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玄奇急匆匆的进了天穹宫向我禀告说天君来访时,我装作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里的堕惜扇,实则是将那宫外的仙障又加厚了好几层。在确保没有得到我的允许没人能进来以后,我美滋滋的喝着茶继续看我的画本。 啧,司命果然不负天上地下第一能人的称号,给我带来的凡间画本都比其他的小仙供奉的有趣儿。 玄奇突然咳了一声,我眼珠子转了转没搭理他,结果他又咳了几声,照他这个咳法,我哪能安稳的看完画本? 于是我放下册子,语重心长的告诫玄奇,情之一字虽说简单,可要是真接触了必定非死即伤。本上神没接触过倾,却也能从那些画本里看出一二。虽玄奇化作人形已有三万年,可到底也没经历过情事,万一正巧撞上历情劫那可就完了。 玄奇红了一张脸:“上神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颇有些奇怪,他不是正在为了和瑶池那小鱼精的情缘伤神纠结么? 话一出口,玄奇那张白净的脸那还见得到平时一丝的冷清,都跟那九重天的红莲一般颜色了。 小子手足无措的解释,又嘟囔了半天,我才知道他为何如此纠结。不过想了想他提出的问题,我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大手一挥,解了天穹宫的屏障。 屏障一解,天君就飘飘然落到了我这正宫的大门前,却是停在那里不进来。我仔细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天君果真是越长越糟心了啊! “进来吧,杵在那里给我看门哪?”我单手撑桌百无聊赖的说。 话音刚落,天君就直直飘到了我面前,哭喊着跪下抱住我的大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真是白长了胡须和年岁了。 “女儿啊……”接到我警告的眼神他立刻改口了:“上神啊!是本君对不住您……” 他不嚎还好,一嚎差点让我拿着堕惜扇宰了他全家。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了,因为突然想到他全家现在应该还得算上我一个。 嚎了半天估计是见我没什么反应,天君这才正经站着说道:“请上神下嫁魔界,为神族信誉而战。” 哐当一声,我将放在桌子上的画本对着他砸了过去。天君捡起以后,翻看了几页,却是正经指着那画册上交缠在一起正行着那事的男女对我说:“原来上神也是动了凡心,本君看那魔主寂渊也是一翩翩佳公子,定能让上神满意。” 听了这话我直接拿堕惜扇把他扇了出去,早就知道不该听玄奇的话为了照顾天君那破面子放他进来,真是扰了我的兴致。现在玄奇也跑的没影,只让我一个人在这黯然神伤。想想以前的生活,再想想这三万年来本上神过的日子,不由撸一把泪。 风流债害死人不说,还能害死神哪!不过这笔债,却是天君那个杀千刀的欠下的。 本上神名为落绝,乃是开天辟地盘古大神的一滴心头血所化成的凤凰,于无尽之墟中为天地所滋养,是六界第一上神。纵使是创造了人类的伏羲女娲二神,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小辈而已。本上神从无尽之墟出来之时,伏羲和女娲为了用自身灵力保天下安宁早已坐化归尘,六界也已划分开了界线。谁不想自家有个厉害的角色啊,所以我自然成了六界的香饽饽,最后我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神族,原因无他,神族最是安宁,适合我这种好吃懒做的。 直到三万年前,不知为何除了神族其余五界同时作乱,甚至于五界联军都打上了九重天。天君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来请我帮忙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便替他平了这乱事,也是还了天地一个安宁。 问题就出在这里,平乱之时饕餮与穷奇两大凶兽却同时觉醒,害的我还得抽时间去对付它们。我于昆仑山下斩杀饕餮,降伏穷奇并消了它的法力带回天穹宫,穷奇化作了小儿模样,跟在我身边,日子久了,我便赐名为玄奇,便是我那永远孩子心性的跟班。 某一天我正在九重天散步之时,饕餮的怨气忽然袭来,本来以我的修为这根本是小事一桩,然而在那场大战中,鬼族祭出天地神器轮回盏,我一个不留神就被它伤了,好不容易将它重新封印起来,因此又失了小半修为。饕餮此来也是借了轮回盏聚魂的功效,旧伤复发加上旧怨来袭,待到战胜之时,竟是差点伤及我的根基。我的躯体伤痕累累,着实不是养伤的壳子。无奈之下我便将自己的魂魄强取了出来,顺手放进了路过的一位小仙娥身上,想借她的躯体来修养一会再回天穹宫。 我万万没想到,这小仙娥竟是天君思慕出墙的对象,二人早已行过夫妻之礼,那位仙娥腹中已经有了天君骨肉,却不知为何是个死胎,如今我将魂魄放了进去,却是承了那死胎的躯体,简而言之,我再也不能恢复上神落绝的身份,而要以天君第九女的身份入世。落绝的躯体,被人发现时因为魂魄久不归位,昏迷不醒,天界以为我受伤过重即将湮灭,不得已藏起我的躯体,并告知六界,落绝上神闭关修行,任何人不得打扰。 没多久,那位仙娥便生下了我,天君将她封为侧妃。 据说那位九公主殿下乃是天地所赐,出生时彩凤飞绕,生灵群起。 据说新出生的九公主聪明过人,刚生下来便会说话; 据说九公主生来仙胎,一出生便是一身仙气缭绕。 据说九公主刚出生时天君抱着她,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真相其实很简单,我本来就是修为最高之人,就算换了个壳子,我的修为还是在的,更别提我经过在小仙娥腹中的修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至于彩凤环绕,这是我作为远古之神的福利,而天君落泪么,大概是因为我告诉了他真相而已。 我那时看着天君一脸悲怆的模样,深深觉得我应当去诛仙阵里走一趟了。可不是么,人家千盼万盼得个女儿,结果却是祖宗似的人物投胎,且这祖宗的修为和记忆还都在,如此一来,我都忍不住替天君哀悼,他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有如此遭遇? 既是祖宗转世,天君那小子自然得将我看得极重,若是他像对待清华嫡公主那般严厉,保不齐我能拆了他那九重天。 我出生百天时,天君赐名(实则是我要求的)凰洛。 我自三百岁便有自己的宫殿,还是景色最好的碧海丹青,可谓是开了先例,之前最早得到自己宫殿的皇子也是在五千岁之时。玄奇那小子自然知道了我的事,万分不同意我住在碧海丹青,最后我们一合计,他便以“落绝上神觉得九公主甚合心意”这一点将我接进了天穹宫,并这又是一项殊荣。 清华嫡公主一万岁飞升上仙时,天君原准备连贺三日,可不巧那时本上神好奇,便在那天去观礼时站到了清华旁边,与她一同受了那六道天火,八道天雷,受完以后我这身躯便是上仙的神级了。 我觉得这天劫历得很是无聊,我生来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历劫说什么也历不到我头上,看古往今来那么多神仙折在此处,我不免唏嘘。说起来,若不是好奇和为了让我这身躯能在日后受的住我精纯的修为,不至于像她母妃那般差点没命,我才不来凑热闹,委实无聊的很。 别人可不这么想,一时之间,六界议论纷纷,神族公主凰洛天赋异禀,深得父神母神辉荫,不过一千岁便飞升上仙,让人心生敬畏。此番我可是给天君大大的长脸了,那老小子看见我的时候笑得十分开怀,看得我着实不爽。我便逼着他将连贺三日改成了连贺八十一日…… 凡间有句话说的好啊,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放在神族我也觉得甚对,可惜啊,当时我还没这个领悟,想想我不免惭愧,过了几十万年了,却是到现在才明白这个理儿。 本上神这一世的生母,名唤柳荫,是天君这小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去凡间历劫勾搭上的,本以为劫历完了两人情分也就尽了,谁知道柳荫在凡间丧夫——也就是天君回到神族以后,看破红尘一心向道,最后竟然修了个神籍出来,也来到了九重天,两人自是喜不自胜,天君恨不得当时就把她抬进宫做正妃了,可老天君早已为他定下了鲛人族公主莲城做正妃,还极力反对他娶一个神格不高的女子为妃,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柳荫也因此被老天君挡了神仙路,只能做一个小奴婢。 三万年前,天君已经继位,两人再次勾搭上了,这一次竟是冒出个胎儿来,还立了侧妃!莲城天后虽说对天君没有爱,却也容忍不了对方这么羞辱他们鲛人族,因为这,这三万年本上神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苦,能长大实属不易啊!莲城近几年没有了动作,我本以为是她消停了,没想到还是我太单纯。 前些日子,天后娘娘有兴致,在瑶池摆宴,还昭告天下说不论界线,有意者自来,定当欢迎。这告示一下,六界能来的几乎都来了,毕竟谁也不想现在就得罪有着一位远古神明的神族。 这样的宴会自然少不了吃吃喝喝聊天八卦,无意间话题就转到了我身上,天后十分高调的夸我如何好如何好,结果魔族那些个以任性和残暴著称的小崽子们不安分说我的不是,神族人自然忍不了了,唇枪舌剑自是难免。小崽子们估计是被刺激了,竟是为他们的尊主寂渊求娶我!说什么既然是神族最好的公主就应该配魔族最尊贵的王。更要命的是,寂渊一如既往的沉默,而被奉承着喝高了的天君已然忘了我的真实身份,竟然就这么在魔族似有若无的挑衅下把我给许了出去! 彼时的我,正在天穹宫里对着一池荷花看画本顺带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姻缘难测。玄奇跑进来时,我还责怪他没有一点神仙的样子总是如此鲁莽急躁,待到他说完关于我亲事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将堕惜扇恢复成原本剑的形态,直往瑶池而去。玄奇一直跟在旁边劝我冷静,可他大概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我是挺喜欢看六界的情爱事的,可那也只是一位上神闲来无聊的消遣而已,如今这么一桩莫名的婚事砸到我头上,不可能让我心花怒放,只可能砸的我怒火中烧,更不要提我那定亲的对象是个足足比我小了几十万岁的魔族,他爷爷的爷爷见着我也得唤一声祖宗咧! 待我到瑶池时,却只有神族的众仙在,其他各界早已离去。莲城看向我时,眼里带着淡淡的轻蔑:“天君有旨,凰洛公主于下月初八嫁入魔族,神魔两界结缔姻缘,这是喜事,凰洛你为何拿着兵器来这里?” 神族规矩甚多,其中便有那么一条是在神级比你高的神仙面前不得带兵器,否则便算是侮辱上级,何况在天君天后这里带兵器,等同于谋反。 饶是老身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如此阴险的。我越想越气,当着众人的面让玄奇把醉倒的天君给拖走,莲城本来想让人拿下我,被玄奇拦住以后的一句话给堵了。 玄奇说:“说起来我好多年都没动过手了啊……” 我不由欣慰一笑,这孩子总算有点我当年以大欺小的风范了,我心甚慰,我心甚慰。 回到天穹宫,我直接引了寒川之水把天君给泼醒,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我便一字一句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与他听,重点当然是在我的婚事上。说完后,看着我手上那把剑,天君的腿很不争气的抖了,转眼就跪在了我面前大哭自己糊涂,反省的十分深刻,玄奇都忍不住侧目。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还抽空将我那堕惜扇会变了回来,待他说完,我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犹记得当年我刚来神族之时,你爷爷都还未出世,你五代以上的祖宗,见了我都得行三跪九叩之礼,如今竟是你来给我,赐,婚,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眼见着天君的嘴角抽了抽,便继续说道:“今天我拿着堕惜剑去了你那瑶池,莲城天后说我不识规矩,要拿下我。我记得当初你父君四百岁时偷偷进天穹宫摘了我两个梨,我顺手拿了把长剑撵着他进了你爷爷议政的凌霄殿,你爷爷罚你父君在天穹宫外跪了九天,我这才罢休。也亏得那时我还算和气,没拿着堕惜剑过去,也没劈了你父君,否则现在哪有你呀。” 我换了个姿势撑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天君:“当初六界叛乱,你来求我帮忙,我便去了。如今天界乃是六界中无人敢得罪的,我本想着我这守护神应当能够在这天界过好日子,却不曾想你们只是把我当图腾,表面尊敬内里却不断为难,如今更是直接做主我的婚事了。你说为你镇压叛军,我应了也做到了,你说凰洛的事不能暴露我也应了,纵使刚才我恨不得劈了莲城却也是因为这硬生生压制住了怒气。可天君您是怎么对我的?如此一个小小天后也敢指责我带着堕惜剑入瑶池?!究竟是你们太不懂如何尊重上神还是我很久没让堕惜出鞘嗜血你们便不把我当回事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我生生拍碎了这石桌,堕惜扇也变成了剑的模样。玄奇跪下口中道上神恕罪,这孩子晓得我是真的动怒了。 天君更是惊惧,连连说会给我一个交代,我实在不耐看见他,便让玄奇把他给扔了出去,且告诉他,这亲谁爱去谁去,本上神不嫁,要逼急了我,我拆了这九重天也行! 第二章 自那日将天君扔出去以后,我着实过了几条清闲日子,莲城被大怒的天君禁足,他还赏赐了柳荫,接着就没什么动静了,估计是在想着如何退婚。我一向是个忘性大的且心宽的,纵使外面因为我而焦头烂额,我在这天穹宫里照样活的有滋有味,丝毫不受影响。 可今日天君一来,开口提的便是我那成亲之事,我这心中多少有些烦闷。 一阵风吹过,满树梨花落,我眼前朦朦胧胧竟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最爱白衫,嘴角永远似笑非笑,却惹得人迷乱。 良久,我叹了口气,罢罢罢,不就成亲一次么?老身就当去魔界旅行了,那寂渊打也打不过我,我还怕什么?我一面唤了玄奇去告诉天君这个好消息,一面召了天命书来。 十几万年不见,天命书的胡子又长了一节。老头儿抬手作揖,道了声上神,我便让他平身了。 “不知上神此次唤小老儿所谓何事?又缘何,上神换了躯体?” 我沉吟半响,告诉了天命书我的遭遇,然后让他查查那本该出世的公主的命轨。 天命书可知晓六界之人的命运,却是不能知晓我的。听了我的话,小老儿啧啧称奇,难怪他看那天命之时发现神族一位公主命轨明明已无生机,却又大放异彩,半晌不到便自发恢复了生命迹象。天命书上并无我的命轨,所以他还不知道这是因了我的缘故,还以为神族又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上神。 “若无此番上神的遭遇,这位公主该平安出世,三万岁嫁入魔族,到九万岁,坐化归尘,细节小神不能多说。此番因着上神与那饕餮之事,这位公主受了怨气,便胎死腹中了。” “……”搞了半天,还是我害死了人家。 我手一挥,便让他退下,却又问了一件事。天命这种东西很是玄乎,若是被人看了,下一秒就会改变命轨,我问的便是这命轨之事。 “上神尽管放心,您只是接了这个躯体,却并不是如同凡人投胎转世一般,所以这位公主的命轨与之前一般无二。并且因为原身早已死去,这位公主的命轨再也不会因任何事或人改变。只是上神须晓得,上神此番接了这躯体的同时,也等于是接了命轨,还请上神按照这公主再也不会变的命轨生活下去,否则,您自身是没什么,但可能会让周围至亲至爱遭到报应。” 说完这些,天命书就退下了。我也不免庆幸,幸亏我想通了下嫁魔界,否则等到报应来临之时怕是我会后悔莫及。虽说我对那天君没什么感情,可柳荫却是实打实的疼爱我,想来我也不该负了她。 天君自然喜出望外,连忙命人给我制作婚服,整个九重天喜气洋洋,无一不为多了魔界这个盟友而欢喜。反观我这只有两个人的天穹宫,却像是经历了丧事一般,主要是玄奇不忿神族如此对我,我却是突然不觉得有什么了,因为刚刚在打盹之际,我梦着了千傲。梦里,他一如既往穿着白衣,倚在枝头似笑非笑的瞧着我:“落绝,我娶你可好?”那眼底的认真,烧的人心疼。 若说起我这几十万年来桃花,可是不少。虽说我之前的皮囊没有如今这般美艳,却也是个佳人。加上我这一身修为,六界想要得到我的可不少。奈何我油盐不进,结果有人就在美色上动了心思。刚出无尽之墟那会儿,我住在昆仑山上,在后山或者山下遇到一个美男被凶兽追杀,然后被我救了非要以身相许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我不为所动,久而久之,这批乐衷于以身相许的人中居然还出现了女子,这无疑是对我的侮辱,我一气之下封了整个昆仑山,这才过了几十年安生日子。后来进了神族,因着规矩,我也不用担心有人非要以身相许什么的,为此我高兴了好久,还特意表扬了下那一任天君。 天君见我高兴,便提出想让我教导神族皇室的事,我想着占了人家的地儿也得为人家做些什么,便答应了。 皇室子弟来此,多是为了修为,我一向懒得很,经常是随便拿我的修为造出个阵来,过了的弟子就优秀,没过就受罚,很是公平。这群小崽子们一开始一个都没过,久而久之有人开始能打开阵法的缺口。就这样,我手下弟子的功力精进不少,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天君高兴的和什么一样,神族那位八千岁就飞升上仙的大皇子韶冶便是我的阵法虐的最厉害的那一个,在那位皇子的庆功宴上,天君把我好一顿夸,倒是让我这个敷衍人的惭愧的紧。 我那学堂一直开着,第五百年的时候,迎来了千傲他们。千傲是神族最好的皇子,他出生时霞光四射,百鸟朝阳,他的能力也是非凡的,不过我却没有放在心上,一如既往的敷衍。 我第一次正眼看他是因为他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破了我的阵法,满身是伤的来到我偷懒的树下,倔强而又狡猾的看着我。 他说:“师父,我赢了。” 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疯狂,以血肉之躯来破阵,但那也确是最快的破阵之法。 我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抬手又是一个阵法将他罩在其中,这一次,千傲没能走出来,待我打开阵法之时,他已近油尽灯枯。我抬手给他疗伤,却不忘教训他:“这世间如我阵法一般强大的多的是,若你一直用血肉之躯去闯,你有几条命够用的?你大可像那些兄弟姐妹一样,慢慢去摸索,以智慧来应对。” 他却扬声反驳,若他想要的,他必定倾尽全力去拿,且定要第一个拿到,决不让他人染指! 我好笑的看着这个比我矮了半头的少年,你个小毛孩知道什么是染指?你才五百岁好吧! 他却正色道:“我说真的,师父。我想要你正眼看我,便以身破阵,我想要你对我露出笑容,就倾尽全力,所以我是第一,所以我得到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既然有最快的法子,那便用最快的。 那时梨花漱漱,落了我满身。 那以后,我便被千傲给缠上了,他每次都是第一个破阵,再被我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阵法虐的满是伤痕。最后,他求到了天君那里,想做我的关门弟子。我懒散惯了,千傲又十分擅长做饭和扫洒,这样想着,我便收下了他。 如今我与千傲之间的事大多我都忘了,只隐约记得那时我们两个在天穹宫里活的十分自在。 但有些事我是不敢忘的。 千傲天赋异禀,五千岁飞升上仙,那时他被众人道贺恭维,他不顾身上的伤来到了我天穹宫,一本正经的向我讨要飞升上仙的礼物。我骂他不知轻重,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却又转身拿出了我亲手打造的炽天剑,又絮絮叨叨的告诉他要珍惜,那时的我大抵是最啰嗦的吧! 千傲笑着问我:“师父,你很欢喜?” 若知道后来的事,我当时定会笑脸盈盈的告诉他,为师十分欢喜。可千金难买早知道,我终究是行差了一步。 我告诉他:“有什么可欢喜的,终归不过是个上仙罢了,我都活了多久了,你这点出息委实不够看。” 千傲一下白了脸色,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天穹宫,我不知他发的什么神经,只当是小孩子脾气,过两天就会好。可两天后。我等到的是他搬出天穹宫的消息。那时我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打击了一下他便要搬走,千傲何时这么矫情了?却又不敢拉下脸去问,任由他搬了出去。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慢慢也就适应了,毕竟我一个人都过了几十万年,早该适应寂寞的。 这一寂寞,便寂寞了五千年。五千年里,我从未出过天穹宫,可九重天最盛产的除了神仙就是八卦,因此对千傲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他搬出天穹宫后,有了自己的宫殿,没日没夜不断修炼,如今的修为比起以往要高强许多。六界的乱事他也平定了不少,是个实实在在的少年英雄。不过听说天君提起要让他另择师的事情,他没有如我想的那样拒绝,反而是沉默以对,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却也释然了,我有过那么多弟子,若是为了他们一个个心伤失望过去,怕是眼泪都汇成东海了。 我与千傲再次见面,是在韶冶飞升上神的宴会上,作为曾经的恩师,韶冶自是拿了拜帖被天君携着亲自请我出席,这实在不好推脱,便答应了。 席间见着不少上仙,都是我的弟子,这一声声师父喊的让我着实痛苦,尤其是头发和胡子差不多长的灵宝天尊,那一声师父喊的让我瞬间感觉我老的快入土似的…… 不过很显然,有人却并不这么想。就在我遍寻千傲,却发现他对我不甚在意周围众仙环绕,我无限感叹“好好的一颗白菜被一群猪给拱了”的时候,韶冶捧着酒杯面红耳赤的来到了我面前。 “师……师父……师父……” 我赶忙应了好几声:“我在我在,我在这。”又虚扶了他一把,这孩子铁定喝多了。 韶冶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看我半晌,忽而坚定且认真的大喊:“师父!我欢喜你,我要娶你做正妃!” 一阵风吹过,众仙石化。“哐当”一声,我砸了手中的白玉杯,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你你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自认为我那时的表情足够惊恐,足够拒绝,可不知为何,韶冶居然把它看成了“感动和期待”,痴心女苦苦等待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正在他心中上演。 我还未缓过神来,韶冶拉着我的手,深深的看着我,一个劲儿的道歉说之前竟是没看出师父对他的深情厚谊,让我多等了这么些年,是他对不起我云云。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能从这脸上看出那莫须有的情谊来,我这徒弟果然不一般。 韶冶却是什么都不管,直拉着我去天君那里说是让他赐婚,我本不忍心当众拒绝他,可远远看着天君一副惊恐的模样,我实在造不下这个孽,便甩手挣脱了他。 人间的画本上经常讲,当女子被别的男子纠缠不休时,男主通常是一把长剑翩然而至,打跑那些个不长眼惦记他的人的家伙。在我这情况肯定不能和凡间相比,且不说我没有那情深似海的男主,更何况以我的修为,旁人在我不出手前,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在我挣开韶冶的那一瞬间,一把黄金宝剑横劈而来,目标则是还不想放手的韶冶,我定睛一看,得,炽天剑,白衣少年仗剑而立,带着一股子狂妄睥睨众人。 出手的人,是千傲。 我还没来得及感叹我收徒一日用徒一时的明智之举,千傲将一杯酒放到我手里,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着我说:“落绝,我心悦你,非你不娶,这杯酒就当我们的交杯酒了,我干了,你的表示呢?” 我:“…………” 千傲看我一动不动的,又道:“哦,忘了你不擅喝酒了,你是想为夫帮着喝是吧?好啊!”说着便又接过我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章 我脑中天雷滚滚,不下于一百个上古神兽在我脑海里载歌载舞。纵使我幻想来位英雄替我解了面前的困境,可这英雄万万不该是如此作为。今日桃花刚折了一朵,竟又从旁生出一朵,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皮跳个不停,原来是上天给我的预警,我不应该出天穹宫的。 千傲似乎没看出我的僵硬,伸手揽过我转身笑对韶冶:“大哥,这是你七弟妹,你可开心?” 韶冶、众仙、我:“…………” 若今日女主角并不是我,我倒是很乐意看这一出戏,在心里还得给我那最得意的弟子千傲鼓掌,可如今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这比我当年打仗要复杂多了。 韶冶被气的发抖,指着千傲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来。千傲挑衅的看着对方,我直觉要出事,可他们的反应比我的直觉还快。 韶冶召出法器枕戈剑直冲千傲面门而去,那一剑十分凶险,千傲的法力修为都不比韶冶,他虽反应很快,若不是炽天剑挡着,估计那白皙英俊的脸上就要多一道伤疤了。 我摇摇头,终究是有差距的。两人在空中翻来覆去过了百八十招,韶冶招招狠厉,千傲也是一样,不过他显然伤不了韶冶,自己身上反倒添了伤疤。 我轻轻弹指,弄了个仙障将两人分开,再施法引了九天阴火覆盖于仙障之上。周围的神族跪了一地,我径直越过他们,端坐于天君身旁。 “我五千年没出过天穹宫,如今不知神族的规矩是如此散漫了。” 天君正准备跪下时,被我拦住了:“你现在做这些礼数是做什么?打我的脸么?”好歹被六界供奉了这么些年,这点气势我还是有的。 天君只得揖手低声赔不是,一时之间,大殿里请罪的神仙众多,吵得我耳朵疼。 “我虽不在意规矩,却也不代表有人就可以对我无礼。天君今日着实让我看了场好戏,你的两个儿子对上神心生妄念,按道理来说,合该削去神籍,下界受轮回之苦。不过本上神向来不屑于和孩童计较,罚他们两个在九天阴火里灼烧十日,受天雷五道,天君以为如何?” 天君自是不好说什么,命人绑了韶冶千傲于凌霄殿前受罚。我做完了这些,便打道回了天穹宫。九天阴火虽说狠厉毒辣,神仙受上一受定会折损修为,再加上后来的天雷,有些神族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我却不担心什么,千傲和韶冶根基都不错,若是如此便丢了性命,那丢脸的也只会是我这个师父。 十日以后,韶冶和千傲又受了雷刑,不过不出我所料,两人只是受了些伤,却没什么大碍,只是过程比较痛罢了。 韶冶自那以后安分了不少,千傲却不是如此。结束刑罚后的第五日,他长跪于天穹宫外,求见于我,我视若无睹。 虽说千傲根基不错,可这次惩罚到底伤了他,在宫外跪了五日后昏迷了过去。我念着往昔的师徒情分,还是找了人把他抬进来,并以各式仙草入药,替他疗伤。 千傲幽幽转醒时,我正在为他熬药。他一言不发,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他把药喝完之后,却来了一句“你莫生气。” 我叹了口气,回他道:“我自是不会生气,不过是徒弟见师父陷入困境,又为了保全自家大哥的名声才这么做的,我又怎么会介意。” 九天阴火焚身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千傲,此时却眉头紧锁,他定定看我半晌,开口了。 “我第一次见师父,师父可知是什么时候?” 我略略想了一下,他是五百岁那年见的我。 “不是,我四百岁生辰的时候,见过师父。你那时在瑶池喝醉了酒,不带任何礼物也就罢了,还砸碎了西海公主送我的玉如意。” 额……本上神何时如此蛮横了?怎地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突然脸红,扭捏的开口:“师父那时还搂着我,说要将我带回去……暖床。” 砰的一声,我从床榻前栽了下去,良久爬起来惊恐的看着他说这可开不得玩笑。 他却认真的告诉我是真的,且那一次还有西海公主在场,说我本想把他带走,却因为醉倒而不了了之。 我认真回想了半天,依然毫无所获,只得放弃了,早前做下的坏事今天报应就来了,若我解决不了怕是会更麻烦。 我干巴巴的笑着,我那时应当是在看画本,这句话不过是无心,说起来我还是希望千傲不要在意,玩笑而已嘛!他那时候估计只有我肩膀高,这种话怎么能作数?我那时还说要认天君做儿子呢,最后天君都上门喊母亲了,我不也没认?否则他现在就不是喊我师父而要叫我奶奶了。 千傲听了我的话,反倒更加执拗了。 “你的玩笑话,对我来说是何其珍贵,我说了,我欢喜你,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如今我已长成一个男子,可以为你暖床了,阿绝。” 那一声阿绝唤得我一哆嗦。 我认真考虑了他说的话,随即摇了摇头。我同他实打实没什么缘分,他再大些就会明白,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你倾尽全力就会得到,有的东西穷其一生,也未尝得手。千傲不信,硬是赖在天穹宫,说什么要感动我。 我本想将他赶出去,并且再也不同他见面。可我一打算这么做,千傲便拒绝喝药,甚至于弄伤自己,我没了法子,只得留他在这里住下。千傲待我一直十分仔细,我却也知道,这份仔细再也不如当初那般自在了。 一个月后,我去了天君那里,与他谈了谈。随即天君赐婚七皇子千傲,为他定下西海公主紫烟。 千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两个像往昔一样在那天穹宫后院栽梨树,他挖土,我浇水,画面要多和谐有多和谐。下一秒他却是不小心斩断了一根枝丫,我不悦的看着他,心浮气躁,怎么能成大事! 他眼里闪现痛色:“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这帽子扣得我着实委屈,他脸色缓和了些许,我接道:“应该说这门亲事是我为你求来的,不过我却不知道天君赐婚的对象是西海公主。” 他面色铁青,抓住我的胳膊近乎狰狞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一定要让他挖心掏肺给他看才肯相信他的情意。我当然否认,他却越发不甘心,竟是施了法术困住我,随即欺身吻了上来。原始而又生涩,带着少年郎特有的炙热。 我施法破了他的束缚,随即撤离他的怀抱,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放肆”二字脱口而出。 “本上神见你天资还不错,便收了你做弟子,却不是让你这般侮辱师父的!本神的资历和修为都摆在那里,你该敬我如同祖宗辈,万不该如此轻浮!” 我又是一个劈掌,将他打的跪在地上,扯下手腕上的链子,扔在他跟前。那是他前几日拿琉璃串成的,送给我时我便接了,他还很是高兴。 “师父这是何意?”千傲仿若一下被抽去了魂魄,失神的看着那串链子,哑声问道。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今儿开始,你我师徒情分不作数了。本上神一向不喜欢那些自作多情的人,你拿了东西,离开天穹宫。” 他不敢置信的望向我,得到的却是我不耐烦的眼神。我继续浇我的水,仿佛院子里没有这个人一般。 半晌,他捡起手链,用术法将它化为了灰烬。 “是我太过于奢求和执着了,凡是师父的要求,我都会做到,师父让我走,我便走,师父希望我娶了公主,我便娶了吧!”他踉踉跄跄的走出天穹宫,步伐比那日重伤还要凌乱。 忽而,他停在那里,背影无限凄凉。 “阿绝,你自以为是上神,便对任何人都存了慈悲之心,可你对自己,又是何其狠心。” 那日后,千傲遵了法旨,前去西海与紫烟公主相看,择定娶亲之日。我的宫里,再也没了少年雀跃的身影,九重天对我来说,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以后,千傲他会娶了公主,会继承属于自己的封地,会有可爱的孩子,他不该将时光浪费在我这里,我们之间,缘分太浅。 第四章 “上神?上神!”我猛然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玄奇一张担忧的脸。我笑眯眯的伸手掐了掐他脸上手感不错的肉,问他怎么了。 却原来是天君让我去试婚服,他不敢再来天穹宫,所以才委托玄奇来说一声。适才我正在走神,玄奇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还以为我被刺激得失魂了。 我微微一笑示意他宽心,我一向看得通透且重诺,既是答应了天君会嫁,那就一定会嫁。 玄奇还在为我打抱不平,他觉得神族实在过于忘恩负义,我却认为这样的抱怨没有必要。 神族我是知道的,性喜安逸,能不战就不战。我在神族的作用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可以震慑六界的图腾,是不是活的都不重要。我是落绝时,落绝是神族守护者,那么无人敢动神族,我是凰洛时,就算起了什么战乱,落绝那个身份无法出手,作为神族公主的我一旦受到神族的召令,无论我嫁的是哪一界,都必须为神族而战,到时候,天君就更加有资格名正言顺的要求我出手了。他让我这神族上神嫁入魔界,一是为了神魔两界的祥和,二就是让我受制于神族,且若魔族有什么异动,他也能知晓一二。 我叹了口气,所以我早说吧,天君只是长的蠢而已,实则他比谁都有脑子。 我刚出生时,整天想着如何回到自己躯体里,后来让我在古籍上找到个可以一试的法子。要让我与神族圣器帝子剑融为一体,再借由神器的力量将我的灵魂转化过去。帝子剑是历代天君所持,我刚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天君死活不同意,原因是帝子剑一旦出鞘,会引起天地变换,他怕扰乱六界秩序。无奈之下我便放弃了,如今也只有等到这公主命轨记载坐化归尘的时候来换躯体了,这还是上次天命书后来托玄奇告诉我的。 不过这些话我没有告诉玄奇,孩子心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为兽的那些岁月,他只凭本能过日子,爱恨情仇皆随心,这样虽自在,却也可怜。想起以前在无尽之墟的我,便觉得我们很像,我也就更想让他过的好一点了,最起码,让他看到的世界还有点温暖。 从天穹宫到天君的温柔乡乐羽宫并不远,我在路上却碰到了十三万年来都不曾见过的人,不由感慨万分。玄奇碰了碰我,我才反应过来给对方行礼,唉,换了身子连礼数都多了起来。 迎面而来的人穿着简单的布衫,头发随意的挽起,剑眉星目异常英俊,倘若忽略他怀里那位长的比女人还美的男仙的话,想必能迷倒不少少女。 可终归,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且这流水还义无反顾的看上了岸边的野草,在断袖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欢快了。 “凰洛见过韶冶上神。” 没错,眼前这位长相端正,品行端正,就是性取向不端正的上神,便是我那便宜徒弟韶冶。 其实在千傲离开天穹宫后,韶冶曾命人给我送来一封情信,大意和千傲也差不多,不过韶冶的要含蓄一点,我看了半天才理解其中意思。不过就是他对我倾心,想同我结为夫妻。我寻思着开导开导他,便也命人送了回信,告诉他神族很是重规矩,师徒恋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当年九重天上赫赫有名艳绝倾城的明月女仙,因为瞧上了自家师父九袭上神,为神族所不容,最后只能做了个无所属的散仙,且这散仙也没做多久,就在飞升上神时没抗过天劫去了。我私心里是觉得这可能是她不顾伦常挑战天命的后果,便以此来教育韶冶,又怕韶冶受不住打击,我用词还特地注意了点。 韶冶的回信很快来了,这孩子听不进去劝告,在信中直说除了我他哪个女子也不要,虽说我不在意,他却一定会守着这个承诺做到这一点。我心里不以为然,韶冶却是认了真,他将自己宫里的仙娥全部赶走,侍从全换了男的,那一年从凡间飞升成仙的人特别多,大多都进了韶冶那里,想来是天君开了小灶了。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韶冶不似千傲那般桀骜不驯,他那时还是挺在意礼数且怂的,不像现在这么恣意潇洒,所以并没有来天穹宫骚扰过我,我们两个相安无事,他在那一头思恋成疾,我在这一头照常玩乐,多好啊! 可人生总是跌宕起伏百转千回啊。 韶冶后来突然看上了自家一个侍从,闭门谢客在宫中与那侍从缠绵。不出几天,他又看上了另外一个,便又是几天缠绵,成了一个实打实的断袖。天上许多男仙本来瞧不起这种事,可看着那些个侍从升神级任仙官,有些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竟是自荐去了韶冶那里,韶冶照单全收,九重天上那一段时间小仙们的品级升的特别快。 消息传到我这天穹宫时,韶冶已经在断袖这条路上走了许远了。我一边感叹世事无常,一边又为他的信守诺言而唏嘘。 他还果真是除了我以外哪个女子都没要啊! 如今我再见到韶冶,纵然他不知我就是落绝,我心里却实在不太好受。虽说韶冶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他自己的事,可经历了那些事以后,我一直认为这韶冶成为断袖大半是因为我。这万年来韶冶在我心中的形象便是:爱而不得,弃明投暗。 “这不是凰洛公主?你要去何处?”韶冶客套的问,语气里满是对小辈的关怀。 我听着很不舒服,韶冶以前哪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果然是上神当久了,竟养出架子来了。 我一时愣神忘了回答,还以为韶冶会责怪于我,可抬头看到他与那怀里的男佳人窃窃私语,谈情说爱……是我想多了。 我便说了嫁入魔族之事,韶冶听了沉吟不语,随即竟然道他可以帮我推了这门亲事。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我和他统共也才见过几面而已,他可能为了我去找天君吗?答案是绝不可能,想到这我回绝了他,纵使韶冶按辈分来说是天君实打实的祖宗辈,他提要求天君绝对不会拒绝,我却不想再让他和我有任何交集,就这么活下去也挺好的。况且如今我还不知他有何意图呢。 韶冶挥手退了身后的侍从和怀里的美人,直直的看向我,突然问道:“她今如何?” “啊?哦。”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便道:“上神莫再惦念落绝上神了,她如今很好。” 我入天穹宫的事谁都知道,故而韶冶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也是正常,他脑子不好才会去问上古凶兽化身且对落绝忠心耿耿的玄奇。 韶冶反倒好奇为何落绝没收我做徒弟的事,我告诉他落绝上神不愿再收徒,怕再出什么乱子。其实我这话是在影射他成为断袖之事,不过韶冶没想那么多,反倒觉得很正常。 “毕竟她是一个懒得动弹怕惹麻烦性格复杂的神仙。”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别为落绝不收徒的事难过。 若我此刻是原身,定当劈了韶冶,师父也是你能议论的么?!说我性格复杂你当年为何还会恋上我?难不成你那脸上的两个窟窿是摆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找了个借口便要遁走,韶冶颔首,说若我后悔,他可以帮我推了这门亲,条件是我得帮他传递天穹宫的消息。 我心下哀伤不已,我这徒弟即使做了上神也还是怂的可以,这还是我教出来的吗? 我再次回绝,转身便要离去,韶冶却再次叫住了我。 “公主,劳烦帮我带句话给师父……” “上神不必白费心机了,落绝上神她并不想听到关于以前人的一星半点的消息,我今日与上神在此谈话,保不齐回到天穹宫却是要受罚的,还请上神见谅,凰洛先走了。”伏了伏身子,我礼数不甚周全的离开,也不管身后那人说了什么,我真心不想再与韶冶有什么纠缠,我这个人,向来决绝。 我心再大,也架不住别人再三撕开我的伤疤。前尘往事这么多年我早已看开,却也不想再提起。 第五章 韶冶看着凰洛远去的背影,不由苦笑。师父一直说自己看得通透,其实最是糊涂,若当年早点看透自己的心,今日也不会依旧形单影只了。 “师父,你不肯收徒,怕是为了那个人吧?” “其实我倒宁愿当年继任的是我,最起码还能留下那半点痕迹在你心中。” “若他还在,你还会如此淡然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信步离去,这世间多是痴儿,幸而他看得比别人早一步看得通透,少了许多痛苦。 “玲珑剔透菩提子,举步相思;天上地下情难敛,唯怨缘浅;潇洒醉卧睨世间,桃花深处,浊酒一壶,只余盈盈笑颜。” 乐羽宫是我那生母柳荫的宫殿,我一进那里,柳荫就拉住我的手,摸着我的脸说她对不起我,早知道就不该和天君在一起,如今这些债竟是要我来还,让我去魔界受苦。 我心道你确实对不起你女儿,排除掉我的原因,你未婚先孕这才有了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可怜你那女儿,还未降世就死了。可我相信若是从头再来柳荫依然会选择天君,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且愚蠢。不过既做了这么些年的母女,我也着实不好说她什么,只能宽慰其心。 天君不甚自在的咳了两声,大概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媳妇和祖宗上演苦情剧了。我这才看向他,当着柳荫和宫婢的面,不甘不愿的叫了他一声父君,天君的腿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被我逮个正着。 我心里的疙瘩柳荫当然不会懂,她以为我还是在怨怪天君,便为他开脱,说要怨就怨娘,别怨爹。 啧啧啧,刚刚还说为了女儿不受苦甘愿不与天君在一起,如今还没过一会儿就转了风向,幸亏我没信她,不然这当头一盆冷水,定会让我的天灵盖都浸透!我的亲娘咧,你如何能让女儿信你哟。 柳荫大约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怒其不争”,拉过我的手带我去看婚服,我选了其中一件,那红色喜服上用金丝绣了凤凰,还勾勒出鸳鸯鸟的轮廓,若隐若现,十分好看。 凤冠霞帔样样不少,天君委实费了许多心思啊!我的陪嫁也很多,既是决定要出嫁,那我也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怎么说也要让天君好好破费一下。 接下来就是待嫁的日子了,按道理这几日我须得待在碧海丹青,哪儿也不能去,除了爹妈谁也不能见,这是规矩。 而我一向就擅长打破规矩。 我召了玄奇,这孩子本来想跟我嫁入魔界,却被我阻了。我需要一个人来照看我的肉身,否则将来我拿什么回归?玄奇虽不高兴,却也答应了。 待嫁的日子里我过得很是慵懒奢侈,唯一纠结的事就是寂渊。我那未来夫君今年四万岁,比落绝小几十万岁,比凰洛大了一万岁,也就多了一万年的修为,且他手段狠厉。无论是里子还是外身,这都不是桩好姻缘哪! 任我如何纠结,该来的总会来。九月初八,神族公主嫁入魔族,神界与魔界连贺九日,终共结连理,天君无比高兴,大赦天下。 我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笑了。此刻的天君,不崩溃已经是好事了,从他这三天来我这碧海丹青的次数,就可以看出来他有多焦躁了。 哦对了,今天是我和寂渊成亲后的第四天,我仍住在碧海丹青,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我这宫里又多了一个人罢了。 白衣俊俏的郎君手拿一枝梨花,款步走来,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角,凌乱了他的墨发,那张脸白皙如玉,棱角分明,轻扬嘴角,如同百鸟齐鸣的清脆明晰,又如百花齐放的美不胜收。 真是长的好看哪!我忍不住感叹,六界美男子我也见过不少,当属千傲长的最漂亮,最有攻击力。如今却是被人压了下去,且这人长相比他不知温和了多少倍。 不过千傲的攻击性未必就真的凌厉,此人的温和却只是覆盖在冰面上的雾气,用来迷惑你而已。 这就是我那随便得来的夫君——魔主寂渊。 “缘何叹气?难不成我的到来小九还未适应?”他皱了皱眉,随即轻笑,“还是说因着未同房的关系?不如……” “适应适应!当然适应!”我急忙截住他的话,连连说道。然后拿了他那枝梨花中的一朵插在了自个头上。 看着那俊俏的魔主,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天君哟天君,你想嫁女入魔族帮你制约魔界打探消息,却不知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上门女婿,而这上门女婿脸皮比你还厚的时候,你又当如何哟? 时间倒回九月初八。那天我身着喜服,天君差了十六位上仙送嫁,请了五位上神为我装扮积福,再送我到南天门等着魔界的轿子来接。我们在那里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魔族的迎亲队伍。 天君颇有些生气,正想派人去瞧瞧时,听得小仙报说来了一顶轿子。那轿子抬到近处,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天君的欢喜凝固在脸上,那几位上神和上仙气的法器都快拿出来了。 纵使我历经沧桑,不在意规矩,可魔族这次实在太过分,该有的长似游龙的队伍只有五个人!一顶轿子虽说是红色却也不知是哪一年的红布了。再看那轿子的结构,娘唉,我真怕一阵风吹过来它就散了!与神族相比,魔族真是寒酸中的赤贫啊! 天君沉声讽刺魔族,不知何时魔界这么穷了。 那迎亲队伍中看起来较为伶俐的小魔头上前,歪歪扭扭的行了个礼,道:“我家主子说轿子里的人只配得上这等待遇,虽说寒酸,却请天君和公主莫要见怪。” 我不得不说,寂渊很有得罪人和气死神的功力,饶是我再怎么大度,也忍不住掰弯了手中的金簪,更遑论天君了,他已被气的额头发亮了。 眼见着天君要动手,我急忙施了个诀暗中缚住他的法力,开玩笑!在南天门口对魔族动手,传出去被人笑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说,还给了魔族一个作乱的机会,神仙当久了适应了这种懒散的感觉,我着实不想再带兵了。 天君不傻,他很快便想通了,硬忍住怒气,让几位女上仙扶我到轿前,我这才解了作用在他身上的术法。 我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南天门,装模作样的表达了下我对神族的不舍,天君也适时的抹了抹眼泪,父女情深的画面实在是温馨。 偏偏有人就看不得这种温馨。 我对着轿子里坐的英俊男子目瞪口呆,霎时怀疑我得了一门假亲事。难道说魔族接亲还带送新娘子娘家美男子的?! 放下帘子又掀起,发现那男子还在轿中,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我伸手将他拉出来,口中道“兄台让让,你占了我的地儿了。”就在这话出口男子被拉出来之时,我那寒酸且破旧的喜轿,经不起折腾,放弃苟延残喘义无反顾的散成一堆木头,去了。 我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是刚刚还承载了一个人的轿子吗?莫不是被调包了?! 一阵冷风吹过,瞬间凝结了好不容易开朗的气氛。 天君气的发抖,我时刻防备着他做出蠢事,连堕惜扇都悄悄变化出来握在手中,防止发生群殴。 下一秒天君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火气漏掉了一些,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个从轿子里被我拉出来的长的好看的小白脸。 “魔主这是何意?” 我的下巴再次掉到了地上,这……眼前这个我一只手便能拉出来的人竟是魔族尊主?老天确定没弄错?若不是寂渊向来不传八卦,老身恐怕会认为这是寂渊同韶冶一样养的男佳人咧。 第六章 现实将我的想象打的支离破碎。魔界不像神界王位是世袭的,他们崇尚强者,谁最强,谁便为尊。我们神族的天君都是从后代子嗣中选的,且神仙安安分分的能活很久很久,但天君不一样,有的天君活的还没有仙娥长。天君一旦过了七万岁,便随时可能坐化归尘,届时由太子继位。这一届的天君已经八万多岁了,他还没坐化被上天收了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寂渊与天君的状况着实不一样,本来他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魔族,在三万年前(也就是我变成凰洛的那时)那场六界大乱以后,寂渊突然崛起,以狠厉的手段和精妙的修为,逼的老魔主让位,成为新一任魔主,当时他年仅一万岁,成为最年轻的魔主不说,且到如今还在统治魔族,开创了最长的统治纪录,这样的魔居然长了一副这样的脸,委实让我有些失望。你看天君,虽说实打实是个怂货,奈何他长的严肃啊!修为不能唬人,他的脸可以啊! 只听寂渊温和道:“在下自认配不上公主,本想退亲,可为了神魔两族的体面和和平,在下只能出此下策,便是我入赘神族,如此,应当不会让在下的妻子觉得少一些委屈了。” 我:“…………”你若是退亲,我就压根不会委屈了。什么体面,都是活了这么些年的了,何必在意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若是像我一般开明,我和你也不会凑成一对。 天君被这消息惊的不知所措,还是旁边一位上仙喊了他两声才回神。这一反应过来便是客套的推脱,说什么小女不觉得委屈,他相信我在魔界一定会过的很好,甚至连碧海丹青太过破旧不比魔族宫殿辉煌之类不着调的理由都找了出来,不过我也是佩服他,说了那么多硬是没直接说“老子不欢迎你你来了神族老子更不放心”这句话,我想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寂渊才有空子可钻。 “可我怕委屈了公主,还是待在神族较好,毕竟我魔界都是些嗜血成狂且不知礼数的魔物,对公主不太好。再者我入神族定当入乡随俗,岳父不必担心我无法适应。碧海丹青若是真的破旧,小九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住处,我不挑的。”说完这些寂渊还对我一笑,哎哟喂,他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本上神把持不住可要怎么办!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不愧是做了那么多年魔主的角色。天君无奈之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我,我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我虽说很欣赏寂渊的美色,可我到底比他大许多,想的自然也不会那么庸俗。今天神族无论如何都阻不了寂渊进去的,除非神族不在意脸面,且不在意大战一次。 很显然,寂渊就是拿捏住了天君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的前来。 他将自己送上九重天,且姿态放的如此低下,神族要是再鸡蛋里挑骨头,那可就真是想同魔族动手了。没见着寂渊带来的那几个小魔眼底的不满么?天君只要坚定不让寂渊进神族,那几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整个魔族几十万成员骁勇善战,你当他们是摆设么? 没有办法,这场无声战斗,以寂渊入住碧海丹青告终。 有个夫君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自家夫君如此聪明内敛,若是我和他差不多大,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寂渊住进碧海丹青的当晚,便说碧海丹青着实不错,比他在魔界的住所好得多,我呵呵一笑,他这是在暗讽天君呢,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我自认为和寂渊没什么交情,基本上今天在南天门外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白日里唤得我那声小九,我权当是为了入住神族做戏的,也不甚在意。 可……可……如今他一本正经的坐在床上拍拍床让我和他同房是什么意思?! “小九难道不知?不应该吧,我记得神族公主一万岁嫁出去的都有,小九都三万岁了却不知道圆房是何意么?” 我一张脸瞬间通红,在心里把寂渊骂了好几个来回。老身第一次知道这事的时候,你祖宗还在穿开裆裤咧!我本以为我就算嫁去了魔界,和寂渊也能相安无事,毕竟我们两个是被人强凑在一起的,他但凡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一点,都不会提起那档子事。 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今天若是在魔界,估计他都能用强了,才不会这么和谐的和我商量,虽说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和谐的。 见我红了脸愣神,寂渊突然了然一笑,道:“小九,无妨,你若不会,为夫可以教你的,毕竟为夫大了你三万岁。” 我:“…………” 眼见着寂渊伸手便来扯我的衣襟带,我急忙挣脱了他,面红耳赤的表达了下我的意思,因为太过着急,我都结巴了,可总算,寂渊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原来小九并不想与为夫圆房啊!”他一副惋惜的样子,我怕闹出什么乱子,只得说不是不想,而是不习惯,并且试图用我比他小很多这个理由来推脱。 寂渊闻言笑了笑:“我记得你有一个姐姐,八千岁便嫁入了东海,如今孩子都第五胎了,你姐姐却才四万岁,小九,你还觉得你小吗?” 我:“………”这孩子绝对是来找抽的! 偏偏我还不能做什么,还得僵硬着一张脸笑着点头,硬是把自己小这个理由扯出来当挡箭牌。幸好这个理由虽说简单粗暴,却也说服了寂渊,他一副万分遗憾不能与我圆房的样子,随即却又提出与我同床共枕,我下意识拒绝,他却说这是培养我们的夫妻感情的第一步,也让我尽快习惯。 “难不成小九说不习惯只是个借口?其实是诓我的对吧?”寂渊疑惑且带点忧伤的望着我。 我只能咬了咬牙,一狠心爬上了床,寂渊却伸手拦住了我,我不明所以,疑惑的望着他。 “难道小九睡觉都不脱衣服的?”他迷茫的看着我,“还是说要为夫帮你脱?” 如此迷茫的表情加如此好看的脸,却说出如此猥琐的话,见到寂渊我才发现,有些人,天生就是拿来让人生不如死的。 我一抬头,便看见寂渊眼底的笑,知道是被他耍了,可我又能如何?他现在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 我再次狠了狠心,咬牙切齿的脱掉我那外衫,里衣说什么都不脱。寂渊也不多说,待我躺下来时他那双纤长的手却是从背后搂着我,紧紧将我搂在怀里,又施法灭了烛火才睡去。 他睡的似乎很安稳,却可怜了老身。在黑暗里我这身子更加敏感,寂渊一双手落在我身上,我像是着了火似的,浑身不自在,却也不能挣脱他,毫无睡意,睁着一双眼睛撑到了九重天的白日。 寂渊醒来,似乎很满意我昨晚一动不动的任他搂抱,笑着问我:“小九,你睡得可好?”顿了顿又道:“为夫睡的很舒服,很好。” 我:“…………”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拜寂渊所赐,我这三万年来没向天君请过安的也得一大早携着新婚娘子……额,新婚夫君前去拜见父亲母亲。 天君见到我时,脸色十分不自在,待看到我身旁的寂渊,那脸色直接由白转为黑再变为青,十分奇妙。 寂渊倒是不在意天君的态度,他行他的礼,敬他的茶,额,搂着他的娘子,态度格外的好,可如此一来,天君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们临走前,天君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出了门就向寂渊提了回魔族的事,并且表示我绝对不会委屈,一定会好好当他的夫人。 寂渊平淡的看着我,却道他那时来的轿子已经被毁,且那轿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他着实不好意思带着一堆破木头回魔界。 胡说八道!我真恨不得拆了他的骨头!你当我好应付呢?魔主娶亲向来是用九头貔貅兽迎亲的,什么时候就改了规矩了?!别人不知道,我十几万面前又不是没去过魔界,可是亲眼所见还特意问了的。还有你当我不知道那天那个轿子是你自己施法拆的?!真当我眼瞎啊!别人看不见,我光是感受你的气息流动就知道你做了什么了! 寂渊那轿子确实是他自己拆的,六界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气息,当初我没被韶冶认出来,却是施法咒封了自己的气息的。本来我也以为是那轿子太过破旧经不起折腾,直到天君说破他的身份,我探了探他的修为,又发现那轿子上有被人施过法的残痕,以我的修为,很快便探出那残痕的气息是来自寂渊。 寂渊的修为应当是超出他的年龄,所以天君和那几位上神探不出来,却也能说明此人修为之高,神族几位上神,除了我这老祖宗,竟没一人捕捉到他出手的痕迹,不可小觑啊! 可就算我看出来又如何?寂渊还是能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能不间断的折磨我。 我在这里懊恼,寂渊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说起来,小九,你是落绝上神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带进天穹宫的人,你不用去向她请安吗?” 我干嘛要向自己请安!可这其中的缘由又不好讲给他听,我便用韶冶的话来搪塞他。 “哈哈,是上神她性格复杂懒散,不喜这些规矩,所以我才不去的,再者,我也并不是她的徒弟不是。” 寂渊了然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她确实懒散,却也很执着。” 我好奇,寂渊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了解了?一个没忍住,话就这么问了出来。 “早前听过落绝上神平六界之乱的事,觉得她很是厉害,有一代尊神的风范,我,甚是仰慕。” 我实在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你换了个身体嫁了个夫君,结果这夫君娶了你思慕的却是另外一个你,这样复杂的情况,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 “而且,这位上神为何不收你为徒你知道么?” “我太过愚钝?”我随口接道,心不在焉的看着别处。 寂渊却是绕到我身前,深邃的看着我:“因为这位上神,十三万年前收了一个徒弟名叫千傲,她此后就不再收徒了。” “原来如此啊!”我努力表现出惊讶来,心里却抽痛,自己的故事被别人提起,实在不是种好的体会。 寂渊揉了揉我的头发,“所以啊,并不是你愚钝。”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这三万年就没听上神提起过?她,可曾有说过她那徒弟?” 我摇了摇头,确实,除了那天遇到韶冶不得已之外,我没提过千傲。 就好像,把这个人从我的记忆力完全丢失了一样。 寂渊忽然没了声音,我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温和的声音。 “所以啊,我才说她执着。”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何止执着,简直是顽固不化。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抓住寂渊的衣领凶巴巴的问他:“你怎么知道落绝上神的事?这些可都是神族隐秘!你还知道千傲!” 寂渊不答话,待到我的身高实在支持不住时,他才开口:“不是说落绝上神没提过千傲么?看小九的样子,并非如此啊!” 唔,一不小心让他给带进沟里了,可我还是凶巴巴的看着他,以此来掩饰我的心虚。 “说,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寂渊淡笑不语,我脑海中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有可能的就是……早在十几万年前,神族就有了魔界的奸细! 一不小心,这话就脱口而出了。寂渊居然没否认,我更加确定这个想法,缠着寂渊不放。 “小九你不妨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说出对你不利的事吗?” 好像也是啊!不过我当即表示不会随便放过他,定会成功抓出那个奸细来,寂渊则表示他无所谓。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天穹宫,我直觉该带寂渊去看看,增加落绝上神在闭关修炼的可信度。玄奇在天穹宫里守着,寂渊的修为总大不过他吧!加上我早在之前就设了仙障,使属于落绝的祥瑞之气充满天穹宫,他应该感觉不到落绝的灵魂早已离开这里的事。唉,说起来还是麻烦,若这修为能跟着身体就好了,偏偏修为术法皆是跟着灵魂,宿主换了,修为便也跟着转移,否则我也不用这么麻烦每天还得花时间补仙障生怕露馅了。 寂渊果然没看出什么,他只是在天穹宫里四处转了转,本来想求见落绝上神,被玄奇拦下也就不了了之。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我每日被折磨,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真是可怕啊!而寂渊有个奇怪的习惯,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天穹宫看看,再一脸悠然的回来,继续折磨我。对此我倒是没有多想什么,我也觉得没什么需要多想的。 第七章 转眼日子就过去了大半月,寂渊仍旧稳坐碧海丹青,天君依然想不到任何法子赶他走。我每日生活也甚是平淡。 在这样的背景下,莲城应时而生。这次她倒不是来捣乱的。 一大早就有宫人来说天后来了,我只说不见便可,却不想莲城直直闯了进来,跪在我跟前哭的稀里哗啦,把我吓了一跳。 难道说她知道我是落绝来忏悔来了? 我猜对了一半。 事实是莲城来找我忏悔以前对我做下的错事,希望我能原谅她并且答应帮她去找落绝上神求情,让落绝上神救救她的女儿清华。 唔,难怪姿态放的如此低,原来是为了我那嫡姐清华公主。 若问莲城最在意的是谁,便是我那嫡姐清华公主了,天君一共就三个子女,我,清华,还有我那太子哥哥伯胥了。大哥伯胥是天君侧妃所生,后来那侧妃历劫而亡,伯胥也就归了莲城教养,可终归不是自己亲生的,说疼爱是不可能的。 此刻莲城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可怜无比,哪有之前趾高气昂清冷淡定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我能帮就帮一把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莲城见我答应帮她说情,真的差点就给我磕头了:“谢谢凰洛,以前是我不对,可你一定要尽力救你姐姐啊!她也不是故意毁了帝子剑的,她是无心的啊!” 我惊的打碎了手里的茶盏,什么?!清华毁了帝子剑?神族圣器帝子剑被清华毁了?我没听错吧!清华长这么大从来都是知书达理的存在,没想到一犯错这么严重! 唉等等!我刚刚好像答应了要帮忙来着? 我痛苦扶额,落绝啊落绝!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以为什么事仗着自己的修为就能搞定?你当初封印个轮回盏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现如今又来个帝子剑,你找死啊你! “不对啊!以清华的修为,她能毁了帝子剑?不能够吧!”我忍不住问道。 莲城一听又是一阵哭诉,我勉强把真相给拼凑了出来。 原来自我定亲以后,清华便动了凡心,奈何莲城一直不许她有什么动作,只能黯然神伤压抑自己。那天我成亲寂渊上了九重天,清华见着寂渊的那一刻心里那股子冲动怎么也按耐不住。前天她在南天门那里,竟是遇见了寂渊,她表了一厢真心,寂渊竟然接受了她,两人就这么回了清华殿,做了鸳鸯。 第二天寂渊提出要看看神界,清华很是欢喜的带着他四处溜达,到了贮藏帝子剑的地方,寂渊想要进去,清华本不愿,见寂渊不高兴便带着他去了。 这一去,就坏了事。寂渊打晕清华,本想带着帝子剑离开,奈何圣器认出他非神族,不愿出鞘。寂渊大怒之下,施法将帝子剑拆成断剑了。天君昨日发现时,勃然大怒, 我听完以后,一面感叹这姐妹为了男人相残的戏码居然没发生,一面又疑惑不解。我记得寂渊一直与我在一处,他哪来的时间勾搭清华?再者若是寂渊弄断帝子剑,天君此刻早派人来抓他了,怎么会放任寂渊在我这碧海丹青好好待着?正好寂渊拿着他每日必折的一枝梨花走了过来,我便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他却问我是否相信那件事是他做的。 我当然不信,虽说寂渊来自魔族,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也略微了解他一二。再者,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像寂渊这种长的如此好看的魔,会看上清华那白水一样的容貌。 莲城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大约是觉得此事掺合了寂渊不好提起,她身边的婢女便替她讲了出来。 “天君在帝子剑断裂那处,发现了灵族的气息,且这气息倒十分像是同等强大的圣器散发出来的。” 我瞬间了然,搞了半天,我那姐姐是被人给骗了啊!我就说嘛,要真是寂渊,天君怎么可能放过他。 灵族擅长变化,他们可能是任何一种形态。若他们假扮成另一个人,那必定是谁也分辨不出来的。所幸灵族除非是借助圣器,不然无法消去自己的气息,否则后果就严重了。方才那婢女说发现了同等强大圣器的气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物:灵尊梦魇。 伏羲女娲创世后归尘,他们的后代划分成了六界:神魔妖人鬼灵。每族都有自己的圣器,这些圣器与我一样,皆是盘古大神身体部分所化,它们被伏羲女娲所取,后来分发六界。神族帝子剑,魔族山河图,妖界长生花,凡间战皇笔,鬼道轮回盏,灵族妄言棺。基本上除了人间,其他五界的圣器都是掌握在统治者手里,想必梦魇是拿着妄言棺出来了,只是他消去了自己的气息,却忘了圣器间的碰撞必然会留下各族气息,否则,寂渊必定背这黑锅。 梦魇作为灵尊,他的变化之术和修为必是灵族最好的,这下完了,他要真变化成什么,再用妄言棺圣物掩了自己的气息,连我估计都找不到他。 寂渊却是好奇,据他所知这梦魇除了三万年前那场六界大战以外,从不掺合其他五界的事,如今怎么换了脾气了? 我冷笑,梦魇当然不会没事找事招惹神族,可鬼族,就不一定了。灵族和人族本就是六界里较弱的存在,况且灵族和鬼族比邻而居,灵族较弱自然吃亏些,这么缺德的法子,说鬼族没参与这件事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你是怀疑鬼族与此有关?” 我撇了撇嘴,我能说不是怀疑,根本就是确定吗? “神鬼生来对立,圣器自然也一样,就好比你们魔界的山河图和妖族长生花一样。一旦一方圣器有异动,另一方会可冲破一切束缚入世。我想鬼君的目的应当是想盗取帝子剑来激发轮回盏被封印的力量,籍此让轮回盏重出世间。不过梦魇应该是带不走帝子剑,所以才用妄言棺将它断开,如此应该也能达到目的。” 接下来的话不用我说寂渊也明白,圣器厉害的并不是本身的形态,而是藏于其中能动荡世间的力量。如今帝子剑断开,其中的力量必定分散于六界,除非重新找回它们,否则帝子剑不可能被修复。 “若真是鬼族的用意,他们这次怕是打了空算盘了。”寂渊说道。 的确,帝子剑如果入世了,那轮回盏必将入世,如今帝子剑却是被梦魇拆成了几段,那轮回盏的力量应该也会流散到六界之中。 我倒是越发相信这是鬼族的用意了,梦魇也着实算个聪明人物,他将帝子剑拆断,轮回盏也算入世了,那他就完成了和鬼族的约定:看!我的的确确让你们的圣器脱离了封印,至于能不能找到流散的力量就是你们的事了。 寂渊显然也能想到我心中所想,将这其中的情况说与莲城听了,我欣赏的看了他一眼。 莲城听完以后急急抓住我的手:“还有救对不对?这件事还能弥补对不对?凰洛,我求你救救你姐姐!落绝上神一直疼爱你,她若下界寻找,必定能修补帝子剑的!说不定……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再次封印轮回盏啊!她不是守六界安宁的吗?” 听了这话,寂渊突然道:“既然知道落绝是守护六界之神,你凭什么对她提要求?一个小小天后我都看不上眼!”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莲城,心里赞同了寂渊的话,是的,你凭什么对我提要求? “落绝上神当年封印轮回盏就失了大半修为,受了重伤,差点坐化归尘。如今因为你女儿犯的错却要她再次冒险,你以为你是谁?她当年是为了救世,如今下界却是为了你女儿,若说这六界要乱了,清华该当第一个去死,你凭什么认为她一定得救清华?” 我一字一句的道:“大不了劝她选择其他五界,不再待在你这烦人的神族也是可以的!” 莲城惊愕的望着我,口口喃喃全是在说我和清华的姐妹亲情。 我冷厉的望着她:“天后现在想起我是你女儿的妹妹了?且不说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女的刁难和落井下石,就冲清华她肖想我的夫君才惹出这等混事,我都不该帮她!” 话落我不再看她,着人把莲城给赶出去,她却还妄图在我这摆什么架子,竟是对我用起命令的语气来了,说什么我必须劝落绝上神救清华,否则就治罪。 还没等我动手,寂渊直接施法将莲城掀翻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凰洛嫁入我魔族,就是魔族王后,若按品阶,只有六界的王能让她行礼,你算什么?也敢对我魔族王后发号施令治罪?就是天君来了我也有理!还是说天后觉得我随了你们神族识礼数,忘了我魔族是嗜血残暴的存在了?!” 比起莲城惊恐的眼神,我却是托手撑桌欣赏寂渊的风姿。唔,这样才有一族尊主的样子嘛,之前那小白脸的姿态着实糟心。 莲城狼狈不堪的走了。寂渊转过身时,我正准备表扬他一下,却被他猛然抱住。 “你……” “不需要难过,那些人说的混账话,你听听就算了罢!我不会弃你一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安慰似的抚摸着我的后背,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我贪恋这种感觉,没有推开他。 “若是不愿意,你就别去……”他顿了顿,“别去劝落绝上神下界了,我谅他神族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将头深深埋进我的颈子里,口中喃喃自语:“我有一整个魔族可以保护你了,你不用怕。” 我突然有种,其实是我在安慰寂渊的感觉,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受了打击和委屈在母亲怀里求安慰的小兽啊! 我着实被我的联想汗了一把。干笑着边推开了寂渊,边说我没事。 寂渊不过是突有所感而已,他几乎是在我推开后的瞬间恢复了正常,嘴角依旧挂着那翩翩公子的笑。 “还有小九你大可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背着你勾搭别人的。见过小九这般容色,我怕是再也看不进别人了。”他还微微叹息了一下。 我:“………………”我想说其实你可以勾搭的,反过来才发现,我这是被调戏了啊! 大概是看够了我的窘样,觉得我快发火了,寂渊这才慢悠悠的问我会如何处理清华一事。 我叹了口气,将心里话说与他听:“你以为没有天君的允许,莲城会说出那么一番话吗?天君心里也是希望有人能救清华的,毕竟那是他亲生女儿。” 寂渊替我不值:“她是,你就不是么?怎么会想出如此令人厌恶的法子?万一没成功说动上神,怕是还要怪你!” 我颇有些尴尬的看着寂渊,我还真就不是他亲生的,他亲生的早在出世前就死了这种事情我如何与寂渊说?再者,天君也是知晓以我的性子绝对不会不管这件事,就冲他女儿犯的错足以动荡六界。 这件事刻不容缓,我找了个借口让寂渊先去天君那里等着,随即去了天穹宫。独自守宫的玄奇见了我自然惊喜,待到我说完来意言明前因后果,玄奇气的不轻,直言要去拆了天君和莲城的骨头。我安慰了半天,他才答应配合我演戏,好让我不暴露身份下界。 在去凌霄殿的路上,玄奇问了和寂渊意思差不多的问题:“不能不去吗?” 我笑了笑,拿堕惜扇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当然不行,纵使神族颇多对不起我,可这关乎六界生死的大事,我必须去。 玄奇很是担心我,因为三万年前的那次重伤,且这次还是两件圣器入世,还不知道其他四界会不会掺合进来。 我笑了笑说无妨,大不了也是个坐化归尘。实则,我确也厌了这种生活。 玄奇因着我这句话一路没再搭理我,我哄了又哄,他脸色才转好一点。这年头不容易啊,养个兽还得考虑他开不开心。 玄奇进了这凌霄殿,装模作样的告诉天君,落绝上神最近闭关了,但考虑到六界生灵,命凰洛和玄奇一同下界,助天君修补帝子剑,必要时,她会破关帮忙。 其实在我进殿的时候,天君那小子应该就知道我同意下界了,不然眼神也不会亮成那样,我相信若是没有其他人在,他这会儿指定抱着我的大腿哭了起来。 天君恭敬的向我那天穹宫行了一礼,他正准备为我准备下界事宜时,玄奇突然开口了:“不知天君如何处置清华公主?”还未等天君开口,他又说道:“我家上神听说天君本打算处死清华公主,才答应下界。如今清华公主活了下来,但天君不该给我家上神一个交代吗?若无公主的事,她又怎需下界?” 我目瞪口呆,这话我之前可没说过!玄奇不搭理我,继续等着天君的答复。寂渊不知凑的哪门子热闹,也出言赞同玄奇的话。 天君估计是被逼急了,便说让清华下凡为人一世,受受教训。玄奇冷笑着开口:“九重天上神族也没少去凡间经历渡劫一世吧?清华公主犯的事是历劫能比的吗?”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玄奇,兔崽子哟,要不是你是天地凶兽,天君早宰了你了。 天君已是满头大汗,支支吾吾间狠了狠心又道:“三世。” 玄奇:“十世。” 天君:“七世吧!” 玄奇:“十六世!” “那还是十世吧!”天君忙不迭说道。 “十三世。这是最低期限了。” “…………” 这场争斗,以清华下凡经受十三世轮回之苦而结束。 我收拾行囊的时候。看见寂渊也在收拾东西,我心下理解,他这时候回魔族也很正常。却不想出了南天门,寂渊竟是一直跟着我。 “你跟着我做什么?” 寂渊疑惑道:“难道娘子想抛下为夫和玄奇双宿双飞不成?” 我大窘,哎哟喂玄奇还是个单纯的兽啊! 寂渊说什么都要跟着我走,我再三阻拦都没用。 最后他用一件事说服了我。 “没有其他界的圣器,小九你想怎么找帝子剑的流散力量?” 我弱弱开口:“去各界借用一下?” “胜算有多大?” “……几乎……应该是……没有的……” 他温柔的笑笑:“你忘了?你的夫君可是魔主呢!” 我大喜:“你的意思是你能借我山河图?那我们快去魔界,顺带你也要回去不是。” 寂渊却是自手心变换出了一卷卷轴,正是那山河图。 “我出门时,顺手带了出来。如今能不能借你全在我,你说小九,你要不要我随行呢?嗯?”他靠近我,气息喷在我脸上,我不自在的躲闪开来。 寂渊开怀大笑,随即牵过我的手:“走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呢!” 我慢走一步在他身后咬牙切齿的望着他,看来我是注定摆脱不了他了么?我都能想象到多了寂渊我们这一路会如何精彩。 那一定是相当的,鸡飞狗跳的历程。 第八章 路边的一个茶棚里,坐了不少茶客,平常这个时候,茶棚内必定十分热闹,谈笑风生。此刻却是窃窃私语,生怕惊到了什么人似的。人们频频望向一个角落,就连茶棚的主人,此刻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目光聚集之处,实在茶棚的最里面。那里坐着三个人:气宇不凡英俊温润的白衣男子,娇俏可人的蓝衣少女,还有一个半大的青衣少年郎。此三人穿着简单,却气质美好,所以人们才不敢大声喧哗,怕惊了这几位如同仙人一般的人儿。 他们所说的。正是寂渊,本上神,还有玄奇。 细细数来,我们到人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实则在天上不过过了小半个时辰而已。 那日我们商定先来凡间,六界之中,除了神族住在九重天,鬼族住在极乐世界之外,妖灵人魔大多是待在人间的。人间繁华,有时候连鬼族和神族都会来这人间玩乐历劫,看看世间百态。 我们顺洛水而上,沿途寻找流散之力,,奈何一直没有结果。前几天寂渊的山河图突然发出一道灵光,往一个方向而去,我们赶忙追去,那灵光在洛水以北的云城消失了,我们便打算在这云城看看。 却不想如今进城是要经过盘查的,我本想直接变化进去,却被寂渊拦住,他直言我那法子不行,若是进城后被人发现,怕是要惹出不少麻烦,所以我们才会坐在这茶棚里,想找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进城。 唉,神仙也很可怜啊!到了凡间就必须守凡间的规矩了。 这茶棚也不过是个歇脚的地儿,平常来的都是老百姓,如今我们这三个往里一坐。瞬间成了焦点。茶棚里多是男人,此刻他们那目光直往我脸上瞅,寂渊默不作声的变化了一个斗篷给我戴上。 我掀起斗篷:“做什么?” “小九这般容色在世间甚是难得,若是进城了,怕是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对我们的行动不大有利。” 我哼笑一声:“你以为你的样子就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了?你这容貌在人间应当是,男女通吃的啊!万一被人抢了去……’”看韶冶挑选男美人的标准来看的话,寂渊必定会被看中的!现在的六界,断袖多得很哪! 寂渊说:“若我真被人看中了,且还打不过人家,我必当为了贞洁选择一死,绝对不会对不起小九的。” 我:“…………”我忘了他是魔主了,这世间他的对手恐怕没有多少吧! 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邻座的谈话吸引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云城主的夫人得了怪病,云府中的术师说是外来邪魅作怪,如今云城盘查就是为了这事。” “听说了听说了,那城主夫人我以前有幸见过,可真是一个美人儿,听说现在跟鬼似的,着实吓人哪!” “唉,”一人叹息道,“那云城主也是深情,城中大夫都请了,无一不说让他准备后事,他却还是不肯放弃,如今还发了告示招募能人,凡是能让夫人续命的,皆赏千金哪!” “对啊,手笔可真大,可惜到了现在,骗子不少,能人却一个都没有。” 他们又是一番感叹,我也十分唏嘘,看了那么多年画本,如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痴男怨女案例摆在我面前,我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感动。 寂渊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说这告示就是我们进城的工具。 “你要装成能人进城?”我诧异的看着他,“不行吧?万一被发现我们是假的,下场可能和那些骗子一样啊!”听说,那云城主已经杀了好些人了。 寂渊挑眉:“看来小九做了一个月的人,倒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就连玄奇此时都忍不住对我投以鄙视且同情的目光。 寂渊道:“且不说我们神族,魔族,和天地凶兽的身份摆在那里,人间的病痛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就算连我们也治不好这城主夫人奇怪的病,她一不小心去了,大不了你去找一找司命,让他改写命格起死回生就是了。不过我着实认为,这么一桩小事,我们无需花那个功夫去找司命。” 我惭愧的低下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寂渊安抚性的拍拍我的手说:“小九放心,为夫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因脑子不好吃亏的。” 我:“……………” 出了茶棚,在无人处我们作了一番变化,我化作一个女道姑,依旧拿斗篷遮面,手中的堕惜扇变成了一秉拂尘,身上的衣裙也化作了白色道袍。玄奇依旧是那副模样,只不过身份变成了我身边的道童。 反观寂渊却是让我忍俊不禁,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胡子头发全白,身形佝偻的老头子,手握一根拐杖,一看就知道是风烛残年。 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做什么变成这样?我见惯了你原来的模样,好不习惯啊!” 寂渊一笑,那双眼睛格外有神:“若按人间岁数来算,我比现在还要老。” 我看了看自己:“那我要不要换个装束?” 寂渊说不用,他自有打算。我们三人便往那云城城门而去,抬手揭了告示,守城将士见此,急急将我们带了进去。果然,能当这么多年的魔主,寂渊的脑子果真不是盖的。 进了城,便有马车将我们接往城主府,上车前,那车夫看着前一辆马车绝尘而去的背影,微叹:“唉,又要带人进去了,只是不知这次走的是阳光道,还是黄泉路啰。” 我、玄奇、寂渊:“…………” 倘若这车夫知道他这车上坐的人黄泉路都走过好几次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城主府很快便到了,我甫一下车,就看见那门前的队伍,再看看其中皆是白发苍苍之人,不由目瞪口呆。 车夫小声道:“那些皆是和三位一样,来给夫人看病的。这些日子来的都是这样的人。” 我感叹,为了钱财不要命的果然很多,这些人个个自称能人,我却未曾看出一点儿有修为的痕迹,能将那修为修的瞒过我这位老祖宗,他们也是好样的。 我本来是想直接走进去的,却被后面的人嚷叫着排队给弄到后面去了。我一个老神仙自然不会跟凡人计较,再加上他们也没那个本事治好城主夫人。 刚刚玄奇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便暗暗施法探了探,再望向寂渊,见他面色与我一样,便点了点头。 看来这城主府,委实不大安宁啊! 前面的人进去一个,被扔出来一个,很快便到了我们。 我踏步走进这城主府,刚才我在来的路上看了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如今再见到这城主府简单婉致的摆设,道了句城主的好。 进得内院,便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是个女人。随即便是有人大怒的声音:“滚!都给我滚!” 自那里面狼狈而出一个白胡子老道,屁滚尿流的离开了城主府。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玄衣青年,此刻正怒对着那人。 这应该就是那城主了,只是……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急切的来到我们跟前,即使之前受了不少骗,此刻依然对我们以礼相待,只是耐心怕是不比以前了。 “还请救救我夫人。我……” 我摆了摆手,直接进入那房中。床帷里躺着一个人,那凄厉的惨叫正是从她口中传出。玄奇上前掀了帘子,见着那人我诧异。 床上的人不难看出以前的灼灼风姿,此刻却是骨瘦如柴,面色苍白,那手真的和我以前吃过的鸡爪子没什么不同,且它还没有鸡爪子那么红润咧…… 在我愣神之间,玄奇已是施法让夫人停止了惨叫,只是面目依旧狰狞。寂渊抬手划了几下,城主夫人立刻恢复了平和,那张脸也好看许多了,大约是惨叫太过累了,寂渊又施法让她沉沉睡了过去。 这对我们本就是简单的事,云城主却不这么认为,他一介凡人,自是看不透,当即把我们奉为上宾,客客气气的对待。 “在下云景,多谢三位对我夫人的救命之恩,不知三位道长尊姓大名?仙府何处?”云景态度极好,脸上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寂渊弯着腰上前,苍老的声音却清澈明朗:“小老儿道号渊,这位是随行童子玄奇,至于这一位……”寂渊说着恭敬的转过身来对我作了一礼:“乃是小老儿师父,法号洛。仙府倒是谈不上,我们住在天穹,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 云景眼里的笑意仍在,对我们的礼数更加周全:“道长过谦了,云景还是要谢谢道长。” 寂渊道:“城主不必急着谢我们,夫人这病尚未完全治好,想来这几日我们要打扰了。” 云景一听立刻让下人去准备厢房,又捧了金子出来,寂渊直接拒绝了,只说不需客气。如此,云景眼里的恭敬更甚了。 我透过斗篷斜睨寂渊一眼,没想到他这般懂人间的事,难怪不需要我变化模样,刚才那云景眼里的尊敬对着我时比对着寂渊要更明显,还不是见寂渊一个老头却对我这般恭敬?虽说我挺想告诉他,实力这个东西,和年龄着实没什么关系,你目光过于短浅了。 寂渊还说了每天治病的时辰是固定的云云,一副“老夫从来不随便出手”的样子,让云景大为佩服。更夸张的是,云府下人知道我们三个是唯一被云景留下来的人,个个不做事跑来看我们,一时之间,拜八卦所赐,我们在整个云城都出名了…… 第九章 是夜,月光暗淡,风吹树摇,我施个隐身术,在这云府四处查看。寂渊玄奇为了方便行动,特意让云景将我们三个的厢房安排在相邻处,刚才我们做了个替身躺在床上,如今寂渊玄奇与我三个分散开来,在这云府中四处查探。 白日里,我就觉得这云府不对劲,入了夜后,这府里的煞气就更重了。 正在那后园走着,却听见了一阵谈话声,那声音若有若无极其细微,不过神族的耳朵比凡人好使多了,我毫不费力就摸索到了那声源。 是后园的一座假山里传出来的。白天云景介绍府中环境时我便奇怪,这后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为何偏偏要将那假山布置在水中?其他地方不是放得下么? 当时云景便道,夫人喜欢。我大为赞赏此人,可今日一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此时我已经进入了假山,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假山里面竟是一条通道,再往里走几步,便有一条路通往地下,唔,这是多么好的一个野鸳鸯窝啊! 地底下有一间屋子,装饰精美,看得出来主人的精心。照明的是一颗夜明珠,光泽柔亮,我曾在东海十里见过,是人间精品。 那柔亮光线下,赫然站着云景,和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相倩丽,如今眼含泪水的看着云景,我寻了个凳子坐下,啧啧啧,好一个光下美人啊! 犹记得许久之前,有人曾夸我是落绝时的模样是,地下美人,彼时我不懂什么意思,后来才告诉我说是地下看不见脸的缘故…… 如今看来,夜明珠照耀下的地下美人,也很撩人哪! 那女子半晌泪都忍着没落下来,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云景的衣袖,清亮的声音此刻因了哭泣而颇有些压抑。 “你说过,会迎我入府,可如今呢?那贱人的病就快被你治好了,难道你还想骗我说让我等吗?” “别叫她贱人,再者,那是一条人命。” 女子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放开了手后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景:“难道我当年不是一条人命吗?你忘了当年我们两个……” “够了!”云景厉声喝止,“芸娘,你想做城主夫人可以,但是阿绫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命关天!” 顿了一会儿,他又放缓语气:“过去的事谁也不想,等阿绫病好了,我便娶你过门,我不会负你。” 那芸娘闻言虽不甘心,却也温顺的依进云景的怀里:“我是怕你对她日久生情,毕竟……” “你想多了,”云景打断她,“我不会爱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这点你是知道的,她如今也得到了惩罚,我不过是可怜她,医治她,只求个心安。” 这下芸娘不再说什么了,只趴在云景怀里述说着自己的委屈,云景慢慢揽住她。 我起身出去,戏也看够了,也该回去了,今夜竟是让我见着了这个,怕是明天看见云景,我会忍不住撕破他那个虚伪的痴情面孔。 回到房间时,我在门口遇见了寂渊,他倒是没什么收获,我无比满意且激动的告诉他我发现了云景的奸情,甚是自豪的看着他。寂渊摇了摇头,说了八个字:“小人得志,不可招摇。” 我:“…………” 正要推门而入,我和寂渊却同时顿住了手,这气息……不对! 我一把推开门,但见房间里,布满了血迹,那血迹歪歪扭扭,看得人触目惊心,我心下一沉,顺着血迹往偏室卧房走去。 在我那舒坦且雅致的床上,我发现了玄奇,浑身染血,昏迷不醒的玄奇。 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我毫不犹豫化出堕惜扇直冲门外,寂渊伸手拦住了我。 “让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的像裹了冰霜。 “小九,你先冷静一点……”寂渊颇带了些无奈,往常我惯爱听他用这副语气说话,因为觉得舒服,如今却是让我很是委屈,那语气,就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知道那里面躺着的是谁吗?那是玄奇!是陪了我那么多年的玄奇!他比生我的母亲还要亲近!若是你,你会如此淡然吗?” 寂渊,你根本就不明白玄奇对我的意义,三万多年前,他与我相识于昆仑山下,彼时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天地凶兽,是我降伏了他,带他回神族。这么多年,我看着他从怯懦无助的孩童,长成如今依旧瘦弱却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那种感觉你不会懂的。所有人都在想如何让我为他们谋取利益,只有玄奇,他陪了我三万多年,也理解了我三万多年,在他知道我被莫名赐婚时,他的怒火不亚于我,在知道我要下界历险后,他为了我而担心。今天,他也是为了我而受伤的。 他是我这三万年来,唯一一个真心的,朋友啊! 寂渊慢慢掰开我紧紧握拳的手,看着尖锐指甲划破掌心留下的血迹,他眼里满是怜惜。 “小九,我知道你在意玄奇,可你连究竟是谁伤的玄奇都不知道,你怎么为玄奇报仇?城主夫人虽说很不寻常,可你觉得她有那个能力伤了天地凶兽穷奇吗?” “她没有那个能力吗?白天的时候你也探出来了,她…………” “凡人没这个能耐,”寂渊打断我,“催动任何一件法器,都需要修为的。” 我沉默,这点我当然知道,可我冷静不了,我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 寂渊慢慢抚着我的伤口,用法术为我疗伤,边慢慢说道:“玄奇只是皮外伤,他的内脏没有受损,你先冷静下来,别乱了阵脚,我会用山河图,辅以自身救治玄奇的。” “你……”我震惊的看着寂渊,催动山河图很耗费修为,可如今就连我,也不大可能治得了玄奇,毕竟,圣器之间才是联系最紧密的。 寂渊一笑,告诉我:“你想要的,我都给。” 心底突然有些感动,虽说我不知道寂渊在我身上有何求,也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是什么,可此时,我仿佛比以前更信任他了。 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句谢谢。 第十章 寂渊很快将玄奇扶了起来,施法催动山河图来治愈玄奇。山河图是魔族圣物,我怕我神族的气息会干扰到寂渊施法引出山河图的法力,便在院子里等待。怕有人打扰,我还特意施了法术将整个院子都封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此时天已微亮。想着寂渊肯定累了,再加上玄奇一身血污,我便想去为他们取些吃食和水,虽说神仙和魔不吃东西也行,可我现在也没什么能为他们做的了。 我郁闷,作为一个祖宗级别的上神,面对两个小辈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唉!何其哀伤啊! 不过这一去,却让我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在后园那条石子路上,捡到一根白玉簪子,这簪子并不大,表面光滑,想来主人一定经常抚摸它。 能在这后园走动,且戴的起上好的白玉簪子,在这府中寥寥无几,更别提能够将本来应该紧紧簪在发髻中的簪子弄掉了。 我捡了它带回房间,寂渊正巧结束给玄奇的治疗,他脸色有些苍白,应当是消耗修为的原因。玄奇的伤只是看着吓人,伤口全部避开了紧要之处,这点让我很是不解,按道理来说,那家伙想要重伤玄奇,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玄奇醒过来再说了。”寂渊淡淡道,忽略脸上的苍白,他依旧是那个高冷清贵的魔主。 我一直觉得,别人对你好,你就应当对别人好,不求同等,但求无愧我心。寂渊为了我们闹成这样,我不表示表示也太让人寒心了,便说了句让他去床上躺着的话。 我觉得这句话发自肺腑,诚心诚意,且我又诚恳的补了句“多加休息,否则你没了体力会苦了我的。” 我自认讲话绝对没什么不对,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若走不动了将来还得有人扶他,会拖慢我们的行程,可寂渊他就是能听出不对来…… 寂渊:“床上躺着休息?没有体力?苦了你?”他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小九喜欢体力过人的,是为夫想的不周全了,床第间怎么能因为没有体力而苦了娘子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个混蛋!从床帷后传来一声咳嗽,我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玄奇红的堪比我那凤冠霞帔颜色的脸,再加上那目光着实出卖了他:兴奋且矜持,看向我的时候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不矜持?” 我明白,这孩子想歪了,且让他想歪的主角还是一直教导他要正直纯洁的我,真是丢脸哪…… 我强行忽视玄奇的目光,走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山河图不愧是圣器,玄奇此刻好得很,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的痕迹。 担心过后,便是责怪了。我这神仙一向赏罚分明明察秋毫,该算账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 “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的实力,为什么还如此不小心?玄奇,你一向都是稳重的,就连知道瑶池小鱼精痴恋你你都不带脸红一下,如今竟是这般疏忽大意,你可知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可知寂渊为了救你费了多大的力气吗?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还是说来人间几日就让你失了原来做神仙的庄重和谨慎了?你以为你无所不能吗你?如今可是神族圣器流散各界,想当年一个轮回盏差点去了我……额,落绝上神半生修为,你是嫌弃自己当年那一条命多余了是吧?!” 玄奇被我说的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却忽然正色道:“我有事要说。” 我见他这副模样,也知道是正经事,只得暂时收敛了脾气。 “伤我的确实是流散的帝子剑,不过却不是那城主夫人使的,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 居然不是那夫人?我大为吃惊。 从进府前,我就感觉到这宅子里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玄奇也感觉到了,且他那时附在我耳边告诉我,这气息他很是熟悉,那时我便觉得,流散的帝子剑应当就是在这云府里,虽说我也无从得知它到底有几个帝子剑碎片。 那天见到城主夫人,也就是那个阿绫的第一时间,我便看出她的不对劲,她是一个魂魄残缺之人,人有三魂七魄,丢失任何一个都会变成行尸走肉,但是她不一样,她只是魂魄残缺,所以她至今还有意识,只是会有些疼痛,加之她身上有股神秘力量,似乎是时时刻刻在为她修补魂魄,却又不知什么原因同时也在蚕食,所以她才会如此痛苦,魂魄被修补好又被撕裂的感觉,非常难受。且她身上的那股子神秘力量在寂渊注入法术时格外强烈,却又因玄奇的神族法术变得平稳,我才确定她就是身怀帝子剑之人。 如今玄奇却告诉我,伤他的另有其人,之前寂渊也说催动圣器需要一定的修为,那城主夫人确实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何能催动圣器?这点我着实没有想到,是以判断出了错误。 那么,究竟是什么角色在作怪? 玄奇道:“我那时出了房间,便去了白日里城主府的内院,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却像是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想此时入府的绝不是等闲之辈,便想着跟去看看,谁知竟然跟不上他。我原以为错失了机会,却又在城主夫人的房间里见到了那个人。” “他长的什么样?” 玄奇摇摇头:“他全身皆是黑色,像是施了什么法术一样,我居然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怒其不争的看着他,好好一个神仙居然没斗过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真是给我们神族丢脸。 “后来呢?” “我隐身进了那房间,本想着凡人看不见我,却不想一眼被识破,那人当即出手,十分狠厉,速度很快,我躲闪不及,便被伤了。” 寂渊当即表示,能伤玄奇的修为绝对精纯,但如今帝子剑也在,可能性就不止一种。 “也许,帝子剑在夫人身上,伤了玄奇的是个修为精进之人,还有一种可能,帝子剑在那人身上,是他催动了帝子剑,才能伤了玄奇。”寂渊慢慢道,“不论哪一种可能,对我们来说是绝对不利的。” 第十一章 听了寂渊的话,我深深觉得心累,本来在我看来,收回帝子剑只用和鬼族抢时间就行了,却不想如今还涉及到了人间,还有一个未知的可能是高手的家伙在和我们作对,看来这条路实在是要走很久很久啊! 我突然想起之前的发现,便告诉了寂渊,想让他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这样我们或许能轻松一些。 寂渊道:“城主金屋藏娇,城主夫人却在遭受撕裂魂魄的痛苦,这云府的故事还真是不少,看来,我们得抽空在这城中走走了。” 我点头称是,正巧云景此时来请我们用膳,寂渊便又变回了那老头的模样,这才开门见客。 用膳之时,寂渊突然问起云城的事,云景纳闷,便问了句,随即担忧的看着我们:“渊道长,可有什么不妥?” 寂渊:“并无,只是家师想要去这城中最老的地方,见一见云城中的老人。” 云景疑惑道:“二位为何要见那些人?” 寂渊又道:“城主有所不知,这留在时间的老人,能活到如今着实不易,这样的老人身上皆带着瑞气,并不是像别人所说那样带着晦暗气息,家师想要去看看那些人,也是想沾沾瑞气,早日成仙哪!” 云景不疑有他,当即打算让人带我们去,却被寂渊拦住。 “这瑞气可能被太多的人气冲散,还请城主告知我们地方即可,我们自有办法。” 云景点头答应,随即告诉了我们那地方在何处,还告诉我们,这城中瑞气最盛的当属那极南处的李老,打探清楚,我们便出发了。 出了门便无需再故作高深,我忍不住对寂渊道:“你不当魔主倒是可以去做那专门的骗子,我们明明是去打听八卦的,偏偏被你说的如此正经。” 寂渊忍不住一笑:“你不也没拆穿我?再者,这也是为了大计着想。” 这次我倒是没法反驳。 随便施了个法术,我们很快就到了云景所说的云城极南之地,这里只有一户人家,其他都是云景所养的军队营地,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就找到了那寂渊口中充满“瑞气”之人。 云城的人早就知道我们的名声,且这云城的人应当是极其信任鬼神之事的,否则也不会有诸多庙宇。 我和寂渊见到了那李老,见到我们这看透自是喜不自胜,连声说“恭迎两位神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之类的,我和寂渊也受的起这般大礼,便没有推脱。听了寂渊那胡扯乱造的瑞气之说,他就更高兴了,寂渊装模作样问了问他的情况,他便急急忙忙交代了他的根本。 李老他本是上三代城主的忠仆,如今再也干不动了,云景便给他做了宅子,让他生活在此处。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我有一事想问,这关乎云城和你未来的神仙路,还请如实相告。” 那老头连忙称是。 “你可知这一任城主云景,和那芸娘和城主夫人的事?我怎么隐隐觉得,那城主夫人身上带着血气?” 这话着实是我瞎说的,那城主夫人在我们来之前,一丝生气不见,哪还有什么血气!我如今这么说,不过是听了那芸娘的话而已,我十分好奇,什么叫做她当年一条人命? 那老头脸色僵了僵,随机叹气,“瞒不过两位神仙,两位神通广大,当然能看得出来,可见人确实不能做亏心事啊!” 他娓娓道来。 城主夫人本名沈绫,性格十分温柔,且知书达理,相貌可谓是云城最好,及笄那年,媒人几乎踏破了沈府的门槛,连京城里都来人说,想要沈绫进京,或许能当个妃子什么的,沈家虽不是什么大门户,却也不会攀附权贵,便拒绝了。恰巧老城主云霆和沈府老爷沈岸是至交好友,老城主便为儿子云景定下了这门亲事,两家本来皆大欢喜,那沈绫也在深闺中准备嫁衣,打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云景。云景自小去京中读书,可谓少年英雄,两家又在云景回来时安排着两人见了一面,沈绫倒是对云景一见倾心,可问题就坏在这里。 原来沈绫与杜家小姐芸娘交好,那日也带了芸娘前去,云景对沈绫没有感情,却看上了机灵俏皮的杜芸娘。 云景回家便要向那杜家提亲,老城主怒其不争,死都不同意,还是沈绫主动退婚,这才让芸娘和云景有机会在一起,虽说如此,老城主却也对云景灰了心,他又不止一个儿子,便尽力培养云家二少。 沈家气云家打了他们的脸,当即为女儿招亲,从京城里来的宁王世子对那深闺美人十分惦念,便来了云城,见到沈绫后,更是丢了魂一样,扬言要娶沈绫为妃。 沈绫本就有心悦之人,又何况那世子在京中的名声不太好,虽说英俊,年轻有为,却也风流,沈绫这一次没有听从父母劝告,执意不嫁,那世子铩羽而归。 云景决定迎娶杜芸娘,为此老城主还扬言不认他这个不孝子,云景不管不顾,硬是和杜芸娘成亲。成亲当天新娘子离奇失踪,云景遍寻不着,这件婚事就此作罢了。 老城主终归心疼儿子,便处处打压杜家,没多久,杜家因为惹上不知哪儿的麻烦,全家被屠了。此事一出,云景成了云城无人敢嫁的公子,沈绫见不得心上人如此可怜,便执意下嫁,老城主甚是喜欢这个儿媳妇,就连沈绫被诊出有宫寒之症生育困难,他都能接受,沈家二老因病去世后,将所有财产留给沈绫,沈绫便将这家产当做嫁妆,送去云府了。 云景看的开了,答应迎娶沈绫,夫妻二人从此相敬如宾,恩爱美满,云景至今,未曾纳妾。 听完这些,我啧啧感叹,道:“那云景还真是痴情啊!”我所指的痴情,却不是对沈绫。 老头明显知道的比我多,他叹道:“这只是外界传说的罢了。杜芸娘失踪后,少爷就如同失了魂,那时娶亲恐怕也是看透了尘世了。娶不娶对他来说根本没区别,终归不是自己想要的。不过老城主因为他娶了夫人,又将城中大权交给了他。” 第十二章 “后来呢?” 那老头摇了摇头,姿态倒是很像司命,道:“日子还得继续过啊!少爷后来接手了云城,慢慢的也看得见夫人的好了,也会对夫人关心关心,可老天就看不得我家少爷过的好,当上城主后的某一年,灾祸又来了。” 我随口接道:“杜芸娘回来了?” 那老头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崇敬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是我偷听八卦得来的,便受了他那目光,听他继续讲。 “神仙您说的不错,杜芸娘回来了,且她那时重病加身,被少爷从城外捡回来的。两人多年未见,少爷本来还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可杜芸娘告诉少爷,她当日失踪,是被夫人诱骗推下了悬崖,如此,夫人才得以嫁给少爷。而与她一起掉落悬崖的,还有宁王世子,宁王世子发现夫人心悦少爷不愿嫁他,便想了法子想要强抢,却是和杜芸娘一起被害了,宁王世子不治身亡,而她则侥幸保了一命,只是待她回城,却是被直接轰了出去,杜芸娘说那些人皆是听了夫人的话才会如此,且她杜家被害,肯定也与夫人有关。” 我摇摇扇子:“云景可信她?” “自然是不信的,可杜芸娘一口咬定此事。少爷想找出真相,便去问了沈家以前的老仆,发现夫人在少爷与杜芸娘成亲那天,确实出了门,去的地方也确实是云城的无双涯。” “所以云景信了对不对?且那沈绫身上的病一开始也并不是中了邪术吧?”寂渊躬着身子苍老的说道。 见瞒不过我们,那老头子咬了咬牙索性全部说了出来。 “少爷怨恨夫人当年的所作所为,便开始疏远她,并在云府水下做了一间屋子,用来给芸娘居住。有一次少爷接见远道而来的客人,那客人临走前送了少爷一只蛊虫,那蛊虫能让人病痛加身,且任何人都查探不出,无声无息的,就可让中蛊者不过三月必当殒命。少爷的那只蛊虫却不知怎么到了杜芸娘手里,杜芸娘将它,用在了夫人身上,自此,夫人病痛未断。少爷虽说与夫人有些感情,却也经不住枕边人是毒蛇的打击,知道了这件事后,只略略责怪了杜芸娘几句,便不再管了。又过了一个多月,夫人早已气息奄奄痛苦不堪,却没有死去。某天她突然开始像如今一般,惨叫声传遍了整个云城,不像是之前中了蛊虫的情况,那叫声着实凄厉,少爷不忍,才开始为夫人召集能人,只为救她。” 听完这些,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想来就是那时,帝子剑流散的力量来到了这云城且为人所用的,十之八九是那夫人。 老头儿说:“也是夫人命里造了孽,否则哪会如今天这般模样!” 查探完了,我和寂渊便该走了,那老头先是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关心这事,后来又神神叨叨的说什么神仙办事自有道理…… “敢问二位神仙,小老儿的瑞气何时能让小老儿走上那仙路啊?”老头儿站在门口拱手问道。 我还没说什么,寂渊先开口了:“你一世也成不了神仙。” 那老头急了:“为何?” “你犯了错,妄言和无视他人冤屈,虽说本也不是你的错,可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公平,修身养性,才是你现在的根本。若有来世,定当成仙。” 无视那老头颓然的神色,寂渊慢慢拄拐离开。待到无人之处,我才问他:“为何那么说,我其实还真看出那老头儿颇有些仙缘。” “见了上神和魔主,能没有仙缘吗?可是如今我倒觉得,他无法位列仙班。” 我问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个什么妄言和无视他人冤屈,那不是寂渊随便唬人的吗? 寂渊摇头:“他刚说的一切,你可都听清了?” 我点头,没想到云府却有这般故事,万事果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寂渊:“那时我医治那夫人时,你没出手可能不知道,那老儿说的她体内的蛊虫应当是早就不存在了的,她所遭受的是纯粹的撕裂魂魄之苦。玄奇使的神族法术,他也没有察觉,而我一开始注入法力的时候,却感觉那夫人体内有一股子气息与我抵抗,呵,”他轻笑一声,“小九你经常说我乱绉,这次我却告诉你,那夫人体内,是实实在在存在瑞气这一物的。” 他低声慢语:“但凡做了一点亏心事的,都不会有这种气息,反而是一个听起来手上沾满了血气的,心肠恶毒的女子身上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寂渊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且我在听完那故事以后就觉得奇怪。 “我曾见过那杜芸娘,这点我也跟你说过。九重天上的佛祖一直都说相由心生,可见面相确实是能看出些许东西来的。那杜芸娘生的美不假,但我总觉得她那眼里杂质太多,这个人并不单纯,恐怕……” “这件事另有隐情。” 我沉默,说实在的我不想插手这件事,凡人的爱恨情仇,司命的册子上写的完完整整的,除非我让司命改了那人的命途,否则该来的迟早会来。 那夫人,应当是活不久了。 我们回到云府时,云景并不在府中,说是出去议事去了。我便放弃了和云景交谈的想法,直接回了房间。 却不想,房间里来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玄奇见我回来,道:“我是不让她进来的,却架不住她的哀求,我……” 我摆摆手,示意无妨,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缓缓看向那站着的人。 “城主夫人身体可大好了?说实在的,我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前几日快要咽气深受折磨,我今天所听故事的女主角,城主夫人沈绫。 沈绫微微一笑,她气色虽不大好,但是那容貌倾城却是事实,比起前几天,真的好了很多,当年她健康的时候,恐怕是男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只可惜,嫁给了云景。 沈绫先是客气的向我道谢,我自是一番推脱。然后是良久的沉默。我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直接果断的开口了。 “城主夫人若是有事直说,过了今日我不会再管,你就没机会了。” 沈绫面色依旧,带着笑意。她其实,身上有种神仙都不一定有的超凡脱俗。 然后,带着这种超凡脱俗,沈绫对我跪了下来。 “你…………” “请尊驾不要插手此事,纵使猜到了真相,也不要说出去。沈绫在此,谢过。” 她口齿清晰,声音宛若黄鹂,明亮清脆。 却带着,看透一切的坦然,和深深的绝望。 第十三章 送走沈绫,已经快午时了。她走时,脸上是一种超然的微笑。 我倚在桌边,问去府中查探回来的寂渊:“你可听全了?” “自然。” “那该当如何?” 寂渊默了默,随后道万事皆是注定,切莫强求。 “你的意思是不管了对吗?” “小九,沈绫有自己的路要走,既是心意已决,纵然司命的册子改了结局也不一定会变,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凡人常说的一句话。” 聪明如寂渊,此刻是看出我有些生气的。虽是神仙,我却也不能免俗,这就跟以前看画本一个道理,男女之间有了什么事,很能影响我的情绪,偶尔遇到了感人至深的,还能得我几滴眼泪,玄奇向来是看不起我这点的,他觉得上古之神为了那莫须有的故事落泪,很是丢人。 沈绫和云景此时就是那画本中的男女,不过他们有了生命,所以才让我更加气愤和同情。 听完沈绫所说,我便忍不住咒骂司命,他写的这是什么破命啊! 云景很快回来了,他见到沈绫能够下床了,很是高兴,大摆宴席请我们吃饭,席间沈绫出现了,她依旧温柔,见到我们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该有的感恩,虚弱和初见生人的谦和有礼都有了。 云景对沈绫很是体贴,沈绫忌口的东西桌子上一个都没有,沈绫走路不是很稳云景便亲自扶着她。云府家仆无一不在称赞他们家主的专情。 我却看不下去了。纵使寂渊不停用眼神告诉我别轻举妄动,我还是没忍住。 “云城主,你是真心想治好夫人吗?”我这话是带了讽刺的,云景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怎地,放下筷子道:“自然,洛道长可是有什么需要的?如果能治好我夫人,任何东西我也能取来。” 我想了一会儿,道:“若是要你的心呢?” 云景直接拱手道:“自当奉上,能救夫人便好。”说完他看了沈绫一眼,沈绫也适时回他一个感动的微笑。 这夫妻两个,合该没有缘分。整天对着对方演戏,能在一起才怪,虽说罪魁祸首是云景,我却也不免对沈绫存了抱怨,若她说出事实,今时今日便不会是这般模样。 可我这个神仙吧,就爱没事插两句。 “我倒是真有一个法子能治好夫人,就怕城主做不到。” “什么法子?” 我转了转筷子,故作高深的说:“城主这面相表示,命里不止一段桃花,你和夫人这是第二段,要救夫人,须得那第一段桃花之人的心,方可。且夫人是女子,这心么,自然也是使用阴柔的好。” 咱言下之意就是,你挖了那杜芸娘的心,你夫人就有得治了。说起来,沈绫之所以有心结不幸福,还是因了那杜芸娘,虽说是胡说的,我自觉这方子开的相当好,对症下药嘛! 云景立刻没了声音,席间一片安静,半晌他喝了一口酒,坦然道:“我已经找不到那人在何处了,怕是无法为道长找来。” 我啊了一声,道:“没事,我们神仙有种追踪术,倒是可以为你找找。” 此时再看沈绫,她的面色微变,乞求似的望着我,云景只是沉默,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气氛如此尴尬,我也看不得沈绫那哀求的目光,这女子,委实可怜了些。 “城主不必想太多,仙家有言,入世不可伤人性命,那法子虽说有效,可若是没有所托之人应允,擅自取心是会遭报应的,我不会那么做。” 这倒说的是实话,人在世作恶,死后冥府皆有记录,是要受惩罚的。唯一一种例外便是受人所托,则死后的孽债皆是报应在所托之人身上,自己受到的惩罚虽多,却也是能再世为人的。至于那托嘱之人,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善恶到头终有报啊!也不知冥君将来会怎么判杜芸娘,届时我一定前去观看。 “佛家说得对,纵使那女子是能治好我的药,我也不会为此而杀生,我见不得血气的。”沈绫诚恳的说。云景带着笑意看着她,说:“夫人自然是善良的。” 他掩饰的再好,却也泄露的一点情绪,那眼神里不仅有笑意,还有些许的恨和……痛? 待我确认那是一抹痛色时,心里忍不住有些想痛揍司命了,也禁不住为沈绫叹息,你七窍玲珑,却偏偏没看透身旁人啊! 日过三竿,沈绫便来了我这房间,从那日宴席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如今她却是自己来了。 “夫人来此,有何贵干?”我对她很是客气,只因为她是最可怜之人。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赞叹我这房间布置精美,一会儿又感叹人生苦短,就在我不耐烦想直接问出这女人想干什么的时候,云景来了。 云景进门以后脸色极差,沈绫笑着上前问道:“夫君这是……” “你别叫我夫君!”云景嫌恶的挥开沈绫的手,满眼狠意的看着她,沈绫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却没有什么委屈神色,她的眼里,是听之任之的平淡。 从云景身后走出一位女子,赫然便是杜芸娘。我瞬间了然。 云景那带着狠意的目光却突然转向了我:“都说修道之人宅心仁厚,却不想道长为了身外之物能做出这般事!” 我:“…………” 玄奇正巧和寂渊一同进门,听了这话,寂渊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摆摆手表示无奈:“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云景更加气愤,伸手揽住杜芸娘:“道长敢说没有因为沈绫答应给你建庙而去害芸娘?!说什么修道者不伤人性命恐遭报应,转身却想要挖人心?还是说沈绫这个所托人的同意,让道长不顾天谴了。” 唔,我大概明白了,随即看向杜芸娘,她害怕之下还往云景怀里钻了钻。 “城主的意思是,我因为接受了夫人的委托,而探出了杜芸娘藏身之处,前去挖心?”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的盯着杜芸娘:“你说,是这样吗?” 第十四章 云景挡住我的视线:“芸娘说就是道长!难不成道长还想抵赖?”他低头看向沈绫,语气里憎恶满满:“我没想到你是那样的人!听说能治好自己,竟不惜用别人性命是吗?我且告诉你,你那病就是我害的!” 话音未落,云景便被凌空而来的一股力量掀翻在地,一阵风吹来,原地多了一个穿着黑袍,容貌清俊,却面色苍白的男子。 那人一手拉起沈绫拥入怀里,沈绫叹息着说:“你不该来的。” “我若不来,你还想受这欺负到几时?”与他容貌形成对比的,是他那暗哑的声音。 “李长明……李长明……你没死……”杜芸娘惊恐的看着那个人,口中语无伦次,“不可能,你不可能没死……这不可能!” 那李长明平淡抬眼,眼底却是锐利:“你这样的毒妇都能活下来,我为何不能?可恨我那时,太过糊涂了。” 沈绫叹了口气:“长明,你走吧,这是我的命数啊!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却不等沈绫将话说完,那男子就原地腾起一阵黑雾,带着沈绫消失了。 我闲闲的开口,“别人的戏看完了,如今该我上场了吧!” 我捏了个诀,将云景从地上提起悬空吊着,道:“本来你那夫人死活不让我插手的,却不想你心爱的人这般迫不及待找死,那我成全她。本神仙从来都不喜欢乱泼脏水的人,何况这脏水还是对着我当头泼下来的。” “我今日就让你看看这杜芸娘的真实性情,就,先从我挖心那一段说起,如何?” 不等他回答,我便伸手将他扔进了我所布的法阵里,这法阵能看到以前和未来,我和寂渊玄奇也一道随他入了法阵。 云景啊云景,你还真是让本上神费心啊!至于杜芸娘,她可是真是有大福气,能将我这么个几十万年的上神,气成这般。 第一个看到的地方,便是那水下云景金屋藏娇的屋子。唔,来的不巧,正好看见杜芸娘和一个婢女谈话。 杜芸娘塞了一根金簪在那女子手里,那婢女我认识,正是第一天我们进来的时候,带我们去夫人房间的人,好像叫什么秋月来着。 “秋月姐姐,请问那来的三位道长如何?” 秋月叹了口气:“芸娘,你放弃吧,夫人不是傻子,她迟早会发现你在这里的。我从你进府第一天就开始帮你,若是夫人发现了,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杜芸娘沉默不语,秋月见她如此执着,不好说什么,只得离开。 “对了,那三位道长很有些本事的,你别惹事了,今天他们当中的那位女道长说若是挖了你的心给夫人治病,夫人便可大好。城主的心思我懂,他是不愿的,趁着城主的心在你身上,好好珍惜现在吧!” 那秋月说完便离开了。杜芸娘在原地想着什么,突然从妆镜台后面拿出一把刀,咬牙对着自己的心口浅浅扎了一刀。 云景看到这个画面时,突然白了脸色,看着惊慌的杜芸娘:“你……芸娘……” 我摇了摇扇子:“你不是说是我收受了夫人的贿赂,要挖你心肝宝贝的心么?怎么,还没看清?如今是谁要挖心的?我确实知道那地方在何处,却从来没独自去过。唯一一次,还是在你与她私会时施了法术进去的,所以你没看到我。” 云景的脸色已经接近铁青了,不过本上神从来都不懂可怜那些不懂事儿的人。 “你以为,你那贤惠温柔的夫人不知道杜芸娘的存在?” 云景猛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我变化了一个石桌出来让自己坐着,敲了敲桌面:“下次记得用敬语,本神的辈分和年龄,你祖宗都不一定有资格朝拜。” “事实是,在你将杜芸娘捡回来的第二天,沈绫就知道了,后来你想为杜芸娘找个住所,却又怕别人知道,因为你们当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早已是臭名远扬。却始终没有合适的地儿,你那夫人又为你出了个主意,替你想好了一切。” 我好心提醒:“没错,就是那次在水池里放假山。据我所知,那是成婚以后沈绫第一次对你提要求,且还是为了你提的,她让你在水里造假山时,应该是还说了一句,若是能在水下过日子就好了。便是这句话提醒了你吧?否则你应当也想不到将杜芸娘藏在那里。” 我偏头戳了戳寂渊:“喏,看这脸色,我全说对了。” 寂渊无奈的笑:“别因为玩太过,失了时机,我们要的东西已经出现了。” “我知道。” 画面一转,便是云景来到水下却发现杜芸娘倒在床上捂着心口,痛苦不堪,他急忙上前安慰佳人,很是气愤,杜芸娘告诉我是我干的,还说我见她临死便告诉她是夫人指使,谁知园子里应当是有人经过,且她打碎了房间里的东西,因此躲过一劫。 云景听后很气愤,急忙安排了人来救治杜芸娘,自己便出来算账了。 我颇有些遗憾的开口:“可惜你并不知道,本神是实实在在的神仙,并不是所谓能人。本神要让谁死,那人定当死的惨烈且寂静无声,别说园子里有人,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我也能无声无息把你杀了,你信不信?” 寂渊颔首附和:“这点毋庸置疑。”既然我已经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寂渊便也不再隐瞒,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云景见了以后更加相信我的话了。 杜芸娘说实话,如果不是得罪了我,我也要佩服她,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这种作妖的精神,值得我表扬。只见她抓着云景的手,苦苦挣扎:“云景,你信我,这是他们诬陷我的,你信我,沈绫那么狠毒,买通了他们来陷害我的。” “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们看看别的,哦,你刚才提醒了我,那沈绫可是个心肠歹毒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做出,杀人害命的事对吧?不过呢,”我故意摸了摸下巴,“既是她害了宁王世子性命,那李长明怎么会回来带走她呢?” 第十五章 话锋一转,我便抬手转了画面,“这里你应当熟悉吧?这是当年杜芸娘所说的被推下悬崖之前的一段路,我这法术能让你如身临其境一般,好好体会吧!” 幻境中,一辆马车驶来,驾车的人长的唇红齿白,面相风流,虽英俊却也不难看出定是个负心人,这便是当年的李长明。我再看看了云景,若是我,当年怕也会选择云景吧!两人容貌不相上下,云景那股子硬朗阳刚之气,李长明着实比不上。 车帘被掀开,露出的赫然是一张柔美的脸,杜芸娘。 “世子可累了?难为世子了。” 李长明一笑,甚是潇洒:“美人不惜逃婚都要与本世子在一起,本世子驾个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芸娘一双玉臂环上李长明,柔声细语:“世子如此身份,又才华过人,芸娘心生爱慕,甘愿跟着世子长长久久。” “我自然是会护着你的。不过你那夫家……”话未说完,便被杜芸娘用纤纤食指堵了口:“世子说笑了,那云景与世子比起来,便是地上的淤泥,若不是遇见世子,怕是芸娘就要跳进火坑了。” 李长明哈哈大笑起来,很显然,杜芸娘的话让他很开心。 马车转了个弯,便上了个小山丘。我们和幻境中的人见到的都一样,是以,沈绫那张脸出现的时候,幻境外的杜芸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李长明立刻停了马车,自以为风流潇洒的走上前去:“怎么?沈美人是觉得本世子要走了,突然发现爱上了我,才出现在这里的么?” 沈绫不论在何处,脸色都是那般温柔如水,平淡,坦诚。 “世子说笑了,我今天来,只是想与故人说句话。” “不是为了本世子,本世子为何要让你靠近我的美人?” 沈绫笑了,那一笑足以倾城:“世子可以试试,若今日沈绫无法与故人说话,您能不能带她回京。” 李长明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忪,因为沈绫那倾城一笑;也有几许贪婪可惜,因为沈绫的容色。 可这些,都被沈绫那一句话给打破了,他只得让路。 马车上的杜芸娘见到沈绫,先是一瞬间的慌乱,随即竟是高傲的看着她,似乎是不屑。 “你当真要走?” “哼,为什么不走?云景不是我的良人,世子才是我的依靠,良禽择木而栖,这是定数。” 沈绫皱眉:“我以往只认为你有些小市侩,没想到竟是贪心到如此了,你这样把云景置于何地?他为了你……” 杜芸娘厉声喝止:“别说他是为了我,我们两个心知肚明,他为的是谁!再者,沈绫你不也希望我离开吗?那样你就能弥补之前的错误,重新和云景在一起了。别搞得自己和圣人一样,你最是可恶!” 杜芸娘下了马车,慢慢走近沈绫,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放我们走,你想要云景,可以,那个不能继承城主位置的公子哥,我不要了。” 沈绫静默半晌,忽然笑了,她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一眼杜芸娘,回身对着李长明一笑。 “世子不是要娶我?若世子能将云府新娘子送回去,我甘愿入世子府,为奴为婢!” 那四个字铿锵有力,李长明愣住了。 幻境之外的我们,也愣住了。 一片沉寂,我震惊之下,也将那幻境收了起来,一眨眼,我们就从那地方回到了我的房间。 其实幻境里这些事,我在沈绫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不过沈绫她只说了大概,她甘愿为奴为婢这件事我倒是不知。 若说我们之中最震撼的人,约莫是云景了。我虽然与沈绫只见过几次,算不上深交,可我还算了解她。这个女子她聪慧,冷静,知书达理,高洁,有自己的坚守,纵然她容貌倾城,却不因此而骄,进退有度,而且,她还有一颗能原谅他人的心,天上神仙有的超然脱俗,文人墨客有的一身傲骨,她都有了。 这样一个女子,可当凤命!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竟说甘愿为奴为婢,这是一种折辱。 云景定然比我们要了解她,却又比我们更不了解她。 他了解她,所以现在十分震惊,他不了解她,所以误了她一生,负了那颗只为他跳动的真心。 “感觉如何?呵,若我是沈绫,也会想尽办法除了杜芸娘的,毕竟入了世子府只能为奴为婢嘛,对不对?”我嘘叹了一声,“可是啊,她是为了谁甘愿为奴为婢的?” 定了定心绪,我再次打开了那幻境。 李长明从愣神中醒过来,面色却不大好看,他问:“为何?” 沈绫叹息:“世子不早就知道了吗?又何须我多说。如今云府大乱,云景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他需要杜芸娘。若世子答应将芸娘送回去,再去我家说起纳我的事,沈绫定会答应。” 李长明忽然一笑,十分阴沉,却显得他那脸更加阴柔俊俏。 “沈姑娘如此容貌,长明一人享用可是不对的,倒不如沈姑娘跟我进京,做我府上的歌舞伎如何?说不定还能遇上贵人。” 纵使见惯了狠厉之人,我也不禁感叹,李长明太毒了,他这是要毁了沈绫。 相比我,当事人却异常平静。 “世子既然这么觉得,那便将我带回去吧!说不定将来我真攀上了高枝呢?”沈绫从容微笑。 “住口!”李长明暴怒,急步上前像是狼一样,紧盯着沈绫,“你不爱惜你自己,可我还惦记着呢!为了个云景就这么作贱自己?本世子非不让你如愿!我定要那云景成为全城的笑柄!而你,跟我进京,做我的夫人!” 李长明是会武功的,这点沈绫知道,可她没有想到,李长明的皇家风度会说丢就丢,竟是将她虏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纵使她如今被李长明用武功制住,无法动弹,在别人眼里却是十分风光。 “你倒是受宠,因了一张脸,被世子看中了。可叹我还要费尽心思才能接近他。云景如此,世子也是如此,沈绫,你的命真好啊!”杜芸娘恨恨的看着她,眼里是掩不住的嫉妒。 第十六章 沈绫悲悯的看着她:“芸娘,我不是你,我们的感受不一样,你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趁现在赶回云府,还来得及。” “你住口!沈绫,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你以为你是谁?沈家杜家一直交好,你也看起来与我相处融洽,感情好!可我知道那只是你笼络人心的办法,你其实很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不过幸好,我也没把你当姐妹,”杜芸娘伸手掐住沈绫的下巴,“自己爱的人被我抢走了,你什么感受?”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对他,有幸福的生活。” 杜芸娘闻言用力甩开沈绫的脸,“哼,我的事我自己决定,等我成了世子妃,看你还怎么得意,你以为,你真能入得了京城?” 杜芸娘轻蔑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 马车驶上学悬崖之前,杜芸娘提出让李长明休息一会儿。 “为何?你不着急吗?”李长明颇有些阴邪的看着杜芸娘,“带着别人家的新娘子逃跑,我怎么能慢?” “世子不知,要离开这云城,必须过那十里崖,进十里崖之前,我们必须过十里林,那地方颇多阴晦,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我们怕是走不出去。芸娘听说世子力大无穷,且武功高强,不如趁未进十里林之前,猎些吃食?”她浅笑盈盈,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那几分美好。 李长明哈哈大笑,“美人放心,本世子的武功虽不是天下第一,倒也能不饿着美人。何况,这里还有两位美人,我说什么,也不能饿着我世子府的头牌歌舞伎啊!” 李长明带着剑前脚刚走了,后脚杜芸娘立刻将沈绫从马车里拉了出来,将她扔在地上,沈绫狼狈不堪,那尖锐的石子扎进了她的肌肤,格外疼痛。 “你要杀我么?” 杜芸娘一笑:“你还不配,”她蹲下来看着沈绫,“况且,未来的世子妃怎么能双手染血呢?我会给你一条生路,不过这林子里可没什么好东西,你自求多福吧!” 沈绫苦笑:“也许我该感谢你?” “哼,别嘴硬,待会儿有的你受的!” 杜芸娘突然拉起沈绫,往那林子里走去,这里她清楚,十里林之外的一个小树林,可这里的猛禽野兽不比十里林少,既然能让沈绫死了且看起来与她无关,她何乐而不为? 最后,沈绫被丢在了树林的一处空地里,这林子白天也鲜少有人来,杜芸娘一点都不认为沈绫会被人救走,而且沈绫一直身处深闺不像她小时候还得跟着不是富商的父亲奔波,自然不知道这林子的厉害。 杜芸娘做完这一切,便回了马车,她不笨,知道用石头砸伤自己,算算时辰,李长明的点穴也只能维持到现在,让沈绫不能动弹了。 李长明回来时,便看到他的小美人躺在血泊里,至于他的大美人,早就不知所踪。他急急忙忙把杜芸娘从地上扶起,又原路倒回了刚才路上的一家小客栈,找人给杜芸娘医治,正巧那家人懂得些许医术,便给杜芸娘治了伤,包扎好又安置她睡下。 杜芸娘砸自己当然不会下手太重,那大夫也说她是皮外伤,不过等到她醒来时,也已经近黄昏了。 李长明自是会问她发生了何事,杜芸娘哭哭啼啼的,很是委屈,却给沈绫狠狠上了一记眼药。 “你是说,沈绫打伤了你,然后逃走了?可以我的武功,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我可是点了她的穴道的。”李长明狐疑的看向杜芸娘。杜芸娘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含了泪道:“我见世子离开的太久,心中焦虑思念,便有些走神,想来让她趁虚而入了,都是我的错,让世子失了亲近沈小姐的机会。” 李长明面色不太好看,可怀中佳人如此依偎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命,如此,李长明便没有说什么,终归不过是沈绫罢了,他看中的我不过是她的皮相,如今沈绫这般性子,着实让人不喜,罢罢罢,不要了。 “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是那沈绫太过恶毒,竟连你也下的去手,心机歹毒,做我世子府的歌舞伎,我还嫌她脏了我的地!哪有美人这般识趣儿。”李长明笑着勾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看到这里,我急忙用手遮住玄奇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纵使玄奇是个少年郎模样,我也觉得他大抵不懂这事,万万不能污了眼睛。 玄奇尴尬的挥开我的手,脸色通红,却是问我为何要遮住他的眼睛。 这个问题委实问的有水平,倒让我为难,不说吧,怕玄奇好奇自个儿找女子试试,说吧,又怕他学坏了,唉,我这操心的命啊! 不过李长明没有我想的那么禽兽,眼见着杜芸娘衣衫半褪献媚,在他怀里动了情,他终究顾忌着美人有伤没下手。 我想,杜芸娘此刻心里怕是后悔得不得了,我也很遗憾,终究是没看成活春宫啊! 幻境中的人有多甜蜜恩爱,幻境外的云景就有多愤怒,依我看若是生气这玩意能化为有形,云景现在头上应该在冒烟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盖下来,谁都会想杀人吧! 难为我此时还能想到寂渊,便扯了扯他的衣裳角:“若我同那杜芸娘一样,你会如何?” 寂渊笑得温柔:“杀了那男的,拘禁你一生,抑或者,让那男人亲自负了你,你心伤了,我便有了机会。” “……啧啧啧,太狠了,但愿我以后不会得罪你!”我这是发自内心的话,寂渊又道:“不过我觉得,这世间应当是无人敢给我戴绿帽子与你私通的,而我也相信,有了珠玉在前,小九你也看不上别人。” 我当即反驳:“谁说的?沈绫比起杜芸娘好了不知多少,那云景不照样负了她?” 寂渊无言以对,半晌又道:“那是因为云景心悦的不是她,否则沈绫哪至于这般惨?” 我怎么觉得,寂渊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云景后,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呢? 云景哑着嗓子开口了:“我,心悦她的……只是……” “只是被太多谎言,遮住了心窍,所以你怀疑了你的枕边人,你从来都不曾试着去了解她,云景,你对她何其不公平。”我叹了口气,总觉得进了云府以后,叹息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看着云景募然颓废的样子,我有些不忍,“你若看不下去,便别看了吧!” “还请洛道长继续,我……”他迟疑了一会儿,“我想知道阿绫的事,我想了解她……我……” 唉,却是晚了。 第十七章 清了清嗓子,我问他:“你可知沈绫有宫寒之症,子嗣上有困难?抑或者,她根本不能生育?” 云景点了点头:“听说是小时候染了寒症……” “你果真不了解她啊………富贵人家什么都有了,子女教养和生活上,就绝不会亏待他们。沈家是大家,沈绫自小被教养的这么好,你觉得她若是从小有的宫寒之症,沈家人会不治好她吗?沈家家底如何你知道吧?就连宫中的医者只要沈家请,定然会来。沈家人为了沈绫以后的幸福,为了让她嫁进夫家有立足之地,就必定会治好她,毕竟子嗣才是一个家庭的关键。那沈绫没被治好的可能只有一个,沈家人不知道这件事,她那宫寒之症,并非是小时得的,说到底,还是为了你。” 画面一转,我们与云景便置身于一片幽暗充满雾气的林子,杜芸娘看着实在让我不舒服,这次我便没有将她带进来,玄奇看不得这种恩怨情仇,对他来说还不如让他在外面睡觉,我本想让这孩子长长见识,谁知道他这么不识趣儿,一气之下,我就把他丢出幻境去了。 这林子十分阴郁,看着都让人慎得慌,沈绫,就在这林子里。 “她不是回了家么?”云景的声音略微沙哑,疑惑。 “我知道你去问了沈家家仆,才相信就是沈绫害了杜芸娘,却不知,那位家仆也是被骗的。我问你,那个家仆是不是说小姐午时就回来了?其实,他看到的只是沈绫怕被父母发现而找来的替身丫鬟,否则你以为,沈家人发现沈绫不在,会那么安静吗?沈绫瞒了所有人,出去找的杜芸娘,她怕沈家人反对,也怕你失了挚爱一蹶不振,也担心你名声扫地,终归,她没来得及帮你,还害了自己。” 我施了法术,这林子在我们看来便一清二楚,没有那么可怕,可对当时的沈绫来说,这里恐怕不亚于地狱。 我们是在林子深处的一个空地找到沈绫的,彼时她正在努力往前跑,手上有伤,名贵美丽的衣裙上满是泥泞,这林子里坎坷不平,想来沈绫没少摔到。 跑的太急,沈绫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手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阿绫……”云景急忙冲了过去,却发现他根本无法触碰到沈绫,他喊的,沈绫自然也听不到。 我看着寂渊小声道:“云景之前对沈绫那么绝情,现在却是如此怜惜,知道了真相就是不一样啊!” 寂渊竟然伸出手来摸我的头,我躲闪不及,让他占了个便宜。小子唉,你可知道你摸的是谁哟! 寂渊心情颇好,讲话也不再那么高深莫测了。 “他不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这样的,纵使之前受了骗,他也忍了沈绫。云景这个人尤其复杂,优柔寡断当断不断,若沈绫是男儿,怕是比她这夫君好了太多。”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他的!唉!” 寂渊:“你用你那幻术待会儿看看不就行了?” 我深以为然。 沈绫自然看不见我们,她急急忙忙爬起,连身上的伤都忘了,表情俨然是强装镇定,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沈绫这般模样,如此狼狈,如此恐慌。 云景也没见过吧。 待到沈绫跑过这里,我们才明白她为何惊慌。她的身后,是一群狼。 很明显,杜芸娘没说谎,这林子里,真的是有猛兽的。 我们跟了上去,沈绫走投无路,一直在奔跑,狼群像是戏弄她一样,她跑的快,便加快步子,她跑的慢了,它们也慢了下来,但是至始至终都跟着她。 终于,沈绫无处可逃了,她的面前,是一汪池水,后面是狼群。 沈绫跳进了那池水中,奇怪的是,狼群居然没跟着下去,只是在岸上守着,根本不靠近那里。 我有些奇怪:“为何这狼不下水?狼并不畏水啊!” 沈绫在水中的表情,极其痛苦,她应当是忍着没叫出来。 “云城的老人说,十里林外有一汪池水,极寒,乃是很早之前就存在了的,狼群不是畏水,它们怕的是那寒气,若是入骨,十分痛苦。之前,阿绫每到寒天,便会全身剧痛……” 他的声音已然哽咽。 真正让云景落泪的,是沈绫那一声呜咽。 她在水里,承受极寒之苦,终是忍不住呜咽,口中第一个喊的,却是…… “阿景!” 我已不忍再看下去,寂渊却将幻境拉近了一步,转瞬,我们便好像站在沈绫对面一样。 沈绫在水中挣扎,口中的呢喃听得一清二楚。 “沈绫,不过是……切骨剜肤之痛……而已,你要撑住,你不能……倒下,否则……爹娘会怪罪…阿景……阿景……” 她终究是撑住了,狼群没耐心等下去,后来离开了。狼群一离开,沈绫就强撑着从那水里爬起,奄奄一息。 休息了一会儿,她才努力站起来向前走。沈绫是聪明的,她之前如何进来的她知道,自然也明白如何走的出去,若不是遇上狼群,怕是沈绫早出去了。 “你的杜芸娘在李长明怀里受苦时,沈绫可有人疼惜?你在为一个负心女子伤情时,可有人问过沈绫,她痛不痛?” 沈绫回了沈府,躺了一夜以后,身上疼痛消了些许,便让丫鬟悄悄去请了大夫。 “唉,小姐身子受寒太久,以后每到阴雨天,就会全身发疼,寒天更是痛彻骨髓,这病,没法治啊!” 沈绫轻声道:“我不怕疼,但还请您告诉我,我这日后……”她顿了顿,“可能有子嗣?” 沈绫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寒气入身度女子的伤害。 “唉,我本不忍心告诉小姐,却不想小姐懂得多。老夫实话实说,小姐以后很难有子嗣,就算有了,不足三月必定流产。老夫多嘴一句,若小姐将来入了夫家强行想要有子嗣,孩子保不住,小姐的身体也会亏空,长此以往,恐有性命之忧啊!” 沈绫静了静,随即开门唤了丫鬟进来送走大夫,她的步伐,有些僵硬。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沈绫伏在桌子上,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她不能哭的声音很大,因为她要顾及到宠爱她的父母。 唉,何其可怜。 第十八章 “这便是她无法生育的真相,你可还受的住?”我同情的看了一眼云景,他的泪水模糊了眼睛。 “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喜欢杜芸娘?按道理来说,怎么看都是沈绫比较好啊!”我疑惑不解,司命这姻缘安的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云景苦笑:“我幼时便去了京城读书,师从前宰相,家师才高八斗,那日见我太过张狂,便出了题考我,我答不出,便不许出学院一步。我那时自然是答不出来的,便将那上联在口中反复念读,却不想从学院旁的客栈二楼,传出了一句下联,对对联的是个女子,便是芸娘。” 我了然了,司命啊司命,且不说你这姻缘配的不好,还如此俗套,你枉为神仙哪! 寂渊却开口了:“你如何确定那女子就是杜芸娘?”我看向他,他解释说:“若是能对出当朝宰相的对子,此女子必定才华过人,且饱读诗书,这样一个女子该有的气质和心胸,我在杜芸娘身上着实没看出来,倒是,”他一顿,“倒是让我觉得十分像沈绫。” 我哑然:“他不会连自己爱的是谁都搞错了吧?”那司命就真的太坑了。 我转头看向云景:“你怎么知道那女子是杜芸娘的?” 犹记得沈绫说过,她幼时也去过京城,且她后来会选择云景,也是那时便见过他,难不成云景真搞错了人? 云景道:“我出得院门时,那女子正巧要做马车离开,我看见了她头发上的那根簪子,那是九曲镂空蝴蝶簪,世间仅有两件,一件被先皇带入了皇陵,另一件不知所踪,我回到云城初见芸娘,她便带着那根簪子,那簪子很名贵,她也很仔细,我便以为是她家传的……” 寂渊道:“我们去看看不就行了?” 寂渊的这个提议甚好,转眼我们就来到了十几年前的京城,这里甚是繁华,但那个书生宰相的学院却十分简朴,实在难得。 清早,那宰相正在训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你小小年纪,如此轻狂么?将来如何做一个谦虚亲民的好官?若不能收敛你那轻狂的脾气,我劝你趁早回家去吧!老夫教不了你!” 幼时的云景比起现在多了几分稚嫩,也多了几分桀骜不驯:“老师说的是弟子轻狂,弟子却以为是那些人的学识不行,否则怎么会输给我一个小儿?学生的学识自认算得上京城少有,如何教不出来?” 宰相气的面红耳赤,当即出了一副对联给他,并道:“曾经赞誉满古稀,答不出来,不许出院!” 所谓严师,就是这样的。 我忽然就想起自己给人当师父的那段时间了,若我当年也是如此,怕韶冶和千傲就不会对我心生妄念,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云景被难住了,他到将近午时还没答出来,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反复吟读那题目,却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莫不欺辱少年时。”那声音是从客栈二楼传出,少年云景想要跑出去,苦于宰相还没回来,学院看门的侍从打死都不让他出去。 我捏了个诀,登时客栈二楼那间房的光景映入眼帘。那回答云景那句话的是一个小姑娘,正站在窗边隔着帘子往下看。 一个妇人推门而入,口中略带责怪:“你怎么随便答别人的话呢?万一别人怪罪又当如何?阿绫,女儿家还是少出些风头的好。” 那女孩转过身来,脸上是俏皮的笑:“阿娘我知道了,不过听说旁边就是宰相大人开的学院好奇才看的,再说了,”她蹦蹦跳跳的来到桌前捻了一块糕点,“既是宰相大人教出来的,定然不会小气到怪罪我的地步啊!而且我看他想了一上午都没想出来,所以帮帮他啰,再说了,隔着帘子他怎么知道是我?就算怪罪也怪不到我头上。” 小小的眸子里尽是狡黠,像是在说云景愚笨,又像是为了自己的“心机”窃喜。 云景在见到那妇人的瞬间脸色苍白,他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岳母,沈绫的母亲呢,在他儿时,第一次见到沈夫人是在被宰相出题难住的前一天,那位夫人在傍晚来看过他,还提及了自己的女儿阿绫。 幼时的云景终于等到宰相回来,肯定了他的对子以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正巧看见的就是沈绫踏上马车的那一刻。 小云景倒是很执着,跟着马车跑,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沈绫也不好出来,只沈夫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笑道:“那是我们家世交,你云伯伯的儿子,云景,说来这孩子也是聪明,拜了宰相为师。” 沈绫嘟囔:“我也想去学院,可惜宰相大人不收女子。” 这样说着,她便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那个人还在追,她知道他追的是谁,心底莫名有些开心,却还是嘟囔一句:“真笨。” 这便是沈绫与云景的爱恨情仇,我们从幻境里看到,云景学成归来那日,沈绫与他见面,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追着马车让她别走等一会儿的男孩子,如今已经长成翩翩佳公子了,而那天杜芸娘也在,因为家境比不上沈家,又是在城主府中,杜家那时有求于城主府。主意自然打到了云景身上,杜芸娘怕自己丢脸,觉得别人可能会瞧不起她家不是书香世家,便央着沈绫借了她九曲镂空蝴蝶簪,谁知道,沈绫这一借,借的便是自己一生所爱,更是被杜芸娘还了一世情伤。 走出幻境时,云景像是耗尽了一生的气力,脸上的悲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但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他不爱沈绫吗?答案是爱,他真的喜欢杜芸娘吗?那也未必,他爱的年少的那个影子而已,如此这般,也就没什么可同情的了。 我本该用来休息的时间,却耗在了十里崖底,相比之下,我觉得我更需要同情。 罪魁祸首就是李长明,那位悲催的世子爷。 我以为,李长明会忍耐一段时间,最起码是明天,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今天就动手了。 李长明趁我们在幻境里时,突然出现带走了杜芸娘,我一开始有些料到他可能会出手,但没想到这么快,杜芸娘,也算是我故意留给他的。 只是,他再次打伤了玄奇,这一次,没上次严重就是了。 “那帝子剑,不是在夫人身上,而是为李长明所用,我们一开始,都弄错了。”寂渊道。 “所以,我们要去把它拿回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会出现在十里崖底的原因! 第十九章 李长明如今有帝子剑傍身,寂渊用山河图追踪他是件很简单的事,不过我很好奇,若是当年李长明没死,他应当回京城世子府才对,怎么会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而且还长驻十里崖底呢?可是李长明确实是死了,一个死人,怎么能让帝子剑为他所用的? 幻境告诉我,当年李长明和杜芸娘在那客栈过的也并不安稳。那时候的李长明身陷皇家斗争之中,当时皇帝宠妻,坚持后宫长子定要出于皇后的肚子,还因此很长时间没宠幸妃嫔,可皇后太不争气,肚子一直没个动静。皇帝没那么多时间可耗,在某年秋猎时失足摔下马,重病缠身。此时,皇室里那些宗亲就动了歪心思,尤其是宁王,自己一大把年纪坐不了龙椅,便想着推儿子李长明上位。李长明虽说纨绔,却也聪明能干,唯一的诟病大约就是女色了。然而这位世子虽说爱美人,但他却不想因了皇帝美人多而接受江山,拘束自己一生,便来了这云城,想借此告诉所有人,皇位他不稀罕。 因此,才有了他和沈绫杜芸娘的纠缠。 这位世子着实造孽,多情而不专情,倘若当年他没被杜芸娘那皮相所迷惑,恐怕如今也不会变成如此。 李长明身陷皇家斗争,杜芸娘当然不知道。那天夜里,客栈里突然出现了追杀李长明的刺客,应当是皇室宗亲其他人做下的。李长明武功虽好,却难敌众手,负伤跑向了十里崖,杜芸娘惊慌失措,也跟了过去。两人被刺客追着摔下了十里崖,李长明重伤,杜芸娘伤的微轻,昏迷后醒的比李长明早,她见身旁之人奄奄一息,不但不救他,反而担心自己摊上责任,害怕再被追杀再被连累,竟是举起石块,用尽全部力气,将李长明砸死在了十里崖底。 害了沈绫,又杀了李长明,杜芸娘实在不敢回云城,便在离云城不远处的乡下草屋里过活,那几年她过的如同疯子乞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后来遇见云景,她怀着一丝侥幸,去到他面前,结果云景重情,将她捡了回去,却终日对她冷淡,反倒是和沈绫相处融洽,杜芸娘害怕自己被揭穿,失去现在的一切,因此编了谎话,骗了云景。 李长明身死,那些刺客下崖寻找到尸体,将他的死讯告诉了幕后主使,宁王爷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悲痛欲绝,知道跟随李长明的是一个女子时,他怒其不争,觉得是为了那个女子李长明才被害成那样,竟是被刺客杀了!他心怀怨恨,杜家自然也不能好过,宁王爷开始绕过对付云城杜家,这才是杜家最终落败灭亡的真正原因,也是杜芸娘自己造的孽。 我并未从幻境里看到李长明死后的任何景象,我一个神仙,想要看到一个凡人死后魂归何处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如今我都用上了神族至高的引魂术了,还是查不出来。一个游魂怎么可能我都查不出来呢? “这十里崖底原本怨气很重,想来经常出人命,且尸体没人收敛,他们都有了怨气,如今这怨气被帝子剑的祥瑞覆盖,估计冥府那会儿应当是突然多了几个可转世的魂魄吧!” 六界之中,除了人间以外,其他五界之中生灵一旦生命走到尽头,都是会坐化,归尘,只有人的讲究太多,死后若是无人收敛尸骨,是会变成孤魂野鬼的,这样的魂魄,冥君那古怪的性子直接不收,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在世间游荡,怨气十分深重。 不过这些孤魂野鬼是万万不会主动伤人的,他们就算是要报复,也会报复那些直接或间接造成他们死亡的仇人,否则伤了无辜人,冥府的报应来的极快,他们承受不起。 十里崖底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李长明竟是将那崖中间生生砍出一块来,再往里加深,一个状似天然的横在半崖中的石洞,就这么产生了。 那洞便是李长明的藏身之处。 进洞之时,只需一眼就能看到整个洞的全景。里面很是简单,一张藤蔓织成的床吊在半空中,沈绫此刻就躺在那里面。李长明双脚离地,口口缓缓念着咒语,周身黑气缭绕,看起来甚是吓人。 正看着,突然一个身影凌空跃起,直冲那藤蔓床而去,李长明没来得及出手,那人竟是抱着沈绫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沈绫和李长明口中同时吐了一口鲜血。 “阿绫!李长明,你对她做了什么?!”云景疾言厉色的看向李长明,眼底满是肃杀。 我忍不住叫出来:“谁让你过去的?!” 云景略显抱歉的看了看我:“对不起洛道长,让你担心了,不过没关系,我没事,阿绫才是最重要的。” 我气的险些生生晕过去:“谁担心你了?沈绫若说还有一丝生机,现在全让你给搅和了!”哎哟,真是气的老身胸口疼! 云景错愕的看向我,我压住想打死他的冲动道:“刚才李长明是在施法做还魂阵,那阵可让人重复生机,就是死了也能给救回来!如今你这么一打搅,李长明的术法乱了,阵法自然也乱了!哪还能救的了沈绫?你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害人的?” 寂渊接道:“若是李长明想要杀沈绫,我们不会无动于衷的,云城主,你冲动了。” 李长明被这阵法反噬,受了不小的伤,却突然身发金光,那些外表的伤口通通愈合,就连内伤也在缓缓恢复。 帝子剑果然在他身上。 寂渊走了两步,突然抬手向李长明体内输送真气,帮他疗伤,李长明受了那真气,对寂渊也放下了戒心。 “多谢,改日……” 砰!话音未落,他已经晕倒在地了。 我:“…………” 寂渊抬手,无奈且狡猾的笑:“没办法,他有帝子剑在身,我实在不想硬碰硬。” 所以你就在给他的真气里动了手脚…… 寂渊,老身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你!! 第二十章 寂渊将李长明带回了云府,沈绫也被云景抱了回去,他一副痴心守候的样子,守在床边握着沈绫的手,看起来甚是深情。 我忍不住插了句:“既然当初你也喜欢她,为何后来又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而怀疑甚至疏远她?你可知沈绫心中的伤疤何止千万道?而这些,都是你留给她的。” 云景沉默以对。 杜芸娘自从我们把她带回来,就有些神志不清了,现在见谁都是李长明,大喊着不要过来,如此可恨之人最后的结局也如此可怜。 寂渊突然将我喊了过去,我问他何事,他却指了指李长明,故弄玄虚。 “有什么事快说啊!” “我刚才才知道,为何李长明明明死了,小九你的幻境却看不到李长明死后的场景,连还魂术都没办法,那是因为李长明的魂魄不但没有因为尸骨无人收敛而成为孤魂野鬼,反而因为怨气太重或者某种天机,让他成了魅。” 我有些诧异,李长明竟是成了魅么? 魅是灵族的一种,它们依靠人而生,一般来说,魅只有在人气鼎盛,或者怨气极深的地方才会出现。不是没有过其他五界中的生灵变成魅的先例,我之所以诧异,是因为在除了灵族以外的其他五界中,生灵想要变成魅极其困难,因为魅这种东西基本是脱离六界规则存在的,它们法力低下没错,可它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它们是极其自由的。它们可能任人欺辱,但它们也能到达你去不了的地方,它们不受任何法阵的束缚。 我曾和一只濒临死亡的老魅较量过。那时它越过仙障来到我的天穹宫,想要与我这上古之神比试谁先到极北之地,我那时虽说年纪大,修为高,却也不会轻敌,便答应了它,谁知在我拼尽全力的情况下,那只老魅还是赢了我,到今天我都忘不了它临死前那种趾高气昂和意气风发,以及得意洋洋…… 李长明竟是变成了魅啊!难怪我追踪不到他。 “凡人化成魅没那么容易啊!”我疑惑道,那种身体的极限要求人就受不了,这些年来变成魅的,还大多是鬼族那些快要化土的老鬼们,美曰其名“体验最后的狂欢”………… 人的身体和法力修为,哪能跟鬼比?就是比怨气,人也拼不过鬼啊! “凡人化成魅确实没那么容易,但是这李长明还真就不是一般人。”突然半空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一个青衫男子眉眼含笑的立哪里,手里还拿了一把白扇子,容貌清秀,气质不凡。 唉,但这气质不凡,只是在凡人眼里。在我们神仙眼里,他的气质只有一种,便是猥琐。 此位仙友,便是主九重天无双宫,掌握天下人命运的那位星君:司命。 我和司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神族中人要么是天生仙胎,像我和天君这样的,要么就是从其他各界修炼而成的,譬如玄奇。 司命和这二者都不一样,他从来没修炼过法术,也并非天生仙胎,他那司命的品阶,还是靠那张嘴得来的。 司命本来是凡间一界书生,因为愤世嫉俗,且老司命的命格册子上他的一生实在是坎坷,在遭逢那些苦难以后,司命更加对这俗世厌恶至极,他为人激愤,又命里考不到功名,一介书生为了糊口活命,只得铁笔书写天下事,偶尔也写写小故事流传于大街小巷,也算落魄才子。 某一日,司命喝多了,便跑到凡间供奉老司命的地方对着老司命的神像破口大骂,文采之高甚至于两个时辰骂下来没一句重复的。老司命被他骂的怒火中烧,一个疾雷当头劈下,把司命给打死了,由此,司命成了一缕孤魂。 做了孽事,自然会有报应,老司命还没嘲笑完司命时,又是一道雷闪过,却是他飞升上神的天劫,因为犯了滥杀无辜,这一劫提前来了,老司命这一劫没熬过去,坐化归尘了。他临坐化前,约是觉得对不起司命,又觉得这孩子文笔不错(之前骂人就可以看出来),就选择将自己的位子交给他。 司命奉了老司命的遗愿,前往九重天面见天君,可他那时还是一缕孤魂,南天门守门将士自然不会让他进去,而我,正巧路过那里,司命对着南天门发了一通文绉绉且不失铿锵有力的牢骚,差点被面无表情的天兵天将丢下界去。 他那一番话没说服天兵天将,却是说动了我,这种剑走偏锋的人才,我神族好久都没有过了,我便做主,带他去见了天君。 司命成功入驻无双宫,成为新一任司命,再后来,他带了礼物来我那天穹宫拜访,我与他出身不同,有些地方的性情却是出奇相似,相谈甚欢,因此,成了朋友。算算年纪,我和司命相识也有七八万年了,这七八万年的感情,没人会懂。我和司命之间,从来不存在那些礼数什么的,这也是我将他看做朋友的原因。 我变成凰洛的事,司命是知道的,他与我一样,背地里实在看不上他顶头上司天君的德性,听说我下嫁魔界的事,他晚上就爬了宫墙,进了我那天穹宫陪我喝酒聊天,顺带趁着酒的后劲将天君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下。 如今分别已久,他的模样,在我眼里,依旧是那么糟心。 他还未降下云头,我便抱怨开来:“司命,你这命格册子到底怎么写的!如此造孽的缘分,恐怕也只有你写的出来!还有李长明又怎么变成魅了?你连灵族的命格都能写了?” 司命听了差点摔下云头:“姑奶奶,我哪有那本事,说起来,这事还真不怨我!” 他边说着,便将怀里的命格册子掏了出来,凌空扔向了我,随后才降下云头。 “你就这么给我看?”我古怪的望着他,司命这小子以前把这册子看得跟什么似的,每次都得我动手揍他,他才会交出来,口中还不住道:“不是我的错,是我实在打不过她,世间的人啊!千万不要怪我!供奉的香火,也别断了才好!” “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不如给你看看,待你找回帝子剑,我也能在天君面前长长脸!” 第二十一章 看完那本命格册子上李长明沈绫他们那一页后,我沉默了。司命的文笔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他所写的命格,和沈绫真正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在那命格册子上,沈绫依旧自小就认识云景,云景也仍然错把杜芸娘当成了沈绫,不同的是,命格册子上的沈绫并没有受到李长明的追求,她因为一心放在云景身上,连李长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杜芸娘却是无意中知道了李长明的身份,故意靠近这位世子爷,因此,李长明被杜芸娘迷惑,以为沈绫心肠歹毒且长相不佳,云城第一美人这个名号其实是杜芸娘为她得来的,便也歇了去沈家会佳人的心思,连沈家门都没进一步,与杜芸娘做起了鸳鸯。杜芸娘在起了私心想跟李长明私奔时,命格册子上的沈绫并没有跟出来,她待在自己家里读书写字,杜芸娘和李长明遭到追杀,李长明将杜芸娘留在客栈里,一人跑向十里林,最后迷失在林中,体力不支晕倒,杜芸娘找到他时,害怕自己被连累,便逃回云城,跟云景撒谎说自己被歹人所劫,差点回不来。云景自然原谅了他,且劝说老城主加强了云城的戒备,两人将那未完成的婚事办了。李长明在林中被杜芸娘丢下后,被沈家一个路过的家仆给捡了回去,沈绫见他可怜,便为他找了大夫,因着李长明为了私奔而换的普通衣物,沈绫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以为是糟遭了劫难的平民,还打算将他留在府中,让他做些事能养活自己。 李长明一醒,便见着身边有位佳人,且这佳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对他如此之好,比起那狼心狗肺的杜芸娘不知好了多少倍,便生了爱慕之心,而后知道她就是沈绫后,心下对杜芸娘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对沈绫的好感日益见长,一发不可收拾。 云城戒备森严,那些刺客即使发现李长明不见了,也不能怎么样,李长明用信鸽给京中宁王送信,自己则悠哉悠哉的继续在那沈家做苦力。偶然一次,得到沈老爷的赏识,竟是将他提拔做了沈绫院子里的家丁,负责沈绫的安全。 李长明喜不自胜,为能够离佳人更进一步而高兴,但日子久了,他便发现他那佳人惦记的并不是他,而是曾抛下他的那个狠毒女人杜芸娘的夫君。 李长明自是不忿,在某一日见沈绫在花园里失神皱眉时,便忍不住说了几句,谁知沈绫当时便道出了他的身份,原来那信鸽被沈绫顽皮的表弟打落了,沈绫当时见了那张字条,再想到新来的李长明,很容易确定了他的身份。 身份摆在明面上后,沈家父母倒是对李长明恭敬有加,可沈绫反倒对他更加疏离,李长明气不过,终日在府里跟沈绫作对,就这么耗到了他回京那一日。 李长明回京后,想到沈绫也许更喜欢那种英雄,昔日他看着十分厌烦的谋政之术,现在竟让他生出一种冲动,他要脚踩这江山,迎娶沈绫,让她知道他比那个云景好了数倍! 三年,李长明用三年的时间,扫清一切障碍,成功当上储君,皇帝驾崩后,他登基为帝,次年,前往云城想要迎娶沈绫。 沈家所有人都十分高兴,唯独沈绫,以性命相要挟,求皇上不要娶她。愿为心中那个人,常伴青灯古佛。 李长明气的不行,却又不能对挚爱沈绫做什么,转头就对付了云景,杜芸娘的账他还记着呢! 李长明开始不断刁难已经继承城主之位的云景,纵然云景已经尽了全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却还是被皇帝鸡蛋里挑骨头,长久下去,云景变得不自信,少年身上那种意气风发被磨的一干二净。 沈绫如此聪明的女子,很快便看透了李长明的用意,为了云景,她答应进宫伴君,李长明很是高兴,只要人在他这里,就不怕这块冰融不化。 沈绫进宫当天,李长明跟满朝文武对着干,硬是要封她为妃。李长明开始长宿沈绫宫中,沈绫开始了长达五年的专宠,第六年时,沈绫诞下皇子,李长明空虚已久的后位,被他交给了沈绫。 云景那几年愈发颓废,杜芸娘见此,便和他和离,来到京城,云景为了追妻,也去了京城。杜芸娘知道李长明当了皇上以后,便去了宫门口长跪,求见圣上。李长明本来无意见她,却还是想借此来探一探沈绫的真心,便沈绫说了当年的事。谁知沈绫竟是让李长明接杜芸娘进宫,还说什么祝愿陛下找到良人,李长明一气之下,还真就把杜芸娘给接进了宫里,封了个小小的嫔妃。云景来到京城听说此事,心知杜芸娘不可能见她,只能偷偷买通皇宫采买太监,让他们当皇后的沈绫带个话,希望沈绫能看在以往的交情让他见见杜芸娘。 沈绫答应了,不料被杜芸娘诬陷说私会宫外男子,李长明见那男子是云景气上心头,扬言要废后,且关了沈绫禁闭。云景被他发配到边城,治理那些极其贫瘠的地方。 沈绫在关禁闭之时,已然怀了身孕,杜芸娘以为自己有机可乘便下药害了那胎儿,还借口是李长明不愿留下那孽种,沈绫由此伤心欲绝,且不愿再出宫门,拒不见李长明。 宫门一闭便是三年,这三年里,李长明将暗害皇嗣的杜芸娘处死,又为了四方和平前去打仗,落下隐疾。后在一次战争中,太子,即沈绫之子不幸殒命,李长明也重伤。 李长明弥留之际,将治理贫瘠之地有功的云景召回来,然后宣布将皇位传给沈绫,拒绝了满朝文武让他从宗室里选择继位者的奏折。 李长明身死,沈绫继位,云景拥护。 云景后来在沈绫身上发现了那支本来被沈绫深埋箱底的九曲镂空蝴蝶簪,那支杜芸娘说已经毁了的蝴蝶簪,他明白了一切。 而这一切明白的过于晚了,岁月的洗礼中,沈绫爱上了李长明的细心呵护,爱上了他的飒爽英姿,爱上了他的足智多谋,也爱上了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替李长明,将江山打理的很好,留下一代女帝的英名。云景官至宰相,对女帝忠心耿耿。 沈绫六十岁驾崩,死后和李长明合葬皇陵,遗诏上书将皇位传给宗室里适合的孩子。同年云景辞官,为她守皇陵。 六年后,云景逝去,一生无子。 第二十二章 那才是沈绫,李长明,杜芸娘和云景最终的命运,沈绫做了一代女帝,开创了属于她的辉煌时代,而云景也成为了名垂青史的宰相,李长明和沈绫的爱情故事被后代所传颂。 “为什么会完全不一样?这里有太多不同了,沈绫非但没嫁给李长明,还做了云景的妻子,李长明没有得到帝位,反而被杜芸娘害死在十里崖底,还变成了魅!”我忍不住鄙视的看了看司命,“你不是说这世间除了天命书就你的命格最准的么?空有其名!” 司命以前是凡人时就看不得别人说他文笔不好,而今做了神仙,这臭毛病越发严重,直接僵着脖子和我争辩起来。 “姑奶奶,我刚才的话敢情你是当耳旁风了是吧!李长明变成魅是因为他是被人砸死在十里崖底,怨气本来就重,且他本来是身怀帝王之命的人,身上自然有着那么一股子气息护着他,他死以后,这气息和怨气结合,怨上加怨,所以他才能一夕之间从凡人变成魅。” “后来帝子剑散落人间,有些碎片可能会寻找寄主,李长明身上那一块就是这样。纵使李长明死了,可他命里是真龙天子,这一点圣器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出来,再加上那时李长明已经变成了魅,已经有了能够催动圣器的法术,所以帝子剑才会依附于他!帝子剑帝子剑,姑奶奶,您到底知不知道这帝子剑只能依附于有帝王之命的人身上哟!天君如此,李长明自然也是如此!说不定驸马爷的魔界会有一块呢!” “可李长明死了,那真龙天子之命不会消失吗?”我疑惑问道,“人死以后魂魄和气运都留不久的!” 司命默默鄙视了我一眼:“这我当然知道,可是那时他已经变成魅了啊!在凡人和神仙眼中,他是死了不错,可在圣器感受之中,哪怕只有一缕残魂,他也依旧是真龙天子,就算气运消失了那又如何?帝子剑只认你是否有,即使是有过也没关系!再者,这不是还有个和李长明关系密切的沈绫嘛!你别忘了,沈绫本来也是女帝的!要不是帝子剑至刚,怕还轮不到李长明呢!毕竟沈绫的帝王气运比他还盛。” “所以,”寂渊走过来打断我们两个无聊的争论,直指问题中心,“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所有人的命格会改变。” 司命一下子衰了,半晌后才蔫蔫的说:“是一个凡人。” 我无语,你一个神仙结果告诉我命格被改了是因为一个凡人?我倒宁愿你告诉我是你打瞌睡去了写错了!如今你这样,可是在魔主面前丢了大脸! 司命继续道:“真正的沈绫,在及笄那年,曾救济过一个和尚,那老和尚修了三世的佛,有些道行,本来死后是可以位列仙班的,可他那时因为感恩为沈绫批了命,且告诉沈绫,她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凤凰命。” 啧啧啧,果然,在这人间能人还是有的,那和尚批命批的何其准确。凤凰是神族的一支,自古以来便被看做是祥瑞的神灵。我的本体,也是一只凤凰,其实严格算起来,我是一只凰,因为凤凰虽说是同一种动物,但雌雄却不一样,凤为雄,凰为雌。但是很久以前就凤凰凤凰的叫着,也就没改了。 司命突然看着我坏笑:“我记得你……那位胜似师父的落绝上神,就是一只凤凰吧?不过这么多万年,她老人家估计也该脱毛了。唉,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胡扯!” “瞎说!” 这两句话的来源分别是我和玄奇。 司命突然满口结了冰渣子,我回头看去,寂渊纤长好看的十指正在缓缓转动,脸上是一贯的似笑非笑。 得,司命,你成功得罪了仰慕落绝上神的寂渊。 我转过头看着司命,也不给他解封,闲闲道:“你刚才那话永远也不会发生,且不说落绝上神修为乃是神族第一,她可还是天地孕育出的凤凰,和那些寻常凤凰能比吗?若论年岁,她算得上是凤凰一族的始祖了。”我敲了敲桌子,“还有啊司命,我们的魔主大人甚是仰慕落绝上神,你再说她的坏话,当心魔主打的你堕入冥界为散魂。” 司命甚是委屈的看着我,眼神表示他只是开个玩笑,我摊手,我现在是凰洛,解不开寂渊的法术,否则会引人怀疑的。 看司命也受了些苦,我便向寂渊求情,我还要听故事,你就这么把司命封口了,你让我怎么办?寂渊便解开了司命的术法。 “但是下一次还是这样,我不会客气,魔族嗜血,司命星君该是知道的。” 司命再怎么傲气,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表示以后不会了。 “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那和尚为沈绫批命后,沈绫却又向他问了自己和云景的缘分,那老和尚见沈绫心善,便忍不住透露了天机,云景的遭遇被他向沈绫说的一清二楚。沈绫大概是见不得爱人受此般苦楚,选择放弃自己的凤命,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见李长明然后拒绝他的原因。沈绫本就是帝王,若论品阶,她的事我无权干涉的,帝王要改命,我没这个本事阻碍她。” 人间的帝王,在九重天的神族,合该是品阶高且修为高的上仙才能管的,司命他一个星君,确实没这个本事。 “沈绫改了命格,那李长明自然也会有变数,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死了。所以说,这一切还是要怪沈绫自己,以凤凰命来滋养云景的命盘,自己却遭逢苦难。” “那她身上为什么会有魂魄被撕裂的迹象?” 司命叹了口气,“还是为了云景,沈绫那时被杜芸娘下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想起那老和尚说过云景一生命途多舛的话,她翻遍古籍,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云景一辈子平安喜乐顺利的方法,便是用自己的祥瑞之命,锁住云城,永世用魂魄滋养云家,那时她已经认识了化为魅的李长明,便以死相逼李长明为她作法,所以她的魂魄被撕裂,其实是被李长明用术法一点一点的融入了这云城之中,不过这样她会遭受无尽痛苦,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即使她的蛊毒已经被李长明治好,却依然痛苦不堪的原因。若不是李长明不忍心,法术施的轻微,沈绫早归西了!” 第二十三章 “她不会死。”李长明忽然醒了,哑声道。 司命哑然,的确,有李长明在,沈绫不会死。 沈绫能活到现在,也不全是李长明施法轻微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长明将自己的命,和她的绑在了一起,结缔契约,李长明活着,沈绫就会活着。 李长明身怀帝子剑,沈绫也受到了这方面的照拂,所以她能撑到现在。长此以往,沈绫也会变成魅,寿命会变得很长,长到沧海桑田变换好几次,长到日月星辰流转几个轮回。 但是,李长明要的不是这个,他要的是,沈绫活下来,作为人,活下来。 他突然就跪在了我们面前:“求几位神仙,帮我救她。” 司命躲了一躲,这礼他受不起。 我问他:“变成魅不好吗?她可以陪着你永永远远,你们二人合该是恩爱的夫妻。” 李长明苦笑着摇摇头:“我那时虽被杜芸娘迷惑勾引,心里真正喜欢的却也不过沈绫,只不过是放不下那层面皮罢了。她宁愿魂魄散尽也要护着云景,自那时,我便死心了。恩爱长长久久的夫妻,只存在于那位神仙的册子上,真正的李长明和沈绫,没有缘分,我心悦卿,便愿卿安好。” 李长明的决心,其实我在那十里崖底就看出来了。还魂阵不是那么好用的,它既是违背天理强行给人续命,就该收取些代价,这代价就是以命抵命,无论是六界中生灵,还是掌握命理的冥君都逃不开这种交易。 在十里崖底我没拦着李长明,是因为他的阵法是有缺陷的,根本无法实施,李长明自己应当也知道这一点,却怕沈绫命归黄泉才急着再试试。 他将自己的命和沈绫的绑在一起,恐怕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助沈绫重生,可是啊,他是魅,还魂阵因此有了缺陷。 “你想要我们怎么帮你?” 李长明道:“仙君应当也看到了,我的阵法有缺陷,救不了她,即使我有那件宝物,也改变不了我是魅的这一点,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怨气的,那宝物虽照拂她,但若施法布阵的是我,那宝物只会感受到我的气息,将怨气增大,我希望仙君能为我施法,用仙法中和那魅的怨气,如此我便能救她。” 魅,是承受不住强大的至纯仙法的,他这是要我,亲手在还魂阵里,杀了他,如此,沈绫立刻就能变回原来的生机勃勃。命被缔结在一起那又如何?在还魂阵里,只要李长明死了,沈绫不仅不会受到契约的约束身死,反而会延长生命。若沈绫死在还魂阵里,李长明自然也会回返人界。只要李长明不催动帝子剑,我若出手,他必死无疑。 我本来想要答应的,可寂渊先一步拒绝了他:“不行。” 李长明问:“为何?” 寂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有你的心爱,我也有我的在意,你身怀帝子剑,就算你不会催动它,倘若在还魂阵里,它突然反噬呢?你现在应该还不能长久的控制它吧?若它失控,第一个伤的,就会是下仙法的人,到时候,我的在意,有谁能护着?帝子剑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他这样,我悄悄抓了抓他的衣袖,谁知寂渊竟突然回头对我冷声道:“别以为你是神仙就可以普度众生,你要考虑的首先永远是自己的安危!李长明死后帝子剑确实就能归你所有,但是若是要你以受伤甚至死亡为代价,倒不如让我现在就杀了李长明,取了帝子剑!虽说他现在修为大涨,可我这尊主也不是白当的!大不了两败俱伤,我也要把那帝子剑给你取回来!” 我的心颤了颤,呆呆的望着他。寂渊的眼睛很漂亮,很澄澈,那里面好像包含着一个世界一样,我看不懂,看不透。 “不用不用,”我讪笑着,“哪用的着那么麻烦,再说了只是帮他一下而已,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沈绫我看着也挺可怜的,救救她也没什么不好。” 寂渊继续冷着脸:“那你的意思是要帮他?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要帮他?”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就这么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寂渊的突然发难让我有些为难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寂渊冷哼一声竟是这么走了!我开口叫他他都没答应,只后来出门前扔了一句“你答应就别和我说话!”。 啧,这魔主傲娇起来,我该怎么哄? “仙君……” 我不耐烦的打断李长明:“仙什么君,你明天布阵吧!明天是这个月阴气最重的一天,对你布阵有好处。”只是苦了我了,阴气最重对李长明有好处,对我这神仙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李长明欣喜的答应了,云景还沉浸在他对沈绫的愧疚中,对此事一无所知。 司命被我安排在隔壁房间住宿,大晚上的闲来无聊,我便去拿了壶酒,飞上屋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想着白日的事。 我想的对象,自然就是寂渊了。从白天到现在,他愣是没跟我说一句话,还策动了玄奇,两个人商量好了似的一同不搭理我,我不就是答应了替李长明布阵嘛!再说了以我的修为,帝子剑反噬也不能伤我几分啊! 司命不知何时跑了上来,手里也拿了一壶酒,吊儿郎当的躺在我旁边喝着,煞是惬意。 “怎么,还在担忧魔主的事?”司命问道,我笑他:“既然寂渊不在,你不妨直接叫他的名字,何必这么拘束。” “礼不可废,人家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品阶上,都比我高太多了。”司命撇撇嘴。 我嗤笑:“你还用得着搭理礼数当初是谁在凌霄殿当着百仙的面说天君的不是的?现在居然知道礼数了?那怎么不见你对我这祖宗一样的人物有任何尊敬啊?” 司命无语半晌,后道:“你不知道,魔族嗜血,我惹不起,而且你那夫君眼神虽说正直澄澈,可我总觉得慎得慌,他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连连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天那般生气,还不是为了你?说说,你们两个到什么地步了?从两厢不愿到恩爱如蜜,你是怎么做到的?给我些灵感,说不定那次写命格能用得上。” 司命此一句话,却说的我哑口无言。 第二十四章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和寂渊的关系,很是诡异。明明我是来敷衍这门亲事的,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事习惯和寂渊商量了,连玄奇都没越过他。而寂渊呢,从上九重天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停在我身边转悠,会对我嘘寒问暖,我皱皱眉头他都会问半天,就像今天,他会劝我先考虑自己。而我已经十几万年都没听过这样的话了,就连司命,这样的好友,他也觉得我强大到无所畏惧,其实我心里很怕他也不知道。玄奇那孩子虽说关心我,可他也依赖我,纵使平常脸面摆的极高。 这么算起来,还真就是寂渊对我最好,也难怪司命说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恩恩爱爱了。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爱恋一个人的眼神我虽然没有过,可我在别人眼中看过,寂渊对我,没有那种感觉。我的理智告诉我,寂渊的真心就像司命理解的那样摆在明面上,可我又感觉,那真心是隔了冰的,触手可及可我怎么都拿不到。 偏偏,连我自己的情感都认为,他对我还真就情根深种了!心中的天平一直在反复倾斜,我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 “你说呀,你什么时候这么闷了?”司命急了,催促道。 我斟酌片刻,小心道:“其实你看到的并不是那样,寂渊对我的感情我是不晓得,但是我对寂渊没有欢喜,没有男女之情,这点我是确定的。” 司命问:“为什么?这魔主虽说残暴嗜血了些,对你可是极好的。再者说了,你就知道你不欢喜他?万一因此错过一段良缘多可惜啊!” 我斜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变成媒婆了,我的司命星君?” 司命正经的看着我:“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都多大年纪了?那青丘的狐族,比你小了几万岁,如今曾曾孙都比我大了,你好不容易换了个皮子嫁了出去,还不珍惜机会,你是打算让这凰洛也熬成落绝那样的老太婆?” 我凌空一个术法劈过去,司命躲闪不及栽下屋顶,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哼声。 我提前封了他的法术,再将他劈下去的,这招还是从寂渊那里学的。 半晌,司命法术恢复了,才又慢慢腾腾的升上来。 我也不管他那哀怨的眼神,只问道:“我问你,你在写命格的时候,是不是每一对都会有好结局?” 司命自然摇头,就算他写了好命,有些凡人他还就真有能力逆天改命,否则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我如今就和这差不多,纵使你们都认为我和寂渊很好,但是未来前路未可知,谁能保证?再者,司命,”我顿了顿,而后哑着嗓子无限凄凉的开口:“我不想走老路,又和当年一样,千傲的事,给了我很大打击,这你是知道的。我和他相识几万年,绝对比认识寂渊要长,可结局是什么?那次对我的打击太大,我不想再尝一次。” 司命似乎是急了:“这两者又不一样……” 我打断他:“如何不一样?千傲那时多天真?现实后来给了他狠狠一棒,打的我们两个都遍体鳞伤。说实话,我还是不相信我和寂渊认识这么点时间,就能相濡以沫到终生。”或者说,历经了伤痛,我不相信爱,不敢相信爱。 “你怎么能用时间来衡量感情呢?”司命说道,突然猛灌了一口酒,道:“我今天就给你讲个故事。” 我抬手,洗耳恭听。 “有一个女子,出身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她十七岁那年,家中人为她办了一场游园会,主要是想选择一个良婿。她看遍园中男子,最后偏偏选了一个,连门都不能进,只能在院墙外吟诗希望有人赏识能给口饭吃的落魄穷书生。家里人气急败坏,直言要和她断绝关系,让她在家人和那书生,之间选一个,她选了书生,于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再,她随着那书生四处漂泊,在最贫瘠的山下种菜,终日粗茶淡饭,甚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她从不抱怨。书生本就对她心生爱慕,如今一个大小姐为他做到如此,心中的爱意可以燃尽天地了,虽说贫苦,可两人依旧恩爱,便也足够了。 可后来某一天,那书生借了银两要去京城赶考,女子便留在家中为他守那一间破草屋。书生没有考中,觉得对不起那女子,便在京城待着,无颜回家。他在京城,以卖书画为生,再街头巷尾也算有些名声,可他还是不能做官。如此过了两年,却有一位青楼清倌看上了他,执意拿着自己卖艺挣得钱,为自己赎身,整日跟在那书生后面,为他行走于大街小巷,抛头露面,只为了能让他有一丝机会入朝堂。书生沉迷了,他被那女子的温柔和守护感动,竟是又爱上了那名女子,将家中妻子忘的干净,和那女子用她的钱财和自己的字画钱,在京城里饮酒作乐,欢欢喜喜。 那清倌儿自幼卖艺为生,吃的穿的无一不是最好的,跟着书生久了,自然也就受不下这清贫之苦,所以在某一天,她收拾了东西,跟着一个富商走了。书生痛苦不堪,痛失所爱让他想要返回家乡,回到家乡后,那间草屋仍在,他那妻子坟头上的草也有寸高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上京以后久无音讯,他那妻子跪在娘家门口求了几两银子,竟是上京寻他去了,去了以后见到的却是自家夫君与别的女子寻欢作乐,心灰意冷,回来后拜别了父母,投水自尽了。书生大受打击,不久以后因为机缘巧合,也死了。” 我啧啧叹道:“这书生也是个作孽的,怎可为了一个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放弃家中深情厚谊的娇妻?” 司命却摇了摇头:“不是逢场作戏,那书生是真的爱那清倌儿,而那清倌,也只是受不得那贫瘠之苦罢了!你看,这就是活生生的一对实例,书生不爱妻子吗?他当然爱,他不爱那清倌儿?自然也是爱的,两厢比较之下,他谁都爱,对谁都有感情,所以说感情这东西,时间是不能决定的!” 我嗤笑:“这又是你写的破命格?那书生还真是造孽,他哪得罪你了:再说了,且不论那清倌,你怎么就确定那书生爱那清倌?万一他是爱慕美色呢?你这故事只能说明男人负心。” 司命摇摇头,沉默,又是灌了一大口酒:“他不是负心,他只是从心罢了!再者,这命格还真就不是我写的,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是爱,因为我就是那书生。” 第二十五章 对于司命,我知道他半生的经历,对于这情之一字,我却是分毫不晓得,毕竟人家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强迫不是?就算我后来也确确实实用自己的情感经历来哄他说,他也没上当。如今突然提起前尘,让我很是诧异。 “看不出来,你如此负心。”这故事一说,瞬间让我在心里鄙视了他几分。 或许是过了太久司命对于以前的事虽说伤感,可他放得下,到底不如曾经了。 他摸摸鼻子颇有些心虚的说:“我那时确实是爱了那清倌的,我那妻子我也是爱的。” 我撇撇嘴,再次表示我对他的鄙视。司命一看我这表情,尴尬的开口叉开话题:“所以啊,我才说你应该接受魔主,我的这个亲身经历就能告诉你,爱情这东西不在于时间长短。只是我那时命悲催了些,不然指不定怎么幸福呢!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万一那千傲只是个过客,魔主才是你命中的那个人呢?” 我笑笑:“天命书上都没有我的命格,哪来的什么命定之爱?凡人信这些是因为有历届司命,神仙信这些是因为有个天命书,像我这种只知来处不知归处的,早就不信命了。” 司命还想说什么,被我一坛子酒封口了,两个人把那想说服对方的心情都放在了酒里。若说这六界有什么东西一定是一样的,那就是酒了,六界之人都喜欢借酒消愁。 喝的正欢时,我们两个都有些醉意,我还好,只是对着空气傻笑,司命就不得了了,不断在那追忆他那逝去的爱情,还突然降下屋顶,抓着云府一个守夜的老头子使劲怒吼:“我有错吗?!我只是从心!”一会儿又抱着人老头痛哭:“你原谅我没有啊娘子!我都快忘记你的名字了!”一会儿又暴跳如雷:“你竟然跟别人跑了,我白爱你了!可是我还是爱你啊!” 最后拉着那老头看天:“今夜万里无云,骄阳似火,你数星星,我数月亮,看谁先数出来可好?” 我再看那老头时,他已经吓得闭紧了双眼,口吐白沫,差点魂归西天了。于是,我傻笑着,给那老头子输了点修为,又将他送到了云府……猪圈…… 司命没有了可折磨的人,就不放过云府的花草树木了,他大半夜的蹲在云府花坛里,拔草,见我在屋顶上,还招手让我下来。我醉的透了,也颤颤巍巍的落下了云头。 “怎么了?” 司命笑眯眯的看着我:“小姑娘啊!叔叔其实是朵花,快来将叔叔这旁边的土埋好,叔叔马上就能开花了……呵呵……哈哈哈……” 彼时我也昏头了,看司命都是重影的,竟然听话的用手开始扒土往他身上泼,后来我嫌麻烦,直接用堕惜扇一扇,得,整个花圃里飞沙走石,很是直接的,把司命埋了。 做完这些,我就呆坐在花圃里笑,忽然听得寂渊唤我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看时,寂渊铁青着一张脸站在我背后,我说刚才那么大动京都没惊动云府的人呢,原来寂渊看见了,估计是他施了法术,我这地方多加了一层屏障吧! 我摇摇晃晃的向他走过去,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果然是他设下了屏障,我手一挥,强大的仙法直接破了那屏障,再次傻笑着向他走过去,手里还拎着酒。 “你喝不喝?” 寂渊没说话,我就当他不想说话,提起来自己灌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我最后一丝神智也飞远了。 凭着对寂渊这个名字的敏感,我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谁知道寂渊忽然对我一笑,这般美人在前我自然扛不住,寂渊摸了摸我的脸,后只听得寂渊让我回房睡觉,而后转身离去。我受了美人的蛊惑,再加上也累了,摇摇晃晃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以上,是我对昨晚醉酒后记忆的全部整理,我明明记得,我是回到了自己房间,可如今,我又躺在寂渊的床上,还搂着他,他还是光着上身的!又是个什么情况? 我小心翼翼的抽回放在寂渊腰间的手,生怕惊动了他。昨天我还在屋顶上说着和他的不可能,如今直接跑人家床上来了,虽说没做什么,可是还是觉得尴尬啊! 寂渊突然唔了一声,吓得我赶紧放手,大气都不敢出,待他呼吸平和了,我又开始我的小动作,可他总能在我快要抽开时吭上几声,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待我放弃抽走手的想法抬头时,看见寂渊正眉眼含笑的看着我。 “你你……你早就醒了的?”我问道,回答我的是寂渊狐狸般的笑容,得,我被骗了。 昨晚上的事我虽不记得,可毕竟是我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房间里,私心里便觉得有些心虚,这样想着,我便用商量的口气问他:“既是醒了,能否让我起身?” 唉,即使被别人耍了,我也是依旧这么怂,可见我确实不适合当什么祖宗般的神仙。 寂渊皱眉:“昨晚上抱得那么紧,如今醒了便要推开我?小九,你说我是该相信酒后吐真言呢?还是该相信酒疯子的话信不得?” 我一怔,难不成我昨晚上做了什么离奇的事?或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我不会把自己身份给说出去了吧? 我斟酌了下字句,问他:“这个,从你昨晚上让我回房后,我着实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也不记得做了什么,若是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你莫放在心上。” 寂渊笑了笑:“那我还真要说给小九你听听了,其实你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没说过什么不得了的话。” “我说了什么?” 寂渊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笑意:“小九,我让你回房睡觉,你却随我进了我的房间,趁我不注意,给我施了定身术法。” “然后呢?”我皱皱眉头,为自己差点暴露的身份。 “然后么,小九你扑过来抱住我说,其实你心悦我,愿意和我做一辈子夫妻的。” “然后呢?”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抖…… “然后你见我没什么反应,就直接来剥我的衣裳,直接将我按倒在了床上。”寂渊皱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你在我身上可是啃了好几口呢,还夸我身材好,暖床定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哐当,那是我自己砸下床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老身着实没想过,在过了那么多年后,我这个老太婆以同样的方式,将当年非礼千傲的事又做了一次,唯一不同的是,对象换成了寂渊,且我做的更过分了,很是粗鲁的,扒光了他。 没想到寂渊突然伸手摸我的额头,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推开他,结果反倒被他压制着双手,俯身欺了上来。 我脸色通红,造孽啊造孽!我如今处境可谓十分尴尬,可这还偏偏是我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往常寂渊这么做我肯定大怒,如今却是不好说什么了,其一,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是我一直拒绝他才没有夫妻之实,其二,这次可是我主动的。 很久以前,我看司命给我的凡间画本,上面总会写着女子不敌男子,最终被……咳咳,额,压制的故事,我那时总觉十分荒诞,怎么说女子也是个成人,就算不能成功“逃脱”,反抗挣扎总是可以的?还不是那女子不想挣扎!而今事实证明,当我是一个平凡女子时,我当真是打不过一个男人的,即使对方长的很无害,看起来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凡人诚不欺我。 寂渊的呼吸喷在我耳旁,特别痒,他压在我身上,我却感受不到多少的重量。 “小九昨晚可不是这么拒绝我的,你那时……”他顿了顿,片刻后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儿:“饥渴难耐啊~” 这个词儿,本身是十分正常的,但是被寂渊用那低沉缓慢的好听声音说出来,平白添了一种暧昧缠绵,我闹了个大红脸。 我结结巴巴道:“我……我一直酒品都不太好,你不用把我……喝醉时做的事和说的话放在心上的。” 寂渊说:“可是小九,我更倾向于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我怎么觉得小九你其实是想和我共度良宵的?那为何之前拒绝我呢?” 我心下一惊,慌忙开口:“不不不,你想多了想多了,我没这个意思的!” 寂渊啧啧一叹:“你看你,现在又开始违心的说话做事了,既是不想,为什么不用法术将我推开呢?我是不会,反抗的啊。” 我一抖,怎么都觉得他最后这句话别有深意,但愿是我想多了。 我呵呵一笑:“你说笑了,我若施了法术,你再施法,那我肯定不是对手啊!我这点修为,哪能跟你比啊!”我一旦推开他,还用了法术,我就不信寂渊不怀疑我的身份,凰洛虽说算得上是一个法术精进的神仙,可比起寂渊还是差了点,落绝就不一样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不动手的好。 我这样说着想着,手底下丝毫没放弃推开寂渊的动作。 寂渊听了我的话一怔,忽然笑起来:“我保证不会反抗的,小九你要信我啊!再说了,听小九这话的意思,很是担心到时我反抗,你无法达成目的?” 我:“………”你真的是想多了好吗! 寂渊眯起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又道:“小九你这又算是什么呢?欲擒故纵?妙,实在是妙啊!” 我:“…………”妙你个头啊!老身若是回到了原身,你个小辈哪能这么对我?!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其实这一切只是个误会,我只是喝多了跑错了房间,当真算不得什么的。” 寂渊拉长了声音:“哦~这样啊,可是我被小九占了不少便宜,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我估计着我脑子坏了,否则也不会一咬牙,竟然对寂渊说了那样一句话。 我说的是:“不然我让你把便宜占回去好了!”语气十分视死如归,颇有些早死早超生的意味。 话一出口,寂渊的眼神募然亮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啊,”寂渊笑着托腮看我,我在他身下整个人都熟透了…… “小九,其实你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个吧?”他笑道。 我急了:“胡扯!我是那样的人吗?倘若我是的话,昨晚上和刚才大好的机会,我早就扒了你了罢!” 闻言寂渊吃吃的笑,得,那么多条路摆在面前,我偏偏选了最难走的。 大概是怂到极致会反弹的缘故,寂渊这么一笑,反倒把我那股子不好意思和尴尬笑没了,我看着他大义凛然说道:“男人哪有这么多磨磨蹭蹭,要欺负回去就赶快!我绝不反抗!”随即立刻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西方佛祖的静心经。 我感觉到有呼吸声慢慢向我靠近,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却突然那呼吸远离了我,被人抓住的双手也得到了自由。 我睁眼一看,寂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了,他大概是使了法术,才穿的那么快的。 寂渊:“我们魔族虽说有些粗糙,但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看小九如此排斥,我也不好意思欺负你,不过我相信,”他突然又俯身倾下来,正巧我从床上爬起半个身子,如此一来,就好像被他圈在怀里。 “我相信,终有一日,小九会愿意如同刚才那般,同我亲近的。” 我干笑着回应:“或许,呵呵,或许。” 寂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我倒觉得司命更加可怜。” 我脑子里“嘣”的一声,坏了!我把司命给忘了!我记得昨晚上我把他给埋花圃里了,好像埋的还挺深的…… 寂渊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说:“你把他埋了倒没什么,毕竟他是神仙,只不过你昨晚上一个小小的举动,可是会让司命回天宫后被天君责罚去洗茅厕了。” “我……我做什么了?”还扯上了天君?我现在几乎能想象出司命恨不得掐死我的眼神了。 寂渊刚准备说什么,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还伴着一阵仙风。本该是瑞气腾腾的风,此刻却像是带了煞气一样。 司命来了。他怒气冲冲的跑进来时,我的外衣还没穿上,寂渊又站在床前,他的脑子当即想歪了。 他知道我和寂渊还没圆房的事。 看见我们这样,司命立刻换了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寂渊丢了出去。 我:“……你干什么?” 寂渊哼一声:“小小星君擅闯魔主的房间,给他点教训是应该的。” 我好奇:“你以前没这么计较规矩啊!” 寂渊看看我,冷着脸说:“我娘子还在床上,衣衫不整,他一个男人就这么闯进来看着,我不把他扔出去,难道还得请他坐下来喝杯茶慢慢看?!” 第二十七章 我:“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爬起来,慢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再出门,就见司命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委屈。 见了我以后,这股子委屈瞬间带了点咬牙切齿。 我还没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先冲我悲愤的哭起来了:“我到底哪得罪你了?你说,我道歉还不行吗?” 我不明所以,司命咬牙切齿的说:“咱先不提你把我埋在花圃那件事,埋了就埋了吧,你为何要将一个凡人的命格改了?他本来,他本来是没有仙缘,无法位列仙班的啊!这下好了,直接白捡了个小仙当!”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我什么时候改了凡人的命格了?这仙缘我是从来不曾插手的,这是他司命星君的事,我又怎么可能越俎代庖? 我正要细问,却见大门口站着一位老头子,那老头子见了我,急急的走过来道:“见过上仙。” 唔,从仙气来看,这老头应该是凡人修炼成仙无疑,从修为来看,应当是刚成仙不久,从脸来看,怎么……这么熟悉呢? “想起来了?”司命无不怨愤的说道。 我正欲摇头,却突然瞥见那老头额角的一颗大黑痣,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唔,你不是昨晚上被司命拉着哭诉前尘的那个老头吗?你不是被我丢进猪圈了吗?怎地这么快竟是修成小仙了?恭喜恭喜!”虽说把人家丢进猪圈不地道,可将来九重天上还要见面,不如就此说开嘛。 那小仙却是十分感谢我,我想着这其中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是把你丢到猪圈里的人。 “他当然不会怪你,要不是你那些修为,他一个阳寿快到的人,怎么可能超脱位列仙班?!”司命恨声道,“这下托你的福,我要被责罚了!” 我心里一惊,想起昨晚自己喝醉做的事,不由得扶额,这次,司命怪我怪的确实是理直气壮。 司命星君掌控的不仅仅是凡人命格,他还负责人的生命,仙缘,佛性等等,他在命格册子上写谁谁谁哪一时哪一刻死去,到了那时候,那个人必死无疑,只有死后的魂魄是不归司命管的,魂魄会被冥界的使者带走,交给冥君审判,毕竟司命写命格也只是写个大概,这人要是做了什么坏事,和司命是无关的。除非是改朝换代的奸佞,这个和司命脱不开关系。 我要说的,便是这其中的仙缘。九重天上的神仙大部分都是天生仙胎,只有少数极其慧智神仙,本身是人,他们都是看破滚滚红尘,然后在十分微妙且难得的机会下,修炼位列仙班的。 一个凡人有没有仙缘,能不能成仙,司命说了不算,得是西方佛祖和天君,两位尊神商定后,才会将仙缘赐给凡人,这样,那凡人死后才会免受六道轮回之苦,飞升成神。 说起来,司命当年是没有仙缘的,不过机缘巧合让他捡了个便宜而已,这样的便宜,十几万年来也只有司命这一例了。 这老头明显是没有仙缘的,只不过我给了他修为,竟是让他脱胎换骨,直接成仙了。 那小仙换了身衣裳,变得精神了很多。他抬手又是作揖:“昨晚小老儿已经拜见过掌管仙籍的云华元君,经他的安排,小老儿会去往濮阳,做那里的土地神,今日来,是向上仙告别,感恩上仙的度化。” 唔,云华元君是天君钦点和司命一起管仙籍的神仙,此人甚是正经,凡事一丝不苟,想来这次的事昨晚上已经被云华元君报给天君了。 啧,司命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虽说我才是始作俑者,但是以天君的胆量也不敢对我如何,只能拿司命撒气,而且,仙籍出了问题九重天上莫名多了个神仙,确实也是司命的失职。 唔,难怪他一大早就气的差点想宰了我。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估计做的比他还狠,管他是谁,先打一顿再说!幸好,司命理智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那小仙道别过后,便离开了,留下我和司命大眼瞪小眼。 李长明来的十分好,他是我让我帮他布阵的。我抬眼偷偷瞄了瞄寂渊的脸色,还好还好,比起昨天真的好太多了。如此,我才敢随李长明去给沈绫救命。 云景见到李长明的时候,满眼都是警惕和防备,待到他向我作揖时,我却没有搭理他,坦白说,我觉得沈绫不值得。 李长明去到内室的时候,我让寂渊把云景请了出去。 “谢谢。” 他说的没头没脑,我却听懂了,笑笑:“无妨,只要你不嫌我在旁边打扰到你就好了,你要说什么做什么,我权当听不见看不见,只要你不逃走,什么都好说。” 李长明告诉我,他不会走,为了沈绫他也不会走。 李长明呆呆的看着床上躺着毫无动静的女子,突然笑了。若没有那几位神仙,他是见不到她的吧?她的脸依旧那么好看,光彩夺目。 犹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女子啊,他道明身份和来意,得到的却是拒绝。她一袭锦衣站在那里,冷清平淡却不高傲的告诉他:“沈绫已有所爱,世子请回吧。”他也因为心中的气愤,害了她一生。他,有愧于她啊!后来他变成魅了,这女子见到他那副鬼样子,却还是当初那个冷淡平和的模样,待他一如往昔,那份“照旧”,让他心里那难过少了一些,多了几缕阳光。 他是想看她失控不再平和的样子的,可真正见到时,却觉得难过异常,因为她为的不是他,她的眼泪是为了她的夫君,那个早就负了她的人,她甚至于求他,让他帮她将魂魄和云城融为一体,从此护着云景,她怕云景有什么意外,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她怕云景难过,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没想过他,他会不会痛呢? 沈绫不会关心李长明,她爱的只是云景。 他答应了,答应送他心爱的女子,踏入那地狱。还答应不会插手她和云景之间的事,可后来他忍不住了,他见不得沈绫被欺负,他站了出来,也是那时,他知道了原来他们两个之间是有天定的姻缘的,不过她为了云景坏了命格而已。 他其实很想问沈绫,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呢?等等我啊!可是他不会,因为他知道即使从头再来,沈绫若是再次知道云景的命格,也会为他改命的,她仍然不会等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女子,却让他甘愿献出好不容易再次得来的性命。 他抚着她的脸庞,低声呢喃。 “阿绫,我多希望我有来世,那样我一定会求上天,让我早一点遇到你。” “你会和云景一起好好生活下去的,你要的我都会努力为你得来。” “阿绫,我心悦你。” 便愿你安好。 第二十八章 我现在看李长明,他真的没有一点当年那个纨绔子弟的样子。 “既然爱她,当初又为何不珍惜呢?”我问道。 李长明苦笑:“我那时不懂感情,又性格风流,才会那般意气用事,如今我也算历经了许多风雨,人,自然也就变了。只是……” 他话未说完,我却明白他的意思。变了又如何?一切不会在原地等他,他现在觉悟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因为要面临的远远比以前多,例如爱而不得,例如分别,例如死亡。 李长明又看了看沈绫,敛去眼底的情绪,施展法术将沈绫环绕在其中,他这是在布置还魂阵,待他整个人也融入那团带着煞气的黑雾当中,我便也进了那法阵。 还魂阵不是那么好进的,它会将除了布阵者和受阵者以外的所有生灵都视为异类,主动攻击他们。我刚入阵,就被迎面而来的罡风吹得脸颊作疼,那罡风直冲我而来,想来是感受到了我身上的仙气,我这气息和李长明布阵的气息相冲,也难怪这阵法会那么排斥我。 我凌空而起,一连躲闪过好几个有力的攻击,又将堕惜扇化成了一道屏障,这才能继续前行。 此刻我们周围的环境早就变了,四面黑沙飞起,狂风大作,浓浓的黑雾在这阵里乱窜,它们都带着强有力的攻击性。 李长明和沈绫,就在这阵的阵眼,也就是阵的中心。只有那里,才是施法者移魂换魄的最佳之处。而那里,也是最为凶险之处。 我顺着那风中黑沙最多的方向而去,那里就是他们的所在。待我赶到时,李长明脸色苍白,他身上煞气重重,却又环绕金光,我在这里能清楚看到他体内的法器。 那是帝子剑的一块碎片。 我之所以答应冒着风险帮李长明,其实还是为了那块碎片。它既然已经依附于李长明,我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杀了李长明,强行夺取,要么,等到它的主人死亡,它脱离那人身体之时,再来收回它。 奈何在我这里,两种方法都不行。 第一,我作为一个神仙,实在无法做到杀了一个对我没有任何伤害的凡人,即使是对方真的冒犯了我,我顾着自己比他大了那么多的年龄,我也会放他一马,如此,我不可能杀了李长明;第二,李长明若是死了,那帝子剑自然就会归我,可他偏偏会死在还魂阵中,还魂阵可以将世间一切魂魄进行转化,哪怕是一个物件儿,只要有一定的灵力,还魂阵都能进行转化。 记得九重天上曾经有位神仙,施展还魂阵救人,不小心将自己的一方手帕掉落其中,那手帕儿受他仙气滋养多年,竟也养出一点儿灵气来了,就这微弱的灵气,被还魂阵感受到了,这在还魂阵中却不是什么小事,那帕子被还魂阵转化出了魂魄,竟是越过冥府,直接前往人间投胎做了人! 如今帝子剑的灵力,哪是那方手帕能比的?倘若还魂阵在李长明死后将落在阵中的帝子剑进行了转化,不知道被投往哪一界做了活物,那我找累死也不可能找到它啊!就算找到了,难不成我还得杀了它化出它的本体再将它带回去?那我不还是犯了杀孽! 如此考量,我还是觉得我随李长明一同入阵才是最好的选择,若他身死,帝子剑脱离他身体的那一刻,我立马将它收回,如此也就省了不少事。只是这般,却难保不会有突发状况,若是帝子剑届时反噬,还魂阵再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那我肯定是要带伤了。 寂渊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坚持不让我入阵,说出要杀了李长明这样残暴却符合他本性的话。 他若是杀了李长明,我这心里恐怕得惦记这事儿一辈子,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最是造孽了。 见李长明快要抵挡不住这还魂阵的法术,我立刻动手,将全部仙力释放出来,那些黑雾立刻带了怨气向我而来,李长明总算是得到了片刻的松缓。 这还魂阵能救人,但它却是六界第一煞阵,这个称呼不是叫着玩的,因为它什么都能吞掉,包括布阵者,也什么都能生成,哪怕是尘埃。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折在还魂阵上,数不胜数,若是没有我,李长明危矣。 在这对抗之中,我却突然听到了沈绫的声音。 “上仙,我希望你能救李长明。” 李长明一愣,回头看时发现沈绫睁开了眼睛,带着微弱的笑意正看着他,不由喜极而泣:“上仙,你看……你看这还魂阵,真的能救的了阿绫的……”却又突然停止了喜悦,复而带上了浓浓的悲伤,凝望着沈绫。 我一个法术凌空劈过去:“高兴好了就赶紧动手!你再不接着替沈绫还魂,我就要给你们陪葬了!” 李长明被我打的一激灵,募然回了神,充满歉意的看着我,手下重新做出了能替沈绫转化魂魄的符令,只要他将这符令融入还魂阵,沈绫丢失和撕裂的魂魄立刻能被修复,重新做人,而他,也将化为灰烬,成为这还魂阵中黑沙怨气的一员。 他正要将那符令融入阵中时,我施法打晕了他。看着李长明缓缓倒下,我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沈绫。 “想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想好了。” 我复又追问:“一旦我动手,你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沈绫莞尔一笑,我竟觉得她此时是一生最美的时候,因为放下了,她身上那种超凡的气质也显露无遗。 “上仙不必再问了,你应当晓得我的脾性的不是吗?我既做了决定,绝不更改。” 我默然,我心里第一次这么敬佩一个凡人,若她没选择这条路,我相信她定会是我的挚友。 “一路,走好。” 她颔首:“谢谢,我会的。” 我一挥手,将李长明的法阵接着催动下去,又将那符令融入进去,随即带着李长明离开还魂阵中。 还魂阵依然是还魂阵,只不过,那符令被我换了,用自己生命献祭换的他人生还的人,也换了。 沈绫拿自己换了李长明,这个寿命短暂的凡人,再次为了他人放弃了自己。 第二十九章 李长明被我带了出来,可沈绫,那个女子留在了那里。 我出阵后,云景一脸希冀的看着我,却在看见李长明而不见沈绫的时候白了脸色。 “阿绫呢?” 我无言以对,他在面前不住的往后探头看:“阿绫呢?上仙,阿绫去了哪里?” 那声音,似乎是已经知晓了一切,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寂渊对云景说:“你是知道还魂阵的,如今李长明平安回来,那沈绫……” 他的话没说完,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景哑着嗓子还是不肯接受:“不可能的,她以前说要同我一道白头,怎么会呢?上仙你不是说李长明死了她就能活过来吗?” 我:“问题是李长明如今没死,沈绫拿自己换了他生还。” 云景闻言,居然冲过去想要掐死李长明,幸而玄奇离得近,及时出手将云景打了出去。 我有些厌恶的看着云景:“沈绫一生至善,没想到嫁了个夫君不仅头脑愚蠢,还心思狠毒。李长明好歹也是人命,你居然想直接杀了他!你这样让沈绫有多失望?” 云景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我,口口喃喃喊着“阿绫”二字。 我:“昔日卿将深情付,奈何君却无心收。如今倒是后悔了?我且告诉你,沈绫她回不来了!她将自己换了李长明!灰飞烟灭,而你,将会在悔恨和遗憾中度过余生。” 不再去管云景的绝望,我让玄奇把李长明背进房间。如今沈绫入了还魂阵,李长明受了还魂阵的影响,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人,摆脱魅的身份,那时,帝子剑也会感受到他体内灵力尽失,便会从他体内脱离出来,那是我最好的机会,说不定也是最后的机会。 将李长明放置在床上,我又命玄奇施法设了结界,一方面是不让过往的生灵感受到帝子剑的气息前来争夺,二来也是为李长明修养做准备。他长期为魅,如今突然做回了人,这其中的痛苦和煎熬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了玄奇的法阵,他能恢复的快一点。 做完这一切,我就安静的待在房间里喝茶。玄奇守着李长明,而寂渊则是坐在我身边品茗。 “说吧。”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什么?” “沈绫的事,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笑着摇摇头,原来寂渊以为我是诓云景的。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在还魂阵里动手脚,一切都是沈绫她自己的选择。” 其实沈绫在被我们从十里崖底救回来以后,中间醒过一次。李长明一直都是用帝子剑的力量为她修补魂魄,这样也让沈绫多活了不少时间,这次也一样,她以前积攒在体内的力量护住了她的心脉,让她不会暴毙。不过也只能护住一些时日而已,到最后,她还是会死。 沈绫醒过来的时候是午夜,那时人们都睡了,只有我还在纠结和寂渊的关系,回忆以前。 沈绫拖着残败的身子,来了我的房间。 “你可大好啦?”我问她。 她苦笑:“上仙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如何能大好?” “那你为何还半夜来我这里?倒是看不出虚弱不堪的样子啊!”我突然想起来:“云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开心,不如我们先去见见他?” 我起身欲走,沈绫却唤住了我:“上仙且慢。” “怎么了?” “能否不要将我醒过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我奇怪道:“为何?难道你不想让云景高兴吗?而且……”而且你们两个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沈绫显然明白了我未完的话,她摇了摇头:“不,我不想那样了。我希望上仙为我隐瞒也是为了这个。李长明是不是,请了上仙为他的还魂阵作保?以确定他能救活我?” 我点头,沈绫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求上仙一件事,不知道上仙可否答应?” 我下意识摇头,因为我觉得一旦有人求我一件事,或者求我怎么样,他还没说的时候,我就答应其实是个很傻的事,万一别人说的我做不到,到时候不就完了? 沈绫见我摇头,当即跪了下来。我扶她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最后只能尴尬收回。 她说:“若是上仙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我默然,总觉得遇到沈绫以后,我怕了别人对我下跪,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能说出一件让我很为难的事。 看这样子,沈绫估计会再次提出一个让我为难的要求。 “你先说,是什么事?”我想扶起她,可是多次被拒绝,便也算了,且由她跪着,反正待会儿肯定会起来的。 “我想让上仙帮我,流下李长明。” 我:“……什么意思?不是李长明救你么?” 沈绫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上仙能找到法子,改了那还魂阵的献祭之人,用我的死换来李长明的生。” 我目瞪口呆:“你疯了?李长明就是为了救你才会如此牺牲,你如今却说要我救他?那你怎么办?” 沈绫沉默不语,就在我等的快要睡着时,小小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坦然,甚至于连之前的绝望都没了,这样的沈绫让我有些怕。 “沈绫早已看透这红尘,本就是想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如今我还能救李长明,就应当救他,否则我心难安。” “可是李长明是为了你啊!你让他事后知道是你换了他重新为人的机会,他会如何你想过没有?还有云景,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回你,转手却又丢了,你让他怎么接受?” 沈绫笑笑:“我就是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她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这些年,我早就想开了。云景没了我,不会有什么的,我太了解他,误会了这么些年,要他突然为了我一直难过伤感,着实是件难事。相信我,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会走出来的;至于李长明,我既已经为了云景负了他,如今也算是为他做出点贡献,还请上仙成全。” 我问她:“若是我不同意呢?” “上仙会同意的,因为如果上仙不同意,我不会等到李长明入阵,就会自尽。一次不行,就一直做下去。” 她这是逼我答应。 我考量了一下,最后无奈摊手:“我答应你,届时在阵中,我会帮你。” 我突然倾身看着她:“不后悔么?” 沈绫一笑,容颜倾世:“不悔,此生过世一遭,不求顺风顺水,但求无怨无悔。” 第三十章 “所以,你选择了帮她?”寂渊问我,我点点头,不为任何理由,我只是心疼她。 “你们两个倒是悠闲,可是外面那个就难过了。”司命不知何时踱了过来,拿着个破折扇一副“可怜可悲”的模样。 我不解:“怎么了?还有人比你更倒霉么?”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回九重天了吗?” 司命一大早向我告别,说是要回九重天向天君请罪,于是我很不厚道的在幸灾乐祸中送走了他,看着他无限凄凉的背影,我心底居然是想笑的,可见在寂渊的影响下,我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慈悲为怀的上神了,悲哀啊! 司命哀怨的瞪了我一眼,又颇为忌惮的看了看寂渊——纵使这些天我们相处的不错,他还是对寂渊心存芥蒂。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至于受这么大罪么!不过幸好,我回九重天时,云华告诉我天君去了西方佛祖那处听众佛辩法,须得九日左右才能回来,这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想着既然迟早都要遭罪,不如先下凡快活快活。”司命摇着那折扇,笑得异常猥琐。想来他对于天君去了西方的事很是开心。 我摸了摸下巴:“你说若是将来天君回来,我见到他是不是该将这番话说与他听听?” 司命忽然看了眼寂渊,口中道:“你对你父亲都直呼天君,我若是告诉天君,他指不定多难过。” 唔,事实证明,司命这个人虽说长的老实,但他聪明狡猾的打紧。我不过小小一个称呼,他便警惕的望向了寂渊,生怕暴露了我的身份,毕竟一族尊神嫁过去他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无妨,反正从小没什么感情,再说了,我叫他天君也好几次了,自己的女儿都如此恭敬他,说明这个领导者做的好,想来在寂渊面前我是给他长脸的。” 我这番话,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告诉司命,寂渊已经听过了我的天君的称呼,并且从来没怀疑过我的身份;第二么,咳咳,是告诉司命,天君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你犯了错误他不会轻饶的,还请司命星君多为自己想想吧! 司命当然听懂了,他的脸骤然垮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今时时刻刻得担心天君的惩罚,他来凡间了也不能玩的尽兴,这才是最可怜的。 “你刚说谁难过?什么外面?”我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道。 司命道:“你不知道?云景从你把李长明带进房间开始,就一直跪在外面,那叫一个可怜。这会儿外面已经是乌云盖顶,想来雷公电母已经准备好要降雨了,你说外面那个接下来跪在雨里的日子会不会很难过?”司命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这样的语气,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冒出来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 我奇道:“你这么开心?你和云景有过节?”神仙和凡人哪来的多大过节,司命这副姿态实在是让我疑惑不解。 谁知道司命一下子怒了:“谁说没有过节?要不是为了他,那沈绫能改命?沈绫要是不改命,我至于沦落到凡间和你待在一起吗?若不是和你待在一起,又怎么会出现突然多了神仙的事?!怪你我的品阶摆在那里,肯定是不行的,怪沈绫,偏偏她又死在了还魂阵里,这么一来,我只能怪云景!他惹得桃花债,倒是要让本星君来为他负责!” 我:“……”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司命嘿嘿一笑,“你待会儿若是要去见他,就多拖他一阵子,多淋淋雨让他清醒清醒,你看他一个人,坏了多少事啊!毁了两个帝王,还有我这个星君!不吃点苦头哪行!” 我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你都多大了他多大?你是星君他是凡人,你和一个凡人计较什么?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我起身向外走去,完全不顾司命在背后的狼嚎鬼叫。 我出去后抬头看了看天,如司命所说,确实乌云密布,而云景就跪在那里,眼神执着的看着我那房间。 见我出来,他眼底闪过惊喜和痛苦,直直的向我磕头::“请上仙救救阿绫,云景愿散尽家财,为上仙做庙宇,还会找专人摆供……” 我笑了笑,心底叹息。 “你不必说这些名利之物,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也不必白费心思,还魂阵里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才能活过来,如今李长明重新为人,沈绫定是被那凶阵吞的连渣子都未必剩的下,你死心吧。” 云景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苍白到绝望,他就那么倔强的望着我:“没有别的办法么?” “法子也是有一个,只要你肯入还魂阵,我就能施法让沈绫的魂魄重聚,到时候还魂阵定然能复活沈绫。” 云景:“可我救阿绫,本就是想让她留在我身边,若我去了,阿绫一个人会有多难过?我情愿与她一起共赴黄泉。”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倒是让我颇有些感叹。 却见寂渊走了上前,对着云景道:“你这话虽说好听,我却不喜欢听。你说你要救沈绫,那你之前做什么去了?还有,你救她还不是因为你知道了真相,若一切你还被蒙在鼓里,你还会这么做么?你说你救她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不在一起就不能救了吗?昔日李长明为了她,用自己的修为去布阵,你可知道那是多么危险的事?且那时那个女子还早有倾心之人,李长明根本不必为她做那么多,可他还是做了。” 我看着云景:“他说的对,若论年少时,你云景绝对甩了李长明十条街,可若是如今放在一起比较,你百般不如李长明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至少,李长明是真的爱她!而你,就好像沈绫合该为你存在,沈绫是个人,不是物件,她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你。” 终究论起来,云景还是没有学会爱人,他太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考虑别人,这样的云景,不配得到沈绫的爱! 第三十一章 不再去看云景悲戚的面容,我扭头进了房间,按道理来说,李长明体内的帝子剑该脱离出来了,我就这一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果然,待我进到屋里,李长明身上金光四射,昔日动乾坤的帝子剑,如今只是一块小小的碎铁片,而它正从李长明体内缓缓脱离出来。 待到那碎片完全出来以后,我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它,滚烫的触感让我的手疼了一疼,我赶忙辅以法术,帝子剑感受到外来的法力,竟也开始反噬,此刻于我而言,甚是凶险。 两厢僵持,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想起寂渊应当还在外面,我便调动全身法力,想以上古之神的灵力来征服帝子剑。 小小一个碎片而已,若不是怕使出法力遭到寂渊的怀疑,我早收了它!圣器的力量虽说与我这上古之神相差无几,但是它只是圣器上小小的一部分,我倒是没什么害怕的。 正欲祭出堕惜剑,使出属于落绝的法术来收服帝子剑之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那人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使出法术,两厢罡风阵起,那冲击力让我不由退后了几步。最终,他打落了帝子剑,帝子剑受到冲击,坠落在地,浑身术法被敛,看起来和废铁没什么不同。但是我知道,一旦重新注入灵力,它将是毁灭一方天地的存在。 那个人影,因为受到上古圣器的反噬,受了重伤,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嘴角不再是似笑非笑,而是殷红的血。 那个人影,是寂渊。 我冲过去扶着他低声吼道:“你疯了?你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厉害吗?!想死就直说啊!” 他却笑了:“我就是知道它有多厉害,我才冲出来的,我以为……小九你想硬碰硬压制它,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怕你太过着急伤了自己,既然如此,不如让为夫来代替你受苦啊!” 我沉默不语,眼底是满满的愧疚,再看到寂渊的伤口时,我心底的愧疚就更深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寂渊。即使他为我操心颇多,可神魔两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恩怨,直到寂渊这一任魔主,大概是因为寂渊太懒,正好也对上了这一任天君喜欢安逸的性子,神魔两族奇迹般的和平了近万年,虽说偶有冲突,却也无伤大雅。 如今情况却是不同,寂渊虽说入赘了神族,但那只是他自己的说法,我从不认为魔主——那嗜血成性的种族的头领会是一个良善之辈,他那样子,也只能骗骗天君那个罢了,说不定连天君都没骗到。 我看过了几十万年的沧海桑田,我也自己带兵打过仗,在种族之间,有的只是利用冲突,亦或是暗藏计谋的和平。 我之所以着急进房间待在李长明身边,是因为我实在忌惮寂渊。虽说我们这里如今有三个神族:玄奇,我,司命,可终究架不住一代魔主,再加上魔族圣器山河图的威力,若是打起来了,我没多少胜算,能保全自己已是不易。 所以我才那么着急。若是我收服帝子剑的时候,寂渊从旁待着,纵我有百般理由千般因缘,寂渊只需要一句“我担心娘子”,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堵住现在的借口,而我相信这话他绝对说的出来。我只能趁他不在,先一步收服帝子剑,否则凭着圣器间的感应,帝子剑第一个选择的主人绝对不会是我,而是拥有山河图的寂渊。 我以为我这居心瞒的挺好都是,谁知道寂渊他早就看出来了,还为了我以身犯险,明明有山河图,他却没用,用自己的修为硬抗着。 我此时,才始觉我对不住他。落绝啊落绝,你做了几十万年神仙,如今连心都看不透了。 我既觉得对不起他,却又恐怕,这只是寂渊的苦肉计。 然而寂渊的状况已经不容许我细想了,他忽的又吐了一口血,我急忙把住他的脉搏,这还是我从南极仙翁那里学来的,上一次用到还是在三万年前。 探过脉象,我心下一凛,寂渊他此次,伤了筋脉,怕是要休养多时了。 见我脸色沉重,寂渊居然还有心情来安慰我:“莫担心小九,我这身子历过很多劫难,断不会有事。” 我真想打断这脑残孩子的腿,这话也是现在说的?!你历经的那么多劫难,还真就比不过这次的! “你是不是傻?啊?!有必要吗你?!你可知道你这一……哎!寂渊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我数落的话还没说完,寂渊就已经倒了。 他倒的优雅且安稳,倒真是苦了我了。我只能唤了司命玄奇他们进来帮我把寂渊拖到床上去,他如今的身体,受不住我使用法术的。 司命一进来看见这情形整个人都傻了:“这是怎么了啊这是?” “少废话还不快过来帮我把他抬到软榻上去?”我喝道,司命这才有所动作。 待到将寂渊抬上软榻后,我又施法以修为养他的伤,但愿能有点效果,不过希望微乎其微,圣器造成的伤口,哪是我们愈合的? 司命待我闲下来,拿那把破折扇碰了碰我:“怎么了这是?该不会你把魔主揍了一顿给打成这样吧?” 我用尽全力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有那么粗鲁?” 司命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有。” 我:“……” 玄奇在一旁开口:“我看他那伤,不像是普通法力所致,公主你,用了上古神力吗?” 自打下界,玄奇便自动换了对我的称呼,我还准备夸他来着,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我再次用尽全力给了玄奇一个白眼:“我再不讲理,也不至于把他打成那样,那不是暴露自己么?”这孩子,跟司命待了几天,脑子就不好了。 我叹了口气:“是帝子剑,寂渊是被它伤的而不是我。” 司命奇怪问道:“不应该啊!魔主年纪不大,修为可不浅,再说了打不过他还有山河图啊!两个圣器较量怎么着伤的也不是他呀,再说了那还只是帝子剑的一块碎片,哪来的那么大威力?” 我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寂渊啊寂渊,老身这次可真是欠了你的了。 第三十二章 我把这事与司命玄奇一说,玄奇没什么反应,我也不指望他能给我什么意见,毕竟这孩子冷惯了,突然要他和司命一样八卦且猥琐,不说他自己,我就得恶心死。 奇怪的是,这次司命居然也保持了沉默,他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望着天空,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我没那个耐性欣赏。 他何时改了性子了? 半晌我也等不到他的话,忍不住碰了碰他:“你在想什么?可想出让我能不欠着寂渊的办法了?” 司命咂嘴:“办法我肯定是没想着的,不过刚才顺势回忆了下我当年的事,觉得魔主这招用的极好。” “什么事?” 司命抿了口茶:“我那时初和娘子成亲,总觉得亏待了她,某一日我们上山摘野果想带下山卖,赚些钱财度日。结果那山的一角崩塌了,滚石从高处落下,虽说我们站的并不是正下方,但是若是石块滚滚而下,我们肯定也会受伤,就在一块石头袭来之际,我一把推开了我那娘子,生生受住了那石块砸在身上的痛苦。经此一事,我那娘子更加觉得跟对了人,甚至于坊间邻里都不再说她嫁错郎了。”司命笑笑,“现在想来,我那时在风月之事上还是很有前途的啊!” 我颔首,历来的司命,都很懂风月。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如今,魔主便是当年的我,而你,就是我那娘子。只不过魔主受的伤比我当年重多了,且你与我娘子的处境不同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魔主这次让你欠下的是情债,这情债你可是还不清的,凡间多少姻缘皆是情债引起的?而如你所说,他大概就是想让你欠着,将来加倍的还他感情!” 司命笃定的开口,我投以怀疑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司命:“因为我当年就是这么想的。” 我:“…………”若是你还是个凡人妻子未死的话,你就等着回家受苦吧! 司命又道:“你不该如此惦念此事,等到要你还的时候,魔主会提出来的,何必担心呢?” 听了司命的话,我其实略略放下心来,这方面的事,有时候司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我选择相信他。 寂渊一直处于昏迷当中,期间从没醒过,我日夜守着他,想起以前争斗或者和谐的种种,心下是有些落寞的,突然少了一个人,谁心里不难过? 因为寂渊的关系,我便留在云府,过几天才走。云府现在终究是不如以前的,女主人走了,男主人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如同失心疯一样,在屋子里哭泣哀嚎,有时候吵着了我或是司命,就会被我们用法术教训,虽说不重,但也能让他难受难受。 我这几天,待在寂渊旁边时,有时候忍不住便会和他讲这几天发生的事,纵使他可能完全听不懂。 “我同你讲,李长明醒了,恢复了人身,不过他知道沈绫的事以后痛哭了两天,之后就看破红尘,云游四方去了。其实若他此时回京,还是有帝王之命的,毕竟现在朝堂并不稳定,可没了沈绫,李长明觉得做皇帝也没什么,呵,你说他是不是很傻?若是你的话,你会放弃吗?反正我不会。 “云景这些日子过的着实可怜,他将府里能找出来的沈绫的东西全部收存起来,可笑的是除了当年定亲的那根簪子,其他的都没了,哦,他找到了九曲镂空蝴蝶簪,找到以后立刻大病了一场,如今醒过来倒是能下地了,只是我看他身子骨虚浮,再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看他再过不久也活不下去了。” “杜芸娘疯了,彻底疯了,云景将她囚禁在那水底房间之中,她日夜喊着救命,喊着沈绫,喊着李长明,让人救她,说是有鬼。昨儿个云景在那房间里挂了沈绫的画像,杜芸娘见了一时失控,冲起来将那画撕了,云景又是一顿折磨,今早杜芸娘受不住这苦痛,在那房间里自尽了。” 我突然笑了:“寂渊,你说凡人是不是很可笑?云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杜芸娘呢,她说有鬼,人死后哪会变成鬼啊!还不都是被冥君收了重新投放投胎去了?偶有那么几个孤魂野魄,最后也逃不了化为尘土的宿命,她说有鬼,不过是心里有鬼罢了!” 我顿了顿,看了看寂渊依旧紧闭的双目,心下叹息一声,又开了口:“我最同情的,也最不同情的就是沈绫了,还有李长明,这两个人都一样,偏执的可怕,为了心中那一抹微笑,赔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我同情他们,是因为他们都落得个殒命的下场,沈绫爱的人,却在沈绫走了以后才幡然醒悟。李长明爱了沈绫,却终究得不到她,世间最苦,莫过相思啊!” 我看了看寂渊,沉默不语,良久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若是你醒着,定然会给我回应的,与我一同谈论他们的命运。我现在,突然觉得你不说话,我有些无聊了。” 我趴在那床沿上,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再看了看寂渊,感叹不已,若不是我,这般美丽的风光,寂渊也能欣赏到。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将这话脱口而出了。我是觉得没什么的,却被一双手握住了手腕。 “看不出来,小九如此心疼想念我,为夫很开心啊!” 我目瞪口呆,寂渊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开心疯了?”他又轻笑一声:“我着实想不到这次昏迷,还能让我享受到这般待遇,果然福祸相依啊!” 我突然想起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十分尴尬,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偏头想了一会儿,轻盈一笑:“娘子这是害羞了?你说你离了我觉得很是无聊,意思是离不开我吗?” “胡说……”我那只是有感而发好吧! 他却进一步逼近:“我看不到那风景娘子很是心疼我,是说娘子想与我一同看风景吗?” 我:“喂喂喂,我没……” 我话还没说完,竟是被寂渊突然抓住手一拉摁在了床上,随即他俯身过来,结结实实的压在我身上,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 “昏迷几日,不见娘子,甚是想念,小九,你心里有没有想过我?” 第三十三章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我若说我想了,寂渊指不定怎么借机占便宜,我若说不想,寂渊好歹也是替我受了帝子剑一击而后重伤的恩人,虽说我并不需要。 如今这恩人醒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从我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我若拒绝委实有些不讲情面,若是说了,怕我会没有安宁日子。 我在这左思右想,最终决定随了寂渊的意,他既然想听好听的,那我说一点,也是为了他开心,如此一来,倒算是积德了。 我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兴许……是有点想的?”就这句话,我还带了不确定的意思在里头。 可是寂渊他没听出来。 他只一心扑在了我那“想”字身上,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我,压的我喘不过来气。 “小九,我很开心。” 我干巴巴的笑着,碍于他的伤势严重身体虚弱,没去推他。 “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是你能不能先起来,你压的我很疼。” 寂渊突然失笑,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鼻子:“不识风月,唉!”他忽的坐起来,,我总算是得到了自由。 “小九如今还没开窍,看来为夫将来的日子很是难过了。”他好笑的看着我,老身那厚了几十万年的脸皮,如今居然在他那目光注视下慢慢变红了!呜呼哀哉啊! 正尴尬着,寂渊又补了一句:“小九可知,我为何能当上魔主,且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我看着他道:“因为你长的好看?” 寂渊笑了:“多谢娘子夸奖,原来娘子心里也是觉得为夫好看的,那为夫以后一定多让娘子看看。” 我木着脸:“不用不用……你能当上魔主,当然是因为你法术精进,修为强大啊!” “这倒也算一个理由,不过却不是最恰当的。” 我好奇:“那最恰当的是什么?” 寂渊噙着笑,话说的漫不经心:“那是因为为夫,自控能力非凡啊!” 我:“…………”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 没等我多想,司命跑了进来,看他那急切茫然的样子,我问道:“怎么了?天君亲自下凡来捉拿你了?” 天君日理万机,哪来的功夫捉拿一个星君,还是亲自。就司命这个品阶,天君能派四个天兵天将来,就已经是给足了司命面子了。 唔,也许有一天我造反了,天君还可能来看看我,不过他捉拿我,比他亲自来抓司命还不可思议,就他惜命的那个程度…… 司命把脚一跺:“我且告诉你,这件事比天君亲自下凡捉拿我还要不可思议!” “谁又死了?”我气定神闲的开口,并不在意。司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大多是风月之事,毕竟他的老本行主要就是经营这个,于我而言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绫回来了,算不算大事?”司命问道。 我刚入口的茶水立即喷了出来,喷了寂渊一身。我又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嘴里却没闲着。 “你看错了吧你?沈绫还能回来?”在还魂阵能回来的,只有上神品阶的生灵,且这回来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没个万把年修为,你回不来的。 沈绫是怎么回来的?! 怀揣着疑问,我急急忙忙去了云府前厅,去见沈绫。 路上司命向我说明了一切,原来他今早无意翻看命格册子,发现属于沈绫的命格虽说因为她的死,而戛然而止,但那命格隐隐透出红光,这让司命觉得稀奇,红光,意味着血光,但不一定指的是灾祸,可要散发红光,必定要是活人的。 沈绫不是早死在了还魂阵里? 司命正想来找我讨论讨论此事,却在路经前厅时听得云府下人轻声疾呼:“夫……人?夫人你回来了?”随即响起小小的啜泣。 司命好奇,谁是夫人?这云府就一个夫人沈绫,沈绫不早死了? 他心下奇怪,便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便被吓了一跳。只见沈绫穿着一身白衣,淡笑着站在那里,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下人,皆是喜极而泣。 司命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再细看时发现沈绫依旧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但她确确实实是活着的。 这不正常啊! “你觉得正常吗?”司命问我,“就我这个星君入了还魂阵都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她一个凡人,居然活下来了?!” 我心里也觉得这事十分诡异,却也想不透。 “司命,那沈绫今生可有仙缘?”寂渊突然开口,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被他点醒了,若是沈绫此生有仙缘,她的名字应当早就在天命书上有所记载了。那入还魂阵可能被天命书强行判为是历劫,一旦历劫完了,她便可以成为神仙。 可是也不对啊,还魂阵里沈绫可是魂飞魄散,就算被判定为历劫,魂魄都没了就意味着历劫失败,她那神仙之路也会没了,哪还能成为神仙回来? 司命:“我早就想到了这点,可命格册子上沈绫只有帝王之命,而没有仙缘,何况那帝王之命,如今也是不在了的,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我和司命面面相觑,寂渊起身拉着我往外走:“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亲自去问沈绫。” 我们到前厅的时候,便见到沈绫实实在在的立在那里,脸上是淡淡的笑,旁边站着的下人们皆是拭泪,夫人回来,他们云府才算有了指望。 云景也在,他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沈绫,连我们进来了都没发现,良久,潸然泪下。 “阿绫,你回来了……我的阿绫回来了啊。”他急急的伸手去拉沈绫,却被沈绫周身的金光阻拦,那金光甚至于灼伤了云景的手。 云景吃痛,连忙缩回了手,无措的看着沈绫,又看看我们:“阿绫……上仙,为何会是这样……” 我叹了口气:“这个不是沈绫。” “可她和阿绫长的……” 我打断他的期盼:“她是沈绫,但已经不是了,所以我才说,她不是沈绫。” 云景完全听不懂我是什么意思,我也没心思管他了,径自走到那沈绫面前:“果然西方净梵之地,才更适合你。” 沈绫双手合十,向我作了一礼:“西方佛祖坐下弟子净尘,见过凰洛公主。” 第三十四章 在我看到沈绫周身金光灼伤云景时,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了。 沈绫是一介凡人,确实是没有仙缘的,既然注定了没有仙缘,那按道理来说无论如何也是成不了神仙的。可我忘了还有一种情况:她有佛缘。 司命在命格册子上看见的红光,不仅仅可以代表血光,也可以代表涅槃,那是红莲业火的颜色,若要成佛,必定要踏过红莲业火,尽除前尘,方能始终。 沈绫当是踏过了红莲业火,入了西方净梵之地。 “你是如何成为现在的模样的?”我问道,这其中的缘由实在让人好奇。 沈绫道:“那时净尘身受剧痛,仿佛入了地狱,却在魂飞魄散以前,佛祖以红莲护住了我一缕残识,随后辅以佛力,使得我破开这混沌红尘,入了道法。” 唔,如果说是如来,那沈绫就真的走了大运。 如来那老儿,似乎就比我小了那么一点点,且他当年还是个凡人,修成今天的模样着实让我佩服。他的修为很是高深,不过他从不轻易出手罢了,给六界一个神秘的剪影。要说在还魂阵里护住沈绫一缕残识,这对如来来说是很简单的事,西方红莲常年受佛法普照,久而久之就有了护众生躯体魂魄的功能,只要如来在那红莲被还魂阵吞噬前取出沈绫的残识,救沈绫只是时间问题,根本不用像我一样,耗费万年功力还不一定能救的了她。 只是我没想到,如来那老头竟是直接领了沈绫做弟子,让她入了佛。 沈绫接着道:“佛祖让我告与公主,两字。” “你说。” “落绝。” “…………” 此二字一出,我心下就已了然,如来应当是知道了我的事了,尽管我和天君瞒天过海,如来头脑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天君近日前去西方听法,怕也没少在佛祖面前说什么。以如来的通透,天君那个蠢老头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将最大的秘密交代出去了。 司命凑过来:“落绝上神发生什么事了?” 我拍拍他:“大概是佛祖让我宽心吧,怕我遇到更多麻烦,安抚我,解决不了还有上神在嘛!” 我们两个这出戏,不用说,还是演给寂渊看的。 寂渊也安抚说道:“佛祖说的不错,解决不了,还有其他人在,小九不必忧心。” 我刚准备给寂渊一个感激的眼神,就被云景打断了。 这孩子当真死心眼,我就不信他听不明白我们说了些什么,还是固执的要去拉沈绫,他个在俗世沾染了不少晦气的凡人,哪里受的住西方净化污浊的佛光?手上的伤口一道加一道,我都看不下去了。 沈绫轻轻闪开,避免伤到云景,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那是对众生的怜悯之心,并不是为了云景。 “阿绫……” 我拉住他,轻声道:“她已经不是沈绫了,前尘往事尽数忘却,她如今是西方的佛家弟子,你靠近她,只会遍体鳞伤。” “可她爱我,”云景说道,声音无比哀伤可怜,“阿绫爱我啊,我不相信她会抛了我去做那什么神仙,她那么爱我,我还未曾补偿过她啊!” “不需要了。”轻轻的声音响起,沈绫自己替我回答了云景。 云景抬头悲戚的看着她,沈绫依旧如此美丽温和,却也再不是他的阿绫了,他的阿绫,会对他笑,却不会如此这般,眼神中尽带怜悯。 “前尘往事我虽说没有忘记,但过了红莲业火,所有的感觉都淡了,我对从前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和记忆了,不管是人,还是物。” 是啊,过去的沈绫只爱云景,现在的沈绫也爱云景,不过她的爱,却必须分给天下众生,不再是当年那般热烈的火热的独一份的爱了。 纵然云景接受不了,却也难逃宿命,沈绫不会在凡间久待,她在天上,是有任务的。她必须悲悯众生,所以说佛祖也很可怜啊! 云景沉默了,沈绫走后,一个人悲凉的在屋子里待了一晚上。我和寂渊他们决定继续往前走,寻找帝子剑。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第二天午时,我们就要离开了。司命这家伙死缠着我不放,非要跟着我们一起,最后没有办法,我不得已带上他。他的命格册子,在我们这趟行程中,应当能派上点用场。 待云景走出房间向我们告别时,整个人头发尽白,青丝尽白雪,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不同的是,相比昨天的痛苦,云景此刻脸上恢复了那种淡然,反而有点像沈绫了,他的头发虽说白了,脸色却好看了不少。 我好奇,便问他为何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他笑了:“头发全白,是因为心思忧虑。而我如今看开了。” 旁边的下人小声开口:“城主一大早就在全城招人,说是要修建庙宇,那菩萨的模样,就是夫人的面容。” 我看向云景,他轻轻说道:“我负了她一生,如今她有这般造化,我应当为她感到高兴才对,以前是我想差了,听闻西方的众佛,也是有品阶之分的。她在天上,受佛法感化,我在凡间供奉她,让她多受些香火,助她能够修得好的品阶,不受欺负。” 我其实很想告诉云景,你的担心着实多余,天上的神仙或许还有一点恩怨纠葛,但西方净土,是绝对不会出现这些情况的,因为他们的心,是真正沉寂的心。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终究没说,因为我觉得这是云景的希望,我不能毁了它,云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支撑人生的点,谁都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上仙,你们要走了吗?”云景问道,我点点头,既然一切都已告一段落,我和寂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不能多做停留。 “此一别,不知何日能再见,上仙保重。” 我点头,先客套的谢过了他的款待,又道:“愿云城主能振作,如此也算不负沈绫。” “我会的,就此别过。” “那么,告辞。” 第三十五章 人间六月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站在雨里的我无限感慨:果然还是天上好。 司命将一把伞撑在我头上,我稍稍偏身:“你做什么?” 司命白了我一眼:“姑奶奶,这是在人间,凡人下雨了哪个不打伞?除非是傻子差不多!你这般站在雨里丢人现眼,是想做什么?” 我解释说因为我身上有法力啊,凡间的雨我想淋就淋,不想淋只需要捏个诀避雨就好了哪里还需要打伞? 此言一出,司命再次表达了对我的鄙视:“你这样淋雨衣衫却不湿,是想告诉谁你不是凡人?” 我思量了一下,最后默默收了法力,乖觉的让司命为我撑伞,好吧,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 今天是我们离开云城后的第三十天,也就是一个月,我们一路向东,却丝毫帝子剑的影子都没见到,山河图动都没动过,和普通卷轴没什么差别。寂渊这一路因为身体未愈,再者我们怕错过帝子剑的任何感应,便选择了步行,敛去了周身仙气和法术,走了一个月。 我这一个月深切体会到做人的不易,刚下界的时候我们只需施个法术,转眼就能行过千里,所以才那么快到达云城,如今条件受到限制,必须步行,我受的苦比之前几十万年遭得罪还多! 从云城到我们现在所在的晋宁,中间穷山恶水,根本找不到马车或者其他赶路代步的东西,我们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我已经感觉自己快把这一生的路都走完了。 司命的伞突然被掀翻,一阵风雨过来,来不及防范的司命,果断被淋了一身雨,风一吹,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看起来特别怪异。 我回头一看,寂渊的右手修长手指正缓慢转动着,左手已经变化出了一把蓝色的伞。 “小九由我来照顾就好,有我为她撑伞。” 我连忙跑过去拿起他手里的伞,说:“不用不用,你这伤还没好,哪能照顾我?让司命为我撑着好了。” 寂渊哦了一声:“是吗?那我需要小九为我撑伞,这伞太重,我怕我撑不了多久。” 司命:“…………”伞重吗?重你怎么还能拿的起来? 我想了想说:“那好吧,你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万一阻碍了伤口愈合,罪过就大了。” 司命:“…………”这还是我神族的尊神吗?头脑如此简单! 于是,我撑着那把蓝色的伞和寂渊走在前头,玄奇自己幻出一把白色伞紧随其后,只有司命,一个人撑着一把粉色的伞被我们抛在最后,配上他那副幽怨的脸,画面格外和谐。 我看着伞外一方天地,心中有淡淡的安逸之感。 伞内忧愁,相思意;伞外朦胧,可是你? 这是当年九重天一位陷入相思局里的女仙写的,我觉着倍有韵味,如今套用一下,再配上这雨景,生出一种别样的忧愁。 我的眼神忽然被这伞的周边吸引,寂渊他竟在伞边化出了一圈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喜欢吗?” 我颇有些欢喜的看着他:“当然。”哪个女人不喜欢如此美的意境?来了凡间久了,我竟然找出了以前那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自己,如今寂渊这么一弄,老身的少女心都被勾引出来了! 我与寂渊一路谈话向前走去,少有的安宁。 “唔,这世间果然有不少傻子啊!”我感叹道。 寂渊偏头看我:“怎么了?” 我:“司命刚说过凡人下雨不打伞的都是傻子,我想着凡间的傻子应当不是很多,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碰见一个,看来凡间傻子不少。” 我将手往前一指,那里有个穿白衣的公子哥,便是我刚说的那个傻子。 这么大的雨,那个不仅不打伞,他甚至于连动都懒得动,只直直的站在雨里,任由风雨吹打。 寂渊看了看那人,说:“想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这种人在凡间不少,大概是以为淋一场雨,便能洗去烦忧重新振作,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我表示赞同,神仙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除非是在凡间待了几年,沾染的凡人的习性,才会做出那种在我看来甚是没脑子的事情。 我们两个无聊到了一定程度,居然开始打赌看那公子会不会动,时间慢慢过去,他竟然真的呆若木鸡,好吧,我输给了寂渊,也让我对那人刮目相看,一个凡人,坚持如此之久,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必须说一句:难得啊难得。 司命跑了过来:“你们在看什么?” 我将缘由告诉他,司命本也兴致勃勃的想与我打赌,却没能继续。 原因是那位白衣公子,突然倒了下去,胸口没什么起伏,像死了一般。 我吓了一大跳:“我没及时把他拉进伞里,他这样若是死了,该不会怪到我头上吧?!” 寂渊道:“无妨,倘若你刚才去拉他,说不定他还会怪你打扰了他洗去烦忧,如此这般,就怪不得你。” 司命说的和寂渊一样的话,且他告诉我凡人如何那命格册子上自有定数,若那公子真死了,且还是这样悲催的死去,那肯定是命格上的安排准没错,我们最好不要打扰。 我奇怪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司命茫然:“谁啊?” “你连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这么死了肯定是命格上的安排,万一不是呢?沈绫和云景不就是么?” 司命摆手:“沈绫身上自有一种气息,这公子一看就是凡人,哪能和改命的沈绫相比?这肯定是命格。” “被你主宰命运挺惨的啊,死法都这么憋屈。” 司命:“还有更悲惨的,茅坑里死的都有,他这委实不够看!” 我:“…………”我很相信,是你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死法了才这么随便。 凡人的事没有必要的话就少管,所以寂渊他们几个都撑了伞准备离开,我却不太看得下去,便突然跑向了那个人。 “你做什么?”司命在后面问道。 我看着他:“毕竟是条人命,不得不救。” 司命听了直骂我没脑子,却还是过来帮我。 于是,玄奇和司命扶着那位公子,我扶着寂渊,几个人一起进了那晋宁城中。 第三十六章 不得不说,带上司命还是有好处的,因他长期奔波在人间,也算看透世间百态,如今我和玄奇初入尘世,寂渊又身负重伤,跑腿和找住所这般大事,便让我全交给了司命。 司命不负所托,最终找到了一处酒家,就在这晋宁之中。 我们订好了房间付了房钱,便将之前救的那位公子安置在房间里,我探过他的脉搏,气息颇有些不稳,但没有什么病痛之灾,不过他体内寒气十分的重,幸亏我救的早,否则这气息不稳恐怕就要变成气息奄奄了。寒气入体还去淋雨,果然是个傻子。 安置好他,我便携了玄奇司命一同下楼用些吃食,神族其实是辟谷的,不存在饥饿的时候,九重天上那些吃的,不过是为了打发口腹之欲罢了。只不过神仙做久了,那些东西便日渐不感兴趣了,所以来凡间另外找些吃食,倒成了神族的一大爱好。 从前我还是落绝时,因为身份的原因,从来不会出神族——因为我一旦下界,要么意味着生灵涂炭六界崩塌,要么意味着神族要向哪一族开战了。自打我知道我如此重要后,就很少出南天门了。 天上的神仙下凡的虽说多,但是从不会有神仙想着给我带些凡间的吃食,他们觉得我就该不食人间烟火,做一个高贵且傲娇清冷的祖先级上神。 想想如今的样子,我深深觉得对不起他们,我过的如此拘束且胆小,实在是对不住你们的期盼。 司命来了九重天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变,他从凡人飞升上来,虽说神仙辟谷,但是凡间的滋味让他甚是想念,因着职位的关系,他能够自由出入南天门,所以没少下界吃私食,与我相识一场,他在吃东西的时候也会想起我,便带了些回九重天,我由此尝得人间烟火味,渐渐的也把他当实实在在的朋友,不计较身份品阶了。 由此可知,一个人在吃东西的时候还能想到你,可见他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这酒家的饭菜虽说不是很丰盛,比不得那些酒楼的精巧,可重在味道不错,我很是喜欢。 “你可知,这晋宁为何叫晋宁?”司命突然问我,我茫然的摇了摇头,你若问我六界里哪个地方为什么叫那个名字,我还能答的上来,这凡间我就一无所知了。 司命见我语塞,洋洋得意:“我且告诉你,这晋宁原本叫做……额,叫做什么我也忘了,不过它如今的名字,还是因我而起。” “如何说?” “那时候月老来我这里,说是因他的失误,一对有情人没能在一起,双双赴死,没了那好姻缘。他央求我,将那两位未完的姻缘给续下去,我便答应了,一查才知道这两位小情人死了怨怪天地,化作杜鹃在世间啼血,佛祖有所感知,怜悯二人,便收了他们,带去了西方净土,便是如今看守南海的二位小海神。我不得已又去了海神那里,他二位表示既然已经在天上圆了夫妻情分,那凡间多余的姻缘不如赐给凡人,如此,我那命格册子上写了,但是月老没签好的红线,就有了着落。月老将那红线签在了当时的公主和状元郎身上,他二人便突生姻缘,皇帝将公主嫁与状元郎,并赐了一座城给他们,状元郎泼墨提了公主之名,晋宁二字做城名。” 唔,原来如此,九重天司命手底下有不少小仙和元君,司命写好的命格,再由他们去完成赋命的任务,月老主管姻缘,但实则,这姻缘若是存在了,便不能消失,那根红线会一直留在月老那棵缚红线的树上,若是任它自己延伸,恐怕会惹出乱子,所以将那未完的缘分续到另一对人身上,才算是了了。 所以啊,这凡人才会有“别后重逢”“再续前缘”之说,其实不过是接了一段未完且注定美满的感情罢了! “其实若没有这档子事,那状元郎定然是不能抱得美人归的,因他的命里,合该爱而不得,他与公主的那根红线确实是有的,只是不够长,无法牵到公主身上,单相思罢了。公主命里合该嫁给外族联姻,因着两国的冲突,可怜一生,最后以身殉国的,有了那未尽的缘分,却成就了一段佳话。”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司命这事做的还是不错的,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嘛!这故事也足可见凡人姻缘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 “你作何感想?”司命突然问道,“这件事可见,姻缘并不是天注定就无法改变的,有时候意外来了拦都拦不住,你觉得呢?” 我包了一嘴的食物,听了这话很成功的噎住了自己。 搞了半天,司命原来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啊! 他那故事和话,皆是劝我不要以为自己没有未来,接受寂渊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唔,难为他了,这故事讲的,和我现在的情况一点相同之处都没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我眼神表示的太明显,司命端了杯水给我后,看着我说:“你看,你也是公主,人家也是公主啊!人家那姻缘一开始也是没有的,后来不就有了?那公主为这段姻缘没少付出代价,十里红妆换了一座城池,且她那丈夫因为娶她一辈子无法做大官,两个人不还是挺过来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司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我啧啧道:“原来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啊,那我还是算了吧,我付不起。” 司命噎了噎,又道:“也不一定啊!万一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呢?” 我实在听不得司命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叨叨叨,便放了筷子,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你为何以为我能和寂渊好好在一起?” “因为魔主对你如此体贴,你再不趁此机会找个好归宿,就又要熬成老太婆了,我是为你好,这好不容易换了个身体,多好的机会啊!” 我淡笑不语,良久说:“我曾查过天命书,看了属于凰洛的原本命运。” 他愣了一愣:“天命书?如何?” “神族公主凰洛,三万岁入魔界,嫁与魔主寂渊为妻,九万岁,坐化归尘。” 司命一下子跳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我看着他,是啊,这怎么可能呢?除了继任天君,历来神仙的命都十分长,若是熬过了天地劫难,飞升上神后甚至能与天地同在,凰洛怎么可能九万岁就归尘了? 除非是,有什么劫难,她没能熬过去。 第三十七章 司命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结结巴巴的说:“也不一定就是魔主啊……” 我打断他:“天命书说我最好还是随着这位公主已经不能变换的命格活下去,否则我自己恢复上神的身份,天地无法惩罚我,但会殃及我身边的人,你说,如果到时候我带着情伤回去,再经历一次那种痛,我还能不能熬的过来?我怕我啊,会毁了六界的。” 司命,你可明白,我是有多怕造成凰洛坐化归尘的就是寂渊,若我此刻付了一厢真心,将来到了凰洛坐化之时,寂渊将那真心打碎,我不可能缓的过来的,说不定,还会以上古之神的力量,毁了六界。 “你说不一定会是寂渊,这个我也明白,毕竟神仙历劫没成功坐化归尘的也有,可我怕了,情伤的滋味我不敢也不想再尝,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我都要扼杀掉,所以我和他,不可能的。” 神魔啊,终究有一天会对立的,我心里有数,凰洛坐化,和寂渊绝对脱不开关系的。 司命也沉默了,他表示还是凡人的姻缘比较好促成,红线一牵,没那姻缘,也有了。 “行了,没必要这样,顺其自然吧!”我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道。 正吃着呢,突然一群人闯了进来,举着一张画像四处询问着什么,一个山羊胡的精瘦老头儿扬声问道:“有谁可见过我家公子?如果见到了,还请相告,我慕家愿意重金答谢!” 周围的人皆是摇头,看起来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嘴里还嘀咕着:“这慕家的公子怎么又丢了?” “唉,习惯就好,这慕家不知道因为这事花了多少银子了,每次都是为了找那公子。” “怎么每次都丢?他们家的下人怎地如此不尽心?”这话,是司命问的。 旁边几个朴实的汉子打量了我们一会,憨笑:“几位是外地人吧?你们可不知道,这慕家公子,特别邪门。” “哦?”我也来了兴趣,“怎么个邪门法?” 于是把桌子一拼,两桌人并为一桌,听起故事来。 “几位是外来的不知道,这慕家啊,是我们这晋宁最大的富贵人家,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慕老爷子都有交情在,所以就连我们这儿的行政长官都不敢得罪。” 另一人接口:“如此富贵,慕老爷子却从来都是好名声在外,每年都会捐出大量银子,为那些穷困百姓施粥,还创了学堂,整个晋宁对慕家啊,都是赞不绝口。” “这慕家公子,指的就是慕老爷子的独子,慕远山。这公子极其聪明,十岁便才华横溢,晋宁无人可敌,便是以前的状元郎,都被他折服,说出自己不堪状元郎这个身份的话。本来慕夫人和老爷子想着让慕公子前去京城赶考,将来也好做个官。偏偏他性子随和散漫,却直言不要做官。慕老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顺着他,那慕公子后来师从鬼才军师九渡子,和江湖上武功赫赫有名的悬颂大师,且十六岁打败两位师父,学艺归来。” “本来大好的前程,少年公子,翩翩英才,该人人赞颂才是啊,怎么变成了如今您们都为他叹息的模样?”我咬着筷子,提出疑问。 “姑娘说的不错,那慕公子确实是晋宁万人追捧的对象,甚至于名声传到京城,引得大家闺秀都借口来晋宁赏花偷偷看他。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公子一直没看上任何一个女子。却在有一年秋天,救了一名山野姑娘,然后带回了府中,本来是想让她做个奴婢,结果公子居然对那女子动了情意,死活要娶她,还是非妻不可。慕老虽说仁慈,但在家教这一处却是十分严谨,他想让自家儿子娶个好媳妇,而不是在他们富人眼里看不起登不上台面的山野村姑。” 其中一人冷哼:“村姑怎么了?俺们村的姑娘个个美如花!就他们那些富人金贵些是吧!所以这才遭了报应。” 我赞许的看了看那汉子,真性情啊! “什么报应?” “慕老不许公子娶那姑娘,结果他绝食相逼,没办法,慕老爷子只得同意这门婚事。那女子过门后,日子过的实在委屈,每天受公婆冷眼,公婆还想着如何给她丈夫塞小妾。当时江南的富商刘家正巧来了这晋宁做生意,慕老想促成这笔生意,结果刘老爷直言,他那女儿对慕远山相思已久,只要两家能结亲,这生意就不是问题。可那公子已经成亲了!慕老将这实情告诉对方时,刘老爷当场拂袖而去。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可那刘家姑娘是真心要跟慕公子,竟是央求自家父亲,派人送信给慕府,说不介意两女共侍一夫。只不过听闻那姑娘是山野村姑,刘小姐就提出自己必须为大的要求。慕公子当然不同意了,直言今生除了他那村姑娘子,谁都不娶!慕老爷子爱子如命,就准备放弃生意,终归儿子重要不是?可刘老爷见自家女儿如此委屈了还被无情拒绝,勃然大怒,就全力打击慕家的生意,慕家家底始终比不得刘家,差一点就满盘皆输。” “慕公子再也不得陪着他那娘子了,他得撑起整个慕家,日日操劳,整个人瘦了不少,慕家的生意才些微有了起色。此时,慕府有了件喜事,那女子怀孕了,慕家人皆是大喜。十月后,女子诞下一个儿子,那时慕家的生意虽说好了些,终归不如从前,慕公子和慕老劳累不已,终日操心。可就在此时,那女子竟是不见了踪影,慕公子倍受打击,托人四处寻找,最后在两人相识的那荒山野岭,找到了尸体。慕公子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突然发力,使计吞了刘家近一半的财产,挽救了慕家。” 司命喝了口茶:“可怜啊,不过他不是救了自己家族么?也该高兴点啊!” 那汉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那以后,慕公子就疯了,他那娘子明明死了快半年了,他却说她在等他去寻她,而且慕公子每日必定出门,时辰不定,但他回来的时辰却是十分的准,只要日近黄昏,他便会回家。府中家丁众多,也架不住他有武功,就是他师父悬颂大师,也没拦住他。慕家每天都在寻人,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到他家公子在哪里,翻遍晋宁也找不到。有一次慕老爷子花重金请了许多武林人士,甚至于搜了邻城,都没找到他。” “对啊对啊,我记得那次声势浩大,”店小二也提着壶茶水插嘴道,“可偏偏,他家公子到了黄昏准时回来了!谁都不知道他怎么回来的,就突然出现在慕府门口。”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听完后,我和司命也不禁咋舌,这慕家公子委实邪门了。 第三十八章 我盯着床上躺着的白衣公子,问坐在窗沿上喝茶的司命:“你怎么看?” 司命咕噜一声喝完上好的茶水,抹了抹嘴角的茶渍,说道:“我能怎么看?要么这公子中邪了,要么他是个傻子,你觉得倾向哪一边?” 我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真是怪了,这公子运气也极端了,坏的时候家产差点被人吞了自家娘子也死了,这运气好的时候,下雨天淋个雨也能被几位上神星君给搭救了捡回来,实在是难得。” 司命看了看那床上的公子,点头对我的话表示同意。 “这命格是你写的,可见你有多么缺德。” 司命瞪我一眼:“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大概写了一下他的人生大事,具体的不还是他自己去闯去做?再说了他在几日几时能遇到几位神仙,那是我能写的吗?我要是能写这个,我还用得着怕天君?怕是他来求我咧!” 司命一口气说完这些,想起最后一句话不由禁声,嘴里嘀咕着:“希望天君现在一心论佛法,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不然我肯定完了。” 我:“……………” 我懒得看他那副怂到极致的模样,实在糟心。 “那这个要怎么办?”我指着床上的那名公子。 司命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麻烦!一天到晚不好好在家待着到处乱跑干什么,搞得本星君现在还得操心你的事!” 那床上躺着的公子,正是之前山羊胡老头儿要找的人,也就是那几个汉子口中邪门的慕家公子:慕远山。 我第一眼见到那画像,就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等到那些人走了后,我才募然想起那画上的人根本就是我救回来的那个淋雨的傻子。 刚开始听说他的遭遇,我和司命确实觉得惊讶,不过现在想来倒也没什么,这慕远山一看就知道,撞到了不该碰上的东西,不然就是他傻了。 我更倾向于前者,一个聪明的人,突然就傻了,要么是遭受了重大打击,要么就是装傻。慕远山在知道自己娘子已经死了后,还能吞了刘家一半的财产,足可见他的脑子很聪明。那也只有装傻这一条了。 玄奇突地开口:“从头至尾,那几个人都没说过他是傻子这句话,只是说他的行为举动很奇怪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是你自己多想了。 “…………”我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长本事了,连我都敢讽刺! 玄奇吃痛,反而更加不饶人:“本来就是,我觉得这慕什么山……” “慕远山。” “对,慕远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然不会这样。” 司命打了个哈欠,“管他遇到了什么,我们又不是专程来度化他的,明天让店小二把他给送回去,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我却不太赞同这提议:“慕家是晋宁首富,你让店小二给他送回去,定是要多得很多好处的。慕老爷子一生为善,老天爷却这般对他儿子,说起来司命你也有责任!明天我们几个把他送回去,一分报酬也不要。” 司命听了我的话差点气的吐血,然而最后没办法,还9是屈服在我的道理之下。 待司命走了,玄奇轻轻问我:“公主当真是为了那一生行善的慕老爷子?” 我斜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昨天听小二,说这城中最贵的厨子就是天香楼的大厨,做出来的饭菜让人流连忘返,且他的架子十分大,不是慕家的人给他金子也不做菜。” “所以?” “公主确定自己不是为了借慕家人的势力,去吃那王厨子的饭菜?” 我义正言辞的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会那样?!” 说完我便飘飘然离开,留下玄奇沉默在原地。 转身的刹那,我忍不住泪流满面:玄奇,果然是你最了解我! 这世间,最让人放不下的,还是美食啊! 我回到房间时,寂渊已经醒了,彼时他穿着白衫,浅笑盈盈的躺在床上看着我。 “小九你回来了?为夫等你多时了。” 我想着他躺了多时,就算不会饿,嘴里必然是无味的。便准备为他去找些吃食,寂渊一把拦住我。 我不解:“怎么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寂渊笑眯眯的看着我:“这不就有现成的?” 我愣了愣:“哪里?” 他笑着摇头:“为夫现在只想吃一道菜。” “什么?” “你。” 我:“…………登徒子!”我突然想起这个词,便用在了寂渊身上。 寂渊:“夫妻之间本就当如此,小九你这么说,着实让为夫有些伤心难过了。” 我无话可说,总归是我理亏不是。 “你可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忽然想起寂渊还不知道这些事,开口问道。 寂渊摇头,他睡了一整天,哪里知道这些事。 我倒了杯水递给他:“还记得我们之前捡到的那个公子吗?” “哪一个?” “淋雨的那个。” “嗯,他怎么了?” 我仔仔细细一字不漏的将事情告诉寂渊,并且问了他的想法。 “你怎么看?” 寂渊沉吟了一会儿:“既然小九想去,我们便去看看,其实……” “其实什么?” 寂渊道:“我受了圣器的伤,身体虚弱,对外界的感知也弱了下来。每一任的魔主,其实都和山河图之间颇有些感应,因为不同于其他五界,魔主上任以后,其实一直在从山河图里获取修为。” 我吃了一惊:“你们……这……” 他点了点头:“不同于其他五界把圣器当做守护神,我们魔族,一直都希望能征服它,使它为我们所用。” “………” 寂渊的话信息量太大,我一时缓不过来,愣在了那里。 万万没想到,魔族存了这样的心思,竟是想让圣器同他们的至尊融为一体,这样就算其他生灵来抢,也得先杀了那一任魔主再说。 幸好他们还没成功,否则六界就乱了。 “你将这些说给我听,是什么意思?”我定了定心思,问道。这应当是超越夫妻之间的话题了,这关乎到两界的生死存亡。 寂渊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向娘子表个忠心。” 我眼神复杂的看向他,他依旧笑得淡然:“小九,你不必担心的,对我来说,这是小事。” 他侧身躺下:“很遗憾,今晚我无法和娘子同床了,娘子切莫想我,若是实在想得紧,为夫允许你半夜爬床,只要别碰到我的伤口就好。” 我:“………没个正经!” 我正欲离开,却突然想起来:“明天慕府你去不去?” 寂渊唔了一声:“去吧。” 我颔首,替他关上了门,然后离开。 倘若我此时能再进去看一眼,定然会看到寂渊那充满情绪的,复杂眼神。 一望,深不见底。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将那慕远山绑好,准备送往慕府。他也不知道怎地,居然一直没醒过来,如果不是知道他没什么大事,我会以为他死了。 寂渊与我们同行,我们本就是准备送人回慕府,然后在出城的路上顺带吃一吃那王大厨的饭菜再离开(好吧,是我的计划),如此正好顺路。 我们到慕府门口的时候,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慕府看起来,很简单,寻常人家的大宅院,门口两个家丁看着,为了吉祥还立了两座狮子,看起来极其平常。 然而我们都知道,这里没看起来那么平凡。且不说那造门的木料价钱,就是门口那两座狮子,价值也是不菲的。单就那眼里的两颗宝石,就贵的出奇了,更别提狮子口中含的那颗珠子,定然是珍品! 腐败啊腐败,虽说这慕老爷子爱好行善,但这府邸看起来压根不像是会行善之人嘛,慕家果然有钱。 “麻烦告诉你们慕老爷子,我们送人回来了。”我还未开口,司命已经一脸不耐烦的跨步出去,对着那两个家丁颐指气使。 我:“…………”司命,你这样会被揍的。 慕府家大业大,想必家丁们也是拿着鼻子看人,司命这么不客气,着实欠揍。 司命反问我:“要我客气?怎么客气?通常人一般说麻烦他们两个?你开什么玩笑!你做得到?” 我:“…………”好吧,我做不到,是我考虑不周了!要他一个星君,对着凡人说麻烦确实为难了些。 难得的是,那两个家丁居然没说什么,反而恭恭敬敬的拱手称是,随即一人进门去了,应当是去找慕老爷子。而另一个人则在原地留守。 我不由赞叹,慕老爷子连家丁也教的如此好,可见是个懂礼数的人。 司命倒是冷哼:“可也就是这懂礼数,让他儿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可见人啊,还是野蛮一些的好。” 我:“…………”像你一样么? 我懒得和司命说理,他的歪门邪道多了去了,哪是我能说的过?我见玄奇背着慕远山多时,心里便有些心疼他,虽说我知道他并不累。 “将他放下来吧,当心累着。” 玄奇颔首,将慕远山从背上卸了下来,让他靠在那石狮子上。 大概是此前被玄奇背着的时候遮住了脸,慕家的人并没有认出他们的少爷,如今慕远山整个面容都露了出来,那家丁自然识得自家公子,赶忙奔了过来。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那家丁看起来很是担忧,此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的远山儿啊!你究竟去了哪里?” 从慕府里走出一个白发却十分有气质的老头子,穿着华丽,步伐矫健,丝毫看不出来年迈的痕迹。 唔,这应当就是慕远山的父亲,慕老爷子了。 我听店小二提过,慕老爷子本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只是前几年慕家遭遇了那么大的打击,这些年好不容易挺过来,结果慕公子又疯魔了,慕老爷子操心劳力,身子骨也就没以前那么硬朗了,头发也变得白了,若说以前看起来是五十岁的模样,如今就变成了七十岁了。 可见啊,这人身份再高,也比不得别人家幸福美满的好。 慕老爷子一看到慕远山,立刻红了眼眶,看着自家儿子安好,慕老爷子也很是开心。 司命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该走了,我却还是站了一会儿,好吧,我承认,我忘不了王大厨。 奈何慕老爷子这出戏实在太长了,先是热泪盈眶,后来竟然在原地教育儿子,忽视了我们的存在,让我着实无语。我快怀疑他是不是看透了我想蹭他们家的名声去吃饭的想法了。 实在等不下去了,我只能一边感叹与王大厨无缘,一边挥泪而去。毕竟,咱的目的是帝子剑不是,这比饭重要多了。 我们正欲离开,却被叫住了。 “几位少侠,实在抱歉,老身光忙着儿子去了,竟是怠慢了几位,还请里面请,小老儿再好好感谢几位。”说罢他一脸期盼的看着我们,又道:“几位能找到犬子,实在是难得。” 我心道这个和我其实没那么大的关系,只是因为你儿子没走远而已,若你先搜的是城外,估计这功也轮不到我领。 慕老爷子不知道我的心里话,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了能找到他儿子的救星,执意请我们入府,说是要略备薄酒招待我们。 我自然是再三推迟,慕老爷子自是一番盛情,就在我准备说出“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请我吃王大厨的饭菜就好”时,寂渊在背后咳了几声。 我以为是寂渊伤势又重了,当即回头看了看他,便见寂渊对我做了个往慕府里走的手势,我愣住了,不明白他的意思,寂渊再次将手指向慕府大门,意思是……让我进去? 我的话头立刻就变了。 “本来不想在晋宁多待,既然慕老爷子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啊!” 司命凑过来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不是要赶路吗?” 我微笑:“长者赐,不敢辞。慕老爷子再三邀请,我若是再不答应,难免辜负了他的美意。” 慕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眼底对我有些赞赏。我回头扶过寂渊,道:“我与哥哥一起来到这晋宁,他身子太弱,一路劳顿也累了,正巧让我们有个歇脚的地方不是。” “如此这般可就再好不过了,几位请。”慕老爷子竟是亲自伸手,作出邀请的姿势,迎我们入府。 我推让一番,实在无法,便扶了寂渊先行一步,司命紧随其后,玄奇跟着我们一起。 “你也好意思说长者赐不敢辞这话?算起来你比那慕老头大了多少轮岁了?”司命突然用仙法与我说话,除开我们,凡人是听不见的。 我:“在凡间,总得守凡间的规矩罢。” “怎么突然要进来慕府了?” “我见寂渊对我做手势,我才……” “别说话!”突然,寂渊的声音插了进来,“山河图感受到了帝子剑的气息,你们这样会打扰到气息的流动,收了仙法。” 第四十章 闻言,我和司命立刻敛了气息,玄奇自然也听到了寂渊说的话,也收了外散的气息。 慕府并不大,进了内院便是许多花圃,里面种了很多花,牡丹芍药应有尽有。 我眼珠子一转,指着靠东边的花圃问道:“这不是滇白芷吗?怎么会种这个?” 滇白芷是一种可入药的植物,白色小花,如今在那东边的花圃里,就有盛开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东边大多数花圃种的竟然都是这种花,慕家人如此喜欢白芷吗? 可是,滇白芷这种东西,寻常人家都不会养,慕府怎么会养这么多呢?难不成真的爱白芷到了这种境界? 我此话一问,慕老爷子脸上本来热情的笑突然暗淡了几分,随即扬起一抹得体的笑:“爱好罢了,谁家没有个欣赏的物件?” 我看他那脸色委实不太好看,便打住了疑问,我也不是非得知道,只是好奇而已,有时候还是给别人留点余地的好,别人不想说,没必要强求。 慕老爷子确实热情,一路走过来他一直在为我们介绍这慕府,他本来就是打算让我们多住几天,听我瞎编的兄长身体不好,他还特意跟我说了哪间房子更适合病人居住,还问寂渊喜欢什么摆设,尽心尽力的样子让我也忍不住为他折服。 难怪店小二说当年慕家落难之时很多平头老百姓都愿意接着跟他们家来往,甚至于白送蔬菜水果,尽微薄之力帮扶一把慕家。 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要是换成我,我也会对慕老爷子伸出援手,就冲他亲自接待我们,就足够了。 一路往里走都没有看到寂渊有什么动静,却在后花园的一条岔路那里,寂渊突然开口了,指着偏西边的那处问道:“请问慕老,那是什么地方?” 慕老爷子愣了愣,道:“那是通往内堂的,是老夫家眷住宿之处,寂渊公子,有何事吗?” 寂渊淡笑:“我闻到了花香。盈盈一水间,花香自袭人。” 我笑道:“慕老爷子不知,我这兄长虽说身子不大好,鼻子却是十分灵的,尤其是花香,老远就能闻到。” 慕老爷子表示理解,他活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有些人还真就天赋异禀。 他豪爽一笑:“寂渊公子也是惜花之人,不知寂渊公子能不能说出那里有哪些花?” 寂渊嗅了一嗅:“牡丹真国色,花开动京城;芙蓉芍药随芬芳,海棠依旧丁香来。” 慕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寂渊看了看他,又道:“还有,问香何处来,竹节散本味。” 慕老爷子打量了一下寂渊,眼底闪过一丝惋惜,随即被浓重的欣赏盖住。 “想不到寂渊公子如此厉害,老夫佩服!” 寂渊笑着推辞:“不过是上天看我可怜,赐了我这么一个安慰罢了。” 他二人一来一往,我却听得甚是无语,慕老爷子唉,你这知己还真找错了,寂渊他顶多是个折花之人,他哪来的心情爱花,能准确说出那内堂之中的花,不过是用了法术罢了,其实我也能的。 寂渊和慕老爷子说了一会儿,突然道:“能否带我前去那里看看?这外院的花儿虽说香,却终究在我心里,比不得那里的竹香。” 慕老爷子欣然同意,我心里再次表达了对寂渊的鄙视。 凡人,永远有数不尽的惆怅和壮志,一旦他们闲下来,这些壮志和惆怅便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东西,竹子也算是其中一种,据说自从哪位诗人写了首诗夸赞竹子挺拔,坚韧的品格后,竹子就成了挺拔坚韧的代名词,深受文人墨客的喜爱。 如今看慕老爷子的表情,便知道他其实心里,也是住着一个文人墨客的。 然而我对来说,除了凡间一道竹笋炒肉挺美味以外,对竹子没有任何感情,不像韶冶,还在他那宫里种了许多竹子,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直起来,一如既往的弯着。 慕老爷子引着我们往那内堂里前去,我们走进去才发现,内堂里的花何其多,居然还有一片竹林,实在是美到极致。 司命都忍不住赞叹:“这摆设,我服!”要知道司命是多么挑剔的一个人,能得到他这一句赞叹,实在是不容易! 正四处看着,突然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位妇人模样的人,只急急的喊着:“小少爷,您慢点,别摔了。” 那孩子直直的跑向慕老爷子,到了近处估计是发现我们还在,才换了小碎步慢慢踱过来,伸手要慕老爷子抱。 慕老一把抱起他,笑眯眯的说:“子言这是知道爷爷要回来了,特地出来迎接吗?” 那妇人跑到我们跟前,先是做了一礼,随后无奈道:“老爷,小少爷用膳到一半突然不吃跑出来,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拦不住啊!” 慕老爷子呵呵一笑:“拦不住就别拦了,子言见我这老头子回来,这才跑出来接我的,不需要拦,你说是不是?”他转头笑眯眯的看向那孩子,那孩子略微点了点头,嘴角稍稍咧开一点,像是在微笑一般。 唔,听他们的话,这孩子是慕老的孙子,也就是说,这就是那个刚出生就没了娘亲,父亲是疯魔的慕远山的那个孩子? 我真看不出来,慕老会喜欢这孩子,按照画本上的路数,慕老应该会因为这孩子的母亲,厌弃这孩子的。 果然经验什么的,最可怕了。 “慕老,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突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祖孙二人的天伦之乐,是寂渊。 慕老赶忙捂住那孩子的耳朵,认真的看了看寂渊,随即让那妇人将慕子言带了下去。 “寂渊公子如何看出来的?” “我自幼就吃药,身子骨单薄,长年累月,自己都像是个大夫了,略微也看得出些疑难杂症。” 慕老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寂渊公子说的不错,我这孙子确实有些身体上的问题,老夫找了许多大夫,却始终查不出病因啊!” “哦?为何如此说?” 第四十一章 慕老爷子突然叹了口气:“一切都是造孽啊!刚才我急着让人把子言抱走,也是怕他听了这些话,怨恨我们慕家人,子言虽小,人却聪明伶俐,可惜啊,终究是有些遗憾了。” 慕老爷子转身微笑着看向我:“几位想必听说过我们慕家的那团子糟事了吧?” 我们皆是沉默,不知慕老为何有此一言。 他了然,笑道:“几位捡了我儿子,又知道他是慕府的,一来二往之间,难免要会听到一些事情,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谈起慕家,谁人不提这桩往事?只是不知道,几位知道了多少?” 我尴尬开口:“十之八九。” 慕老笑道:“那便是全部了。其实还有些事,外界未必知道。不过与我们慕家亲近的人,都是了解的。老夫厚着脸皮请求他们,这才没有流传出去。” 寂渊笑道:“不过听个故事罢了,没必要流传出去。” 慕老赞许的冲他点了点头,我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慕老果然是个高人,都能和寂渊提要求了,不是高人是什么? 他在此时提起家中亲友知道这件事却没说出去,意在告诉寂渊,今时今日你救了我儿,我便当坦诚相待,便将此事告知,但愿你出了我这慕府的门,将它忘的一干二净。若是做不到,便不要有好奇心。 寂渊的话,也是在表明他的态度,不过我着实想不懂,他为何要对那慕子言如此执着? “当年这孩子母亲的遗体被发现后,远山儿一蹶不振,这孩子便由我和他母亲教养,我们家子言,自幼聪慧,你说什么他都听得懂,有时候他见我忧烦还会用手牵着我,以此来抚慰我。”慕老爷子陷入回忆里,脸上是安详满足的笑容。可慢慢,那笑容变了,变得苦涩不堪。 “到这孩子两岁,我才发现不对劲,子言从不说话,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很少有,幼时襁褓中他饿了,也不会哭闹,我那时以为是他知晓我这个老头子心里烦忧,不愿意再多打扰我,谁知道啊,子言他竟是患了怪病啊!” “怎么个奇怪法子?”司命好奇问道。 慕老叹息:“我那孙子,至今未哭过一次,也未曾笑过一次,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次,老夫有生之年,多么想听到他叫我爷爷啊!” 玄奇插了句:“就像是木偶一样?” “倒也不是,”慕老爷子摇头,“除了我说的那些不曾有过之外,他其他的都是正常的,习字,画画,甚至于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天赋,可就不曾开口。” “可有请大夫来看过?”寂渊问道。 “请过了,可无论多少大夫,都无法让子言开口,如今他脸上那点微薄的笑意,都是当初一位神医用了奇药才治好的。” 听完我们都沉默了,就算是常人家的孩子,出现如此情况也会让大人十分忧心,何况慕家就这一个宝贝孙子,也难怪慕老爷子如此看重。 “慕老可信得过我?”寂渊道,慕老爷子看着他,问:“寂渊公子何出此言?” 寂渊:“我这些年身子虚,便游走江湖寻求良药,这期间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自己也成了个江湖郎中,在江南时,我曾遇到过一位病人,是个贫苦家的女孩儿,彼时他的症状和令孙无二,我那时正巧要在那里停留,便允诺试试看能不能治好她,我日夜调理,那孩子最终能说出一些话来,不过也只是简短的句子。” 慕老爷子激动的看着寂渊:“公子的意思是……” 寂渊点了点头,“我想为令孙看看,能不能治好他。” 慕老爷子听了,突然对着寂渊拱手行了一个大礼:“若是能治好子言,小老儿散尽家财也无妨!” 寂渊扶起他:“慕老言重了,寂渊当不起这个大礼。且我只是试试,能不能行还是两说,况且当初那女孩儿只是不能开口说话,像令孙这种不哭不笑的症状,她是没有的。” 寂渊的意思是,我话摆在明面上,我只有这么个实力,能不能治好还是两说,试与不试,那就是你该做的决定了。 慕老爷子涩声道:“我这些年也耗了不少心力了,一直不见效,我夫人劝我放弃,但没见到子言好转,我如何能放弃?!”他看着寂渊:“还请公子一试,小老儿宁可冒着风险试试,也不想将来子言怨恨我放弃他。”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慕老爷子如此,也算是为了慕远山吧。 “那还请慕老将我们带去令孙那里,让我看看他。”寂渊道。 慕老爷子连忙在前面带路,这内堂竹林深处,其实是有一个凉亭的,那凉亭不大不小,做工甚是精致,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凉亭正中,赫然坐着一位长衫先生,唔,竟是那日带人来客栈的山羊胡。 慕老爷子解释说:“他是我的老管家,一直伺候我家,文武双全,叫胡林,对我家忠心耿耿,我担心子言将来被人耻笑,便让他早一点启蒙,可我怕子言进了私塾遭人欺负,我自己老了又不中用,便让他来教导子言。” 慕子言那孩子,此刻正伏在凉亭内的一张桌子上,娇小的身躯握着一一支毛笔,费力的写着。 也难为他了,不过三岁,就已经要学习了,其他孩子在这年纪,应当还在父母亲的怀抱里吧。 慕子言突然放下了笔,直直的看向我们这边,想来,是发现我们了。他随即起身,跑向慕老爷子,慕老笑呵呵的张开怀抱,迎接他的宝贝孙子。 “慕家还真是邪门啊!”司命突然在我耳边说道,“老头子为了所谓的礼数,百般阻挠自家儿子的亲事,慕远山每天都要出门,无人能找到,自己在后来又回来了;这还不算什么,这孩子这么远的路都能感受到我们,这也太厉害了,刚才我可是看他头都没抬。” 我还未说什么,寂渊已经先行开口:“是挺奇怪的,难得的是,这里奇怪的还不止这三件事。” 第四十二章 我还未反应过来,寂渊已经直直的走向了慕子言那孩子,两眼深邃的盯着他,那孩子颇有些怕生,往慕老怀里缩了缩。 慕老笑道:“寂渊公子莫见怪,小孩子都有些怕生。” 寂渊也笑了:“倘若我和一个孩子计较,那我也枉活了这么久了。” 以寂渊的年纪,算起来做慕老爷子的爷爷也够了,额,果然不会计较…… 唉,老年人伤不起啊! 寂渊虽说不会计较,可那眼睛还是盯着慕子言不放,我正觉得奇怪呢,就听他说道:“令孙的病,我倒是能试试,只要慕老相信我就行。” 慕老当场怔住,久久没有开口。 寂渊一如既往的盯着慕子言,我目瞪口呆,司命脸都绿了,踱步到我身边轻声埋怨:“我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命途为何如此多舛,可魔主这样,若是真的治好了他,那命格册子上这孩子的命必定会改变,万一他此生本来注定是哑巴,却突然开口了,我麻烦就大了。” 前不久刚发生了沈绫的事,后来九重天又多了一位小仙,如今这要是再出现个命格反转的凡人,那云华元君在查探凡人的一生时若是知晓了,必定要上天君那里,把司命给告死。 我问他:“你不是有命格册子吗?你查上一查不就完了?” 司命苦着一张脸:“我这不是逃亡来了吗?那次回九重天我就将命格册子交给了云华,让他帮我多看着点凡间的事,那册子现在根本不在我身上。” 我:“…………”我能说你什么好? 司命见我面露鄙夷,不服气的说:“我也是老江湖了,不会那么笨,我给云华那册子,不过是让他抄录一份,防止凡人命格有什么变数发生时,因我不在而闹出大事罢了,若是不出意外,天上再有不多时,云华便能将它抄录好,届时我再去拿回来,不就完了?” 我沉默无语,他又凑过来:“别说我了,你还是先问问魔主到底想干嘛,别又害苦了我,上次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得不逃亡的。这次要是再出什么事,我怕你下一次见到我就是在诛仙阵里了。” 我觉得,司命说的完全是有可能的,想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本着良心我不得不救他啊! 于是我便施了法术,偷偷询问寂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寂渊没答我,我又说道:“如果你再改了慕子言的命格,司命真的就死定了,我作为他朋友,虽说他很欠抽,却也不能看着他去死啊!” 这次寂渊有反应了,不过也只说了几个字:“先安静,待会儿再解释。” 我将他的话一字不漏传达给司命,没办法,司命只能安静的等着。 寂渊说:“慕老可否愿意相信我?” 慕老爷子这才开口:“刚才老夫已经说过了,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如何信不过公子呢?” 寂渊摇了摇头:“还请慕老考虑好,因为我虽说能治令孙,却也只有七八成的把握,难免会有风险,还请慕老多考虑考虑,若是可以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开始医治令孙,今天还是留着给慕老想想吧!三思而后行总是好的。” 慕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寂渊的要求,寂渊却突然看向了那个山羊胡管家。 “若是可以,我希望慕老今夜能将令孙放在我房中,让我再为他诊断诊断,胡林管家,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守在我房门外,毕竟小公子是怕生的,有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慕老爷子毛遂自荐,说自己可以守在寂渊门前,却被寂渊拒绝了。 “慕老爷也不容易,还是先去休息吧,胡管家毕竟稍稍年纪轻一点,况且,我看小公子很是依赖他,不如就让他来守门如何?” 说完寂渊对着胡林道:“我并非有意刁难,只是想为小公子治病而已,还请胡管家配合。” 那胡林和蔼一笑:“有何不可?再怎么说,小公子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为他守门,心甘情愿。” 寂渊目光深远的看着他:“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多谢配合。” 我不明白,寂渊一开始执着于慕子言,如今又非要这个山羊胡守门,他到底想做什么? 寂渊没有给我过多解释,他与慕老爷子寒暄几句以后,慕老便让人带我们前去看了我们要住的房间。 本该是用午饭的时辰,寂渊却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完全不顾我将要冲出口,准备让慕老带我们去吃王大厨的要求——他有事与我们商量。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有许多疑惑要问他,将房门关好好,我还没说什么呢,寂渊突然就施法封了整个房间。 “你做什么?” 寂渊绕着那房间走了一圈,期间他一直在用法力布置屏障,确保有人靠近我们能立刻知晓。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着急问道,憋了许久的疑问,他再不给我答案,我就要好奇死了。 寂渊郑重严肃的看着我,“小九,接下来这些事,我只会告诉你,你要保守这个秘密,谁都不可以说!” 他从未这般严肃对我,我下意识站直问道:“包括玄奇和司命?” “包括玄奇和司命。” 这么严重?! 半晌我还是点头答应说我能做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已经笃信“寂渊做什么一定会有他的道理”这句话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寂渊看着我,“你可知道我为何突然进了慕府?” “因为山河图感受到了帝子剑的气息,所以你才进度的啊!”我不解的看着他,“难道不是么?” 寂渊:“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在慕府门外,察觉到一股不属于凡人的气息,那气息引得山河图在我身上异动,只是当时你们没看见罢了。我以为那是帝子剑,我才说咬你们进慕府。” “以为是帝子剑?什么意思?”我立刻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什么叫做以为是帝子剑? “因为后来我才发现,那股气息在你们神族进入慕府的时候,你和司命他们都没有敛去仙气,那股气息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它很排斥神族。” 我愣住了:“排斥……排斥神族……” “嗯,更让人意外的是,这帝子剑,还真就在这府里!” 他转头望向我:“那么,之前那股气息不属于帝子剑,却又引得山河图发出共鸣到底是什么?小九,如果我没料错,有人比我们更早来到了这里。” “而且,对方也有一件圣器,并与神族是对立存在的。” 第四十三章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你的意思是,这慕府如今有三件圣器?” 寂渊点点头:“算上山河图,就是三件。而且,那另外一件圣器应当是被人带进来的人,因为如果是无所属的圣器,它不可能会在我用山河图感知它时,骤然收了自己的气息,是有人在操控它。” “你说另外一件圣器和神族气息相对立?”我问道。 “说不准,十之八九罢了,也许它是与我魔族对立的也不一定,不过可能性很小。” 我啧啧称奇,小小一个慕府,结果不但有了神族帝子剑,魔族山河图,还来了个不知是哪一界的圣器,这慕府还真是邪门啊! 与神族对立的,其实有很多,严格算起来,妖魔灵鬼四界的圣器,和神族都有些许相冲,唯一和神族没有冲突的,大概也只有同样热爱和平(热爱懒散)的人界了。人界的圣器又生来多怪,它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流散于人间,若是它能同其他五界一样乖乖待在人间统治者手里,那我当初也不用这么麻烦,兴许能从人界借来圣器,届时我再辅以法力,就能将两族圣器融合,帝子剑也能很快修复,偏偏我们还就找不到这人界圣器在何处,这就要命了。 我此时无比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啊!本来那圣器就是和我一样从盘古大神的身2体上演化而成的,它们的修为虽说有强有弱,可如今这慕府里这么多圣器,万一到时候那与我对立的圣器出现了,寂渊再背叛我们,那我估计也就交代在这儿了。现如今鬼族和灵族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和合作,如果来的是这两方,那我肯定占不了便宜,若说来的是妖族,那我就更不可能松口气了,妖族几万年没出过他们的大本营了,偶尔也只有些小妖回来到人间玩乐,如果这次妖族圣器出现了,那么意味着妖王也来了,这对我来说——不仅仅对我,对其他五界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那为什么不能告诉司命和玄奇?”我好奇问道,虽说这两个平时挺不靠谱——好吧,是司命不靠谱,但是玄奇还是挺稳重的啊! 寂渊面色颇有些凝重:“我是怕,有人会从他们两个入手,跟踪我们。” 我吃了一惊:“怎么会?” “小九,我们这一路十分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可我在这路上稍作停歇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你想想,玄奇和司命是可以信任,可万一有人骗了他们呢?你能保证没有意外么?你现在身上有的可是帝子剑,这东西六界谁不想拿?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我突然觉得寂渊说的有道理,且我竟然也生出了防备之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至少对于司命和玄奇,我是完全信任的! “而且,”寂渊说道,“你多留意玄奇。” “为何?”我不知所以,干嘛要多留意玄奇? 突然间我反应过来了:“你是怕玄奇会背叛我们?这怎么可能呢?” 寂渊摇头:“确实不太可能,但是他不背叛我们也并不代表如果出了事和他没有关系?” 我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在说什么?” 况且就我而言,如果说一定要让我认为有一个人会搞砸事情,那也只有司命或是我,玄奇是绝对不可能的。 寂渊叹了口气,兴许是为了我的感情用事,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我说:“我没说一定,只是万事小心而已,况且,我让你多注意玄奇肯定是有我的道理的,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而已。” 好吧,既然他选择沉默,我不会逼他非得给我一个理由的。 “那现在怎么办?” “睡觉。” 我瞪大了眼睛:“你开玩笑?你现在睡觉?” 他却伸手一把把我搂住:“嗯,现在睡觉,因为我有预感,今晚你没得安生,不可能有空睡觉的。”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拉到床上去了,双手紧紧的搂住我的腰,整个人欺身而上,缠在我身上,这是他受伤这些天来,经常做的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还未说什么,头顶就已经传来轻微的鼾声,这下我更加确定他在耍我了,谁睡觉这么快的啊?! 可就算这样,我也只是怂包的躺在那里望天悲怆,这注定被欺压的命啊!唉! 我一觉醒过来时,寂渊依旧在沉睡,自打受伤以后,他越发爱睡觉了。动了动他的手臂,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我这才轻轻移开他的胳膊,翻身起来。 出门时,恰巧看见胡林从门前经过,我笑着打了招呼。 胡林看见我也扬起一个笑容:“洛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 我名凰洛,除了上次在云城自称洛道长以外,寂渊就让我一直在别人问我姓名时,回答说洛,是以,这慕府之人还以为我姓洛。 我寻思着,这寻剑本就是我的任务,一直让寂渊替我操劳着挺不好意思的,便想着能做出点些微的贡献。 这样想着,我便向胡林问了慕老爷子所在之处,胡林一听我要去找他家主人,恭敬的为我带路,倒是省了我不少心力。 “老胡,你这是……”慕老爷子疑惑的看向推开书房门进来的胡林。 有钱人家总有那么些癖好,想来是慕老不愿意被人打扰,看见胡林才会那么诧异,我连忙钻出来,笑道:“慕老,是我有事找你。” 原谅我,还是无法对一个年纪比我小那么多的人说您!唉! 慕老看了看胡林,挥手让他下去,随即笑着问我:“洛姑娘有什么事要找老夫么?” 我想起胡林,忙说:“慕老爷子,我是有事要问你才来的,若是打扰了,还请见谅,切莫怪罪胡管家。” 慕老愣了一愣,随即道:“姑娘如此为他人着想,实在难得,放心吧,老夫不会怪他的,毕竟这些天他大概是太累了,也没少做些以前打破规矩的事,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之人。” 第四十四章 我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我就是想问问慕老爷子,最近这府上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因为寂渊说那件圣器是被人带进来的,它是有所属而不是流散存在的,这就意味着,那个家伙还在这府中。 “虽说我为了远山和子言,确实找过不少所谓的能人,不过再发现他们是为骗财或者混吃混喝而来,丝毫真本事也没有的时候,便送走了他们,不会让他们在我府中停留的。” 他捋了捋胡子,颇有些尴尬的说:“其实老夫一开始听到家丁来报时,也以为洛姑娘你们是骗子,后来看见了远山儿回来,才打消这个念头,如今想起来真是惭愧,还请见谅。” 不得不说,慕老爷子耿直得有些可爱了,这样的人,也难怪会活的如此好,若不是慕远山出了岔子,慕老爷子现在的日子比神仙还快活。 “那你可曾有见过一块剑的碎片?” 慕老爷子愣了愣,随即道:“姑娘倘若是问人,老夫可能还知道些许,可是这剑,还是碎片……老夫着实不曾见过。” 好吧,我承认我这问题问得实在是有些脑残了。就算帝子剑真的被慕老看见过,没有注入灵力的它估计就像一块废铁,谁会关注一块废铁啊! 慕老关心问道:“洛姑娘,你为何如此问?” 我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慕老不知我和我家哥哥来到此处,一来是想找一找有没有药物能够治好他虚弱的身体,二来,我们是想找到祖宗留给我们的断剑碎片,以慰他在天之灵。” 我这番话说的也不全是编的,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不就是先祖么?那帝子剑是他身体所化,不就是他留下来的! 慕老听了,表示为我们的孝心而感动,且他一定会尽力帮助我们,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他,他绝对不会拒绝。 唉,果然还是凡人比较好骗啊! 正想着回房的时候,我却听到外面一阵躁动声,紧接着我突然听到了玄奇的声音,并且感受到了他法力有所流动。 “外面发生了何事?”慕老爷子问道,我已经没有时间回答他了,直接冲了出去。 待我出门后,便看到玄奇正施法困住一个人:慕远山。 慕远山一直挣扎着往前走,样子十分狼狈狰狞,凡人的力量按道理绝对比不过神仙,可此时的慕远山,完全是不要命的往前走,玄奇怕太重的法力会伤了他,便有了如今两厢僵持的局面。 我走过去,直接推开玄奇,随即唤出堕惜扇,变成一股绳子,紧紧缠绕而上,束缚住了慕远山。慕远山虽说行动不便,却还是继续往那门外走。 “慕老,得罪了。”我沉声道,随即凌空化出一个手刀劈过去,将慕远山打晕了。 “洛姑娘这是……”慕老爷子本来看见慕远山如此就大惊失色,如今我又打晕了他,不免对慕远山有些担心。 晕倒后的慕远山又恢复了平静,我让两旁的家丁将他扶回房,随即宽慰慕老爷子。 “慕公子不会有任何事情,今天,在我解除术法之前,他是出不了慕府门的。” 慕老爷子凝重的问我:“姑娘真的是寻常人么?” 我笑了笑,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了。 “是不是寻常人又如何?慕老只需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就是了。” 这招可是寂渊教我的,有时候你想尽办法编造一个身份,还不如留给那些人一些幻想,如此,他们顾忌你的同时,对你那神秘的身份也会莫名多几分仰慕。 慕老爷子显然中了寂渊的套路,他那眼里虽说有凝重和怀疑,却也不全是这些,还有一些敬仰。 唉,所谓大侠,其实都是这么打造出来的。 “那姑娘说,要找的断剑碎片……” 我笑了笑:“那个倒是真的,那也的的确确是先祖留下来的东西,还请慕老不要介意,我说了,我并不会害你。” 慕老爷子思索片刻,说:“无论你们是什么人,送回了我远山,就是我的恩人,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只要不是违背天理道德之事,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为你们做到。” 我点头称好,表示我们不会做违背天理的事,虽说,你那天理我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当然,这话我是不会说给他听的。 慕老爷子突然就跪了下来,吓了我一跳,他不会猜到我是神仙了吧? “求洛姑娘,救救我家远山。” 我手忙脚乱,虽说按年纪这礼我就是受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但这毕竟是在凡间,还是遵守凡间那“尊老”的规矩比较好。 我想扶他起身,可慕老爷子实在太倔了,说我不答应就不起来。 我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威胁,我不答应你就一直跪着,我让一个老爷子跪着,说出去反倒成了我理亏。 若是在九重天上,你跪着几万年,我不答应的事,还是不会答应的! 可偏偏,是在凡间。 玄奇凑到我跟前说道:“姑娘若是不想答应便不用答应,我们不受这俗世的束缚,没必要在意天理轮常那些破玩意。” 他又看着慕老:“你若是要跪,便接着跪吧,若是想以此来要挟我们姑娘答应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别说你,就是比你再大上几辈的人,我家姑娘也受的起这礼的!” 慕老看着我们,老泪纵横:“我自是知道姑娘来历非凡,老夫这般也是无奈啊!我怕远山儿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我就这么一个独子,子言又是那般模样,老夫着实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没办法,我就受不了这种虐心的戏码啊! 正准备开口答应时,一道声音从旁插入:“好,我们答应,但要请慕老你,全力配合。” 我回头一看,寂渊倚靠在那走廊的柱子上,直直的看着这里。 我连忙过去,他温声道:“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便答应了。” 我摇了摇头:“无妨,其实我本来也准备答应的。” 第四十五章 “情况特殊,我也是为了帝子剑。”寂渊轻声道。 “这和帝子剑有什么关系?”我疑惑不解。 寂渊:“现在不好解释,再说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过了今晚,我大概就能确定了。” 其实我很想再问,为什么是今晚,但我估计寂渊也不会说,便住了口,反正我总会知道的。 慕老爷子激动的看着寂渊:“公子所说不假?” 寂渊:“嗯,但是到凡事要听我的,慕老,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也插了一句:“你要知道我们这并不是威胁,是忠告。” 慕老爷子连连点头,说一切听从我们的。 寂渊得了他的承诺,才会真的帮他。 看着被我打晕的慕远山,寂渊道:“小九,把他的绳子解开。” “啊?哦。”我施了法术,将堕惜扇又变回扇子的模样,然后收回。 寂渊缓步走了过去,他直接引了那慕府书房前花池里的水,简单,粗暴,直接的泼在了慕远山脸上。 慕远山被泼醒了,奇怪的是,他不同于刚才的表现,此刻异常镇定,只是在看见慕老爷子的时候,眼底才闪过一些情绪。 我又看不懂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慕远山此刻是清醒的啊!那为什么会对慕老爷子露出怨恨? 不对!他那怨恨,还有些是对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不在了或者不在场的人。 察觉到这一点,我问道:“慕老爷,如今这府中,可有谁不在了?或者说是出门了?” 慕老愣了愣:“我夫人前些天去了寺庙戒斋,其余的倒也没有。” 慕远山听了这话却突然激动起来:“什么戒斋?!她是去赎罪!杀人偿命!可怜王法治不了她,佛祖还在!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也好意思去寺庙?!不怕玷污了那地方!” 慕老爷子面色突然发白:“胡说!你娘她一生为善,哪会双手染血?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么?!” 慕远山本来脸上尽是不忿,听了那最后一句话却突然平静下来,无比悲怆:“是啊!是我造孽,若不是我,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事?我欠了她的啊!” 说完他看着我们大吼:“我不需要你们救我!我罪孽深重,不配得到救赎!” “远山……”看见慕远山这样,慕老爷子双眼含泪,心痛不已。 我们却不觉得有什么,神仙,都是凉薄的,何况寂渊还是魔族。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对吧?”寂渊突然开口,慕远山的脸色迅速变了。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闻言寂渊轻笑:“听不懂?甘愿被人操控,每天无意识的出门,到黄昏才回来你听不听得懂?明明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却假装不知道,还是愿意被她牵着鼻子走,你听不听得懂?” 慕远山脸色煞白,沉默不语。 寂渊:“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不关她的事!”慕远山突然说道,“一切皆是我的错!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寂渊又笑了:“慕公子,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不确定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只是怀疑,我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诈你而已,”他倾身看着慕远山,“不过,我现在确定了。” 大概是没想到寂渊会诈他,慕远山的眼神,惊的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在心里深深叹息,少年,你玩不过寂渊的,你还是太嫩了! “不过我相信,只要你待在这府里,她今天一定会来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寂渊突然阴测测的说道,把我也给吓了一跳。 慕远山面色苍白:“不可能!你别想害她!”他边说着,边爬起竭力往外跑,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因为寂渊在这院子里布下了结界,慕远山闯不出去的,而且,寂渊的这个结界,应当是布下来等着他口中的那一位的。 慕远山还不死心,寂渊冷笑一声,伸出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只在空中略微转了转,慕远山便被一阵罡风掀翻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寂渊让玄奇扶起慕远山,再将他扔进了房中,随即在那房门外又布了一道结界。 “放心吧,她会来的,届时,我们再走着瞧。” 寂渊说完,便看向慕老爷子:“你说过,一切听我的如今我这样,你还是决定一切听我的么?” 慕老显然还陷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我好心碰了碰他,他这才反应过来。 我笑道:“慕老,你该知道,我既然不是平凡人,寂渊定然也不是。” 寂渊又问了一次:“你还是打算都听我的?” 慕老想了片刻:“任凭公子安排,老夫绝对不插手!” 寂渊:“那就好,那我们晚上再见,现在我有事要和我的人商量,你最好不要打扰。” 慕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寂渊拂袖,挽着我回了房间。 路上,我问他:“你为什么要那样?” “什么?” 我满眼复杂的看着他,就在刚才,寂渊问慕老要不要听他安排的时候,慕老的迟疑,让寂渊动了杀念,我看见他的手指,微微蜷起,那是他即将动手的征兆。 “如果刚才慕老爷说不同意你的安排,你会动手杀了他吧?”我绕到他身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寂渊叹了口气:“你错了,我不会杀了他。” “那你为何…………” “我会直接灭了慕家满门,再狠一点,我也许会毁了整个晋宁。”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为什么?不过是反对了你的决策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寂渊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小九,你认真的看着我,回答我,你刚才就没有动过杀心吗?” 我沉默了,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寂渊:“我们如今施法,等于将身份摆在了明面上,那暗中不知是哪一界的家伙必定有所警戒,倘若慕老他不听我的,自然会有他自己的安排,帝子剑好不容易现身,倘若我们和慕老的计划有所冲撞,很有可能,我们就将帝子剑双手奉上给了别人。” “所以小九,你其实心里有一瞬间,是对慕家动了杀心的,因为你知道,要得到帝子剑,就必须抹杀一切可能的障碍。” “纵然只有一瞬间,你的心还是有阴暗的一面,所以小九,我们两个都一样的,你其实更适合来魔族生存。” 第四十六章 我无言以对。 寂渊,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敏锐的人了。无论是他之前扯谎诓慕远山,还是现在就像是我自己一样说出我内心的想法,他都很敏锐,这种敏锐,让他对事物本质的观察非常准。 他完全说中了我的想法。 在慕老爷子迟疑的时候,我想我自己应当才是那个动杀心的人,我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这点我很清楚,当年六界叛乱时,为了防止有人在背后捣鬼,我基本上将有可能背叛神族的生灵全部杀掉了,为了以防万一。 寂渊说的没错,若是慕老爷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必然会采取行动,到那时说不定会对我找回帝子剑有些阻碍,而我,是见不得阻碍的,我会毫不犹豫的铲除他,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我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或许如寂渊所言,我更适合在魔族生存,我骨子里,那种当年从无尽之墟出来的野蛮和残忍,其实一直都在,神族这么多年的感化,甚至于西方的佛经,都没能让我消除这种本性。 寂渊见我不说话,叹息着将手放在我肩膀上,道:“小九,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摇了摇头:“你不必说了,或许这才是我的本真。我对万物,大概都是绝情的。” “小九……” 我拂开他的手,直直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寂渊,你很聪明没错,说出了我的本性,这样我也不用伪装了,听着,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才接近我,你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接受你,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刚才的杀心会是冲你而来的!” 寂渊大概料不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我置之不理:“还有,粗暴和残酷才适合我,这是你说的,一旦我们双方有利益冲突,我绝对会杀了你,不信你试试!” 这些话其实在我心里憋了许久了,只是一直未曾表达出来,我之前以为,寂渊认识的不过是我的表象,却不想他如此了解我,连我动了杀心都知道,既然那皮囊下的狠毒都被他看透了,我如今也就不用扭捏和不好意思了,干干脆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但是一旦爆发冲突,我不会客气。 “小九,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他沉静的看着我。我丝毫不示弱的看回去。 “我不管你想听什么,终归这才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且告诉你,我们的关系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和平友好,但是你要是敢在我找帝子剑的事情上动手脚,那这表面的和平也就不需要了,届时我定会,和你刀剑相向!”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直勾勾的盯着他,我也没料到,我会将内心的想法如此直白的在今天告诉寂渊,与此同时,我也是在和寂渊协议和平。 寂渊愣愣的看着我,良久,发出一声叹息:“我不曾想到,今日会听到小九你如此伤人却直白的话,小九,”他突然再次伸手握住我的肩膀,“我会让你信任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失望难过之时。” 我抽了抽嘴角,敢情他到现在还没有严肃的看待这件事,我白说了。 思及此,我扶额道:“但愿吧!” 寂渊轻笑,倾城容颜仿佛散发出灼灼光华,让人感觉目眩。 “小九,等着看吧,我想我会证明一切的。”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的叉开话题。 “你刚才说,有人会来,是谁?” 寂渊轻笑,却答非所问:“从进慕府开始,我就知道这里不对劲,你该知道,这里同时出现了三种圣器,还有一个神秘人是谁,我们完全不知道,还有,慕远山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归根究底是他那夫人惹出来的,我刚刚抽空去了慕远山以前和他夫人一起住过的院子,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 寂渊突然问我:“小九,若是你深爱一个人,你和他在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你会不会和他有些共同回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进去以后,发现那个房间里,基本上摆设的都是女子的东西,男子的衣衫很少,这意味着,那房间的男主人并没有经常待在那里,这一点和我们在外面听说的慕远山一刻都离不开他那娘子有所出入。” “第二,我记得你说过,那位少夫人生完孩子就失踪了,后来尸体被发现才知道是死了,那么她为何会死?你若说她是自己想不开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个刚有了孩子的妇人,怎么可能会寻短见?还有尸体,难不成那夫人死了以后还能自己把自己给埋了?这绝对不可能!”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说……” “没错,那位少夫人是被害死的,且她被害应该和慕老爷子的夫人,也就是慕远山的母亲脱不开关系,不然慕远山刚才也不会那么说自己母亲——双手染血,所以,极有可能那位少夫人的死是慕远山的母亲造成的。” “还有呢?” “第三,我说了,慕远山每天都会出去,到黄昏回来,他刚才也承认了,他是被人操控的,且还是心甘情愿。我猜测,操控他的应当是他那夫人。” 我大惊:“她不是死了么?” 寂渊轻笑:“死和没死,谁说了算?但凡冥君没有接到魂魄的,其实都不算死,想当初我们都以为李长明死了,可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我想,那位少夫人应当是死了以后化作了某种生灵,且拥有法力,如此,她才能成功操控慕远山,只不过有可能她的法力太过低微,所以无法一直使慕远山陷入迷幻状态,你也听到了,慕远山其实有时候是清醒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所爱之人,才会如此听之任之。” 我无语,慕远山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这种事,也是能听之任之的?! “最后一点,我找到帝子剑在哪了。” 第四十七章 是夜,我和寂渊端坐在慕府离慕远山不远的房间里,喝茶聊天,玄奇被我派去守在慕远山那房子的暗处,以防万一。至于司命,他冒着被天君揍死的危险,回九重天拿他的宝贝命格册子去了。 “你确定她会来?”我问道,“万一不是那少夫人呢?” 寂渊:“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知道若是有人来了那必定是慕远山那现在不知道是何种生灵的妻子。” 我下午听了他一番理论,倒是整理出了些许信息。 慕远山的妻子,当年的死亡和刘家以及慕夫人肯定有关,这点从后来慕远山报复刘家就能看出来,还有慕远山说的话,肯定也不是随口一说,不然哪个人会如此说自己母亲? 其次,慕远山那夫人是死了不错,可她和之前的李长明一样,变成了某种有法力的生灵,虽说目前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但她出于某种动机,曾经来过慕府,对慕远山下了迷幻术,所以慕远山才会每天都要出门。而那些人找不到他,是因为那夫人将他藏起来了。 从慕远山和他夫人过去的房间来看,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天我们在客栈听说的那么好,怕就怕,这是第二个沈绫和云景。 另外这慕府里,有一个和神族对立的家伙,他的目的,应该也是帝子剑,且这家伙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们呢! 所以啊,这件事比沈绫那些风月麻烦多了,说不定,在这里会有一场恶战! 想起下午寂渊对我说的话,我突然觉得心累,我探头往内室里看了看,那孩子正安然睡在床榻上,面容清秀,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我突然有些不忍。 “寂渊,我们能不能……” 我话还未说完,寂渊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我:“不能!” “为什么?”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慕子言他只是个孩童,那样一个生命……” “那是残缺的生命,说实在的,在我心里,他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你该知道的,小九,他不是人,他只是一个巧合下诞生的物件,我不认为,你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寂渊很是认真的看着我,眼神坚定,表达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那眼神里有股力量,看的时间长了,我慢慢平复下来,虽说还是无法接受,但比下午要好很多了。 “小九,我希望你能分清楚轻重,不要感情用事。” 我仿佛虚脱一般瘫软在椅子上,说:“我明白了,我会的。” 寂渊又陷入沉默,我的思绪很乱,想起那时候慕子言步履凌乱的跑向慕老爷子,想起他小小的手,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尽管稚嫩,却很有才华。想起他在看见我们时,虽然面无表情,眼底却还是有些怯懦和好奇,黑溜溜的眼珠子在我们身上打转…… 这样一个生命,却是帝子剑幻化的,人生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了。 然而,慕子言他确确实实是帝子剑。 想起寂渊下午对我说的话,我心里感觉很累。他那时说他找到帝子剑了,我很是欣喜,后来他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把我那点儿欣喜,彻底弄没了,有的只是寒冷。 “小九,我找到了帝子剑。” “是么?它在哪里?” “如果我没弄错,十之八九就是那孩子。” “哪个孩子?”我迷糊了,哪来的孩子啊,我们从进慕府就没看见过一个孩子啊…… 等等!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指着寂渊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是……慕子言吧?” 寂渊一副就是他的样子看着我,我瞬时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呢?!”我大惊失色,慕子言怎么可能是帝子剑?你若说帝子剑依附在他身上,那我还是信的。 寂渊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道:“小九,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但这却是事实。起初我感受到帝子剑的气息,还以为它是存在于这慕府的某个角落里,因为司命也说过,帝子剑,帝子命,凡人只有有帝王之命的人才能让帝子剑依附于他,否则就是有法力的人,可我在这慕府里巡视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有帝王之命的人,若说法力,在慕府里,到如今恐怕也只有慕远山那个已经死去的妻子因为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生灵,而拥有了低微的法力,但是她的资格还不够,因为她的法力在帝子剑看来,实在低微,想当初李长明能够让帝子剑依附于他,一来是因为他是魅,二来你别忘了,李长明若不是沈绫改了命格,他合该是一代帝王的。” “所以,这两种情况在慕府里,都是不成立的,但是帝子剑却莫名的落在了慕府,虽说气息有些微弱,但是山河图还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我那时进府后,便暗暗用法力四处查探,结果发现那气息是流动于整个慕府内的,靠我的感知是绝对不能找出它在哪里,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是这样,我想,应当是有人提前来了这里,且感受到了帝子剑的气息,想方设法的让那气息流动在整个慕府里,以此来干扰我们的判断。这个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就是那个拥有另外一件圣器的家伙!他应该也是为帝子剑而来。” “那时,我确实判断不出帝子剑的具体位置,可那人绝对没想到,因为我们和慕老在一起的关系,帝子剑会主动现身,跑到我们跟前。便是慕子言。” “我第一次见那孩子,就觉得他不同寻常,他每靠近我们一点,帝子剑气息就越加浓烈,那时候,山河图在我身上,甚至于急切的躁动着想要冲出去,若不是我以法力强行压制,山河图就会暴露在世人眼前。” “我那时也只是猜测而已,直到慕老向我们说起慕子言的症状,加上这两天我和他之间的交流,以及气息的感知,我才真正确定,那孩子就是帝子剑转化而来。” 第四十八章 我那时语无伦次的提出反对:“也许,也许那孩子有帝王之命呢?再者,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他了?” 寂渊轻笑:“我且问你,这六界,有那一族的帝王是不健全的?那孩子不能言语,不会哭笑,这已经是一种不健全了,若是你,成为帝王的几率有多大?我会确定是他,是因为那孩子午时趁你离开,没人的注意的时候,溜进了我的房间,趴在我床前看着我,我想,他应该也感受到了山河图,圣器之间共鸣是很强大的,除却人族战皇笔,就属我们山河图与帝子剑的感应最为强大,因为它们在某种情况下是可以融合的,所以那孩子以为感受到了来自同族的气息,才会跑来我房中,借此机会,我也用法力全面探了探他的身体,他就是帝子剑,错不了。” “可是……可是……”我努力在找一个理由说服寂渊,也是在说服我自己。 “没有可是,小九,你得接受这个消息。” 我还在垂死挣扎:“也许,是因为某种契机,帝子剑附在了他身上呢?” 寂渊摇摇头:“这绝对不可能,其实你也清楚,一个孩子的身躯,是受不住帝子剑的,何况它的气息还那么强烈,这说明帝子剑差不多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孩子早就死了,哪还能这么完好的在我们面前转悠?” 我最终沉默了,寂渊说的话实在太在理,他每一句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我到此时,也已经相信,帝子剑就在慕子言身上了,不,应当说,帝子剑就是慕子言。 那孩子的一切行径,都十分奇怪。 为什么,我们还没靠近他就感觉到了? 为什么,明明慕子言的房间离内堂外的小径有那么多路,那孩子却像是有感应一般,能知道慕老爷子来了,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只有他是帝子剑,才能这么厉害。 坐在桌子前,我深深叹了口气,唉,来凡间以后,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仅仅是为我自己,还为了那挣扎在红尘中的众生啊! 寂渊突然唤我,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他。 他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也很累:“小九,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你该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有多重要的。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了。” 看着他深深蹙起的眉头,我心里有些酸,其实寂渊大可不必做到这一步的,一切还是因为我。 为了我,他受了太多罪了,可我丝毫不敢,也不能给他回应。 我点头:“我不会只是有些许难过罢了。”毕竟是一个生命,虽说我和慕子言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寂渊还想要说些什么,神色却突然一凛,我见他如此,忙问道:“怎么了?”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法力的流动啊! “小九,看来今晚,我们要等的不仅仅的是慕远山的夫人了,还有一位客人,也来了。” 我心下一冷,圣器之间才会有感应,寂渊刚才的神色,和现在的话是在告诉我,那位有着另外一件圣器的家伙出现了。 “我没想到,他也会出现,不过这让我更加坚信,他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小九,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先护着自己和慕子言,其他的我来应付就好。” 我心里一股暖流流过,多少年我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了。 我脑海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他认真的对我说:“阿绝,打不过就跑,你先跑,别管其他人,护住你自己就够了。” 时间,还真是过的飞快啊,那个家伙,早就不在了啊! 我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寂渊:“倘若你应付不了,我其实可以帮你的。” 寂渊好笑的看着我:“我不会让自家娘子出去打仗的,这太丢脸了。” 我虎着一张脸:“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脸皮要了有什么用?无敌的标配,就是不要脸啊! 谁知寂渊突然凑近盯着我:“娘子重要。” 我:“…………”我不是让你来调戏我的! 寂渊一笑,倾城俊美,他的容貌本就生的极好,如今这灯火阑珊的,更添了几分朦胧之感,更不要说那窗口透进来,洒在他脸上的月光了。 真真是极好看哪!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这一笑,把老身的魂魄都快给勾走了………… 真是个魅惑的妖精,怎么就成了魔族呢?他应当是以姿容动天下的妖族才对! 寂渊骤然轻笑,我从晃神中回醒过来,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谁说面皮没什么用的?”他笑道,“可以用来勾引自家娘子啊!” 我老脸一红,暗骂自己没出息,竟然看着一个男人入了迷,也怪不得寂渊调戏我了,是我自己不争气啊! 越想越羞,我僵硬的转了话题:“你怎么不出去?不是有人来了吗?” 寂渊闲闲的看着我,那流光溢彩的眸子仿佛在说:小九,你这转话题的功夫可真厉害。 我尴尬的转头,不敢正视他。 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的目的并不是他,现在出去了,等同于暴露了位置,届时,我们就会化主动为被动,这和之前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没什么区别,我们占不到便宜,所以我不会出去,随便他折腾去吧,反正帝子剑在我们这里就行了。” 我忍不住纠正他:“是慕子言。” “有区别?” “当然有!现在还是人的模样,就应该得到平等待遇!”我不满的看着他,寂渊无奈点头:“好好好,慕子言。” 他长舒一口气:“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嗔怪的看着他:“又不正经!” 他满不在乎:“在娘子面前,正经了就做不成丈夫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他又笑道:“更何况,我想做伟丈夫。” “咳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为他话里的深意。 寂渊一副好心体贴的样子,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瞪他,还不是你说话太过分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寂渊神色募地冷了下来:“来了!” 第四十九章 寂渊话音才落,我便听到玄奇在院中喝道:“什么人?!” 我和寂渊先后冲了出去。 只见喏大的庭院中,慕远山被一条白绫缠着,那白绫的主人,身着素衣,漂浮在半空中,目光冷冷的看着我们。 慕远山是清醒的,他眼神露出哀伤,一脸哀求的看着我们,无声做了个口型:“不要伤害她。” 我都懒得搭理他,这么蠢,没看见别人不把你当回事吗?! 寂渊扬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半夜闯进慕府?” 那女子容色确实不凡,此时冷冷目光扫视我们,更显得清冷:“这是我和慕府的事,劝你们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杀了你们,就像打破这结界一样简单,雕虫小技也敢管慕府的事?” 我着实无语,姑娘,不要以为你有了些法力就很厉害,刚才你能打破结界,只不过是因为那结界,只是寂渊设来让自己能准时准确知道你来了的工具而已,若是寂渊真的动了杀心,你早死了。 寂渊倒是没讽刺她,反倒是保持良好的风度,道:“若是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何必动粗?我们和慕老认识这么长时间,这劝一劝你不要与慕府为敌,也是因了朋友情义。” 那女子却突然轻蔑笑出声:“朋友情义?什么狗屁东西!他慕府也配说情义!” 她冷冷的盯着寂渊:“我最后一次奉劝你,最好别管我的事!” 这下我是真的确定,她的法力像寂渊说的那般低微了。一般而言,当对手比你强大的时候,你其实是能感受到威胁的,除非两个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被秒的那个根本感受不到强者的气息。 如今寂渊和那女子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寂渊太过强大,那女子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流动,以为他只是个会些术法的江湖骗子而已,所以才敢这么猖狂,不然就她的法力,给她十个胆子她连看寂渊一眼都不敢。 唉,人啊,总以为做了其他界的生灵,有了法力就可以天下无敌,没遭受过挫折就更加会趾高气昂,那女子如今就是这种情况,我已经开始期待她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正想着事呢,寂渊又说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那女子厉声道:“那你就是找死!” 寂渊咀嚼着那“找死”两个字,我在一旁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我看到有人敢威胁寂渊,还是个法力低微到不值一提的人,这就太有意思了。 姑娘,你那句找死,应当是送给你自己的才对啊! 本来紧张的气氛,我这一笑全都给打破了,那女子突然怒目看向我,我挑了挑眉,还给她一个挑衅的微笑。 她自然是暴怒,喝一声“找死!”,空中便突然降下一条白绫,直直的像条巨蟒一样向我袭来,我余光瞥见寂渊准备动手,拦住了他。 “别急,我还真想和她动手试试,毕竟也是能威胁和恐吓魔主的人,试深浅嘛,也算是,讨教啰。”我戏谑的说。 寂渊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含笑道:“别玩的太过了,不要忘了还有个家伙没出现!” 我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那白绫直冲我而来,我腾跃而起,凌空劈掌,还没用多少力气呢,那白绫居然就被我给劈开了,碎开的纱布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 我:“………………”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太弱了,真的。 我向下望去,寂渊无奈的看着我,我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耍她,可是她太弱了,我还没怎么动手呢!” 寂渊配合我:“看出来了,本来想着提醒你小心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那女子惊愕的看着我:“你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我无所谓的摊手,“你连我都打不过,刚才哪来的自信威胁他的?这不是找死么?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又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明显不甘心,再次催动法力,天空中七条白绫直直冲我门面而来,气势如虹,让人不免害怕。 我依旧闲闲的看着她,伸手施了个术法,将那白绫拦在离我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隔空看着她。 见她依旧执着,我突然就不想耍她了,这么个对手,着实没意思。 “不自量力!”我冷哼一声,随即手下缓缓化出一个光刃,迎面对着她劈了过去,那光刃成功瓦解了她的白绫。穿过层层白绫,直接将她打落在了地上。 她狼狈的倒在地上,却努力将自己支撑着,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现在还觉得我们是找死么?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其实不过是我们耍着你玩而已,若不是为了大事,你今天连门都进不了,就会直接被灭,你哪来的底气挑衅他?” 寂渊在一旁看着:“别计较,反正她如此之弱,不过被挑衅而已,能让我动手,她还不够资格。” 寂渊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扎心,所以说啊,压制敌人就是彻底蔑视她,看那女子,脸都青了。 那女子被打落,她的白绫瞬间全都收了起来,束缚着慕远山的那条自然也是,慕远山猛地落地,发出一声闷哼,却还是忍痛跑到我们面前,哀求道:“请不要伤她,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就报在我身上吧。” 本来那女子只狼狈的强撑着趴在地上,听了慕远山这话,居然不怕死的冷眼看着我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远山怕我们真的动手,扑过去护着她,挡在我们面前:“求求你们了……别伤她……” “你滚开!”那女子丝毫不领情,一把推开他,随即因为受伤的缘故,吐了一口血,淡淡的腥气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慕远山心疼的不得了:“芷儿……” “你别叫我!你知不知道你很恶心?”那女子很排斥慕远山,宁可咳着血,也要推开他。 吱呀一声,慕老爷子推开这内院的门走了进来,看见地上的女子,他突然就含了泪:“芷儿,你……你回来了?” 那女子看见慕老爷子也是一愣,随即冷冷的偏头不去看他。 奇怪了,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排斥慕老爷子啊!不是说她和慕家有仇?据我所知,就是因为慕老爷子反对她的背景嫁进慕家,后来她才会过的那么辛苦,如今看来,怎么觉得她一点不在意呢? 慕老爷子突然就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芷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第五十章 我看着地上跪着的慕老爷子,又看了看明明冷若冰霜,却忍不住偷偷望向慕老,面露不忍的那女子。 慕府这浑水,着实深了些啊! 慕老爷子看着那女子,泪眼朦胧:“芷儿,有什么错你都怪我,别怨恨远山,是我对不住你啊!” 那女子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沉默的跪在地上。 我看着更加好奇了,这慕老摆明是还有事情瞒着我和寂渊没说的,我本以为他看见自己曾经的儿媳妇来报复自家儿子,祸害慕家,他会气的晕过去,谁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反应。 我来到寂渊深爱身边,碰了碰寂渊的胳膊,他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小声说出了心中所想:“为什么我觉得,慕老爷子对待那个什么芷儿的态度,比对待自家儿子慕远山还要积极,还要关心吗?” 寂渊挑眉:“你有什么高见?” 话语里不乏戏谑。 我咳了一声:“我总觉得,这慕远山和那芷儿之间有些奇怪啊!明明是夫妻,芷儿却很是看不得慕远山,连让他触碰都不肯,你确定他们是我们在外面听说的恩爱夫妻?” 寂渊思索片刻:“也许,那女子将自己的死,过错全部算在了慕远山头上?所以她才会如此怨恨他?” 我摇了摇头:“不对啊,若是我的话,肯定是怨怪慕老爷子多一点,坊间传闻都是慕老爷子因为家世,对她和慕远山的婚事百般阻扰,这才惹出这些祸事的。” “所以啊,这慕府的水,远比我们看到要深啊!” 慕老爷子依旧含着眼泪:“是我不好,我没教导好远山儿,他当初做下那般错事,我就该撵他出门!芷儿,是我们慕家负了你。” 那女子的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哑着声音:“我从未怨怪过您,您当初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得。” 突然,她的脸色在看到慕远山的那瞬间又变得阴狠,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可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不论我当初是为人,还是现在为鬼,生生世世,永不原谅。” 她的话每说一句,慕远山的脸色就白一分,痴儿啊痴儿! 我凑过去跟寂渊咬耳朵:“她如今真的是鬼?” 寂渊看了看她:“不算。” “为何?”我奇道,我并不能看出那女子的本体,因为她是由人变成的,且身上煞气很重,我是神仙,天生与这种煞气对立,那煞气自然对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受了那气息的影响,是看不出那女子如今是什么的,因为对我来说,妖魔鬼的气息都是一样的,我只能判断出他们大概是出自哪一界,却不能判断他们到底是什么,因为各界之中,生灵也是分很多种的。 上次李长明变成魅,我之所以能看出来第一是因为神族和灵族其实气息不是对立的,甚至颇有些融合的迹象,第二则是因为我之前和魅就接触过,且魅这种生灵在灵族的气息,因为法力低微且不受任何拘束,是比较独特的存在,所以我才能认出来。 “她的的确确是人死了以后变化的,但是她身上没有鬼族的气息,她应该是属于没有被鬼族接纳的孤魂,所以我才说不算。” 唔,原来如此,虽说人死后,有些魂魄会被鬼族接纳,但是其实大部分都是去了冥府被冥君安排着重新投胎,冥君再将那投胎者的消息派人通知司命,两个人一交接,这人投胎以后的事,就全归司命管了。 搞了半天,这姑娘还是一只游魂而已,只不过因为死后怨气太重,所以才会不肯投胎,徘徊于凡间,如此,时间久了就变得有些法力了。 我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苦情戏得演到什么时候,便径直走了过去。那慕远山见我靠近那女子,紧张的不知所以,只一心护着她。 我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不会害她,不然她早死了,还能在这里和你说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原谅的话?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她。” 慕远山颇有些迟疑,我懒得理他,直接走过去。 “我问你,慕子言的哑巴和他对情感的缺失,是不是和你有关?” 此言一出,慕远山和慕老爷子皆是震惊不已,他们着实没想到这一点。 那女子没说话,垂着头流泪。 “认真回答我的话!”我没那闲工夫看她落泪,老娘忙着呢! 她依旧不语,我也不想问她了,还不如我自己说。 “慕子言其实,是没毛病的对吧?” 她的身体颤了颤,不说话。 我继续道:“他生下来时确实是健康的孩子,只不过后来,你被人害死,性格变得开始阴狠。我想你后来一定回过慕府,且见过慕老夫人抱着慕子言的景象。” 她的头垂的更低了,我知道我说对了。 “那一幕应该很是刺激你吧?所以你现身了,将慕老夫人吓了一大跳,还将孩子从她的手里抢了过去。” 我蹲下来看着她:“我实在不懂,你是什么心理。明明那是你自己的儿子,你却选择剥夺走他的魂魄,让他从那时开始,便不会哭笑,也不会言语,表面看起来确实是正常人,实际上他的心智是残缺的。” “你这母亲,当的也太合格了!”最后一句话,我极尽讽刺。 “不可能!”慕远山忽然大吼,“芷儿不会那么做,她纵然怨恨我,也不会害了子言!” 慕老爷子也不相信。 我淡淡说道:“不信我?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 “你母亲受到了惊吓,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前去寺庙里清修,陪着青灯古佛对吧?据我所知,你母亲以前是不相信这佛祖一说的,但从某一天开始,她频繁的往庙里跑,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吧。” 我说这句话时,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慕远山无言以对。 “人有三魂七魄,才能在这世上完整的生存。当时你那夫人,剥离了慕子言的喜魄和哀魄,所以能照常生活,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同时,因为少了这两缕魂魄,他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变弱,抑制了他的言语能力,因此,他不会说话。” 第五十一章 “这才是慕子言为何不开口不哭笑的原因。”我直直的看着她,我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现在是看她承不承认罢了。 “不过,”我道,“你为什么要拿走慕子言的魂魄,这一点我着实不清楚,若说你是因为怨恨,一个母亲再怎么残忍,用自己的孩子作为伤害别人的武器,我是不信的。所以,说吧,为什么拿走慕子言的魂魄。” 其实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沉默不语,是想跟我死耗下去。 我逐渐失了耐性了。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我站起来,绕着她转圈。 “你那天回来看见慕夫人抱着慕子言,确实受了很大刺激,可你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自己的儿子。还有,如果我没弄错,你应该是在自己死后的第十五天回去的,我说的不错吧?” 她一惊,却是开口反驳:“不是。” 我笑了笑:“你不必遮掩,我且和你说明白了,这天上地下,还真就没有我搞不清楚的事情。” “人死后,魂魄会脱离躯体,流散世间。死后的第七天,冥府的两位无常会来收敛魂魄,然后带回冥府给冥君,啊,也就是人间常说的阎王——不过他着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罢了。冥君会将黑白无常二位收来的魂魄,进行审判,然后投入六道,让他们轮回。不过与凡间传说的不一样,冥君并不是掌握一切的轮回的,因此,在死后七天内,黑白无常没来之前,仙界,鬼界,妖界,灵界,魔界,这五界会来带走他们中意,或者说应该隶属他们的魂魄,然后使这些魂魄成为他们那一界的生灵。按道理来说,这是一种很公平有用的制度,不会大乱六界的平衡。” 我顿了顿,看向她:“可偏偏有两种魂魄,和我说的那些都是不一样的。一种,就是死后没有收敛尸骨的,这些人通常会成为孤魂野鬼,飘荡世间,没有哪一界会收他们,冥府也不会。这第二种么,就是在黑白无常来收魂魄之时,不愿意跟他们走,非要滞留世间的。” “但是这两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人间阳气太重,他们飘荡于此是绝对待不下去的。这两种魂魄在人间待的期限,绝对不超过十六天,拒绝被黑白无常带回冥府后的第十六天,他们会化为灰烬,什么都不会留下。” 我睨了慕远山一眼:“现在懂了?” 他那娘子的尸骨虽说被放了几天才找到,却没超过黑白无常来收魂魄的期限,且我记得慕家当时是给她做了法事的,所以么,这无人收敛尸骨这一条就不成立了。 那么,就是她自己想要停留在这世间的 “慕子言身上的秘密,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否则我真的找不到,一个母亲谋害孩子的理由。” 她咬了咬唇:“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我恨他,所以害他!” 死鸭子嘴硬!这样固执的可怕的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用狡辩,我想那个人应该是让你打死不认的吧?可是啊,你碰上了我们。” 我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因为你感受到了慕子言不凡的气息,我想,不仅如此,后来那个人甚至于告诉了你,你儿子真正的身份,所以你才会拿走他的魂魄,因为你知道,只要慕子言的魂魄在你身上,你就可以在凡间逗留,不用化为灰烬,对吧?!” 她还想争辩什么,我一步跨过去捏住她的下巴:“别狡辩了,你身上的修为气息根本就不属于你,纵然那人帮你掩藏的很好,可是那慕子言的气息还是透露出来了。” 她不说话了,嘴唇都快咬出血了,良久,她才抬头看着我:“是,没错!就是我拿走了他的魂魄!”声音里颇有些决绝的味道。 “有了他的魂魄,我就可以不用害怕阳光,害怕阳气,甚至于不用化为灰烬!” 我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你太狠了,你可知道慕子言因为你的作为,过的有多可怜?他连说话都不能够,正常人的哭笑,他也丧失了,一切居然是因为他的母亲,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她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着:“你以为我不愧疚吗?你以为我不会心痛吗?我十月怀胎,生下他,原本以为我这悲惨的人生终于有了点亮光,可结果呢?我死了,连我的尸体都被抛的远远的,你可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刚变成游魂的那七天,我受到束缚,只能待在自己的躯体身边,连回慕府去看我儿子的能力都没有,我那时的绝望,谁又能懂啊!” 她终是趴在了地上痛哭起来,我无话可说。她也是个可怜女子。 “后来,我拒绝被带走轮回,甘愿在这世间游荡,我甚至于不能活过十六天,那时候我心如死灰,我甚至于想着,要是有道士能将我灭了就好了。可是啊,在我心里还惦念着子言,回到慕府看他的时候,却看见那个毒妇抱着我儿子,呵,多么让人感觉温馨的一幕啊!慕家的产业也回来了,孙子也有了,一家团圆了,只有我一个,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所以,你就现身吓了慕夫人,抢走了慕子言。”我淡淡说道。 “是他们抢走了我的儿子!”她突然激动起来,眼神狠厉绝望,“我都已经做好了接受命运的准备,他们却抢走了我的儿子!新仇加旧恨,谁能忍得住?” “你带走了慕子言,后来无意中发现,你那儿子并非常人,正巧,这时他出现了,他告诉你,只需要你儿子的几缕魂魄,你就可以长存于世间,就可以报复慕府,甚至于,你还可以重新变成人。”寂渊说道,“我说的可对?” 那女子承认了慕子言的事,却打死不承认背后的帮凶的存在。 寂渊轻笑:“你不用替他掩饰,我想知道的事和人,从来就没人能够阻拦我。” 寂渊突然伸出手指,猛地发力向那院中一丛竹子后面袭去,罡风阵阵,院中飞沙走石,乱成一片。 第五十二章 慕老爷子和慕远山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强大的法力,被掀翻在地,我急忙护着他们。 片刻后,院子里狼狈不堪,却也总算是恢复了安宁。 寂渊身着白衣,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那女子趴在他旁边的空地上,刚才寂渊那一下,她承受不住,已经晕了过去。 这院子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人。 寂渊的对面,站在一个高大的男子,他身着墨色衣裳,长发束起,头上是一根简单的黑色发带,简直是通体黑色啊。 就连手上的圣器,也带了黑色的煞气。 “偷听的,可还尽兴?”寂渊温和的问道,嘴角那么笑容,就像是看到故人一样。 对面的人不答话。 我叹了口气,上前走到寂渊身边,说:“阁下还是变回自己的模样吧,不然看着委实糟心,胡林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也亏得你演得了他。” 没错,站在我对面的人,长了胡林的脸,却不是胡林。 他眸色渐深,过了一会儿,抬手变化了模样。 只见胡林那张带着皱褶的脸,瞬间变成一张年轻的面孔。对面的男子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五官偏刚毅一点,深邃,却很好看。 我摇了摇头:“好好一个美男子,非得变成胡林的模样,这不是糟蹋了吗?” 我又戳了戳寂渊,悄声道:“纵使他长的确实好看,可我却觉得不如你。” 寂渊皱眉:“有得比吗?” 我:“…………”你厉害,你最美,你最好看! 我和寂渊如此轻狂的态度,对方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静静等着,待我们将这调笑轻狂的话说完了,他才开口:“你们早就知道了?”声音低哑沉稳,让人心旷神怡,着实不错。 “也不算早,就是今天。”我回答说。 “哦?怎么看出来的?”他问道,语气里还带了点兴味。 “下午我从寂渊房间里出来,正巧碰到胡林,他一点儿诧异的意思都没有,我记得我刚进慕府的时候,可是说我和寂渊是兄妹的,他那副样子,就好像是知道我们是夫妻一样。” 他笑了:“就凭这个?妹妹关心哥哥去他房间看看他,有什么可奇怪的?况且慕府有规定,不能随意打听客人的私事,我实在不知道,你是如何凭借这件事猜出我的。” 我冷哼一声:“当然不止这件事。我那时候要去慕老爷子的书房,碰到胡林——也就是你后,你说能带我去,我便跟了你走,你来到书房前做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做了什么?”他反倒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一本正经一脸好奇的问我。 “你直接推开了慕府书房门,告诉慕老爷子,我来了。”我说道,“可是你不是真正的胡林,你忘了慕老爷子曾说过,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他的书房,若是有事的话,等他从书房里出来再说,不许踏进书房一步。这个规定慕府的下人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们没那个机会能接触到慕老爷子,甚至于他的书房。我想慕老爷一定跟你说过刚才那句话,任何人,都不要让他进去。” 他接住我的话头:“可是我让你进去了,还亲自推开了门,连敲门都没有。” “呵,”我笑得开心,“知道就好。” “那后来呢?”他噙着笑问我。 我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在感叹他心理的强大,我就喜欢这样的对手。 我踱步到他跟前,看着他,说:“后来慕老爷子又告诉我,说胡林最近忘性很大,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最近他都打破规矩做了。我那时只是觉得,可能胡管家年纪大了,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回来以后,寂渊问起我的行踪,我记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提出怀疑,我这才想到,有没有可能胡林早就不是胡林了,而是被人调包了的假货?想到这件事,我立刻派玄奇出门,想看看能不能借由胡林的物件,找到真正的胡林,果不其然,玄奇费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他,不过,是尸体罢了,胡林的尸体,被你埋了起来,就在西郊!” 他依旧含笑,听完我的话,他嘀咕:“啊,原来是这样,怪我自己疏忽了啊!” 我无语的望着他,我如今揭露了他,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果然不是一般人。 寂渊凉凉开口:“你不疏忽,我也能知道是你。” “怎么说?”他居然原地盘坐,认真的看着寂渊,一副求教的样子,着实欠揍! 寂渊向我勾勾手:“过来。”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又跑回他身边,仰头看着他,问出了和对面那家伙一样的问题:“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寂渊笑了笑:“不是看,是试。” “怎么个试法?”他倒是越发好奇了,那样子看的我很想抽他。 “我刚进慕府,就感觉到了圣器的存在,后来在见到胡林的那一瞬间,我悄悄放了些法力在那院中,目标就是胡林。那气息瞬间暴涨,甚至于吞噬了我的那些法力,我那时,就怀疑你了。” 我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过也确实得夸赞寂渊干的好。 六界中的强大生灵或许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察觉出来,可当他们感受到威胁的时候,再怎么控制,那些气息感受到了躯体的危险,多少会露出几分破绽,寂渊当时法力的攻击对象是胡林,条件反射的,身体比大脑做出的反应更快,在他还没来得及掩饰时,自己的修为气息多少泄露了出去。 也就是这一点,寂渊才能初步锁定那家伙,不然我们恐怕还不知道。 “所以,你才会提出将慕子言送到你房间里,还让我守门的要求?” “不错。” 他奇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怕我突然动手么?” 寂渊轻笑:“当然怕,可是你别忘了,你有妄言棺,我还有山河图,更不必说,我们这边的人远远比你那边多,以多欺少,我还是有把握的。再者,我让你守门,也是为了更好的注意你的动向。”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我赖以为荣的变化术法,竟然就这么被你看透了。” 寂渊:“那是因为你还没真正使劲,不然我们找不到你的,毕竟,灵尊梦魇,哪是那么弱小的?” 第五十三章 梦魇依旧坐在地上,被寂渊说出身份他也不见有任何紧张,只依旧玩世不恭的扔着手里的,额,妄言棺,扔起来,接住,扔起来,接住…… 我看得头晕眼花…… 寂渊猛然挡住我的眼睛,我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别看。” 我的头脑重新恢复了清明,再看梦魇时,他已经站起来了。 “我以为,灵尊应当不会做出这种算计女子的阴险事。” 梦魇轻笑:“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比起魔主你这些年的杀戮,我觉得我并不算阴险。” 我怔怔的看着寂渊,刚才他那话语里带了冷气,他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我再次看向梦魇,他又在把玩妄言棺,那个此刻没有被注入灵力的圣器,此刻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物件! 我仿佛知道寂渊为什么生气了,是我大意了。 “哼,梦魇,有胆子就单挑,居然给我玩阴的!”我一时没忍住,对着他怒道。 “我怎么了?你们不能污蔑我。”梦魇一副迷茫的样子看着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他。 “少废话!”我气极反笑,“刚才是我大意了,谁曾想你居然偷偷给妄言棺注了灵力!” 妄言棺,灵族圣器,它仿佛就像是为灵界人而生的。一旦有人往妄言棺里注入灵力,再加以运用,妄言棺能够消去所有的气息,对于常年隐秘,在六界中较弱的灵族来说,它无疑是最好的守护者。 我刚才会头晕,是因为梦魇往妄言棺里注入了灵族术法,这样当我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时,心智会被上古圣器影响,无形之中会使人疯魔。因为妄言棺的作用之一,就是使人的神智残缺。若不是我修为强大,和妄言棺也算同出一处,我早倒了。 慕老爷子,慕远山,还有那女子,在梦魇将妄言棺抛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倒下了,我一时没察觉,差点让他钻了空子! 梦魇毫不在意的摊手:“两军交战,谁说不能用阴谋诡计的?再说了,若是处在我这样的情况中,我想公主殿下的驸马爷应该会更狠。” 寂渊勾勾嘴角:“要试试吗?” 梦魇摊手:“别,我可惹不起你,毕竟我灵族和魔族比起来,要弱很多啊!” 他的语气和态度哪有一点怯懦的样子?他根本就是在故意侮辱寂渊!灵族是弱没错,可那是说整体力量,若是单打独斗,寂渊和梦魇,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这家伙,委实太嚣张了! 寂渊看出我气的发抖,将我护在身后:“灵尊这次前来,想必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目的,不过我可以在这里告诉灵尊,有我在,你绝对拿不走帝子剑,不信你就试试。” 寂渊这是表明他会和我统一战线,神魔联手,首先我们从人数和气势上,就赢了梦魇了。 梦魇挑眉:“啊?原来帝子剑还在这里啊?就是那把被我用妄言棺断掉的废铁?嗯,名字挺好听的。” 我差点没忍住动手了,这家伙太欠抽了!当着我的面侮辱神族圣器,等同于侮辱神族,他这是挑事! “梦魇,你别太过分了!”我忍不住喝道,气死我了,老身这么多年来,身居神族,还没见过有人能将我气成这样的。 “我过分?呵,”他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一个神族公主,这么跟我说话根本就是故意挑衅,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任何对他界王者的挑衅,可以视作两族战乱的开端!” 梦魇完全收起了之前坐在地上的纨绔和悠然,他此刻面色带了些薄怒,眼神也带了杀气,却没动手。 看得出来,他忍耐了,能忍的才是最可怕的。 寂渊不动声色上前,将我完完全全护在他身后:“灵尊别忘了,任何对各界君主的挑衅都可以视为对各界的战斗开端,可在我魔族,任何对魔主夫人的挑衅,我们魔界中人也会当做对整个魔主的挑衅,灵尊不妨试试,你若是对我夫人再说些什么奇怪的话,灵魔两族的战斗,会即刻开启。” 唔,寂渊他这是用整个魔族为我找回场子,我很是感动,便也附和他道:“对!还有我神族,有本事你就二打一啊!看看到底是谁强?!” 梦魇不说话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然知道孰轻孰重了,别说神魔两族联手,就连神族,他也不一定能够斗得过的。 “我来并不是为了挑衅二位。”梦魇淡淡道,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怕是他的伪装吧? “我确实是跟在二位身边,且我比你们两个更早来到慕府,却不是为了抢你们的帝子剑,所以二位不必担心,否则,”他抬手指向之前我和寂渊藏身的那间屋子,“那里面的慕子言,我早就带走了。” 我心头一凛,我和寂渊飞奔而出以后,将慕子言交给了玄奇看管! “虽说上古神兽穷奇法力强大,可若是对上妄言棺,我想他应该毫无胜算吧?可我并没有动他们。” “你敢动他们试试!”我不客气的开口,慕子言他带走了我还真不担心什么,可他要是敢伤了玄奇,我定要和他搏命! 寂渊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他不是说了,不会动他们么?你别太激动了。” 他抬眼望向梦魇:“敢问,灵尊为何而来?若不是帝子剑,还有什么能让灵尊大驾光临?” 梦魇轻笑:“我随便走走不行吗?看见这慕府有趣的很,便忍不住掺合了一把,本尊的爱好,魔主有意见?” 我:“呵,你这爱好还真是特别,专管人深闺大院的事儿!”这话说的不无讽刺,可我就是想刺刺他。一旦遇到身边亲近之人的事,我就特别容易激动,几十万年来都一样。 梦魇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他看向寂渊:“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们两个消息。” “什么?” “鬼族轮回盏,前几天化作流散力量入了六界,鬼君倒是找回了其中一股力量,剩下的不知所踪。” 第五十四章 “另外一个消息是,你们要找的下一块帝子剑,就在晋宁以北的濮阳。” 我和寂渊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梦魇给我们带来的消息是十分有用的,可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他有这么好心吗?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自己的爱好?打死我我也不信! 很显然,梦魇看出了我的心思。 “信不信随你们,反正帝子剑找不到对我灵族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既然对你们灵族来说是好事,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你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好事了! 梦魇呵呵一笑:“本尊做事从来只看心情,不看其他,我心情好,就指点你们两句,我心情不好,说不定就会抢走你们辛辛苦苦找到的帝子剑。” 我气的吐血,熊孩子,梦魇这副张狂的模样,真的气死我了。 想当年我接受六界朝拜时,第一眼就觉得灵族的始祖性子肯定很稳,很静。后来事实证明,额,那孩子不仅稳,也确实静,还带了点怂。所以啊,灵族才会出现极端现象,整体实力除了人界,和其他四界比起来,弱了些许,可架不住灵族生灵本性喜欢悠然自在的生活啊,这么多年历经一代一代的更替,他们的实力也没强起来,且一代灵尊更比一代懒散。 直到梦魇登位。 我听一次听说这孩子时,觉得灵族就要崛起了,后来看过了这么些年也没个动静,我自以为是当年九重天的仙娥没见过世面,所以将他说的这般英武,今天一看,我承认是我自己想错了。 梦魇的性子和前几任灵尊都不一样,他是张狂的,却也可以内敛;你说他没实力吧,几万年前那场大战灵族也不会和妖族打成平手啊!你说他没谋略吧,偏偏他领兵又是极其的好,若不是这些年灵族不愿意改变,这六界的地位,早就改了好几次了。 “那灵尊此时心情如何?”寂渊淡淡问道。 梦魇摊手:“还算不错啊!特别是在将公主气的不轻的时候,我心里很是高兴。” 这家伙……真的比他祖辈欠揍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有件事,不知道灵尊能不能为我解惑?”寂渊问道。 “你说吧,或许待会儿我心情依旧很好,就回答你了。” 寂渊:“那么我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留慕子言的性命,取出帝子剑?” 梦魇愣了愣,突然化开一个笑容:“这本尊就不知道了,你要是问我怎么将帝子剑从人身体里分离出来,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比如之前的李长明。” 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了我,眼里是满满的兴味,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不过是想知道我对这件事的反应罢了。 果然,这家伙在看见我眼底的平淡以后,好似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划过一丝失望,很明显,他没看见我炸毛的样子,心里很失望。 这家伙还真是奇怪得不可思议,按年纪来说,凰洛小了他几万岁,他居然这么想欺负后辈。 等我恢复身份,一定揍死你! 其实对于梦魇知道李长明的事,我倒是不觉得惊讶,寂渊之前说他在暗中跟着我们,知道李长明的事也不足为奇。我甚至于,怀疑李长明的事他也有掺和,只是没让我们抓到而已。 寂渊并不相信梦魇的话:“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我问你,就是有把握你知道,而且,你一定会告诉我们那个办法。” 梦魇瞪大的眼睛,惊奇不已:“你为什么认为我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一定会告诉你不是。” 他转头笑眯眯,且极其温柔的看着我:“公主殿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双手环胸:“温柔攻势对我来说是没用,况且,我也认为你有办法。” 梦魇无奈扶额:“英才果然是遭人嫉恨的,你们居然强逼着我给你们出主意,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 我:“…………”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揍他。 寂渊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梦魇闹腾,啧,这才是一族尊主的样子,沉稳大气,梦魇差太多了。 见我们两个稳稳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梦魇也认识到他此刻的行为有多么像一个疯子,便收敛起来了。 他又在瞬间,换了一副风流的表情,仿佛一直是一个风流少年一样。 “他变得也太快了,这性子,千变万化啊!”我感叹道。 寂渊不以为意:“灵族本就擅长变化,为了配合他们那种千变万化的面孔,他们也必须随时能够转化性格,表现出与面孔相称的性子来,灵族是极其相信相由心生这一点的。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多变,你想想,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说话却油嘴滑舌,怎么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样可能就会露出端倪来,身份也有可能暴露。” 他顿了顿又道:“灵族非常喜欢亲近人间,看得多了,他们学的也就多了,有的灵族会在人间定居,为了那做人的身份,他们能够压抑自己天生就有的性格,一直保持着为人的性子,直到死亡。” 我被震撼到了,真是偏执的可怕的灵族!难怪梦魇性子如此多变。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变化,本性还是改不了。梦魇的本性,在今晚还没有表露出来,小九,没事不要招惹他。”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这家伙,被称作灵族创界以来,最难对付的尊主,而且,他也并非表面这么好相处的。” “我知道了。”我点头。 “喂,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好了没有?私下里议论本尊,可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两个,学着我的样子,双手环胸,看起来无比轻佻。 “我们可没私下议论,我们这是当面议论,怎么,灵尊还听不得别人两句议论么?”我坏笑问道。 梦魇大概也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愣后,笑道:“公主殿下还真是有趣啊!哪天抢了你回我灵族,给我做夫人好了,正好解解乏嘛。” 第五十五章 我觉得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可以揍他了! 老身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千傲,韶冶两个徒弟违背品阶心悦于我,寂渊这个便宜夫君处处占我便宜之外,今天又遭遇到了一个不怕死,年纪比我小了许多的家伙的调戏。人生还真是可怕啊! 没等我动手,寂渊已经出手了。我顶多想着打梦魇那么几下,让他受受教训,寂渊比我狠多了,他直接用术法抬起那院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对着梦魇砸了过去。 梦魇堪堪躲过,还没站稳,寂渊隔空又是一掌劈过去,这次他没躲过去,直接被劈的踉跄,好半天才站稳。 我觉得他罪有应得!活该! 寂渊冷冽开口:“灵尊说话还是谨慎的好,毕竟祸从口出这句话很有道理。” 梦魇埋怨似的看着寂渊:“至于吗?” 寂渊凉凉开口:“你说至不至于?” 梦魇突然换了一副表情,严肃的看着我们:“我并不想挑事,刚才是我不对。” 我:“…………”他又换了一种…… 寂渊是没空关心梦魇现在是什么性子的:“还请灵尊告知我们,如何能在不伤害慕子言的情况下,顺利取回帝子剑。” 寂渊这么肯定梦魇有办法,也是有原因的。有些灵族其实根本没有自己的躯体他们便会生出夺了人的躯体来游走于六界想法,但是灵族不像魔族,大多数生灵都是不愿意染血的,历代的灵尊为了自己的子民,便通过妄言棺,研究出了一种术法,可以为人和灵换躯体,这样,在双方都愿意的前提下,灵族可以获得躯体入世。后来,这种术法逐渐被完善,甚至于在灵尊的操控下,可以剥离出生灵的本体,而那生灵还可以活下去。 慕子言急需这种办法救命。 那天我知道慕子言就是帝子剑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若是我们要收回帝子剑,就必须让慕子言回归本体,如此,慕子言这个躯体是不能存在于六界的,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拿回帝子剑,慕子言也就不存在了。 这对慕老爷子乃至整个慕府来说,都是噩耗!这个孩子,陪了整个慕府好几年,再怎么样,那都是有感情在的。若是他突然消失,慕老爷子绝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慕远山虽说不怎么亲近这个儿子,但是骨肉亲情还是摆在那里,无法抹去,我甚至怀疑,若是慕子言死了,慕老爷子一蹶不振,慕家会在一夕之间瓦解。 梦魇皱了皱眉:“这件事可就难办了,你这等同于让我给那慕子言再造一个完整的人的魂魄,让他能存活于世,这可不简单啊!” “妄言棺本就具有生人魂魄和造人躯体的功效,更何况,灵族对于这种事不是一直以来都很擅长么?我并不认为,灵尊会对这种小事束手无策。”寂渊不卑不亢的说道,句句在理。 梦魇闻言笑了:“是啊,不过是件小事情罢了,可我想问你,你凭什么认为,本尊会为了这件小事帮忙?” 寂渊没说话,的确,梦魇好像确实没理由帮我们。 我急了:“若是慕子言死了,慕家可能会到重大打击,”我抬手指着地上昏迷的白发苍苍的慕老爷子,“这样一个老人,却要受到这种伤害,你忍心吗?” 谁知道梦魇无所谓的摊手:“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他受到打击又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再说了这命格不是你们神族安排的吗?为什么出了岔子要我灵族摆平?不好意思,我们灵族向来冷血,对于这种事情,我们还真同情不起来。” “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人命关我什么事,你们该去找人皇,虽说找了也没用。再说了,是你们要帝子剑不是我要,你们取了帝子剑又怕他死了,结果让我来给你们善后,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又不是冤大头。” “你…………”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可抛开一切,我是觉得梦魇说的十分有道理的,这就让我更加生气了。 寂渊皱眉:“小九,别劝了,你说服不了他的。” 我着实气不过:“你看他,你看看……” “你说服不了梦魇的,他向来不受任何束缚,也听不得别人的劝告的,我记得他初登位时,上一任灵尊的几个臣子就劝他向老灵尊学习,切莫胡闹。他当场就让人把那几个臣子绑了。” “杀了吗?” 寂渊摇了摇头:“没有,全部活埋在了灵族极阴寒的禁地里,惨叫声环绕了灵族大殿三天。” 我:“…………”太狠了…… “所以我说,小九你劝不了他的,要么能打败他,要么他乐意,否则任何事情你都不可能强迫他去做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将他打服了,我看他还敢不敢不同意。” 梦魇一直在听我们说话,他闻言竟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瞪他。 他还是笑着看着我,寂渊也无奈的看着我:“小九,六界圣器相生相克,从属性上来说,妄言棺一定程度上是克制山河图的,况且,若说是比圣器的法力修为,不如说是比较持有圣器的人的法力修为。” 他又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对我说道:“你觉得我如今可能比得过梦魇吗?” 确实比不过啊!之前为了救我,寂渊受的帝子剑的伤还没好全,梦魇的真正实力,我们也是不知道,这样看来,我们还真是不占优势,唉! 梦魇是没听见寂渊悄悄对我嘀咕的那句的,他扬声说:“魔主的实力,怎么会担心打不过我呢?” 寂渊淡笑:“只不过不想挑起两界战事而已,灵尊也知道,我手底下那帮家伙们,向来看不得我亲自动手的,如今灵尊与我打起来,我那些所谓乖巧的子民,怕是会去灵界捣乱。” 梦魇眯起眼睛,寂渊如此明显的挑衅和威胁,想必也让他觉得不舒服了,我往前挪了几步,防止他突然偷袭。 第五十六章 不过,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从一开始寂渊主动出手以后,梦魇好像就没动手过,他只是一直在与我们聊天,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去他的老友,像梦魇这样的角色,不防备不行。 等了半天,也没见梦魇有什么动作,他凉薄的看着我们:“本尊从来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得,这孩子又换了一种性子。 只听梦魇冷哼:“本尊没空在这和你们谈天说地,我给的两个消息,你们爱信不信,又不是我要找回帝子剑。” 我:“…………”突然变得这么傲娇,我真的接受无能…… “还有,轮回盏已经入世,受到帝子剑的影响,它应当会去到帝子剑所在之处,鬼君已经派人四处找寻了,你们可要快一点才行。倘若相信我,便要赶紧前去濮阳,说不定你们会得到两件圣器的力量。”梦魇飞快的说完,转身就腾空而去,灵族速度可谓世间最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的影子。 我带了些许法力大喊,希望梦魇能听见:“喂,怎么才能救慕子言啊?” 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个回应,我丧气的看着寂渊,他也无语的看着我:“小九,下次这般没脑子的事情,还是让为夫代劳吧,最起码,我魔族不怕丢脸啊!” 我:“……好吧,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正当我们准备回房时,我心头一颤,梦魇就立在我那房门口,一脸严肃加嫌弃的看着我们。 我急忙奔了过去,我是怕他反悔又回来带走慕子言,那麻烦可就大了! 很显然,是我以女子之心,度灵尊之腹了。 见我过去,梦魇脸上的嫌弃更甚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长的还不好看!既不能靠才华,也不能靠脸!” 我:“…………”你个小崽子回来就只是为了奚落我吗?!老身当年领兵大败六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有,你瞎吗?我这样的容貌都叫不好看的话,那世间哪有漂亮的女子了?你侮辱我的同时,还侮辱了天君!果然是十分欠揍! “摄魂。”他突然说道,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低沉的嗓音:“用摄魂,蠢女人,将慕子言的魂魄全部归位,就是帝子剑,届时你用摄魂,将那魂魄取出来,保留原本的记忆留在躯体内,然后找到一个愿意用自己的魂魄来承载慕子言礼记忆的替死鬼,慕子言就可以完完整整的活在这世间,只不过另外一个人会因为失去魂魄,永世不得轮回,这世间,便再也没有那人的存在了。” “如何才能在取出人魂魄后,保留记忆?”我问道。 梦魇再次淡淡的暼了我一眼,那不加掩饰的鄙视让我心酸哪! “用山河图,它可以将人的记忆记载下来,届时你只需要用术法将山河图中属于慕子言的记忆重新引入到那人魂魄中去,再引导它进入慕子言的躯体,就可以了。” 梦魇说完,再次给了我一个轻蔑的眼神,化作一股黑雾,风一吹,他就不见了踪影。 灵族,果然是来去自如的存在啊!不过比起梦魇以前的性子,我突然更喜欢他现在张狂的不可一世的样子,最起码,这样好说话多了,虽说他给了我数不清的白眼。 我指着地上晕倒的几个人,眼神示意寂渊:怎么办? 寂渊说:“先把他们给弄进去,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我点头,等着他动手,寂渊极其矜贵的暼了我一眼,似乎在说:“难道你指望我来?” 好吧,我差点忘了,这位其实比梦魇更加傲娇。 于是,在房间里做奶妈的玄奇,再次升级成了苦力。玄奇无数次向我投来指责的目光,我选择无视。可他的怨念太强了,那目光如炬,我忽视不了。 我只能尴尬且略微带了点愧疚的给他顺毛:“你看,这寂渊身体还没好利索嘛不是,不然我怎么舍得让你来干活呢?” 玄奇冷冷看我一眼:“你不能自己来吗?”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看寂渊不在旁边,严肃的说:“我老了,不中用了,慕老爷子他们现在又承受不了法术,只能让你来了。” 玄奇:“我私心以为,驸马爷即使受伤了,也是可以搬得动他们的。” 我一时哑然,确实,就寂渊现在的情况,搬个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所以说,你还是不在乎我,”玄奇幽怨的暼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只能动用我那小的可怜的脑子挤出一个借口:“毕竟他是魔主啊,我让魔主给我做苦力,万一让魔族知道了,少不了要闹事的,你也知道,魔族什么样子,神族又是什么样子,这事要闹大说不定会涉及到两界的和平问题,到时候打起来,说不定就要我领兵出战了,你忍心吗?” 我故意往大了说,就是想让玄奇继续……咳咳,心甘情愿的做苦力,万一他要再不愿意,那我只能自己上了。 好在玄奇比较好糊弄,这孩子向来想的就多,如此,反而成了他的束缚。 就这样在我的忽悠之下,玄奇那老实孩子乖乖的不辞辛苦的把那三个人搬进了房间。 寂渊端坐在房间里,看着玄奇忙前忙后,我有些愧疚,便对着寂渊说道:“你看,玄奇多辛苦啊,你还坐在这里给他添堵?” 寂渊莫名其妙的看我一眼:“我娘子为我争取来的好处,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坐在这里?” “…………”他居然全部听到了! “娘子放心,若是魔族敢随便对神族动手,到时候领兵的不会是娘子,而是我。”寂渊平淡的说。 “…………”真的全部听到了! 我一时无言,只能坐在他对面,同样看着玄奇忙前忙后(玄奇:…………) “你说,梦魇为什么要帮我们?我还是不相信他是随意来的这里。” “当然不是,”寂渊给我倒了一杯水,“倘若如他所说,只是随便来的,那么他不会在这里待上那么久的,梦魇的性子我清楚,灵族喜欢亲近人,他可不是。” 第五十七章 我觉得寂渊说的很有道理。 “我从来不相信他说的话,梦魇再怎么任性,作为一族尊主,怎么着他也不可能随便放下灵族不管,有时间看心情随处乱逛的。”我如此说完,才发现好像把寂渊给搭进去了,急忙解释:“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要问六界任性的尊主,寂渊算得上是一个,他放下整个魔界陪我四处游走寻找帝子剑,完全不担心魔界的情况。还有就是梦魇,一族尊主这么大大咧咧的跑到外界,还特意来到神魔两族人面前捣乱挑衅,这勇气我也是服的。 想想神族天君,妖界,鬼界,哪一个能像他们一样四处乱窜的?好像都没有,就我最了解的天君,他几乎就没下界过。 寂渊:“小九,你弄错了。” “什么?”我不明所以。 寂渊悠然的喝了一口茶:“梦魇,他还真就不用顾及到灵族,除非是有关灭族的大事,否则他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什么?哪有这样的啊!他的子民早该造反了。”我不敢置信的说,我和灵族没什么交集,对他们的情况不甚了解。 “可恰恰相反,他的子民对他很是爱戴。灵族很少有叛乱势力。梦魇那种放养式的统治,赢得了不少子民的心。他们都认为,梦魇的管理方式是对的,因为那样可以提高他们整体的实力,让他们能够在外敌入侵时自我拯救。现在的灵族子民,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们也不会向梦魇求救的。” “唉?灵族不是不喜欢打战吗?”我提出疑问。 “不喜欢打战没错,可你别忘了他们也需要自保,否则怎么面对其他族类带给他们的威胁?” “说的也是啊!” “所以,我才说梦魇不好对付,他这个人看起来张狂不羁,其实很善于笼络民心。不过我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什么?”还有寂渊想不通的事情? “之前你也知道,梦魇将帝子剑断成了碎片,随后我们下界,虽说这一路以来,只有今天他真正现身了,可我认为之前的事和他也脱不开关系。”寂渊顿了顿,“我在想,是什么原因让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梦魇突然上九重天毁了帝子剑,还插手凡间的事,以他的性格,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况且,之前你也说过,你认为帝子剑一事和鬼族脱不开关系,我并不认为,梦魇那么一个张狂自大的家伙,会受到鬼族的威胁。” “万一是鬼族以灵族作为要挟呢?你也知道灵族一直都很弱,若是鬼君以攻打灵族为理由,强迫梦魇答应呢?”我提出自己的想法。灵族的实力摆在那里,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的。 寂渊勾勾嘴角:“我始终认为,梦魇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威胁,再者,小九你以为,灵族就一定打不过鬼族吗?”他浅笑摇头,“那可未必。” “怎么说?” “灵族和鬼族,确实是灵族弱一点,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三万年前那场大战后,灵族就没再出手过,实力没人知道,鬼族之前挑衅妖界的人,两方之间小战乱可是发生过不少次,鬼族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这意味着,鬼族的实力有所减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从不认为灵族实力弱于鬼族。谁知道灵族,是不是在隐藏实力呢。” 寂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我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六界的实力我大致也清楚,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情况了。那时,神族因为我的加入,实力跃居第一,其实只是占了个我的虚名而已,魔界紧随其后,那群小崽子们虽说残暴,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鬼族妖族其实实力差不多,只不过妖族常年待在自家的地盘内,鲜少和其它界的生灵往来,偶有小妖,去了人间也是游玩,动手的事情也很少,所以这样一来,反倒是被遗忘了,众生都认为,鬼族实力是强于妖族的。 听寂渊的意思,到现在,最难测的大概就是灵族和妖族的实力了。 “所以,你是怀疑梦魇不是受了鬼族的胁迫?” “那不一定。鬼族参与了毁坏帝子剑的事,这点我也相信,我是觉得这其中梦魇有什么理由才会参与,且亲自动手,不惜和神族结下梁子,只不过这理由,我还没有想到。” 好吧,这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想通的事情,我宽慰了几句,又嘱咐玄奇看好慕府的那三个人,打着哈欠便要另寻一间房睡去了。 寂渊紧随其后。我到房门口时才发现他木头桩子似的站在我面前,我跨一步,他跟着跨一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推开房门,那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我干巴巴的笑着问他:“怎么不休息呢?” 寂渊眼神在我和那房门之间滴溜溜的打了个转儿,慢吞吞道:“这不是正要进屋么?” 我:“你既看中了这屋子,应当与我说的,我当然会让给你。”说罢我便往旁边一闪,不再是正对着那房门,“让给你了。我再另寻一处罢。” 寂渊猛然闪到我眼前来,我直直的撞进他的怀里,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听他说:“我看中的却不是这屋子,而是将要进这屋子里的,娘子。” 我的心尖忍不住颤了颤。 其实就我自己而言,我认为我的耐力是很好的,眼界也很高,否则十几万年前韶冶自动送上门,就他那月华一般的容貌,我应当是会收了的。可本上神不但没有,反而还劝他放弃,可见本上神并不是一个会见了美色而腿软的神仙。 今天这话在寂渊面前,却是打脸了,还打的啪啪作响。由此我悟出一个道理来:并不是你不受美**惑,而是那人的美色,于你而言,算不得诱惑。 寂渊的美色,比起韶冶的就好用多了。最起码我在听着他的话语时,看着那张绝色的脸,腿脚很不争气的软了下来。 第五十八章 良久的沉默后,我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寂渊将手指挡在我唇上,低哑的嗓子,缓缓问道:“小九,你还没有接受我吗?” 我的心在这样的魅惑下,跌跌撞撞的,飘在空中。 造孽啊造孽,这样的容色偏偏给了一个男人,老天何其不公平啊! 我硬生生按耐住心底那股子被寂渊撩起的冲动,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这个,你身体未愈,还是一个人睡的好,我睡相极其不好,到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你就麻烦了。”我心下清楚明白的,倘若今天让寂渊和我躺一张床上,我那一直拖着的洞房花烛夜,可能就要来了。 他眼里的情欲颜色不要太明显好吧!情爱这种事,我一直都认为得两情相悦才行,我这还没接受他,所以也只能拒绝寂渊。 也许是我眼里的拒绝太过明显了,寂渊眼神一暗,终究还是松开了我。我退出他的怀抱,干巴巴的又来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就要走。 “小九。”寂渊突然开口叫住我。 “怎么了?” 我回头看时,寂渊一本正经且严肃的看着我,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我相信,你现在不把握机会,以后有一天肯定会是你主动的,毕竟你夫君我生的这般,让人控制不住。” 我:“…………”这话说的……我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偏偏他还对着我点了点头,用强调的语气又补了一句:“会的,你相信我。” 我无言以对,匆匆丢下一句我要休息了,然后脚步虚浮的离开。 我离开时,只听得寂渊在我身后一声轻笑,我闹了个大红脸,步伐更加快了。 另外找了个舒适的房间躺下时,我的脸还在发烫,却不是因为寂渊的调笑。 而是……我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且,我居然在心里赞同了他的说法。为此,我才如此羞愤的。否则以老身现在的脸皮,想红上一红,都是难事啊! 怀着对自己禁不住美**惑的鄙视,我脸色滚烫的睡了下去。 这一觉却并不安稳,因着我又梦见了寂渊。 梦里,寂渊堪称妩媚的躺在床上,明明是那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侧身躺着时,却是别样的风情,还是能逼死青楼花魁的那种,何其妖孽。 他侧身躺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我笑,梦里的我控制力极其弱,当寂渊再次扬唇一笑时,我扑了上去…… 强了他…… 接下来就是些不可名状的羞耻之事了,我在梦里跌跌撞撞的,好像还折腾了寂渊不少次…… 我一直挣扎着要醒过来,可始终还在那床上。待到我真正醒过来之时,汗水湿了我整个衣衫。想起梦中的场景,我羞愤难当。 老身居然做春梦了! 后半夜,我没睡什么,心里一直想着那个梦,想着寂渊,想着天亮一定要远离他! 这样的梦,我可不想再有一次! 神仙其实很少睡觉,一夜不睡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寂渊那档子事儿,我面色格外憔悴。期间想到那个梦里的某些场景,我的鼻血流的很是欢快啊! 所以,第二天玄奇在井口边见到容颜枯槁,精神不佳且衣衫上带了血迹的我时,大惊失色,以为我被人给揍了。 “什么人能把你给打成这样?难道说灵族那个家伙返回来偷袭你了?”玄奇急切且关心的问道。 我十分不好意思告诉晚辈,你祖宗似的神仙,满身血迹是因为做了一场春梦,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别人的血。 “哪一个的?”玄奇疑惑道,“昨天没有人受伤啊!”他忽的提高嗓门,“不会是驸马爷吧?!他受伤了?!” 要死哦! 他不提寂渊还好,提起寂渊,我有种鼻血又要喷发而出的感觉。我急急忙忙推开他,舀了一瓢水,往自己脸上泼去。 玄奇目瞪口呆,他大概是不理解,我大清早发的什么疯…… 我也不看他,冷静下来以后,不断在心里想着,那只是梦境,将来的事谁能知道之类的话,这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我又换了衣服,这才前去见寂渊,商量以后的事。我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又告诉自己现在是找帝子剑最为重要,这才有脸去见寂渊。 见我去了,寂渊一笑,我的心神又晃荡了好久,忍了又忍,才没有腿软。 简单明了的说明我想去看看慕老爷子的事后,我便转身出了寂渊的屋子。 他那床摆在那里……着实让我无法面对。 慕老爷子是后半夜醒的,慕远山的身子还不如慕老爷子硬朗,到今早才醒过来,听说醒过来以后一心一意的守在他那昏迷的娘子身边,煞是情深。 我倒觉得慕老爷子这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儿子,要我说生他还不如生个棒槌,一心只记挂着他那不把他当回事的娘子,可曾考虑过万事以他为先的老父?这要是我儿子,早扔进诛仙阵里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我到时,慕老爷子正看着慕远山流眼泪,慕远山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夫人,对慕老爷子视若无睹。 见我们来了,慕老爷子擦干泪水,将我们迎入偏堂。 “慕老,如今我们有些事情要办,必须住在慕府,对于昨晚的事,我无法解释,还请理解。”这样一位可怜的老人,我对他说话时,多少带了点客气。 慕老爷子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没有丝毫不满,表示很欢迎我们接着待下去。 只不过,他提了个要求。 “请几位,救救我儿子和儿媳。” 这其实算不得一个要求,它是一个请求,一位老人的请求,我无法拒绝。 见我点头答应,慕老很是开心。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那儿子和儿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道,“看你儿媳那样子,并不是很待见你儿子啊!”偏偏慕远山还是一副痴汉样,且他相貌家世都是过人的存在,按道理来说,两个人该和和美美的才对,怎么会是如今这模样? 第五十九章 慕老爷子叹了口气:“都怪远山,作孽太多,我从他儿时就教给他的道理,他全抛之脑后,还犯下那样的大错!” 我和寂渊,玄奇皆坐了下来,听慕老爷子说明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那时,远山出门游历,路上倒也结交了许多好友,他们那一行人决定一同向前走,谁知道,那行人中有两位却是穷凶极恶之人,故意与远山交好,实则是想要谋财害命。大概是知道远山儿是习武之人,怕出了什么岔子,便给远山儿他们下了药,远山体力不支,被他们所害。其余的人都被杀了,远山儿尽力逃跑,最终,被他们逼着跳了悬崖。” 咳咳,如果我没料错,慕远山不仅没死,还邂逅了他那夫人。 唉,人间的爱恨情仇,大多数其实都是一个套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呗。但凡男女主角遭到了什么大的打击或者威胁,女主是必定要光芒加身的出场的,两个人历经了什么“日久生情”,随即就会互定终身。 这样的情况,一般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二人最后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了,要么,中间出了岔子,两个人最后越走越远,甚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大多数的爱情,司命这人其实很懒,他管理那么多人的爱恨情仇,有些时候懒得去想,直接把另一个故事的套路给搬过来,所以,这天下才有那么多的相似的爱情。 沈绫他们其实就算得上是第一种,只不过沈绫逆天改命,坏了命格而已,所以总的来说,司命的命格册子实在是没有任何创新。 “远山儿掉下悬崖,却难得的保住了仅剩的几口气,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被芷儿给救了,带回了自己家中。” 看,我说的没错吧?英雄救美的戏码依旧上演了,不过是主角调换了位置而已。 玄奇却听出了不对劲:“我记得客栈里的人说过,是慕远山救了那个女人啊!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我瞪他一眼:“什么叫那个女人?人家有名字,叫……”额,叫什么来着?我总不能跟着慕老爷子叫她芷儿吧?怪别扭的。 慕老一笑:“芷儿全名白芷,几位不必客气,按道理来说,我们慕家合该把你们当座上宾的,直呼其名便可。” 我们都点了点头,这样确实也自在许多。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问慕老爷子:“你那儿媳妇的名字,可是滇白芷的白芷二字?” 慕老爷子愣了愣,随即道:“姑娘果然聪慧,确实就是滇白芷的白芷二字,且芷儿她本来是一个大夫。” 我了然点头,我就说嘛,慕府家大业大,要什么花没有,怎么会种了那么一大片山野里长的滇白芷?要说是一时情趣,哪里用得着种那么多?当时我就想,会不会是慕家哪一个逝去的人特别喜欢这花,如今看来,我猜的倒也不差多少,白芷,代表了慕远山夫人的名字,且慕老爷子刚才也说了,那白芷原来是一个大夫,滇白芷是可入药的,如此一来,代表意义就更加明显了。 “那时,芷儿刚刚被发现遗体,远山儿意志消沉,终日借酒消愁,后来他终于接受芷儿已经永远离开了他的事实,倒是恢复了些许正常。可他还是放不下芷儿,别便亲自在那院子里种了许许多多的滇白芷,我看他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十分心疼,也就没说什么了。” “那后来呢?慕远山被救以后呢?”我问道,“不是说是你儿子救了她吗?” 慕老爷子叹了口气:“远山儿那时候被芷儿带去了她家休养,芷儿父母双亡,只她一个人生活在那山脚下的一个村落里,平常也多亏了村里人多加照顾。她未曾沾染过这繁华之地的浊气,生的十分水灵清秀,远山从小虽说没接触过什么女子,也不懂的女人的风情,可他毕竟是个意气方刚的少年郎,这一来二往的,难免就对芷儿生了些许情义。” 唔,套路,都是套路。就这样还不生出情义,那司命那么多本画册估计也是白看了。 “之后呢?” 八卦这个东西,其实比世间任何事情都要讨人喜欢,你比方说我和司命,这么多年他能和我做那么长时间的朋友,一来是吃的投缘,二来么,就是我们都爱讨论那些风月八卦之事,一来二去的,情谊也就深厚了起来。我如今对待慕远山的事,就是对待八卦的心理:迫不及待得想知道后续。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了:无非就是郎情妾意,中间却有别的女子做了打散鸳鸯的棒子,如今看白芷对待慕远山的态度,要么就是当年慕远山背着她找了别人,她被那女子给害死了,所以慕远山如今重新见到她就十分羞愧;要么就是白芷误会了,其实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棒子,却是有其他的雌鸳鸯看中了她那窝里的慕远山,只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两个人有一腿罢了,因了这胡思乱想,她不信任慕远山了,然后那雌鸳鸯有机可乘,害死了她。 慕远山的故事里,雌鸳鸯必定就是那什么江南首富的女儿了。看慕远山当年的作法,我心里偏向第二种。应当是那雌鸳鸯设计害死白芷,慕远山知道后痛不欲生,才如此报复那个首富家。不过慕远山的母亲参与其中,这我倒是没想到。 慕老爷子说:“远山表了心意,芷儿却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那是当然,女子家的,这种时候矜持些才是重点,不然将来你那夫君可能就会说当年是你也恋上了他,借着他表明心意的时候,变相的追求他。你矜持些,他会觉得追求你十分不易,才会懂得珍惜。 “远山本来还想多待一段时间,可我夫人听说了那群人遭到劫匪的事情,执意要去寻他,所以啊,远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芷儿的心意,就被找到他的管家带回了家。” ” 第六十章 我倒是没想到,这打鸳鸯的居然是慕夫人,想来慕远山当年要娶这白芷,他妈那一关肯定费了不少心思才通过。 恒古不变的一个选择:妈和媳妇,你选谁? 也不知道慕远山怎么说服他妈接受白芷的。婆媳之间最是难懂了,不过想来也算正常,自家儿子养了那么多年,结果他马上要跟别的女人跑了,做母亲的自然心气不顺,养了条狗被人抢了都有感情,何况儿子养了那么多年,还是自己生的。 我突然看向寂渊,我记得好像他父母是不在了的。还好还好,幸亏我没有婆婆,不然就寂渊陪着我到处奔波找圣器,且这圣器找的还不是自己家的,我那婆婆估计能从天而降劈死我。 “远山回来以后,心里一直惦记着芷儿。我夫人怕他再出什么意外,把他强行锁在家里,不许他出门。”他叹了口气,“远山从小就很有主意,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武功不凡,利用这点优势,他瞒过了所有人,跑出了慕府,去那村庄里找了芷儿。” 慕老爷子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是我没教好儿子啊!否则他也不会犯下那样的大错。” “哦?慕远山做了什么?”我好奇问道。 慕老双手捂脸,仿佛苍老了许多,看得出来,他十分愧疚。 这慕远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老子这么伤神? “远山到那里时,芷儿正在说亲。定的是邻村的一个小伙子,人很憨实,对芷儿也很好。远山这孩子对芷儿执念太深,他听闻芷儿定亲,怒不可遏,竟是……强占了她……” 我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目瞪口呆。寂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玄奇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我从前看画本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男主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女主的身份定然很是平凡,因为在人群中无意中多看了一眼,男主对女主念念不忘,回到家中茶饭不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自此,他不论看见谁都是女主的样子,再美的美人,在他心里比不上街头那女子的一根手指。于是他费尽心机打听到了那女子的下落,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却发现佳人心里并没有他,这时候,必定有一个和女主定亲,或者是女主喜欢的人跑出来,英勇献身做了男女主感情发展的炮灰。这个炮灰的下场必然是黯然神伤一蹶不振然后导致远走他乡。女主必定会因为那个炮灰来找男主对峙,对着对着,男主就把她强行对到床榻上去了。女主肯定更加恨他,男主则会更加爱她,费尽心机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虐身又虐心的生活。 虽说我这个和有些案例有一点不同,但是套路都是一样的,但凡是这种套路,男女主后来一定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主可能一开始接受不了,但是慢慢就是爱上男主的。 我总结了几点经验,要发生这种套路,首先,你得有个机会能让男主看到你,比如说白芷这次救了慕远山,自古以来救命之恩,最常见的方式就是以身相许,这点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引用。 其次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男的要富,女的要平凡甚至于贫穷,否则的话,怎么能有地位贫富差距?没了差距男主怎么能够实现强取豪夺?倘若白芷是个官家小姐,或者富家千金,慕远山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强了她,还有啊,这男女主之间的炮灰,再怎么优秀,他肯定也是比不过男主的,这也算得上是差距,所以说,这差距二字对于这种情况,真的是很重要的。 最后一点可谓是十分相当重要,它甚至于决定了这种强取豪夺的套路的走向,可谓是核心要点,那就是:容颜。 自古以来,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虽说美女爱英雄,可若是那英雄长的胡子拉碴的,虎背熊腰的,再怎么爱也会打了折扣。那么多的画本,写的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翩翩少年和猥琐大叔之间,女人第一眼选的永远是翩翩少年。再怎么厉害的老将军,他也是比不过长的好的少年英雄的,除非别人另有所图。 强取豪夺戏码,首先得是男女主遇到并且男主看中了女主,这就是对女主的容颜要求,长的倾国倾城的,一见钟情,就算你长的不倾国倾城,那你也不能长的寒掺,如果你长的一般,你还可以混个日久生情,可若是这长相往寒掺里去了,那你也就没希望了。因为基本上,光从长相来看,在人群里,一个虎虎生威的大妈级别的女子,是比不过芊芊柔弱的白莲花女子的。长的好看,总归是要活的容易一点。 虽说我这一番言论绝对了点,但总归是符合大部分情况的,但也不排除人看上了内在美的可能,所以啊,这世间情爱,用这样的一句话来概括,我觉得是没错的:你长的不好,那麻烦你心肠好,要是你心肠都不好,这辈子姻缘估计也就没指望了。 由此看来,佛祖老劝我们多多益善,其实也是在为我们好。 我想起了白芷和慕远山的长相,家世,越发觉得他们两个就符合这个套路。白芷就是那平凡的女子,慕远山则是那高高在上的公子哥,白芷的长相么,放在凡间来看其实是个大美人,但我终究见多了九重天上仙子们的容颜,所以在我心里白芷的容貌算得上还好,要知道,她能得到我还好二字的评价,就证明她长的不俗了。 至于慕远山,此时他因为消瘦了,身体看起来远不如以前健康壮硕,但那脸长的确实是很吸引人的。又穿着一身白衣,显得很是英俊,由此也可以想象出他以前是如何的风度翩翩,迷倒万千少女了。 他们两个啊,就像是套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一般了,不过我想不通,按套路来说,白芷怎么着也能活到两个人恩爱的那一天啊?怎么死的这么早? 第六十一章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不过换了个问法:“白芷怎么会死?” 也多亏了我这句话,才把慕老爷子从深重的愧疚中拉出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镇定。 “远山想要和芷儿成亲,芷儿不肯,以死相逼。” 看吧,一开始女主永远是不愿意的,以后就好了。 “远山直接让人把芷儿带回了慕府,关在了屋子里。” 喏喏喏,这是强取豪夺必有的一步啊! “期间,芷儿的那个定亲之人来过,想要带回芷儿,却被远山打了出去,甚至于不能再入晋宁。” 啧啧啧,炮灰的命运就是这么的苦涩。 “芷儿的事情远山没能瞒过我们,那时他将芷儿带回来时,我和夫人并不在家,几日后回来时,远山还在瞒着我们,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他才对我坦白。” 慕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哀伤不已。 “我那时还不知道是远山强了人家姑娘,只以为他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把人抢了回来而已,我们慕家最在乎的就是家规,他这样做,将人家姑娘的名声毁了个干净。我勃然大怒,罚他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慕老爷子苦笑,“我并不是一个在乎门第的人,只要远山和那姑娘两情相悦,只要那女子不是娼妓,我都能接受。” 我从第一天进来,就知道慕老爷子并不是一个在乎门第的人,否则他不会出门亲自接我们,也不会做到温良恭俭,这种品德,装,是装不了多久的。 “所以,我就去见了芷儿,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想着先向她父母亲道歉,再让人上门提亲。芷儿听了我的话,情绪失控的大喊大叫,话语里,满是对我们慕家的诅咒和怨恨,我这才知晓,是慕远山那个孽子,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慕老爷子低下头:“我那时候,是恨不得杀了那孽子的。可我还是没下手,那是我的独子啊!可就是这么一念之差,才让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情。” 我默然,虎毒不食子,慕老爷子的做法,没人能论得了对错,倘若换成了一般人,也会这么选择的。儿子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的血亲。 “我将慕远山打了一顿,直打的他下不了床。唉,我那夫人知道此事后,虽说怒其不争,奈何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怕这件事引起外面人对远山的非议,便让知情的家丁禁了口,所以外面人不知情的,便将这件事情传成了:远山救了芷儿,互生情义却被我这个爱面子的糟老头子拆散。” 流言猛于虎,这话不论何时何地哪一界,都是绝对的真理。可能两个人面都没见过,但是流言就变成了:两个人互生情义,许了山盟海誓。 记得当初在九重天上,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多得编写成册子能把司命砸死。 我那时候把玄奇带回天穹宫,对他十分的好,到哪里都会带着他,其实我是怕他野性难训,万一爆发了伤了那些小仙就完了。结果呢,流言硬是把这件事传成了:落绝上神喜欢的是像她那跟班一样的男童,看她对那男童的紧张和在意程度就知道了。一时之间,关于我喜欢男童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偏偏满天下都在勾勒我和玄奇“恩爱”的画面的时候,我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某一日,北海水君和东海水君因为一件事情起了争执,闹到了天君面前,天君思量了许久,最终好像是判定北海水君错了。 北海水君当然不服,跑到我那天穹宫里想请我出面,为他讨回公道。结果当时玄奇不知道怎地,跑出了天穹宫,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当时着急把玄奇找回来,就没见他。 谁知道这一不见,还惹出了大事,北海水君在第二天,牵着他那北海一个长的粉雕玉琢的男童,又来了我这天穹宫,说是要把孩子送进我宫里,让他侍奉我。我依然是拒绝的,北海水君趁我见他的那会儿功夫,在我跟前痛哭流涕,说什么天君的判决不公平,原来是东海水君原来为自己大儿子定下了红狐一族的公主,本来准备成亲的,可外界传说那位公主样貌丑陋,且是个病秧子,在以美貌且身体素质过硬著称的狐族里算得上是个异类了,而且狐族向来喜欢搔首弄姿和抛头露面,这位公主却是从出生就没见过外人,就连红狐族族民,见过她的也很少。 听多了流言蜚语,如此东海水君就有了顾忌,东海大皇子长的端端正正潇洒俊逸的,修为精深,前途无量,要是真娶了个有问题的媳妇儿,说不定会成为笑柄,这样想着,东海水君就想方设法的悔了这门亲事,红狐狐帝倒也知道外界是怎么说他们家女儿的,更加知道东海水君的顾忌,所以在最初的生气后,冷静下来便也把亲事给退了。这件事在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这世间啊,一个萝卜一个坑,东海水君看不上的儿媳妇,在北海水君那可就是个宝贝了。北海水君成亲早,生了三个儿子,这前两个早就成亲了,可小儿子在这成亲找媳妇的事情上,颇有些困难。原来这北海三皇子生性顽劣,早些年没少给水君惹祸,以至于在六界名声都不大好,听说他还喜欢调戏良家女子,长相虽说端正,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以啊,这六界没一个敢嫁他的。 儿子自己不急着成亲,父亲急了。北海前两个皇子皆是入赘了其他族类,所以这继承权就给了三皇子,三皇子不成亲,那对北海来说可是个大事。 北海水君四处寻亲,最后听说了红狐族公主的事,就想着上门捡漏,便去了红狐族提亲。狐帝考虑到公主也很是难嫁,就许了这门亲事,两家结为姻亲。 我记得那时候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啊!六界最大的八卦就是这件事情了。 第六十二章 可偏偏,这笑话不仅没让人看成,这连笑话的主角都变了:从北海水君,变成东海水君了。 因为儿子总算是要成亲了,所以北海水君也顾不得什么流言蜚语的事,大摆宴席,四海之内能请的他都请了,我记得那时候那帖子都送到我天穹宫来了,我因为太忙,就推脱了。 当时倒是去了不少人,除开脸面太大的,北海水君请不动,其他的基本上都到了,就连天君都派了神族太子前去,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了。 成亲的时候,听说那三皇子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媳妇不是,虽说这媳妇可能不如理想的好,但是也好过没有啊!他私心里对红狐族公主其实是接受的,想着以后要如何对她好,而不是介意她的不完美。 可他想错了,当红狐族公主在众宾客面前揭开盖头的时候,全场为之一振,这哪里是长相丑陋?这副容颜比起神族以美貌著称的第一美人明月女仙都不差啊!尤其是那佳人纤纤细腰,白玉般的面容,琉璃似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让人迷醉。 回眸一笑,皆是风情啊! 北海水君傻了,没想到自己儿子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北海三皇子也傻了,自家媳妇太过漂亮了点。 东海去赴宴的水君和大皇子,也傻了,谁说红狐族公主貌丑的?! 那公主几步上前,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她自幼便想找一个真心爱她敬她的相公,便让父母亲在六界散播谣言说红狐族公主貌丑且脑子不大好,想找到一个不顾这些谣言,纵使她再不好也想要娶她的人。 据说当时北海三皇子颤抖着问他那娘子:“这么说你貌丑的传言是假的?” 他那娘子含羞一笑,点了点头。北海三皇子的腿几不可见的软了软。好不容易站稳了,他那岳父岳母站在对面笑着又给了他一个惊喜:他那娘子不仅美,而且聪明过人,红狐族几次叛乱,都是她出主意才得以战胜的。红狐族那几年的叛乱很多,但是狐帝每次都赢了,且打的还是以少胜多的仗,红狐族子民都说他是千古一帝了,结果这些战事居然都是一个女儿家做到的,让人惊叹啊! 那位公主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当初六界大乱时狐帝就曾在一次战役中给我出了个主意,因此我能够在那一次战斗中获胜,打的也是以少胜多的漂亮战。 由此看来,这一切其实是他那女儿出的主意。 北海水君和三皇子有多开心,东海水君和大皇子的脸就有多臭,他们几乎是臭着一张脸参加这个喜宴。 我估计那东海大皇子心塞的也不是一点点,尤其是新娘子要随着新郎四处敬酒时,估计他就更心塞了,新娘子娇媚如花,结果不是他的,曾经还差一点成为他的。你说说,这得多难过。 据说东海大皇子回到自己家里以后,就对别人家的妻子,惦念成魔了,东海水君看不得自家儿子这副可怜的模样,咬咬牙不要一张老脸,跑到北海水君那里,居然问他能不能把儿媳妇出让,条件是东海以北的领悟全归他。 北海水君当然不愿意了,不仅不愿意,他对东海水君也没什么好感,直接把他臭骂一顿轰出北海,东海水君被落了面子,心里自然气愤不已,于是乎带着那丢的差不多的脸,闹到了天君那里,说北海水君抢了他的儿媳妇,北海水君也气不过,两个人就在天君面前吵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是北海水君占理,东海水君理亏,可天君向来是个糊涂人,且东海的水域和实力都比北海要大,所以作为一个君主,天君毫不犹豫的选了东海,且勒令北海水君将公主归还给东海。这样一个召令一下,红狐族,北海,都不能反抗。 那公主嫁给北海三皇子后,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一听要换夫君,终日以泪洗面,没办法,天君下旨,她再聪明也只有遵从的份儿。 北海水君四处求助无门,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天君的旨意只有落绝上神敢并且可以反驳后,他就找到了我的天穹宫里,只是那时我忙着找玄奇没空分心做别的事情。北海水君几次没能见到我,又听外面传说我喜欢男童,咬了咬牙,把他北海的聪明伶俐长的好看的男童选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个最好的,送到我那里。 彼时我已经找回了玄奇,所以也有时间接待他。我听了他的哭诉,很是气愤,直接领着他到了天君面前,将天君那个老糊涂一顿臭骂,随即逼他作废那道旨意,天君没办法,只能重新判定,那位公主隶属北海,是东海水君错了。 北海水君喜滋滋的走了,把他那北海的小孩儿留在了我那里,我那时想着玄奇应该需要一个玩伴,就留下了他。 东海水君听到天君又改了主意,气的直跳脚,几经打听后,才知道北海水君是请动了我来为他出面。 于是乎,第二天我那天穹宫门口,就出现了东海水君牵着一个五官精致的小男孩求见我的情况。 然后北海水君据说是听说了东海水君带人来我天穹宫的消息,得,他又选了一个男童带了过来。 两个水君和两个男童,就那么站在我面前,我十分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殷勤的往我宫里送人,就随口问了问,这才知晓事情的始末。 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仁慈宽厚的神仙,不会随便动手,那天,这个认知被我自己打破了。 我二话不说,将他们送来的男童,全赶了出去,且将北海水君和东海水君胖揍了一顿,然后宣布之前的决定依然不改,那公主归北海! 彼时,外界的流言再次沸腾,居然说是北海的男童容貌远比东海的好,所以我才会选择帮他们。 老身听了这话,气的当场发飙,这才平息了那到处乱窜的流言蜚语。 所以啊,流言害死人哪!无论是当初的狐族公主,亦或是我,还是现在的慕府,都饱受流言蜚语的痛苦啊! 第六十三章 寂渊见我一副苦大仇深且深有感悟的样子,趁着慕老爷子陷入漫长的痛苦的回忆的时间,悄声问我:“你为何这般模样?” 我长叹一口气,向他简短的说了下当年那些糟心的事儿,不过怕暴露身份,我只说主角是落绝上神,就像转述别人的事一样。 寂渊听完也沉默了。 良久,他才冒出一句:“我以为天上的神仙,应当是清心寡欲的代表。” 我立刻反驳他:“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神仙怎么了?八卦这种东西,是没有界限的,传递一个八卦,有时候能让人开心很久。” 寂渊对于这个看法表示沉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的着实是实话,我浸淫在八卦流言里多少年了?自己也没少做主角,你要相信我的经验。” 寂渊抬头:“哪一些是以你为主角的?说出来听听。” 他倒是真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解决了慕远山的事以后再说吧!” 寂渊点头答应。 我们这才把话题拉回正经地方:“受到流言影响之后呢?” 慕老爷子叹了口气:“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我也懒得如澄清什么,我又去见了芷儿,再次表示我希望她能给远山一个机会,给我们慕家一个机会,让她嫁入我家做媳妇。” 白芷答应了,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她也是知道的,除了嫁给慕远山,她就只有自杀这一条路可以走,慕远山也绝对不会让她死的。 “芷儿答应以后,远山十分高兴。可我知道,若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去替他求情,芷儿不会答应。而且,她也不是真心答应的。” “远山和她成亲以后,两个人分房而睡,芷儿对远山的态度十分冷淡。” 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慕老爷子告诉我们,慕远山忍受不了白芷的态度,后来不知道听谁说女子怀孕了才会想着安分下来,和丈夫孩子永远在一起,于是,慕远山再次强取豪夺,白芷无力抵抗,只能听之任之。 那时候正好江南刘家来了这里,刘家千金对慕远山很是惦念,而慕远山打死都不愿意娶她,因为这个,慕家的产业遭到了重大打击。 白芷怀孕的时候倒是安分了下来。然而安分也没能给她带来一个好结局。 慕远山的母亲慕夫人,她本身对白芷一开始谈不上欢,但也不讨厌,只是看白芷这么折腾她儿子,且慕远山受了那么多苦,这女子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就对她多了几分不喜。 刘家小姐知晓白芷的存在后,要求慕家把白芷从妻降为妾,再让慕远山迎娶自己,慕远山当然拒绝,刘家就更加大力的打击慕家了。 慕夫人就是在这种时候见到刘家千金的。刘家小姐要她帮忙赶走白芷,以便于自己入慕府,并且用慕家的家业作为要挟。 慕夫人见自己丈夫和儿子每天为了事业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都没能好好休息,一咬牙,她也就同意了这件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刘家千金心肠狠毒至此,她不是要赶走白芷,而是想要杀了她! 本来两个人约好,慕夫人在白芷生产那天将她迷晕,然后刘家派人把白芷给送走。可慕夫人没想到,刘家千金为了保险,一开始给她的就不是无色无味的迷药,而是毒药。 她将那药掺在了白芷生产时服用的参汤里,结果慕子言差一点没能生下来,白芷也中毒了。 白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将孩子生了下来,自己却殒命了。慕夫人十分害怕,准备自首的时候被刘家人拦了下来,刘家千金派人将白芷埋到了荒郊野外,企图瞒天过海。 谁知道,慕远山因为白芷失踪一蹶不振,在找到白芷的尸体后,他更加颓废,却在有一天,知道了白芷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查出白芷生产时喝的那碗参汤有问题,便顺着这个追查下去,才发现害死他娘子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那恶毒的刘家千金。 慕远山的心瞬间冷硬了,他开始致力于如何反击,打倒刘家,凭着对白芷的爱和对刘家的强烈怨恨,他终于重新让慕家站到了巅峰,将刘家赶回江南。 慕远山心狠的并不是只有一点,他在刘老爷落魄回乡的路上,买通了路上流窜的土匪,将那刘家千金抢了去,卖给了青楼,以此,来悼念白芷。 刘家一夜之间倒了,刘老爷痛失爱女,在大病之时没挺过去,就这么走了。至于刘家曾经的千金小姐,如今过的生不如死。 关于慕远山和白芷的前尘往事,就是这样了。 我一面感叹司命这命格写的太过于缺德,一面又觉得他们两个就该是这样的结局,真是可怕啊! 后来的事情,我们也猜的差不多了。白芷听了梦魇的建议,取了慕子言的魂魄,来帮助自己能够游荡在人间而不会灰飞烟灭。她对于慕家可谓是深恶痛绝。所以,她再次出现在了慕远山的眼前,且对他施展了迷幻术,慕远山之所以每天都要出去,是因为白芷在用术法召唤他。 来到慕远山跟前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慕老爷子叫他他也听不见。还是寂渊说了一句白芷命不久矣,慕远山这才急切的看向他。 “为什么?她不是受伤吗?怎么会命不久矣呢??” “她的魂魄受损,对她来说,这伤是可以让她魂魄湮灭,再也不能存在于世间的。” “那怎么才能救她啊?”慕远山直接跪在了地上,双目含泪,“求你救她。” 其实慕远山并不是神志不清吧?看他如今的模样,我突然领悟到,也许他当初只是为了保护他那娘子,才会做出那样的作态,否则他也不会如同今天这样清醒,寂渊只是说出了白芷的伤势而已,慕远山就已经判定他能救她了。虽说也有猜的可能,但是以他的聪明头脑,说他是自己想到的,我完全同意。 我碰了碰寂渊,眼神示意他不要放弃这个听八卦的机会,反正我们都是要救人的。寂渊对我很是无语,不过他还是听从了我的话。 “我可以救她,但是我要问你几件事,你一定要坦白。” 慕远山一口答应:“好!” 第六十四章 既然八卦的是我,那问问题的自然也是我。 “白芷迷惑你,每天让你去干什么?”这个问题,着实让人好奇啊! 慕远山低声苦笑:“她没对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终日在当初她埋骨的地方跪着,一直跪着,她对我的怨恨极深。” “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有一次,我跪着跪着突然清醒了,我看到芷儿的时候,很是高兴,可我也很快猜出了她的意图,为了待在她身边,我选择了继续伪装。” “你对你母亲……” 慕远山突然发怒:“别提她!她根本就不是我娘!” 我哑然,随即心里涌起浓重的不满:“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终归是生你养你的人!” 慕远山怒极反笑:“就因为她生我养我,她就可以随便伤害我爱的人?!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想了多少种芷儿可能离开的理由?可最后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被人害死了,凶手还是我一直敬重的母亲,你知道我那时候多绝望吗?” “就为了一个外人,不至于母子分心嘛!”我劝他。 “芷儿不是外人,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可是她被我娘害死了,而且还是我娘和别人联手害死的,你让我怎么接受?”慕远山的眼泪夺眶而出,“那是我亲娘!我也不想怨恨她的。” 慕老爷子痛苦闭眼:“远山……” 唉,这心结太厉害了,我根本打不开。本来还想着开导开导他,看这情况也不是我能应付的啊! 我正准备说什么,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穿着朴素却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和慕远山一样,眼含热泪。 “远山,是为娘对不起你。”那女人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唔,慕夫人从寺庙里回来了。 我仔细打量慕夫人,她的面相很柔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像是悲悯众生的通透之人,家大业大穿着却偏向素色,说明她本人是不骄不躁,不爱慕虚荣的。虽说现在老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美貌。 唉,这样一个女人,应该是一生快乐无忧的,哪想一把年纪却让人记恨上了,且记恨她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想,当年要不是刘家的人,慕夫人也不会做出谋害人命的事情。她的本质是善良的,她信佛,说明她崇尚仁慈,这样的人,都不坏。 慕远山看见他娘的时候,突然就止住了泪水,换上一副疏离的表情:“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多住一段时间?” 慕夫人拭了拭泪,“府中有人传信给我,说你回来了,而且还有高人帮忙,让你不再终日往外跑,我就连忙赶回来了。” 她伸出手,看样子是想去摸一摸自己的儿子,看看他是胖了还是瘦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只敢用眼睛去看。 看样子,慕远山并不让自己的母亲触碰他。 慕远山听了她的话,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即把视线放在了白芷身上,握着白芷的手,把慕夫人当空气。 我越发同情慕夫人,她儿子对她的态度着实不好,就连我们这些来了没几天的人,慕远山对我们都比对他妈亲近,自己的儿子这么对待自己,慕夫人心里肯定和刀割一样吧! 慕夫人很快看见了床上的白芷,她的脸色一白,眼底闪过愧疚,不安,最终被浓浓的悲哀覆盖。 她缓步走到我和寂渊的面前,跪了下来。 “求二位,能不能救救她?救救我的儿媳妇,也救救我儿子。”她话没说完,就已经开始抽泣了。 “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任何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请二位一定要救救她。”她恨不得给我磕头了。 我长叹一声,扶起她:“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会的,刚才我们已经答应了令公子了。” 听到我说的话,慕远山的眼神突然亮了。他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慕老爷子也说了和刚才慕夫人说的一样的话。 “不知二位,能不能救我家子言?” 我点头,随即皱眉,慕老爷子见我如此,猜到了什么。 “可是有什么难处?二位若是有要求尽管提,老夫能办得到的一定办到。” 我想了一下,把梦魇说的摄魂方法告诉了他,随后表示,法力我们有,可关键是现在找不到那个愿意用魂魄去承载慕子言记忆的人。因为一旦成功,那个人必死无疑,且最起码要等到十世之后,才能够重新生成魂魄,再投胎入世。 众人都沉默了,良久,慕老爷子才开口:“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算看遍了人间百态了,我这把年纪,早该入土了。”他沉声道:“我愿意用我自己,去救子言。”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慕夫人就否定了慕老爷子:“我罪大恶极,害了人性命,佛祖怕是早就厌弃了我,如今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已经是恩赐了,我不想这样心怀愧疚的活着了,就让我救子言吧!” 她流着泪,看了眼慕远山,眼底满是不舍。 慕远山其实也是动容的吧?只不过他倔强太久,已经忘了如何去关心自己的母亲了,就像现在,他明明不忍,明明愧疚,却还是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谁需要你们两个多管闲事了?”慕远山像是很厌恶的看向他的双亲,“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救!不需要你们!” “远山……就让为娘补偿你行不行?”慕夫人几近哀求。 慕远山不为所动:“不用了,你就留着你的命好好活着吧!伴着愧疚活下去!也算赎罪了。” 他转头看向我们:“我愿意用我的魂魄,来救我儿子!请两位动手。” 我:“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心意已决。” 其实慕远山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人,他摆明是想让自己去死,留下父母和妻儿好好的活着,才会如此对待慕夫人,慕老爷子想必也是看出了这点,才会那样的哀伤难过。 我让他等到晚上考虑好了再来找我,且告诉他只有到晚上才能进行摄魂。 慕远山说希望我们救他儿子的同时,也能救他的芷儿。 我答应了。 第六十五章 夜里,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慕远山。 他刚来不久,为的还是他那娘子和儿子,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求我和寂渊救人。 寂渊倒好,直接说自个儿困了,返身回了他的房间,把这烂摊子给我了。 没办法,我只能表面高冷大气的坐在那里,实则颇有些心虚的看着慕远山。 坦白来说,救他娘子白芷不难,也就花费一些修为的事情。我心虚是因为慕子言。 老身撒谎了,对一个凡人。 我们的目的从来都只是慕子言,所以对我们来说,慕子言十分重要。 梦魇的方法能救慕子言是没错,可要是完成摄魂且拿回帝子剑,我的把握只有一半哪!能不能完全成功还是两说。 我觉得若是到时候出了岔子,以我的性子,第一时间保的肯定是帝子剑,而不是慕子言。 我酝酿了许久,艰难开口,告诉了慕子言我的顾忌,标明我并不是没有把握,而是,没有绝对的把握。 慕远山表示他完全信任我。 “你要用摄魂救慕子言?”一道声音声音响起,在这夜晚格外突兀。 我抬头一看,司命星君换下了他常穿的青衣,改穿了白衫,就站在我那门外。 看见他回来,我其实是高兴的,因为司命和我之间有了很多年的革命友谊了,以往在九重天,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八卦流言,我第一时间就会找他分享。 我现在虽说习惯和寂渊商量事情,可分享八卦这种事,寂渊还是不如司命好啊! 我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在我这里听墙角,不怕寂渊揍你?” 司命:“我就是看着魔主走了我才来的,不然我现在可不敢半夜来你房间。” 他抬脚走进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慕远山:“我也不过刚到而已。” 慕远山见我有客来访,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我能救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有允诺。 待慕远山离开以后,司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语气很是咬牙切齿啊! “这小子,我都为他操心多少次了?要不是为了帝子剑,这次我绝对不让你救他!” “唉?慕远山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好奇道。 司命哼了一声:“他一直都在得罪我。” 这倒是让我很好奇,正想细问,司命先开口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过的怎么样?” 我将梦魇和白芷的事情告诉他,司命半晌缓不过劲儿。 “你是说灵尊也来了?” 我点点头:“不仅如此,他还插手了慕远山的事情。” “那对我们……” “不会,”我打断他,我知道司命想说什么,“他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们关于帝子剑和轮回盏的消息,所以他应该不会阻挠我们的行动。” 司命想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木着脸:“我也很想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顿了顿我又问他:“你这次回去怎么样?天君没把你给关起来?” 司命给我一个斜眼:“我知道你很期待我被关起来,但麻烦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控制一下你那兴奋的语气!”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都被看出来了啊! 司命手一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让你失望了,天君在西方论法还没回来。我上九重天拿了命格册子就回来了,怕云华告状,我又去南极仙翁那里拿了壶酒来讨好他,因此才回来的晚了些。” 我不厚道的一笑:“你也就是怕云华了。” 司命在云华元君面前着实怂的厉害,他虽说是一宫之主,但是面对他手底下的云华元君——相当于副手时,他这个一宫之主怂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司命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虽然当了个星君,可我是半道上才来的,在无双宫待的时间没有云华长不说,且云华他虽说也是凡人成仙,但是他是有仙缘的啊,而我不过是恰巧捡了个便宜而已,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所以,这论资历,论出身,我是怎么也比不过云华的,我之前听无双宫的老一辈侍从说,那时候云华飞升,老司命是将他作为下一任司命培养的。’” 我沉吟:“所以,你觉得自己抢了他的位子,才会如此认怂?” “多半是有这个原因在的。” 我仔细想了想当年的事情,说:“或许云华根本就不在意这司命的职位啊!” “若是不在意,他能那样死盯着我?” “还不是因为你做事情太不靠谱,云华盯着你还真是个正确的举动,也不知道他帮了多少人了。”我撇撇嘴。 司命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云华元君还真的不在意你那个小职位。”我肯定地说,惹来司命一个白眼。 我认真道:“我说真的,记得云华元君上九重天的时候,天君许了他长留仙山尊主的位置,他都没去,反而是希望天君能将自己调去司命那里,做个管命格的小仙。” 司命呆了:“他疯了啊?” 我摇摇头:“他肯定没疯,不然也不会盯你这么多年还找出你不少错处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这件事当时也只有几个仙人知道。天君觉得做小仙委屈了他,一定要许给他一个星君之位,我记得那时候因为老司命做错了什么事,天君是打算把他换下来的,可云华不接受司命星君的位置,天君没办法,只能给了他一个元君的头衔。” 司命喃喃自语:“他肯定疯了,好好的一方尊主不做,非要来无双宫做个元君,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心里其实也很赞同司命的说法。元君,其实只是听起来较为气派,好歹也带了个君字不是,但其实元君也就听起来好听而已,连星君都比不过,哪里还能比得上长留那一方仙山的尊主?不说生活条件,就是品阶,那都是天差地别的。元君的品阶不高,见到稍微高一点的仙人就得行礼,甚至于同样是元君,别人有称号,你是用名字为号,都比那有称号的元君矮了一头。仙山的尊主,身份地位和品阶,比起上神起来差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是修为上有些许差别而已,可在权力方面,可是一点都不输的。 第六十六章 云华元君的心思,着实难猜啊! “或许人家就喜欢元君这个位置呢?凡人都有淡泊名利的,何况是神仙?”我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天君对云华那般重视和客气,搞了半天,云华身份如此不凡。”司命感慨万千。 我点头表示赞同,整个无极宫里,天君最看重的不是司命这个星君,而是云华那个元君,这件事在九重天上不是什么秘密。 司命打了个寒颤:“幸好我平时对云华还不错,否则我就死定了!”他苦着一张脸,“早知道不说云华的坏话就好了,万一他哪一天想通了回去做了尊主,再想起我这张破嘴,我哪里还会有好果子吃?” 对于司命这副模样,我既嫌弃又欣赏。嫌弃是因为他如此的怂,欣赏是因为他怂的恰到好处,不管是人是神,都要能屈能伸,才能活的好好的,司命在这一点的领悟上比我高。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你从今天开始不说了不就行了?再者,云华那般被天君看重,也没见他对你做什么,顶多就是监管了一下你的工作,可见云华元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肚鸡肠。” 被我这样一说,司命倒也觉得没什么。 “大不了将来云华想报复我的时候,我任他宰割!”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司命还是很负责任的一位神仙。 “所以现在我也得往死里磨他!不然将来我就亏大发了!” ……当然,负责任也并不代表就一定心善。 “哦对了,你刚刚说慕远山得罪你好多次了,怎么回事?他抢了你娘子还是拐了你儿子?”我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尝,漫不经心的问他。 司命一张脸皱成了丝瓜:“别提了,我倒宁愿是他抢了我娘子,这样我还能记得起来我娘子长什么样子。” 我:“…………’”我无言以对。 “到底发生什么了?”能让司命这么伤神,慕远山他也是个人才啊! 司命半天没说话,只从怀里摸出那命格册子扔给我,道:“你自己看吧!” 我不明所以的翻开那册子,命格册子也是一件神品,我往那里面写进慕远山的名字,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他这一世的命格。 我粗略看完,不解的问道:“没错啊!这和慕远山现在的命格没什么差别啊!只唯一白芷变成游魂这一点你没写到而已啊,再说了,她成为游魂怎么着也不是你的责任,还有冥君和梦魇搅事在先,就算是天君问罪,你也有理啊!” 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何这么忧烦,按道理来说,以司命的口才,又有冥君和灵尊这两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挡箭牌在前面,就算下了剑雨,他都能毫发无损的活着,还能活的比别人更好,他怕什么? “不是这个!”司命听我这么一说,脸色更加难看了。 “那是为何?” 司命指着命格册子上慕远山的姻缘那一栏:“慕远山这一生是按照命格册子活着的是没错,爱而不得就是他的结局,可他的妻子却不该是白芷!你在命格册子上看到的,不过是他的妻子被他强占了以后,受到种种伤害死了,这句话而已,我并没有写明他的妻子是谁,只是给了他们这个悲伤的结局而已!” “所以呢?慕远山的妻子不是白芷吗?” “就是因为他的妻子不是白芷,我才这么气愤的!” 我懵了:“这有什么好气愤的?既然你又没写明他的妻子是谁,那这女子是白芷也没关系啊!只要符合夫妻离心,一死一伤这个结局不就完了?” 我又翻了两页纸:“再说了,你看看你给白芷写的命格,就这么几句话就概括了别人的命运:十九岁嫁人,两年后香消玉殒,没错啊!这和她现在的命格一模一样啊!那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司命叹了口气:“你不懂。命格上有时候确实不会把人的命运写的很是详细,所以我就会将人的大致的写出来,具体的让他自己去闯,就好比一张白纸,我给你限定了能画画的界线,又给你定好了最后的界线那里该怎么画,中间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只要不破坏整幅画的构造就行,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吧?”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皱眉问道:“那就不错啊!慕远山和白芷两个人不就是如此么?他们两个碍着你什么事了?” 司命苦大仇深:“可偏偏啊!这慕远山的妻子,白芷的相公是谁都好,就是不能是彼此!结果呢?得,他俩还真就成为夫妻了,你说说,我能不烦吗我!” 我好奇:“为什么他们两个就不行?你这册子上又没写他们两个不行。” 司命看我一眼,问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这里时,我给你说过的一个公主的故事?就是晋宁起名字的那个故事!” 我点头,当然记得了,你那时候还想用这故事教育我接受寂渊来着,幸亏我立场坚定! 司命的脸拉的老长老长的:“慕远山和白芷,就是那公主和驸马的后世!我着实没想到,冥君那里居然还有假的孟婆汤,说好的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结果他们两个又在一起了!” 我喝了口茶水:“在一起不好吗?前世今生嘛,多少人喜欢的戏码?你这可是又成全了一对眷侣啊!也算是积了阴德了呗。” 司命瞪我一眼:“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了?他们两个没有缘分!而且不仅是一世,他们合该生生世世都没有缘分的。上一世他们在一起是因为接到了那两位海神未完的姻缘,可那姻缘也就只能持续一世,如今一世过了,他们两个合该永不相见!慕远山的那根红线太短了,根本接不到白芷身上!” 唔,说了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难怪白芷脱离了套路,一直都没办法喜欢上慕远山,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在那。 原来他们两个是注定的无缘天命啊! 第六十七章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世间的姻缘是由月老管没错,但是他只负责牵线让两个人走到一起,至于两个人之间到底能不能生出那一缕情线,还得看天命。 有的人之间,这一世没有缘分,说不定下一世就有了,抑或者是上一世已经有过了。还有的人之间,好几世都有情丝纠缠,甚至于生生世世,他们都只认那一个人。 两个人既然生了情意,那他们之间就会有一条隐隐的线牵连着,只要月老动手牵线,两个人连上了,就能够有美满结局,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那些明明有的情但是没办法在一起,要么就是他们之间的红线后来自个儿断了,要么就是月老牵线的时候,给不小心扯断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啊,凡人拜月老庙其实是有道理的,月老受了人间的香火,做事怎么着也会小心一点,那样情人之间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虽说月老扯断的红线不少,但为了人间的繁衍,他还是挺尽责的。 慕远山和白芷,既不属于第一类,也不属于第二类,他们是很难见的一种命格,那就是生生世世无缘无份,两个人之间要么是单相思,要么就是根本就没有情意,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慕远山和白芷的上一世,也就是那位公主和驸马,就是第一种:单相思。听司命的意思,他们这一世的命格应该是第二种:无缘无份,永不得见。 这样一想,还真的是司命可怜啊!慕远山的命格偏偏就和白芷的搅和在了一起,可是两个人偏偏就没有缘分,造孽啊造孽!他们两个之间的情,符合了命格册子的要求,却又违背了天命,就天君的脑子而言,他肯定会把这事怪在司命头上:你一个掌握命格的星君,偏偏还就是用你自己写的命格违背天命,这不是找死呢吧! 我悲悯的看了看司命:“记得死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给你收尸啊!” 司命推开我,给了我一个悲伤的表情:“这又是沈绫又是那老头子小仙的,如今还又多了一个慕远山,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天君知道这三件事,我那诛仙阵是肯定要去的了。” 说的如此心酸,搞得我都忍不住为他伤感。 “唉,谁让你当初给了慕远山一个模棱两可的命格啊!你要是明确写着他妻子是谁,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我说出了实话。 司命忍不住抱怨:“谁知道他们两个接了两位海神的姻缘以后,还能生出这一世的情意来!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帮月老,这下好了,要把我自己帮到诛仙阵里去了。” “有没有什么能挽救的方法?比如说让白芷爱上慕远山,或者是慕远山断了对白芷的念想,我觉得都可以啊!实在不行我们就消除他们的记忆得了,都不记得彼此了我就不信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司命瞅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可这根本不可能,上一世他们两个都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了,结果这一世还是能和对方扯上关系,怕就怕这记忆消除以后,他们又陷入了情关,到时候估计我死的更难看!” 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还这种态度,气死我了! 我被司命气的一噎,瞬间放弃帮他的想法,你这么厉害你自己解决吧,我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了! 大概是看出我有些生气,司命降低了语气:“至于你说的让慕远山放弃白芷,那也是不可能的,情根和孽障都种的这么深了,我若是使了法子让慕远山放弃白芷,说不定会弄死他,到时候更麻烦。” 我这个人生气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听司命这么说,我便开口道:“这么说,我们只能从白芷身上找解决的办法了?” 想到白芷对慕远山的态度,我也不禁脸一苦着:“这也太难了吧!白芷是命定的不爱慕远山,你现在不管怎么改命格,她的情路都已经铺好了,就差一条道走到黑了,怎么可能让她突然爱上慕远山?” 司命快哭了:“就是说了,所以我就说没有办法嘛!你还不信!” 我表情沉重的拍了拍司命的肩膀:“可怜见的,你还是趁早逍遥吧,不然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天君肯定得把你送进诛仙阵,哦,对了,说不定还会让你先跳一跳诛仙台,受尽折磨,再魂飞魄散在诛仙阵里。” 我把他往外一推:“那么,今晚你好好睡吧,明天开始狠狠浪一浪,魂飞魄散之前也得过些好日子不是?我就不拦你休息了,保重。” 说完这些话,我就在司命惊愕悲伤哀怨的眼神中,狠狠关上了门。 我向来只听八卦,只要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利害关系,我从来都不操心。纵使司命跳了诛仙台下了诛仙阵,魂飞魄散了,他也不能拦着我睡觉,否则的话,我现在就能把他给灭了。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没心没肺。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没心没肺。” 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吓了一跳,随即看向声源处,得,寂渊大爷手捧白瓷茶杯,一脸悠然的坐在那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不是回去休息了?” 寂渊抿了口茶,道:“半夜突然想娘子了,就来看看,也不行吗?” “我有什么好想的?”我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娘子艳绝六界,为夫喜欢的紧哪!再说了,娘子你也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夫君进你的房间,你还有不愿意的份儿?” 我:“…………”这话没毛病。 “不过万万没想到,娘子背着我半夜私会司命星君,这让为夫的自尊心很受伤啊!”他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 我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别胡说,他是来找我商量救命的事情来了。” 想到寂渊平时的鬼点子,我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好歹也是和我厮混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总不能让他真的去诛仙阵里,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吧?” 第六十八章 寂渊面无表情:“没有。” “真的没有?”我颇有些怀疑的看向他。 寂渊:“我是真没办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魔主而已,自己的命格还写在天命书上呢,你怎么能指望我给你出主意。” 说的也是啊…… “要说帮你想法子,有个人倒是可以。” “谁啊?”我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寂渊把玩着瓷杯,道:“上古之神,落绝上神。” 我:“…………” “落绝上神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超脱六界的存在,你也该知道,她虽说入了神族,可她并不属于神族。这天命书上唯一一个没写命格的,大概就是她了,你倒是可以找她帮忙,这样说不定有办法。” 我:“…………”别提了,她一直就在这里,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 “小九为什么这副表情?难道为夫说的不对?”寂渊皱眉头看我,“落绝上神确实是超脱六界的存在啊!” 废话!这事我比你还清楚!可关键是,就算她超脱六界,如今她也是没办法的。 “就算我找了上神,她也不一定会帮忙的。再说了,凡人的命格,关她什么事。”我幽幽说道,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一个凡人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倘若不是慕子言是帝子剑这一层关系在,慕远山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世间每天都会有人出生,也会有人死去,这是命数,我不是慈悲为怀的神仙,否则当年我也不会拿起兵刃,领兵打仗了。 就连今日司命的事情,若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会觉得他活该,自己造的孽,等着别人去给你填补是不可能的,别人没那个心力,倘若今天换成是一个和我没有交情,甚至于说交情浅薄的人,我只会坐着看热闹,反正事情大条了也没我什么事。 “六界最强大的神,怎么会把生灵的命置之不理?”寂渊说道,“落绝上神心怀天下,肯定能出手相救。” 我冷着一张脸:“你想多了,谁说最强大就一定得心怀天下?每个人爱的都是自己,这些心怀天下之类的词,太重了,是你们强加给她的,她承受不起,也不愿意承受!” 这话我说的确实没错,不论是哪一界,都有那种强大的生灵,他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信仰,人们总觉得有她在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其实他们并不想做英雄,他们也有认怂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万能的,之所以会站出来替那些所谓的信仰者们解决问题,是因为他们不得不站出来,他们,是被强行定义为盖世英雄的。 我三万年前,答应天君会帮他平叛战事,天君用的就是“落绝是六界第一这个名头。”那是关乎六界生死的问题,当初六界尊我为上神,我便要为他们做出点什么来,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这种事情。但是迫于无奈,又必须去做。 当初是六界生死,我必须得管,而如今一个凡人,你凭什么指望我冒险去给你改命?说到底这命格坏了,还不都是你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好,寂渊也沉寂了。 我平复心情,开口道:“我不会去找上神,因为她不会帮忙,再者说,难道你要她为了一介凡人,逼迫天命书改命?她没有那个理由必须这么做,等哪一天慕远山的死活能牵动六界的生死存亡时,不用我去请,她也会竭尽全力帮他的。” 要帮司命解决慕远山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我向天命老儿提出我要改命格的事情,他没办法拒绝。 可我不会,司命,他也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一旦我改了命格,天命书上没有我的命格,所以我是肯定不会遭到报应的,就怕到时候老天不开眼,将那报应全转到了我亲人朋友的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寂渊点头:“小九不想去,那就别去了,凡人的命格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要帝子剑就好。” 我犹豫了片刻:“真的没有办法救司命吗?” 寂渊:“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我觉得小九不必担心,天君说不定不知道这件事呢?就算他知道了那有如何?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慕远山自己造的孽,姑且不论前因后果,司命那册子上可没写要他强占未婚妻子的事,人很多时候行为是会和命格册子大有不同的,要我说,还是慕远山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了。” 我沉默不语。 “再说司命,他对待凡人的命格草草了事,这也是他的报应,若是他命里真该受了惩罚魂飞魄散,那也是他应得的结局。” 司命,他也是想到了这些吧?所以才会在我这里提都没提让我帮忙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开口,我必然会替他修补漏洞,可是他也是不愿意的。 我突然有些难过了,为我的自私。司命啊,交了我这个朋友一定很是委屈,我连帮他都不愿意。 “唉,司命一定会怨我的,毕竟我们两个交情那么好,我却不帮他。”我颓丧的说。 寂渊突然凑过来:“交情好到什么地步?深更半夜能进你房间?” 我推开他:“你不也进来了?” 寂渊严肃的看着我:那能一样吗?我可是你夫君!他算什么?知心朋友?能跟夫君比吗?” 他一句接一句的质问,我有些应付不了:“寂渊,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他淡淡暼了我一眼:“我吃醋,不行吗?” 我:“…………”我没听错吧! “以后和他保持拒绝!我不开心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寂渊头昂着,傲娇的说。 我惊悚了,吃醋还说的这么坦荡荡的,不愧是魔主。 我又劝他:“我跟司命没什么的,只是认识的时间长而已。” “我知道,你眼光向来很好,怎么会看上他。” “……额,其实司命也是不错的……” “嗯?你刚说什么?他不差?”寂渊一个眼风扫过来,傲娇的不可一世。 “差!当然差!”我忙不迭说道,心里却在不停的向司命道歉。 老朋友啊,我着实对不起你啊! 第六十九章 寂渊突然说:“娘子,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告诉我?” 我一抖,难不成被他发现了身份!不行,这种时候我绝对不能慌! 我笑靥如花:“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再说了,我怎么可能瞒的过你?” 寂渊道:“你之前说要告诉我你在九重天的八卦,你到现在都没说。” 我:“…………”倒霉孩子哟,我被你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那些破事呗。” 寂渊较真了:“要了解一个人,要先从他的八卦了解起,这是小九你之前教我的,我想要更多了解你,之前不知道这个道理,现在我知道了,补救也是可以的啊!” 我:“…………” 没想到,当初挖的坑,现在还回来了。 那时候我们在客栈听完慕远山的事情,回到房间后,我将事情说给寂渊听得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好像都没听他亲口告诉过我关于他的事情。 我就将这件事给寂渊说了,言下之意是希望他能把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保留隐私可以,但是八卦绝对不能少。 寂渊当时就沉默了,看得出来,他是抗拒的。 我严肃警告:“了解一个人,首先得从他的八卦传言开始,否则的话,不一定能知道他真实的品行!我已经和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你大致在心里也有了个轮廓,只是这轮廓还是需要一些事情来让他变得更加真实具体形象。” 这句话里我的潜台词是:不管你是谁,八卦最重要!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八卦了,你要懂得分享,才能将快乐传递嘛。 寂渊坚持沉默,我坚持不懈让他开口。 在八卦面前,他没有我坚持。 “娘子想要听什么?” 我歪头想了一想:“我还没听你说过你以前的事情。” 寂渊扶额:“太多了,根本说不完。” 我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说:“我问,你就答,要是我想听具体的,我会让你详细说的。” 寂渊无奈之下答应了。 “我一直听说,魔主寂渊法力高强,英俊潇洒,那有没有女魔头喜欢你?” 寂渊木着脸:“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嘿嘿一笑:“那有没有外界的,喜欢你?” “有。” “谁?” “人妖魔鬼灵神,都有,太多了,说不完。” “…………”这是变相的炫耀? 我不服气:“神族哪有喜欢你的,神族最重礼仪了!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让你知道!” 寂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不就是一个?” 我反驳:“我还没说喜欢你。” “爱我在心口难开?” “…………”得,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好,就当我喜欢你,除了我呢?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不算。” 寂渊皱眉:“你姐姐算不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姐姐?我哪来…………个姐姐?” 这么长时间还是没习惯我是神族公主的事情,差点儿就漏了口风。 寂渊再次皱眉:“就是那个……让我们下界的罪魁祸首。” 我了然:“你是说清华?” 寂渊很是实诚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应该是的。” 啧啧啧,人家清华那般惦记你,结果你就这么对她?连名字都没记住。 我笑眯眯:“她可是盼着和你做夫妻哪。你连她名字都不记得,也不知道我那姐姐知道了会不会伤心得死去。” 寂渊奇怪的暼了我一眼:“跟她做夫妻的是梦魇,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是顶了一张脸罢了。” “可那还是因为你啊!”我颇有些不爽,要不是他长的太过好看,清华也不会动了那样的心思。 我有些郁闷的开口:“她算一个吧,还有呢?” “你们神族很多仙娥都很惦记我,”寂渊认真的说,“要把她们也算进去吗?” 我瞪他:“不算!” 天上的那些小仙娥,根本就见不得好看的男人,我之前听说寂渊上了九重天以后,沿路仙娥们都在偷看他,大胆些的还把随身的环珮往他身上丢,要不是顾及到寂渊是魔主,法力强大,且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守护着的小魔头,我想那些仙娥估计能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再连皮带骨的吃下去! “你就不能举一些我知道的神仙吗?”我无语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神族有人惦记你?说到底不过是清华一个上的了台面的。” 寂渊沉吟一会儿,道:“南海水君的大女儿。” “她?她不是嫁了天狼一族的皇子吗?”我记得那时候还庆贺了许久啊,两个强族的联姻,那时候轰动一时啊! 什么时候,这公主和寂渊搭上关系了? 寂渊淡淡道:“那时她来我魔界,说是要嫁给我,我拒绝了她。手段,比较狠厉,那以后,她就嫁了天狼一族了。” 我懂了,爱而不得,所以死心找了个好归宿,至于寂渊说的狠厉的手段,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定是能让人家女儿悲痛欲绝的事,我还是不要想太多,免得晚上做噩梦。 “还有呢?” “青丘公主。” 我沉默了,那位青丘公主据说是六界少有的美人,如今年纪也大了却始终不肯嫁人,把狐帝给气的啊!搞了半天,是为了寂渊。 唔,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和寂渊成亲那天天君宴请四方,青丘送了套据说很珍贵青衣给我,还搭了一顶青色的帽子………… 原来那个时候,那位公主就已经不怀好意了……我却到今天才知晓她的意思,老身愚钝啊,没让她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唉,罪过罪过。 “鲛人族圣女。” 唔,莲城的侄女,和清华也算是蛇鼠一窝了!都惦记别人家的夫君! “月族少主。” “嗯。唉!等等!”我猛然叫了起来,“你刚说谁?我没听错吧?月族少主?” 寂渊沉重点头:“就是他。”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说这位少主有多么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是………… 他实打实是个男人啊! 第七十章 我满眼复杂的看着寂渊:“你连男人都不放过……” “又不是我的错。” “月族少主他可不是断袖,要不是你太勾人了,他怎么可能会……情愿在你跟前做个断袖啊!”有的时候,连我都忍不住受了你的诱惑。 当然,这话我是万万不会说给寂渊听的。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这么关键的事,怎么能没有后续? “我拒绝了他。” “然后?” “他不死心,又偷偷跑到我魔界去了。” 啧啧啧,由此可见美男的魅力不仅仅是对女人而言强大,对男人而言也是很有诱惑力的啊! “我百般拒绝,他怎么都不肯走,月主见他儿子如此,怒其不争,将他拘在了月神殿,不让他出来,把他儿子给逼的自杀了。” 我:“…………”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月主还是疼爱他的,治好他以后,将他送到了我魔界,说是……” 寂渊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我十分好奇:“说是什么?” 寂渊:“说是送给我做姬妾。” 我:“……!!”这,还是亲生的吗?这也太劲爆了,原来月族少主还被他爹给倒贴过,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后来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他在我魔界整日的骚扰我,为了长远考虑,我将他打的半残,又挑了他的经脉,让人抬着扔到了月神殿门口。” “……寂渊,你太狠了。” “我是被逼的。” 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死命的纠缠你,这种感觉我在当年也体会过,所以我倒是能理解寂渊,只不过我做不到他那么绝罢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来,不记得是多久之前了,反正那时候月族说世代与魔界势不两立,不灭不休。 当时我还很是感慨。 月族是神族的一支,他们有着神族的特有性质:喜欢安逸和平,说白了其实就是懒,神族都喜欢过懒的生活,一般来说,别人不招惹我们,我们是不会主动发起战争的,这和寂渊的魔族恰好相反。 月主是个很温和的人,他从不会和人起争执,在九重天上也颇有好评,他的人生奉行一条原则:忍。就因为这个,他能包容一切。 可当年他突然就下令月族所有子民和魔族都是不共戴天的关系,着实让我吃惊,我还以为是他媳妇和魔主勾搭上了,给他戴了绿帽子他才这么生气,却不想是他儿子想要勾搭魔主却被嫌弃,他才这么气愤的。 我大概能理解月主的感情:老子不顾六界的流言蜚语,把好好的儿子送到你府上,希望你能善待他,结果你把他给揍成半残,完了还送回来了,什么是比倒贴更让人丢脸的事?就是你倒贴了,别人还不要你。 月族少主和寂渊之间就是这么个倒贴被嫌弃的关系。这要是换成我,估计当时就拿刀赶去魔族了。 不过月主这命令虽说下了很久了,但是魔族和月族之间始终没起矛盾。一开始我还纳闷呢,月族虽说没有魔族强大,可要是他们三番两次去魔族捣乱,那也够寂渊喝一壶的了,怎么双方就是打不起来? 现在想来,我估计着应该是月族少主起了作用。 老子要和对方干架,儿子却爱上了对方的首领,老子宠爱儿子,就不好随便动手。 你说说这倒霉催的,月主的眼泪估计都能汇成海了。 我那时候用“更好的了解他”这个借口,从寂渊嘴里听到了不少的风流事,如今两个人换了个边,倒是他来问我了。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造完。 “你想听什么?” “你和司命?” “这个完全就是你想太多了,司命比我大了那许多,别人不会把我们扯到一起的,且之前我和司命在九重天上交情不是很多,只是我进了天穹宫以后,他常往落绝上神那里跑,如此才逐渐熟络起来。” 寂渊沉吟了一会儿,问我:“司命老往落绝上神那里跑?为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问他,不是说了解我吗?虽说落绝也是我,但是寂渊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啊! 寂渊幽幽道:“我是怕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懂了,他以为司命往天穹宫那里跑,是为了我。 我将司命和落绝如何认识的事情说了一遍,寂渊这才略微放心。 “其实吧,外界的人不会把我和司命扯在一起,是因为落绝上神挡了大部分的八卦啊!” 想起我当年受的流言蜚语,我心里就忍不住涕泪横流,干脆今天就和寂渊说了吧,也算缓解缓解当年的心塞。 寂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娓娓道来。 当年在九重天上,司命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那时候玄奇还没被我带回神族,整个九重天上能和我说闲话聊八卦的也只有司命了,他三天两头的往我那里跑,我也乐得见他,一来二往,司命有时候还会在我那天穹宫里过夜,这样的次数多了,我们又不避嫌,所以外界的流言来的气势汹汹。 司命那段时间倒是被不少人讨好,我们两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天君把我给喊过去了,他隐晦的表达了对我和司命关系的期待,且问我…… “上神,您打算什么时候和司命星君完婚?” 当时的我,定力和耐力都没现在好,直接掀了那宝殿的屋顶,才扬长而去。 我本来准备找个时间和司命一起解释下我们两个的事情,结果后来给搞忘了,就这样,司命在别人眼里,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我的男宠,因为我迟迟不打算娶他,不少多愁善感的仙人,还为“可怜”的司命打抱不平。 等到司命也察觉到不对劲时,他的形象也已经在流言蜚语中毁了个干净,既然挽回不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搭理外面的流言,照样过他的逍遥日子,我受了他的影响,便也不在意这件事了,过自己的日子,让别人说去吧! 至此,流言才稍稍有点收敛的意味。玄奇来了以后,主角就换了,也就没有人再提起司命和我的事了。 第七十一章 想起那段时间的八卦流言,我其实甚为怀念哪!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和司命没什么。”和他有八卦的是落绝,不是凰洛,纵使两个人是同一个,也没什么大碍。 “小九生的这般好看,难道就没有人欢喜过你么?”寂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活脱脱像是一个等着给他戴绿帽的妻子,给他一个解释的丈夫。 我还真就没有坦荡荡。 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万分尴尬的开口:“倒是有一个闹得轰轰烈烈的。” 之所以说它轰轰烈烈,是因为只要随便在九重天上那么一问,就是路人甲乙丙丁也能给你说出个全部来,所以瞒着寂渊肯定是瞒不了的,倒不如我自己说出来。 “小九是想说,夙夜神君?” 我惊了一惊:“你知道?” 寂渊轻笑:“那时候我与你初初定亲,我手底下的那帮小崽子,其实就已经到处打听过小九你的事情了,这夙夜神君自然也被他们打听到了,不过九重天上的神仙那时候不愿意对魔族多说什么,我也才知晓一点点情况而已。” 我叹了口气,怕不是因为寂渊是魔族的关系,而是那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他们才不敢随便乱说,天君肯定在其中也起了作用。 “小九,若是不想说,那也就不要说了吧,我倒是不希望你难过。” 寂渊大概是以为我为了这件事很是伤神吧,不过这次他可猜错了。 “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影响,你要听的话,我便通通说与你听。”我一脸诚挚,说的倒也是实话。 “为夫一定认真听。” 我叹了口气,当年夙夜神君,可是给我和天君惹了不少麻烦。 其实夙夜本来不叫夙夜,不过我也忘了他本名叫什么了。他好像是哪一位神君的后人,时间太长我也忘了,只知道这位神君在很早很早之前,神族和鬼族两界火拼的时候,作为主将的他将生命奉给了神族,拼死保住了神族的领地。 夙夜的娘亲听闻他父亲战死的消息,自毁魂魄,随他去了。 至此,夙夜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孤儿。 神族当然不会亏待他,毕竟他是那位神君唯一的后人。 天君那时候就下旨,将夙夜山赐给了他,命他掌管光明与黑暗的交替。时间久了,人们也就忘了他的本名,只称他的尊号:夙夜神君。 夙夜常年不出夙夜山上的流光殿,天君设宴他也直接推说不去。天君也不能强迫他,只能随他去了。在流光殿中,夙夜神君倒是养成了散漫随意的性子,只要他高兴,他什么事都敢做。 就比如说,他听说东海的琉璃珊瑚好看,直接派人把东海的琉璃珊瑚给摘了个干净,带回了流光殿,东海水君气的上九重天告他,结果还没等天君说什么,夙夜就把那珊瑚全还了回来,还说了一句话。 他说:“这么丑的东西,怎么能放在我流光殿?这不是搅了本神君的面子?” 东海水君差点没忍住就动手揍他了。人东海最被人称道的就是琉璃珊瑚的美了,结果夙夜把它全带走了还嫌弃它丑,这是在打整个东海的脸。 我那时候得知了这件事情,还很不厚道的笑了许久。想着这位神君真是一个奇葩,日后定要见上一见才行。 可我也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见到夙夜,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那时我刚过八千岁,六界却都已经知道,天君有个小女儿,天赋异禀,很早就是上仙了。且那位公主容貌倾世,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话倒真是没说错,这么多年看下来,我都不得不承认,凰洛生的实在是好,若不是被我捡了个便宜,她如今该正是风华绝代的时候。 虽说天君长的有些糟心了,可架不住孩子她娘美啊,凰洛和落绝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容貌,我那本来面貌虽说也不差,但也终究是差了点生气。不像凰洛,这张脸十分灵动有神。 顶着这么一张脸,我也不可能干出那些老气横秋的事情,又想着好不容易又回到了青春年华,我为什么不好好享受? 这样一想,我很快就把自己当凰洛了,每天很有活力的到处蹿,司命说我那时候走路都是带风的,整个人就像是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的。 既然,天性被释放出来了,我也就更加张扬,那段时间,几乎神族每天都能听到凰洛公主的消息。 事实证明,太过张扬根本不是一件好事。东海水君的琉璃珊瑚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我被夙夜给惦记上了。 他一向喜欢那些好看的东西,别人说东海珊瑚好看,他直接带人闯了东海拔了珊瑚。 别人说我好看,他就在我出九重天跑到外面去玩的时候,把我给劫回了他的流光殿。 彼时的我,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那时候,我再次领悟到,张扬实在是不可取的。 夙夜把我劫回去以后,什么都没干,他就坐在我对面,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夙夜长了一张风流公子的脸,一开始被他看着,我也托腮看着他,长的确实是不错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就是无限风情。 可,再好的东西,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两个时辰后,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夙夜可不这么想,他盯了我整整一天,我那时候怕暴露了身份,就忍着没还手——毕竟以凰洛的法力对抗夙夜,绝对是没有胜算的。 夙夜盯了我一天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长的,很是奇特啊!不过,也挺好看的。”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叫做我长的很奇特?! 许久以后,我才知道夙夜的眼睛有毛病,他看事物是没有色彩的,在他的眼里,只有黑白两色,所以那些穿的妖娆万千的女子在他看来根本就没什么美的,东海水君的绝世珊瑚就是以色彩出名,可在夙夜眼里,它失去了厚重的色彩,只留下了本质。难怪夙夜说它不好看,这样看来,他倒也没说错。 第七十二章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眼睛有问题,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夙夜诚恳的看着我:“真的,确实好看。” 我揉了揉额头:“好看你也看了一整天了,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夙夜勾人的桃花眼望着我:“就是想多看看。” 我无语望天。 其实现在想来倒也不怪他,夙夜从出生到现在,看到的都是黑白色的人和事物,有些东西褪尽了原本的艳色根本就不能看了。 正如司命之前说的:洗净铅华,还能看否? 在夙夜这里,显然是不能看的。 他又看了我半天,终于肯走了,他给我拿来了吃食,样式倒是十分多,我看着也算欢喜,不过夙夜临走前那一抹笑容,让我颇有些忐忑不安。 不过想想夙夜也翻不了天,这样想着我也就宽心了,倒是在流光殿偏殿里吃喝玩乐。 我是准备过两天就找个时间离开,不过是想着趁年轻多玩玩。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夙夜作妖的本事。 我被劫到流光殿的第二天,天君来了,彼时我正在胡吃海喝,不得不说,夙夜这里的美食确实名不虚传。 天君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若不是他长的太糟心,我大概会以为我又掉进了那个风月段子里。 我托腮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没说话,只扭曲的看着我。 “你做甚这么看着我?” 他不说话,我也没话和他说,便接着吃我的东西。良久,才听到天君颇有些沉痛的声音。 “你若是想嫁,就嫁了吧,”我仿佛听到他咬碎了牙齿的声音,“总归是嫁在了我神族,我这面子丢的也值了!” 我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咬着筷子,我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嫁了?我要嫁谁了?” 天君面色扭曲:“你不是要嫁给夙夜了吗?还让人上九重天通知我准备嫁妆。” 嘎嘣一声,我把那筷子给咬断了,随口往旁边一吐,我几步走到他面前:“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天君见我如此,困惑道:“难道你不是自愿的?那为什么夙夜说让我准备嫁妆?不对啊,”他更加疑惑,“你不是自愿的,为什么不反抗?上神的修为,平了这夙夜山都不是问题才对。” 废话!反抗的前提得是我知道这件事才行! 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神族在你手里还没灭族真是个奇迹!我原以为你只是脑子小了点,最起码还能用,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没有这玩意儿!” 天君被我说的面色一僵,我冷着脸问他:“夙夜在哪里?” “流光殿正殿。” “带我去!路上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一个字儿都不许漏!” 我抬步就走,等天君把事情说完,我直接施了个法术,几乎是闪到了流光殿正殿。 看到那一抹穿着红衣无比骚包的身影,我咬牙切齿的缓缓叫出他的名字:“夙!夜!” 彼时他正皱眉看着一套金玉头饰,见我来了,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定好了婚期了吗?” 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着他嘴角边的那么笑容,老身生平第一次想要狠狠打一个人的脸! 很早我就认为,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所以我基本上动手都不会打人耳光,今天夙夜倒是让我很有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夙夜啊夙夜,你着实是个神材! 天君一早就见到了夙夜派去的使者,说是有要事求见,按道理来说,他一个天君,夙夜只是个神君,有什么事也该亲自前去九重天,可夙夜不一样啊!当年他爹的牺牲给他铺好了一条光明大道,天君必须给他面子,老大都这样了,神族谁不得给几分面子啊!所以夙夜有什么小错,天君都可以原谅,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少了夙夜一个人的朝拜,天君又不会少块肉,这样一想,天君就是有点怨气,也被自己给说服得没了。 那使者见了天君满脸是笑,连说恭喜,天君还以为夙夜给他做了什么贡献呢,就听那位使者说:“神君高兴的不能自已,正在流光殿里挑选婚服,还请天君见谅他不能前来,等大婚后,神君必定带着公主回来。” 天君糊涂了,婚服?大婚? “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婚服大婚?夙夜要成亲了?” 那使者一愣:“难道天君不知,我家神君与凰洛公主即将结为夫妻吗?” “什么?!”天君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 “……………” 那使者还称是凰洛公主着急派他前来说明这件事,想来是希望天君能参加婚礼。 天君心里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当即随着那使者来了夙夜山,想要问个明白。 今天早上见我过的逍遥自在,他还真信了夙夜的鬼话。 我在路上忍不住爆粗口:“所以我才说你没脑子,但凡你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凰洛才八千岁,怎么可能会出嫁?且不说夙夜比凰洛大了那么多年岁,神族可没有不到一万岁就出嫁的先例,向来照顾神族面子的我,怎么可能会做一个这么恨嫁的神族公主? 我看着夙夜,面色阴沉:“你派人去九重天说我们要成亲,是想干什么?!” 夙夜颇为疑惑的看着我:“难道不应该请天君来吗?” 我一口血哽在喉咙里:“我是问你我们成亲是怎么回事!谁问你请不请天君了!我问你,我什么时候答应成亲了?!” 他倒是笑了:“我看你很顺眼,就成亲啰,我看你也没有不愿意的样子,就想着给你个惊喜。” ……哪来的惊喜!只有惊吓好吗?! “我什么时候愿意了?” 他来到我面前,皱眉看着我:“为什么不愿意,我长的不好看吗?” “…………这和好看有什么关系?” 夙夜颇为嫌弃的看了看我,一副责怪我怎么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我那死的早的娘说过,倘若你觉得一个人长的好看,那必定是会成亲的。” “……………”这是什么鬼道理?! 第七十三章 夙夜好心为我解释:“因为她当年看我爹,就觉得他很好看,后来他们就成亲了。” “……………” “我这眼睛是有问题的,看东西不见色彩,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觉得哪个女子好看过,不过昨天见到你,觉得虽然长的奇特,却是好看的,”他长叹一声,“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缘,注定要做夫妻的。” “…………”我去你奶奶的缘分!还有,我哪里长的奇特?!是你的眼睛奇特才对吧! 我忍着怒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话,免得骂他的同时我忍不住动手。 “可是那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你干嘛要替我做决定?我又没同意!” “可我以为你很愿意啊!”夙夜奇怪的望向我,像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昨天不是还很乐意么?” 我一口老血涌上心头:“谁说我愿意了?我哪里乐意了?” “你看我很顺眼,难道不是说明,你很愿意吗?” “我什么时候说看你顺眼了?” 他走近两步:“你昨天看了我许久。” “那是因为你一直盯着我我才反着看回去的!再说了我没见过你,当然会多看几眼!你见到没见过的东西也会这样!” 他却摇了摇头:“不会,我就看一眼,不喜欢的话就不看了。” 夙夜又认真的盯着我:“由此可见,我心里很欢喜你,否则昨天也不会看你很久很久,想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我该荣幸,还是悲哀? 我着实被他的理论噎了噎,过了片刻才苦口婆心的说:“你以后会看到更好看的,何必执着于我呢?” 夙夜却不认同:“我有了你,就不会再多看别人一眼,生生世世就只看你一个人。” “………………”这就尴尬了,夙夜情话说的一溜一溜的。 “再说了,若我真遇到了更好看的,就把她给带进流光殿,到时候你和她两个一起生活在这里,我看着也会开心很多。” “………………”得,白感动了,整个儿一渣男。 夙夜想着想着,自己笑了,沉浸在美好的未来当中。我看着他那澄清透亮的眼眸,着实骂不出来“渣男”二字。 他笑得开心,我的脸却是拉的老长老长,我也懒得跟这种神经病交流了。 “我并不想嫁你,你和我之前没有什么缘分,你还是长点心好好的寻个媳妇吧!” 我转身欲走,夙夜却急急的拦住了我:“现在不想嫁,不代表以后不想嫁啊!我们可以先培养感情,你什么时候想嫁了,我们再办喜宴如何?” 我冷着脸:“没有可能,我这辈子不嫁人总行了吧!” 夙夜出乎意料的执着:“那也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万一你以后想嫁了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想嫁!”我挥开他,拉着门口看热闹的天君离开,完全不顾夙夜在我身后的悲伤。 历经这件事后,我就收敛了许多,也不再一天到晚出去了,而是专心待在碧海丹青,看看画本什么的。 某一天天君来了我那碧海丹青,告诉我夙夜后来又上了九重天求娶我,听夙夜的口气,颇有些以功臣之后的名义要挟的意思。 我倒是不在意,反正天君最后也没答应不是? 要我说这要挟的意味也只是天君听了他的话,自己想出来的,就夙夜的作风和想法,他不会这么做,对夙夜来说,从他父亲战死的那一瞬间,他就注定过的顺风顺水的,这么多年来都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样的他,容易将一切都看做是理所当然的,包括天君答应把我嫁给他。 倘若夙夜有要挟的意思在那里,天君在拒绝他的那一瞬间,“不顾为神族牺牲功臣之子”的帽子早就扣下来了,名声也肯定会受到影响。 夙夜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神仙,不然就他年少丧亲的情况,根本活不到今天,更不必说管理好喏大的一个夙夜山了。 我轻描淡写的让天君莫担心,天君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我原本以为,我和夙夜的交集到此为止了,谁知道天不遂人愿。 那时候我的碧海丹青里突然增添了几个小仙娥,是天君送进来的,说是为了更好的服侍我。 我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天君这么奉承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九重天养的起她们,我也不会经常使唤奴婢,就放着当摆设也挺好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段时间,睡的不是很安稳。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我初初还没太在意,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可有一次,我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摸我的脸,待我努力战胜困倦,挣开双眼时,却什么人都没看见,只有守殿的仙娥安静的站在那里。 如此几次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将碧海丹青所有的仙娥都召集了起来,想要问清楚这件事。 我还未开口,就发现仙娥里有张熟悉的面孔。 “夙夜?!”我看着那个身量明显较高的仙娥,目瞪口呆。 夙夜倒不觉得有什么,被我发现了还伸手抱住了我:“你怎么发现的这么快?” 我呆愣愣的,忘了推开他,周围的仙娥们也呆住了。 半晌过后我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把那些仙娥全部赶了出去,回头一看,夙夜穿着仙娥的衣服,很是风情的趴在我那床上,对着我抛媚眼。 我浑身一哆嗦…… 他见我没什么反应,颇有些不满,我忍住将他扔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笑:“天君没答应把你嫁给我,不过我说让我扮成仙娥进你的碧海丹青时他也没反对,所以我就来了,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突然多了几个仙娥?”! 天君!这家伙真是…… 夙夜有些委屈的看着我:“我以为你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谁知道你根本就不看我。” 废话!我要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发骚吗?! 第七十四章 “你一个神君,搞成这样不觉得给你爹娘丢脸吗?”我无语至极。 夙夜的回答更是噎人:“我爹妈早死了,丢脸他们也看不见听不见。” “…………” “再说了,”他气定神闲的看着我,“我娘要是知道我为了给她找个儿媳妇才这么努力,说不定会感动的无法自拔。” “……………”得多彪悍的爹妈,才能养出这熊孩子…… 夙夜将他那长的勾人的一张脸伸到我面前:“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又来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嫁人吗?”我忍无可忍,“你再这么下去,一定要离我远一点,我怕我哪一天没忍住动手揍死你呀!” 夙夜很是委屈的看着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肯嫁,早知道那时候就该在进来的第一天就强了你,亏得我还这么费心费力。” “…………”我听到了什么?! 脑子中灵光一闪,我抓住他的衣襟:“该不会,你这几天每晚都来我房间里吧?!” 那我一定会宰了他! 夙夜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为了更好的看到你呀,这几天不见,我想你想的入迷。” “…………”忍住……千万别动手。 “那每天,摸我的也是你?”我听到我的声音在发抖。 夙夜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对啊,我看你也挺享受的,有一次还摸了我的手呢!搞得我都脸红了。” 我是知书达理的上神…… 我是心怀慈悲的上神…… 我是与人为善的上神…… 我从不口吐秽语…… 我从不动手掐架…… 但是现在…… 我!忍!不!了!了! 我笑靥如花:“你这么喜欢我,是不是对我言听计从?无论我要对你做什么,你都不反抗?” 夙夜见我笑了,终于不再对他冷脸,开心的跟个傻子一样:“那是当然,我欢喜你,就不会反抗的。” 他往床上一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眼神勾人到了极致,仿佛在说:“快来~”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摩拳擦掌,媚~笑着向他走过去。 半晌之后………… “夙夜,你给我站住!别跑!来人!把他给我拦住!往死里打!” “打残了就升小仙,打死了我让你做女仙官!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通通给个元君当!” “手段不论!” 夙夜从我房间出来时,脸上已经有了几道伤疤了,是我的杰作。 因了我刚才那几句话,凡是听到的仙娥和侍卫都狠下了心,追着夙夜跑,手底下一点没留情。 而某个欠揍的家伙,如今毫无形象的在我那碧海丹青里上窜下跳,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武器和暗器,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很是狼狈。 我双手环胸,站在长廊下看着他为自己的作妖付出代价,欣赏他的狼狈姿态,心里暗爽。 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居然真的不还手,这样一来,他就更狼狈了。 碧海丹青混乱一片,动静大到九重天的神仙基本上都能听见了。 我本来还想着不能把夙夜真的打坏了,正准备让人停手,那厮嘴里却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话。 声音洪亮,还用了修为,基本上是响彻云霄的效果。 “小洛洛你太狠了,谋杀亲夫啊你!在床~上你欺负我就算了,没想到在床下你还叫别人欺负我,完全不顾我们这几日同~床~共~枕过的感情!你忘了这几天你是怎么对我的吗?晚上刚摸过我现在就开始找人揍我,还是群起而攻之!你太没有人性了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家伙……死也改不了欠揍的本性!!! “下手再重点!一个个的看什么看!!这种疯子说的话你们也信?!脑子被狗啃了?!” 听见夙夜的话,那些侍从和仙娥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居然忘了动作,直到我那一声吼,才把他们从夙夜的胡言乱语中拉回来! 我残忍一笑:“谁下手最重,想当星君都好说!谁下手轻了,打下神界,剥除仙籍!” 众人一个哆嗦,急急忙忙拿着武器又开始追着夙夜跑,下手比之前更狠。 我看着他们乱斗,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却正好看见了立在我那门口像个柱子一样的傻子天君,以及他身后同样痴傻的一众神仙。 我也呆了……看这表情,天君他们不仅看到了我让手底下的小仙追打夙夜,估计连夙夜的那些话都听到了。 “胡闹!”天君看起来很是痛心的看着我,“夙夜神君乃是功臣之后,你怎么能对他这么无礼?” 身后的神仙们立刻面露赞同之色,天君贤明的名声估计又要因为我添上一笔了。 其实我知道,天君心里很是心虚紧张,至于为什么心虚紧张么………… 我可记得,夙夜当时是怎么说的啊…… 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我狠狠瞪了天君一眼,随即快速收敛表情,故作小女儿姿态,就像是真正的女儿对父亲撒娇一样。 “是他先胡言乱语的,不然我也不会动手。” 听我这么一说,天君正好顺着这个台阶下,他不好当着众仙的面责怪夙夜,更不敢怪我,只能一个人委屈的处理我们给他惹得祸。 唔,这样想来,天君好委屈啊! 夙夜及时蹿了过来,这货居然向天君解释说是他不对在先,这样我倒是原谅了他一点点。 这桩事其实论起来属于天君的家事,那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仙也只有怀着好奇心离开的份儿。 “到底怎么回事?”天君知道在我和夙夜这个玩世不恭的人面前摆架子完全没用,干脆就不摆了。 眼看着夙夜又要胡言乱语,我直接了当的说:“从今儿起我不想再看见夙夜出现在我面前,碧海丹青他也不许踏足一步。” 夙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能做到这么绝。 “你可以把他留在九重天,但如果再发生他潜进碧海丹青的事,”我懒得装样子,直接冷眼看着天君,“你晓得后果是什么的!” 第七十五章 天君这次做的事让我颇为满意,夙夜真的被碧海丹青驱逐出去,而且天君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瑶池以东都不许去。 到这里,天君宠女儿的名声更响亮了。 不过很显然,夙夜这种神材,到哪里都注定是发光的。 天君终归是神族的尊主,夙夜平常就算再怎么浪荡不羁,天君旨意一下,他也是不敢反抗造次的。所以他当真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也没到过瑶池以东的任何地方,表面看起来,他严格遵守天君的命令,恪守规矩。 但是,这只是表面。 夙夜虽说不能来碧海丹青,但不代表他不能让别人来。 “公主殿下,这是夙夜神君为你写的情诗,刚派人送过来的。” “拿走,不看!” …… “公主殿下,这是夙夜神君为您作的画像,说是遥寄相思。” “画的这么丑,拿走!” …… “公主殿下,这是夙夜神君亲自为您折的花。” “这哪是花?!这是瑶池边上我种的菜!” …… “公主殿下,夙夜神君在瑶池为您唱了一首歌。” “没空去听!” “奴婢也正要劝您别去,听说今日路过瑶池,听到夙夜神君唱歌的神仙,都被他唱的晕厥了,到现在还没醒。” “…………”看吧,我多么明智。 又过了几天…… “公主殿下……” 我懒懒的靠在那里:“夙夜又送什么来了?” “不是的,夙夜神君今天要回夙夜山了,让人给公主带了口信。” 我腾地一下坐直:“夙夜要走了?” “是,今天就回夙夜山。” 我热泪盈眶,终于走了,走的好啊! 我高兴的哼着小调,也懒得管他为什么回去了。反正从此之后大概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公主,夙夜神君说,让您切莫思念他,虽说他以后可能没办法来看您,但在心里依旧惦记着您,他还让您好好照顾自己,别相思成疾了。” 我气的差点没忍住跑出去揍他了,不过想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夙夜回去以后,我这碧海丹青才重新恢复以往的安宁祥和,九重天上也少了一个让我和众仙都颇为头疼的原因。 不过八卦这种事情是怎么也阻拦不了的,虽说夙夜离开了,这台戏缺了个主角,可这并不妨碍广大民众的想象和好奇。 以我和夙夜为蓝本的爱情故事,在九重天上颇多,且其热度也持续了近千年。 我看着寂渊,认真说道:“这就是我和夙夜之间的事。” 我当公主的这几年,关于我的流言八卦确实很多,但唯一一个真正有行动的,且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夙夜了。 寂渊皱眉,我问他:“怎么了?” “听小九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夙夜神君了,”寂渊噙着笑,眼底却幽暗一片,“毕竟也是曾经惦记我娘子的人。” 我莫名觉得有些冷…… “其实这些事你大可不必在意,我和夙夜又没什么实在的感情。”我严肃的说。 “哦?难道小九不曾被夙夜神君的行为感动吗?” 我无语,就夙夜的行为,我都恨不得把他扔进诛仙阵,哪里还会有感动? “或许是有过一次。”我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 “他给我准备的吃食很和我的胃口,就那一次,我看他顺眼。” 寂渊:“…………” 我看着他:“我这个神仙,其实当的不称职,最起码,慈悲这种东西我是没有的,我的心肠与铁石不同之处在于,我有私心,而铁石怎么都不会被撼动。夙夜确实为我做了不少事情,至今九重天上谈起我们,都有人认为是我负了他,可我丝毫不觉得愧疚,因为我对他没有感情。” 寂渊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我。 “或许,我心里有把他当朋友,但是只是朋友。我再怎么感动,也不可能嫁给他,因为我不喜欢他。” 顿了顿,我又道:“即使我嫁了,不喜欢还是不喜欢,不会改变。” 我平视寂渊,轻声问他:“你,听明白了么?” 寂渊沉默不语,只那双好看的眼睛深邃的看着我,眼底像是有光彩流动一样,却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寂静。 半晌,他才开了口:“我晓得了。” “嗯,夜色深了,我也不留你,回去休息吧寂渊,你的身体要尽快养好,不然以后就没人帮我了。”我笑着说道。 寂渊轻轻勾了下嘴角,随即起身,随便施个法术,就这么离开了我的房间。 他懂了我的意思,我知道。 寂渊并没有回去休息,反而是去了这晋宁城中的酒家。 想起今天她对他说的话,不由苦笑,喃喃自语:“我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么?” 她三番两次的推拒,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是告诉他:她对他没有感情,或许他们两个可以维持着夫妻关系,但她始终只能把他当朋友看待。 寂渊的思绪突然就飘回了很久很久之前,也不记得有多久了,那个人风姿卓越,却在空中拿了一把剑,直对着他的胸口,好像他不说出自己与她毫无关系这句话,她就能把那把剑刺进他的胸膛。 而他也确实说不出来。 那把剑,并没有用在他身上,它的主人将它对向了自己,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 那一刻的心痛,没有谁会懂的。 更痛的,却是看见她眼角的泪水。 从那时,他便想着,将来背了天下,也绝对不能再让她落一滴泪。 只是时光荏苒,现在的他们换了身份,却依然有横沟存在,将他们两个远远隔开。而他还没有能力,能够站到她身旁,为她遮风挡雨。 所以,便也只有忍了。 寂渊伸手倒了一杯酒,饮入喉中,余韵里的酸涩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良久,他看着酒杯却又笑了,仿佛看到了喜爱的东西一样,笑得开怀。 寂渊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承诺。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能够不受任何人的约束,自由自在的活在这世间。” 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口中是细细的呢喃。 “不论如何,我都支持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活的无拘无束。小九,你何时才能面对我?不,阿绝,你何时,才能爱我?” 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慕远山就来敲门来了,让他如此振奋的大清早就来骚扰我的理由是:白芷醒了。 “芷儿她醒了,她是不是好了?”慕远山语无伦次,“她还很精神,她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躲着我厌着我…………” “额……”我斟酌了下用词,“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态度自然会变好,至于你说的很精神,应当是回光返照。” 慕远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瞬间没了声儿。 啊!原谅我,实在说不出假话来让他高兴………… 白芷本来就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何况经过之前的事,她本来就不稳的魂魄,受到妄言棺和帝子剑双重圣器的影响,魂飞魄散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再者,若我们将属于慕子言的哪一缕魂魄拿回来,白芷只怕当场就会化为灰烬。 要我说出白芷好全了的话,实在很难哪! 慕远山听了实话后,急匆匆的拉着我就去见了白芷。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一惊,果然不出我所料,白芷这是要归尘——魂飞魄散的前兆了。 她不能死,一旦她死了,帝子剑会立刻感知到,说不定就会脱离宿主离开,要是再出现下一个慕子言,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立刻让慕远山把慕子言给我抱过来,然后用术法把司命和玄奇都喊了过来,让他们帮忙。 这次和李长明的情况不一样,上次李长明的魂魄是健全的,这次白芷的却不是,关键是我还得保她不死,取魂的难度增大了。 “司命,我需要你辅助我,强取魂魄不是小事,我怕我会引起帝子剑的反噬,你尽全力释放身上的仙法,或许能对帝子剑起到安抚的作用。” “好,我知道了。” “玄奇,你得守在我和司命的外围,如果我失败了,你要立刻制住它,能拖一时是一时,明白了吗?” 玄奇点头称是。 我将白芷悬浮安放在半空之中,随即腾跃而起,总法术将她身上的全部脉络,穴位打通,方便她的魂魄脱离身体。 果然,白芷的魂魄化作雾气从她身上各处散出,随即在我的法阵里流窜,他们都急着出去,这法阵本就是压抑他们的存在,多少会有点不安。 那其中散发着金光的,就是属于帝子剑的魂魄! 我连忙朝它而去,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流窜的更快了,眼看着马上要到阵眼了,我心中着急,它却突然停了下来。 是司命,他身上的神族气息,让帝子剑觉得熟悉,所以它迟疑了。 就是现在! 我释放出仙力,带有安抚性的慢慢将它融入到我的身上,待到它完全镇定下来之时,这阵法也就没用了。 我满头大汗的落在地上,无力的喘息着,玄奇和司命担忧的看着我,我只摆摆手,示意他们我没事。 强行和圣器融合,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情。上次将李长明的那块帝子剑融入体内时,寂渊用山河图给我做辅助,大大减少我的痛苦,如今我强行融合,痛彻心扉。 我大口的喘息着,却突然感受到有一股灵力在往我体内输送,一抬头,寂渊寒冰似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来了…………” “别说话!”他语气颇有些强硬的打断我,眼底像是淬了冰渣子一样,让我一抖。 我知道,他在为我擅自行动而生气。 半晌后,我的伤痛消失了。我看着寂渊,很轻的说了声谢谢。 他却把手一挥:“我还没原谅你,天黑之前你不必跟我说话。” “…………” 寂渊伸手,将我那法阵中散落出来的白芷的魂魄全部聚了起来,那些像雾气的魂魄已经变得十分稀薄,脱离了帝子剑庇护的它们,慢慢会开始消散,到时候白芷就真的死定了。 可寂渊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转头就给白芷的魂魄输了修为,让他们能以正常的形态存在。 他偏头看向慕远山:“你和她是天命注定的不能在一起,你还是想救她?” “是,我必须救她。”慕远山毫不犹豫的点头。 寂渊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甩给慕远山一个葫芦。 “将这些魂魄装在这葫芦里,七天,再把它们送到哪一家寺庙里,日夜让人诵经,九天以后,它们就能各自归位,白芷也就回来了。” 慕远山大喜过望,对着我们不停磕头,其实他用不着感谢我,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取魂而已,真正要谢的,是寂渊。 我看向寂渊,他第一次没有对上我的目光,反而是直接走了,我想喊他的名字,却没喊出口。 司命摇着把扇子,啧啧叹道:“你这次真把魔主给惹火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待见你。” 我郁闷的瞪了司命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懒得管你,你自个儿去谢罪吧!” 唉,我垂头丧气,我当然能感觉到寂渊很生气,却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我将慕子言的魂魄悉数取了出来,进行糅合,就是帝子剑。 寂渊虽说没搭理过我,但是该做的事情他也不会忘记,不过我很郁闷,纵使是在用山河图辅助我摄魂的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且冷冰冰的,一副老子高傲了老子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愣是没看我一眼。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镇定得下来,一个不留神就分了心,摄魂最忌的就是这一点,我差点被山河图反噬了,幸亏寂渊及时控制住了它,不然我是肯定要受重伤的。 可我的安好,却是寂渊身上的新添的伤疤换来的,我心里,其实很是愧疚。 将慕子言魂魄里的记忆摄取了以后,我就知用安心等待慕远山将魂魄贡献出来承载他儿子的记忆了。 这件事却出了一点小麻烦,因为慕远山的母亲死活不肯让慕远山去死,一个劲儿的跪着求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私底下再商量商量。 处理好这些糟心的事儿,我在天将黑之时,去了寂渊那里。 第七十七章 不过这次,我确实是把他得罪狠了,不然也不会被他用受伤需要休息的名头给……冷落在外。 从前若是这种时候,他必定是表面淡定的让我进屋,然后尽可能的占便宜,如今突然冷淡,我还很不习惯。 不过寂渊很显然低估了我,我这个神仙啊,从来最不在意的,就是这脸上的一层皮了, 我思索了一会儿,果断直接的推门而入。 不过场面…………与我想像的很是不同。 比如,我万万没想到,寂渊会是半~裸着,正面对着我。 又比如,我没想到他身上会有那么多的疤痕,全部是今天的新伤,鲜血淋漓的,异常可怖。 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和我说?这是刚才摄魂山河图留下的伤对吧?你怎么那么傻?” 我几步上前,抚摸着他的伤口,心里很是愧疚。 寂渊一把抓住我的手,随手将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拿过来,披在身上。 “别乱动,当心染血了。” “我是那种会嫌弃你的人吗?你看看你现在,我染血又如何?你都快成了一个血人了!”我着急忙慌的让他坐下,准备给他疗伤。 寂渊却拦住了我,我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想我并不需要你为我疗伤,毕竟神魔异类,万一你要动点手脚,我后悔都没有机会。”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怀疑我会害你?你怎么能这么想?” 气死我了,老娘好心给他疗伤,他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过分! 寂渊哂笑:“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怀疑了你而已,你却是直接了当的认为我会害你,连怀疑都没给过我,我只不过怀疑了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可曾考虑过我?”他轻轻撇了撇嘴角,“你不信任我,所以才对对我百般提防,就像今天,你也不曾想过我。” 我知道,寂渊是在为今天的事情介意,可我着实没想到,他居然会以为是我不信任他才不告诉他,不让他一起行动的。 这个误会必须解开! 我坐到他对面:“你误会了。” 他暼了我一眼:“哪里误会了?你当我瞎吗?你,玄奇,司命星君,三个神族的都在防我一个魔族的,这其实很正常,你直说就好,不必找借口。” 寂渊端坐在那里,一副“什么事都不关我事”的样子,让我又好气又好笑,他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般?说我们三个都在防着他,既然如此,当初他受伤时,那么好的一个落井下石啊机会我们三个怎么没有把握住呢? “你真的误会了。” “哦?那你说,我误会了哪里?你们难道没有防着我吗?一直都没有?” 额…………这个问题,提问的真是太好了,尤其是最后五个字,让人不得不说实话。 我下意识摇头:“说不防着你那是假的,毕竟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是异类,神魔对立。就算现在没开战,终有一天会火拼。所以我现在防着你,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的话刚说完,寂渊就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他这般态度,我却并不觉得生气。 我就属于那种找虐的神仙,好,你不看我,那我绕过去看你。 寂渊显然是没料到我的行为,愣了一愣,我看着他略显呆滞的脸,心里暗叹,唉,神族的脸面被我丢的差不多了啊! “我是防着你不错,可今天你着实误会我了。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晓得,上次你替我受伤,我心里其实感激你,恨不得也替你受上一次,可一直没有机会。这件事在我心里是个石头,沉甸甸的。” 我说的倒是实话,寂渊估计也听出了我这话里的真意,不再似刚才那样躲着我了。 “今天救白芷和慕子言,也是十分凶险的,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告知了你,届时再出了事情,你必定还会替我挡下。”我叹了口气,“我已经欠了你一次,没道理在没还清的情况下再让你为我冒险。” 我这一番真心实意说完,寂渊的脸色比起之前更难看了,他紧闭嘴唇,墨色的双眼锐利的看着我,半晌后才说道:“我们之间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你若是不想和我有什么关系,直说就好,我也不是强求的人。” 唉,我早知道他会为了这个生气。 “也并全是因为你帮过我,我欠了你。”我认真的看着他,“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行,我不能让你再受伤,倘若你今天没来,也不会落得这一身的伤口。” 寂渊的眼神突然亮了:“你是…………在担心我?”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而我也确实是担心他的伤势。 他突然笑了,眸子里流光溢彩,看得出来,寂渊此时很开心。 情之一字果然很麻烦,自己的情绪完全被另一个人所牵动,无法自已。 虽说我不相信寂渊真的如他所表现的那样,对我情深似海,但是他表现在面上的状态,却像是缺了我不可的样子。 有时候我自己都会看差。 罢罢罢,就当他没了我就活不下去吧!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了吗?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养好伤,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认真的严肃的告诉他。 寂渊轻笑:“我知道了。” 啧啧啧,白天还是乌云密布的,到了晚上就雨过天晴,男人真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 既然将误会解开了,我也就功德圆满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还得帮忙搞定慕子言的事情呢。” 我转身欲走,却被寂渊抓住了袖子:“你要去哪里?” 我突然感觉我可能走不了了………… “我……我回房间……休息啊,今天有些累了。”我对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寂渊把我往他怀里一拉:“正好,我也要休息了。” 他的心跳很快,听得我耳朵都红了,他的身上因为有伤的原因,香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却并不难闻。 第七十八章 事实证明,当你对一个人有愧的时候,尤其是你打算哄好他的时候,他提的任何要求,你都没办法拒绝。 反抗,根本就是白搭。 这个道理,在我和寂渊的身上得到了更深一步的证明。 昨晚,在寂渊非常坚持的情况下,我和他睡在了一起。 咳咳,注意,只是睡在一起而已…… 虽说某人的爪子很不老实,但我本着神仙宽宏大量的美好品质,没有动手揍他,只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装死……心中默念静心法咒。 绝对不能受了那妖精的蛊惑!哦弥陀佛。 万幸,我守住了自己的信念,虽说到了半夜才勉强睡着,但我觉得我已经很不错了,我好歹在寂渊手底下扛过了小半夜不是………… 只是现在,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来了:我该怎么下床? 很明显,我睡的是里侧,要想下床,必须从寂渊身上跨过去,他的身量极其挺拔,我觉得,要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离开床榻,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到底是惊醒寂渊,直面昨晚的尴尬呢?还是继续在床上装死,等着他先走我再起来呢? 我那智慧无双的大脑,如今却在这小小的床铺上思考纠结,人生啊,果然是百转千回啊! 寂渊一直不醒,没办法,我只能选择第一条,但愿我可以不吵醒他。 片刻后,我觉得司命说的某一句话十分有道理:现实和你的期待永远不一样,甚至于有可能背道而驰。 如今我只能感慨,司命他果然是说好的不灵,说坏的就灵的要命的主儿啊! 片刻前,怀着侥幸心理的我,开始了爬过寂渊下床的路途,奈何才刚开头,就已经奔向了结局了。 我才刚坐起,就被一股力量拉回了被子里,随后这股力量的主人,毫不客气的翻身压在了我身上。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我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寂渊醒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醒的。 我忍不住推开他:“你起来。” 他反而缠得更紧,都快把我给勒死了,我更加用力的去推他,却始终推不动。 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我一直在努力,却不想突然看到了寂渊的眼神,那眼神极具攻击性,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肩膀处。 我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在推开寂渊的过程中,我挣扎的太厉害,结果衣服领口处散开了,露出了肩膀。 再看寂渊,唔,他眼底都快冒火了…… 我急忙用手遮住,却被他制住了双手。 “莫要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啊寂渊,你要控制你自己啊!”我义正言辞的告诫他。 不过很显然,没什么用,寂渊轻笑一声:“我本来就是魔,为什么要控制?” 他话音才落,竟是直接吻上了我的肩膀,唇齿濡沫间,我突然就觉得痒的厉害。 那种痒,发自心底。 他细细的啃噬,我居然也忘了推开他,只呆愣愣的受着………… 耳畔是火热的呼吸声,我也忍不住颤动…… 半晌以后………… “啊!” 一声惨叫从我嘴里蹦出……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而是…………寂渊他突然咬了我一口……咬我一口………… 我猛地大力推开他,怒目而视:“你属狗的啊你咬我干嘛!!” 寂渊笑得荡漾,看着我肩膀上的伤口,他十分满意:“这是你昨天得罪我的教训,我是为了让你记住,以后注意点。” 我哀怨的看向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他慢条斯理的收拾好自己,昨晚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寂渊总算没有一脸菜色了。 待他走后,我才起身,往镜子面前一站,我差点准备追着寂渊打了都!看看他咬的,都快出血了! 我无比怨念的梳洗,这才前往慕家正厅。 寂渊已经端坐在饭桌前,极其矜贵的用饭了。见到我来啦,他停下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处。 我气的不轻,却又不能发火,只能没什么力量的给他一记眼刀。 司命将我们两个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我落座时,他不停的看着我,吃饭时,他也不停的看着我,就连吃完了我去看白芷时,他还是跟在我后面看着我。 我忍无可忍:“司命你搞什么?一直跟着我盯着我看到底是怎么了?” 司命也不答话,只盯着我的肩膀,然后表情猥琐且小声的问道:“你昨晚,可还好?” 以我和他相交多年的情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想歪了? 我咬牙切齿:“不好!” 他的眼睛腾地亮了:“哪里不好?快快快,说给我听听!” 唔,云华元君养的一只狗,看见骨头了,就是司命这种表情。 “寂渊居然咬我!你知道他咬的我有多疼吗?!那家伙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说气人不气人?” 司命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他咬了你?” “嗯,不然还能干什么?”我鄙视的看着他,“你别想歪了,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两个相安无事,只是躺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而已。” 司命颇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他根本没碰你?!” “当然了。” 司命大为惊奇:“你说他是不是不行啊!不然怎么会…………” “我呸!”我毫不客气的反驳他,“你别侮辱人家行吗?再说了我不愿意谁能强我?” 司命想了想,点点头:“说的也是,毕竟你那么彪悍。” 我气的差点动手揍他,说谁彪悍呢? “唉?既然没发生什么事,那今天早上的惨叫是怎么回事?”司命疑惑的问我。 我诧异:“这你都听到了?”司命住的可是离我们很远哪! 等等!司命都能听到,那玄奇…………慕家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司命点点头:“玄奇也听到了,那傻小子还以为你受伤了差点跑过去找你,被我拦住了。至于慕家人,他们怎么可能听到?你那声儿虽大,却不至于传的那么远,我和玄奇都是有修为在身上,才能听到的。” 第七十九章 我稍微放心了一点,可想起玄奇,又想起那孩子今天用饭时看我的眼神,我不由得问道:“你怎么跟玄奇说的?” 司命把手一摊:“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啊!我就让他不要去打扰你们的好时光。”司命想想就笑了:“他还以为你受伤了,其实你过得好着呢!” “我呸!我本来就受伤了好吗?”我嫌弃的看着司命,“也只有你那么猥琐的人,才能想到歪处。” 司命颇有些不服气:“谁说的?你和魔主同居一室,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出了奇怪的声音,我好歹也是娶过妻的神仙,又在九重天上主管风~月~之~事,我想歪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同你讲,只有不想歪的人,才是不正常的。” 这话说的,我竟然无法反驳,天杀的司命!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我,估计也会想歪………… “再说了,”司命颇有些不屑,“你一个上神,结果被人咬的叫成那样,我都替你丢脸,这么点小伤有什么可在意的!” 为表达他的不屑,司命还轻轻的嘁了一声。 我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朝他走了过去。 片刻后,司命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我看着他那留下一排牙印的手,心里暗爽。 “不是说,这点小伤不足为外人道也?司命星君怎么叫的如此凄厉呢?哦呵呵呵呵~”我淡笑着飘远。 司命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出血的地方,咬牙切齿。 “最毒不是妇人心,而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心!” 白芷的魂魄安然无恙,听了寂渊的指示后,慕远山将那个葫芦看得比谁都重,听人说他不仅仅和那葫芦同住同睡,有时候还会跟它说说话。 这在常人看来,估计以为慕远山得了精神病了。只有我知道他的期盼,等了这么久,才等到白芷能够重回他身边的机会,要是我的话估计早高兴疯了。你让他如何不在意那个葫芦? 司命看慕远山很不顺眼:“要不是因为他,我能多背一条罪名么?偏偏现在还得帮他,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我安慰他:“淡定,你是神仙,别跟个凡人计较,多丢脸啊!” 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慕远山抬头看向我们。 “两位仙人来了啊。”他的声音平淡,眼睛只扫了我们一眼,就赶紧去盯着那个葫芦了。 “你不必这样看护,她不会有事的。”司命忍不住插嘴,“况且现在她的魂魄还没有养全,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慕远山轻轻一笑:“她不必听见,若是她就在我面前,芷儿也是不耐烦听我说话的,毕竟她恨我。只是如今,为了救子言,我必须豁出去生命,此时不和芷儿说些话,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唔,原来是这样。 “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我突然说道。 慕远山没什么兴致的问:“什么机会?让我父母亲代替我去死?这世间谁能做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情?我慕远山肯定是做不出来的,虽说,我恨那个女人,但她的的确确是我母亲,没有芷儿之前,我们的感情其实很好的。” 只是有了白芷,难免就会有冲突产生,而当外人不怀好意的插手这些冲突时,就会酿出大祸。 我耐心的解释:“不是,昨晚寂渊找到一种方法,可以让慕子言活下来,又不需要你献出性命。” “什么办法?”慕远山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们,像是突然有了希望一样。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他有方法,不过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我们得再等等,他已经出发了。” 慕远山跪了下来:“几位对慕家的恩典,远山没齿难忘!” “行了起来吧,”我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你父亲常年为善积下许多阴德,否则我们也不会在此相遇。” 虽说我是为了帝子剑才来的此处,但是这冥冥之中也有天数在,这慕家总有出色之处啊! “你说的有办法,是什么意思?” 离开慕远山的住处后,我直奔晋宁的酒楼,借着慕家的名头,吃到了我心仪已久的王大厨! 司命对王大厨的厨艺也很是赞赏,他咬着一块鸡肉,问出了这句话。 “昨晚上,寂渊说他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慕远山活下来。” “什么?” “借魂。” 司命惊的把嘴里的肉都吐掉了,我看着直心痛,倒霉孩子,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吃到的?! “你是说借魂?” “我想你的耳朵没毛病。” 司命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确定要借魂?你可知道那借魂是多么艰难的一个术法?!” 我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了,可寂渊执意要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私心里,我还是比较相信寂渊的能力的。 所谓借魂,其实就是去冥府向冥君借几个魂魄而已,然后把这些魂魄洗去记忆和阴气,来承载慕子言的记忆。 其实借魂并不难,冥府里多的是魂魄想要重新入世,因为他们宁愿不要自己的记忆活在世间,也不要在冥府里受到惩处或者劳累。 洗去记忆和阴气的法术也不难,甚至于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只要你的法力高于那些魂魄,洗魂根本不足一提。 但是六界之中,借魂这种术法却是堪比破还魂阵的存在。 评价一样东西,必定是要从它的各个方面出发去评价,借魂本身并不难,难得是,你向谁借的问题。 之所以其难度直逼破还魂阵这种高大上的艰难任务,是因为你要借魂就必须经过冥君的手,而冥君这个人,是六界当中出了名的难搞。 他和梦魇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们都很肆意妄为,任何事情完全看心情,不同的是,冥君在任性这件事情上,比梦魇的段数还要高上许多。 冥君的修为其实也就和九重天的上神差不多,但是还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因为冥府是个很奇特的存在,它或许受制于六界,但是也超越于六界存在。 上一秒你也许还在为难冥君,下一刻说不定就是你求他了。 第八十章 而冥君,他的性格向来刁钻,你想从他手里借魂或者是拿到别的什么东西,他要是不愿意给,你怎么说求都没用,反而会被他讽刺得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他一次! 当然,你也可以用武力迫使他答应,但你以后就得小心了,冥君记仇心理特别强,他打不过你没错,但当你落难的时候,他绝对是第一个痛打落水狗的人。 到时候,你就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得罪他! 所以啊,向冥君借东西,根本就是六界最大的难题。如今寂渊勇于挑战这个任务,我还是很开心的。 “你开心个什么劲儿啊!魔主他根本就没有胜算好吗?”司命说道。 我说:“你怎么知道?凡事还是要抱一点希望的嘛!” 司命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样子:“当初天君亲自去冥府,向冥君借几个阴气魂魄,想用来看护极北之地,结果他连冥君的面都没见到!” “唉?我听说是见到了的啊!”难道传言有假? “后来天君就利用自己一界之主的身份,强行让冥君见他,结果还是没借到,回来以后还直言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冥君,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不然就天君的脸皮,任何风浪他都能扛得住!” 说的也是啊!看来寂渊这次胜算真的不大,那我白说了,慕远山也白高兴了。 事实证明,当你瞧不起或者是不相信某个人的实力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被他打脸,啪啪作响。 就比如说,始终不相信寂渊能够成功的司命。 打他脸的人,自然是寂渊。我们两个从王大厨那里回来以后,寂渊已经一个人搞定了所有事情。 我说的所有事情,是指他已经成功救了慕子言,而且,他已经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我拉着他的衣袖:“为什么要走的如此之快?” 寂渊说:“既然一切都搞定了,我们现在得动身去濮阳。” 我奇道:“之前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寂渊停下脚步:“寻回帝子剑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你不着急吗?” “不是,我当然着急,可你突然这么着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我嘟囔着说道。 寂渊说:“我从冥君那里回来时,在晋宁北方曾见过几个鬼族的人。” 我心头一惊:“你是说鬼族的人已经到了晋宁了?”我眉头一皱:“不对啊,就算鬼族来了晋宁,以我们的实力就算火拼也肯定会赢啊!那我们干嘛要走?” 寂渊说:“他们不是要来晋宁,晋宁以北,是濮阳。” 我哦了一声,又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那我们着急个什么劲儿。 等等!刚才他说鬼族的人去哪了? “濮阳?!”我惊呼,“那不是下一块帝子剑的藏身之地吗?” 寂渊说:“梦魇的话,不可全信,但是也不可不信,我们是要去一趟濮阳的。” 我着急忙慌的往外赶,鬼族的人要是先到了那里,我们可就损失大了。 见我这么着急,寂渊反而淡定了。 “小九,我们出了晋宁,往南走。”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道,“从北边走不是更好吗?” 说不定,还能遇上他们,然后截胡! 寂渊说:“人间的地图你我都不了解,但我刚才通知司命和玄奇上路的时候,顺带问了下司命情况,从晋宁往北走确实能到濮阳,但司命知道,如果出了晋宁往南走,路途虽说难走了些,但是比较快,我们得往南走。” “好!”我一口答应,只要不让帝子剑落入鬼族手里,我们就赢了。 “再者,”寂渊沉吟,“梦魇也有可能是骗我们的,往南走也可以避免这件事,因为往南,离京城更近,帝子剑可是最喜欢帝王之家。” 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只跟着寂渊的节奏,往南走。 司命和玄奇已经门口等着我们了。 不过,却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是……”我颇有些迟疑的看着玄奇身后的那一小团子,玄奇从哪里拐来个这么俊俏的小姑娘?虽说还只是小孩,可那眉眼说不出的机灵,狡黠可爱,她见我看着她,还调皮的对着我吐了吐舌头,我哑然失笑。 她看起来,才两三岁的模样,一双小手紧紧的抱住玄奇的大腿,玄奇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公主,这是……” “我叫小鱼,来自瑶池。嘻嘻,公主殿下好漂亮,小鱼以前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子呢!”她笑得灿烂无比。 唔,我想起来了,九重天上玄奇的八卦女主角,来找他来了。 九重天上关于玄奇的流言也不少,虽说他还只是孩子模样,却也有几万岁了,那些仙界的小仙娥们,有的就喜欢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特别嫩的正太,很不幸,玄奇成了她们注意力的集中点。 不过那些流言虽多,却都是虚的,我唯一一次看见玄奇真的露出些许陷入风月的痕迹,就是在这个小鱼精身上。那段时间他总是跑出天穹宫,我有次好奇,就问了,谁知道他支支吾吾的愣是说不出话来,脸还红了,我当即就懂了,颇有些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感觉。 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特别快,很快,宫里的仙娥们也在讨论关于玄奇的事情,从她们的闲言碎语中,我知道玄奇老是去瑶池见一个小鱼精的事情,当时我是支持的,毕竟玄奇其实也有那么大的年纪了,别族的三万岁都娶亲了,这样一想,我也就没多干涉过他,所以我也未曾见过那小鱼精。 但我认为,玄奇的眼光是十分挑剔的,那小鱼精能从九重天那么多生灵中脱颖而出,被玄奇看中,说明她肯定有自己的优势,再怎么说,长的应该是不差的。 今日一见,得,完全没有我心中那貌美如花的姿态,这也就算了,结果居然还是个孩童,一时之间,我的心情颇为复杂,便看了玄奇一眼。 没想到啊,你居然喜欢小孩! 玄奇当然看懂了我的意思,脸红着解释说:“小鱼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下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小孩模样。” 第八十一章 我和小鱼交流的很好。 如今我们正在前往濮阳的路上,希望能赶在鬼族之前,到达那里,抢先一步拿到帝子剑。 自小鱼来了以后,完全接过了寂渊听我唠叨的任务,事实上,小鱼比我还能说,我们两个凑到一块,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我问过小鱼,她和玄奇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姑娘爽朗一笑。 “没什么啊,就是玄奇哥哥对我特别好,小鱼想要跟着他啊!” “唔,所以你才会离开瑶池,专门下界来寻他?” “对啊,”小姑娘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玄奇哥哥走了好久,小鱼很久没见到他了,就去天穹宫打听了一下,谁知道他下界了,我也就跟着一起下来了。” 我奇道:“那你怎么现在才追上我们?” 据玄奇所说,小鱼是一路摸索过来的,费了老大劲,才在晋宁闻到了属于仙人你气息,这才会进晋宁,想打听一下我们的下落,谁知道得来全不费工夫,那股子气息就是我们的。 小鱼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下界过,来凡间看到很多好吃的,就…………” 唔,不用说了,我懂了。 果然啊,美食才是真爱,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的。 “那你和玄奇怎么认识的?”我好奇的问她。 小鱼嘿嘿一笑,刚想开口,就被前面的玄奇打断了。 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一样。 “公主,这是我们离开慕家第三天后,你第八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唔,我听出来那种压抑是什么了,答案很简单,他想揍我。 我撇撇嘴:“好听的故事我想多听几次,不行吗?” 玄奇似乎咬碎了牙:“可也架不住你这么听下去,她这三天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累她都累了!” 昔日冷酷的天地凶兽玄奇居然也会关心一个人累不累,要么玄奇脑子抽了,要么,他很在乎那个人啊! 很显然,不用说都知道答案是第二种。 我故意转头问小鱼:“你累吗?” 小鱼眯着一双眼睛,嘻嘻笑道:“不累啊!公主长的很漂亮,小鱼说再多都不会累的。” 啧啧啧,这孩子的嘴,比玄奇的好多了,哄得我心花怒放。 我似乎看见,玄奇的额角都爆出青筋了。 算了算了,不为难他了,难得看他这么尴尬,我看够了也就算了。 正想着体贴一下玄奇呢,他倒好,直接走到我身边,把小鱼拉走了,把我气的吐血。 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主子了。 其实玄奇和小鱼的相遇很简单,小鱼本来就是瑶池里一尾供人观赏的鱼,谁知道某一天她藏在了一朵莲花之中,小仙娥没看清,摘了那朵莲花就送到西方佛祖那里去了。 据小鱼自己说,她足足听了九天的佛经,都快吐了,到第十日诵经的时候,她竭尽全力打翻了自己容身的莲花,这才被人看到。 虽说她破坏了众佛讲法论道,但佛家永远是慈悲为怀的,佛祖见她那个样子,说了句什么“你与我佛有缘”的话,就让人把她给放回了瑶池。 没过几天,小鱼就化出了人形了,她觉得这是佛祖的点化,就想着要去拜见佛祖,谁知道她的双腿还太过稚嫩,根本无法立刻直立行走,她这一上岸,就跌打在地,而且那双腿居然变回了鱼鳞包裹的模样,小鱼根本没办法行走,她只有化出本体,想重新跳回瑶池,却始终没能成功。 就在她绝望之际,玄奇出现了,他居然伸手捡起她,将她重新扔回了瑶池。 一入水,小鱼就好多了,她感觉力气也都回来了。便化作人形,于瑶池之中,向玄奇道了谢谢。 玄奇当时没怎么在意,他只是顺手而已,谁知道小鱼认为是玄奇觉得这样道谢没诚意,就想着能更好的报答玄奇。 所以她就去问了她那些姐妹们长辈们,最后大家觉得,玄奇既然是仙人,那肯定什么都不缺嘛,所以与其想着送什么,不如让他看到自己道谢的诚意。 于是,小鱼每天都拿着东西在等玄奇,打算遇到他后再将东西送给他。 事实证明,想法你所出的现实是有差距的:小鱼在瑶池等了许久,别说玄奇了,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后来费尽千辛万苦,小鱼终于知道那时候救她的人是谁了,等到脚全长好了,不再那么容易受伤了,小鱼就自己跑到了天穹宫的门口,嚷着要见玄奇。 玄奇没办法,只能接待她。 经过这一次,小鱼更加坚定恩人是之前觉得她报恩太过没诚意了,所以她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决定每天都给恩人送东西,希望恩人能尽快的她的道歉。 玄奇本来死活不同意的,可他架不住小鱼的死缠烂打,这一来二往,就熟了。 唔,少女情怀总是诗啊!我看着玄奇,这小子其实是个情场高手咧,不然怎么那么多小仙娥送东西给他,他就只收了小鱼的?这就是缘分啊!谁拦都拦不住的。 说实在的,我不得不佩服一下小鱼,也不得不同情一下玄奇。看玄奇的样子,明显是情根深种了。可小鱼呢?这小姑娘一脸的单纯可爱,上次寂渊见我和她聊的火热,根本没有他插话的地方,就面沉如水,冷冷的暼了我和小鱼一眼。 我倒是没什么,小鱼吓得半死,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太可怕了,我感觉他的眼神就可以把我烤了吃了。 我好笑的向她解释寂渊并不会将她烤了吃,他也没有真正的生气,只是看不惯而已。 小姑娘手托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问我:“他有什么看不惯的?” “因为你扒着他的娘子,也就是我说话,我没空搭理他,所以他就生气了。” 小鱼更加好奇:“为什么这样他就生气了?那不是太小气了吗?你又不是他的。” 我木着脸:“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是夫妻,我也算得上是他的。” 只不过,还没真正盖章罢了。 小鱼又问我:“夫妻是什么?” 第八十二章 “额……夫妻就是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那时候小鱼哦了一声,突然对着玄奇喊道:“玄奇哥哥,我也要和你做夫妻。” 当时的玄奇吓得脚步不稳,差点就摔了,可小鱼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连脸红都没有。 由此可见,玄奇将来这条情路,坎坷着呢! 这次我们往南走到濮阳,倒是没那么累,虽说我怕错过了任何和帝子剑有关的讯号,选择一步一步走过来,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得一直走下去。 事实上,慕老爷子在得知我们要离开时,送了我们一些金银,说是他的一番心意,我们也就收下了。 一贯偷懒的司命,很快就用这些金银,弄了辆马车过来,现在我们几个看起来,就和赶路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司命弄来的马车挺大的,容得下我们四个,而他,自然就是赶车的马夫了。 司命无不委屈的看着我:“你们双双对对,却要来虐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也表达了我的意思:你还是安安分分驾车吧。 司命心里十分不平:“要是我娘子在这,哪里轮得到你们在我面前恩爱!” “重点是,你娘子不仅不在这,而且你连她叫什么都忘了。” “…………”司命表示,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我。 我表示从来没看他这么顺眼过。 马车一路向濮阳而去,我那颗初初躁动的心反而安稳了一点。 司命一路上都是悠哉悠哉的,在半道上停车休息的时候,我还说他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谁知道他奇怪的瞥我一眼:“我为什么要有紧张感?” “亏你问的出口,”我怒其不争的看着他,“帝子剑下落不明,马上就要被鬼族拿走了,你还有心思坐这慢吞吞的马车?” 司命一步跳上车:“我敢保证,我们绝对比他们先到濮阳,或者说,他们永远翻不了濮阳。” “为什么?”我疑惑问道,随即嗤笑一声:“难道他们还会迷路啊?” 司命咂了砸嘴:“我且告诉你,他们还说不定真会迷路。” “你别开玩笑了行不行!” “我真没开玩笑。人间你有我熟悉吗?没有吧?我告诉你,晋宁以北,那里可有个地盘是属于魔族的,一整个村镇都是魔族,我平常下界路过那里都是避让着走的,你觉得那些鬼族的人,遇到了现在关系已经破裂恶化的魔族,会平安吗?” “唉?”我有些不解,“我怎么不知道那里有个地方属于魔族?再说了,就算属于魔族,那些魔也不可能轻易动手吧?毕竟关乎两界战事啊!” 司命看我一眼:“说你傻你还真就傻了。你别忘了,魔主在咱们这边啊!不然你以为魔主为什么这一路虽说走的快,却不见丝毫慌乱?要是事情真到了紧急万分的地步,魔主会这么淡然的和你待在一起谈~情~说~爱?”他嗤笑,“简直想都不要想!”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个寂渊了! “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寂渊那时候急着让我们收拾行李离开呢?”我又想不通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查探地形的寂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轻声说道。 我看着他:“为什么?” “我不走北边,一来是因为往南走更近,二来,也是我自己有私心。”寂渊淡淡说道。 “什么私心?” 寂渊却不说话了,他只淡淡的看向我,眼底有些莫名的东西。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笑:“倒也不是,只是担心小九你会介怀我以前的事情,有些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你说了。” 直觉告诉我,寂渊这样态度对待的事情,一定很严重。 司命这种极其聪慧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开溜了。玄奇陪着小鱼到处乱窜,两个人早就没影了。 现下只有我和寂渊两个人在此,我好奇问他:“你指的私心是什么?” 寂渊拉过我的手,叹了口气:“这件事还要扯到当年。你可知道人间那里为何会有魔族么?” 我摇了摇头,一般来说,其他界的生灵到了人间,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像司命说的一整个镇子都是魔族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过。 “晋宁以北确实有个村镇,那里面所有的村民,都是魔族,不过他们这些年隐藏了身份,与凡人们一起生活,也算和谐。” “那些魔族,皆是我魔界上一辈的战将,魔界前些年并不安生,和鬼族一样,我们也到处都有叛乱发生,那时候,上一任魔主手底下的战将英勇无畏,守护魔界的安宁。” “后来我登位之后,他们便又跟从我,因为他们只服从强者。可我的观念和他们有的不同。我崇尚实力,而他们当中有些人在我看来,有过多的慈悲心,我不需要这样的手下。主仆之间矛盾愈来愈大,分道扬镳在所难免,那时候的五位战将,就走了四位。” “那还有一位呢?”我忍不住插嘴道。 “还有一位,是五将之中实力最高的,当时,他本来也准备走,但是……” “但是什么?” 寂渊暼我一眼:“但是他女儿,执意要留下来,这样才将那位将军,挽留了下来。” ……我懂了,小姑娘春心萌动,摆明不可能离开心爱之人,自家老爹执意要走,她执意要留。 在父母和孩子的斗争当中,孩子往往是最后的胜利者。 “你在想什么?”寂渊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才把我从自己的思想里拉出来。 “我在想,魔界千万子民,都没能把这位心系天下的战将,给留下来,却不想你只是用美色,就把他给留住了,啧啧啧,这世间最好用的果然还是美貌啊!” 寂渊轻轻笑了一声:“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他留下来。” “为什么?”我诧异问道,实力最强的,难道寂渊不应该留他吗? “当一个人的思想和你的完全相悖的时候,留在你身边,就可能是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第八十三章 我想了想,也是,就寂渊的性格,的确会这么想。于他而言,不能为之利用的,那也就没什么存在或者留着的必要了。 “不过幸好,他最终也没留下来,否则时至今日,我恐怕还得忧心怎么杀了他。”寂渊语气有些冷的说道。 “哦?他离开了?为什么?” 寂渊说:“因为你。” 我指了指自己:“我?你开什么玩笑?!” 寂渊却是认真的看着我:“确实是因为你。听说我要娶你,有个人心生妄念,想要嫁给我。我拒绝了。” 唔,懂了。 想来是那位战将的女儿,知道了我的事情以后,向寂渊提了什么要求吧!寂渊拒绝了,那位战将自然会觉得他不识抬举,再加上那位姑娘肯定是心伤绝望了,所以想要离开魔界,这样一来,他们父女二人就一起离开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寂渊听,寂渊摇头轻笑:“你太低估痴心妄想之人的脸皮厚度了。她父亲确实觉得哟不识抬举,心生怨气,离开了魔族,她却依然留了下来。她本来就是魔族,父亲又是有名的战将,我便没有管她,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反正魔界养的起。” ……果然,脸皮厚的够可以的啊! “那位战将离开了魔界,找到了之前的几位战将,和他们一起生活在了人间,他们离开魔界时,也带了一些手底下的士兵,那些人也一起住在了凡间,所以人间才会出现一整个镇子都是魔族的村镇。” 听了这些事,我也知道为什么寂渊不走北边了,我表示很理解。 毕竟他与那边的人都有摩擦在,万一他过去了,遇到了,结果起了冲突,到时候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刚才司命说,有了你在的话,那些魔族应该能拦住鬼族的人,可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毕竟你可是和他们有争端的。” 寂渊摸了摸我的头:“这个就不用小九担心了。虽说我确实和他们有些摩擦,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懂得道理的。再者,当年魔族叛乱,其实很多地方都是鬼族在挑唆才造成的,你觉得在我和鬼族面前,他们会选择对付哪一个?” 我说:“当然是鬼族的人了,不过鬼君是不是傻?他怎么会让鬼族的人走那边?” “因为这件事情,除了魔族高位者,仙界掌管天下之事的司命星君,以及灵族君主无意中知道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唔,司命果然强大,能和两位君主摆在一起。 “唉?!”我突然发现了什么,“你刚说梦魇也知道?他不是帮鬼族的吗?那他怎么会这么做?他应该告诉鬼君才是啊!” 寂渊勾唇:“所以啊,我才说梦魇背后绝对不简单。表面看起来他在帮鬼族,但你只要深入想想,就可以找出很多漏洞。”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梦魇不对劲儿,可我就是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这还真是一件让人挫败的事情啊! 寂渊安慰我:“等到了以后,我们会知道的。” 唉,那也只能等以后了。 趁我们休息的空闲里,司命星君给马喂了草料,再为它打来了水。 “我一生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司命抱怨道。 我幸灾乐祸:“谁让你品阶最低?我倒是想帮你呢!” 司命低声咒骂:“屁!我看你聊的那么开心,估计连我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你还想帮我,不害我就是好事了!还有,我好歹是个星君吧!这种事情应该交给玄奇做,而不是我!” 我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自己去跟玄奇说啊!” “你让我去跟天地凶兽商量让他干活,他估计能劈死我!”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啊!”我满不在乎的说。玄奇虽说化成人形才三万年,但他修为可不低,天地凶兽,随便发一发火司命好几年都别想安生了。 “你们在说玄奇哥哥什么啊?”一道的清脆的声音响起,小鱼儿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玄奇跟在她身后,依旧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她看起来真的很小,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化作小孩模样,她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小鱼现在的样子很好,很多人看见了会给我很多吃的。而且小鱼以前的样子只能给玄奇哥哥看!” 当时这小丫头的认真劲儿,让我忍俊不禁。玄奇闹了个大红脸,司命笑得开怀,难得的是,寂渊听了这话,居然也笑了。 司命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矮矮的小团子:“在说你玄奇哥哥不好的地方。” 小鱼很是认真的看着他:“玄奇哥哥没有不好的地方,他在我心里是最好!你不要乱说话,瑶池的姐姐们数说乱说话是会被拔舌的!你将来肯定要被拔舌!”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司命啊司命,你可万万想不到,今日一个小女孩儿这么轻易就判了你的刑罚,以前可都是你骑在别人身上的! 司命也相当不爽,想他神界掌管别人命格的星君,通常冥府里判刑都得问他的意见,谁知道今天这丫头直接给他来了个拔舌,真是气死他了。 他自己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你的玄奇哥哥确实有很多缺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因为你和他还不熟悉,他没把你当朋友看,所以不会展现给你看,而我们,却是知道的。” 小鱼先是认真的甩给司命一句:“乱扯!”然后非常完美的回了司命几句话。 “玄奇哥哥当然不会把我当朋友看,我们可是夫妻!他的不好的地方我都知道!那就是太好了,根本就没有不好的!”说完小姑娘还鼓着腮帮子甜甜的问玄奇:“你说是吧玄奇哥哥?” 司命偏偏和她杠起来了:“你什么都不懂!你们两个不是夫妻!你懂不懂什么叫夫妻啊你?!” “我当然知道!” “你不知道!” ………… 看着司命弯腰和小鱼吵架,我颇有些好笑,他们两个真的是冤家啊! 第八十四章 我回头一看,玄奇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看他们两个斗嘴,只见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走过去碰了碰他,“想什么呢你?这么认真?该不会,实在思~春吧?” 玄奇却是很严肃的看着我:“公主,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这样我也不禁认真了起来:“什么事?你说。” 玄奇用手指了指东北角,“我刚才带着小鱼四处转的时候,感受到了极大的怨气。” 我不以为意:“这天地间怨气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晋宁本就地处阴沉之地,越往南走,其实怨气就越重,没什么的。” 人都以为向北才是阴暗之处,其实他们都搞错了。一个地方的位置,山南水北,为阴,山北水南,为阳,晋宁地处山林附近,越往南,其实阴气越重。 玄奇却摇了摇头:“不是的公主,这地方的怨气实在大的厉害,但是却没有任何怨灵的痕迹,如果是地势造成的,不可能有这么多怨气。” “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认为,最好还是去看一看。”玄奇实诚的说。 “你怀疑什么?”看他这副样子,我就知道肯定不是看看那么简单的事情。 玄奇迟疑了片刻,说:“我在想,会不会在这里也有帝子剑,不然就是有其他的灵力强大的法器存在,否则不可能会有如此滔天的怨气。” 我眯了眯眼睛:“你确定了吗?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可浪费。”若是此时绕去东北角落,那我们就和濮阳的方向9有了些许偏差,这种时候,偏差可能是会失掉先机的。 玄奇摇头,“坦白说我并不确定,但是只要是有可能的,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 我想了想,玄奇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样,你们先行赶往濮阳,我和寂渊留下来看看。倘若没有什么,我们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就算是耽搁了,我想以你的实力,对付鬼族应该不成问题吧?” 玄奇点头答应,对于他和司命,我还是很放心的,鬼族就算是派了大将前来,玄奇也是有胜算的,就算到时候他们顶不住了,尽量多撑着些许时间,等我们赶到就可以了。 “那我去找寂渊,向他说一下情况。” “你要同我说什么?”说寂渊,寂渊就到了。他手里拿了几个从旁边的山林里采摘来的果子,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 我跑过去,他将一个果子放在我手上,示意我吃一口。 “你从哪里摘的?很甜。”一口咬下去生津止渴,干脆香甜。 “从那边的林子里摘得,你刚才要同我说什么?”寂渊问道。 我将玄奇的发现同他一说,寂渊也沉默了。 “我是想着,让司命和玄奇先行上前,与鬼族纠缠拖延一段时间。我们先去看看,倘若没有什么,我们再追上他们。” 寂渊一笑:“好,我听你的。” 我说:“其实我也怀疑那地方有些什么东西,而且肯定是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寂渊照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若是心里有想法,那就去做,不然将来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反正,我永远是支持小九你的。” 既然寂渊也同意了,那我就打算这么做了。我同司命他们商量了一下,小鱼和玄奇表示没什么,司命却有些微词。 “我很惜命的!想当初我就死的很难看了,如今你让我单独去面对鬼族,你不如直接把我丢进诛仙阵得了吧你!”司命瞪着眼睛,死活不同意。 我鄙视的看着他:“你一个星君,怕什么啊你!玄奇他都不怕!你一把年纪了你也好意思,你可比玄奇大了几万岁啊你!” 司命一下子跳起来:“哪能一样啊?!他就算才化成人形三四万岁,可你别忘了他之前就是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再说了年纪大有个屁用啊!我这么些年,光顾着给天君干活了,修为一点没长进,你不是让我去送死是干什么?!” 我颇有些无奈:“放心,你不会死的,几个小小的鬼族你都对付不了吗你?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英勇霸气的司命星君吗?” 司命不屑的暼了我一眼:“你少来这套,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我一直都怂,我最怕死,这点我很清楚。所以你那些假话还是不要对我说的好!万一鬼族这次派来的是厉害的角色,我后悔都没机会,还不如现在就不去!” …………能有这个认识,就证明你司命还是有些头脑的。 “你怕什么?玄奇会护着你的!他绝对会保护你的!”我认真的说。 司命冷哼一声:“他不捅我一刀,我就很感激了,不牢他老人家费心我的安危了。” “玄奇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他嘛!”我劝他,“就算你不相信他,那你也该相信我吧?” 司命一点面子都没给我:“鬼才信你!以前你和我一起偷了天君的酒,说好了你会救我,结果你当时弃我而去,我替你受了惩罚,我到现在还记着呢我!” 额……还有这回事? 司命再次哼了一声:“再说了,色令智昏!有那只小鱼儿在他身边,玄奇哪里还顾得上我啊?到时候他要是嫌我碍了他的眼,把我给抛下了呢?那我找谁哭去?” 玄奇在一旁听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很想揍司命! 想起司命那张嘴,我突然觉得,他说的很有可能,保不齐,玄奇就把他给扔下来了。毕竟司命干的净是些挑战人底线的事儿! 我劝不了司命,只能向寂渊求救,谁知道寂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司命,居然说:“我觉得就让司命留下来比较好。” “为什么?”我面露疑惑,司命则是一脸惊喜,他自己估计都没想到寂渊会支持他留下来。 “因为司命星君虽说修为确实不算高,但是他的命格册子对我们很有帮助,有了他,或许我们能省事很多啊!” 我想了想,觉得寂渊说的很有道理,便对司命说:“你跟着我们吧!” 司命一脸郁闷,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比不上一个命格册子,人生真是悲哀啊! 第八十五章 商定以后,玄奇带着小鱼往濮阳赶过去,而我和司命寂渊则弃了马车,往那怨气冲天的地方而去。 司命一路上抱怨不停:“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我看人间最近秩序好的很啊!再说了不是帝子剑最重要吗?我们这样多浪费时间!” 不得不说,司命说的确实是对的,可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儿什么东西,我们不能错过。 “话是这样讲不错,但是现在玄奇他们已经上前了,就不必担心这些问题了。我总觉得,这里有东西。” 司命说:“随便你,反正又不是我要找帝子剑。” 我瞪他:“你太没有责任心了你!” 他嗤笑:“责任心是什么?能吃吗?再说了我只是来避难的,天君都没倒呢,我一个小小司命,哪轮得到我来出风头!” 好吧,我无言以对。 神族和魔族,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神族总是下意识的避让,就比如说出了什么事,神族大多数都会想:天君还没倒下,上神们还没倒下,有什么事也轮不到我们。 而魔族,他们一旦遭遇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会想着自己能不能出力,或者说,自己能不能解决它。而不会把希望或者责任放在首领身上。 所以寂渊这个魔主当的,其实是很轻松的。 刚才我看寂渊在听到司命说的话的时候,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他是不赞同司命的话,但是没办法,神族的劣性就是这样,不会变的。 看着不远处的阴暗天空,又看了看这附近开阔的环境,司命都忍不住感叹了。 “这地方的阴气,未免太重了些吧!要不是知道这是人间,我还以为我来到了冥府的地狱里!” 其实这里的环境,忽略头顶天空的晦暗,还是很好的。我和寂渊司命越过一片树林,又行进了几里,就看见了这座,立在繁花盛景之中的城池。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城池,地处开阔,不像那些画本里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坐落于树林深处,就像是见不得光的冤魂一样,这座城池太正常了,盛京两个字端端正正的雕刻在那城墙头上,城门口有人守着,此刻城门大开,我们都能够看见里面百姓的生活,买卖和谐,街道整齐,不时有小孩子跑过,大人们紧张的跟在他们身后,我甚至于感觉自己能够听到他们训斥自家孩子的声音。 太正常了,就成了反常。 那盛京的正上方,一团浓烈的黑雾在那里盘旋,将整块天空都给染成了黑色,见不到一点儿阳光,整座城池,笼罩在阴影之下。 司命咋舌:“那盛京里,也见不到阳光啊!” 盛京之中,没有阳光,只有偏阴暗的天,可这似乎对城中人没有丝毫影响。 寂渊的脸色也颇有些凝重:“这地方,确实很奇怪。” “我知道,”我接口道,“人人看起来都很正常,甚至于我们看到的他们脸上还有笑容,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感觉像是…………” “感觉像是把一个人正常的状态,生生扭转成了这个样子。” 那笑容,给人一种诡异感,我从心底觉得,他们不适合笑。 “更适合哀嚎哭闹,痛哭逃亡。” 寂渊突然接道,可不得不说,他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 “还有一点不对劲。” 司命再次开口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城池如此繁华,居然没有行人进去?甚至于城中人也不出来,你看那守城的士兵,居然全部站在城池里,不敢出一步。正常的情况下,是得有士兵守在城外的!” 我定睛一看,果然和司命说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司命接着说:“一般来说,凡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到盛京之上的黑雾的,在他们看来,这盛京应当是繁荣昌盛,花团锦簇之地才对,赶路累了,遇见这样一座城池,简直要开心的跳起来。怎么会没有行人进去?” 太诡异了,这地方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 寂渊握住我的手:“既然觉得奇怪,那就进去看看,怕什么,你还有我。” “我怎么可能会怕?”我反驳道,好歹我也是个神仙,怕这些岂不是太丢脸了? 寂渊轻笑:“既然如此,那进去吧!” “好啊!” 我同寂渊司命直直走向那盛京,正要进去之时,门口的几个守城士兵拦住了我们。 如司命所说,尽管他们拦住了我们,可那脚却不迈出一步,只板着脸站在城里看着我们这三个城外的人。 “什么人?”他们的声音和他们的脸一样,平板,麻木。 司命上前一步:“我们是从晋宁来的的赶路之人,路遇此地,想要进城休息一晚。” 本来我和寂渊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就强行闯进去的准备了,那些士兵中头领模样的人却突然道:“既然是赶路的,想必累了,我们城中有不少客栈,你们应该能够好好休息一下。” 他将手一挥:“放他们进去。” 我和司命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进去了?寂渊却是没说什么,拉着我的手往里走。 进城以后,我突然感觉这里的人应该都过得十分幸福,因为他们脸上的笑容,十分真心,现在再看,居然觉得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回头看了看那些士兵,此刻他们与刚才我们在城外见到的极为不同,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守城,那里一片欢声笑语,哪里还有刚才的平板严肃?我余光里瞟到司命也在看他们,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样。 “别看。”寂渊突然出声,语气有些凝重。 我直觉问道:“为什么?” 他看我一眼:“你的感觉,正在被这些百姓同化,看得太多,你会和他们一样,认为盛京本就是如此繁华,这样,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我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 寂渊冷哼:“我从进城就感觉到了不对。” 第八十六章 “那些守城士兵表情变得太快了,几乎是瞬间,也就是我们跨进城的那瞬间,他们脸上堆满了笑。” “我刚进来时,也和你一样,突然就觉得这里的生活就该是这样。那时候,我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怀疑,我们在城外看到的景象,和我们在城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于感受,都被改变了。” “还有,我在想,凡人应该是有人进过这里的,不过他们出不去。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认为,自己就是这座城池的居民,他们离不开了。” 寂渊淡淡的语气,却平添了一种可怕。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看着这些活的看起来非常快乐满足的城民们,一丝冷气从脚底爬上后脑,这里的违和感实在太强。 想到寂渊刚才的话,我头皮发麻,倒抽一口冷气,若不是他在旁边提醒我,我应该就被同化了,想到我可能会变成如同这些居民一样,心头就忍不住发麻。 寂渊仿佛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轻声道:“别去想刚才的事,我们应当往前看。” 他扫视一眼街道,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看来小九你想的不错,这里面应该有让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否则,怨气没办法达到这种程度,而且它也不可能,能够影响到我们的感受,我们三个人的法力加起来,呵,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啊!” 寂渊说的有道理,我好歹是个神仙,怎么能被这个古怪的城镇给影响?我一定要把它的真面目找出来! 打定主意后,我的脚步也坚定了许多。 “司命,你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客栈,我…………司命?司命?”我转头看时,发现司命根本就没搭理我,他正在一心一意的和旁边卖水果的商贩交谈,两个人看起来聊的很愉快啊。 就连我去拉他的袖子,他都没搭理我。 “你别拉了,司命被这里的人影响了,他暂时听不进去任何话,就算你在他耳边说几百次这城里有问题,他都不会听的,他只会相信他看到的。”寂渊阻止了我的动作,淡淡说道。 我有些心急:“那怎么办啊?他会不会走不出去啊?” 寂渊说:“你以为我们没被影响,就能走的出去吗?” 我咬了咬牙,寂渊说的不错,没被影响我们也走不出去。城门口的士兵,城内的人,都不出城一步,证明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敢出城。倘若我和寂渊司命他们现在要离开,肯定会引起骚乱,因为这打破了他们的规矩。 更重要的是,我和寂渊现在还不能打破他们的规矩,否则这里发生了变化,会出什么事我们完全不知道,那对我们来说,是绝对不利的。 我问寂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他说。“再慢慢打探,不能操之过急。” 我指了指一旁聊的火热的司命:“那他怎么办?” “司命只是受了一点点影响,从心底里,他还是知道现在的情况的。我们把他带着,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他现在的思想更切合城中人的,也更容易交流一些,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消息。” 好吧,寂渊说的不错,确实是司命和他们比较容易交流一点。 明白了寂渊的意思,我拉过司命,说:“你问一下,哪里的客栈最大最好。” 司命倒是乐呵呵的就去问了,不到一会儿就回来告诉我们:“这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栈,是城中心的金樽楼!菜肴爽口不说,价格还很公道。” …………得,他真把自己当成盛京人了。 寂渊笑了笑没说话,拉着我就往那金樽楼而去,司命紧随其后,不过一路上,他都是和旁人交谈过来的,不管是路边的小贩,还是卖菜的大婶,甚至于是……青楼门口拉客的女人们,他都能很愉快的交流。 到了金樽楼门口时,司命怀里抱着一捆白菜,手里拿着一根珠钗,脖颈上还挂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巾。 不得不说,健谈(贱谈)也是一种能力啊! 不得不说,这金樽楼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字,富丽堂皇,沉香木的牌匾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门梁上,就像是镶嵌进去的一样。金樽楼门口还有两个人守着,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此时此刻却是满带笑容的。从外观来看,这金樽楼果然就是金玉做成的啊! 我不禁感叹:“这是谁啊,这么阔气,这楼完全就是拿钱堆出来的嘛!家底一定很丰厚!” 司命在一旁颇有些自得的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金樽楼的主人,还真就是个阔气的存在。这盛京啊,是敬国的首府,这金樽楼,就是现在的皇帝建造的,极尽奢侈!” “果然阔气啊!”我赞叹道,人间的皇帝这么有钱,造个客栈这么豪华,不像天君,他根本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我抬头望向寂渊,准备问问他不会也是和天君一样的小气的君主吧?却看到寂渊若有所思的盯着司命,而后者,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往金樽楼里蹿了。 “怎么了?”我推推他,“司命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他挺好的啊,金樽楼门口的守卫笑脸相迎,他还十分阔气的给了一锭金子,这家伙,搁这人间装大爷呢! “不是司命不对,是这客栈不对,应该说,这里的时间不对。” 他这一绕一绕的说话,把我都给弄糊涂了。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寂渊说:“我这几年闲下来,也会到人间来看看,所以我对凡间的了解,虽说不如司命,但是大多数事情我是知道的。六界之中,就属人界的国家最多,每个朝代还会不断的更替。” 他看着金樽楼,慢慢说:“据我所知,人间目前没有叫敬国的国家。” 我心里一惊:“没有敬国?那刚才司命说的……” 寂渊打断我:“目前确实是没有敬国的,但是三百年前,有一个敬国,首府,也的的确确就是盛京。” 第八十七章 寂渊告诉我,三百年前他下界,在敬国的盛京里停留过。 “只不过那时候盛京还不是这个样子,也没有金樽楼。而且,两百七十年前,敬国灭了,盛京在其后的年月里,也慢慢荒废,后来历经一场天灾后,盛京就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我:“小九,我们遇上了一个消失的古国,我们如今,就处在它的首府里。” 我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刚才司命说的话你注意到没有?他说是现在的皇帝造的金樽楼,可敬国早没了现在哪来的皇帝?” “你是说……”我慢慢开口,“我们其实是在三百年前的敬国?” “不清楚是不是三百年前,但是我知道的是,这里的人,最少也是两百七十年前的人,他们活在两百多年前,至于司命,他因为思想受到影响,也以为现在是敬国当世,他的思想和这里的城民一样,是两百多年前的。” “盛京这个地方,和外面的世界是没有接触的,他们连时间,都对不上。” 我颇有些心惊的听寂渊说完这一切,然后看着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说:“不知道,看情况吧,反正我们的实力摆在那里,实在不行就拼了。” 好吧,我一个神仙怕他们干什么?再说了寂渊身上还有圣器呢! 这样想着,我便和寂渊一起,走进了金樽楼里。 司命早已经坐在了大堂的拐角桌子上,旁边立着个跑堂的,正等着司命大爷点菜呢! “这个翡翠碧玉汤。” “玲珑子。” “我还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司命噼里啪啦报了一堆菜名,看那跑堂的喜笑颜开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些菜肯定不便宜。 唉,这要不是神仙,还真的养不起司命。 他倒是点的挺开心的,我却有些担心。 “唉,你说司命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我碰了碰寂渊。 后者一脸淡定的喝了口茶水,“不会,他就算受了影响,脑子还是正常的,不会坏我们的事情就好。” 我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 “你说,这敬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纳闷。 “应该不是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想太多了。它应该是一直都存在的,只不过这次我们恰好碰上了罢了!” 司命插嘴说:“别担心,反正我们来是找帝子剑的,遇上敬国也没事,就当随便逛逛。” 说完,他就高声催促小二上菜了。 我:“…………他这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寂渊说:“司命应该是记得我们的任务,但是他的思想又还是停留在两百多年前。” 唔,懂了,简而言之,就是司命以为我们找帝子剑其实是发生在两百年前的事情。 托司命的福,我们的菜很快就上来了。本着美食肯定不能辜负的原则,我暂时放下了对敬国这件事情的纠结,大快朵颐。 唔,这金樽楼做菜的技艺还挺好的。 那小二上完菜就准备离开,却被寂渊拉住了。 他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小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诧异怎么会有人不记得日子的。 我看了看寂渊,也正准备说话时,寂渊掐了掐我的手心,我就闭嘴了。 寂渊掏出一锭银子:“今天什么日子?” 那小二接了钱,喜滋滋的说:“这位爷,今天是六月二十八。” 我登时瞪大了眼睛。 “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寂渊手一摆:“没有,你下去吧,有事我们会叫你。” “得了!”那小二喜笑颜开的走开,手里还揉搓着那锭银子。 寂渊转头看向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才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今天是五月十九?”寂渊问我。 我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从晋宁离开,是五月十六,赶了三天的路,到了这里,玄奇和小鱼在这里,离开我们提前去了濮阳,而我和寂渊他们在同一天,进了盛京。 今天,按照外面的日子,是五月十九才对。 可是刚才那个小二说………… “这位爷,今天是六月二十八。” 五月十九,六月二十八……中间差了那么多天…… 寂渊说:“我也是刚才才想到,既然外面的时间和盛京城里差了几百年,说不定,日子也差了。” 所以他才会问小二今天是什么日子。 寂渊又说:“小九,你必须记着这盛城里的日子,今天是六月二十八,不是五月十九。明白了吗?” 我凝重的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吃完饭后,我和寂渊在金樽楼里订下了房间,价钱贵的吓人,一般老百姓根本住不起。 偏偏吧,这金樽楼里还有个破规矩………… “我们东家说了,一日只有十五间房让各位贵客们住,三位来的很不巧,只剩两间房了,不知道你们是打算怎么住呢?”掌柜的笑道。刚才寂渊付账的时候拿出的金子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都可以亮瞎那掌柜的眼了,所以他如今对寂渊的态度,也是颇为尊敬的。 但仅仅,也只是对金主的尊敬而已。纵然寂渊一掷千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掌柜的说只有两间房的时候,却丝毫没有为他开特例的意思,可见啊,这掌柜的一点儿都不怕权贵。 错了,应该是他身后的东家不怕权贵才是。金樽楼里什么都好,盛京的那些有钱人肯定会选择住在这里,可每天就十五间房,盛京的权贵可不止十五个,但是到现在都没发生过什么闹事之类的事情,可见,我们现在的这位皇帝,御下手段十分高明啊! 寂渊拉住我的手,淡淡说:“我们来的刚刚好,我们两个是夫妻,一间房就够了,另外一间给他。”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异常活跃的司命。 掌柜的连声称好,随即就带让小二带我们去看房间。 我们的两个房间,一个是在东边,透过东边的窗户,我正好可以看到那天上一团浓烈的黑气。 第八十八章 而另外一个房间,则是完全看不到的。 我和寂渊商量了一下,选择了东边,把西南角的另外一间房给了司命。 理由很简单。 “司命虽说思想和这里的人差不多了,可他毕竟是个神仙,我怕到时候他看见了那团黑气,又闯祸了就难办了。” 我觉得,司命完全有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人相当无语的事情。 寂渊也同意了我的决定。 司命知道自己住在西南角以后,还很开心,急急忙忙就去看他的房间去了。 摸着我房间里的大床,唔,拥有和丝绸一样细腻的手感的被子,微微挂起的帘子,其上还穿插着一些琉璃。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却又不难看出布置之人的精心和剔透。 我看着这些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摆设,不得不觉得,寂渊确实更适合这样的装设,其他的小家子气的土家具,寂渊哪能看得那么久啊! 我可以说,自打进了房间,寂渊就没开口过,一直在看着这房子的摆设。 唉,他到哪里都是个挑剔的人。 看寂渊的眼神打量着床,我有些奇怪:“这床,有问题?” 他怔然,忽而笑了:“没问题,是上好的香木所制。” “那你看着它干什么?” 寂渊说:“我只是很高兴,又能和小九同床共枕了。” 我默默扫了一眼那床,忽然觉得我问这件事就是个错误…… 我为什么非得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呢?! 寂渊眯了眯眼睛:“难道说,小九并不愿意和我同住?” 我没说话。 “可是那也没办法,这金樽楼只剩两间房了,坦白说,不能够更好的享受这金樽楼的房间,反而要和小九分享,其实为夫心里是很遗憾的。” 遗憾吗?可我怎么看你好像很开心啊! “小九不信我?”大概是看见了我怀疑的眼神,寂渊笑着说,“虽说我和娘子你如胶似漆,但是每天粘在一起也不是件好事啊,所以相信为夫,还是很乐意不和你住在一起的,但是现在,真的是没办法啊!” 他一副可惜的样子,让我着实想揍他! 什么如胶似漆?!什么粘在一起?!什么狗屁!说的好像我一天到晚扒着他一样,我明明是避之不及的态度好吗?! 我笑着问寂渊:“你当真觉得,同我分开睡是件很好的事情?” 他笑着点头:“当然了,只是如今这金樽楼里只有两间房了不是吗?所以啊,我们还是必须住在一起。” 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还有两间房啊!” 半晌以后…… “司命一定会很开心看到你的,毕竟和魔主大人同床共枕的机会不多呀!”我笑得灿烂,“祝你今晚上睡愉快,再会了。” 说完我毫不犹豫的,用力的关上了门,脱衣爬上床准备休息一会儿。 寂渊看着那扇关的严实且被人布了法术的门,忽然扶额,无奈的笑了。 果然啊,还是他太大意了。估计着是把自家娘子撩拨狠了,如今才会这么一点就着。 唉,果然还是不能急,得一点一点的来啊!看来今晚上是没机会接触她了,要真是不顾她的意愿,那下次估计就真的没机会了。 “做人夫君,果然不是个好差事啊!” 我本来以为寂渊肯定会再闯进来,然后厚脸皮的不肯走,所以我一开始就布了法术,还忍着没睡,就是想等他来,再把他赶出去。可是他居然立刻就走了,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着实让我吃惊啊! 什么时候,他这么好说话了? 反正寂渊没来,我也就美美的睡了一觉,神仙有时候,还是需要养精蓄锐的。 我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时分。我想着睡了这么久肯定要吃些东西,就下楼准备用些饭菜,谁知一下楼,就看见司命和寂渊正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颐……当然,主要 是司命。 “你们两个,日子倒是过的很快活嘛!”我斜眼看他们,看这菜,肯定他们也吃了不少了,居然完全不带我,要不是我自己醒了,估计他们偷偷吃完了我都不知道! 司命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道:“我倒是想去喊你,可是你那门外布了法术,摆明不让别人打扰,我要是去了吵醒了你,指不定你怎么揍我呢!” 寂渊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我尴尬不已。 得,这为了防他,还搭上了我的美食,真是太不值得了我! 我狠狠瞪了寂渊一眼,后者一脸无奈。算了,我也不追究了,就吃点东西就好。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唔,口感果然很好,不愧是皇帝亲自开的酒楼啊! 寂渊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和司命去外面逛了逛。” 我连忙放下筷子:“如何?有什么发现?” 司命嗤了一声:“自己睡大觉就只想要个结果,天底下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真是气死我了,司命!我忍你忍了很久了! 寂渊大概是看出了我眼底对司命热烈且真挚的爱,所以他选择了无视。 “我累死了不行吗?你管我睡不睡!反正还有我夫君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得寂渊听了这话很开心呢? “你……你……你太过分了你!”司命气的差点吐血。 我冷眼看他:“不是说我不好吗?但是你发现什么了?” 司命同样没好气:“我还什么都没有发现,行了吧!哪有你家男人厉害啊!” 他说完以后,直接找掌柜的要了一整个坛子的烈酒,自己把自己灌倒了。 我看着他这副德性,很快皱了皱眉。 “你们怎么样?”虽说司命没看出幕后黑手他们是什么身份,法力如何,不代表他们就什么收获都没有吧? 寂渊看了看醉倒的司命:“他说的对,他确实是什么都没看到。他现在的感觉和这里的人一样,又怎么可能能看出不寻常来着?” 是啊,对司命来说,估计外面的那些才是不正常的才对。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和以前一样,我始终认为这里很邪门。且,这个想法一直都不会改变!” 第八十九章 事实证明,寂渊是对的。 这天傍晚,我们正准备一起出客栈到处看看来着,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我拉住跑堂的,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热闹。” 大概是因为寂渊早就问过十分奇怪的问题的,这跑堂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笑容可掬的回答说:“他们啊,是在城里乞巧。今天所有的小姐少爷们都出府了,几位可以去瞧瞧热闹。” 我脑子有些乱:“你你你等会儿,你说今天是做什么来着?“ “乞巧啊,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还是从我们神族传下来的呢!不过如今司命星君不在,估计人间乞巧的针动都不会动一下。 以往,都是司命负责在此时用法术使乞巧针转动,给人们带来姻缘的。 “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抓住他的衣角,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跑堂的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乞巧,当然是在七夕啊!今天是七月七日啊!” “…………”居然是这样。 我久久愣神,寂渊挥手让那跑堂的离开,我隐约听见他边走边说什么我难伺候的话。 我还真不难伺候,我只是一时没缓过来而已。 今天下午,寂渊问日子的时候,跑堂的还说是六月二十八,可还不到晚上,竟然就变成了七月初七乞巧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见寂渊也正皱着眉头,就知道他可能也没想通。 “算了,我们出去走走,到处看看,总比待在这里好。” 寂渊同意了。 走在街上的时候,我不由感慨,要不是我早知道这里的日子不对劲,我恐怕也会以为今天就是乞巧节,这街上到处都是人,热闹非凡,有的店铺子上还挂着花灯,无比美丽。 我看着其中一盏花灯,不由得有些怔然。 “怎么了?”寂渊关心的问道。 我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我们九重天的一件八卦罢了。” “什么八卦?”寂渊好像很有兴趣似的,“说来听听。” 我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当年九重天上有一位上神,听说是恋上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另外一位上神,在苦苦追求的阶段,他师父造了一盏花灯,用的是世间极难得的材料。” “后来呢?” “后来啊,”我笑了笑,“谁知道那时候那位被追求的上神,在点花灯的时候,不小心引来了阴火,结果九重天上靠近那位上神住处的宫殿,都被烧了。” 寂渊也笑了:“还真是让人郁闷啊!本想着来追求佳人,没想到引发了大祸。” 我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大祸。 “所以啊,这追求别人,还得用别人喜欢的简便的法子,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寂渊说:“也难得那位上神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会闯祸,却还是得护着。” 我心头一跳,不由得看向寂渊:“你怎么知道那位上神护着自己喜欢的人?” 寂渊说:“以你们神族的规矩,那位上神肯定会受到天君的责罚,听小九的语气,就知道是那位上神护住了自己喜欢的人。” 那八卦的主角,其实就是千傲和我。 只不过,如今说出来,两个人的位置却是调换了的。 那时候千傲送我花灯,我见那玩意长的好看,就收下了。彼时我也并不知道那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便整日的放在我那天穹宫里,当个摆设。 千傲有一次见到了,随口问我怎么不在晚上点着了看看效果,定然比现在干巴巴的放着好看得多。 我说我不会,千傲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时我确实不会,他那花灯用的材料极其罕见,而且构造复杂,用凡火根本点不着,别说点火了,能找到那花灯的烛芯儿在哪里都是个人才。 千傲自然不同意我的看法,在他看来,这是最为简单的一种式样了,当然,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当即,他表示可以为我点燃那盏花灯,我也就随他去,反正注定会失败。 我哪里能想到,千傲做到的不仅仅是失败,还是相当让人忌惮的失败。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将九天阴火引了出来,花灯是点着了没错。可天穹宫旁边的宫殿,也烧的差不多了。 九天阴火可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只要是东西,它几乎都能烧掉,那时候,千傲引得九天阴火,一路从天穹宫烧到瑶池,沿途八座宫殿,无一幸免,都成了灰烬。 据说,有两位在自己宫中休息的神仙没反应过来,被九天阴火烧的跳脚,最后倒是保住了性命,可听说满头的头发,都没了………… 那时候的天君看着布满焦土的九重天,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下旨说抓到纵火的,严惩不贷。 千傲一直以为都是被天君拿棍棒和规矩打出来的皇子,可见天君对他的教导有多严格。此番出了这件事,估计千傲又要脱一层皮。 我那时候想着,做师父的,总得为徒弟做些什么吧?千傲生活上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那我就帮他平了这件事情。 于是我想了想,顶了千傲的罪名,找天君认错去了。 我去找天君认错时,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听我说完后,天君本来不信——这老头子估计从头到尾也没信过我,只是我坚持说是我干的,他也拿我没办法,只能“认定”确实是我干的。 天君委婉的告诉我,他已经下旨了,言下之意就是这“严惩不贷”,是必定要有人来承受的。 我根本不把这当回事,本来我来也就是怀着被罚的心情来的。如此,我便被罚到了寒台思过十日。 寒台是神族最冷的地方,天君如此处罚纵火之人,倒也在清理之中。 我修为深厚,这样一点小事对我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可我从寒台出来的时候,千傲看我的表情都跟淬了冰似的。 我告诉他我没事,还好一番劝说,才让他没一时冲动跑去和天君打架。 我那时候也才体会到,有个闯祸的徒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第九十章 我看着寂渊,心里颇有些复杂。 他刚才说是他猜的,可我并不相信这番话。 我和千傲的事情,那可是神族的禁忌,外界知晓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是我提起,或者当年的几位上神提起。 可他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随便乱说的。 寂渊却是一猜就中,真的是猜的吗? “小九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寂渊促狭道,我才发现我已经盯着他很久了。 寂渊他似乎总是这样,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我心里,似乎是想要信任他的。 “寂渊,”我轻轻开口,“为什么你猜的那么准呢?” 他似乎笑了一下:“看得多了,有些事情都是一个路数啊。” “真的是这样?你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那么,小九想听什么?只要小九想听,为夫一定知无不言。”寂渊正色道。 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我突然就失去了想要问他的兴趣。 我笑着说:“我想问你在以前有没有拈花惹草,不然的话将来我去了魔界,说不定还要被人欺负去了。” 寂渊眼底闪过一丝什么,然后说:“那是肯定没有的事,我对小九的心,天地可鉴。” 他凝望着我:“小九你不明白么?” 我干巴巴的笑着:“我自然是知道的。” 看他脸色晦暗不清,我连忙转移话题:“司命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寂渊说:“司命那么惜命,他就算出事了也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有道理,是我多虑了。 本来寂渊拉着我准备去看花灯的,却出了意外。 几乎是瞬息之间,所有的场景都变了。我看着周围的人迅速倒退,慌乱逃窜。花灯突然变成了巨大的火焰,吞噬着一切,火光印照在人们惊恐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接道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许多人从家中跑出来,衣衫不整。整条街上,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尖叫声,大人们四处拥挤着流窜,孩子们被人甩倒在地,没有人还顾及他们,只卯足了劲往城门那里跑。 早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寂渊就施了法术护着我,是以,这些人并不能触碰到我们。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十分心惊。 寂渊沉声道:“我猜,这应该是盛京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以前?” “是,有人施了法术,让盛京重演以前的事情。”寂渊拉住我,“我们去城门看看。” 寂渊拉着我抬脚就往城门跑,到那里时,我看到许多城民,都在敲打着城门,口中大喊着“放我出去”,哀鸿遍野,四面痛哭之声不断传来。 可他们哭喊来的,并不是城门的打开,而是城墙上的黑衣人影,他们抬手拿起一支火箭,毫不犹豫的往那些城民身上射去,霎时间,刚才的哀嚎声又大了许多。 他们跑不出去,只能在城里逃窜,城中火势巨大,不少人都已经被烧成焦炭了,有的人从我面前走过,我都能够闻到他们身上皮肉被烧熟的气味儿,伤口十分狰狞。 他们努力想要活下去,可他们注定失望。 哀嚎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等到整个盛京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满地疮痍,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我和寂渊站在这喏大的盛京之中,只能听得见房屋被火烧的倒塌,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 此刻的盛京,完全没有一点点热闹的痕迹,有的只是荒芜,破碎。 除了我和寂渊,我看不到一个活物——城墙上的那些黑衣人,后来竟是自杀了,尸体从城墙头落下,摔得血肉模糊。 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的盛京,纵然充满诡异,却人声鼎沸,而不是现在这样,万籁皆寂。 纵使我见过更凶残的,死伤更多的战场,可如今在这小小的城镇里,一瞬之间,所有的生灵化为灰烬,人命不堪一击,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寂渊,司命呢?”我心中一凛,刚才太过诧异,都没注意到司命的去向,那家伙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寂渊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见他,小九,这盛京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恐怕司命会遇到一些他无法对付的情况。” 我心中有些慌张,司命可不能出事啊! 寂渊握住我的手:“没事的,他…………” 忽然,寂渊就没了声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盛京街头,哪里还有寂渊的影子? “寂渊?寂渊?” 回答我的,只有飘荡在这空城里的回声。 一开始的慌张过后,我反而镇定了下来。呵,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 正准备动手时,却又突然看到周围的环境急速改变,只不过一个眨眼,我竟然…………回到了我们住的客栈金樽楼里。 此刻的我,正躺在床上。 我愕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变了?还有,我刚刚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的? 来不来细想,我快速的披上衣服,推开门跑了出去,却又是一愣。 楼下,跑堂的依旧在忙碌着,偶尔收到了客人们的打赏,笑得很是灿烂。客人们都在桌前吃着饭菜,谈论着家常。 一片和谐,安宁。 我不由又跑了上去,从窗户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小孩子在街上跑着,大人们焦急的在后面跟着,口中还说着训斥的话语。我甚至于能够听到小贩们和买东西的人之间的讨价还价。 我怔然了片刻,又往楼下跑去。下楼以后,我目光直接看向拐角处的一张桌子。 哪里坐着两个人,皆是气质不凡,姿态优雅的男子。 寂渊和司命。 我没有走过去,反而是拉住了跑堂的,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唉了一声:“今天怎么有两位客人问这个问题,”他指着寂渊,“刚才那位公子也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努力压抑内心的震惊,“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六月二十八啊!” 六月……六月二十八? 第九十一章 我迟疑着往寂渊他们那里走去。 司命还没发现我来了,正在抱怨不休:“我们两个出去打探情况,她倒好,在这里睡大觉。” 这话听起来,无端有种熟悉感……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直直的朝司命走过去。 “你们两个日子倒是过的很快活嘛!” “我倒是想去喊你,可是你那门外布了法术,摆明不让别人打扰,我要是去了吵醒了你,指不定你怎么揍我呢!” 我心头一晃,这,不是那天我睡醒下楼后司命说的话吗?连语气都不带改变的。 不,有一点不一样,那时候,寂渊听了司命的话,是笑了的,而如今,他没有。 我脑海里闪过千千万万个念头,却也不得顺着司命的话,将那天的一切又演了一遍,待到司命喝酒醉过去以后,我立刻看向寂渊。 “你……”我迟疑了一会儿,其实我并不确定寂渊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是和我一样?还是和司命一样? 事实证明,是和我一样。 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小九,我想我明白这盛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的头脑和我一样,是清醒的。 我看着他:“我也明白了。” 寂渊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喝着:“那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我学着他的姿态,慢慢悠悠的开口:“九重天上的神仙们曾经讨论过一种术法,正好我听过。这种术法,是用幻境的方式,将人的记忆留存,然后不停的重演,记忆的尽头,就是一个轮回。一个轮回结束了,另一个轮回又会重新开始。” 寂渊说:“如今的盛京,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人,对这个本该掩埋在地下的古城施了那种术法,让这个古城得以重见天日。那位施法的人,就是这古城里幻境的创造者,一切的事情以他的记忆为主体,历经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处在这个幻境之中的人,不管是城中本来的居民,还是无意中闯入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这幻境当中的一份子。他们的喜怒哀乐会和这里本来的居民一样。譬如司命,他如今的感受,和这里的人完全一致。 从我和寂渊经历的事情来看,这盛京——应当说那个幻境创造者的记忆是散的,是跳跃的。这个幻境轮回开始于六月二十八,中间只会历经七月初七这一天,轮回到我们所见到的横尸遍野,就结束了。 然而那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横尸遍野之后,就会又回到六月二十八那一天,轮回再来一次。 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盛京里的人,真正意义上只活了三天不到的时间,他们的生活轨迹,到死都不会改变。 “我想,那位创造者,应当是只重视这三天,否则在以他的记忆为主体的幻境里,人们不可能只有这三天的生活。人,通常都会选择自己想要记住的,特别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或者日子来放在心里。”寂渊说道。 我沉默,这个家伙,做的事情实在是很可恶。幻境本就是依据现实而生的,想来当年的盛京,也曾遭遇过这种事,那么多人命,就这么没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年的那场屠杀,和现在这个幻境的创造者脱不开关系。 我本来是想问问司命,他记不记得他昨晚经历过什么,却被寂渊拦住了。 他说:“没用的,司命不可能会记住。” 更重要的是,司命如今正面临一个大危机。 九重天上神仙们爱讨论这些事情,我那时也听了不少。这种用术法造成的幻境,通常根据创造者法力的强弱,来不同程度的影响幻境之中的人。 我们如今遇到的这个家伙,法力绝对不弱,否则不可能能够造出这么大一个幻境出来——盛京可不是想造就可以造出来的。 其次,司命都被他影响了,这说明他的法力,绝对是在司命之上的。 幻境之中的任何生灵,一旦被幻境彻底压制,那他就没得救了。他会沉溺于其中,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是经历一个又一个轮回,他会把那些轮回,当做人生。 司命和城中本来的居民不同。那些城民,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们如今的存在,只是因为创造者的记忆里有他们,他需要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存在,实际上,他们连一缕幽魂都算不上。 而司命和其他无意中闯入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真正的生命,如果继续沉溺于这个幻境之中,司命的意识会被它吞噬,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以后,他会变得麻木,到最后他的精气神耗尽了,他也就死了。 可就算他死了,他自己也是感受不到的,城民们也感受不到。他们会继续轮回。 只有清醒的人——例如寂渊和我,例如城外的人会知道,他已经不在了,他彻底被吞噬,彻底成为了这城中的人,他在城中活着,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城。哪天要是出城了,他也会化为灰烬——因为他早就死了啊! 所以,城里才没有人出来的痕迹, “我得救司命,他不能留在这里。”我看着寂渊说道。“司命再这么下去,不知道第几次轮回的时候,他的精气神就被掏空了,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创造者的法力定然不如我和寂渊,否则我和他也不会保持清醒。 “我知道你想救他,可你怎么救他?他现在满心相信这盛京是存在的,并不是幻境,你根本就不可能把他拉出去。” 我冷静的说:“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在九重天上听说过,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得干掉那个创造幻境的人,不然我们救不了他。”我看着寂渊,“你会不会帮我?”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就想问他这么一句话。 寂渊说:“我当然会帮娘子你了。” “真的?” “嗯,我不得不帮你。我们是清醒的,可是我们还是走不出去。那幕后之人,手段不是一般的高啊!除非找到他,并且灭了他,否则我们就会在这盛京里,清醒着,看着别人一直轮回下去。” 第九十二章 我皱眉头:“可是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 “其实,有一个突破点。” “什么?” 寂渊问我:“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城墙上出现的黑衣人?” 当然记得,就是他们,把这些城民逼得不得不退回城中,最终被烧死。 “我记得,这盛京是敬国的首府,是直属于皇帝管辖的,能在那一天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对城民进行屠杀,那些黑衣人的主子肯定不容小觑——至少在人间他的势力应当是很大的。” “会不会是有人造反?”我问道,“记得以前听说过,在军队来临之前,反叛者会派自己的亲卫潜入皇城。” 寂渊摇头:“不会。” “为什么?” “如果那些人是反叛者的亲卫之类的人,他们进了盛京,第一个要屠杀的就是皇宫,可那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出现在城墙之上,屠杀城民。” “也许是已经屠杀过皇宫了呢?” “如果逼宫已经成功了,那他们没必要对百姓动手,任何一个君主,要掌握天下,民心所向是最重要的。如今他们这样对进行百姓屠杀,最容易失去民心,到时候登上皇位,也是坐不稳这江山的,造反的人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谋事,我并不认为他不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 “…………”好吧,君王之道,我确实不是很懂。 “还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反叛者。还记得他们在屠城以后,做了什么?”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自……自杀……” 寂渊含笑看着我,不再言语。 对啊!如果是反叛者,屠城以后他们就完成了任务,背后的主子估计会狠狠奖赏他们,那他们还有必要自杀吗? 当然没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没有自杀的必要。 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啊! “小九,我记得你们神族当中的,鬼车一族,当年灭族了对吗?” 寂渊突然问起这个,我还未曾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先告诉我,当年的鬼车一族,是不是灭族了?” 我点头,鬼车又名九头凤,当时在九重天上,我们都称他们为九凤,说起来,鬼车一族和我的原身落绝算得上是亲戚关系。只不过凤凰一族比起鬼车一族,要尊贵得多。 “那他们是怎么灭族的?” 我有些感叹:“还不是…………” 我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骤然失语。 我看着寂渊,他也淡淡的望着我,很明显,他跟我想的一样。 鬼车一族是怎么灭族的? 鬼车一族是有九个头的凤凰,他们浑身赤色,那时候在神族,绝对是人间的名门望族一样的存在。在人间,鬼车一族是人们敬仰的对象,甚至于有些地方的人将他们当做图腾,以求风调雨顺。而鬼车一族,也确实为人类做了不少贡献。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鬼车一族突然就变了。 他们自甘堕落,突然对人间发动屠杀,在六界之间挑拨离间,造成战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只知道,从那时开始,鬼车一族从万民敬仰的凤族神格,变成了收人魂气的妖鸟,他们开始被六界排斥,人族也不再供奉他们,甚至于见到了鬼车的图像,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销毁。 鬼车一族,彻底堕落了。 可是后来,鬼车一族的王,向六界谢罪,说是自己轻信小人之言,为祸六界,他对不起神族,对不起六界。 那时候,鬼车族但凡有一点儿品阶的,都跪倒在了我天穹宫门口,说是向我请罪,向凤族血脉请罪。 本来神族还对他们颇有微词,但是见到鬼车族诚心反省的样子,也就原谅了他们,我也一样。 可是人间就不同了,那时候人和神是可以接触交流的,甚至于人族皇帝都可以来九重天。那一次天君下令赦免鬼车一族,人族知道后,集体抗议,表示不服。 那是人神第一次发生冲突。 天君是想保住为数不多的凤族血脉,而人族,则是要为被鬼车一族吸取魂魄,杀害的人们讨个公道。 就在天君想着如何保住鬼车一族的时候,鬼车一族被灭族了。 全族上下,没有一个活口,都死了。就连住处,都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灭掉鬼车一族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的王,皇室宗亲,以及他们自己。 原来鬼车一族自感罪孽深重,心有愧疚,又见到天君为了他们据理力争,想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而人族又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们步步紧逼,想要他们偿命。 人神之间晦暗流动,鬼车一族怕再次惹出大事,罪孽更加深重,于是就自裁了。 接到鬼车一族王的召令后,全族上下,全部自裁谢罪。那些个不愿意自裁的,大多都被自己的同族杀了。 想起盛京的种种,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寂渊:“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盛京皇帝自己干的?” “很有可能,否则那些黑衣人没必要自杀。除了反叛者以外,谁的权利能大过皇上?” “那他也太乱来了,这可是人命啊!居然屠城!那是他的子民,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我很是看不惯这种行为啊我! “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吧!” 再怎么样,我都没见过一个皇帝这么荒唐的! “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知道前因后果啊?”我问寂渊。 “很简单你打听一下就行了。”寂渊轻描淡写,“纵使盛京里的人们只有短短几天的记忆,但是对于敬国存在着什么人,他们当然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势力是只属于皇帝的,我相信,盛京里绝对有人能告诉你答案。如果真有那么一些人,就意味着这件事肯定和敬国皇帝有关。” 我站起来:“我马上去问。” 寂渊拦住我:“你不行,这种事情交给司命去做就好。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什么事?” 寂渊说:“我们得去皇宫看看,就算不进去,也得在那周围转转才行。” 第九十三章 看到皇宫的那一刹那,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是能开的起最贵酒楼的皇帝,这皇宫豪华的,虽说比不得九重天,却也差不离了。 我和寂渊两个人,就是来这皇宫周边转转的。 寂渊说,因为盛京里的轮回极短,所以我们得趁夜幕还没降临的时候,来皇宫看看,否则到时候我们又要面对一次屠城时的恐怖。 说实话,那个画面,我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了。 皇宫豪华非凡,我和寂渊却也多少心思去观赏,直接施了个术法,就进去了。 在皇宫里,我们两个是不会被人看到的。 嗯,不得不说,隐形术确实是听墙角的最佳术法。 御花园里,几个宫娥正在谈论着什么。 看她们谨慎且小心的样子,我估计着应该是什么大事,便凑了过去,仔细的听,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寂渊不明白的问我,若是想要知道皇帝的消息,直接遁去养心殿就好了,为什么要在御花园里听一群宫娥唠嗑? 我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咳咳,其实吧,我是想着,要是不能打探到皇帝的消息,听听八卦也不错啊是不是。 很显然,寂渊没有我对八卦那样的执着。 他掉头就走,直接去了皇帝的居所。 我在八卦和他之间,选择了八卦。 “唉,你们听说了吗?芳华宫的那位,又闹脾气了。” “听说了听说了,皇上可是哄了一夜呢!” “不也就是仗着皇上喜欢,才敢这么作妖么!” “可在这宫里,皇上不喜欢你,你就真的死定了。” “那位真是宠冠六宫啊!可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见皇上立她为后呢?就连平时我们见着那位了,喊的也只是女官大人,行礼也是女官之礼啊!” “你刚进宫不久不知道,那位啊,她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妃嫔,又怎么可能为后呢?” “啊?不是妃嫔?不是妃嫔皇上怎么会那么惯着她?听说上次番邦送来的一棵绝世珊瑚,都被送给她了呢!” “她不是妃嫔,却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金贵,就连太后,在皇上面前都没她份量重呢!那位啊,她可是皇上的老师呢!” “啊?女子能当皇上的老师?” “她当然不是普通的女子了,她是周边齐国皇上唯一的女儿,平时疼得跟什么似的。后来齐国和我们国家结盟,先皇又不放心他们,所以让齐国君主,把女儿送来给我们国家做人质的。” “所以说,她是邻国公主?好厉害的出身啊!” “噗嗤,在那时,她再厉害到了我们这里,都不算什么,齐国实力没我们强,他们的公主到了我们这边,无权无势的,过的也不好。” “可谁知道啊,她就是命好,压对了宝。” 唉?听这语气,肯定是有事啊! “什么意思?” 那位资历较老的宫女把声音压的更低:“我们现在的这位皇帝啊,他出身不高,而且没有强大的母族,做皇子的时候,日子过的很不好,住所也很是偏僻,那时候听宫里的老人说,没有人真正尊重那个皇子,就连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是很上心,宫里稍微有点儿实权的,都可以欺负他。” “然后呢?” “皇帝陛下,当时甚至于连和其他皇子一起上课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皇上根本就想不起他这个儿子。” “齐国公主就不一样了,她生来受尽宠爱,齐国皇帝特意为她办学,请的是最好的文学大家,连武功,也是由齐国最强的将军来教。如此出色,刚到我们这里,先皇想着让她进皇子学院进学,却发现她的才华远在本国皇子之上,于是决定物尽其用,让她来教导某一位皇子。” 唔,这八卦,果然劲爆。 “齐国公主,也就是芳华宫里那位,你们可曾见过?” “见过,但是没敢仔细瞧,听说很是漂亮呢!” “那是当然,当时的太子本来不愿意让一个女子教导,结果见到公主时却殷勤不已。听说那时候先太子求着先皇让她做自己的师父,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毕竟是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哪有让一个外国质子来教导的道理,可先太子非是不听,执意如此,先皇没办法,只能随了他的意思,毕竟先皇最宠的,就是这位嫡子。” “可是这样一来,那位公主不就是先太子的老师?怎么又成了当今圣上的老师呢?”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时那位公主拒绝了先太子,反而向先皇请求说做当时还是九皇子的皇帝的师父,先皇答应了。咱们陛下今天有这样的文才武略,说起来都是那位公主教的,不然他连学堂都不许进,又哪来的今天的成就?” 那资历浅的宫娥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所以皇上才这么纵容那位!原来是恩师啊!” 那资历老的却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恩师?哪来的那么多恩能让她如此纵容?听我以前的管事姑姑说,皇上对那位,可是存了些别的心思呢!” 众人了然,就说嘛,老师怎么可能宠成这样。 “不过这也正常,那一位的容色,世间少有,莫说是皇上,就是我见了,心神也会晃上一晃。” “既然存了心思,为什么不立她为妃呢?” “这我也不知道。” 众人皆是一副八卦听得不过瘾的感觉,我也一样。 “那位公主还真是好命,却也难怪在这深宫里,还能如此自在了,谁让她当年就是压对了宝呢!” “就是就是,说是宠冠六宫也不足为道了,上次柔妃娘娘故意刁难她,说她只是女官却不守礼法,见了妃位的主子还不行礼,当即就要她下跪行礼,那位眼神都没晃一下直直的就走了,柔妃娘娘进宫半年,家里母族势大,刚进宫就得封昭容,又在短短的几个月里爬上妃位,谁人不让着她两分?就连掌管六宫事务的李贵妃对她都有些忌惮,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到皇上那里去告状,结果谁知道皇上居然说她不知礼数,还夺了她的妃位,重新降回昭容,现在的柔昭容啊,在这宫里可算是最大的谈资了。” 众人感慨万分,我也一样。 这就是典型拎不清自己份量的女人啊! 第九十四章 “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如今松成这样?奴才们都能在背后议论主子了?” 一道颇有些魅惑的声音从旁响起,我不由看了过去。 一个女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美人带着一帮随从走了过来。 啧,这女子还真是美啊!柳叶眉,鹅蛋脸,肤白貌美,身姿窈窕,看了很让人心动啊! 我是神仙,看多了天上的美人,自然对这地下的美人没什么感觉,唯一让我觉得能跟天上神仙比一比的,到现在也只有沈绫而已,后来她就上了西方净土,成了佛了。 虽说我不了解人间,不过我估摸着,这女子应当算是美人,当然,我指的是在人间,若是在九重天,她的容貌跟仙娥也差不了多少了,更别提在六界之中了,那根本就排不上号。 唔,此时那位,额,美人柳叶眉挑起,典型的要发怒的前兆。 我正琢磨对方是谁的时候,那些个宫女们跪了一地,告诉了我她的身份:“参见柔昭容。” 啊!原来这就是那位拎不清自己身份的昭容啊! 柔昭容冷哼一声:“小小奴才,居然也敢在这里议论主子?!” “奴婢们不敢!” 柔昭容冷眼看着她们:“不敢?刚才不是说的挺起劲儿的?” 四下里一片寂静,看得出来,这位昭容啊,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她突然就发火了:“本宫且告诉你们,本宫如何那是主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个卑贱之人在背后议论!” 她整了整衣裳,高傲的抬头吩咐说:“这些贱婢不知礼数,来人,将她们拖下去,杖毙!” 最后两字,莫名带了些阴狠,听得我心里都一抖,更不用提那些个已经腿软的婢女们了。 “昭容饶命,是奴婢们错了,求娘娘网开一面!” 那位柔昭容笑得比花还美,心肠却是狠到了极点了:“网开一面?本宫还真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来人,动手!” 她身后的太监们立刻跑出来,押着那些宫女就要行刑。 我就站在她旁边,忍不住感叹,这女人,果然是狠毒啊!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其实听起来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啊! “薛茗烟,你想跟我抢位子,想都别想!”她突然恨声道,“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唔,听这语气,那位薛茗烟估计是要被她惦记上了,真够倒霉的。 不过我也听出来了,这位薛茗烟,估计就是那位皇上爱慕着的老师了。 柔昭容肯定是变态!我毫不犹豫的给她下了这么个定义。不是变态的话,怎么会这么狠?居然要那些人当着她的面来执行杖毙,那些宫女们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估计着她旁边的那个大宫女也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主子,您才刚吃过薛茗烟的亏,万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又授人以柄,到时候想要留住陛下的心可就难了啊!” 柔昭容斜眼看她:“你在阻止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主子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输给了薛茗烟那小贱人,可就不好了。” 本来我还以为那个大宫女的劝说多少能起点作用吧,谁知道柔昭容听完以后先是一笑,随即大怒。 “本宫的事还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本宫会输给薛茗烟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等着吧,迟早皇上会看见我的好,到时候对她就是弃如敝履,本宫才不怕她。” 见她如此,那个大宫女也不敢说什么了,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 我估摸着,这女的估计疯魔了,在后宫能活到现在估计也只是娘家强大罢了,否则就这刁蛮跋扈还听不进去忠言的妃子,在司命送来的画本里早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还能给人治罪啊! 那些个宫女们被打的实在厉害,血肉横飞皮开肉绽的,看的我心惊肉跳。 “打!给我狠狠地打!谁下手轻了,就处以同等的罪名!” 此时的柔昭容,哪还有柔这个字的表现啊,她整个人狰狞的跟个鬼似的。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准备现身给她一点教训,顺带救救那些宫女的时候,有人替我拦住了柔昭容的毒手。 “昭容娘娘,不觉得这样过分了吗?” 一个女子带了一个婢女,从柔昭容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伸手抓住了柔昭容的手,淡淡说道。 我看着这个女人的脸,目瞪口呆!整个人都不好了。 柔昭容恨恨的看着她:“本宫教训下人,与你何干?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哦?”那女子一笑,“多管闲事?皇上命下官做这后宫的女官,下官就必须对这后庭负起责任,要知道,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私自用刑了。” 柔昭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什么,不过她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了。 那女子又道:“再者,虽说背后议论主子是不对,可柔昭容未免太狠了些,这是好几条人命,在您眼里不值钱,在下官眼里可是重要的很呢!” 女子的语气加重了一点,听起来很有威严。 柔昭容已经呆愣了。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女子极具谈判能力! “所以,柔昭容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听了她的这些话,傻子才会继续下去,柔昭容虽说蠢笨,却不傻啊!所以她很快就让人停手了。 “薛茗烟,我可不是怕你!”柔昭容看着那女子,怨毒的说道。 薛茗烟一笑:“娘娘言重了,下官区区四品,哪里能让昭容娘娘心生畏惧?下官可不是那么狠毒的人啊!再者,柔昭容您可还是我的主子呢!” 柔昭容脸色更加难看,这薛茗烟绝对是在讽刺她!可她居然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只要对上薛茗烟,不管你是谁,是谁错了,最后皇上处罚的,都不会是薛茗烟。 “薛茗烟,我们走着瞧!哼!”那位柔昭容高傲的昂起头,离开的花园。 “恭送昭容娘娘。”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的行礼,就怕那位姑奶奶又回头了。 这么多人中,只有薛茗烟没行礼,她连动都没动一下,看着柔昭容远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心里不由感慨,果然是像我的人,架子果然不一样啊! 第九十五章 薛茗烟看着那些婢女,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些许无奈。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那些宫女虽说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了,但是却是齐声向薛茗烟道谢。 她们知道,今天若不是薛茗烟出手,柔昭容定是会要了她们的命。 薛茗烟表情淡淡:“不必谢我,我没打算对你们客气。” 众人皆是一惊。 “宫规写的清清楚楚,不得私下议论主子,如今你们却是被我逮个正着,你说,你们该不该罚?” 也不等那些宫女说什么,薛茗烟道:“从今日起,你们几个去杂役房做事,一个月后学好了规矩再给我出来侍奉主子,否则的话你们就一生待在杂役房吧!” “奴婢叩谢大人。”那些个宫女无一不是感恩戴德,且对薛茗烟也多了一丝敬重。 我看着那张脸,无不感慨。这姑娘也不像别人说的随便发脾气的人啊!还特别识礼数,又通情达理,比起那个柔昭容好多了。 “都下去吧!”薛茗烟挥手,遣退了她们。 待到御花园里只剩下她和贴身婢女,以及我的时候,薛茗烟转身吩咐她的婢女:“沫儿,找个时间去御药房拿点伤药给她们吧,刚才打的可不轻。” 那叫沫儿的婢女低声应了声是,随即颇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薛茗烟偏头看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沫儿这才忧心忡忡的开口:“大人,奴婢听说前朝柔昭容的母家不断在给皇上施压,就是为了上次那件事,您如今又和柔昭容对上了,怕是…………” 薛茗烟打断她的话:“我并不觉得我有错,纵使她们犯了宫规,却罪不至死,柔昭容开口就想要她们的命,我既然看见了,就不会听之任之。” 薛茗烟低低一笑:“况且你以为,他是会怕那些个大臣的人吗?” “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现在盛京各大世家势力强大,皇上多少也得顾忌一点儿吧,就像当初的我们,齐国一样。” 沫儿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小心翼翼。 薛茗烟默了半晌,道:“他不是我父皇,我父皇一生过的谨慎小心,到头来反而谁都没护住,坦白说,沫儿,纵使我是齐国公主,却也无法否认,齐国皇帝胆小懦弱的事实。” “大人……” “他不一样,”薛茗烟再次说道,“他有心机,而且心狠,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会动手。”她顿了顿,“就像当初,把我留下来一样。” 薛茗烟说着,有些神伤了离开了御花园,她身后沫儿担心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宽慰自己的主子才好。 默然了半晌,她跟了上去。 我看着主仆俩走远的背影,内心深处是浓浓的鄙视。 唉,本来以为这盛京是意外出现的,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人故意将它放到了我面前的,心机还真是可怕啊! 不过么,想要在这一点上害我,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啊!不自量力的蝼蚁,本上神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我看着喏大的御花园,颇有些忧愁,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 兜兜转转饶了十几圈,我总算是走出了御花园,才刚出去,就看见寂渊倚在一棵树上看着我笑得开怀。 我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故意的?” 我气的吐血,却还是忍着气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笑:“小九你绕第二圈的时候我就来了,不过看你绕的这么努力,我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混蛋啊!这家伙太欠揍了! 我气上心头,二话不说甩手就走,我懒得跟他一起待着! 寂渊赶紧拉住我:“小九,切莫单独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区区一个小小幻境,还能困得住我吗?”我满不在乎。 寂渊皱眉:“这幻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想起刚才薛茗烟的事情,我默然,半晌后看着寂渊,问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和神仙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有,神仙是要历劫的,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是神仙们下凡历劫罢了。”他接着说,“你们神仙不就经常这么做么?” “可若是上神品阶呢?这不可能吧!” 寂渊皱眉:“若是上神品阶,确实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上神已经历劫完成了,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否则他们不会轻易下界的。” 他看着我:“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这些你做贼神族,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他好奇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看着他:“我刚才看见一个女子。” 寂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女子长的像你们神族的某位上神?” 我点了点头,“她长的不是像,基本上就是一模一样,我差点就没认出来。” 其实我说谎了,因为第一眼见到薛茗烟,我就知道她绝对不是我们神族的。 寂渊说:“那可能是某种原因,你们神族的那位上神下界了,还有了一段姻缘,这幻境的创造者利用幻境,把她记录了下来。” 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可能是她。”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我为难的看向寂渊。 寂渊说:“小九,你要是有什么觉得为难的地方,就不要说了,只是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就好,那样你会很难受的。” 唉,寂渊说的是实话,这种欲说还休还真是折磨啊! 我仔细想了一下,决定全盘托出了。 “我看见了一个叫薛茗烟的女子。” 寂渊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笑道:“薛茗烟?” “你认识?” 寂渊说:“刚才我找到了敬国皇帝那里,他正在大殿议事,议的,就是这薛茗烟。” “说的什么?” “满朝文武皆说要让薛茗烟离开敬国,皇帝一人,对抗满朝文武,执意要留下她。” 我:“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薛茗烟她长的很像我们神族的一位上神,你知道是谁吗?” 寂渊摇了摇头。 我再次叹气:“她长的,像天穹宫里的那位上神。” 落绝上神。 第九十六章 寂渊的神色凝重起来:“你可看清了?” 说完他又是一叹:“你怎么可能看错呢!毕竟……你和落绝上神也算朝夕相对了。” 我也不自觉叹了口气,我就是落绝,如今却是必须要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的事,还得装作不知道。碰到一个冒充我,偷了我皮相的,我还不能揭穿她,你说说,这得多憋屈啊! “可她不是落绝上神。”寂渊说。 当然不是了!她就是一个冒牌货,我这个正主还在这儿呢,那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一个假货送上门了,其心可诛啊! “这件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寂渊说,“我们可能面对的,不只是盛京里这个幻境的创造者,小九,恐怕已经有人插手了这件事,那个人才是始作俑者。” 我当然知道了,可现在的关键就是,我们连幻境都没破,又怎么可能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呢? 寂渊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突然拉住我,往那皇宫深处走去。 “做什么事如此着急?” “我们得先解决这个小麻烦,才能解决更大的。” “所以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一见敬国的皇帝,我想,我们应该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皇帝的居所就在这皇宫的正中心,议政的地方距离休息的地方不远,看样子,那位皇帝应当是退朝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薛茗烟口中所说的那个有心机有手段,心又狠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确实很有行动力,而且是位意志力坚决的君主。”这是寂渊对那位敬国皇帝的评价。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笑:“因为我和他一样,一旦自己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的。我一见到他,就有同样的感觉,而且,他为了薛9茗烟公然跟世家大族叫板,这其实对一个皇帝来说是很不利的,但他还是做了。” 寂渊顿了顿又说:“就像当初,魔族那些大将要挟我的时候,我也没妥协,而如今,我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协。” 这话说的倒也是真的。 “你看到他,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我倒是很顺的接了句:“哦?什么人能和我夫君相提并论?” 话一出口,我瞬间后悔了…… 我这张破嘴啊! 寂渊笑得开怀:“小九这声夫君喊的,我很是高兴啊!希望小九以后能多喊几声,为夫一定会更开心。” 我红着脸没说话。 那位皇帝的居所到了,他也不再调笑于我。 我们进去时,正巧有太监在向那位皇帝上奏一些事情。 “今天柔昭容在御花园里,要打杀几个宫女,却被薛大人拦了下来……” 唔,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的笔停了下来。 “薛大人说,柔昭容不懂宫规,她既然作为这宫里的女官,皇上您把把宫中秩序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她依自然要做好。” 啧啧啧,连薛茗烟说的话都能复述的一清二楚,这太监委实是个人才,不过这皇上在宫里耳目如此之多,不愧是人中之龙啊! 我向来坚信,能知道各处八卦的人,一定很厉害。比如说司命,虽说他品阶修为不高,但还是有很多人上赶着讨好他。 皇帝闻言轻声笑了一下,头依然埋在奏章里看不清表情,不过从这声笑当中,我倒是听出了不少东西。 宠溺,纵容,无奈,和苦涩…… 只不过这声音…… “你去把宫规送到柔昭容那里,让她好好抄录一遍,免得不懂规矩,贻笑大方。”他抬头看向门外,面色沉静。 我如遭雷击,五雷轰顶! 我甚至于都站不住脚了。 “你确定,他是敬国皇帝?”我声音颤抖的问寂渊。 寂渊很是冷静:“他就是敬国皇帝!” “…………” 我看着那张脸,看着他走下来,朝我而来,又从我身边经过,出门而去。 从始至终,他都看不到我。 从始至终,我都将他放在心间。 直到寂渊颇有些惊慌的语气想起,我才知我已泪流满面。 事隔多年,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你,再一次想起你的容颜,那些曾刻意忘记的事情,涌上心头。 我不再是只记得你的名字。 “小九?小九?!”寂渊死命的摇晃着我,我能感觉得到,我也能听到,可我缓不过来。 敬国皇帝那张脸,像极了故人——我曾经的徒弟:千傲。 可我知道他不是,即使他的相貌与千傲一般无二,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可我就是知道,他不是。 然而我多么希望他是,那样最起码,我还有机会,能与他相见。 寂渊也没了声音,我知道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我。 “我没事的,只是突然累了。”我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嗯,”是寂渊轻柔的声音,“小九你累了,我守着你。”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痛哭出来。 半晌后,我终于缓过来了。 只不过还是有气无力:“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 跟着千傲——不,是敬国皇帝时,我和寂渊一路无言,我感谢他此刻的沉默,否则此时此刻,我们之间一定很是尴尬,因为怀揣了太多的秘密了。 皇帝要去的地方,是芳华宫,那里,是薛茗烟的住所。 当他们两个人见面时,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也清醒了不少,心头的警惕更甚,总算是彻底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旁观者,不再受人蛊惑。 薛茗烟见到他来了,只起身向他行礼。 他一把拦住她,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那里,是不属于帝王的脆弱。 薛茗烟看他良久,终究是妥协了,她遣退了周边的奴婢们。 但她依旧是冷然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你还想着要回去?!我告诉你,没有可能!” 薛茗烟气极反笑:“江离你别太过分了!你把我留在这里当什么?!我始终是齐国公主!” 江离冷哼:“我把你留在这里当什么?你不清楚?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把你留在这里当皇后!你是齐国公主,我没忘,可你更应该是敬国皇后,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忘!” 第九十七章 薛茗烟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我真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徒弟。” 我心下一沉,多么熟悉的话,曾几何时,我也对千傲这么说过。 “我多么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徒弟。” 那时候千傲是怎么回答的? “我也很希望,你不是我师父。” 江离看着薛茗烟:“我也很希望,你不是我师父。” 呵,一模一样,语气都没改变! 我这下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作怪了。神族当年因为我和千傲身份的特殊,可是把那件事当做禁忌来看待,以至于后来的小辈神仙们,对于这件事都是不知道的,就连现在在任的天君,他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看起来,薛茗烟并不想待在敬国。”寂渊说道。 我冷笑一声没说话,薛茗烟当然不愿意待在这里了,那背后之人,很明显是想在我面前把“落绝上神和千傲”之间的事情上演一次!而且,我敢肯定,他知道我的身份。 只是我一时想不出,到底是谁这么颇费心机! 薛茗烟轻轻的暼了江离一眼:“你真不打算放我离开?” “我只能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薛茗烟冷声道:“既然如此,皇上请回吧!”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师父对徒弟提的要求。请你离开。” 她知道,江离可以拒绝女官薛茗烟,可以拒绝齐国公主,但是拒绝不了他的师父。 我那时候,对千傲也是如此。其实这是很残忍的事情,可有时候,不得不这么做。 江离果然离开了。 只不过在他走以后,薛茗烟泪流满面。 她喃喃自语:“我其实,并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是没办法,你有你的江山,而我有我的责任。” 良久,她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宫门方向:“我一定要回到齐国。” 薛茗烟用信鸽偷偷送了一封信出去,我和寂渊在路上,将它给拦了下来。 “信上说的什么?”我问道。 寂渊草草看完以后,道:“薛茗烟在皇宫之外有齐国的势力,她这次是想联系他们,在下月二十二使节入盛京之时,制造混乱,以便于接她离开。” 我说:“今天按照盛京的日子,是六月二十八。距离下个月二十二还有很多天。” 寂渊将那密信重新装好绑在信鸽身上,说:“现在我能大致猜出来了,这幻境的主人不是薛茗烟,就是江离,从那天的黑衣人来看,江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顿了顿又道:“首先是盛京啊日子和外界不一样,它只有三天的时间。第一天,六月二十八,也就是薛茗烟正式为自己回国做准备的日子,我们只需要继续跟着他们,就能知道接下来的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问道:“旁人没有感觉也就罢了,可为什么江离也没有?他不应当是整个幻境里除了我们以外最清醒的人么?” 幻境的主人,按道理来说必须保证自己完全清醒冷静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幻境会因为他的情绪波动,很容易崩塌。 寂渊说:“很明显,江离非但不够冷静清醒,他还彻底的困在了这里。我想这个幻境之所以现在还能稳定存在,跟那幕后之人脱不了关系。” 他叹了口气:“小九,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一时无言。 寂渊将那信鸽重新放飞,谁知道它刚扑腾出了我们所在的这个院子,就直直的落了下去。 它是被人打落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和寂渊连忙跟了上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之人,站在那屋檐下的黑暗之中,静静的看着那只信鸽。 过了一会儿,他跨出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到那信鸽身边,将它捡起揣入怀中,又离开了。 他的速度和动作,都太轻太快了,以常人的眼睛,是根本不足以看清他的,很有可能,人们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拉着寂渊,快步跟了上去。那人确实很快,可我们更快,几乎是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越到后来,环境变得越来越熟悉了。 是江离的住处。 “看样子,江离一直在派人监视薛茗烟的一举一动,事实上,他连薛茗烟要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寂渊如实说道。 我问他:“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寂渊说:“应当是暗卫之类的存在。” “暗卫?” 寂渊点头:“嗯,和你们神族天君世袭,我们魔族强者为王不一样。神族基本上选定了君主,他的臣民们都会将他当做至高无上的存在,大多数时候,天君的支持者,是多于反叛者的,对吧?” 我点头,神族一向如此,选定了君主,那么神仙们基本上都会遵从他。偶尔有那么几个例外的,充其量也就是不搭理天君的话罢了。 魔族自古以来就是强者为王,因此很少有人谋反之类的,他们性情虽说暴烈,却也直接,我听寂渊说,当魔族的子民觉得自己能够打败君主时,就可以直接去找君主决斗,两者之间,必有一死,而剩下来的那个,则是王者。 人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改朝换代的速度太快了,人心各异,天下永远没有安稳的时候,也许你上一秒还是皇帝,下一秒就是阶下囚了。 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加强实力,人间的帝王通常会有自己私人的护卫,只属于自己管理,而且他们的忠心绝对保障。 就算将来江山保不住,这些护卫最起码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吧! 记得那时候听司命提起时,我还很是无语,不停感叹,做皇帝真累。 “江离居然把自己救命的护卫拿来监视薛茗烟,他也真够做得到的。” 听出了我话里的不可思议,寂渊闷笑道:“他也不仅仅是为了监视她,倒也像是保护她,否则你以为在后宫,薛茗烟能活到几时?她最大的仪仗,也就是江离了。”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想起女人们之间那些事,我很是复杂的看着寂渊。 第九十八章 说起来,我当初会嫁给寂渊,还是拜莲城所赐啊! 所以说啊,女人之间的战争你要是能搞明白并且机智的避开,那你就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九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唔我看得太入迷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 寂渊突然说:“小九放心,虽说各界君主是可以娶很多妻子,但是我到现在,也才一个你而已。薛茗烟和那个什么柔昭容之间的事,在我魔宫完全不会发生。” 我闹了个大红脸,我才没担心过这些事!要是寂渊真的让我受委屈,保不齐我能拆了他魔界半壁江山。 等等!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个无聊的问题? 正打算辩解的时候,宫殿里传来了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赶忙进去了。 殿内一片狼藉,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奏折落了一地,从刚才的声音来听,应该是江离在盛怒之下将它们从桌案上扫了下来。 那个黑衣人安静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年轻的帝王发火。 很明显,江离现在很生气,从他的面色就可以看出来,无比阴沉,像是能染出墨来,而他的手里,拿着薛茗烟要传出去的那封密信。 此刻那封密信,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的。江离看着这喏大的宫殿,突然笑出声来。 他笑了许久,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突然他不笑了,将手里的那封信撕的粉碎,然后一抬手,纷纷扬扬的碎纸片落了一地。 “处理掉。”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那名黑衣人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可江离知道他一定会办成这件事情。 “想不到啊,我的老师居然这么想要离开我,可薛茗烟,我偏偏就不会让你如意!”他脸上扬起一抹极其嘲讽的笑容。 “你在外面的势力?呵,别说那些个废物,就是你齐国全部的军队都到了,朕想要留下你,你就哪都不能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江离在提及薛茗烟的时候,用了那个让万民敬仰而且畏惧的自称:朕。 可见江离此刻应当是被薛茗烟气疯了,我挺佩服他的,此时此刻居然都没打算动薛茗烟。 若是司命还清醒,大约会说一句:女人就是不能宠啊! 我佩服他的同时,不由得也同情他,同情他吧,又有点儿觉得他蠢。 以我数百本画本看下来总结的经验,这江离到如今还没能把薛茗烟留住,关键还在于他太纯情了。 纯情啊,是个好东西,但是呢,得放在合适的地方。 我敢保证,他到现在还没敢碰薛茗烟。 我以前也看过一个类似的画本,唯一不同的是,那里的男主人公毫不犹豫的,在女主拒绝他执意要走的时候,他把女主,给**了…… 虽说这有点儿不和谐,但是却是十分有效的办法,自打那以后,女主就安分了,虽说中间经历过几次闹自杀的岔子,但都圆满解决了。 有人曾说:要彻底征服女人,首先得在床上征服她…… 我私心里,觉得这是没错的,虽说当年在九重天这句话被众仙唾弃的时候,我还很恬不知耻的骂那个说这句话的人猥琐………… 江离看着暗处的黑衣人,居然还带了些许笑意问道:“飞影,你说说,从我继位至今,我敬国多久没对外征伐了?” 黑衣人答道:“皇上继位已有七载,当年平定九国之战以后,我敬国就未曾与外国打过仗了。” 这黑衣人的声音嘶哑无比,还真的符合他的打扮啊! 江离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你说,那些将士们的刀剑,会不会已经锈了?” 就在江离说出这话的瞬间,我看到那位暗卫的手握紧了。 看得出来,他此刻的情绪波动很大,否则他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会激动成这样。 不错,就是激动,那是一种兴奋,他给我一种感觉:一种等不及要出手的感觉。 飞影突然就跪了下来,声音依旧嘶哑,却那么铿锵有力:“我敬国将士的刀剑,永远在为陛下你磨练着,永远不会生锈,他们始终坚定!始终锐利,始终坚不可摧!” 安静的大殿里,飞影的这句话响了很久很久,带着那种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量。 江离看着他突然大笑,良久,他从那高位之上走下来,来到飞影的面前,伸手扶起他。 “不愧是当年威震八方的威武将军,即使先皇委屈您来做我的暗卫,您还是如当年那样厉害,让江离心生敬佩。” 我瞪大了眼睛,这不对啊!暗卫不都是些出身低微的人么?怎么会有这么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冒出来? 我仔细看着飞影,这才发现他其实年纪不小,而且看得出来皮肤本来应该是古铜色的,却因为身份常年不见光的原因,而且平常出动还得蒙着面巾的缘故,他的脸变得白了,看不起也没有了武将的孔武有力但是看他眉眼之间的坚毅之色,就知道他是一个真英雄。 我暗暗惊叹,先皇还真是舍得啊,这么一个猛将就直接给他儿子做了暗卫,而且江离这家伙还让他办的是跟踪监视女子这件事,估计那飞影心里得运郁闷死。 要是我,估计早就宰了他了。 可同样的,飞影的忠心程度,绝对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比的,不然先皇不会把儿子交给他。 飞影哑声道:“皇上过誉了,当年先帝让飞影护着陛下,那飞影就绝对会做到这一点。” 江离看着他,说:“飞影将军,可愿重新出手,替朕征伐天下?让我敬国更加繁荣昌盛?” 飞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愿为陛下平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离扶起他:“将军愿意就好。” 飞影看着这位年轻却治国有道,敢作敢为的年轻帝王,问道:“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扩大我敬国疆土?” 他用的词,是扩大,说明他志在必得,而且是必胜的把握! 江离感受着宫殿外突然吹来的一股子冷风,没说话。 他闭上了眼睛。 良久,这座沉默的大殿里才重新响起他的声音。 “把齐国所有盟国,都灭了吧,然后,再灭了齐国。” 飞影点头,飞快的撤了下去。 大殿里,就只剩下了江离和我们。 这位年轻的帝王发出一声长叹。 那是悲哀,还有无奈。 “茗烟,我是真的,不愿意与你为敌的。” “可老师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废子,已经有了他的力量了。” 第九十九章 看着这出大戏,我叹了口气。 江离对薛茗烟的行为极其失望,甚至于重新让他的暗卫出手为将,想要灭了齐国。 他的想法很简单直接:既然你执意要离开,而且还是借助你母国的力量,那我若是灭了它呢?你还能往哪里去?灭了你的母国,又为了以防万一灭了你母国的盟国,你说说,谁还能帮你?谁又愿意冒险帮你? 不得不说,江离这招虽说阴险,但是效果应该还是好的。 江离是给了期限的,他要求飞影在半个月之内,就解决这些事情,由此可见,他确实是等的不耐烦了。 等到这盛京的夜幕降临的时候,差不多在瞬间,这里就换了个样子。 它在瞬间,变到了乞巧节这一天,这中隔的那么多天间发生了什么我和寂渊根本没办法看到,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利,但是也只能在现在紧跟江离他们,去找不多的线索了。 盛京里,此时此刻依旧是到处都是少年郎和含羞带怯的姑娘们,就连皇宫里,都开始摆宴席了。 不过么,这宴席早早就散了,因为最大的主子江离,急着带着薛茗烟出宫。 我和寂渊一路跟着他们。 江离和薛茗烟打扮成了平常人的模样,身边也没有护卫,但其实他的那位暗卫一直跟在暗处。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最简单平常的人,而不是深宫里的怨偶。充其量,也就是江离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是个公子哥罢了。 本来薛茗烟其实不大愿意出来,切确的说,她是不愿意同江离一起出来,毕竟她现在是被禁锢在江离的国土之上,再加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实在是很容易尴尬。 但是江离用一句话消除了这种尴尬。 他说:“激怒我们抛开所有身份,遵从本心,做个平凡人就好。你不是齐国公主,我也不是敬国皇帝,我们之间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如何?” 当时的薛茗烟沉默以对。 江离看着她,声音很是疲惫:“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好好的过一天也不行吗?” 他絮絮叨叨的,话比起平常变得多了:“朝堂上那些老家伙永远在跟我作对,他们说你应当被处死,虽说齐国和敬国很久都没有发生过战乱了,但是齐国现在的态度摆明就是往其他国家那里靠,他们一致认为,杀了你这个齐国公主,才能立威。” 他叹了口气:“可我并不认为杀了一个女子,就是能够说明切莫,而且……”他直直的看着薛茗烟,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而且啊,我舍不得啊!” 那是他捧在手心护着都怕摔着的女子,他舍不得,这个理由就可以抵挡一切灾难落在她头上。 “我顾忌着你,没打算对齐国动手,虽说它确实是有了别的想法,但我不在乎。”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的花灯,又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得要回到那里,但是既然是你爱的地方,我也愿意去爱。” “当然,你想离开我就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就像那时候你选了我,我们就一定会一辈子生死同穴。” 江离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花灯,那里有很多年轻的人,像他们那时候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的世界不一样。 他活的,比她们累太多了。 薛茗烟突然抬头看着江离,眼神亮了起来,甚至于脸上还带着笑容:“就一天!” 江离眼底深邃的看着她:“好,就一天。”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都带了沙哑,却是一样的开心。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离开了皇宫,然后换上平常百姓的衣服,开始过这仅有的一天寻常百姓的日子。 我看着他们猜谜,互送香囊的背影,眼神复杂,其实薛茗烟是爱着江离的,那天在御花园我就看出来了,她说江离心狠时,明明是贬义词,可在她说出来的语气里,也听出了赞许,甚至于听出了敬佩。 一个女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做什么,她都会支持的。 即使他十恶不赦,天下都在谴责他,排斥他,讨厌他,那个爱着他的女人,始终会默默的站在他背后,给他力量。即使他做错了,也会得到原谅。 其实天下众生,皆是如此,万般灾难,都比不过一个情劫。 就像云景之于沈绫。 就像白芷之于慕远山。 就像江离之于薛茗烟。 就像千傲……之于落绝。 他们之间,毫不相同,却又不约而同的应了情劫这个道理。 这一次,薛茗烟和江离都彻彻底底的放开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两个在人群中缓缓前行。薛茗烟看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上前摸一下,然后江离就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送她。 薛茗烟看他的眼神,不再是臣子对皇上的眼神,也不是老师对学生的眼神,更不是对禁锢她的人的仇恨的眼神。 她把所有的星光都放进了眼睛里,而那眼睛此刻看着江离,散落一地光华。 满眼都是,我对你的喜欢,我对你的爱。 江离亦是如此,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里只有薛茗烟一个人,来往女子送他东西的,或者看着他的,都被他忽略了。 他们一起猜谜,一起赢得花灯。 他们一起吃着街边最简单的吃食,寂静而又无声。 薛茗烟没有了在宫里的沉闷,变得十分活泼,而大多数时候,江离都是静静的看着她闹腾,嘴角是一抹宠溺的笑。 这样一对郎才女貌的组合,自然比较容易吸引别人的女官,那些个少年郎看着薛茗烟的时候,眼神炙热。 薛茗烟不觉得有什么,江离却是皱了眉头,转手就买了面纱,要给她蒙上。 薛茗烟当然是拒绝,而江离却很是坚持。 我颇有些脸红,虽说那些个少年郎的眼神是没落在我身上,但薛茗烟和我以前是同样的一张脸啊!由此可见,我的容貌还是不错的。 至少比神不足,比人有余吧! 第一百章 而江离,他顶着千傲的容貌,那就更不用说了,千傲当年那可是神族有名的美男子。 最后这场“争执”,千傲…………啊,不是,江离赢了,面纱很成功的遮住了薛茗烟的容貌,算是为挡掉了不少少年郎,不少烂桃花。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薛茗烟今晚穿的很是优雅,一看就知道大有来头,更何况江离天生的王者气度和贵公子风度,让人折服。 如今薛茗烟被江离强行遮面,更是添了几分神秘,这下别说少年郎了,就是来来往往的姑娘,或者是老人小孩,都会下意识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离更加恼怒,试图用凶狠的目光“击退”他们,但是好像没什么大用,薛茗烟则是笑得开怀。 她伸出手指戳在江离的胸膛之上:“你看看你,弄巧成拙了吧!” 江离却是拉过她的手,轻轻的烙上一吻,斜眼笑1着看她:“我乐意。” 薛茗烟没料到他的这个动作,脸色突地一红,用力的把手抽了出来。 江离笑得特别灿烂,还带了一点小孩子小把戏得逞的得意。 薛茗烟赌气,将面纱扯下来,江离随即皱眉,然后毫不犹豫的又给她戴上去。 一拉一戴之间,两个人更加粘糊了…… 我忽然想起那时候在云城,寂渊非要我蒙面示人的事,现在看江离他们,我居然感到了一丝迟来的尴尬…… 寂渊忽然俯下身来,双眸明亮的看着我:“倘若那时候娘子能够配合我一点,我们两个肯定比他们两个更加恩爱幸福,也不至于让小九你如今只能看着别人秀恩爱自己空长叹,羡慕嫉妒恨了。” 寂渊也想起了那件事情,我的脸烧的更厉害了。 但是,什么叫做羡慕嫉妒恨? “我才没有空长叹,更没有嫉妒羡慕恨!” 这话我说的还真是真心的。如果说是普通的一对儿情人我可能还有点儿羡慕,但是你指望我看着自己那张脸来羡慕,说实话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我现在已经换了皮相了。 寂渊很是不信:“没事的小九,我相信我们以后会比他们更好。” 我呸!谁要你好了! 对于这话,我除了翻白眼,就只能翻白眼。 寂渊轻轻一笑,对我的鄙视毫不在意。 本来我以为会直接遭遇那天盛京屠城的惨案,可是居然没有,直到江离他们往回走,都回到宫中了,一切都还是正常的,应当说,相对于现在这个七月初七的时间,是正常的。 寂渊说,可能是因为我们所处的时间和空间都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这个幻境直接的主人还是江离,当我们之前和那些个百姓的在一起的时候,能看到的就只是百姓所经历的,但是当我们和江离在一起的时候,我没看到的则是江离的经历,毕竟你别忘了,这个幻境的存在本来就是依据江离的记忆,而且也是为了记住某些日子。” 唔,懂了。 之前的六月二十八,江离和薛茗烟爆发了冲突,现在的七月初七,江离和薛茗烟享受着幸福。幻境纪录的从来都是江离的记忆,只不过之前我们跟平民百姓待在一起,当江离在过他的日子的时候,百姓们也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只不过恰好被记录下来了而已。 世界总是平行的,当你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另一个人在这个时间那个地点做另外一件事,我们现在遭遇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个认知让我有些高兴,这意味着我们有更多时间能够找到破解这个幻境的方法。 江离和薛茗烟回宫以后,江离终于不辜负我的期望,选择了……额,留宿在薛茗烟那里。 当然,女主人公并不是很愿意。 当然,她的不愿意似乎也是假的,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 大概是被刚才宫外一夜游迷昏了头脑,薛茗烟只是略微反抗了一下,就……就顺从了…… 床上两个人翻来覆去巫山云雨,倒是让我和寂渊,看了一场活春宫,虽说,这场春宫是隔了帘子的,但是,这帘子好像也没有多大用处…… 我实在看不下去,转身……落荒而逃。 实在是那个画面,太让人接受不了了,这等于是,让我看着过去的自己,和千傲…… 寂渊随即也跟了出来。 他慢慢悠悠的来到我面前:“小九不必害羞,多看看对你未来有好处的,有些经验还是必须要有的。” “…………”经验你个头啊! “其实我看小九刚才看得也很认真啊!”他似乎微叹了一句。 “…………”我那是被震惊到了好吗?!别坏我名声! “看来小九并不是很愿意跟为夫在一起啊!” 最后那三个字被他用一种极其旖旎的语气说出来,显得格外的,荡漾。 我装作没听见…… 就在我闭眼默念静心经。的时候,一个温热的东西落在了我的唇上,我一惊,连忙挣开双眼,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 寂渊不满的看着我:“小九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配合啊!” 我配合你个头啊!我觉得我没揍你真的是开恩了我! 但是寂渊把我现在一脸的愤怒,理解成了娇羞…… 于是乎,他再次说了一句欠揍的话。 “小九,只是亲你一下你就害羞成这样,那要是以后……我们……唉……” 我发誓,如果他不是魔主,我肯定揍他啊我! 但是这家伙还偏偏就是魔主,我还真就不能揍他…… 人生何其艰难啊! 怀着对人生艰难的感叹,以及对寂渊的怒气,我和寂渊在薛茗烟宫外等着,等着江离得偿所愿出来。 确实,在这里的时间,比我们那时候在街上的时间长多了。 我本来以为要很久以后才会出现屠城的惨案,却不想江离还未曾出来时,整个幻境就开始改变了。 本该待在芳华宫的薛茗烟不见了,江离在芳华宫里大发脾气。 不断有人跑进来。却都是告诉江离。找不到薛女官。 直到最后,有个侍卫说,薛女官在城墙之上…… 江离的脸色募然惨白。 第一百零一章 江离急匆匆的去了城墙头,我们紧随其后。 薛茗烟站在城墙头上,满头青丝散落,没有用发簪束起。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衣裳,我很熟悉,那件衣服,是喜服。 她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墙头冷漠的看着匆匆赶来的江离,两人面对面时,薛茗烟哭了。 却不是泪水,是血泪。 看着薛茗烟缓缓流出的血泪,我知道,她心已死,她在这个世间,算是活不下去了。 看着那张脸,我心中悲恸。 原来事隔多年,我还能够看到当初的我,还能够看到那时候自己的悲怆。 薛茗烟,必死无疑。 江离看着她,面色冷静:“你想轻生?我记得你当年告诉过我,人最不应该的就是不珍视自己的性命,你自己都忘了吗?” 他看起来多冷静啊,可是他的声音是抖的,他的脚步是虚浮的,他很害怕,害怕那个女人纵身一跃,就什么都没有了。 薛茗烟突然笑了,笑中带着血泪,格外的绝望,她的声音都哑了。 她笑了很久很久,嘶哑的嗓音在城墙上随风飘远。 良久,她无声笑着,看着江离:“我曾经最庆幸的事,就是遇到了你,我曾经最愿意的事,就是爱你,我曾经最美好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我曾经最痛苦的事,就是明白自己必须离开你。” 她看着江离:“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最鄙视自己的,就是爱你,最厌恶的,就是和你在一起的回忆。江离,你把我逼得,疯了。” “我觉得现在能够给我快乐,给我解脱的,只有彻底离开你,你说啊,世事是不是都特别可笑?” “江离,我现在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国家,父皇母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的子民,都没有了。” 她伸手指着江离:“我最爱的人,在十天之内,无声无息的灭了我全族,灭了我齐国,我的那些亲人,曝尸荒野,我的国家,血流成河,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 她自嘲一笑:“你说说,我是不是特别可悲啊!” 江离低吼:“薛茗烟,你还有我,真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薛茗烟闻言一笑:“我谁都不信了,我现在谁都不信了。” “茗烟,你信我,快下来,”江离的声音甚至于是颤抖的,这个帝王失去了表面的冷静,在他爱的人面前,脆弱不堪。 “江离,我不打算再恨你了,”她顿了顿,声音凄凉,“可我也不打算再爱你了。” “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你。生生世世,永永远远,你我不想见。” 那抹红色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最后落在地面,血花从她身下绽开,凄美惨烈。 江离在那瞬间,跟了上去,却又被暗卫打晕拉了回来。他们没办法看到帝王为了一个女子自杀。 薛茗烟死了。 江离的心,也死了。 江离回宫以后,醒过来时,满头白发,少年白头,心已死。 这位帝王。在悲怆了许久以后。丧失了斗志。 我和寂渊看到在飞快的幻境里,江离把自己糟蹋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朝堂上一片混乱。 天下狼烟四起。 在将军飞影战死以后,敬国彻底没救了,其他国家大肆进举,意图吞并了这个曾经很是强大的国家,活捉这个国家的君主。 江离没让他们如愿。 他在敌军攻城的前一天,派了暗卫,屠城。 首先杀的,便是皇宫的人。 暗卫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皇宫就血流成河,除了江离,没有一个活口,那些暗卫,在完成任务后自杀了。 盛京的百姓无处可逃,江离把所有的势力都派了出去,只是为了屠杀他的百姓。 最终,整个盛京,只有他了。 看着那些百姓的惨状,我很想揍死他! 当我们看到江离时,他正躺在芳华宫,薛茗烟曾经睡过的床上。 周围已经全部都是大火了。 江离这个疯子,选择了自焚在芳华宫,那个他最爱的人曾经住过的地方。 几乎是在江离死的瞬间,我们又开始了一个轮回,我只不过这次更加匪夷所思。 时间回到我和寂渊司命坐在一起吃饭的那一天,比起上一个轮回,晚了那么一点儿。 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事。 我拉起寂渊就往皇宫方向跑,这次,司命总算换了台词了。 “你们去哪里?” 几乎是瞬间,我就站在了芳华宫外面,曾经死在我面前的薛茗烟,此时此刻好好的坐在那里,读书写字。 “小九,你发现什么了?”寂渊问我。 我说:“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不等寂渊问我,我就主动说道:“按道理来说,一个人制造幻境,绝大多数是为了留住些什么。你说,江离是为了留住什么?” “薛茗烟。” 我点点头:“不错,他想留住的就是已经死了的薛茗烟,切确的说,他是想留住薛茗烟和他的回忆。” “一般而言,人要是制作幻境,是需要布阵的。而这阵眼,一般来说就是他自己,因为制造出来的幻境是以他为主体的,但是江离的幻境完全不是这样的,我们甚至于第一个到的地方是御花园,事实上,我们第一个遇到在江离的心中,真正有意义的人,是薛茗烟。” 寂渊眉毛一挑,我知道他懂了我的意思。 我有些得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薛茗烟也参与了这个阵法,你看,我们两个见到的最多的,应该是薛茗烟,而不是江离。这意味着,江离虽说是创造幻境的人,但是,他不是阵眼。” “那你说说,阵眼是什么?”寂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其实这幻境背后是一个阵法,而阵眼,是薛茗烟。” 我的脸色有些凝重,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薛茗烟早就死了,并且在她死后很久江离才自杀的,薛茗烟当时的魂魄,早就散了才对。” 那江离,不,背后之人是怎么利用薛茗烟的? “身体。”寂渊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