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班师回朝 南朝境内,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年手挽弓箭射向狐熊,只射中了狐熊的右脚,却被它给跑了。少年心有不甘,策马扬鞭一路追着狐熊。听闻这家伙一向轻快敏捷,不过中了他的箭,可以没那么容易逃脱。 若是不循着这血迹追去,以后的机会可就少之又少。果然,没多久便看到狐熊的踪影,它正倚靠在粗大的树干下,用它那灵活的舌头舔舐伤口。少年离狐熊不远处下了马,怕惊扰到它,在狐熊身后的不远处一路匍匐前进。 少年把弓箭卸下,改为精致小巧的匕首,这是他特地带在身上的。他一步一移,紧张得汗水湿透他整件衣裳;屏住呼吸,尽量减小声音,不引起狐熊的注意。他的眼睛直到酸涩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狐熊。 近了,近了!少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却还是没有放松他全身紧绷的肌肉。抓起匕首,找到一个最好袭击的角度,猛地向前刺去。不料,狐熊一个迅速的转身,躲过了少年有力的一刺,用它尖利的爪子划伤了少年的手臂。少年捂着伤口,往后退去。看着不再躲闪正面出击的狐熊,心中诧异这狐熊前后都长着一双眼睛呢! 狐熊腿上雪白的皮毛已经变得血红一片,斗志却越来越高昂,炸起的毛使它膨胀起比以前大了一倍。少年低估了狐熊的杀伤力,高估了自己能力。不过他那时是可以瞄准狐熊,一箭毙命,偏偏让它活到了现在,使得形势急转而下。 一直跟在少年身后的东言,不大赞同的摇了摇头。他分明不想让狐熊死!真是浪费时间,心中想着的那少年的古怪。手上还是抽出背后的箭,射向了正欲死战的狐熊。 少年见狐熊挥舞着尖利爪子,向自己扑来。伸出双臂挡在他身前,他没有逃跑。是啊,他不想跑,他一定要生擒它。突然,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从身上传来。刚刚还气势高涨的狐熊心房上已然中了一箭,一箭穿云,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少年面色一下变为沉重,蹲下去查看,狐熊已然死去。 一箭穿心够狠,少年西境桓在心中叹息。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鬼使神差的向他走去,当时定不是因为,在南朝追逐许久的狐熊落了网,而是因为那位看起来与自己年级相仿的公子。西境桓走进五六步,看到了他的容貌,与他们西月的人不相同。 他浑身透着一股尊贵之气,贵而不纵,而在我们这个年纪多是少年飞扬跋扈之气。再近,他的眉尾如刀锋一般上翘,一双如星辰浩瀚广阔的双眸,此时正望向自己,多也是探究的意味;西境桓看着他的眼睛竟然在想,若是他笑起来是何等灿烂呢? “我只是想捉回去给父亲解闷而已,等到他观赏完,便放回南朝的山境。”西境桓对他说道,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看到他那样的人,心里止不住的希望他与他人不同…… 听完西境桓的话后,他的笑意直达眼底“公子真是好心人。只可惜它终究是死在我手里,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捉,定赔公子一只狐熊。” 西境桓与东言约定改日再来捉,只是那日他已经要走了…… 西境桓与他游遍这座白玉城,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南朝,都是满心好奇。一见如故,互称为兄弟。西境桓本以为他是个寡言少语的的人,就总是开口和他说话,怕他闷就和他一起坐船游湖。 这才发现,他深藏不露,又善音律。 东言与那些王侯将相不一样,他只谈山水,不谈政治朝廷。那几天是自己自私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恨不得将他身上所有藏起来的东西全部找到。 西境桓与东言相约五年后,正式去东瑶国拜访他。东言一定猜不到他会以西月太子的身份去的,而西境桓也没有猜到他以什么身份来“邀请我”。 只是这五年里的的变化实在太大太大了。未相识东言时,东瑶就常与西月开战,东瑶兵马强盛,却与西月打了足足十年,西月都仍然屹立不倒,只是日益衰败了。 近年,父王的身体大打折扣,西境桓为了一个狐熊的传说来南朝,只希望能引得父王笑笑,常常听他提起。这就是为什么与东言相约五年之久,的原因,因为近年将要不太平了。 西境桓收回远久的思绪,依旧失魂落魄的驾着马。前方似乎有争吵的声音,他向前望去。 “皇上,这不妥啊!他不过是一个亡了国的俘虏,怎么配与您并驾齐驱?”有些不计较君臣之礼的副将龙慕尹低着头向皇帝说道。 东言有些怒气,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这些天他征战的乏力使得他有些精神不济,只听到“朕再说一遍,让他前来”尽管眼下已有淡淡的黑眼圈和少许胡茬,依旧遮不住东言一身的英气。 龙慕尹不再回嘴,向东言告了个罪,差使身旁的的士兵,来找他。 他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甚在意。毕竟在他眼里我该担心我的安危,因为是个人都怕死。 “西月太子,哦不,西月已经不复存在了。西境桓,皇上要你过去。” 猛然听到西月,顺着声音,看到了那个兵眼中的不屑。他不屑于西境桓这副柔弱的样子,一看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像个女人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西境桓会挽弓箭,舞长剑,如果身上有的话,必定要了他好看。西境桓把思绪从五年前转回国破家亡时,他不是西月太子了。 士兵见西境桓不动,粗鲁的一拉缰绳。 西境桓就着他,随意牵动,看向四周,无一不是鄙夷的神色,仿佛他所到之处将惹得,他们人人不快。 “皇上,西境桓带到” 他与东言并驾而行。向两旁看去,这高高耸立的山与当年南朝的白玉山竟有些相似,不知是我眼花还是真迹。心中酸涩,我称之为兄长的人攻破了西月王城,宣告西月的灭亡。 只是他没有杀一个百姓。将皇室宗亲,深囚与地牢之中日日受苦。或许是看在自己这个弟弟的面子上?他派人将西月王西惶风先送往东瑶,然后对着跪在他面前的皇后说“他只要西月太子!”…… 西境桓缓缓开口“记得那座山是高耸连绵的,如今怎么矮了?”目视前方,没有看东言。 东言有些意外,他只是漠然道“这不是那座山,现在的你我也不是那时的你我。现在的你只是站在山脚下的人,而我是站在山腰上的人” 西境桓被东言的话惊到,却仍不想承认已经到了山脚下了,可是明明变的人就只有他而已!东言神色一变,松开两手握着的缰绳,空出一只手来揽起腰,西境桓撞入他的怀抱!! 系的松垮的发带一挣,掉了。霎时间满头墨发向后飞扬,西境桓比东言矮一个头,只有少许的发丝拂到了他的脸上。 西境桓一怔,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他们两个大男人竟然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西境桓急切的扯他的左臂,大声的喊道“东言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他有武功,虽不及东言却也不弱。 见此情形,在浩荡的队伍中,声音竟然静如空气一般,消失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没了后面的龙慕尹和林之的细小的交谈声,他们都惊愕的看着自己和东言,最后低下头去,东瑶军班师回朝的速度慢了些,因为没人敢抬头看。 东言贴在西境桓身后,就在我耳边道“难道你还要防着我在你身后捅刀吗?还是你就是如此胆小呢” 他是这么想的?西境桓不再挣扎,不想再向他证明刚刚话语的真实。只是他尊之为兄长的人,在眼中变了。连那进退得当,礼仪周全的样子也变了,东言的举止变得十分奇怪。 我们就这么一直同骑一匹马,西境桓后背挺得十分直。而东言贴得极近,彼此可以听到胸膛的声音,原来他的胸膛还是热的,西境桓以为已经冷了。 西凌梅随着长队,易容成士兵的样子混入其中。原来东言和皇兄的关系如此不一般,在长亭中说不分离的话,想来不是对自己说的。 西凌梅与西境桓的模样相同,仔细看西凌梅比西境桓柔美,有女子的气质。西境桓像劲竹,西凌梅便如红梅。 此时东瑶已经于半月前传回了凯旋之声,这十年的长久战,让东瑶的百姓和文武百官当然还有后宫都引起轩然大波,是大喜。 但是于罗氏一族,却是个重磅□□,原本以为东言这个才上任五年之久的皇帝执意去攻打西月,定会如同先帝一样攻不过那堵如铁墙一般的如萍谷。没想到自己太过轻视这个早在皇子时就出彩异常的少年帝王。是他大意了,也是东瑶里的几个世家大意了。 而后宫中人人心怀自己的那份小九九,这早就司空见惯。 这盘棋已经重新定局了,只是多了个西境桓这个巨大的变数,令天下始料未及。 第二章 惊鸿一督 西凌梅一路感叹着东瑶的繁华,从东瑶边境到安阳王城景致人文的不同,各地的治法也不同。管理一个那么大的东瑶一定,一定很辛苦吧…… 回到了东瑶的安阳王城,拔地而起的宫殿,正在不远处,竟然如此之高大!他们曾经差人绘制过安阳宫殿,也不如西境桓亲眼所见。最高之处略有些云雾朦胧,今日艳阳高照,那一定是云了。 “皇上回来了!大喜大喜啊!”一个早已等候在郊外的东瑶人惊呼。 顿时满城沸腾起来,我随着队伍一路从西月来到东瑶,所遇之景皆是如此。其实所有的人都不希望打仗,这位新皇打了胜仗,不仅深的军心,更的民心。 所有的百姓跪倒在地上,东言下了马,所有的将领都下了马。东言依旧镇静自若的脸已经变得满面笑容,对着所有的百姓笑。 还有些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也出来欣赏他们的皇上,羞红了脸,顾不得矜持对着自己的伴说道“皇上真是玉人风华,穿上了铠甲就更加好看了呢。”她们的女伴也都是如此应和。 这时,一位鬓角有些微霜的妇人起了身,拿着一件长袍向东言走来。 东言的贴身护卫,夏殷握住了腰中的剑,正欲上前阻拦。夏殷不得不得不防,怕混进了什么人,无论何时都不能被一个杀手的伪装欺骗了,三岁的孩童皆可杀人呢。 东言轻声叫住夏殷,让他不要冲动,示意妇人不用害怕。 妇人才得到夏殷的眼神许可,走到东言面前。“皇上,这是我们全城百姓自您出征起,一起缝制的,男女老少都在上面绣过一部分。还望皇上不要嫌弃我们粗布粗料。” 妇人有些忐忑的对东言说道,毕竟这比起皇家的,根本不算什么。虽然是全城百姓的集资,已经算得上上品布了,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刺绣高手啊。不起眼的地方总是有许多歪歪扭扭。她又跪下,将袍子举起。 西境桓就站在东言的身后,清楚的看到那件袍子,包含着百姓的心意。 东言微微弯下腰,眼中带着敬意将妇人从地上轻轻扶起。天下能让他带着这样的敬意的人除了与他生死与共的士兵们,还有善良的百姓。 “谢夫人美意,谢你们的美意。我东瑶有了你们,才算是国之幸”东言对妇人说道。噢,他接受了。百姓们这时都起身,颇想看看皇帝亲身穿在身上的样子。 东言的盔甲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光亮,对着身后的西境桓呼喊道“给朕披上。” 他竟然那么肯定东言是在叫自己,除了与我们随行回来的士兵和东言的心腹,百姓们无不意外的看着他。因为此时的西境桓在他们眼里,是个倾国倾城的貌美女子! 西境桓的墨发微散,身上穿着白衣,身着男子的长袖宽裳,皮肤白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透亮,薄唇只带一点朱色。他们只认为自己是个路途饱经风霜,没上妆。 西境桓侧身上前,接过妇人手中的衣袍,抖落抖落。站到了东言身前,只见他扬起唇,眼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自己必须给他穿上,是的父王还在他的手里。西境桓见他的模样,心中暗道他还是个高深莫测的帝王。 西境桓为他穿上了宽大的衣袍,百姓们也不知道他的身量如何,难免做大。作为他的义弟,我觉得还是很理所当然的。 东言向妇人道了谢,转身对四周的百姓鞠了一躬。高大挺拔的身姿上了马,宣布回宫。宫中的人未必就像百姓一样真心了,东言眯了眯那双莫测的眼睛,又要给自己换上一个面具了。 他可真会收买人心,全然不顾帝王至尊。西境桓冷眼看着东言,心机深沉,狠辣异常。也不会顾忌故人之情。奈何皇妹也要看自己受辱,这才是真正的痛心。 一旁的酒楼上,一间华丽的厢房里,坐着几位世家的公子和一个荣国公府的大公子。几人衣着华丽,身份极是不凡。 沉稳的是荣国公府的大公子,木晏殊。荣国公一向孝忠帝王。只是皇帝出征以来,宫中和朝野的风向一会偏东一会偏西,就是几个先帝在时就冒出来的新贵世家,是上窜下跳,不成气候而已。只是近来,荣国公府大公子和几个世家的公子交好,是否代表荣国公的想法呢? 木晏殊靠窗而坐,坐在他身边的通身是名贵之物的少年,是林家的二公子。他环抱着手看着从楼下骑马而行的东言。他不由得看得发愣,怕不是看着皇上身边的那个‘女子’。 “太美了”林依睁大眼睛,晃了晃脑袋,轻声惊呼道。他伸手想摇身旁的男子,想起他的身份又悻悻放下手,对着他们说道。 木晏殊顺着林依指着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女子么?木晏殊不动声色暗暗记下。 西境桓随着东言左右,暗暗觉得奇怪,他为何不按败国质子把自己关押起来?还有什么价值在。 文武百官皆叩拜,后宫的皇后和正三品以上的嫔妃也跪下。呼声齐,威严万分。 在东言与百官之首的几位大臣寒暄之时,皇后已经注意到皇上身后的我。西境桓凭借着在西月时母妃的穿戴,他西月的太子不至于看不出来。皇后乃是当朝楼丞相之女,母亲是东香郡主,身份所谓之显贵。 西境桓悄悄的观察着她,一派雍容华贵,眉宇之间仿佛有与生俱来的威仪,而更令人敬畏,眉目流转竟然与她的眼睛对上了。 西境桓看着皇后一会了,敛下眼眸。这样看着皇后是绝对不恭敬的,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嫂嫂。皇后与东言竟然是那么的般配,一样的进退得体,波澜不惊。西境桓心中有些异样,拿着她的容貌与气度和自己相比?! “皇上凯旋归来,又得一佳人,喜事喜事啊”李尚书突然注意到西境桓。他突然提起,引得众人又纷纷注意到自己的身上。 无数道刺目的眼光向西境桓扫射过来,他面上一惊。什么佳人?什么喜事?自己可是男子,迅速恢复平静,看向那位开口的李尚书,认定他是眼花缭乱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西月的太子?不知道他是前来的质子? 西境桓是绝对没有资格和身份开口说话的,只能沉默,希望东言能为自己解围,澄清男子,又希望他不说出自己只是一介阶下囚,因为太打人脸面。 怎能料到,东言哼哼两声说道“西月的公主,确实是一个佳人”东言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他说的就是实话。 西境桓抬头望向他,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却听到皇后的声音“恭喜皇上喜得佳人,后宫中的姐妹又要多了起来了”皇后依旧落落大方,却把我是西月公主的事板上钉钉。 东言看向皇后许久,而后眼中带着赞许。 西境桓不明白东言意欲何为,他是男子,难道都看不出来吗?如今的样子确实像个女子,只是不自知,西月的人本来就生的秀气,男子俊秀,女子柔弱。 西境桓只觉得东言在羞辱他,暗讽不如个女子,可明明初识时,他夸自己好箭法好功夫。 经皇后这么一说,那些个个貌美的女子都在暗暗观察我,东瑶女子貌美,却是美的各有千秋。 西境桓自觉无法和那雍容华贵的皇后相比较,旧时是太子,现在只是个阶下囚。 西境桓被安排住进了宜华宫,那是后宫嫔妃的住所…… 原来东言要自己跟他回东瑶,只是为了羞辱自己折磨自己,原来西境桓看错人看走了眼。东言只会颠倒黑白,竟要做女子做他的女人?简直太匪夷所思了,那个温文尔雅,一身贵气的人虽不热情。却让当年在南朝的西境桓感到亲切和美好。 西境桓回了西月调查他的身份,他想知道那样特别的人,定不是普通商贾人家之子。原来他是东瑶的二皇子!与西月打了十年仗,势如水火般的关系,再见绝无可能是普通兄弟了。 只是西境桓为了配得上兄长,去读不喜欢的诗词歌赋,去学习音律,终于成了西月第一才子。只因知晓你除了武艺高强,还善音律。 一双修长的手能弹出高山流水,也能弹出金戈铁马,不在于琴,在于弹的人。他只因听了那一曲凤囚凰,就知道要成为东亚的知音! 他等了东言五年,等来的只是西月改称东瑶,西境桓成为西月的遣来的质子,父王被东言关押在东瑶。 东言只要说,你要我来东瑶,他就一定会来,何苦毁了自己的一切。西境桓懂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那人却是兄长你。你与我在出了南朝,就变了。 第三章 流云飞袖 “听说宫中来了位西月公主” “长的可漂亮的,听说还很像丽妃娘娘呢” “这下我们这些当宫女,就更没什么机会” “嘘嘘,管事嬷嬷看着我们呢”几位正在御花园洒扫的淡粉裙宫女窃窃私语。 西境桓低着头,跟徐淳进了宜华宫。 徐淳领着他进了主殿,转身低语“公子就住在这里,剩下的等皇上安排。切莫胡乱走动,不小心露出了身份,后宫的那群娘娘们就等着捉住你的错处呢” 西境桓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哪也不会去”从外头吹来的风,拂起我的发丝。“哪里也去不了。”我又说道。 徐淳乃是东言的贴身太监,听他的话总是没错。 徐淳嘿嘿笑道,对着西境桓福了一礼,出了宜华宫。 西境桓进了书房,打量着那幅挂在墙上的画,一行诗映入我的眼帘“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目光又往下看去,漫天飞舞的绿柳叶,一位出尘绝绝的男子正轻抚着古琴。嘴角上扬,给人以清冷如玉的感受,那个男子有些熟悉,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稚嫩,我细细的观察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角落是东言的题款。 是东言挂在这里的。只知道除了男子弹奏的古琴是东言的,画上中的他神情轻松自在,仿若隐世的神仙。 “妹妹,该出来了。”西境桓轻轻说道。这个与自己模样并无二至的西凌梅,也来到了东瑶。 “皇兄,为何东言让你住入后宫?”西凌梅从一处闪出,她的轻功高强,到了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妹妹你该清楚的?他要羞辱西月皇室,让我不能做人。” “东言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一定有苦衷的。”西凌梅苍白无力的为他辩解。 “妹妹,你真是太天真了。事到如今,攻入西月,囚禁父王。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什么人!”西境桓字字铿锵的对西凌梅说道。“我们要做的,只是救出父王,就算与整个东瑶为敌,也在所不惜!” 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西境桓耳朵微动便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他们使了个眼色,西凌梅又闪入黑暗之中。 从门口冒出了个梳着小巧玲珑发髻,穿着翠绿长裙的女孩。她眉眼弯弯,对着我做了个鬼脸,很是可爱。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是来看看皇帝哥哥的新妃子的,咦,不对呀?”她皱了皱眉,三部并两步的靠近了我。 “不是漂亮的小姐姐,是漂亮的小哥哥呢”流云公主一把拉起西境桓的手,围着转了几圈。 西境桓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本来就是男子,还是小孩子眼睛亮。 西境桓低下脑袋,对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说道“皇帝哥哥?那你岂不是公主”又摸了摸她的头,果然很可爱,与东言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他那样的深沉和心事重重,他们都有一双万千风华的眼睛,区别于她的眼中的古灵精怪。 “是呀是呀,我就是流云公主,别看我个子小子小。我都已经过了十六岁呢。”她拉开他的手,示意西境桓不许再摸她的头。毫不见外,像是早就听闻过西月人。 流云嘟了嘟嘴,她呼一下转身,跑到门外捧起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花送到西境桓面前。 西境桓笑意盈盈的接过了她的花,“我该叫你什么呀?是哥哥还是小嫂子?为什么哥哥要做皇帝哥哥的妃子呢?”她一连串的问题让西境桓无法回答,心中苦笑:他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呢。 只是笑意渐渐收敛起来,西境桓竟无言以对,是该做兄弟还是做他的‘嫂子’?其实西境桓没的选择,他只是败国质子,东言想说他是阶下囚就是阶下囚,想说他是西月公主就是西月公主,西月人的命全在他的手里呢,还有他的父王。 他只是不想失去来东瑶宫中的第一个朋友,依旧笑着对她说“在外人面前你就叫的正式一些,在我面前就叫我境桓哥哥。” 流云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带着揶揄的笑容。 西境桓暗道不好,这个小祖宗又想说什么,再问些什么嫂嫂哥哥的,他可消受不起了。西境桓慌忙起身,朝流云眨巴眨巴眼睛往书房门外走去。 流云却依旧赖在身边,表示“不再七嘴八舌。”西境桓默许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和他做伴,已经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了呢? 宜华宫宫内的景致独好,书房门前种着几株翠竹,风一吹过,竹叶轻轻摇曳,令人心旷神怡。最映这春意盎然的当属精心照料的迎春花,如柳条似的枝条被嫩黄的花朵压低了身,花开的正好,又不特意修剪,显得自由自在。 令西境桓也不由得沉浸在这暂时的宁静中,他倚在树下,流云也安静的在一起。西境桓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随性而坦诚的对待。 暗处的西凌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景色。那个流云公主就这么亲昵的靠在皇兄身边,而她只能在暗处。 “境桓哥哥你想家吗?”流云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 “我没有家了,西月已经没有了”西境桓提醒她道。 流云变得坚定起来,收起天真烂漫的样子对他说道“你可以把这当成你的家,可以把我和东言哥哥当成你的家人” 西境桓信手摘了一朵雏菊戴在流云的发髻上,“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了”对她温柔的说道。 “那东言哥哥呢?”流云 西境桓一怔,低头笑道“以前也把他当成我的兄长的,现在突然发觉皇家的兄长不好认,不好随便认。是要擦亮眼睛的。” 流云喜欢花,抚了抚鬓角。又说道“是东言哥哥要我来陪你,他说他怕你孤寂。把一切闷在心里。”说完,她歪着头看我。 “也许我是别人眼中的草,却是家人眼中的天。我还有家人,我还有自己的一片天。”西境桓说道 东言回宫后很繁忙,幸好靖王爷在他出征后代理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才不至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即使没有,他也不会去休息。 是他么,原来他还在乎自己的么,西境桓有些欢喜又有些悲寂。闷在心里的东西,是他强加的。西境桓恍然觉得更加看不透东言了,他究竟在想什么? 宁静存在于真意,它总是很快就被打破。 一股胭脂水粉的气味充斥于宜华宫里人的鼻息,那是一团各种各样的味道,也是女人聚集在一起的味道。出现在后宫的,只有后宫女子。 流云用手有些夸张的在鼻子前扇气,说道“又是一堆娘娘小主了,总是喜欢结着伴到处逛,一定是听说了你进了后宫。” 流云突然反应过来,急切的话都说不利索,直直跳了起来“可是哥哥你……不是女人啊!”她突然面色涨红,与西境桓保持一定的距离。 女子不应该和男子靠那么近的,难道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也只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看到她夸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都叫我哥哥了吗?那还管什么男女之嫌。”西境桓云淡风轻的说道。 流云这才与西境桓走近几步,挠挠头“这倒是。” 自己虽然是西月的太子,自幼喜欢江湖爽快之气,也没想那么多。男女之嫌是要注意的。不过流云与他也有几分相似,都不拘谨于条条道道。 “境桓哥哥,门外的那些娘娘小主你是不用怕的。皇上下了旨,没有他的旨意谁都不能随意进入。”流云抹了抹鼻子说道,她还是不喜欢那些粉的味道。不过这是女人的天性,也不能怪她们。 还好境桓哥哥不是女人,没有一股脂粉味。流云暗暗想,对着西境桓点了点头又嗯嗯几声。 西境桓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自在。问道“流云,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却听流云说道“境桓哥哥的姿色果然上佳,要不怎么被东言哥哥娶回来当小嫂子呢” 西境桓听她一本正经的说道,险些被呛到,东言这么做只是为了羞辱我,哪里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咳嗽两声“你皇帝哥哥可没说要娶我,我只是他带回来的俘虏而已。别人认不出我的容貌,你却认得出。难道这一点你会不明白吗?” 西境桓认为流云已经是朋友,也是东言甚为信任的人,不想让她既知道我是男子又认为我与东言不明不白,会令她误解。可他怎么看,她都不会有什么不对的看法,这是怎么回事? 流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失望。“我知道了,我不会把你当败国质子看的!”流云有些欲言又止。 宜华宫外。 以昀充媛为首的妃嫔正与守门的侍卫争执,这昀充媛是枪打出头鸟,被赵婕妤一煽动就来探查这位“貌美”的西月公主。而赵婕妤与林才人紧随其后,假意劝阻昀充媛“昀姐姐皇上下了旨,就别撞这个南墙了” 赵婕妤轻轻提醒道。昀充媛一路上了充媛的位置,靠的只是越家在宫中打点的一切,不然她随随便便行差踏错,别说充媛,明日也得打入冷宫,靠着越家送进来的那位心怡姑姑罢了。 六宫中那几位沉得住气的,和压根没把这位公主放在心上的都默默关注着宜华宫的动向,各路的眼线,早早向自己的主子汇报了情况。 也就昀充媛这个身居高位又冲动没脑的人,才会一经煽动就打算挑衅上门。 赵婕妤暗暗在心中冷笑,若是能一举探得西月公主的事情,又能把昀充媛拉下马,才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她希望这件事越闹越大,闹到皇上那去才好。 西境桓在宜华宫内,听着外头越来越大的吵闹声,毁了这一番风景。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后宫自古都是如此,西月后宫中也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她们是为了见西月公主,这点让西境桓有些汗颜,她们是见不到公主了。 东言会让她们见到西月公主的。 流云被她们吵的不耐烦了,忍了多时。让西境桓进殿去,说,她日后再来看我。 她站起身来,正了正声音,变为公主威仪的模样。移步宜华宫的大门,命令侍卫打开大门。 昀充媛与身后众位妃嫔见门打开,急忙向里头投去探寻的目光。只见到流云公主面色沉闷的从大门走出来,一双锋利的目光直直扫在昀充媛和她们的身上。 昀充媛不用向流云请安,而赵婕妤她们却是要的,她们跪下不用面对流云的目光。这流云公主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后宫除了皇后还有那几位,在来不能惹的人就是她了。 见流云独独针对昀充媛,她们松下一口气来。 “众位免礼,我也是来见西月公主的。不多时就听门外喧哗,还想着是哪个不懂理数的宫婢,原来是昀充媛娘娘啊”流云在宫中长大,也是个深谙生存之道的人,没有一张张面具哪能存活下去呢。她独独针对昀充媛一人,越家的气焰怕是不高了,她替皇后打压打压她,省的皇后再操心。 流云素来与皇后交好。 昀充媛此时却惶惶不安,不知该怎么回答,心怡一直阻拦自己前来。她一怒之下就命人把她押下去,此时才想起,无人可靠。 第四章 青纱檀口 昀充媛浑身冒着冷汗,即使她再冲动再没有脑子,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危急,她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赵婕妤。 赵婕妤哪会替她解围她恨不得她马上得流云公主的厌恶,下台呢。只是门外声响那么大,宜华宫里那位都不动声色,好深的城府啊,赵婕妤在心中已经暗暗对她提起防备。 流云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她沉郁的面庞一扫,转为清浅的笑。不再看向昀充媛,向她们福了福礼,离去。 昀充媛化险为夷,轻轻擦去额头的汗。却开始思考起一直煽动自己的赵婕妤,面上不动声色的与她搭画。霎时她们的联盟出现了裂痕。 情儿端着皇上吩咐的脂粉,绫罗绸缎,朱钗流苏。她小心翼翼的走在前去宜华宫的路上,她就要见到那位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西月公主了,传闻西月的人个个心机深沉。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也不点明,暗着向徐淳公公告状…… 不知怎的,皇上只叫自己去贴身伺候她。 “奴婢参见公主,奉皇上之命前来贴身伺候您。”情儿端着小山似的的物件,挡在自己脸前,悄悄挪开一眼,只见那人的风采一角。 那位西月公主正执笔写着什么,见她来了,才放下手中的笔,示意她免礼。 情儿摸不准西境桓的性情,却是连眼睛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拿起服饰就往身上比划。 青绿色的外罩长衫,月白色的宽袖长袍,却是女子所穿的衣物! “女人的衣服?”西境桓惊讶道,东言是故意的。 情儿原本连眼睛都不敢看着他,听到这句话后,对上他的脸。半信半疑的回答我“公主……您不满意这件衣服吗?我立刻就让人换了去?”她打量着。 果然,东言玩皇兄玩上瘾了。他不知道我代替皇兄在宜华宫,这早就不是他能接受得了。“泥人还有三分性!东言他是欺人太甚。”我拂袖欲离去,情儿立刻扑通一声跪下,与她先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大不相同。 “公主,不是我拦着您。只是皇上说如果我没有让您换上这件宫装,好好打扮您,就要我的命!”情儿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情儿见我不动,又磕了一个头,这会她的额头上已经有了红印子。东言没有命令我一句话,反倒是利用身边所有的人让我臣服。帝王的心性猜不透,摸不着。 我哈哈大笑两声,往回走。径直坐到了梳妆镜前“你给我梳……梳妆!”那笑声狠厉极了。 东言兄对皇兄竟有这种感情,他真要封皇兄为妃?我穿这衣服倒没有什么,皇兄知道了,他一定会很伤心。 情儿见西凌梅回心转意,却面露难色。她出言提醒到“公主,是不是该先换衣服,再梳妆呢?”西凌梅的声音正是女子。只是不敢看她的脸,如今抬头细看,倒被西凌梅迷住了。 初入东瑶时,皇兄满头散发,东言也不让他整理清楚。那时全东瑶百姓与朝臣估计都认为皇兄是女子,现在不同于过往。我是真正的女子,不怕有人揭穿。 若是皇兄的眼睛更狭长一些,眉毛细一些,画上妆容,可能与女子真的无异。西凌梅与西境桓的长相并无二至,只是她的眉目更柔和。 东言难道不知道吗?他以为真可以把男子当女子一样吗? 情儿只看西凌梅的容貌,那西月公主美若天仙的传闻不假,狭长妩媚的丹凤眼,不施粉黛也是风情万种。白皙的细嫩的肌肤,与这些粗使宫女可不同。 西凌梅站起身,换下衣服,要她帮忙换上准备的绿纱白袍。情儿的脸微微发红,或许她已经懂得了什么?“公主的的容貌出色,只是身材怕是没有后宫娘娘的好……”她自知说错话,闭上了嘴。 西凌梅不再开口,看来她还是认为自己是个女子。只是为何脸红,甚是有些不解? 换好了衣服,西凌梅不让她上些乱七八糟的脂粉,只让她为选了一个颜色较淡的檀色,点唇。西凌梅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没有浓妆艳抹,也有一番风情,肤色白皙,嘴唇点上了颜色。 配上青绿色,穿在西凌梅的身上不显得晦涩,颇有些碧波仙子的感觉。突然对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羞愤和厌恶了。反倒站起身来,转了几个圈,让一旁的情儿脸上喜气洋洋。 “我就说公主天生丽质,是个出尘仙女!”情儿开心的叫到,拍起了手掌。 西凌梅对她轻轻一笑,心中笑不出来。一会要去见东言,瞒不瞒得过,听天由命了 “皇上正在与几位军机大臣商讨正事,还望公主见谅。”辛公公说道。徐淳正在里面陪着皇帝。 西凌梅不相信,里面明明就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西凌梅无可奈,只能干等在御书房外。情儿一定要带来的汤水,已经凉了。 书房内,东言正与龙问川细谈西月的的事,气氛一度很紧张。 龙问川怒的一拍桌子,对东言说道“那个男人真的有那么重要!一个敌国的祸端,放到后宫中去,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疯了!” “朕还轮不到你管,看来龙家的人都是这样嚣张呢。你大哥也是,你也是。”东言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令他面前的龙问川更加恼火。 “朕都没说他是男子,你倒是消息灵通,先来个忠言逆耳了”东言说道。 龙问川的消息是龙慕尹告诉他的,这回出征西月,他并没有跟随。一回来就打听东言的事情,才知道跟回来的是个男子,皇上竟然还让他住进了宜华宫。 军中没有一个人敢胡说八道,为什么龙问川知道呢。东言目光渐冷,往更深层的方面想,自己周围有许多眼线啊…… “这件事要是让罗家和别的世家知道,你明白这是多严重的事情吗?英明一世的皇帝陛下,您没有想过吗?如果忠言逆耳有用,为什么不劝。”问川与东言几乎对着干。 同在御书房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景卿尘。 她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的二人,不由得皱紧眉头。一向事事都听皇上话的问川竟然出言不逊的顶撞他。景卿尘心想这事是东言做过了,好不容易为先帝打下的西月,留了一个祸端是为何呢? 她走了出来,对着问川使眼色,让他语气不要那么冲。 “湛唐,小川说的虽不好听,确是真的。你出征前的睿智和运筹帷幄都不许你发生这些事的,遇到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景卿尘轻柔的声音传入东言的耳中,使他思考起来。 东言让龙问川坐下,他也想不留后患。一遇到那个人,一切都不可控制。 她的话让东言迅速冷静,这个陪伴自己十年的女人,比对龙家日益猜忌的不信任,来的入耳。他看着一脸温柔的景卿尘,发觉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对不起她。东言心里十分愧疚,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景卿尘不要名分,她只是如同婢女一样跟随在东言身边,东言甚是信赖她,也是他父王唯一承认的东瑶三皇妃。她说,她要把这个位置留给对东言更有用的女人。 她只把那个西月太子当作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绝不能影响到东言。 “卿尘,我懂你的心。他,不过兄弟。”东言说道。 兄弟二字,真能掩盖一切的最好借口。东言已经把这个借口当为真实,不可以再为了他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为何旧知己,到最后变不到老友? 龙问川从门口出来时,匆匆看了西凌梅一眼,只一眼,西凌梅就觉得他像是恨透了。 第五章 倾城之人 西凌梅向他行了注目礼,终于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东言身穿紫色龙袍,他极其适合这样的颜色,一样的神秘和英俊潇洒。更是衬得他面冠如玉,英俊潇洒。 那个女子正站在一旁为东言磨墨,神情轻松自在,与东言很是熟稔,相处的很平和。不像后宫的女子一样都是献媚和勾心斗角,这个女子不平常了。 她的容貌就不平常,与皇后的雍容华贵不同,她一双秋水盈盈的桃花眼,一眼便能令人神魂颠倒,倾城之姿。无怪东言与她的默契,一定是后宫的宠妃吧。 西凌梅对上了景卿尘的双眼,随即转开。 “东言。”西凌梅故作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握紧了手上的食盒,向东言强调着他带着东西来关心他,只是让自己在外面站到汤都凉了。 他看着西凌梅穿着他指定的衣服,噗嗤一声便笑出来,后迅速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贤弟啊,你穿的这一身不怎么符合你,还是换下了吧。”他一见到西境桓,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在旁边的女人在时,还没有这么放肆。 只是笑得放肆,笑的讽刺。 西凌梅懂得,要羞辱皇兄的人是东言,要她换上这笑话的也是东言。可她却无可奈何,一定要逆来顺受,东言才会开心,才会答应她的要求。 终于见到东言,他与五年前变化太大了,长亭里他只是个肆意潇洒的少年,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上的话,我一定会听的。”西凌梅一反常态的笑着对东言说道,却看着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景卿尘。他不是要我换下吗?那我就换。 说完,西境桓便要去扯外面的绿纱。那时女子才开口说话“公子何必呢?湛唐不过一句戏言,不用放在心上的。”景卿尘不卑不亢的开了口,湛唐是东言的字,只有他亲近的人才敢这么叫。我当年听他提起过,也说贤弟,你可以叫我湛唐。那神情比看这女子还温柔些…… 西凌梅感谢她,才让她避免了一场尴尬。东言默默同意了她的话,本来就没有要她把衣服换下的意思,没想到自己把他的话当真了?原来这个女子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皇上还是不要与我称兄道弟的好,免得让外人听了,以为皇上随意就认几个弟弟呢。”西凌梅着实控制不住那语气,明明是来求他的,这么真的好吗。 东言凤眸一挑,身上的玉佩和饰物轻轻撞击在一起,面上的色彩虽然没有变换多少,但是身体却在颤动。“那好,西境桓你是为什么而来呢?”他的语气严肃起来,正眼都不看直挺站在屋中的那人。提起笔开始批改奏折。 西凌梅说道“皇上,这事,不宜让外人听,请你并退左右。”我弯腰向高座上的人行了一礼。 景卿尘显然知道她口中的‘外人’指的是谁,她的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为东言磨墨。 “若是这里有谁是外人,那不是朕也不是卿尘。”他停笔看向依旧弯着腰的西凌梅。 她才是那个外人,打断他们刚刚欢声笑语的人。,那位卿尘姑娘定是比当今皇后在东言心中还要重要。 西凌梅挺起腰,看着东言“皇上,您承诺我要让我见……父”“见西惶风。” “他?朕当然会让你去见他。”东言的双眸变得深沉莫测,一瞬间让西凌梅以为他会不同意,说出的话却让她稍稍放心,却不能再问他是什么时候了。因为西凌梅看到景卿尘意味深长的一眼,她不希望自己继续下去,她生得极美的脸,连瞪着西凌梅的样子也很美。 认定了她绝不是面上的纯良无害,至少她的眼神令自己有些寒冷,东瑶的人各各都是深藏不露。都说西月的人心机深沉,却没人知道他们对自己家人多好,一味的捡着四国流传的恶意揣测。 西凌梅本打算就此告辞,景卿尘早就注意到了手中一直没有放开的食盒。说道“西公子带来了什么?不让我们瞧瞧又要带走吗?”她对着西凌梅笑了笑。 东言闻言看了看西凌梅的食盒,心里有些喜悦,他也不知道喜从何来。 “带了东西,就放下吧”东言开口,他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情儿让自己带来的东西吧。参汤已经凉透了。 西凌梅却没有动作,“回皇上的话,这汤早就凉了。”我盯着景卿尘说道,流连在她绝美的脸上。 东言听了她的话,没有做声。接过了景卿尘手上的热茶,看着她说道“即使是茶水,在我看来也比那些不相干的人的东西,值钱百倍”他又拨了拨杯中漂浮的茶叶,饮了一口,抿抿嘴,让西凌梅下去。 西凌梅走出了御书房的大门,看着外面的世界,里面的世界与自己格格不入。这诺大的东瑶国也与我格格不入,只要等着见到父王的时候,把他救走不再回东瑶。 那个女人美的令人心颤,同为女人,西凌梅很能感受到她的敌意。只是她觉得景卿尘必须死,西凌梅可不喜欢有人威胁,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十分密切。一切肮脏黑暗的事都让我来做吧皇兄。 东言真以为皇兄只身一人就和他来到东瑶吗?真当皇兄是五年前那个人了,究竟谁掌控在谁手里。 西境桓隐忍着,只为他的一诺千金。只要一面,就一定有办法救出父王,东言永远都摆布不了自己。 一场谋划正在暗中进行。 不仅是自己和父王,你连表面一派平静的东瑶都要开始动摇,不知道那时你还管不管得到一切。 荣国公府内,荣国公木驷与几个世家召开臣子之间的宴会,表面如此,暗里打探这几个世家的动向。皇上的一场胜仗让许多人停了想法,却还有暗流涌动。他们荣国公府一向效忠帝王,做出有意与世家交好过深的样子,只是为了探明。 只是有人藏得深,有人藏得浅。 夜王爷府中,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手执玉笛站在一旁与夜王爷合奏。 白贺喜爱白衣,人如其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来指他最合适不过了。世人都以为他是夜王爷的幕僚,最青睐的白家公子。哪知其中的曲折呢。 夜王爷的琴艺高超,他一遍弹奏,一边含情脉脉的望着为他和曲的白贺。“贺儿,你的笛子是越吹越好了。倒叫我的琴配不上你的笛。” 白贺停下那吹得如同天籁之音的玉笛,反手放进腰中。“是白贺配不上王爷,这天下的女子多,多,多妖娆多妩媚,为何非要执着于我呢?”他神色有些无奈,对着夜王爷说道。 夜王没有因白鹤三番两次的拒绝而气馁,也不强求。就是喜欢招他前来与自己合奏,没有用夜王的身份强迫他。 夜王充满希翼的眼神逐渐黯淡,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支撑着他的温柔。“贺儿,你也懂我的心意。就不要再说第二遍这话,天下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就怕你也受到牵连……”夜王只有对白贺才会难得的温柔,任谁也没有发现。 “王爷的心意,白贺一直都明白。只是我今日前来,是来向王爷说一件事的。”白鹤有些吞吞吐吐,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白贺这些年跟在夜王的身边,白家的人开始着急他的婚事了。只是白贺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掉,“怕是成婚,就难为夜王爷出谋献策”“这婚事,还是缓缓,我不在乎早一年晚一年”。白贺就以这些借口推掉白老爷的,‘乱点鸳鸯谱’。 第六章 白衣如画,夜色阑珊 满希翼的眼神逐渐黯淡,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支撑着他的温柔。“贺儿,你也懂我的心意。就不要再说第二遍这话,天下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就怕你也受到牵连……”夜王只有对白贺才会难得的温柔,任谁也没有发现。 “王爷的心意,白贺一直都明白。只是我今日前来,是来向王爷说一件事的。”白鹤有些吞吞吐吐,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白贺这些年跟在夜王的身边,白家的人开始着急他的婚事了。只是白贺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掉,“怕是成婚,就难为夜王爷出谋献策”“这婚事,还是缓缓,我不在乎早一年晚一年”。白贺就以这些借口推掉白老爷的,‘乱点鸳鸯谱’。 不能再拖了,这东瑶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三日后的宫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参加,他白贺推不掉了。他今日说的话,一针见血,明明白白。 “王爷,三日后白家会在宫宴上与哪位大人,哪位公主好事成双。只怕……”“只怕要辜负王爷的情意了,还望王爷到时为我美言几句。”白贺终是开口说出了白家的决定,而这件事他最不想让夜王知道,也是必须知道的。 他也不想让那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伤心,他是真心的。 白贺说完,不忍心看夜王的脸色,就此离去。原来自己也这么在乎他,白贺的眼角滑过一滴泪,无声无息,就悄然消逝了。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爱的是女子! 夜王没有开口留他,任他走出了夜王府。他低声道“走吧走吧,不好留你了,只是日后我们相见该如何称呼呢?”夜王奋力的将身前的古琴摔了出去,古琴的琴和弦分离,木质的地方变得粉碎。 夜王的嘴角流出鲜血,青筋暴起。他用内功把自己憋坏了,哪怕夜王现在宣泄出来,身体也不会出现如此情境。 远处服侍的婢女,见夜王这骇人的样子,慌忙跑过来扶起夜王,唤着太医。一时之间,夜王府上下乱做一团,进宫请了太医。 东言立即派遣太医院院正前去,他虽然与夜王这个弟弟从小不合,却不会要他的性命。东言也十分好奇,东竹一向是最爱惜性命的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呢? “徐淳,给朕准备便服。朕要去看看夜皇弟。”东言要去看看这个躺在床上的夜王,与平时一副高贵疏离的他有什么分别。东言才不会承认,他十分关心东竹的身体呢。 宜华宫这里的西境桓,急需一个出宫的办法。因为他们还在宫外等自己和凌梅的消息,要商量好对策。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万不能被东言发现。 “参见公子,我十分仰慕公子的天人之姿,今日有幸一睹芳容,果然是个美男子啊。”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我身后溜出来。西境桓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流云,还在想是谁能随意出入这,又自称我的,当然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流云公主了。 她穿着略大的侍卫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女扮男装的样子却有几分英气。西境桓也放低了声音问她“你穿成这样做什么?”流云公主大可正大光明的从宜华宫走进来,不必小心翼翼掩人耳目,她一定有什么事需要偷偷摸摸的去做。 流云一见自己立刻识破她的身份,原本还涨高的兴致被我瞬间浇灭。她也小小声的说道“书上那些女扮男装,都是骗人的,那些贵公子,青楼的老鸨都是眼瞎吗?”她对那些风月才子佳人的读物,吐槽着。 她不再多说,拉着西境桓的手就往里屋走去“桓哥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你这个西月人大开眼界”流云见西境桓还在诧异,又说道“出宫,出宫啦。皇帝哥哥他不许我乱跑,这些他出宫去看夜王,我们就可以趁机去玩了。” 西境桓心中一喜,眼下的机会正是瞌睡送来了枕头。难怪流云会来找自己呢,还不是那日对他说的江湖之事。 西境桓也不问她如何出去,她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就有办法出去。看她老道的样子,一定是经常溜出去玩,唉!宫中果然多寂寞呀。 就只怕她是来试探自己的,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活泼可爱的公主。流云唤了几声,见西境桓没反应,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吼。 “你还在想什么呢,赶快换上衣服啊。就算我有路子出去,你也得瞒过宫中巡视的侍卫太监啊。”流云皱了皱眉,十分着急。着急着出去玩,看着西境桓的样子,还不如她自己去呢。一点都没有经验,磨蹭死了。 西境桓拿起另一件太监的服饰,望着还在看着我的流云,提醒道“公主,你不转过身去,还要看着我换吗?”我好意的提醒,被流云当做故意调戏,她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转过身去。 西境桓换好衣服后,与流云泰然自若的走过了皇宫大道,来到一个偏僻又生满花草的地方。流云一脸自豪的说道“看,这就是我们出去的门路。” 就在西境桓还在看着这墙的古怪之处时,流云已经推开被藤条蔷薇爬满的小门,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的出路,他沿途记下了来这里的路线,回流云一个夸赞的表情。 不宜在这里停留,出了门。便迅速的坐上了流云准备好的马车,流云又拿出两套男人的服装换上。与侍卫和太监的服饰不同,这两件衣服华贵,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不同凡响”啊。 此时西凌梅在宫中探寻,仗着她的轻功。 西境桓让他的人都暗伏在宫外,只等他露面,找机会详谈。 掀开车帘环顾四周,来往不绝的行人和街上大大小小的摊贩,都有可能潜藏着西月的暗卫。境桓从身上掏出香囊扔下车去,他们会看到的。 身着东瑶服饰的一个人,跟在马车后,悄悄捡起了香囊。这个相貌平平无奇,腰间却带着一把黑色短剑的人正是一众暗卫的领头人,李风。 “跟着这辆马车到随香楼,进来见我。”香囊中的纸条上写到。李风浑身一颤动,主子终于要行动了,这些天的蛰伏索性没有白费。 是一举杀掉东瑶王,拥立主子还是把西月王救出,他都会无所顾忌。 境桓来到了流云朝思暮想的地方,一靠近这里,一股风花雪月就从随香楼传出。果然无论是哪国,这里都是客流不绝。 可他并不喜欢这里,纸醉金迷,风流天下闻。却又喜欢这里,人多口杂是个好地方。 “云公子,你瞧我可还看的过去?”境桓打开折扇,有些风流的扇了扇。 西境桓一身华丽,像极了王城那些富家子弟,不过是比他们更添了风采。谁都不会知道他是那个西月公主。 “好看好看,桓公子可比那些风流之人更风流啊”流云也学着我的语气打闹,她却在门口畏畏缩缩,看着那些袒胸露背的风月女子,不敢踏入。 我牵着流云的手,大大方方的往随香楼中走去。一掷千金,方得入内。 我看着随香楼中的布置,得体奢侈,毫无糜乱的气息。 “桓哥哥,我要去找漂亮的小姐姐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啊?”流云兴奋的对我说,她可想好好欣赏佳人了,过过她皇帝哥哥坐拥后宫佳丽的瘾。 我有些不放心,让她不要太过火。毕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选了一处无人的座椅坐下,等待李风。 东言派了太医院院正前去,他也跟随着一同前去。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踏入夜王府了,或许他过去只把他当成死敌,连一步都不愿意踏入。 东言卸下龙袍王冠,只换上简洁的服饰。少了些威严,多了些俊美少年的人间气息。 “带朕去夜王的寝室,看看他的病情。”东言负手对着夜王府管家说道。 “皇上这里请”管家带着东言前去。夜王府此时很宁静,因为他们都在讶异皇上亲自前来看望。这是多大的殊荣。 走进层层纱帐环绕的寝室中,真正的看到东竹躺在床上,才感受到东竹的虚弱并非作假。“早叫你成亲,你偏是不听。现在好了,躺在床上只有你府中的婢女愿意照顾你,没个贴心人。” 东言做到他的床边,轻轻为他撵上锦被。太医说他气急攻心,伤到心肺,可大可小。东竹内力深厚,这伤害就可大了。 只有好好休息,才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为一些事烦恼。人太清醒,很累。他就很累,也想就这么放肆一回,等到有人提醒了他,才会知道还有着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处理。比如那个被西月老头西惶风囚禁的女人,先帝念了一辈子战了一辈子的女人。 还没有找到呢,西惶风你还不能死呢。等到我撬开了你的嘴,必定提头去见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