的大佬。 很快就有一批迎宾小姐上前,负责带领宾客参观聚名轩的私家庭院。 我听程婕说这个私家庭院经多位大师指点建造,规模不亚于苏州的几大江南园林,内部更是景致非凡,使得我们也心生好奇。 不过离场前,我特别注意了一下被当做人质的两位惊慌失措的迎宾小姐,她们被安排到了比较偏僻的角落中,做些端茶送水的工作,但没有人上前给予安慰,相反她们被冷落到了一边。 于是我对前来接待我们的小姐说道:“让她们来接待我们吧。”说罢,我指着远处两个惊魂未定的背影。 我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看她们比较委屈,想要通过接触给予一定安慰,免得影响到她们的心理健康,毕竟她们的年纪不大,未必经得起生命危险带来的惊吓。也算是行善事吧。 “这个…;…;”接待我们的人小姐犹豫了一下,说道,“她们心理素质太差,受了惊吓,恐怕无法为你们提供优质的服务,还是让她们去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吧,而且这不是她们的工作。” 我还没开口,急性子的师兄站出来指着对方的鼻子说道:“感情不是你被刀架脖子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说了,要她们带我们去参观,听懂没?这不是提议,是要求!” 接待小姐即使被师兄指着鼻子,依然保持着微笑,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眼中流露出了一股子被人抢了饭碗的恨意和恼怒。 这时一个黑衣人上前来,彬彬有礼地询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要求。 我们便再次将自己的要求提了一遍,黑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接待小姐,声音冰冷地说道:“既然是客人的要求,那就立即去做,浪费什么时间。” 接待小姐被一顿骂,立即像打了蔫儿的小鸡,低着头不说话,眼看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们几个男的就见不得女孩子哭,顿时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也没那么强硬了。 而黑衣人则不再管那个接待小姐,示意我们跟他过去。 我们来到两个迎宾小姐跟前,两人立即转身毕恭毕敬地面向我们,但是腿肚子还在打摆子,我看到其中一人脖子上还有血痕,黑衣人面色严肃地对她们说道:“你们俩,谁带着这几位客人去参观后院。” “可是…;…;”其中一个开口想说什么。 但是立即被黑衣人厉声打断了:“可是什么,我问你们谁愿意?” “两人一起吧,正好我们也需要一人引导。”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们转头一看,只见双清宫掌门正含笑站在我们旁边,郑世贤在他身后朝我挤眉弄眼。黑衣人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十分恭敬地行礼道:“既然长孙掌门发话,那就如此罢。” 说罢,他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迎宾小姐匆匆离去,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卧龙,生怕得罪了一般。 两个迎宾小姐的年纪都不大,也没经历过什么危险。张驰好心安慰道:“两位姑娘不要太拘束,我们不会对你们有什么要求,就带着我们转转即可。” 而长孙掌门则朝我们作揖道:“想必你就是林云翼吧,曾听闻师弟徐延迈言,他所见过的年轻一辈当中,就属古术一脉孙柽弟子林云翼最为优秀,今日一见方知竟是高人转世,还与世贤颇有交情,不知可否允许老道同行?” 面对长孙掌门如此放低姿态,我受宠若惊,急忙回礼道:“长孙掌门过奖了,我们求之不得,请。” 我们回头看了一眼迎宾小姐,两人方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做引导。 于是,我们两队人就一同前往后院。 长孙掌门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和我并肩走在最前面,让我压力颇大。 他偶尔会询问我的身世,以及我师门的情况,不过也是纯粹的打发时间而已,点到为止。 进入后院,我们顿时被其中的景致惊呆了,典型江南园林的格调,夜色下以灯光衬托,可谓是曲径通幽,移步易景,美不胜收。而且身居其中,我们发现后花园的空气格外清新怡人,氧含量充足,吸入肺部无比舒畅。 程婕忍不住惊叹道:“好充裕的灵气,我从来没听说过桃花岛还有这么一处福地!” 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没想到小小聚名轩内竟然还藏着一处灵气充裕之地。 长孙掌门接着说道:“此地并非天然成型,而是通过风水格局打造,将周遭的灵气聚集于此地,手法精妙无比。然而灵气乃是万物生灵之气息,随意汲取,对于周遭生灵破坏极大,怕会造下因果,这种行为已然违背了天道,不出十年,桃花岛定有劫难降临。” 难怪王赋看上去驻颜有术,原来是这个地方的功效,人一旦不愁吃穿,大多数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如何延年益寿上来,王赋亦是如此,不知他是否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不过这一切自有天意,与我们无关,长孙掌门能够点破这一点,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因为人流被合理地分布开,后花园内并没有呈现出拥堵的状况。一路上,我们有意无意地询问起两位姑娘的年纪和身份,其中一个女孩子比较开朗,在我们几番交谈,又帮助她们治疗伤痕后,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两个人都是某大学的新生,年龄与师兄相仿,是这次拍卖会临时招聘来的,因为工资比较高,所以不少勤工俭学的学生都报名参加了。奈何面试十分严格,对于颜值、学历、情商都有着极高的要求,几乎是百里挑一,她们也是通过努力从一大批人中脱颖而出,方才能够站在会场内。 我又问起在这里的工作状况,以及那个接待员的态度来。她们告诉我们,所有迎宾小姐都是临时招聘的,是不允许进入后花园的。只有那些接待小姐才是聚名轩的工作人员,她们都比较排斥临时人员,对待临时人员的态度很差。因为工资是按劳分配,所以实际上她们真是抢了别人的饭碗,好在拍卖会结束后,她们就会离开,不用担心以后遭人挤兑。 听罢,我不禁暗自感慨,社会真是残酷,仅仅是一个小小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就有如此多的勾心斗角。 我们大概参观了四十分钟左右才返回会场,两位姑娘对于我们这些奇人异事十分感兴趣,所以还和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其中一个比较内敛的女孩子竟然在看向师兄时,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爱慕之情。 我们返回会场就坐之后,等待了大约十分钟,拍卖会又重新开启。 这一次,进行得很顺利,不断有拍卖品被人以高价拍走,在经过了前面的小风波后,拍卖会地气氛再次逐渐推向了高潮。 然而,当主持人报出了下一件叫做灵目鬼鼠笛的拍卖品时,程婕脸色骤然大变,低声惊叫道:“他们怎么能把这东西拿出来拍卖呢!” 这时,迎宾小姐将一支有点像葫芦丝的棕黑色乐器端了上来,表面光洁明亮,看质地好似是乌木,造型十分奇特,就像是把笛子插在了一颗球内。 程婕在灵目鬼鼠笛展示出来之后就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我急忙问她原因。 她告诉我这东西是锦鼠会的镇会之宝,只有历代会主能够使用,一旦用某种方法吹响,就能够唤出封印在其中的冥间灵兽灵目鬼鼠,并命令它做任何事。除此之外,这支笛子还具有御兽的功能,能够操控各种体型小于猫的动物。 锦鼠会历来有规定,只有能够吹响灵目鬼鼠笛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会主,号召所有锦鼠会成员,据程婕所知,目前锦鼠会没有一个人能够吹响此笛,包括现任会主,这也是锦鼠会自老会主离世后陷入内乱的主要原因之一。 没想到丁海桐的人竟然会拿出如此重要的宝物拍卖,这不仅是对于会主的侮辱和蔑视,更是对锦鼠会的背叛。 当主持人开始介绍起灵目鬼鼠笛的作用时,程婕立即离开了座位,给胡彪打电话汇报情况。 而我们在会场内,听到主持人并没有做如程婕所言那般的介绍,只是简单地表示灵目鬼鼠笛具有御兽的功效,即使如此,也引起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注意。 御兽啊! 这可是大多数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段。 一时间,无数人开始纷纷抬价,有钱人花钱真是如流水一般,一点不心疼,就算只是的得到了主持人模棱两可的介绍,也将灵目鬼鼠笛的价格抬到了一百五十万,我们几个人瞧得瞠目结舌,要知道这是从拍卖会开始以来最高的价格。 直到最后,灵目鬼鼠笛被一个来自澳门的富商以一百六十二万的价格拍走。 此时程婕方才回来,正好瞧见灵目鬼鼠笛的最终归属。 她默不作声地坐回座位,我问她结果如何,她却没有回答我,只是告诉我此事与我们无关。 而这个时候,主持人在台上说道:“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由泰山南天阁丹鼎高人卢东星亲自炼制的丹药----紫氲丹!此丹药世间仅有十颗,除了具有延年益寿补充真气的功效外,最主要的是能够促进人体细胞再生,让人二次发育,乃至断肢重生,除此以外它还有一个特殊功效,就是让男人重整雄风!” 第六十一章 两方无果 主持人话音刚落,场下一片寂静,只有音响的回音在空中荡漾。 主持人注视着场下几秒,似乎在等待着如浪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然而紧接着响起的却是一阵哄堂大笑。 他脸色一僵,显然也没意识到迎来的会是一阵欢笑,不过他到底是专业人士,立即幽默地说道:“效果倒是与某种产品十分相似,不知道药效会不会强的过分了,到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咯。” 主持人的幽默引来场下又是一片笑声,而他很快就正了正脸色道:“好,那么这个功效神奇的紫氲丹起拍价是多少呢?” 他回手一指身后举着牌子的礼仪小姐,礼仪小姐将牌子上的布掀开,顿时几个红色的大字映入我们眼帘——三十二万! 作为最后一件商品,起拍价却比前面的灵目鬼鼠笛还要低。这是一件让人十分诧异的事情。 随着主持人一声竞拍开始,场下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足足一分钟,竟然没有一个人举牌子。 我听见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东西会有人要?谁都知道叫得越起劲越显得那人某些方面不行啊?你看看连起拍价都那么低,生怕没人要似的。” “不过那个细胞再生的功效还是挺诱人的,能治不少疾病呢!你说要是断个手指缺条腿啥的,不就有希望再生吗?”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然而就是没人愿意举起手中的牌子。 如此沉默了将近三分钟,终于有一个人举起了牌子,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这边,我们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有人在偷笑,有人在惊讶,也有人在打量。我们仨面面相觑,只见程婕举着牌子,用流利地英语说道:“三十三万!” 程婕一开口,全场一片哗然,有人开始打量起她身边的我们几个人来,显然在想我们几个跟程婕什么关系,是不是有谁残疾或者某方面有问题,结果一看我们几个完整无缺,还年纪轻轻,顿时目光就变得异样起来。 我们三人尴尬地不行,真是恨不得离程婕越远越好。 仅仅抬高一万,让很多人以为程婕只是觉得好玩,故意制造气氛,但是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如果没人竞拍,那么我们就能以最低价拍到紫氲丹,如果有人竞拍,那么对方也得掂量着我们是不是在吸引那些按耐不住凑热闹的人出价,搞不好就是一个陷阱,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等了半分钟,依旧没有人举牌,主持人显然不愿意就此结束,又接着问了一遍。 终于,丁海桐的人举起了牌子,报出了三十五万的价,他们虽然是委托方,但是也同样有资格参与竞拍,而且因为灵目鬼鼠笛出手,他们手头实际上又多出了一百六十二万的流动资金,若是他们真的有心,根本就没我们啥事。 这里面涉及到的就是一种心理博弈,程婕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认为她只是在恶意抬价,并非真心要拍下紫氲丹,让他们不敢随意抬价,免得什么时候程婕玩腻了,就停止了抬价,搞不好自己就会掉入陷阱。 于是,伴随着主持人报到第二声,程婕再次举牌,又一次只抬了一万。 她这个举动引起了丁海桐的人的注意,几个人纷纷回头不怀好意地打量,猜测我们是不是有心玩弄。 但是对于丁海桐的人,紫氲丹也是他们渴望拍到的物品,所以接着又将价格抬到了三十八万。如此往复多次,全场就只有我们和丁海桐的人相互竞价,程婕每次都只抬一万的价,最后,逼着丁海桐的人拍出了八十万的高价。 然而紧接着,忽然有人举起了牌子,全场的焦点瞬间转移到了那边,我们转头一看,竟然是坐在右侧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可一度是我的怀疑对象。举牌的是女方,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她面色波澜不惊,朝着身边的男子淡淡一笑,说道:“九十万!”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们手里一共也就一百万啊!其中五万还是我们的劳务费!她竟然在沉寂许久之后突然拍出高价,难道他们也对紫氲丹有想法?会场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正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们讨论的更多是我们竞拍紫氲丹的原因。 要知道前面灵目鬼鼠笛的拍卖价可是一百六十二万,按理说最后一件商品肯定要将价格抬到其以上,否则就是爆冷而非高潮了。但是同样,对于紫氲丹的渴望度,并没有预期的那般高,但是我们之间的竞争却也异常激烈,看点十足,使得大部分人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旁观。 而这边一开始起价,丁海桐的手下终于忍耐不住,也报出了九十五万的价格来,他们有着一百六十二万有余的流动资金,底气也是十足的很。 但是九十五万却是我们手头资金的极限了,我可不希望将我们自己的报酬贡献在这种带有恶性的竞拍之中。 然而这时,程婕竟然不慌不忙地举牌将价格又抬了一万,这一下我们三个全都傻眼了,她想要干嘛? 我急忙悄悄耸了耸程婕的手臂,小声提醒道:“喂,我们没那么多钱了!” “没事,他们还会继续抬价的,灵目鬼鼠笛被拍,我就知道我们没希望了,我现在要想办法让他们做亏本买卖。”程婕不动声色地回应我道。 对于程婕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很多人表现出不满的情绪来,特别是丁海桐的人,然而程婕却表现地异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这让丁海桐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沉默了许久,他们一狠心将价格抬到了一百一十万,随后,回过头来一脸愤愤不平地盯着程婕。 而这个时候程婕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接下来她要抬的每一次价都需要慎重考虑了,一旦一个不慎,误拍下紫氲丹,却又无法支付相应竞拍价,搞不好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就算能够得到胡彪那边的支援,但也会影响她在上司眼中的能力。 就在程婕犹豫不决之际,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又一次横插一脚,将价格抬至一百四十万,这一下,全场人都懵了,包括丁海桐的人都没想到,这无缘无故杀出来的程咬金到底作何打算。 接着,程婕又一次抬价一万,丁海桐那边不甘示弱,三方一度将价格抬至一百七十万,在那一刻,全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三方人就能够你来我往地将竞拍价抬至如此地步,而且互不相让。作为旁观者,毫无疑问,看到如此激烈而考验心理的竞拍,简直是一种享受。 但是,只怕此刻程婕和丁海桐的人都在打肿脸充胖子,我不知道那一男一女又是否在而已抬价。 当他们报完价后,程婕和丁海桐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都开始犹豫是否还要冒险,虽然我们的目的都是紫氲丹,但是并非只能用竞拍的手段得到它,或者说我们一开始就抱有一旦竞拍失败就争夺紫氲丹的打算,当然这是下下策,而且是程婕他们的计划,我们,主要目的还是寻找到那个阴阳人。 许久,直至主持人喊到第三下,程婕和丁海桐的人都没有再举牌,随后指着一男一女两人说道:“恭喜二位,成功拍得紫氲丹,请拍卖会结束后,前往后堂进行交易。” 我听到程婕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遗憾还是释然。 随着整个拍卖会结束,人群纷纷散去,拍得物品的人则前往后堂进行正式交易,而我们都没有拍得任何物品,便随着人流离开了会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离开会场后,程婕立即给胡彪打了电话,对方在得知我们没能成功拍到紫氲丹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愤怒来,似乎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接着,他就在电话中告诉程婕,让我们暂时不要离开,想办法接近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看能否通过会外谈判的方法从他们手中得到紫氲丹,下下策,便是直接偷或者抢。 于是我们便在会场外停留了下来,过了大约半小时,我们看到那对男女出现在聚名轩门口,紧接着,丁海桐的人也跟了出来。 我们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呆在不远处的亭子内,遥遥望着。 那对男女并没有离开桃花岛,而是前往了聚名轩附近,桃花岛内唯一一家酒店,而丁海桐的人也跟着进入了那家酒店。 就在我们准备起身的时候,胡彪和孙笑能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了我们身后,不过我没有看到于启明。 胡彪对我们说道:“你们进去查探一下,确认他们的房间号,顺便探探对方的底细,特别是那两个人。” 我能够理解胡彪的想法,毕竟我们与任何一方都无瓜葛,不容易引起怀疑,而胡彪他们不同,程婕有易容术,还能掩人耳目,但是胡彪和孙笑能却不行,他们一旦露面,必然会引起丁海桐的人的注意,这样一来我们就暴露了。 于是我们点头答应了,三个人肩并肩进入了酒店之中,这个酒店并不算豪华,但胜在干净整洁,我们来到前台订了一间双人房,张驰则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更前台小妹搭讪:“诶,美女,你们今天客人多不多?” 前台小妹礼貌地回答道:“今天聚名轩举行两年一届的拍卖会,很多客人都把房间订在了我们酒店,你们是运气好,刚刚来了两批人,一下子就订掉了三间房,现在只剩下一间双人房了。” 说着话,前台小妹不断地瞅我和师兄,奈何我们俩都是属闷葫芦的,半个屁都没有,结果她脸上立即流露出一丝遗憾来。 张驰脸皮厚,毫不在意,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是不是有一男一女,那女的貌似长得挺不错?” 前台小姐一听,忍不住翻了下白眼,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顾客的身份。” “美女,我们刚才拍卖会上见过,你也知道,拍卖会后继续交易的人也很多,我们拍卖会上和他们错过了,现在想找他们谈谈生意。”张驰继续带着一丝猥琐的笑意和前台商量。 前台小姐打量了他一番,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却能够从她眼中看出来一丝怀疑,显然心里在想我们几个穿得土里土气的,怎么都不像是参加拍卖会的有钱人,于是道:“真的不好意思,涉及到顾客隐私,我无法透露,你们可以在大堂等等他们。” 看样子我们打算在前台身上打听消息是不可能的了,我拍了拍张驰的肩,示意他不要强求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随后,我们便前往自己的房间。 酒店有八层,每一层都有一定数量的客房,我们的房间在三楼,于是走楼梯上去,不过我们在每一层都做了停留,在走道内装作找房间的人转了一圈,想着要是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够碰到那一男一女。 我们从二楼一直走到顶层的豪华套房,如此溜了一大圈,也没有进展,无奈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我们三人轮流出去放风打探,直到深夜一点,也没有得到半点对方的消息,几个人只好聚在房间内商量起对策来。 今晚其实是最佳的时机,明天定然会有不少人离开此地,若是对方不打算停留,我们可就真的空手而归了。 忽然,我们房间的门被敲响,我们几个人顿时被吓得浑身一战,是谁?谁会在大半夜敲别人的房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即来到门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因为门上挂着链锁,所以我倒不担心有人会破门而入。 就在我从门缝内往外面查看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朝我面门射来! 第六十二章 蛇鼠祸乱 我开门之时就吊着一颗心,保持着极高的警觉性,当那黑影朝我射来时,我立即往后一退,抬手一抓,只感觉手心握住了一条冰冷滑溜的玩意儿,顿时一甩手大叫一声:“蛇!” 紧接着我左手用力一推,猛地将门碰上,可怜那探进半个身子的毒蛇硬生生被我给夹成了两截。然而即使只剩下血淋淋的前半生,那地上的蛇依然没有死,嘴巴一张一合,朝我咬过来。 我一连后退了几步,躲开那半截身子的攻击,然而还未站定,忽然感觉一股子凉意从门缝外渗透进来,与此同时数十条身子细小色彩艳丽的毒蛇顺着门缝钻进屋内。每一条蛇不过一指粗,脑袋呈尖锐的三角形,鲜红的信子不停吞吐,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嘶嘶声,这样的场景让我顿时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师兄和张驰见状急忙跳上了床,张驰更是声音颤抖地问道:“什么情况?哪来那么多蛇!我怕蛇啊!”说着话,张驰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蹭蹭往外冒。 “有人要害我们!”我也跳上床,面色凝重地说道。 “害我们?我们好像没有惹到谁啊?”师兄从锦囊袋中拔出青铜剑,皱着眉头问道。 “谁知道,搞不好我们已经引起别人的怀疑了。”我望了一眼窗外,我们现在在三楼,从窗子跳出去的话或许能够逃脱,不然我们迟早会被这么多毒蛇给淹没。 就在我们说话这当儿,我们视线中的毒蛇已经增加到了数百条,不断有蛇攀上床沿,想要爬上床来。我们手脚并用,都来不及把所有蛇挑开。 天知道从哪里引过来的毒蛇,尽然能够肆意在这种公共场合游窜。 我对靠近窗户的张驰喊道:“张驰,快把窗打开!” “我他妈腿软,动不了了!”张驰一副受了惊的猪仔模样,不断地往床头角落里挤,还不停发出女人般的惊声尖叫。 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转身跳到张驰的床上,忽然眼角一个黑影出现,张开血红色的大口,倏然朝我射来。 唰! 一道寒光划过,那黑影瞬间化作两截,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师兄也从我身后跳上张驰的床。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和师兄的床上已然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五颜六色的毒蛇。 “云翼,我拖住这些蛇,你快点开窗。”师兄朝我一声大喝,说完,一震青铜剑,瞬间一股子阴寒之意迸发而出,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五六度。 地上无数蠕动堆叠的细蛇顿时动作一滞,就仿佛被定住一般,我见机立即跳上窗台,一把拉开窗,往外探头一看,看到窗台边正好是一个空调机箱,于是回头喊道:“张驰你先出去,旁边有个空调机箱!” 张驰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不敢动啊!” 师兄转身掐了一下张驰的大腿,道:“你要是不动就等着被蛇淹没吧!” 一听这话,张驰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声尖叫就朝窗外冲了出去,我顿时被他吓了一跳,这是三楼啊,照他这动作可是打算直接往下跳啊,就算我们是修行者,直不楞腾地跳下去不摔死也得残废。 眼看着张驰从窗子一跃而出,我一手抓着窗沿,一手死死拽住了张驰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拽回到空调外机上,空调外机顿时发出吱呀吱呀的抗议。 我抹了一把冷汗,差点就被张驰的惯性给带了出去。 紧接着,师兄也翻出窗台,在下落的瞬间伸手抓住了二楼的窗台,我将窗户用力关上,随即也是往下一跳,在空中一个转身攀住了二楼的窗台。 我们刚稳住身子,只听见头顶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我抬头一看只见五楼一间客房的窗户骤然喷射出无数碎渣,紧接着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跃出窗子,从五楼径直跳落到地面。定睛一看,正是那一男一女两人,两人一落地,头也不回地就往远处狂奔。 我看到目瞪口呆,我的天呐,直接从五楼跳出来,还不受伤的,这两个人的身手了不得啊! 然而不等我感叹完毕,只听见五楼传来一阵吱吱地尖锐叫声,紧接着就如同开闸放水一般涌出来成百上千的老鼠,每一只老鼠眼睛通红,白森森的门牙硕大,看着十分瘆人。 有的老鼠直接掉落在地,生生摔死,一瞬间就堆起厚厚的一层尸体,紧随其后的掉落在尸体上毫发无伤,吱吱吱地朝着一男一女逃跑的方向追去。 有的老鼠则顺着墙壁往下面攀爬,看到我们立即就朝我们扑了过来,我和师兄身上立即就被几只老鼠攀上,那老鼠不管不顾,张开嘴就咬,我们吃痛,一松手,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幸好不高,我们俩一个懒驴打滚,跳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老鼠,一边往前跑。 张驰比我们先落地,早就跑得远远的。 师兄一边撒丫子狂奔,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只见青铜剑身逐渐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符阵,待符阵生成,师兄转身朝地上大幅度地划了一剑,瞬间地面上出现一道深红色的熔浆,紧接着,一道火墙喷射而出。 师兄这才转身奔逃。 一边跑一边骂道:“什么鬼!这些玩意到底哪儿来的?” 我摇了摇头,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情不自禁地说道:“灵目鬼鼠笛!” “开什么玩笑,那玩意儿不是被澳门的商人买走了吗?而且程婕说过,锦鼠会没有人会用!”师兄一边飞奔一边喊道。 这个时候,我们房间内的毒蛇也硬生生挤碎了窗户,涌到了外头来,此时在我们身后的除了成百上千的红眼睛老鼠外,还有无数飞窜的斑斓毒蛇! “搞不好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我的步子没有师兄快,慢慢的落在了他后头,不过为了保命,我也是发疯似的狂奔。 这是师兄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喊道:“云翼,燃!火燎术!” 我忍不住大声骂道:“燃你妹啊!这四周这么多树,后面还连着酒店,你想我把整座岛付之一炬吗!” “妈的!”师兄一个劲地爆粗口,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忽然,我听见张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让开!” 我和师兄一听本能地往两边分开,紧接着听见我们之间的树丛传来一阵剧烈的沙沙声,就仿佛飓风刮过,无数树叶被风携带,向着我们身后聚集而去。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股缩小版的龙卷风出现在林子中,龙卷风席卷起层层树叶和沙土,朝着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老鼠和毒蛇席卷而去,那气势宛如真的龙卷风一般,隐约之间,我看到龙卷风两边似乎有肢体状的形体延伸,时隐时现,我心头一跳,这玩意儿是风灵! 嘭! 一声巨响,风灵骤然与老鼠和毒蛇混合的浪潮相撞,瞬间无数老鼠毒蛇被风灵形成的气旋卷起,朝天空抛去,风灵刹那间化作一台绞肉机,一往无前,所向睥睨。 然而依旧有无数毒蛇鼠鼱绕过风灵,不要命地继续朝我们前进。 张驰见状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风灵最易成型,也最易消散,只要施术者意念抽回,风灵就会立即烟消云散。所以张驰转身的瞬间,风灵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驰拖着肥胖的身躯,本来就跑不快,急得他大声呼喊着我:“云翼,快想想办法!这座岛跑到头我们就完了!老鼠和蛇都会游泳啊!” 我心中也着急,不断思索着对付众多毒虫鼠蚁的办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火燎术在我脑海中转悠,火燎术根本行不通,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我将这些蛇鼠点燃,必将引到整座桃林之中,到时候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三个臭小子,往我这边跑!” 第六十三章 失足落深坑 这个声音与我们而言简直犹如救命稻草,我们不假思索地就朝那个方向狂奔,只见于启明站在沿湖的一个亭子内,神情严肃地朝我们招呼。 我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吓得腿软,无数蛇鼠堆积拥挤在一起,就如同倒翻的浆糊,看得人浑身膈应。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夺命狂奔,谁也不想被那群令人浑身鸡皮疙瘩泛滥的玩意儿淹没。 我们三人头顶着屁股,依次进入了亭子,才发现于启明手中拿着一个竹筒,我们进入亭子内后,他立即从中倒出来一把黄色的粉末,在亭子周围撒上一圈,顿时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弥漫在四周。 只见潮水般的蛇鼠忽然就在亭子前距离黄色粉末两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左右嗅探了一番后,调转方向朝岛屿的另外一端涌去。 瞧见我们三脸诧异,于启明说道:“这是我在西南苗疆淘换来的金屑驱疫粉,驱赶毒虫鼠蚁之用,这玩意儿珍贵得很,不比那麝香便宜,这次用了一些,回头可得赔我损失。” 我翻了翻白眼,问他怎么在这里,胡彪他们人呢? 于启明望着远去的蛇鼠群告诉我他没有和胡彪一行人一同行动,他半夜在岛上溜达,无意间在附近发现有人抬着裹尸袋从这附近经过,就尾随过来查看,结果跟丢了,便想着在这附近找找,没过多久就听到我们所在酒店那边传来动静。 我一愣问他看没看清是几个人,于启明说道:“有七个人,其中一人有些修为,他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瞧着,估摸着有三个裹尸袋,” 我没说话,因为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而师兄立即问道:“会不会是那三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哦,看样子你们知道一些猫腻?”于启明挑了挑眉毛。 接着,我们将这三个人的来龙去脉和于启明简单讲述了一遍,于启明听罢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惨叫,吓得我们三人浑身一战,于启明也是一下子站起来,道:“尸体的事你们不用管,先去救人!这声音像是那个姓程的姑娘的!” 我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虽然程婕与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又是锦鼠会人,或多或少对她有一丝戒心,但是我并不讨厌这个直爽活泼的女子。 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方向跑去,一边跑,于启明一边大声说道:“灵目鬼鼠笛能够操纵无数毒虫鼠蚁,却是那附身其中的灵目鬼鼠作为领头和中心,想必那鬼鼠就在鼠蛇群中,一旦遭遇,你们三人走为上策,我先行一步,晚了只怕尸骨无存!” 于启明话语严重,着实让我们心头一震恶寒,尸骨无存啊!但愿程婕能够坚持到于启明抵达。 而这个时候,整个岛被无数鼠蛇犁过一遍,已然是一片哀嚎,只怕岛上还有不少修行者和游客尚未离去,若是修行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普通游客,恐怕…… 想到这里,我心头便是一股暴怒升腾,且不说王赋直到现在不见插手,单单是在如此人员复杂、百姓众多的岛屿上使用如此恶毒恐怖的灵目鬼鼠笛,就可见此人心性之无情阴冷,视人命如草芥。我更不敢想象,这人背后到底有多大的背景和支撑,胆敢在苏州城内为非作歹。 于启明就好似定海针,让我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立即就从之前逃窜的慌乱中镇定下来。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坚定的目光,随后紧随于启明跳出庇护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走而去。 虽然蛇鼠群已经跑远,但是依然有少数开小差的家伙停留在附近,一闻到我们的味道,立即就发出尖锐的叫声,朝我们冲过来。 于启明转眼之间便没了人影,那些扑来的蛇鼠眨眼间就与我们三人正面相撞了。 师兄一马当先,手起刀落,便有蛇鼠化作两半,张驰回了一趟家,得狼瞳认主,也锐不可当,在师兄右后方策应。反而是我因为楠木剑无刃,耍起来太不爽利,顶多将扑来的蛇鼠挑开,而且还不如法杖好使。 慢慢的,我的脚步就被拖慢了,与师兄和张驰的距离越拉越远。 在黑夜的树林中,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内。 我心中焦急,不禁加紧了步伐,然而走了没几步,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悬空了,我心头一跳,不好,这是踩到深坑了! 我的叫声随着身子的坠落,消失在灌木丛密布的洞口。 啪嗒,我还未反应过来就摔到了一群软绵绵的东西上,紧接着一股子腥臭夹杂着各种腐臭味涌进我的鼻腔,顿时引得我一阵干呕。 这是什么味道?我是掉粪坑里了吗? 我伸手一摸,却是抓住了一团毛茸茸的玩意儿,似乎还有液体在上面,吓得我甩手就扔了出去。 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法杖念动口诀点亮,低头一看,我顿时浑身鸡皮疙瘩乍起。 妈呀,我身下是一大群被我压死的老鼠! 与此同时,受到光亮刺激,本来聚集在一起的老鼠刹那间转过头来,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透过这些老鼠,我看到它们下面,数个白色的头骨裸露出来,吓得我手腕一抖。 完了!我这是掉到老鼠窝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些老鼠与灵目鬼鼠笛招来的相似,而且确切的说这些巴掌大的老鼠并非普通老鼠,而是鼠腈! 何为鼠腈!就是老鼠常年以人肉为食,受冤魂袭扰而产生的异变,就如同食人鱼一般,嗜血凶残,这种玩意儿凶历莫名,一旦遇上,凶多吉少! 保不齐我的下场就是脚下的森森白骨! 我发现白骨之中似乎还有新鲜的血液以及各种动物的骸骨,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于启明所说的三个裹尸袋,难道说在拍卖会上闹事的三个人就被扔到了这里?难不成这些鼠腈是被人为饲养起来的。 我还奇怪为什么灵目鬼鼠笛能够在这个全长不到一公里的岛上聚集如此之多的老鼠,只怕这岛中不知养育着多少鼠腈。 那么饲养鼠腈的人恐怕就不言而喻了,如此说来,这使用灵目鬼鼠笛的人搞不好还和王赋有瓜葛,不然他也不会贸然在此地使用灵目鬼鼠笛,王赋也迟迟不予干预。 想到这里,我已是满头大汗,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感觉这次拍卖会就好似是一个鸿门宴,一个设置好的陷阱,恐怕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我们和周犁。 我和洞内成百上千的鼠腈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却发现这些鼠腈并没有攻击我,而是聚集在距离我半米之外的地方,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嗜血凶残的家伙不敢攻击我,但是我知道若没人救我,我也根本出不去。 过了大约五分钟,我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被扔了下来,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砸落的物体,只听啪塔一声,一具残缺的尸体出现在我眼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看着装像是什么地方的工作人员。然而仅仅一秒,这具尸体就被无数鼠腈淹没,顿时牙齿摩擦骨骼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瞧得心底生寒,便灭了法杖的光芒,然而那声音依旧在我耳边萦绕,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尸骨无存这个词,瞬间就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时,黑暗中一点光源亮起,刹那间,所有鼠腈停下了动作,纷纷朝角落躲去,就好似有什么让它们打心底畏惧的家伙出现了。 火光由远及近,慢慢向我这个方向靠近,我看到在那火光下有一个身影晃动,这才发现前方似乎有一条通道,刚才一片黑暗,加上心中慌乱,我根本没有发现。 我不敢吱声,背靠着石壁慢慢挪动着身子,避免和那光源打照面,因为我不清楚对方是人是鬼,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是为何。 待到火光来到洞口,我才看清楚对方是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头,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蓬乱,手中提着一盏旧式蜡烛灯笼,火光映照着他的脸,瘦的皮包骨头,模样宛如僵尸,眼球突起,布满血丝,看着比那鬼怪还要瘆人。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像是某种药物,使得遍布通道的鼠腈不敢靠近,纷纷给他让路。 他走到洞口便停下了脚步,此时我正紧靠在他右边的石壁上,距离他不过半臂。 他似乎没瞧见我,伸手去拨弄地上的尸骨,拨弄了半天,找出了一块被血液染红的金色手表和一个钱包,然后揣进了兜里,接着与我擦肩而过,继续往前摸索。 我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在厚厚的尸骨和血肉中搜索着,大气不敢喘,慢慢地往出口挪动身子。 就在我手摸到洞口的时候,这个老头忽然直起腰,猛然回头,一双突起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直勾勾盯着我,而他手中还捏着一个惨白的头骨。 我顿时浑身一僵,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 我此时才知道他早就发现我了,似乎急于找寻财务,他才没有管我。 他死死盯了我一会儿,随后低下头,瞧向手中的头骨,紧接着伸出手捏住了头骨的牙齿,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几乎让我的心脏炸裂。 接着,我看到他借着灯光拨弄手中的东西——一颗金牙,他用破烂的袖子擦了擦,放到腰间的布袋中。 这时,他才幽幽开口道:“我倒是头一次见,有人落入我的鼠腈坑里,还能活着。”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僵硬地游移到我法杖上的晶石,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 “嗯,你身体里面有让我的宝贝畏惧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对我没用,你把那块水晶给我,我就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我没说话,紧了紧握着法杖的手掌,师门术法多以晶石为界,没了晶石我就等于丢了半条命,我绝不会轻易交出去的,更何况天知道对方是否会兑现承诺,放我一条生路,我又不是傻子,还会相信对方的鬼话。 老头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和暴戾的神色,说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给了,那好,那你就喂我的宝贝吧。” 话音未落,只听见嘭一声,一股浓烈的黄色烟雾瞬间以我为中心爆炸而开,顿时,无数鼠腈一阵混乱。 我一边大声咳嗽,一边冲出黄色烟雾。 虽然黄鼠精的毒气无比呛人,一旦吸入过多就会陷入昏厥,然而对于这洞内的臭味,无异于一剂清新剂,我对此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中招。 我沿着通道一路踩着鼠腈狂奔,中途几次差点跌倒,跑了数十米,我转身对着石壁动用了一招毫无保留的退山术,瞬间石壁震裂,成片倒塌,将我身后的通道封得死死的。 然而我不敢懈怠,继续朝前奔走,这个地下通道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儿,而且到处都有鼠腈爬行,我完全凭着感觉前进。 大约十分钟后,我来到一处上坡的末端,却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尽头有一座刻满符文的石碑。 见是死胡同,我当即转身往回跑,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轰隆声,紧接着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大喜过望,是出口! 然而紧接着我的喜悦就被淹没了,因为我听到一阵对话从外面传进来。 “那老头子在搞什么幺蛾子?弄出这么大动静?” “走,下去看看。” 第六十四章 绝境之地 我左右一看,却发现两边皆是光滑的石壁,完全没有躲藏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随着上方入口的打开,一丝微弱的星光与两个人影一齐投射而下。 我本来想原路折回,设法躲开这两个人,然而出口就在眼前,我若是退却,一旦后面的老头追上来,两面夹击,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儿,我凭空生出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就在两个人的鞋子出现在我视线中的那一刻,我一招流火术,冲着对方就喷射而去。 这两人反应也无比迅速,立即往两侧避开,看得出来两人都是练家子。 我趁着这个间隙,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两个人忙着躲避攻击,反应不及,但还是有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地!” 我逃出出口,方才发现周围是一片奇形怪状的假山石,紧接着一股浓郁的灵气也扑面而来,我立即意识到,这里恐怕就是聚名轩的后花园! 如此我更加能够确信那些鼠腈与王赋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过此刻逃命要紧,我用力一跳,攀上假山石的上沿,两脚借力一蹬,便翻山了假山的上方,突然身后一声尖锐的呼啸,我本能地往旁边一跳,只听见嗖一声,一把锐利的飞镖擦着我的右腿飞射而过。 我一回头,就看到那两个人正朝我追来。 我此时位于假山石上,居高临下,能够看到整个庭院的大半景观,假山石坐落于花园的西南角,有一座八角亭伫立,下方乃是一片池塘,池塘对面就是我们游玩时经过的廊道。 我不假思索,一个飞跃便跳入了池塘之中,随后借着水性就往深处潜游,池塘不过三十米宽,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出去了近十米,接着我也不露头,把握着方向朝前游,我对于自己的水性和速度还是相当自信的,我绝对可以在追兵抵达对面的廊道前出水上岸。 然而游了数米,我忽然感觉到心头一阵惊悸,这不仅仅只是某种第六感,而是来自外界的恐怖气势,我忽然意识到这水底难不成有某种恐怖的生物存在? 我清晰记得自己下潜了数米,却连池塘的底都没有看到,下方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怕这个池塘比我想象地还要深,想来能够存在某种让人心中畏惧的生物,这个直径不过三十米的池塘必然有着深不可测的水深。 妈呀!这哪是池塘,完全就是一个深潭啊! 随着我心中的惊悸越来越强烈,我终于耐不住继续呆在水中,双手一撑,就立即上浮,然而我还未到水面,只见水面一道光亮闪过,一支利箭嗖地钻入水面,从我头顶斜擦而过。 我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完蛋了,这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我一下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出了水面,只怕就是万箭穿心,呆在水里,又不知道带给我未知恐惧的家伙是什么玩意儿。而且虽然我水性不错,但是在水中憋气顶多也就十分钟,而且水下那无形的压迫让我心惊肉跳,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我借着岸上的灯光,辗转游到了阁楼下方的一处内凹的石缝中,这个地方对面就是假山群,倒是正处于视野盲区。 我浮到水面换气,正好听见岸边有人在喊道:“把鱼搬过来,让这小子填了玄武的肚子算了!省的我们在岸边守着。” 玄武! 我心头一跳,这水底下住着一只玄武? 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人真正见过四方神兽,就算是干爷爷紫竹山四灵潭所谓的四灵也不过是灵体,或者说是四方神兽的意念体,与本体有着千差万别。 然而这些人说这深潭之中住着一只玄武,我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然而一联想到后花园内充足的灵气,却又不得不让人怀疑,小小的桃花岛就有一处洞天福地一般的区域,莫非真与这深潭中的某一物有关? 我整个人嵌在石缝之中,不敢妄动,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头顶有几人抬着重物来到岸边,接着一声令下,哗啦哗啦!成百上千腥臭无比的鱼被倒入了池塘之中,刹那间整个池塘都被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臭覆盖。 我不停地干呕,没过几秒钟,突然间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势从水底倏然冲天而起,在水中的我自然是首当其冲,顿时浑身一僵,就好似被一盆冰水从头灌倒脚。 这种感觉我曾经亲身经历过,就是被狼妖注视的那种感觉,而且更甚!当初的我可是吓得浑身都软了。 我背部紧紧靠着岩石,眼睛则紧紧盯着水面。 忽然,水底下一抹荧光闪过,确切的说是两抹如同手电筒一般大小荧光,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我也能够猜到,这恐怕就是那玄武的眼睛! 那荧光间距足有七十公分,难以想象那后面会是多么庞大的躯体,三十米宽的深潭竟然住着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当时我差点以为这是错觉! 然而当它的脑袋浮出水面的瞬间,我终于相信,这一切真真切切! 喙如鹰钩,肤如青石,双眼犹如绿色宝石,眼眉上方有八个骨质突起,围成一圈,如同王冠一般,光是浮出的半个脑袋就几乎和我整个人一般大小,足够将我囫囵个儿吞下。 我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尽管这家伙与我见过的玄武之灵颇多差异,但是它露脸那一刻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却着实令人畏惧。 这巨龟只怕是某一成了精的大妖啊!就算它不是真正的玄武,我也不敢妄动啊! 那巨龟并没有注意到我,大口吞食着浮在水面的鱼,三两下就把所有鱼吞食得一干二净,一点残渣都不剩,然而在我看来那么浮满一池的鱼还不够它一顿下午茶的量。吃完所有死鱼,巨龟身子一沉,便瞬间消失在了水面上,只留下层层波纹在水面荡漾。 岸上的人见状顿时破口大骂,我反而是舒了一口气,若是那家伙看见我,就算他不吃我,岸上的人也会立即发现我的方位,结局也是一样的。 此时岸上聚集了有近十人,不时有人探头在水面搜寻我的踪迹,有的人开始猜测我是不是已经被“玄武”给吞了,也可能是在深潭中找到了出路逃之夭夭。 我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我听到上面传来狗叫声,有人在吩咐着,让那些狗闻陌生人的气味。 我心中一跳,暗叫不好,立即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沉入了池中,石缝的位置恰巧在水面上下,我要下沉就必须离开石缝。与此同时,岸上传来了几声激烈的狗叫,但是很快这声音就戛然而止。 我正奇怪发生了什么,忽然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恐惧感从我脚心一瞬间漫延到了头顶,紧接着,水下的黑暗中陡然间亮起两盏幽绿色的光。 我身子瞬间紧绷起来,若不是泡在水里,我相信自己那一刻已然是浑身冷汗。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那巨龟的智商,因为我躲在石缝中,它根本咬不到我,它是故意装作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引蛇出洞! 当一对绿光显现的瞬间,一股子强烈的逆流陡然从水底升起,我感觉自己瞬间陷入了一股漩涡之中,顿时身体就不受自己的控制,被强制往潭深处吸去。 当人陷入绝境之时,为了求生,就会萌生出一股子垂死挣扎的力量来。当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巨龟吞入肚中,成为一坨臭烘烘的翔那一刻,我内心瞬间升腾起一股子狠劲来,老子要死也绝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我立即默念咒言激发体内的魔心血印,既然这玩意儿还算不上神兽,充其量就是一大妖,那么魔心血印爆发的威能就必然能够对其产生效果。 骤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宛如火山喷发一般轰然爆炸,这是一种恐怖的气息,一种强大的意志,一种来自深渊魔物的气势。 这股气息带不起半点波澜,却让水底乃至水面以上一瞬间归于宁静。 我立即朝上方游去,反正水里面我是不想呆了,我宁愿面对聚名轩的一众高手,也不愿意和水下的怪物躲猫猫。 我一浮出水面,立即攀上岸边的岩石,一用力,便跳上了岸。 抬头一看,只见岸边围着足足有十余人,而此刻大多数人正呆呆地望着瘫倒在地上的两只口吐血水的大黑狗。 咦?谁这么心狠手辣,对两条狗下这么重的手? 这时有人听到我这边的声音,回过头来,发现我落汤鸡一般站在岸边,立即大喊道:“喂,那人逃出来了!” 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指着我呵斥道:“这两只狗可是家主的爱犬,竟然被这家伙生生给吓死了!给老子弄死他!” 一声吆喝,十几个人嗷嗷叫着朝我冲过来。 从那脚程和速度来看,这些人身手都不差,我不敢触其锋芒,转身就跑。 聚名轩的墙有足足四米高,光滑笔直,完全没有接力的地方,我只能绕着墙边快速奔跑,寻找能够借力攀上的窗户或者岩石。 然而,跑了没十米,我眼角处一抹寒光乍现,我本能一弯腰,只听身后一声脆响,我回头一看,一把飞刀深深嵌入地面之中,好大的力道。 一转身,我看到跟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手中握着飞刀朝我冲了过来。 一寸长一寸强,我挥舞着法杖,借着法杖的长度与之交手,短短数秒,我们就交手了四五个回合,对方身轻如燕,又暗藏飞刀,而我落地如山,大开大阖,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随着身后的追兵接近,我知道自己不能恋战,立即用一招排山倒海式的突进,生生将对方逼开数米,紧接着便一个跟头错过对方,朝着前面夺命而逃。 然而聚名轩可是王赋的私人宅院,高手如云,插翅难飞,我前进了没几步,顿时数到银光朝我面门射来,我当即落地一道守护符阵挡下,只见数根银针死死地扎在符阵之上! 要知道守护符阵乃是借力反弹的防御术法,能够将银针死死扎进障壁之内,所需的力量和强度非寻常所能为。 我看的心惊,却见一个面戴丝巾长衣飘然的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口吐香兰:“胆敢擅闯聚名轩禁地,果然是非常之人,手段也奇怪得很,不过再厉害,你今天也只有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