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魏州,维阳镇,午后。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百无聊赖的躺在镇外的荒地上,双眼出神地盯着天上的云,嘴里含着一根青草,双手枕在脑后,看去能这么悠闲的躺上一天。 “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看来是没法回到家乡了,占据的这具身体也恢复了健康,是时候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面目了,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镇子。” 少年名叫萧离,本是地球上一个普通大学生,某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熟悉的宿舍里,而是到了一个莫名的空间,在这里不分上下,难辨前后,远处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仿佛处在一个混沌的宇宙,而萧离也失去了形体,灵魂像是一团存在着意识的幽光,静静的漂浮在星空里。在这个空间过了不知多久,好似亿万年,又如一瞬间,萧离的灵魂忽然被一阵阵刺痛惊醒,他惊恐的发现黑暗的宇宙被刺目的雷霆充满,而他的灵魂正在这遍布虚空宇宙的雷霆中遭受着酷刑般的轰击,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堪称世间最可怕的刑罚,好在这雷霆加身虽然痛苦,却没有毁灭他的灵魂。又过了亿万年的时光,雷霆慢慢的消逝,萧离的灵魂也变成了一个致密的点,在宇宙中缓缓的移动,最终投入了一片闪亮的星光。 等萧离再度醒来,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体,脑中也多了大量杂乱的信息,将脑中的记忆整理一遍后,他猜测应该是他的灵魂投入了这个世界,并附体在这名少年的身上。附体的少年本名也叫萧离,表字长情,是这个镇子里一个无亲无故的采药少年,记忆里从小就没有任何亲人,跟一个表哥相依为命,连字都是表哥寻到私塾先生给取得。三年前表哥打猎时失踪,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日前他采药时误服毒草,毒性发作,生机微弱魂魄散去,来自天外的萧离恰巧附体其上,萧离的灵魂经过雷霆洗练已是坚实无比,轻而易举的借这躯壳重生,经过三个月的休养,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于是便想着离开这个小镇,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萧离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体,将浑身的慵懒驱散,迈步向镇子走去,盏茶功夫后,来到了镇子外围的棚户区,在一个低矮的棚子前停了下来,这便是他的居所,采药只能维持温饱,走进棚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萧离将堆在角落的草药打包起,准备将这晾好的草药卖掉后,就离开这暂居了百日的小镇。 同一时刻,凉州,昆仑派,一名白衣修士,御剑向着魏州而来。 一、仙缘 萧离迈步向镇上最大的药铺走去,正盘算着这些药能卖个什么价钱时,一个声音飘过来。 “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百日之内必有大祸临头啊” 萧离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来源,墙角处坐着一个破衣道士,正微笑捻须冲着他点头示意。萧离心下暗哂,这老道士倒也不算信口开河,他大病初愈,确实面相看去灰暗,可毒性已去,百日之内大祸临头之说多半是这算命道士引他入彀的虚言。 萧离知道这时拔腿就走是为上策,越和这道士纠缠越是可能掉入陷阱,便不理道士,回身向前准备离开,哪知这道士却缠了上来,拉住萧离的袖子,“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且坐下听我给你细说”。 萧离一甩袖子,“你这道士,我吃不吃亏自有我担,哪有你这么拉生意的,我又不是七旬大娘,你要唬人却是找错人了。” “呵呵,年轻人何必如此性急,我观你百会穴上黑气缠绕,便知你近日大病初愈,可你却不知,你病体虽已康复,身体的暗伤却是留下了,加上你底子弱,若是不仔细调理,百日之内旧病新伤一起发作,到时怕只有神仙能救你了” 萧离听得心里也是没底,他确实能感觉到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却总是乏力无神,莫非这道士真有几分门道?算命道士看着萧离眼里的疑虑,心知这少年已是有几分相信了,当下捋了捋颌下的几缕黄须,继续言道“不瞒你年轻人,贫道自幼慕道,年及弱冠便遍寻天下名山,而立之年访得名师,获传大道真法,至今已是修持三十载,虽不能成仙了道,却也能略知过去未来,驱役鬼妖,我看你虽是黑气绕身,却也隐有一股灵华透体,便知你与我乃是有缘,我若传你几道法术,足可保你身强体健,少灾少病,这乃是你的仙缘啊” 萧离越听越是好笑,这老道士嘴上没个把门的,越吹越玄乎,仙缘都出来了,经过灵魂穿越重生后,萧离虽然相信这世界存在仙佛,但是也听说过仙缘难得,哪里会路边遇到个算命道士就能获传法术? 心里拿定主意不信这老道士忽悠之后,萧离心想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倒不如陪这老道士闲扯几句淡,权当打发时间,况且这些游方道士遍行天下,见识却是不少,正好可以多打听一下天下情形。 “这位大叔,你说我有仙缘,那你何不给小子我露两手法术瞧瞧,让小子也开开眼,若真是仙家手段,让小子日夜伺候在您跟前又有何不可?” “呵呵,小伙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倒是精明的很呐,也罢,也罢,既然你我有这段缘分,那贫道就带你仙界一游!” 话音未落,萧离赫然发现自己竟已是处在一处广大界域中,放眼望去,层层宫殿,上放金光,力士仙娥,飞舞其间,仙鹤彩鸾,清音阵阵。不见大日行空,却有曦光自生,确是一派仙家气象。 “小友,小友,贫道这手段如何,这仙境又可能入得眼?” 萧离目瞪口呆,丢了魂一般,待老道士连呼两遍,才缓缓回过神来,不怪他定力差,实在是这仙域任谁乍见之下,都难以保持心境。 “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道长勿怪!只是小子有一事不明,道长为何要送小子这场仙缘?”萧离震惊之余,也自知前身并非大运之人,不然也不会混的穷困潦倒,难道是自己穿越后附带了主角光环,王霸之气四射自有仙人甘愿来提点一番?甩了甩头,把这些天真的想法赶出脑海,萧离紧紧的盯着对面仙气缭绕的老道士。 老道士此刻仙气加身,卖相倒是大有长进,他把颌下的几缕黄须又是捋了一遍,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今日我心血来潮,偶至凡尘游历便与你相遇,你我相遇此乃缘一。我观你体内暗伤未祛,有性命之忧,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却不可见死不救,此乃其二。其三,若我所观未错,你身蕴灵华,乃修道人之资,若是入我门下,当有一番作为。有此三者,却不是你的仙缘?” 萧离心下快速分析,真是天降仙缘,还是虎口在前?可惜彼此差距太大,难以分析出合理结果。没办法,一咬牙,萧离就打算从了这老道士,博个仙途大道来。 老道士看着萧离的表情变化,知道他已经要答应下来,不由脸露微笑,恰在此时,清音突起,一道寒芒突兀地出现在此方天地间,带着斩灭万物的气势,就要将宫殿华宇、仙禽瑞兽尽数斩破! 萧离正沉湎于眼前的仙境盛景之中,就见一点锋芒亮起,这点亮芒好似从天外强行钻入,随着光芒越来越亮,这寒芒终于突破重重阻滞,冲入了现世当中。继而一点寒芒射出无数寒光,如同一柄柄利剑在肆意切割,将萧离眼中的仙境生生的割裂成残破的画面,萧离只觉眼前的仙境忽然就失去了真实感,变得如同彩画一般,仙娥瑞兽的眼中也失去了神采,神情呆滞,被寒光划做几段,伤口处却平平整整,不见半滴鲜血,也不见任何痛苦,萧离不禁迷惘,难道眼前所见真是一副画作而已? 轰的一声,仙境溃散,萧离睁开眼睛,自己依然身处大街上,眼前还是那个老道士,只是他没了那一副淡然出尘的姿态,眼中阴晴不定,手上多了一副支离破碎的画轴。老道士对面,站立着一名年轻人,一袭白色道袍,背后一柄长剑,虽然只能看见侧面,可萧离依然能感觉到这年轻道人面上的寒霜,以及一丝不太真实的熟悉感? “长情,可有什么不适?” 年轻道人将背上长剑交到左手持住,缓缓转过身来,听到长情二字,萧离失神片刻,而后面对这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试探性的问了句:“可是大兄?” 二、回山 萧离只觉眼前的年轻道人与记忆中失踪已久的表兄的形象渐渐重合,却不太敢确信心中猜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后就闭口不言。 年轻道人展颜一笑,满脸都是发自肺腑的喜悦之情:“不错,我这几年形貌渐变,难为长情你能这么就认得出我来”。 萧离心下震动,表兄三年不见,再见面时竟是这般情形,难道刚才仙境突然破灭是因为表兄的缘故,那到底今天是仙缘到了,还是灾劫临头?收拾下心情,萧离躬身一揖,言道:“能再见表兄,长情实在是感到开怀,还请大兄随我一同去饮上几杯。” 年轻道人看得出萧离的高兴心情没有半分伪装,却带着几分疏远感,心下明白分离的时间太长,兄弟二人有了些许陌生感,更主要的是现在自己出现的很是突兀,让萧离本能的产生了一些戒备心理,相信过段时间二人便会恢复以前的亲情。不过,眼下还有件事情需要处理。 年轻道人转过身来,面向老道士,打个稽首道:“在下申屠长风,不知道长何故要将在下的这位凡人表弟置于幻境之中?” 申屠长风面色凝重,眼前的老道士在感应中明明只是一个刚刚能施展点微末小术的灵动修士,却能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境,他倾尽全力的一剑方才将幻境破去,这令他心底不由得对老道士产生了几分忌惮心理。 老道士似笑非笑,向申屠长风回礼一揖,道:“贫道乃闲云野鹤,今日游历红尘,发现令弟资质过人,便生出收他为弟子的念头,你却是担心过了。我观你适才剑气凌厉,显是已经结成金丹,剑出只需动心使意便可,却又手按剑柄,若我没猜错,你应是新近成丹的昆仑弟子吧。” 申屠长风心里又是凝重了几分,这老道士三言两语便将他跟脚说的分毫不差,理当回敬,肃容道:“前辈法眼无差,在下正是昆仑门下,道长既然打算收我表弟为徒,那将他拖去幻境,应当能保证不伤他元气才是,有这般手段,修为又令我看不透,在下斗胆问一句,道长可是太虚门的高人?” 老道士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针锋相对,果然不愧是剑修,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不错,老夫正是出身太虚门,我欲将令弟带走,传我大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这表弟,自幼没见过修士手段,方才被你言语打动,若论大道传承,我昆仑自信不弱于任何一门一派,况且我二人乃是血亲,相依为命多年,他若修道,自然该随我入昆仑山求道。” 申屠长风一席话,绵里藏针,你太虚门是数得着的宗门,我昆仑派也丝毫不弱于你,暗暗挑明自己背后乃是一大宗门,强行抢人却是得先掂量一二。又向萧离表明形势,莫要被几手幻术迷住了,脑袋糊涂了去舍近求远。 申屠长风话说完,老道士脸色阴的要滴水一般,这申屠长风着实是个难缠的人物,有心用强,可若是惹出了昆仑派的高人,实在是麻烦事一件。昆仑这种大派本就护短,剑修更是个中翘楚,护短到简直不讲道理。自己虽然不怕,可想想以后被一群神出鬼没的剑修盯上,日夜不得安宁,只是想了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但就这么把萧离让出,既舍不得和自己功法如此契合的徒弟,面子上又有几分挂不住。 “我说,你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下我的意见呢?”萧离打从申屠长风出现就憋了一肚子话要问,现在看到这两人神情沉重的各有所思,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好歹我也是事件主角,你们就这么替我决定去留了?这位道长,小子有句话想讲,你虽看我有缘,我却对您无感,咱们估计没什么神叨叨的师徒之缘。” 老道士看着萧离,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蚂蚁,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俯视感,又饱含着遗憾的情绪,良久长叹一声:“唉,可惜了,好好一段师徒之缘,被你表兄一剑斩断。年轻人,你若投入昆仑,所修功法虽也精深,却难以和贫道将欲传你的功法一般契合于你。你神魂强大远胜常人,修炼我太虚门的功法,当能事半功倍,将来却是一方巨擘的成就啊。”老道士转头向申屠长风言道:“我也知你们剑修讲究个剑出无悔,既然你已决心将令弟带回昆仑山,我也不能强求,毕竟疏不间亲,我这段尚未成实的师徒缘法却抵不过你们兄弟之情。”老道士长舒一口气,眼神一厉,将手中的画轴扬起,“我虽不欲因你阻我收徒出手,却不能不为我手中的法宝讨个场面。” 申屠长风面无惧色,扬首道:“前辈既有心指教,晚辈又怎能不俯首以待?但请前辈赐教!” “好,既如此,那老夫就请你再入我虚境一游,你若出不得,便待你师门长辈来助你,若出得我环境,坏我缘法之事就此揭过,至于从幻境中得到什么好处,就看你造化了。” 萧离听得老道人要出手,不由得手心出汗,在他看来,申屠长风虽然刚才将他带出幻境,可毕竟是攻其不备,老道士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个程咬金,算不得己胜彼败。听他们言语交锋,似是老道士修为更胜,眼看申屠长风仿佛瞬间入定,萧离心下不由替表兄担心起来。 申屠长风只觉眼前忽然一暗,再亮起时发现自身已经身处困境,此身所处之地犹如地狱,周围是数不清的面目狰狞的恶鬼袭来,他心下明白虽然身处幻境,可如果被这些恶鬼缠上,轻则神魂受损,重则神魂破灭。自己法力不敌老道士,这些恶鬼都是老道士法力所化,与恶鬼交锋就如同与老道士对拼法力,胜算极低。 “既如此,当舍身一击以求生机了!”申屠长风心念一定,将全身法力一瞬间运起,若是失败,便再没有第二击之力了。一道劈天裂地的剑芒从地狱中升起,所过之处群邪辟易,剑光所至,恶鬼形体破散,发出凄厉的惨叫,连地狱幻境也因此真实了起来。剑光越行越远,却不见半分衰弱,直直刺入虚空,剑光前面的虚空渐渐变得恍如实质,既而由虚化实,最终剑光突破了实质,将地狱刺出了一个明亮的豁口。 申屠长风缓缓睁开眼,老道士脸上的惊讶再也难以掩饰:“大智,大勇,既能看出一分生机,又能舍身抓住生机,申屠道友,百年后你当是剑术泰斗!望你能勇猛精进,那时你我再切磋一番。有你二人,看来气运在你昆仑啊!”老道士说完之后,身影逐渐变得扭曲虚幻,缓缓消失。 “额,大兄,我们……” “回山!” 三、入门 一团剑光包裹着两人,在超出凡人肉眼能观察到的高度,向西极速飞去。 萧离站在剑光里,充满好奇的左右打量,入目的满是变幻无常的云气,被剑光荡开后,又迅速的合拢在一起。申屠长风在旁边默默看着萧离,这小子不但没有一般人乍一上天后的恐慌,反而隐隐有种兴奋的情绪,他哪里知道现在的萧离已非过去他认识的那个表弟,对前世经常坐飞机的萧离来说,御剑飞行感觉上比飞机更加靠谱。这时萧离开口问道:“大兄,刚才那个老道士法术比你高明么,太虚门是个什么门派?” 申屠长风面色一凝,沉默片刻后缓缓道:“这位前辈法力精深,今日若他恃强凌弱,我却讨不了好去,你也得入他门中了。不过他若用强,自然也会有我门中长辈来对他用强,修真讲究财侣法地,做他弟子对你而言虽然不一定是坏事,但哪里比得上拜入昆仑派,有我照应来得方便?至于太虚门,却无人清楚此派底细。此派中人行事亦正亦邪,并无绝对正邪观念,似乎认为万物皆虚,正邪亦是虚,由于行事神秘,不太入世,所以修真界中此派并无太大名声。”顿了顿,申屠长风犹豫片刻,又补充道:“我曾听师长论及此派虽声明不显,可实力并不比我昆仑稍差,只是功法理念的缘故,行事低调而已。” 萧离暗自用心记下,今天的遭遇堪称离奇,先是遇到怪异老道要收他为徒,紧随便是失踪多年的表兄带他入门,恍惚如同梦中一般,离奇境况让他打心底绷紧了弦,把听到的、看到的都牢牢记在心中,并如饥似渴的打听关于修真界的消息。 “大兄,那咱们昆仑派,在修真界中又位于何等位置?” “哈哈,此一问憋到现在也不容易。”申屠长风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神情,“修真界门派众多,道路不一,有修佛,有炼魔,有修道,道路万千却殊途同归,并无本质不同。众多门派中,以道门三派,佛门三寺,魔门四宗,左道两山为尊,我昆仑便是道门三派之一,论修道法门,是天下一等一的精深。等你入门,这些自然能明白。” “多谢大兄指点,那我该怎么拜入山门?是否需要通过某种考验?”萧离根据自己前世的经验,想当然的认为只有通过各类试炼,方能获得进入山门修道的资格。 “何须如此麻烦!”申屠长风一口否认,“何况今年的岁验早已结束,你就是想通过考验入门,也过了时间了。”申屠长风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运功化开,片刻间法力已是恢复了几分,虽然遁行的持续时间并不长,可全力御剑遁行极是耗费法力,若非心下顾忌太虚门道人反悔而急于带萧离回山,他便绝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御剑而行。 申屠长风将剑光又加快了几分,方才对萧离言道:“我现在修成金丹,有权力带你直接入门,不过若是你修炼无成,那最多也就是在门中呆三年,三年后便需出山门领俗务差事,如此过一辈子了。” 两人多年不见,申屠长风对萧离的经历也颇为关心,萧离便将记忆中这三年来的经历大体讲述一遍,虽然知道申屠长风关心的并非真的是自己这个冒牌表弟,可萧离仍觉到一丝暖意,半天之后,萧离只觉云气一阵翻涌,剑光裹着二人轰然冲破层层云浪,将接天云气甩在身后,前方再无浓云遮眼,只有隐隐约约的云雾,萧离顿觉胸怀大畅,一座高耸入天际的山峰映入目中,紧接着更多的山峰出现,云雾缭绕,大略观去,可见六座远超其他的山峰刺入云中,而先前看到的那座大峰,又胜过这六峰,耸立群峰中央,山腰层云环绕,峰顶高出层云,仿佛天柱一般。 申屠长风缓缓降下,两人步行向前,行至一座小木门之前,却见一个小道童立在一旁,申屠长风将魂牌取出,交于守门道童,一指萧离言道:“此乃吾弟,尚未入门,故无魂牌。”那小道童仔细看了看萧离,点头道:“有劳师兄等待,二位请入山门。” 萧离跟着申屠长风向木门走去,跨过木门的一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水膜,再看眼前,与门外的简易已是大不相同,乃是另一番气象,林木茂盛葳蕤,鸟兽飞跃其间,座座宫观隐于其中,时有钟鸣入耳,偶见遁光穿行,萧离心中赞叹,对申屠长风的话又多信了三分。 申屠长风将萧离用剑光托起,向远处一座山峰遁去,萧离认得正是六座大峰之一,此峰形状怪异,看去似利剑一般,刺入天中,仿佛就要破云遁走。待剑光落下,又有一个小道童迎上来,向申屠长风作一揖,口中道:“申屠师兄,燕长老谕令,你回山后即可去面见于他。”申屠长风道一声有劳,便引领萧离前行,行过峰上大殿,进入偏殿。萧离一入偏殿,便见上首蒲团上端坐一名白发道人,身上紫绶道袍,顶上星辰冠,面前几案上横一柄带鞘法剑。白发道人见申屠长风走入,微微一点头,面上带笑,言道:“长风,此行可顺利,这位小友可便是你要寻之人?” 申屠长风深深一揖,“回禀师尊,徒儿此行并无大碍,顺利寻得失散已久的表弟,有劳师父挂怀。” 萧离走上前来,学着申屠长风也是深深一揖,“凡俗小子萧离,见过仙师。” 这白发道人便是申屠长风的授业师尊,名唤燕起岳,看到萧离,目中神光湛湛,片刻后神光隐去,短短片刻,萧离却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被扫过。 燕起岳微微颔首,道:“不错,与长风一般,道体天成,是天生的修道种子。”萧离二人听得此语,皆是心头泛喜,尤其是萧离,竟有种前世中了彩票头奖的感觉。 “不过”燕起岳又言道:“汝之资质,并不适合我剑峰功法,我观你体内阳气透顶,长风,你可将萧离带至赤阳峰修道。” 申屠长风面上一派从容,点头言道:“谨遵师命!” 四、拜师 萧离跟随申屠长风步出偏殿,二人驾剑光而起,遁向六峰中另一座,离山峰尚有一段距离,萧离已经感觉周围似有蒸腾水汽,口中发干,申屠长风手捏法诀,将剑光落下,随手一挥,一个淡蓝色的光罩将两人环住,隔开周围的热浪。二人行至如同剑峰一般的大殿,申屠长风施礼后运起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剑峰弟子申屠长风,带入门弟子萧离,来赤阳峰求法!” 嗡的一声,整座大殿仿佛放射出滔滔热浪,随即转为平静,一个宏亮清扬的声音传来:“此事我已知晓,萧离入殿,申屠长风就归去吧。” “弟子遵法旨。”申屠长风又是稽首一礼,方才抬起头来对萧离言到:“此乃赤阳峰主乌连易,进入大殿后以真示人即可,大道难求,长情,望你道心坚定,求索有得。”言毕,申屠长风化一道剑光,直冲碧空离去。 萧离整理心绪,将乍离开依靠的略微慌乱之情缓缓抚平,嘘一口气,迈步走向大殿。 行至殿门前,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透过大门向内望去,隐约可见五六人坐于大殿上首,形貌不清,萧离一步迈入大殿,举目一望,广阔的大殿内部,竟然没有一根柱子支撑殿顶,从殿门往上首行约有百步,便是十几层台阶的高台,延阶而上,两旁有铜炉、铜鹤、铜兽排列,烟气袅袅,高台之下,两旁各列有两个蒲团。四个蒲团上各有一名道人趺坐,上首高台上,一名中年道人端坐蒲团,目含灵光,审视着萧离。 萧离抬首望向高台上的道人,迈步向前准备过去见礼,哪只一步迈出,周遭景色大变,突然从大殿之中变为身处火山之中,四周熔岩喷发,流淌的岩浆将萧离缓缓包围,一点点的向他流过来,眼看就要将之化为飞灰。 萧离心知眼下又入了幻境之中,他却是很清楚,这不过是赤阳峰主的法力所化,目的就是要考验他面对危险时的应对,即适才申屠长风暗示他的八个字:道心坚定,求索有得。看来申屠长风早知此一事,故以道心坚定暗示他坚定内心,无需慌乱,毕竟这是考验而非故意置他于死地。求索有得即是暗示他虽不需惊慌,却也得有所作为,需得将自身面对危机时的应对方法展示于峰主,以免不入峰主法眼。 赤阳峰主缓缓催动法力,幻境中的岩浆将萧离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将其所有逃跑路线封死,而萧离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丝毫没有寻求生路的表现。乌连易眉头皱起,难道这年轻人连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虽是幻境,可若是受到伤害,一样会对神魂产生影响,甚至造成道心瑕疵,以后难以面对类似幻觉,容易为魔头所乘。还是说这年轻人有把握这只是考验,故而不以为然,认为不会有危险,反倒将他一军,若真是这种小聪明,那有必要在将其逐出大殿前,好好的给他点苦头吃。 幻境中,萧离思考一刻,终于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义无反顾,纵身跳入了滚滚岩浆之中,顿时神魂深处传来炙烤般的痛楚,“哼!”萧离闷哼一声,烈火焚身的滋味不处其中难以言表,神魂的痛楚令他难以抑制的开始颤抖,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痛晕过去的征兆。 “不就是考验么,烈火焚身又如何,比灵魂在虚空中受到的万雷殛噬还是差得远!”萧离虽然理解此类考验,但内心中却有隐隐的逆反,即便是你考验我,我也不愿落入你的掌控,躲避岩浆虽然是展示能力的机会,却也是按考验者的掌控而行,萧离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跳入岩浆,扛不住这熔岩加身的痛苦即是失败,经住了这痛楚不但不会受到灵魂伤害,反而能获得令神魂更加凝练的好处。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乌连易面上的惊讶已经无法像一开始那样掩饰住了,从萧离跳入岩浆的一刻起,他的布置即被打乱,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一个从未修过道的凡人,竟然在幻境中熔岩加身的情况下,足足支撑了一炷香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内,萧离虽然痛苦,眼神却始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散乱,看上去再坚持下去也不是问题。 萧离回忆着灵魂穿越前的感觉,以此来抵御眼下的痛苦处境,一刹那间,周遭烈焰熔岩尽去,萧离发现自己又是回到了大殿当中,而乌连易正面带嘉许,朝他微一点头。 “萧离,适才你已通过入门考验,你可愿入我赤阳峰,择一道法修持?”乌连易宏亮的话语从上方传来。 “弟子愿意,一切谨遵峰主安排。”萧离躬身行礼。 “好,既如此,四位长老,你们以为,何人可为萧离之师?”乌连易望向座下四位道人,峰上诸事务,四名长老所担甚多,乌连易虽为峰主,可似拜师这等事务也愿意听一下四长老的建议。 “禀掌峰师兄,萧离通过考验,又是剑峰峰主亲荐,本应入青离院择法,拜长老为师,但其从未修道,心绪显杂,凡心未去,道心未成,一步登天易成揠苗助长,师弟以为,当先入融阳院,随众弟子同修道法,方为正道。”右首第一个蒲团上端坐的长须道人进言道。 乌连易思虑片刻,点头道:“杨师弟所言,乃是正理,萧离,下去后你便入融阳院修持道法,望你持法不惰,精进勇为。” 萧离心道如此安排甚好,若是让他直接拜入长老门下,对他这个修道新丁来说并非好事。毕竟昨天他还是个不知修道为何物的乡野少年,今天便离奇顺利的拜入仙门,他需要时间来慢慢吸收、消化这些所得,而不是再频借风力登天,静心修持方是正道。 “谢峰主,谢杨长老!” 旁边有道童过来,引萧离向殿外走去,待到其行出大殿后,乌连易开口言道:“诸位长老,此弟子经剑峰峰主玄法观测,乃是先天混一道体,修道艰难,昆仑六峰,唯有我赤阳峰的离元紫炁经最适合他修炼,望各位长老暂时保此机密。” “谨遵峰主谕令!” 另一面,萧离跟随引路道童来到了赤阳峰半山处的融阳院。 五、择法 萧离跟随小道童走出大殿,小道童一路无话,萧离有心搭讪,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聊些啥,只好也默默的一路跟着。 两人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从峰顶中央走到了边缘,一路上穿过层层宫殿,座座洞府,来到一座从外面看上去占地约七八亩的小别院,引路道童到此之后停下脚步,向萧离施一礼,道:“萧师兄,此处即为融阳院,乃是赤阳峰新入门弟子的修炼之所,非传法弟子不得入内,小道就不送你过去了。”小道童说完,望着萧离的目光露出几分艳羡,似他这类杂役弟子,并非昆仑派的真传弟子,平日不得修炼,仅能按月领取延寿益体的丹药,大部分时间都要做些洒扫侍奉的营生,是以对萧离这类真传弟子极是羡慕。 萧离并未因此轻视于他,也是一礼,“道兄言重,那长情就此别过。” 说罢萧离步入融阳院,这时便有院中的杂役道童上来,问道:“敢问可是萧离师兄?小道奉执事之命,在此恭候师兄!” 萧离微一点头,跟随小道童而行,小道童在前引路,嘴里便介绍起融阳院的法度规矩来:“萧师兄,我融阳院为新进弟子修道场所,每日会有仙长讲道,每逢有新弟子入院,仙长便会连讲三日明光初旭经,以为新弟子开蒙,以后每日会讲解道经疑难,每月考校众弟子功行长进,师兄需得记下了。明日便可来讲经堂听道,诸般修道用度自然有小道等备好。” “谢过道兄提点!”话语间,萧离已经跟随小道童来到了后院正堂,此处便是融阳院执事马腾行所在。入得堂上,马腾行安坐藤椅上,对萧离言道:“汝便是新入弟子萧离?” 萧离一揖之后方才言道:“弟子正是萧离,见过执事。” “嗯,不错,确实是修道种子的资质,汝下去领取修道诸物,明日即可至讲经堂听道,若有不解之处,可询问讲经座师。”马腾行又勉励几句后,便令萧离退下,萧离跟随小道童去领取修道诸物。 “此盒中有七粒补气丹,食一粒便可一日无需饮食,七日后会有杂事弟子再备,此为明光初旭经,请师兄收好。”小道童目光贪恋的在明光初旭经上转了又转,方才继续言道,“此处精舍便是师兄住处,若有所需,师兄晃动门上铃铛即可。小道告退。” 萧离送走小道童,进到精舍中,发现此精舍外面看去虽小,其内却足够宽敞,便如融阳院一般,进门之后才发现其内别有洞天,并不是一座小院而已。放下手中丹盒,萧离翻开明光初旭经,开篇即点明,此经为赤阳峰新入门弟子皆需修炼之功法,为的乃是打下修道之基,功法虽浅显易懂,却饱含修道之理。萧离按上经页,此时不适自行翻阅,免得误入歧途。 一夜后。 萧离晨起后服下补气丹,跟随其他弟子来至讲经堂,寻一处蒲团坐下,少顷,一位须发皆白的经师走入堂上,径至上首蒲团坐下,开口道:“诸弟子,今日新进弟子萧离,即日起讲明光初旭经三日!” “唉,早知不来了,这新弟子为何这般低调行事,早知有人新入,今日便自行修炼了。” “确是如此,浪费一日功夫。” “明日可不能再来了。” 这些赤阳峰弟子由于修炼的是火属功法,脾性上难免受其影响,个个火气十足,心里有啥不满当场便发泄了出来,有几个还狠狠的盯着萧离,若不是在讲经堂中,怕就要过来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新人。 萧离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周围人的反应,心里暗想:“初来乍到便犯众怒,看来往后需得小心这帮火爆脾气的小道士。” 老道士清了下嗓子,缓缓开讲:“明光初旭,如日方升,阳火未起,引气为薪,恒恒不动,观之神中……”萧离全神记忆,恨不得将老道士的每一句讲解都刻入脑中,前世的愿望在这一世界竟然能够实现,对他来说不全力以赴简直是愧对上苍。 三日后,萧离端坐自己精舍中,“明光初旭经的修炼方法我已经明白了,便是观想大日破海而出,以此在外感应天地灵气,在内修炼初升旭日,内外交汇之时,便是此经的大成之日。” 萧离放下手中经书,按照所学方法,闭目端坐,开始在自己神海之中观想大日初升之象,对他这初学修道者来说,难以将大日初升之象完整观想出来,即使偶有成功,也难以维持片刻。一次观想结束,萧离看了下日晷,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难怪世人常说山中无岁月,仅是观想一次,就用时这么久,等修为高了后,一次闭关可能需要百十年,那时更能体会到岁月无常了。 一天下来,萧离除了观想法象,便是按经师所授凝神感应灵气,内外修行各半时间,那补气丹倒也神奇,一粒便可顶一天食粮。 入夜后,萧离先是到山中快步行走了半个时辰,舒缓白天修道的疲乏,张弛有道乃是修道路上的真理之一,若非万中无一的奇才,还是少做突破极限的事情为好。回到精舍内,萧离又是端坐修持至子时,方才就寝。 第二日,萧离醒来时,发现自身精神竟然出奇的良好,没有分毫的疲乏之感,心下暗自诧异:“看来这修道果真神奇,行功仅一天,便有此神效。” 今日萧离未去讲经堂,对他来说,现在经师讲解的功法太过深奥,现下最应做的便是尽快感应到灵气,如此以气养神,修炼方算看见了一丝门槛。 “萧离,给我滚出来,今日没有经师庇护于你,若不速速出来,小心道爷进去揪你出来!” 萧离心下一动,看来自己那天无意中犯了众怒,后面又没有去列位师兄处拜码头,果然现在麻烦找上门来了。 灾厄上门,直面视之! 六、启衅 萧离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道袍,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几个同院弟子,印象中都是那天抱怨声最大的几个,当中一个年轻道人,眉目清秀,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戾气,见萧离出得门来,眼神一厉,立起手来,周围几个年轻人顿时压下声音。 “你就是萧离,你可知罪?”年轻道人张口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几个跟随来的弟子纷纷大声附和。 “烈师兄说的对,萧离你可认罪?” “萧离,还不过来向烈师兄认罪!” “好大的胆子,萧离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众弟子口中的烈师兄一派自矜之色,站在众人之中目含得色盯着萧离。 萧离微一躬身,“敢问众位师兄,萧离所犯何过,值得众位师兄兴师动众前来问罪?”萧离紧紧盯着中间的年轻道人,面罩寒霜发问道“这位烈师兄,又是何人,为何领众责我?” “哼,这位师兄乃是烈炎,是我赤阳峰烈氏弟子,你可知赤阳烈氏?” 名唤烈炎的年轻道人一摆手:“我虽为烈氏子弟,却从不以此自傲,英雄不问出身,诸位师弟也不可自甘人下。” “师兄教训的是!” “烈师兄虽不自夸,可众弟子哪个不知烈师兄乃是此辈烈氏子弟中的佼佼者?正所谓明珠处暗室,其华自现!” “小弟愿附烈师兄骥尾,追随烈师兄成就一番事业!” “哈哈,真是可笑,烈炎你又带着恶仆来滋事了?马屁拍的如此不知廉耻!”萧离转头看去,此时已有十数人围了过来看热闹,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红衣女子,望去不过双十年华,容貌秀丽,正一脸厌恶看着烈炎等人。 烈炎面色不变,对红衣女子的讽刺听而不闻,又是一摆手,止住众人阿谀之声,望着萧离道:“萧离,你入院而不拜会众师兄,是为不敬。众位师弟因你之故,白白浪费一日功夫,亦是你之过。有此二罪,你可心服?” 萧离呵呵一笑,道:“我入融阳院后,仔细参阅诸般法度,从未见过有何规定新进弟子需得拜会师兄,也没见多哪一条法度谕令言道你烈师兄有问罪责人之权,如此你置马执事于何地?” “说得好!”红衣女子出言大声赞同,倒是将萧离吓了一跳,“这融阳院可不是你烈家开的,还轮不到你来问罪罚人!萧师弟,今日有我木雨薇在,看他姓烈的能奈你何!” 这红衣女子见萧离不卑不亢,不但不惧烈炎,还能出言诘问直指要害,心下对萧离大起欣赏之意,又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因此对萧离很是维护。 烈炎自入院以来,和这木雨薇冲突数次,只是两人修为、家世都差相仿佛,谁都奈何不得谁,这木雨薇又有些人来疯,因此对她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策略。今天却没办法绕开她,只好出言回敬:“木雨薇,你今天能保得下他,明天可也能保得下?” 萧离对木雨薇点头示意,向前一步,直视着烈炎眼睛,“烈道友,如此说来,你待如何解决此事?莫非要私相殴斗么?” “你我皆是修士,自然以同门修士解决争端的方式来解决此事,去演法台试一下高低,你若输了,低头认错,我若败给你,也任你处置如何?” 木雨薇眉头皱起,生怕萧离不知道这烈炎的底细,因此急言道:“烈炎你可有一点羞耻之心,你已是灵动二重的修士,修道一年有余,萧离刚入门三日,你竟有脸面向他下战书?可敢与我一较高下?” “木师妹你这可错了,这萧离不按规矩行事,烈师兄又何须按规矩教训他?” “萧离输了只需认错,若赢了,烈师兄却任他处置,这难道不是烈师兄高风亮节?” “木师姐难道不知一朝悟道,灵动气生?修士修至灵动长则三年五载,短则三五时辰,说不定萧师弟已是灵动修士了,哈哈。” 萧离心下急转,若是烈炎一味用强,自己作为新入门弟子暂避锋芒合情合理,自然可以置之不理,谅他也不敢在这融阳院对一个真传弟子出手。 这时却听烈炎说道:“萧师弟,我也不为已甚,三个月后便是门内大比,各真传弟子皆可上台演法,那时我们再切磋,如何?” 萧离心下惊讶,这烈炎如此行事,倒不像是临时起意来寻自己麻烦,却好似谋划好了要狠狠打击一下自己的脸面,这却说不过去,自己初来乍到,并没得罪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自己一个刚入修真界的小人物,为何他却这般处心积虑要针对自己? 木雨薇也是陷入沉思,这烈炎的做派,明显和萧离之间矛盾很深,难道这萧离也是大有背景? 烈炎静静的看着萧离,没有一丝不耐,“萧师弟,你若应下,三月之内我们相安无事,如何?” “好,三月后便请教师兄妙法。”萧离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此事答应下来,换得三月安宁,却算是划算,正是各中下怀。 萧离答应下此事后,烈炎便带人痛快的离开,这时,木雨薇却留了下来。 “萧离多谢木师姐方才出言相助。”萧离起手一礼。 木雨薇大咧咧地还了一礼,“师弟毋许客气,我也是早就看姓烈的不耐了。” “不过师弟需得知道,修士修至灵动期后方才真正的开始修道,可以修炼法术,身体也会变得强健,跟你现在这感应灵气的小修士不可同日而语,你若想有胜算,便需在这三月内修至灵动。”木雨薇欲言又止,片刻后又补充道,“这很难,赤阳峰功法特异,其余几峰弟子,感应灵气阶段并不需要观想,只需引动外界灵气即可,因此若有弟子天赋异禀,便可一朝引气,踏入灵动,便是所谓的一朝悟道,灵动气生。修炼明光初旭经却需观想,此火属功法修至灵动好比火苗初生,比之他人,分外艰难,烈炎半年灵动,已是极快了。” 萧离静静听完,对木雨薇言道:“事在人为,全力以赴即可,多谢师姐关照。” “好,如此心态方为修道人,放心,这赤阳峰还不是烈家的私产,你只需去修炼便可。”木雨薇微微点头,拱了拱手,便洒然离去。 萧离摇摇头,回到房中,叹了口气,虽是同一门派,看来也是人心各异,以后需得小心了,当前头等大事,确是该好好打算,以应对三月之后的擂台切磋。 七、炼体 一月后,萧离端坐蒲团之上,头顶隐隐约约仿佛有一轮太阳沉浮,身周空气仿佛虚化,波浪一般向外扩散。 日近正午时,萧离缓缓自定中回神出来,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入定时间。 “一次入定三个时辰,已经是远超各位师兄弟了,听木雨薇的说法,一次入定一个时辰已经是灵动修士的水准了,我在感应灵气阶段就能入定三个时辰,应该跟我穿越时空时神魂经受的磨炼有关。大日初旭之象已经观想基本圆满,灵气也能感应无碍,可为什么还是迟迟无法内外交汇突破灵动?” 萧离修炼明光初旭经,进步神速远超同侪,但是到了最后一步内外交汇时,却迟迟无法突破瓶颈,似乎每到外气入体的紧要关头,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好在也不是一无所得,近来修炼虽无进境,身体倒是强健了许多。”萧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已经比刚入山门时粗了足有一圈,“饭量似乎大的也有些离谱,每日两粒补气丹,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每日服用,执事怕是以为我要虚报套取宝物了。” 今日又是陷入失败的瓶颈,萧离打算到后山散下心,以求平复心境。 融阳院执事堂。 马腾行站在下首,恭恭敬敬向上首站立的一名道装年轻人一揖到底,“马腾行见过上修,不知峰主有何谕令?” “你且将这部功法授予萧离,其他无需多言。”年轻道人将一片竹简交到马腾行手上,“也无需特意关照此弟子,一切如常即可。” “是,恭送上修!”马腾行将来人送出堂外,心下直嘀咕:“这萧离究竟是何来头,竞得峰主如此看重,一切如常,看来既不能让他注意到关照,又不能让他真正受倾轧,却是难做了,唉!” 萧离信步而行,一路来到后山,这一处虽不禁弟子进入,却也明示后山地域广大,山林深处存有恶兽,故而萧离只是在外围略行几步,今日他仍按前几次的路线,缓缓而行,借美景而平心绪,一阵呼唤声这时传了过来。 “萧师兄,萧师兄!”一个杂役道童边跑边喊,到的近前,抹一把脸上汗水,施礼后急促言道:“萧师兄,请随我去执事堂,马执事要见师兄。小道也不知是因为何事。” 萧离不敢怠慢,跟随道童快步回到融阳院,来到执事堂,马腾行看去已是等了许久。 “萧离见过执事,有劳执事等待,不知找弟子何事?”萧离并不认为最近自己有何行止不适之处,心下很是坦然。 “我观你近日补气丹用量大涨,修炼一月已是神光内蕴,道体强健,本执事觉你似乎适合修习本院一门功法,故传你过来,你且将此功法回去修持,不可懈怠。”马腾行腹诽峰主行事随意,特意传功授法,却如何做到“无需特意关照”? 萧离心下也是诧异,这马执事突然对自己大加照顾,却是透着一股跟烈炎此前寻衅一般的怪异,“谢过执事关照。” 既来之则安之,萧离也不认为这马执事为了算计自己,需要拐弯抹角的通过伪劣功法来行事。 回到精舍,萧离将竹简拿出来,仔细研读下去,发现此篇名为九劫元煞体的功法竟是一部炼体之法,教的不是搬运周天,观想调元,而是如何培元养气,调理内息,以气煅体。 “吞吐阴阳,捉星拿月,杀伐至道。这功法的口气倒不是一般。”萧离坐在桌前,直视着面前的竹简,已是考虑了半个晚上,该不该练此功法。 “两月后就要和烈炎决高下,多一门功法也多一点胜算。”萧离下定决心修炼此功,他山之石未必不能攻玉,“炼骨、炼腑、炼脉,此为炼体下三境,练成之后身坚体固,力大无穷,确是护道良法。” 萧离按照功法所载缓缓行功,炼体功法第一步与炼气并无二致,都是需要感应天地灵气,将灵气吸入体内,汇于丹田,以为内气。只要感应到了灵气,按照功法吞吸即可,最难的一步便是感应灵气,萧离却已经跨过了,因此上,运功一个时辰之后,便感觉丝丝内气汇于丹田,随意念而行,意念所至,内气便行走于四肢百骸,萧离试着将内气行至手臂,一拳击出,呼的一声,拳风竟将桌上的竹简扫到了地上。 “看来马执事说的没错,这门功法确是与我契合,杀伐至道,看来我却需要去后山找些野兽磨炼一下这杀伐之功了。” 七日后,萧离趴在后山一棵树冠茂密的大树枝桠上,身体仿佛与周围融为了一体,连呼吸都似乎已经消失,他紧紧盯着树下一只小鹿,全身肌肉紧绷,犹如一只即将捕猎的老虎一般。 树下的小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一个危险的捕猎者盯上,悠闲的进食低矮的灌木叶,时不时转转头,四处看看,确认没有危险后又低头嚼叶子。 忽然,小鹿两耳直立,抬起头来,它直觉到附近有危险接近,毫不犹豫的就向树丛中钻去,就在它即将钻进去的瞬间,一声低沉的吼声响起,一只花豹从树丛中扑出,两只利爪一瞬间将鹿颈按到地上,大嘴一张,便要将小鹿的脖子一口咬断。便在这时,花豹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恶风袭来,它顾不得已经到了嘴边的猎物,就地一滚,堪堪躲开袭向头部的攻击,攻击花豹的正是萧离,花豹对危险的感知帮它躲过了致命一击,却难以躲过紧随着的第二次攻击,“嘭!”萧离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花豹的后腿上,花豹嗷的一声惨叫,还没看清攻击它的是什么东西,萧离已经又扑了上来,这只花豹是萧离这几天遇到的最大对手,一般猛兽被他一拳击中后腿,几乎都落个骨断筋折,这只花豹却仅是行动不便,萧离不敢大意,偷袭之下都没能重伤它,若是复原,萧离不敢肯定今天自己能完整的离开这里。 瞬间沉下心来,萧离仿佛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眼中只有对面的花豹,他纵身向花豹扑去,体**气游走至手臂,向着花豹一拳击出! 八、异变 萧离面对的这只花豹并非凡种,体内流有一丝妖兽血脉,身坚体固远胜普通猛兽,更有一种天赋神通,临敌之际威力非凡。它眼见萧离恶狠狠地扑过来,后腿伤处传来阵阵麻木感,自忖也没有把握能敌过眼前这人,因此果断使出神通,意图一击毙敌。 萧离一拳全力向花豹头颅击去,隔着丈余远拳风便已经将花豹身周落叶激起,这一拳若击实,萧离有把握将花豹毙于当场,这时,却见花豹不躲不闪,张嘴向他低吼一声,“吼!”,萧离只觉一股声浪直冲脑门,阵阵刺痛仿佛自神魂中传来,他历经穿越磨难,对灵魂痛楚早已耐力十足,故而连个失神都没有,在花豹惊愕与恐惧的眼神中,一拳打在了花豹的双目中间! 嘭的一声大响,花豹被击出几丈远,在地上一阵抽搐,陡然间四肢搔爬渐弱,就此毙命死绝。萧离大惑不解,刚才这花豹明明有一战之力,为何去故意寻死一般?他却不知花豹的神通便是低吼攻击神魂,用出神通后的片刻无力行动,他却正是这花豹命中注定的克星。 萧离摇摇头,将不解放下,转身离开,虽然刚才打斗短暂,却也让他的精神有几分疲惫,此时回山方是上策。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后,花豹的尸体异变陡生。 一缕黑烟从花豹的耳中钻出,在空中转了几圈,径直钻到了萧离耳中,萧离此刻精神疲惫,竟也毫无警觉,黑烟就这么顺利的附在了萧离体内。 萧离回到融阳院,跟路上遇到的几个师兄弟打着招呼,除了烈炎的小团体,其他人对萧离并没有什么敌对情绪。 “萧师弟,过来,快过来!” 萧离苦笑着摇摇头,木雨薇这个大大咧咧又气势凌人的脾气还真是难对付,偏生她好像对自己又颇为欣赏,每每询问修炼进度,自己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木师姐,何事?” 木雨薇正端着一碗不知为何的小吃吃的开心,看见萧离过来,将碗向萧离面前一递,“正宗东海黄尾鱼,我家中也是难得吃到,尝尝!” 萧离又是苦笑一声,这姑娘还真是不懂男女之防为何物,“我对吃并没有太大兴趣,谢过师姐了。” “无趣,修道人又不是需要断绝人欲,若是不能享用世间美食,修成与天同寿又有何乐趣可言?”木雨薇对萧离的无趣很是不满,“看你这道袍脏兮兮的,又去后山搏命了?” 萧离对于炼体及去后山捕兽一事,并没有刻意隐瞒,不过其他人既没有问起,他也不会主动去说。所以现在也只有关心他的木雨薇知道此事。 “嗯,刚才遇到一头豹子,有几分棘手,顾不上道袍了。” “不错,后山的猛兽我也曾搏杀过,你有此本事,对上烈炎也不会败得全无脸面。” 木雨薇却不知道这头花豹的特异之处,不然评价还会更高一层。 “师姐,若无他事。。。。。。” “走吧走吧,每次见我都跟躲瘟神一样,无趣。”木雨薇对萧离的态度也是感到一丝郁郁,好似在他面前自己的魅力全失去了一样。 萧离拱个手,木雨薇不喜欢躬身作揖,连带也不让萧离跟她作揖,萧离只好行拱手礼,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室内,萧离感到疲乏感仍未消失,便坐到蒲团上,静静入定,进入无我的状态,却没有观想练功,反而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忽然萧离回过神来,适才入睡之后,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忽而灵魂上升,静静注视着下方的一颗蓝色星球,他知道自己的家乡便在那里。萧离自修道后,就没有再做过梦,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仍在梦中,向四周望去,发现自身处在幽幽暗暗的空间中,不辨上下前后,只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仿佛是群星一般,这是又回到灵魂穿越时的空间中了么? 萧离意识到自身可能处在不正常状态中,心底一动,既如此,不知观想练功会不会帮他离开梦境? 不知为何,在这梦境中,他却无法观想旭日升出海面之象,萧离沉下心来,四处查看,这空间便如前世星空一般,下方既然有地球一般的星体,那何不寻找出太阳,当做观想对象? 萧离此想法一出,头顶上方的一处亮光渐渐发出更加明亮星光,慢慢掩盖住了周围其他星辰。“这便是太阳星么?”萧离暗想。 仿佛印证他的想法一般,正上方的太阳星缓缓长大,陡然射出万千毫光,随着这一变化,梦境外,萧离的身体周围的灵气疯狂涌动,向他身体中涌入。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刻,萧离观想的法象与他前世对宇宙的认识契合起来,竟让他无意间突破了灵动的瓶颈。 “哈哈哈,没想到无意间占据的这具身体,观想出的法象竟然是虚空混元象,哈哈哈哈,真是天赐机缘!”一个阴沉的声音狂笑起来,突兀的出现在萧离的识海中。 萧离大惊,自己这识海中突起冒出个莫名诡异的声音来,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心念急转间,萧离把能想到的方法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目前完全没有可以用来进行灵魂争斗的手段,“难道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萧离控制自己的意识慢慢上升,向头顶上方的太阳星升去,如今这识海中唯有这观想出来的太阳星可为凭靠了。 一团黑气在萧离前方升腾,虚实变幻几次,忽的一转,自里面走出一个羽衣披发的中年道者来,生的细目长眉,鼻直唇薄,看见萧离使力向太阳星靠去,不由目露讥色,小小一个初入灵动的修士,再怎么费劲心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徒劳而已。他纵起黑气,如恶鹰般扑向萧离,意图将萧离神魂吞下,夺舍了这具身体,他出身魔门,之前虽受重创,实力十不存一,却是有把握将这小修士夺舍,待得夺舍成功,便可徐徐恢复实力。 萧离虽处险境,却没有慌乱,只是将心中恐惧之感压下,心念一起,便从太阳星中引出一线光芒,朝着那魔门道士杀去。那道士轻视的一哂,挥手间便有一团黑气迎上来,眨眼睛便将亮芒吞没,一个加速,身化一团黑雾,来至萧离神魂之前,黑雾化成一张大口,将萧离神魂一口吞下! 九、人劫 魔修将萧离神魂一口吞下,运起功法便要将萧离神魂碾碎吸收,这时他却感到神魂中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痛,他也不以为意,神魂之道,神秘莫测,出现什么感觉都不为怪,却不信萧离能翻起浪花来。 萧离被吞下后,便觉四周一片黑暗,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仿佛感觉不到自身存在一般,他仍不放弃希望,拼命观想大日,却发现在这个空间里,连观想都难以做到,更不提像在识海中那般将太阳星化虚为实。外界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萧离束手无策,渐渐感觉到难以维持清醒,脑海中开始一幕幕的闪现出自记事以来的种种经历,有初识文字的喜悦,有寻得知己的激动,有刚入大学的忐忑,有面对恋人的幸福,有穿越时空的煎熬……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灵魂穿越时空?万雷亟身之苦?眼下处境虽险,比之穿越之时却不可同日而语,区区一个魔头又怎么能吞掉我神魂?”一念及此,萧离重新奋起精神,脑中回忆起那被他刻意封存的穿越时的痛苦记忆,开始观想穿越时的情景,渐渐的,他的灵魂开始凝实,并有越来越盛的雷光泛起。 那魔修正在全力运功,他能感觉到萧离的神魂开始慢慢消散,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之时,先前那一丝刺痛又一次出现了,而萧离的神魂也不再扩散,又重新凝实起来,随着萧离神魂越来越强,刺痛感也越来越猛烈,魔修大惊失色,仔细观察起萧离神魂,之间萧离的神魂由一个点渐渐扩大,神魂上开始附着起一层耀眼的雷光,他不敢再将萧离神魂留在体内,身体化作黑雾,将萧离神魂丢出体外。 “这小子神魂怪异,看来今天流年不利,需得速速离开方为上策。” “嘿嘿,算你小子运道强,今天本座暂且放你一条生路,来日再会。”这魔修丢下一句场面话,转身化雾便要遁出萧离识海。 “说来便来,岂能容你说走就走!”萧离只觉神魂自从引出雷霆之力后,仿佛化身雷神一般,一个念头就能调动这虚幻宇宙中的雷霆之力。 魔修尚在遁行,眼前突然一片刺目雷光出现,再看周围,萧离识海这片宇宙已经化为雷霆之海,电蛇飞舞,他惊骇欲绝,即便他全盛之时也难以在识海中化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攻势,难道这小子是隐藏甚深的大能修士不成? 萧离手指一引,一道粗大雷霆形成,轰的一声向魔修劈去。魔修顿时生出一股心胆欲碎之感,仿佛兔子面对狮虎一般,他咬牙将周身黑气凝起,一击向雷霆迎去,同时加速遁逃,萧离雷霆毫无阻碍般将黑气击溃,雷霆本就具有破魔之力,这魔修仅是一击便已难以抵挡,好在他遁术奇快,勉强躲过雷霆一击后,已是将要逃出萧离神魂感应。 “岂能容你逃走!雷狱!”在自己识海中,萧离自然而然可以施展少数神通,念头一起,便有雷网形成,向魔修罩去。 那魔修正要遁出萧离识海,忽然周身空间一固,紧接着四周雷霆突现,道道粗大雷霆结成雷网,将他如同囚犯般困在笼中。他心道不好,使尽全身力气用力向雷网一撞而去! “啊!!!”整个识海中都被魔修凄厉的惨叫填满,他和雷网一撞之后,顿觉灵魂中传来万剑穿刺般痛楚,仿佛受了万年酷刑一般,再也不敢乱撞乱跑,颤颤惊惊地浮在雷狱当中。 “好了,说说你的来历。”萧离淡淡的问了一句,出现在雷狱跟前。 “没想到今日却是我的劫数到了,贫道乃是万灵宗长老鲜于仲,敢问阁下名号?”鲜于仲笃定萧离是隐藏修为的前辈高人,因此态度倒算尊敬。 “在下萧离,修道方一月,怕是未入道长之耳。” “前辈既不愿以真面目示我,想必也不愿留我性命。”鲜于仲深施一礼,“贫道熟知魔门密事,愿将所知密事及万灵宗功法悉数献于前辈,换得贫道性命,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萧离默然,他如今只是灵动修士,即便有了魔门功法隐秘也无益处,反而容易因此惹祸上身,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只是神魂强大,方能在识海中制住鲜于仲,若放他出的识海,难说不被他反制,若得了魔门功法又不放他离去,却怕使得道心蒙尘,思虑妥当后,萧离面无表情,伸手向着鲜于仲隔空一握,顿时有无边雷霆向着鲜于仲神魂轰去。 鲜于仲神色黯然,虽有所预料,但生死关头仍然放不开,所谓生死之间大恐怖,鲜有修士能够看开。 “修道八百岁,常避水火灾,前路已可期,人劫加身来。”鲜于仲面色怅然,继而又是一笑,“人劫难逃,人劫难逃啊。” 无边雷霆落下,将鲜于仲神魂轰散,一位修炼近千载的魔道大修士就此陨落。 萧离自定中回转神来,发现外界只是过去了一瞬,时间仍处在堪堪突破灵动期之时,此时内外交汇,汹涌灵气自百会穴进入识海之中,识海中虚空混元象得到灵气滋养,渐渐加固成型,犹如天地初开之时的宇宙,此处没有古往今来,也没有四方上下,身处其中,却又仿佛可以遍观古往今来,化身四方上下,这便是萧离得前世宇宙概念之助而观想成的虚空混元象,正中一颗太阳星缓缓亮起,发出万千毫光,将这虚空宇宙的一隅照亮。 萧离正要舒一口气,却感觉身体开始快速的吸收灵气,不但将外界中的灵气疯狂吸入,连识海中的灵气也开始吸收,刚成型的虚空混元象又变的岌岌可危。 “糟糕,原来前几次进阶灵动失败,原因在此。”萧离急急将心神沉入识海,再度将雷网使开,将识海之内虚空混元象四周加固,再以神魂引动外界灵气进入识海,抵抗自身肉体对识海内灵气的吸收,这样一来,萧离好似变成了一个灵气漩涡,神魂肉体分别不停的将外界灵气吸入,整整一个时辰后,萧离感觉肉体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灵气,才放开神魂对灵气的牵引。 萧离只觉浑身一震,一层灵气波纹自身体向外发出,此刻他肉体识海达到平衡,终于真正的内外交汇,自此刻起,他已踏入了灵动期,真正走上了修道之路。 十、不平 赤阳峰,丹灵殿。 峰主乌连易趺坐玉台,脑后似有红日浮沉,下首则有一名玄袍道人立着。 “青阳,何事?”乌连易开口问道。 “师尊,徒儿听得传言,师尊您将元煞功传给了那萧离。”木青阳抬头注视着乌连易,目中暗含紧张。 “不错。” “徒儿听说,那萧离与申屠长风乃是表兄弟,申屠长风亲自将他送至我赤阳峰。” “不错。”乌连易点点头。 “申屠长风与徒儿相交莫逆,他虽不曾托我照看,我却不忍看萧离断了道途。徒儿恳请师尊另传萧离一门炼气功法。”木青阳深深一揖,久久不起。良久之后,听得乌连易声音自上传来,“徒儿起身。”木青阳方才直起身来。 “萧离体质有别,虽难成大道,却是炼体奇才,将来可做我山门护法,未尝不是一番造化。”乌连易淡声道。 “炼体术虽是杀伐重术,却难得长生。”木青阳依旧不肯妥协。 乌连易微微一笑,“我道萧离难成大道,却非不成大道,万事总有一线生机,若他能抓住,则成道可期。九劫元煞功便是这一线生机,却非阻他道途之事。你修为尚浅,若能修至阳神,自然明白为师深意。”乌连易对木青阳颇为喜爱,因此细细向他阐明。 “青阳唐突,还望师尊恕罪。”木青阳放下心来,向师尊又是一礼赔罪。 “呵呵,你天性率直,虽利于修炼赤阳峰功法,却也失之刚强,须知刚必易折,日后需得再加磨炼。” “遵师命,青阳告退。” “去吧,成道,成道,诸修皆为炼气士,却又比炼体士高明几分?古今四方,久未闻修道有成者了。”乌连易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深深嗟叹之色。 融阳院。 萧离握了握拳,一股巨力自掌指之间而生,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萧离知道这是炼体有成后的一种假象,待他适应了这股力道后,便不会再感觉自己如同巨灵神一般了。 萧离行至桌前,将桌上的一柄法剑握住,轻轻向左臂一挥。 “嘭!”萧离左臂肌肉一紧一缩,将法剑力道卸掉部分后竟然能抵御住剑刃。 “身坚体固,力大无穷,这便是炼骨境么?”萧离暗自与竹简中记载印证,“还未到炼骨境,炼骨境有成,筋骨皮皆有所得,若是到了炼骨境,方才这一剑即便用尽全力,也难以伤我,不需要肌肉卸力。倒是灵动期修士乃是货真价实,天地灵气缓缓滋养识海法象却作不得假。” 这时,外间传来众人吵嚷声,萧离心中一动,听上去又是烈炎? 他换身道袍,推门而出,发现门前小径上已经是人头攒动,足足将争吵声音处围了一圈,萧离如今身具大力,轻松便不动声色的排开众人挤到了里圈。 烈炎站在数人中间,脸色难看,一个清清秀秀的小道士正指着他的鼻子骂。 “烈炎,别人怕你烈氏身份,我却不怕!小爷今天便要会会你这烈氏英杰!”小道士手舞足蹈,对着烈炎指指点点,“横行霸道,为何修道物得你们先领?” 烈炎面色铁青,“韩百川,是你自己作死!”说完手一挥,一道炽热气流如同喷泉撞去那名叫韩百川的小道士,韩百川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口中喝一声“封!” 气流正正击中韩百川,众人只听呼的一声,眼前灰尘乱飘,再看韩百川保持着双臂交叉的姿势,身上道袍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烤烧的焦黑,一张黑脸仍旧满是不服气,对着烈炎怒目而视。 萧离被逗得一乐,原来这小道士并无高明手段,只是嘴上功夫厉害,烈炎也似有顾忌,出手虽然让韩百川形貌狼狈,却没有真正伤他。 “无胆鼠辈,若是男子汉的,便不要手下留情!”韩百川嘴里嚷嚷道,“小爷我从小到大,打架从来不留情,娘们儿才打一半留一半。” 烈炎额头青筋直跳,这韩百川自幼就与他不合,如今在众多人面前被他给骂了,便是他自负涵养,也忍不住下狠手了,他运起明光初旭功,使出三四成法力,手掐法诀,一道比之前炽热数倍的炎流向着韩百川射去。 众人满以为这次韩百川要吃个大亏,却见黑影闪动,一个身影飞速挡在了韩百川身前,嗤嗤声过,炎流被来人轻松挡了下来。 待看清来人后,烈炎瞳孔一缩,竟然是萧离?短短时间,竟然已经能挡住自己一击了! 萧离站在韩百川身前,身周灵气氤氲,形成一层防护罩将萧离护在中间,挡住了烈炎这一击。 “灵气护体,萧离已经是灵动期修士了?” “明光初旭功是六峰灵动期第一难修功法,萧离短短一月余便修炼有成,看来却是我赤阳峰又要出一英才了。” 周围围观路人小声议论,萧离刚入门一个多月,之前从未修道,如今已然是灵动修士了?真是惊掉一地下巴。 “萧离,既然你已入灵动期,你我一战不如便选在今日。”烈炎心中对萧离的修炼速度大为顾忌,便要提前解决后患,甚至打算不要脸面强行出手废掉萧离,日后师门怪罪起来,自然有家族力量撑腰。 “萧离,不要中他激将法。时间越久越是于你有利。”木雨薇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大声嚷嚷道:“烈炎,你怕了!决斗时间未到,你想反悔么?” “萧师兄,揍他个柴火棒子!别留脸,师弟我一百个支持你!上啊师兄!”韩百川黑着一张脸,两排白牙上下开合,张牙舞爪地撺掇着萧离出手。 “白痴!”萧离心里评价了韩百川一句,“还没被打死,说明这家伙背景挺强。” “那便战!不如就在此地一战。”萧离面对面注视着烈炎,丝毫没有退缩。 “如此甚合我意。你能接住我三招,我便饶你这次。”烈炎周身红光大盛,犹如初升太阳般,一般灵气攻击连这层护身灵气都难以攻破,在他看来,萧离这种刚入灵动期的修士,还无法驱动灵气攻击,最多灵气附体增加一点攻击力,对付这种修士自然是手到擒来,若再过两月,让萧离踏入了灵动二层境,可以驱动灵力攻击了,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烈炎鼓足浑身法力,对着萧离一拳击出,一条火焰长蛇从烈炎手臂出现,带着震耳的吼声,朝着萧离张口咬去! 十一、一击 火蛇飞腾,冲着萧离击去,烈炎面色狰狞,这一击威力宏大,乃是他聚集全身法力发出的最强招数,若是正面击中,他有信心将萧离打成重伤。 萧离面色凝重,炽热气流先火蛇一步灼烧着他周身,并将他身外护体灵光冲击的摇摇欲坠,仅是气浪就有此威力,若被火蛇击中,这护体灵光怕是顷刻便要被毁去。 “还是吃亏在了积累太浅,若能再有三天时间,让我熟悉了这灵光的运用之道,便是被这火蛇破去护体灵光,也能勉强挡住这一击。如今唯有兵行险道了!” 片刻间,这些念头在脑中闪过,萧离鼓起全身法力,将绕身灵光撑到最大,足下发力,猛地向着烈炎冲去。 “萧离快闪!”木雨薇见状焦急大喊,“这是炽火烈蟒!” 木雨薇身形一动,似要冲上救援萧离,可刚迈了半步便又停了下来。 萧离右拳猛挥,拳头与火蛇瞬间碰撞到一起,火蛇一触及萧离,便将他周身护体灵光灼烧一空,只见萧离身外的灵光像是油遇明火一般,一刹那便燃烧起来,形成一圈灵光火焰将萧离包裹在内。 烈炎面露喜色,“原来连灵气都不会控制,果然是刚入灵动。” 萧离一拳击中火蛇,众人想象中火蛇将萧离击飞烤焦的画面却未出现,反而是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火蛇竟然被一拳击碎,破碎成数段的火蛇轰然化为巨大火球,将萧离吞没。萧离只觉目光所及皆是赤红火焰,空气也滚烫地难以呼吸,整个右臂都失去了知觉,他咬牙将体内法力再度压榨,终于又将破碎的护体灵光微弱地撑开,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足以让他安全地冲出了火团。 烈炎深吸一口气,将右臂前伸,掌中红光泛起,一条小型火蛇再度凝聚起来,几息之后便能再度攻击萧离,彻底赢下这场争斗。这时,一只拳头从火焰中显露,紧接着便是萧离看去仍旧完好的身躯从火焰中跃出。萧离的拳头在烈炎眼中变得越来越大,眼看下一刻便要击中他的眼角,烈炎惊怒交加,无暇多想,将双手撑在胸前,疯狂地驱动体内法力,将护体灵光一瞬间撑起,只是先前炽火烈蟒他也是勉强能使出,出手之后此刻体内法力空虚,护体灵光却不及平时三成。 喀拉一声脆响,烈炎护体灵光几乎便要破碎,萧离右臂却塌了下来,此刻他右臂受伤过重,已是难以撑住,烈炎暗松一口气,却见萧离嘴角微微上翘,眼里露出一丝嘲讽。 “不好!”烈炎心惊肉跳,急速向后闪去,却感觉喉咙一紧,萧离的左手毫无阻碍地击破灵光,将烈炎一把捉住。 “烈师兄!萧离你以下犯上,还不赶紧放了师兄!”烈炎几个跟班眼见烈炎被制,纷纷大表忠心,生怕落于人后。 烈炎只觉周围人目光利剑一般,他自幼养尊处优,莫说被人抓住咽喉要害制住,便是重话都没被说一句,此刻他面红如血,听着几个跟班的叫嚷,愈加的难堪,恨不能立刻便被萧离一把捏死,也好过在此受辱。他眼角一瞥之间,看见木雨薇垂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这边,韩百川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脸上满是不敢相信之色,众人神色各异,看在烈炎眼里,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既受此辱,又有何面目苟活世间!”烈炎眼神复又狰狞,身上灵光升起,便要再度与萧离拼命。 没等他灵光撑开,烈炎便觉耳边呼呼生风,眼前众人自上而下转了一个圈,随后便觉脑门一痛,眼前越来越暗,渐渐失去了只觉。 众人目瞪口呆,眼看着烈炎要拼死反抗一下,结果萧离竟然干脆利索的将烈炎甩了一圈,狠狠摔在地上摔晕了过去。 “莽!莽!大哥我真服了你!”韩百川被这惊人一幕彻底惊呆,这萧离二话不说便将烈氏子弟摔晕,这份魄力将他深深折服,“我一直以为我是六峰第一莽,没想到大哥你的风格更是莽中带刚,请受小弟一拜!”韩百川浑身上下一片乌黑破烂,如同花子见了帮主般向着萧离一躬到底。等了半天毫无反应,一抬头却见萧离奇怪的看着自己,他一拍脑袋,笑道:“小弟韩百川,多谢大哥仗义出手。” 萧离看着这天性自来熟的小道士,抬手回了一礼,“师弟客气,师弟可是刚入门不久?却是面生的很。” 韩百川尴尬一笑,“大哥误会了,其实我不是赤阳峰弟子。” “……”萧离心里一阵抽搐,感情今天是帮着一个外人把本峰弟子给揍了? 韩百川看出萧离心中无语,赶紧解释道:“小弟是玄水峰弟子,今日来赤阳峰便是为了,为了,为了这个观赏赤阳峰美景,不想烈炎无故便要将我驱赶,师兄仗义出手,大义灭亲,虽然舍了一点师兄弟情分,却也保住了赤阳峰的这个,这个清誉。” “胡说,你这贼道擅入我融阳院,烈炎师兄仅仅将你驱走已经是宽宏大量,还有你萧离,帮着外人伤我赤阳峰弟子,便是到峰主面前,我也敢和你评评这个理!” 烈炎跟班众人一边七嘴八舌斥骂二人,一边七手八脚救治烈炎,灌药号脉,好在烈炎虽然晕了过去,气息却是依然平稳,并无生命危险。 萧离无奈摇了摇头,忍着右臂阵阵疼痛,向韩百川道:“既然无事,你赶紧回吧。” 转身推开房门,进了自己精舍,正要回身关门,却发现韩百川已经跟了进来,尴尬地对他笑着,再看,木雨薇也走了进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都是一副毫无自觉的样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不但踏足灵动,还能一击便打倒烈炎这柴火棒子。”木雨薇盯着萧离,眼睛发亮,似乎想看透萧离身上是否藏有秘宝,“快说,你是如何修炼的?” 韩百川得知萧离仅仅修道不足两月,更是双目放光,“大哥,以后我就跟你了!” 萧离对韩百川这幅崇拜的造型相当不适应,言语间大哥小弟的,难不成这厮是黑社会穿越过来的? “你可想好后续对策了?”木雨薇颜色一整,这一问也让萧离沉默了。 十二、处罚 丹灵殿,乌连易微皱眉头,看着下首的四位长老以及融阳院执事马腾行。 “马执事,你且将事情的本末细细道来,不得有半点疏漏。”乌连易皱眉道。 “谨遵谕令!”马腾行又是一礼,低头娓娓道来,“此次事件起因皆在玄水峰弟子韩百川身上,韩百川未经允许,私自闯入我融阳院,烈炎请其离去,韩百川非但不从,反而对烈炎大加辱骂,烈炎气不过,便出手教训了韩百川一番,此事也属平常,萧离因初入灵动,心绪未平,见烈炎出手,误以为韩百川为我赤阳峰弟子,故出手相护,因此两人提前约斗,萧离失手将烈炎打晕,弟子疏于职守,未能消弭此事于起始,还请峰主治罪。”马腾行一番话将此事责任全部推到韩百川头上,把烈炎定为维护本峰,把萧离定为误解后仗义出手,却是两边都不得罪。马腾行今日倒未曾疏于职守,只是两人斗战结束地实在太快,他得到消息过来后,两边已是事息人散。他心下也是惴惴,烈氏他得罪不起,萧离背后隐隐有峰主坐镇,更是不能开罪,于是他只能说些活络话,不指望两边讨好,但求尽量不得罪两边。 “四位师弟,以为如何?”乌连易抬眼望去,四个长老皆是闭口不言。 少顷后,杨长老自右首站起,“禀掌峰师兄,烈炎本无过错,而受此辱,萧离理应受罚,可罚他禁足三年,三年内不得参与门中大比。” 乌峰主点点头,道:“马执事,你且回院中,约束众弟子。” 马腾行暗松一口气,只觉后背已被冷汗打湿,“谢峰主!”随后快步退出大殿。 “萧离虽有过错,可若是不得参与门中大比,禁足三年,却不利他元煞功修炼,此弟子天生炼体之材,未来虽难成道,却可成我昆仑一利剑,不可如此耽搁。”乌连易出言否决杨长老提议,杨长老微一躬身,“师兄言之有理,师弟思虑欠妥了。可若不罚,难服诸弟子之心。” “禀报峰主,木青阳求见。”门外道童进殿禀报。 “传他进来。” 木青阳闻得峰主话声,不待守门道童通传,快步走入大殿,深施一礼,“弟子拜见师尊,见过诸位长老。” “青阳,你可有何要事?”乌连易将手一摆,示意木青阳免礼。 “禀师尊,萧离出手过重,实该受罚,徒儿有一议,可令其入护法堂三载,斩杀妖物以赎其罪!”木青阳话中挑明萧离罪在出手过重,却并非错在出手,已经是大大维护萧离,并暗指烈炎咎由自取了。 “荒唐!”杨长老高声道,“萧离理应受罚,却不是该虚罚实奖!” “掌峰师兄,师弟有一意。”烈长老起身一稽首,淡然言到。 “师弟请说。” “此事本为小儿辈打闹,无需如此郑重行事。烈炎骄矜,此事对他是福非祸。萧离出手过重,亦非正行,可令其闭门思过一月,如此即可。”烈长老言道。 “烈长老道心无尘,师兄心下甚慰。只是萧离却不可轻罚,传我谕令,萧离入护法堂,任斩妖使,驻巨木谷三年,三年后回我赤阳峰再行修炼。”乌连易朗声传谕,之后一摆手,四位长老及木青阳知道此事已定,纷纷告退。 融阳院。 传谕道童站于上首,传令道:“传掌门谕令,萧离妄伤同门,令萧离入护法堂,任斩妖使,驻巨木谷三年,三年期满可回赤阳峰再行修炼。” 萧离对传谕道童一稽首,“遵峰主谕令。” “乌连易这是瞎了眼吗,大哥你哪里错了,竟然将你流放三载!”韩百川暴跳起来,“三年时间,申屠长风这类天才金丹都结了,这是要误你道途啊大哥!” 萧离此刻冷静下来,木已成舟,不如想想对策,淡声道:“不知这斩妖使、巨木谷是什么底细,还请木师姐教我。” 木雨薇并未离开,此刻也忧心忡忡,:“我昆仑派地处九州西方,与无边西海相邻,海中大小岛屿星罗棋布,岛上妖族横向,妖族若要进入我神州大地,巨木谷便是必经之路,因此我昆仑派护法堂设斩妖使,看守出谷要道,防止妖族进入人间。” “师姐说的不错。”一把温润声音自外间传来,随后木青阳走了进来。 “师弟,你不是以申屠师兄知己自居么,怎么不在峰主面前为萧离分辨是非。”木雨薇一脸愠怒,对着木青阳不满道。 “哈哈,你却不知,师尊这是明贬暗褒之意。”木青阳看木雨薇脸色转阴,赶忙解释道“萧师弟入了护法堂,自然能学到护法堂诸般神通,领得种种丹药,巨木谷虽危险,可也是机遇,师弟修道进步神速,又擅斗法,巨木谷即是最适合萧师弟的修道地。师尊令萧师弟三年后回赤阳峰,可并未禁止他这期间回昆仑护法堂处置事宜,若有事大可借公事暂回护法堂,耽搁不了萧师弟学法。” 听得木青阳的解释,木雨薇脸色方才转晴,一拍木青阳肩头,“还是青阳师弟你花花肠子多,峰主此安排甚好,萧师弟,你便安心去护法堂吧。” “多谢木师兄解惑,萧离感激不尽。”萧离确实心中感激,看来有失便有得,虽然头脑发热出手太狠,得罪了烈炎却也收获了木青阳的好感。 “萧师弟不必如此,能为申屠师兄尽一份力,青阳也是心中欢喜。”木青阳微笑看着萧离,申屠长风的表弟与他果然颇有相同之处,两人都是捅破天不当事的性子。 听得萧离没受罚,韩百川又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师兄,不如你带我去护法堂吧,咱们并肩除妖!” 萧离对韩百川倒是挺对脾气,道:“斩妖除魔听上去威风,实际上应该颇有危险,我看你还是……”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斩妖都怕死,那还修的什么道,练得神通有何用?”韩百川慷慨激昂,“更何况,我若去除妖,必定带上家传法宝,护得我性命周全不成问题!” 其余三人一脸无奈的看着韩百川,这小子到底是真热血男儿,还是脸皮厚比城墙拐角的仙二代? 萧离将房中杂物收拾一番,跟木青阳、木雨薇道个别,与韩百川二人便离开了融阳院,在韩百川这个事事通的引领下,萧离向中央主峰的护法堂行去。 十三、恶谷 “新晋斩妖使萧离,一阶斩妖使牌符一枚,乾坤囊一个,金乌道袍一套,补气丹一瓶,可有其他疑问?”库藏执事问道。 “没有。”萧离答道,将道袍丹药等接过。 “那好,去行舟院吧,莫要耽误了行程。”库藏执事叮嘱道,担心这个新晋斩妖使误了正事。 萧离告辞后转身离去,出了府库大门,一个白衣身影映入眼帘,正是申屠长风。 萧离快步上前,拱了拱手,“大兄,我……” “无需多言。”申屠长风摆摆手止住萧离话语,“咱们又不是修的太上忘情道,自然应该快意恩仇,否则修到长生,也不过是一具傀儡,又有何意思。” 萧离哈哈一笑,“大兄教训的是,若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要把烈炎给摔个半死。” 申屠长风眼中神采飞扬,从乾坤囊中取出一柄三尺左右的乌黑长剑递给萧离,“此剑名墨羽,现下你炼气修为不足,需利器防身。真不知峰主为何不让你拜入剑峰,你这性子,与剑修太契合。” “谢大兄,拜师之事峰主自有深意,大兄,我这便要去行舟院与各位道友会合,若无他事,便别过了!”萧离是个干脆之人,既然以后三年要在巨木谷度过,那就愉快接受。 “好,临别之际,我也没法宝可送你,这柄玉剑你便带在身上吧。”申屠长风取出一柄小巧玲珑的玉剑,三寸来长,递到萧离手中,“此剑中有我三道剑气,催动法力便能激发,用来防身,另有剑峰入门功法,神意沉入便能观看。我六峰并不禁弟子互传基本功法,你放心修炼便是,剑修杀伐第一,你需得用心了。” 萧离郑重接过玉剑,收入囊中,“多谢大兄。”转身向行舟院走去。 到了行舟院,验过身份后,便有杂务弟子引领他来到一艘大舟上,大舟看上去有十余丈长,船首船尾各有两名力士巡视,一座三层楼阁立在大舟中央,雕梁画栋,檐拱上垂着璎珞彩绦,船首一面大旗,上书“昆仑”二字。 此时舟上已经零零散散的上来了三十余人,三三两两互相交谈,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名身着玄袍的中年道人自阁楼中走了出来,站到众人面前,咳了一声,慢慢道:“肃静,所有人站好!”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 “我便是此次出行的首领,王泽,到了巨木谷便是你们的上使,没有我的谕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舟。”王泽扫视了一遍众人,没有人脸上表现出任何不顺,满意的点了点头,“巨木谷跟六峰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们若是想活着回到六峰,最好把我说的话牢牢记住。” 王泽顿了顿,用阴冷的语调继续道:“巨木谷地域广大,我们只需去最外围清剿漏网的杂鱼妖怪,我知道你们来护法堂原因各异,有来历练的世家弟子,有犯事受罚的顽逆之徒,有妄想获得奇遇的投机分子。现在你们需要忘记之前的身份,看好你周围的人,找到能和你一起搏杀的同袍,若是你想单独面对妖族,那我建议你准备好足够的续命灵丹。” 底下众人面色各异,悄悄打量身旁的同伴,暗暗考虑哪个是值得信任的人选。 萧离寻了个角落坐下,默默闭目养神,却听到一个压抑着的声音传过来:“大哥,咱们一队吧。” 萧离睁开眼,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鼻子底下,他大惊道:“你跑这里干什么?” “我来投奔你啊。”韩百川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也跟着你做斩妖使么?你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让家里的几个老头子同意的。” “……”萧离无语的看着韩百川,“你知不知道,斩妖使是有生命危险的?” “知道啊,所以我带了一些护身宝物。”韩百川掰着指头数道,“紫绶金戈衣,碧水沉渊袋,金光遁符……” 萧离一摆手,“好了,小点声,既然木已成舟,咱们以后便同进退。”萧离炼体有成,自认战力高于一般灵动修士,本打算独自行动,带上韩百川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韩百川兴奋的猛地一挥拳,“大哥,你有啥吩咐,尽管说来便可。” 萧离闭目,心神沉入玉剑中,开始参详剑峰的入门功法。 众人默然不语,一个时辰后,王泽向身边的力士吩咐一声,“行舟!” 大舟蓦地一震,缓缓腾空而起,上升到离地十丈时,禁阵开启,整个大舟被一圈光幕渐渐包裹住,再是一震,轰然破空而去,眨眼间冲上云霄,向着万里之外的巨木谷飞速驶去。 三日之后,大舟遁速放慢,众人精神一震,纷纷自舟中房间出来,走至飞舟边缘,往下看去。萧离放眼望去,周围入目之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巨大树木,巨树仿佛撑天支柱一般,树林间怪啸声声不止,听去便令人毛骨悚然。 一只巨大苍鹰忽然从林间飞起,向着树冠上一只猿怪扑去,猿怪惊慌失措,手足无措向着树下爬去,众人眼看着苍鹰即将成功地掠去猿怪,却见猿怪一个返身,嘎嘎怪笑两声,一拳向苍鹰凌空击出,一圈圈透明波纹向着前方击去,正中向下扑击的苍鹰,苍鹰一声凄厉惨叫,全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了起来,猿怪纵起一伸长臂将苍鹰抄在手中,往嘴里塞去,一阵阵让人浑身发酸的咀嚼声响起,它抬头望了望飞舟,面上似乎露出诡异的笑脸,单臂攀树甩荡,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舟缓缓落下,猛然间一震,降落在一片巨大的广场上,众人适才目睹了猿怪逞凶,心里对巨木谷的观感又加了三分恐惧,因此一个个鸦雀无声,安静地从飞舟上鱼贯而出,来到广场上,只见一个狼首人身的妖族走了过来,用破锣般的嗓子喊道:“在下越氏狼族迎客杂役,恭迎诸位上使驾临。” 王泽微微点头,“前面带路吧。” 狼妖咧嘴一笑,带领众人向着广场边缘一所巨大木屋走去,一路上数目繁多的妖族来来往往,韩百川轻声言道:“咱们昆仑弟子不够,守卫此处,必须得靠这班弃暗投明的妖族。” “嗯。”萧离点点头,心里补充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进入木屋,众人发现此处即为宽敞,上首三张座椅,中间为一名人族修士,左首为一名牛妖,右首一名狼妖,正在轻声交谈,见到众人进来,三人停下交谈,中间那名修士问道:“诸位弟子,今日正需人手,怕是无法给你们休整时间了。” 十四、清剿 “诸位弟子,今日刚刚接到飞剑传书,离此地西南三百里处的一处山峰,聚集了数百小妖,多数为尚未化形的低级妖兽,内有少数几头化形狼妖,其首领为一头妖元境狼妖,近期妖族动作频繁,本处斩妖使已是捉襟见肘。”那中年道人一顿,看了看两侧的妖酋,叹口气道:“两位族长也将族中精锐子弟都派了出去严防各处关隘,因此只能你们先去稳定局面了,此次任务结束,我必为你们记一笔功勋。” “多谢上使。我等必不负所托。”王泽嘴上言辞激扬,面色却显得兴趣缺缺,接过旁边杂役小妖呈上的标注了目标所在的山河简,告个退,便带领众人离去。 一行人上了一艘小型飞舟,将禁制张开,即便启程。 王泽坐在船首,环视众人一遍,冷冷道:“清剿妖族前,做好搏命的准备,妖元境狼妖自然由我对付,到时我顾不上看护你们。其他小妖最强不过化形,低等妖族功法粗劣,战力低下,你们都是灵动二层以上修士,小心谨慎之下,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师兄,为何这巨木谷,有如此多的妖族在此?”一名弟子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众人都默默看着王泽,他们也有着这种疑惑。 “以妖制妖。”王泽面色无奈,“咱们昆仑派,虽然弟子众多,可愿意来斩妖除魔的,便少了许多,巨木谷方圆万里之大,单靠我们昆仑修士,是无论如何也守不过来的,因此,前辈大能便将昆仑山境内捉到的妖族,以及历次争斗俘虏的妖族中愿意投诚的,尽数安置在巨木谷,赐予符诏,允许他们在此繁衍,令他们阻杀海中袭来之妖。” 王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这次任务,看去应该是上使刻意安排好的。这股小妖聚集在此,守卫使燕洄师叔方才说人手不足,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真正目的还是以这股不强不弱的小妖来磨练你们,争斗过后,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了。” 萧离这时开口言道:“敢问王师兄,我看妖族势力已经远超我们昆仑弟子了,师门长辈可留了什么制衡手段么?” “呵呵。”王泽冷声一笑,“何须制衡,此辈叛服无常,若有反意,族诛便可。前辈尊长诛灭叛妖何止万数,方才安稳了这千余年。” 王泽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你们记住了,身为斩妖使,便有权处置反叛妖族,便是刚才的妖酋,若是杀错了,只要不是无故滥杀,师门便不会实质惩罚。” 众人心中一凛,王泽短短几句话,背后的血腥味却是沉重,看来这班妖族与师门关系极为微妙,对他们还是防范为上。 萧离暗暗点头,恩威并济才是高明手段。他静下心来,默默运行明光初旭经,识海中的太阳星渐渐散发出强烈光芒,将识海中雏形的混元宇宙的一隅照亮,身体内法力也处在饱满状态,此刻他已经熟悉了灵动期的法力运用。 灵动一层修士最大手段便是护体灵光,另外仅能将法力稍稍外放,只有到了灵动二层,修士才能灵气外放,真正有了攻击手段,灵动三层则可以修炼简单法术,修士实力倍增。此刻,萧离实际上除了炼体手段外,并没有有效的攻击手段。因此,萧离若要对敌,也只能提剑厮杀,挥手间对手灰飞烟灭的潇洒是难以得到了。 萧离将申屠长风赠送的玉剑握在手中,心意沉入,眼前又出现了一股神意,他体会良久,“表兄赠与我的剑术,共三门剑道,御剑术掌御万剑,祭炼法剑,气剑术将法力化剑,炼成剑气,心剑术以心养剑,炼成通明剑心,都是极为高明的剑术,表兄又说这三门剑道殊途同归,只是将剑峰深奥剑道拆解开来,以便于新入门弟子修炼,最适合同时修炼,我现在时间仓促,只能先选御剑术修炼了。” “师兄,师兄,到了。”萧离听得韩百川连声催促,睁眼看去,韩百川已经将全身法宝披挂整齐,“萧师兄,方才你入定时,王师兄已经将任务下达了,咱们需得跟上了。” 萧离起身快步走下飞舟,从乾坤囊中取出墨羽剑悬在背上,几步便赶上了众人,三十余名新晋斩妖使便在王泽带领下,走入了密林中。 一走入林中,萧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走了一段距离,地上已经发现了十来具妖狼尸体。 王泽静静在前面开路,说道:“这些狼妖应是依附我昆仑派的越氏狼族,此次便是他们发现了这处妖族聚集的山峰。” 说话间,一只恶狼猛地窜出,张着血淋淋的大嘴向王泽扑去,王泽不闪不避,一股水浪从脚下升起,哗啦一声将来袭的恶狼冲上半空,就这一击,恶狼掉到地上后惨叫了几声,便没了气息。 “一只尚未化形的小妖,相当于连灵动境都未到。”王泽讲了一句。 “嗷——”峰顶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随后便听见狼嚎在树林里此起彼伏,最后汇成了一道狼嚎,久久不息。 王泽面色沉重,“各位师弟,小心了,狼妖首领呼唤此处山峰的狼妖向这边来了。结成阵势,愿各位毕其功于一役。” 众人纷纷摆好阵势,紧张的盯着远处的巨树老藤,耳力强的已经能听见阵阵脚步声向着这处急来,忽然,一只只恶狼从树后冲出,嚎叫着冲众人扑上来。 一时间火烧、水冲、土掩,种种手段向着群狼砸去,昆仑弟子把平时演练熟悉的法术一股脑的向着面前凶恶的恶狼,前面群狼被击杀当场,后面的狼群随即扑上,个个不要性命,红着眼睛杀了上来。 王泽周身水波环绕,将一只恶狼半截身体冲刷的尸骨无存,大声喊道:“众位弟子收缩阵型,内圈休整,外圈击敌。”他看出这是对手的消磨之计,因此也让各弟子轮流上阵,如此一来法力消耗大大降低。 萧离站在外圈,他炼骨虽未圆满,但也不是这些尚未化形的小妖可以伤到的,他提着墨羽剑,轻松的斩杀着一只只狼妖,众人当中,除了王泽,便是他最为轻松,手下无一合之敌,自群狼攻击起,短短时间内他面前已是堆满了狼妖尸体。 内圈弟子看着萧离大发神威,不由瞠目,炼体修士在昆仑数量稀少,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擅斗。 忽然,众人听得一声大响,一名人身狼首的妖族跳入了场中,随后越来越多的狼妖出现在了场边,体覆长毛,手里提着短斧利刀,龇着牙将众人围了起来。 十五、遇伏 短短片刻,密林深处便走出来五十余头化形狼妖,待得片刻后,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大汉现出身来,其他狼妖齐齐俯首行礼,恶狼也暂时停下了攻势,俯身低鸣以示顺从。这名大汉一身青衣,头发根根直立,手握一柄长刀,甫一露面,便像有一股阴冷气场随之出现,众人不禁暗自打了个寒战。 “糟糕,消息有误!”王泽冷汗湿背,“这哪里只是八九头化形狼妖,今日怕不是得全军尽墨了。” “诸位师弟,保持阵型,且战且退,速去飞舟。”王泽大声传令,此刻凶险万分,只能尽力逃离了。 众人心下当即明白,今日怕是凶多吉少,纷纷将压箱底的法宝取出,鼓动法力,围成圈形,合力向回冲去。 青衣大汉长刀一指,众多狼妖纷纷怪叫着向昆仑弟子扑去。 一名狼妖挥动利斧向一名弟子头上砍去,这名弟子身上灵光亮起,一道青色灵力发出,哧的一声正中狼妖胸口,将狼妖胸前打的血肉模糊。狼妖却仿佛没有痛觉,眼中血色闪动,手中利斧也正正砍在这名斩妖使头颅,斩妖使头上顿时暴起一阵亮光,护体灵光瞬间被击破,他修炼的乃是青木峰的长春真经,木属法力生生不息,只要稍缓一瞬,便能重新张开护体灵光。狼妖不留给他任何机会,毫无停滞的紧随一斧劈开对手的护体灵光,紧接着张口向对方喉咙咬去。这名斩妖使一边催动护体灵光尽快恢复,一边催动法诀,再度发起攻击,这时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他顿时失去了知觉,脑中残留着最后一个念头:“这些狼妖都不怕死么?”他手中的青木真气依然发出,将狼妖击退,却难以救下他的性命了。 萧离握紧墨羽剑,对着韩百川低喝一声:“站我身后!”当即一剑劈向一头来袭狼妖,狼妖将右手中短刀一横,试图格挡住迎面一剑,左手短刀向前刺出,短刀即将刺中对手时,却觉得头顶至下腹一痛,视野中对手忽然变作了两人。狼妖只觉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很快便失去了意识。萧离一剑劈出,将狼妖连刀带人斩做两半,顿时将其他狼妖吓了一跳。连萧离自己都骇了片刻,猜到申屠长风送的长剑应该不是凡品,却没想到锋利至斯,斩开狼妖连一丝阻滞都没感觉到。 “厉害!”生死关头韩百川依然改不了咋咋呼呼的毛病,大喊道:“不愧是我大哥,狼崽子,也尝尝本大爷的手段。”韩百川取出一只古朴的皮制水袋,催动法诀,便听得一股轰鸣声传出,随后袋中极快地冲出一股水箭,噗地一声将一名狼妖胸口击穿。 被击穿的狼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韩百川得意地大笑:“哈哈,老子这法宝是……” “躲开!”萧离一脚将韩百川踹出两丈远,倒在其他修士后方地上,一只狼妖出现在刚才韩百川站立的位置,扑空后迅速跳起,一对利爪向着萧离抓去。萧离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躲闪不便,只好抬起左臂,挡在狼爪前。狼妖眼里尽是讥讽与残忍的神色,在他看来,一爪下去,萧离这条手臂便难完整留下了。 “噗!”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狼妖感觉利爪抓在了坚硬的木头上一般。萧离手臂上肌肉颤动,将狼妖力气卸掉,轻易的便挡住了狼爪,随后倒持墨羽,一剑削去。狼妖惊骇欲绝,急速后退,却感觉胸口一凉,便看到自己身体分为了上下两端,一个念头闪过:“好快……” 中年大汉随意看了一眼萧离与韩百川,略微露出几分凝重神色,随即转过头来,看着王泽,这才是他的对手。 王泽心知现在唯有舍命一搏才有一线生机,取出一粒丹药服下,浑身法力顿时增长三成,念动法诀,脚下涟漪荡开,一圈圈的向外扩散,猛然变成了惊涛骇浪,向着为首狼妖和其余化形狼妖拍去。涛涛洪水将在场的斩妖使尽皆护住,将狼妖却是冲的东倒西歪,王泽便是要以此法术将双方隔开,集中力量撤离。 “速退!”王泽大喊,持续催动法力冲击狼妖,其余斩妖使得到援助后,都是聚集到王泽身后,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王泽心下黯然,短短时间,便有五六名斩妖使被残杀,自己这方尚未经历战场搏杀,对方却是见过血的妖族,由不得自己不吃亏。 “萧离,你与我殿后!”王泽点名道,方才萧离表现出色,轻松斩杀两名狼妖,遇事沉着冷静,此刻却是适合殿后。 萧离默然不语,冲到众人后面,将墨羽横在胸前,道:“王师兄,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今日咱们可都免不了要变狼粪了。” 王泽哈哈一笑,“妖首我来对付,其余狼妖却需要你来帮衬。”他停下法术,另运功法,一股巨浪向着对方阵中的青衣大汉拍去。 “好!”萧离跨步向前,仗起墨羽剑,向着群妖杀去。 青衣大汉将长刀猛然斩下,一道明亮刀芒斩出,将巨浪从中一分为二,再一纵身,便从巨浪中间冲了过去,手舞长刀杀向王泽。 剩下狼妖知道萧离的厉害,分出十名矫健狼妖过来与萧离缠斗,其余三十多头狼妖却从两旁绕开王泽与萧离,直冲逃离中的斩妖使而去。 王泽心下焦急,分出两股水流,向两旁的狼妖冲去,希冀能延缓一下狼妖攻势,青衣大汉嘴角翘起,持刀左右挥砍,轻易将水流斩断,随后刀上生出一层淡青色的光芒,一刀正正向着王泽劈下,王泽周身水流绕体,一波一波地冲刷着长刀,却被散发青光的长刀一连斩破七八层,第九层水波才堪堪将强弩之末的长刀挡住。 “妖元!”王泽面色沉重,“似你这等妖怪,是如何躲过层层禁阵来到这后方地带的?” 青衣大汉面上嘲讽之色更重:“地府之中,去问你的同道吧。” 王泽努力静下心来,将法力催动,水流涌动间化作一条虬龙自身后缓缓升起,一个摆动,便向青衣大汉扑去。 萧离墨羽剑锋锐无比,又加上以御剑术祭炼过后,更是如臂使指,将围绕他的狼妖完全的压制了下来。 众人边打边退,离飞舟越来越近,伤亡也越来越大,短短时间又是有几名弟子丧生在狼爪之下。 情势危急,王泽情知再不拼命便会被消耗致死,目中露出决绝神情,涌起巨浪,向对手拍去。 十六、元煞 萧离持剑奋力冲杀,炼骨有成后,反应、力量、敏捷自然大幅提升,不需任何招式,只需要将速度与力量的优势发挥出来便可。 墨羽剑当头劈向一名狼妖,狼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怀着这种无望的情绪,他将手中的短斧无力地举在头顶,希望能格住萧离这一击。 “杀!”萧离一声暴喝!手中墨剑干脆利索的将狼妖斩做两片,倒向两旁。其余狼妖心惊胆战,墨羽剑太过锋锐,萧离轻易便能以伤换命。偏偏萧离又皮糙肉厚,身上明明也受过伤,可还是活蹦乱跳。 萧离将九劫元煞功全力运转,全速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同时,双方搏命产生的煞气,如同一丝丝的血气,也被萧离吸入了体内。他只觉全身力气澎湃,急需杀戮宣泄,瞳孔中也渐渐蒙上了一丝血色,身上的伤口也快速的恢复,萧离只觉全身血气沸腾,蓦地长啸一声,转身向截杀斩妖使的狼妖们杀去。 围攻萧离的狼妖见萧离要去支援其他斩妖使,顿时猛扑上来,纷纷将腰间携带的手斧向萧离掷去。妖族嗜血狂猛,死亡并不能真正吓退他们。萧离听得身后风声,知道是狼妖投掷兵刃,转身将飞来手斧劈落。如此一来,剩余的九只狼妖又缠了上来,举刀持剑,疯狂向萧离攻去。 萧离心知此时耽误不得,一咬牙,对两侧包抄上来的狼妖不管不顾,径直冲向面前三只狼妖,墨羽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向三妖斩去。 “吼!”三妖眼中满是狂暴,尽皆不做抵御,嚎叫着将手中刀对着萧离头颅砍去。 “嗤!”一声轻响,萧离右手边的狼妖胸前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边缘隐隐约约一层黑气附着,阻止了妖族强大的自愈能力下伤口的恢复,狼妖仿佛被这一剑吸取了全身的精气,软软的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数柄兵刃砸在萧离身上。萧离护体灵光猛然间爆出亮眼光芒,随后砰的炸裂开来,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重伤准备,随时准备激发申屠长风所赠玉剑中的剑气,却没料到护体灵光竟然防御力大增,虽被击破,却也将落在身上的兵刃瞬间推了出去几分。 狼妖兵刃被挡住,力量弱一点的顿时感觉手腕发麻,心下大骇:“这不是炼体士么,为何护体灵光防御能力堪比灵动三层的炼气士?” 几名反应灵敏的狼妖已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举起兵刃又砍了过去。萧离反应更快,一面继续催动护体灵光,一面双脚发力,向着前方冲去,手中墨羽横斩,就要将面前剩余两妖斩杀。 两妖眼中凶光大盛,若是让萧离冲了出去,那他们的合围优势便荡然无存,两妖都是选择了舍身拦阻,合身向萧离扑了上去,不管萧离长剑挥砍,手中刀再度刺向萧离前胸。 萧离脑中仿佛一个声音在呐喊,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能解决掉对手了!他全身法力仿佛燃烧起来,如同火焰遇到火油一般,轰的爆燃起来,萧离只觉身体一轻,却是速度在一瞬间提高了数成,手中的墨羽也速度大为爆发,带着呼啸的风声斩向狼妖。 两头狼妖眼中的萧离突然速度大增,紧接着便听见“叮叮”两声脆响,他们眼中凶光渐去,茫然的看着萧离的身影从两妖中间一闪而过,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狼妖震惊的看着萧离一剑将两头狼妖斩做两端,冲破包围后再度转身站定,目露杀机,横剑胸前,浑身杀气看着众多狼妖。 萧离背上传来一阵阵疼痛,刚才护体灵光未能撑起,被两柄短刀砍在了背上,如果不是速度猛然提升,此刻背上伤口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那边青衣大汉心中也是大惊,萧离越战越强,配合墨羽剑,眼看便要超出掌控了,若是不能快速解决王泽,萧离一人一剑便能将剩余的斩妖使救出险境了。他顾不上保存实力,全力催动之下,浑身覆盖起一层青色的妖元,慢慢长刀上也生出青色妖元,全力运功之下,青衣大汉实力全数发挥,一刀刀向王泽劈去。 王泽顿时感到压力大增,对方刀上劲力比适才不可同日而语,他身周环绕的水流每次与对方刀上妖元碰撞,都要被削去部分,王泽瞥了一眼后方,剩下的斩妖使经过刚才的混乱,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搏杀,法术释放也开始有所配合,只是狼妖实在太多,战斗经验也更加丰富,形势还是渐渐向着不利方向发展。 萧离缓缓将剑举起,眼中杀机大盛,对面剩余的六只狼妖面对萧离,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他们并不惧怕死亡,只要死亡能带给对手伤害即可。可此刻,狼妖心里明白即使他们全数拼上性命,恐怕也难以对现在的萧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萧离不管狼妖心中如何打算,双脚一蹬,快速的向剩余狼妖冲过去。剩下狼妖不再和萧离硬碰硬,将他围在中间,希望依靠数量优势慢慢磨死萧离。 萧离将墨羽剑挥起,不管不顾身上伤口在增多,靠着速度优势以伤换命,片刻间便抓住机会将一头狼妖枭首,随后全力运转九劫元煞功,迅速补充体力,伤口也随着灵气的吸收而慢慢愈合。 “八头!”一炷香功夫后,萧离将剑指着剩余的两头狼妖,“还剩你们这两头妖物!”他身周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色玄光,墨羽剑上也发出黑色的剑芒,整个人便如同黑色杀神。 两头狼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决绝之色,既然逃跑不掉,那便拼命一搏了。两妖同时取出手斧向萧离掷去,随后将手中短刀也掷了出去,随后四爪着地,猛地向萧离窜去,因为墨羽剑的存在,武器的意义不大,因此两妖舍弃了武器,利用最原始的爪牙向萧离攻去。萧离闪身躲过掷来的兵刃,快速将墨羽掷出,御剑术加持下,墨羽快得如同黑色闪电,咄的一声便将一头狼妖钉在了地上,眼看他抽搐了几下,便魂飞魄散。另一头狼妖抓住机会,张开大口,一口便咬在了萧离左手,狼妖嘴上发力,预计中的骨断筋裂的瘆人声没有出现,却感觉如同咬住了一节老木,狼妖心中叫到不好,便要跳开。 萧离冷笑一声,“岂能容你逃去!”左手一抓,将狼妖胸前皮毛抓住,狼妖顿时觉得全身劲力尽失,轻松便被萧离提起。萧离将狼妖提起,伸出右手,一爪向狼妖胸前刺去,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手掌整只没入狼妖胸膛,随后便将一颗尚在跳动的妖心掏了出来! 十七、断后 萧离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将狼妖尸体扔到地上,右手用力握起,噗的一声便将一颗妖心捏爆,身上的黑色煞气比之刚才又加深了三分。他蓦地一声长啸,周身骨骼爆豆般噼啪作响,身形陡然间一涨,仿佛瞬间拔高了一尺,继而又瞬间恢复正常,心头忽然明悟,刚才大战一场,连杀十头狼妖,却是让他的九劫元煞功第一层炼骨境终于圆满,此刻他便是不小心被狼妖刺中,也不会受到严重伤害了。 青衣大汉面色凝重,他有心去直接解决萧离,可王泽虽然功力不如他深厚,但是玄水真经练就的法力层波叠浪,韧性十足,王泽全力防守之下,他却难以短时间解决掉对手。王泽此刻便是以守带攻,只要拖住青衣大汉,萧离便能渐渐将形势扳回,因此他守得耐心严密,不给对手一丝机会。 青衣大汉面色渐渐狰狞起来,寻得一个空隙,双手握刀高过头顶,刀上妖元猛然蹿起数分,大喊一声:“力开九仞!” 一刀锋利刀芒忽的发出,向着王泽劈去。王泽将水波化作巨浪,使动水流不息之术,层层叠叠向着刀芒冲去。只见刀芒斩破层层巨浪,王泽眼看无法挡住,便使了一个水遁之术,向旁边闪去。刀芒一闪而过,破开巨浪,轰的一声将王泽身后大树斩的七零八落。 青衣大汉心里闪过一丝喜意,王泽躲开后,法力运使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他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大吼一声,将全身妖元尽数使出,猛然又是一刀斩出。刀芒比之前一刀更加宏大,朝着王泽急速斩去。 青衣大汉全力一刀斩出,体内法力一落,来不及观看战果,便全力凝聚法力,想来王泽在这一刀之下,不死也得重伤。 “千江绕石!”王泽不闪不避,运动玄功,周身环绕的波浪化作数十条水流冲青衣大汉射去。他等的也是这个机会,趁着对手法力空虚,将准备已久的法术施放了出来。 刀芒一下斩中,王泽身上爆出阵阵彩色炫光,将刀芒抵住片刻,随后刀芒渐变渐小,最后变为原来三成时,终于斩破了王泽身上防御,将王泽护体法衣斩破,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渊池法衣!”青衣大汉咬牙切齿道,王泽发出的水流将他紧紧束缚住,随后渐渐消失,却是渗入了他的身体。 “糟糕!”青衣大汉只觉全身法力难以提起,妖元也毫无感应,心里知道这是被王泽的法术将全身法力封禁住了,“哼!你以为没了法力,我便奈何不了你们?” 青衣大汉将长刀一振,“没了法力,便凭我这妖躯,也能将你们斩尽杀绝!” 王泽半跪于地,心里清楚没了他的牵制,对手凭这坚躯大力,也没有斩妖使是他的对手。 “只能寄希望于萧离能抵挡一阵,带他们逃掉了。”王泽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萧离运起元煞,猛扑向青衣大汉,墨羽剑自上而下斩向对手头颅。 “当!”青衣大汉举刀将墨羽剑格住,墨羽剑却没能将长刀斩断,随后他长刀横斩,一刀斩向萧离腰腹。 萧离只觉手臂麻木,情知力量差对手一截,向后一跃,落在王泽身边,将王泽一把抓起,便向远处的众多斩妖使奔去。 “好身手!”青衣大汉赞到,“我乃青狼族卞齐。”他心里对萧离倒是欣赏,刚才萧离斩杀十只狼妖,又接下了他一刀,虽然他身受封禁,力量速度都有所下降,可萧离却是实实在在低了他一个大境界,如此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昆仑派萧离!”萧离头也不回,转眼间便奔至斩妖使与狼妖交战处。 “接着,看好!”萧离一把将王泽朝韩百川扔去,韩百川翻翻白眼,手一招,一股水流将王泽托住放至地上。 “大哥,怎么办?”韩百川击退一只狼妖,转头问道。 其余众人也暗暗注意,萧离方才大展神威,却是将他们都深深折服。 “我殿后,你们带王泽速速向飞舟撤离!”萧离一剑逼退一头狼妖,大声道。 “所有人快退!”韩百川将王泽丢给身旁一个修士,将碧水沉渊袋催动,袋嘴中碧水不停涌出,化为巨大水浪,向前方数目众多的狼妖冲去。 其余弟子纷纷吞药服丹,将全身法力鼓动,催动灵光法宝,一齐朝着狼妖杀去。 那名唤卞齐的青衣大汉大声呼喊,指挥狼妖往前,自己却放慢脚步,此刻他全身法力被王泽舍身封禁,无法使动妖元,只能算是比较强大的化形妖物,虽然身坚体固,却也不敢说能挡下法宝一击,适才韩百川的法宝威力宏大,万一他还有更强的压箱底法宝,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卞齐慑于法宝威力不敢太过靠前,萧离却没有类似担忧,他紧握墨羽剑,杀向被碧水沉渊袋冲的阵势散乱的狼妖,狼妖们之前亲眼目睹了萧离的手段,纷纷躲闪,不敢硬抗萧离一击,狼妖身形灵活,萧离虽然速度占优,一时也难以有所斩获。 两方互有顾忌,且战且走,此时距离飞舟已是不远,等飞舟出现在视线中时,卞齐大吼了一声,长刀猛然下劈,四十余头狼妖纷纷仰首大吼,凶光外露,攻势比之前大为凶猛。 萧离将元煞功全力运转,身外煞气较前又有了一丝增加,他自己虽然没有察觉,和他拼杀的狼妖却感觉到了萧离的攻势更加凶恶。 萧离一剑挥去,一头狼妖躲闪不及,哧的一声,墨羽剑携带墨玉般的煞气将狼妖一条手臂自肩头齐齐斩断。狼妖顿时惨嚎不止,伤口处的煞气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缓缓的朝着狼妖全身侵蚀过去,不过短短时间,这头狼妖便全身瘫软,倒在地上,若是没有灵药解救,怕是命不久矣。 其余狼妖见萧离越打越是凶残,刚刚提起的气势又弱了几分,两边边打边行,狼妖小心翼翼,昆仑弟子伤亡也小了很多,三十余名斩妖使,除了一开始伤亡的十名,后来只战死了两名,还有二十余名抱成团往飞舟退去。 飞舟上留守的修士远远望见二十余名斩妖使狼狈逃来,赶紧吩咐舟上杂役开启禁阵,一层金色光幕在飞舟上迅速升起,只留船头一个一丈见方的阵门,随后将飞舟开动,朝着交战弟子们飞去,片刻间便到了交战处,落下飞舟,驾舟修士大喊:“速速自阵门上舟”。 十八、独战 见到飞舟感到,昆仑弟子阵型稍显散乱,一名弟子将王泽当先丢入舟中,随后也跳入飞舟。 其他弟子见状,也是纷纷向阵门涌去。 卞齐见状,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早就打算趁着昆仑弟子回到飞舟时的混乱进行攻击。卞齐双手持刀,大吼一声,腾空而起,朝着萧离一刀劈去。其余狼妖见了首领这般凶猛,都是奋起全力,猛扑向剩余的昆仑弟子。 萧离眼见卞齐一刀砍过来,对手自上而下,力道上大占便宜,却也失去了躲闪的余地,他大喊:“百川!” 韩百川早就将三分注意力放在了卞齐身上,见状再是将碧水沉渊袋一催,一股极细水箭冲着卞齐奔去,随后又是一股水波从袋中发出,将前方的狼妖阻挡在外。 萧离浑身发出刺目白光,识海中的太阳星猛然间亮了起来,明光初旭经全力运转,与墨色元煞融汇交织,内层墨色元煞附于身体,外层灼目白光耀人目盲,萧离犹如一颗太阳向着卞齐撞去。 卞齐面色微变,身在半空躲闪不便,他左手握拳击向水箭,波的一声,水箭炸裂,卞齐拳头也是血肉模糊。 “轰!”刀剑相撞,卞齐只觉萧离长剑向下一沉,似乎力量比刚才还不如。 “难道是他力竭了?”卞齐刚转过这个念头,便觉得浑身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不好!” 卞齐心知中计,此时再去补救已是来不及了,一咬牙,他将手中刀继续挥了下去,不管萧离有何诡计,都打算拼个两败俱伤。长刀瞬间荡开墨羽剑,直直砍在了萧离肩头,却见一只浑身浴火的鸟儿虚影突兀出现,将卞齐长刀挡住,下一刻化作金光四散而去。 萧离运转明光初旭功,激发了金乌道袍的防御功能,将长刀挡住,随后一剑刺在了卞齐左侧肋间。 “嘶!”卞齐倒吸一口凉气,幸亏他妖元境的身体已是百炼精钢一般,这一剑没有将他刺穿,不过伤口处传来阵阵烧灼般的疼痛,他想起萧离黑色元煞的凶险之处,心下不禁惴惴不安。 萧离一击即退,横剑当胸,卞齐果然不愧是高一层次的妖物,连墨羽剑都难以将其重伤,且看元煞能否起作用了。他刚才已是用尽了全力,如果元煞作用微弱,面对卞齐他已经没有了战而胜之的雄心。 “所有人依次进入禁阵!未进入者全力攻击!不要中了妖物奸计!”韩百川大声喊道,他眼光敏锐,当即悟得狼妖这是欲擒故纵,他们此刻因即将逃命成功而精神有所松懈,狼妖便选在此时进行真正的决死拼杀。 其余修士经韩百川提醒,也是反应过来,渐渐收缩阵型,外圈修士将法力不要钱般的激发,内圈修士在进入阵门之前仍然释放法术攻击敌人。昆仑弟子逐步又压住了阵脚,最后却只剩下五名弟子仍在阵外,除了萧离韩百川,尚有两名剑修,一名锐钧峰弟子。 韩百川看了看外围剩余的二十余头狼妖缓缓散开,再看看站在前方的萧离,开口道:“大哥,你们先进阵吧,我以碧水沉渊袋抵挡一阵,等你们安全离开,便以金光遁符离开。” 萧离摇摇头,“你的金光遁符能遁行多远?你独身在巨木谷,难以活命。”他转头对另外三人道:“你们法力快要告罄,留下来断后不过是徒送死罢了,卞齐中了我一剑,短时间内无法对我造成威胁,你们先退吧,我自能脱险。” 萧离将剑横在胸前,看着卞齐脸上的讥笑,大声道:“卞齐,你想留下我们,却是痴心妄想罢了!” “留下你就够了!”卞齐将长刀交到右手,“今日若没有你,这一舟斩妖使便全军尽墨于此了,在我看来,放过他们不过是暂且将他们脑袋寄存在脖子上而已,下次便是他们归去冥府之日。” 飞舟上众人听了这话,却是都露出了几分惭色,却又无法反驳,也没有勇气下去与卞齐一战。 “玉不琢不成器,历经烈火方能炼铁成钢,下次会面,我昆仑弟子必不会留你项上魁首。”萧离朗声道,众人听了神情皆是一振。 “萧师兄谬赞!”两名剑修齐齐一拱手,高瘦剑修言道:“剑峰弟子李乐山,必不负师兄之言!” “剑峰弟子丁松,不敢有负师兄厚望!”另一名方脸剑修也是言道。 “锐钧峰弟子薛重秋,此次脱险必当勤修道法,不负师兄之言!”矮矮胖胖的锐钧峰弟子也是言道。 萧离目光前视,手臂向后一探,将韩百川胸口抓住,振臂一甩,便将他丢入了飞舟之内,其余三名弟子也是即刻飞身而起,投入了阵门之中,随后阵门快速关闭,飞舟外面笼罩着一层金光,极速向天外飞去。 “放开我,我要去帮我大哥……”韩百川见挣不开众人,便要催动法力硬打出去,这时一道剑光一闪而过,刺入他脑中,他顿时双目圆睁,随后双目缓缓闭合,身体也软了下去。 “各位师兄弟莫慌,韩师弟情绪太过激动,我以剑峰秘法让他暂时休息一刻。”李乐山见众人面色紧张,充满戒备,赶紧解释,众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幸存的斩妖使互相看看,来时三十多人,回去的却只有十五人,最后上舟时刻的混乱,让他们又付出了几条生命的惨重代价。 狼妖看着萧离,飞舟已经渐行渐远,但是他们却没有放松,眼神里没有了凶残,取而代之的是几乎不会出现在妖族眼里的慎重,以及畏惧。 萧离暗暗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虽然炼骨境圆满,却仍难以力敌卞齐这妖元境的对手,即便此刻对手被封禁了大部的实力。 卞齐却是有苦难言,伤口上的黑色煞气如同跗骨之蛆般向他身体里钻去,若非他境界更高一层,此刻怕是已经命丧当场了,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实力在缓慢下降,好在王泽的封禁也在缓慢减弱,他虽然无法动用妖元,却不妨碍体内妖元自行对抗元煞,此时便是看萧离能不能在他妖元恢复前逃出生天了。 萧离紧紧盯住围上来的狼妖,猛地向卞齐冲去,忽的又一个转折,舍了卞齐,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顺手将和他碰面的一头倒霉狼妖一剑挥做两端。 十九、逃生 萧离一剑将狼妖斩杀,趁合围被破的机会,全力狂奔出去。 卞齐眼角直跳,他想到了萧离会逃,但是没想到逃的如此干脆利索,大吼一声:“给我舍命追!”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萧离速度比狼妖快,但是需要辨认方向路线,无形中减慢了速度,因此狼妖堪堪能追上萧离。他回头望了望,众妖狂奔,眼看着就要追了上来。 萧离狂奔中猛然停住,转身、前扑、出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头狼妖反应不及,被萧离斩做两半。 其余狼妖齐齐一停,将手中武器握紧,只是防御动作尚未做完,萧离已经又转身继续狂奔而去了。 接下来萧离故技重施,利用自身的速度优势,出其不意又将一头狼妖斩于剑下。这下群妖彻底学乖了,嘴里大声嚷嚷,脚下越跑越慢,卞齐大声呵斥,可群妖还是出工不出力,他们也不是傻子,萧离这明显是枪打出头鸟,谁跑的最快谁就要挨那一剑,他们自问脑壳可没硬到能顶住墨羽剑。 卞齐提了提法力,体内已经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法力在游走,照此速度下去,还需个余时辰才可运使法力,“没办法了,只能凭借躯体力量阻拦了。” 照萧离的速度与狼妖的差距,一个时辰后是别想再找到他了,因此卞齐也只好放下缓缓图之的打算,脸上神情略带肉痛,取出一颗丹药服下,感觉到体内的元煞暂时被压制住了,带着满腔抑郁长号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萧离感到脑后一阵劲风,顿时明白是卞齐忍不住了,他往前猛地加速,躲开这一刀,原地一个转身,墨羽剑划个半圆,随着身体的转动半月一般斩向卞齐腰腹。 卞齐毫不停留,左手持刀向外一封,右手借奔跑之势向着萧离咽喉抓去。 “铛!”卞齐只觉左手刀上传来一股大力,萧离借着转身挥出的一剑,势大力沉,卞齐左侧肋间负伤,刀剑交击带动了伤口,影响到了他手臂发力,因此萧离这一剑卞齐竟然无法单靠左手刀挡住,眼看这一剑就要再添一道伤口在卞齐身上,可他终归是妖元境,身体强度超过化形境小妖太多,危险来临之际,身体突地扭曲了起来,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剑。 饶是如此,不但卞齐阵阵后怕,连身后缀着的一众狼妖也是心惊胆战,更加坚定了不与萧离力敌的念头。 萧离一击奏效,信心大增,此刻他剑术愈加纯熟,身与剑合,合身扑向卞齐,墨羽剑剑尖笔直朝卞齐刺去。 卞齐大怒,“狂妄!”他将长刀交到右手,自下往上一刀向萧离撩了过去,若是萧离不变招,在中剑的同时必定能将萧离斩为两段。 萧离墨羽剑往下压了上去,当的一声又是刀剑交击,他觉得手臂一阵,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着酸麻之感,“看来炼骨境圆满后,力量比之前增加了起码五成。”萧离心中盘算,身体借卞齐这一刀之力,向后腾空而起,手臂向后一挥,仿佛脑后生了眼睛一般,将一只合围过来的冒前狼妖头颅斩掉。 卞齐脸上阵阵红白交错,自己堂堂一个第二境妖族,竟然屡屡被一个灵动期修士戏耍,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将全身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带着一股破风声,双手持刀朝着萧离杀去。 萧离目中有利芒透出,也是双手持剑,朝着卞齐前胸一剑刺去,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卞齐顾忌墨羽剑锋锐,长刀向外一磕,将墨羽格开,随后长刀一颤,以刀作剑刺向萧离心脏。 萧离墨羽剑被格开后,不顾刺来的长刀,尽力将身体偏开,墨羽剑继续刺向卞齐。 “嗤”“嗤”两声,两人一错即开,萧离前胸一道长长的伤口,他胸前肌肉蠕动,将断离的血管封住,随即便不再流血。 卞齐右肩也是一条伤口,只是一层黑色元煞阻挡住了伤口的愈合,血流了几刻才停了下来,更糟糕的是这些黑色元煞不停的侵蚀经脉,连之前用丹药镇压下的元煞也重新躁动了起来。 其他狼妖离得不远不近,不敢与卞齐目光相对,却偷偷瞄着他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面色。今日这头顶头上司妖族看来是很难讨到好去了。 萧离默默查看了伤势,卞齐妖元被封,这种单纯的伤势并不算严重,运功后小半个时辰便可不影响争杀了。一念及此,萧离毫不犹疑,转身又是狂奔而逃。 卞齐再难以维持高手风度,向着群妖咆哮:“有敢畏敌不前者,杀!”随后一身当先,忍住元煞带来的不适,向着萧离急速追去。 萧离在林间不停疾行,有小半时辰后,觉得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甚至超出了预期,便渐渐放慢了脚步。 “他没力气了,快上!”卞齐左右顾盼,朝每一个追击的狼妖吼着。 狼妖迫于压力对着萧离一拥而上,脑袋活络的便大声喊,小步前。果然萧离又是转身冲了过来,追在最前的狼妖顿时心里破口大骂,口里念着祖先之名,做好了魂归妖界的打算,却只见萧离身影一闪,忽的从头上跃了过去,直奔卞齐而去。 卞齐双手抡刀,一式力劈华山砍了过去,萧离长剑斜挑,向卞齐咽喉划去。两人疯了般向对方要害攻击,对自己防护却是不甚在意,卞齐打定主意要重伤萧离再靠群妖杀之,萧离则是死中求生,一往无前。 交战短短几刻后,两人已是身上各添了四五道伤口。萧离取出三颗补气丹一口气吞完,九劫元煞功快速将其炼化,有了灵气支持,身上伤口快速的恢复。 卞齐单手持刀撑地,感到全身经脉都被元煞侵蚀,法力不但没法破禁,反而连身体都开始渐渐僵硬,“却是估计错了,萧离功法看来能快速恢复伤势,我走的是凝练血脉的路子,妖身虽强却难有此类神妙,今天是难以收拾下他了。” 卞齐将刀背到背上,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离一眼,转身离去,众狼妖如蒙大赦,警惕的盯着萧离动静,跟在卞齐身后退去。 萧离一直等到众妖远远消失,才长舒一口气,将墨羽剑倒持,缓缓转身,慢慢向越氏狼族部族走去。 二十、聚心 越氏狼族部落,族长越怀古焦急的来回踱步。 “族长,族长。回来了,回来了!”一头矮瘦杂役狼妖边跑边喊。 越怀古疾趋几步,一把抓住杂役狼妖,问道:“可是那萧离回来了?” “正是!正是!小的看见那萧离完好的走了回来,浑身血迹斑斑,昆仑派弟子们现在都去迎接了!” 越怀古蹬蹬蹬后退几步,猛地坐到椅子上,口中喃喃道:“回来了,回来了,这下总算保住性命了!” 他明白,若是萧离安全回来,那便是昆仑弟子大勇大义,舍身断后终得回归,大肆宣传一番便可以把情报失误导致牺牲了大半斩妖使的过失给大事化小,若是萧离也折在外面,那他就得准备接受雷霆怒火了。 广场上,萧离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另一侧的巨大木屋—昆仑弟子在此处处理事务的场所,摄清观。 一路上,不停的有斩妖使过来行礼,“见过萧师兄!” “道兄多礼!”萧离一丝不苟的回礼。 见过礼后,大部分斩妖使都散去,少数几名斩妖使留下来跟在萧离身后,亦步亦趋,等萧离走到摄清观大门处时,竟已有十余人跟了上来。 门口处,两人并立,正是王泽与韩百川。 王泽上前深施一礼,道:“萧师弟大勇大义,王泽深感敬佩,此后若有差遣,不敢不从。” 韩百川也是少见的一脸正经,一躬身施礼后,面带几分愧色道:“大哥,下次必当与你同生共死!” 萧离拱了拱手,道:“韩师弟心意我岂能不知,只是你留下来怕是只能共死,却难同生了。” 韩百川一张脸憋得通红,心里也清楚这次若是自己留下来,也只能拖累了萧离,他低声道:“下次我会变强!” 王泽在旁边微微一笑,道:“此次我们都是承了萧师弟的大恩,我也知各位师弟想与萧师弟多多亲近之意,只是此时我们还是让萧师弟先去守卫使师叔那里为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韩百川也站到了萧离身后,一行人目送萧离迈步进入了摄清观。 萧离进门后,向前行至守卫使燕洄座前十余步处,打了个道揖,道:“斩妖使萧离,拜见上使。” 燕洄坐于藤座上,手虚虚一抬,面上露出一抹微笑,道:“萧离,你此次立下大功,舍生取义,勇挫妖族,实乃昆仑弟子之典范,我已经为你向门中请功,赐你青绶一道,过几日便会有赏赐自门中来。”他顿了顿,看萧离似乎不解,面带矜色道:“凭这一道青绶,你便可在门中选一神通修习,另外可向门中求取一下品法宝。” 萧离恍然,道:“多谢师叔。” 燕洄面色一滞,见萧离只是淡然处之,不由得冷了三分脸色,语气也冷淡了几分,道:“此次你立下大功,只是你是如何从那名唤卞齐的狼妖手下逃脱的。” 萧离整理了下思路,将与众狼妖的搏杀过程又大体讲了一遍,重点讲述了如何以伤换伤逼退了卞齐,语气虽然平淡,过程也讲得简略,可燕洄还是从中听出了萧离遭遇的凶险。 “有勇有谋,你以后当继续苦心修道,如此下来金丹元婴都非是虚妄。”燕洄一脸的感慨,随后自嘲般的一笑:“却不必像我一般,困于一隅,荒于大道。” 萧离一怔,随后道:“谨遵师叔教诲,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讲。” “不知师叔是否已经查明,此次清剿妖族之事,为何事先得到的消息与实情差异如此之大?若不是情报有误,我们也不会白白失去二十余斩妖使。” 燕洄面色凝重,道:“此事尚未查明,我自会将内情查明,你们且安心养伤,此后一月,你们都无需再出外斩妖了。” 萧离默然,施礼表示服从,随后告辞离去。 “是块修道的好材料,只是桀骜了点儿,又有几分恃才傲物。”燕洄暗自思虑着,“不懂进退,不屑察言观色,还缺几次磨砺。” 萧离出门后,王泽仍是站在不远处等着,身后跟着韩百川与李乐山、丁松、薛重秋几人。见到萧离出来,几人快步迎了上来。 “萧师弟,我带你去你的居舍,你先休息一日再说。”王泽说道。 萧离点点头:“好,便听师兄安排。” 萧离来到居舍后,王泽等人便离去,他沐浴后更换上一件新衣,天色刚黑,取出两粒补气丹服下,萧离端坐到卧床上开始观想、运功。 心神沉入识海中,萧离发现识海中的太阳星比之前有了些许壮大,只是浑身法力却好似没有增长,再运行明光初旭功,发现体内法力却实没有多少长进。 “于理不合啊。”萧离困惑的想到:“明明感觉一场搏命下来,对灵气的控制纯熟了许多,体内法力也有所长进,怎么现在却感觉法力并没有什么变化?” 萧离百思不解,又运转九劫元煞功,这时他却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法力都被身体吸收用来强化自身了。”他发现当元煞功运转时,不但天地之间的灵气被吸收入体,连体内练出的法力也在被身体缓慢吸收。 萧离停下运转九劫元煞功,却发现身体依然在吸收灵气与体内法力,过了许久后,依然没有变化,只是吸收速度满了很多。 “看来九劫元煞功只是加快了吸收速度,即便不练,我自身也会缓慢吸收灵气与法力。”萧离忖道,“表兄师尊曾说我道体天成,本以为是句虚赞,难道竟是确实的评价?不管如何,得想个办法,不然以后练出的法力都成了炼体养料了,那就成了纯正的炼体士了。” 萧离仔细观察着体内法力的运行,用心控制着法力的流动,试着以神意控制法力,防止法力被身体吸收,此举竟然有效,再试着运转九劫元煞功,顿时一层黑色元煞自体内升起,由内而外,发出体表,在身周附上了一层元煞。元煞自生出起,就开始主动的内吞法力外吸灵气,同时滋养强化身体,萧离试着以神意控制元煞,果然富有成效,元煞变得静谧乖巧,不再去主动吞噬法力,再试着控制一丝元煞散去,却发现元煞竟然化作一丝法力融入了体内,这却让萧离大喜,如此一来,这门九劫元煞功不就可以反哺炼气了么,这种和炼气相辅相成的法门,不知为何峰主不传给其他人?他一时难以悟到,他能以神意控制元煞法力,是因为他的神魂已经极其强大了,方能以意控气,换做他人,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一夜打坐过去,天明时分,萧离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萧师弟可在么?” 二十一、共谋 萧离起身将门打开,门外正是王泽一行人。 “各位师兄弟快请进!”萧离自从与他们并肩作战后,内心也是逐步开始认同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上也亲近了许多。 王泽倒是略略怔了怔,便走入便开口笑道:“萧师弟如今看上去好似多了几分生气,不然我还以为你又是一个只知战斗的苦修士。”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落座,韩百川凑上来说道:“大哥外冷内热,不像是赤阳峰弟子,倒像是我玄水峰的做派,哈哈。” 萧离却是一脸异色,狐疑地盯着王泽道:“又?” 王泽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咳嗽一声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道:“申屠长风。” 萧离恍然大悟,看来表兄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便活脱脱是一个沉迷争杀的剑修了。 “师弟伤势如何?”李乐山问道,“我剑峰丹药对外伤倒是颇有功效。” 萧离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李师兄。” “炼体术果然神奇!”薛重秋赞道,“只是炼体终究难成大道,师弟切莫本末倒置了。” 萧离微一皱眉道:“多谢薛师兄提点,我确实对修道之事所知寥寥,炼体术究竟有何不妥?还请师兄告知。” 薛重秋犹疑地望向王泽,欲言又止。 王泽正了正坐姿,面色严肃道:“萧师弟,我辈修士修道,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分作两派。一为炼气,一为炼体。炼气者,呼吸天地灵气,吐纳日月精华,修成元神不灭,动念间便可驱动灵气改天换地。炼体者,外吸灵气,内壮神魂,吞丹服药,将神魂与肉体合二为一,极致者可捉星拿月,亦能与天地同寿。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何种变故,炼气士日渐兴盛,炼体士传承却日趋没落,如今除了妖族得天独厚偶尔出得几个炼体大妖外,我人族修士已经少有高明的炼体士了。” “不错。”李乐山接言道,“炼体术乃是杀伐之术,重术轻道,有伤天和,故而天劫较之炼气士更增三分凶险。便是妖族,如今也大部分走的是炼气、炼体交融,以气养体的道路,因此那卞齐虽是妖元境妖狼,论起身坚体固,却不一定就胜于你。” 萧离面色凝重,道:“谢过师兄,只是此乃峰主所传,却难以舍弃。” 王泽点点头,“既是峰主所传,那必有深意,只是你切切记住一点,炼体境界若是超过炼气境界,那身体便会主动吸纳灵气,越发的干扰炼气修炼,甚至会影响神魂壮大,大大阻碍炼气修为。若是你能兼而得之,或是炼气高于炼体,那倒是一件好事。” 丁松露出赞同神色,道:“王师兄说的是,你若能兼修两术,确是可成为我昆仑一柄利剑。” 萧离拱了拱手,道:“我若成为昆仑利剑,也必不会只做利剑。” “师弟所言甚是。”薛重秋赞言:“道术道术,术可护道,道为根本。师弟之才,必能分清孰轻孰重。” 韩百川几次想插话,张嘴却又无话可说,急的将手中茶杯都要攥热了,这时众人语毕,他终于插上一句,道:“炼体又如何,我看炼体就也是正道。若非大哥的炼体术,咱们可都要葬身狼腹,还修啥道。” 众人默然,却是不好反驳。韩百川见状更加得意:“传说我道门中,就有几位炼体大能,一人可敌百万妖兵。妖族天生体魄强健,百万年来沉湎炼气,如今却少有炼体大妖能正面抗衡这几位道门炼体大能了。” 萧离见众人在此事上与韩百川有几分分歧,便转过话题,道:“王师兄,此次我昆仑弟子折损惨重,不知燕师叔欲如何处置?传递错误讯息的可审问过了么?” 众人脸色一暗,韩百川大声道:“我看燕师叔并不想深究,将死去的各位师兄弟报作壮烈殉山,将大哥你举为英杰大肆褒扬一番,再轻描淡写处理几个小妖,此事可不就大事化小了么。” 萧离淡声却坚定地道:“却不能让逝去的众位师兄弟冤魂难安。” 众人见他神色如常不见波澜,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都默默点头。 “此事透着蹊跷,需得暗中查明。”王泽道,“最好明暗两路,明面上需要一人来行打草惊蛇之事,把局势打乱,才能让他们更易露出马脚。” “不错不错”薛重秋补充道,“此人却是难寻,必得行事大胆,少有顾忌,又得敢作敢为,最好表面上行事莽撞,少智缺谋,以麻痹对手。” 韩百川一脸严肃,点头附和道:“有理,这样的人才却不好找,你们……你们看着我干嘛!”他面色通红,站起来骈指指着薛重秋大声咆哮:“我是行事莽撞少智缺谋的人吗?说这么好听,你们直说需要个二愣子不得了。” 薛重秋一脸畅怀,道:“师弟所言,深合我意啊。” 韩百川一愣,继而大怒:“你说我这么不堪!?” 王泽笑眯眯的附和道:“韩师弟,你想想,最适合这个任务的除了你还有谁?虽说你看似鲁莽无谋,我却知道你胆大心细,秀外慧中,更重要的是你是韩氏嫡子,就算惹出什么麻烦,也上不了你的身。” 其余人齐齐点头,萧离也点头表示赞同。 韩百川气呼呼的看着众人点头,忽然面色一变,笑上眼角,道:“既然大哥也同意,那我就去当当这惊蛇人!不过……” 韩百川话锋一转,奸笑两声,对萧离道“我要大哥你帮我制服那些需要对付的角色,我要出手制服这些越氏狼妖,动静太大,难免被发现,大哥你出手就好多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他们掳了。” “好!”萧离干脆的应道。 “成交,那大哥你这几天就跟着我,随时帮我削可疑的狼崽子!”韩百川摩拳擦掌,心中暗笑:“嘿嘿,你们要我捣乱,那我就搞个大的,到时候还不得我来收场?” “好,便当你几天打手。”萧离点头答应。 “萧师弟,不可做的过了,不能让韩师弟由着性子来。”薛重秋慌忙道。 “晓得,我相信韩师弟不会无的放矢。”萧离平静的言道。 “不错,各位师兄,给我几日时间,我韩百川必定找出幕后黑手,还师兄弟们一个公道!” “不可心急。”王泽道,“过上一段时间,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再说,这段时间,百川你就负责惹事,把你莽撞的纨绔形象树立起来!” “……”韩百川面对王泽,无语而立。 二十二、二层 送走韩百川一行人后,萧离平复好心情,坐于蒲团上开始修炼明光初旭经。 识海中的太阳星缓慢长大,体内的法力也如涨潮般开始奔涌。一波一波的法力冲刷着体内的经脉,识海中的太阳星发出炽热的白光,融入法力之中,缓慢的将法力转化成至阳属性的法力。 萧离神魂凝实,经过炼体后,身体也是气血充盈,一次入定便是半日时光,较同辈修士却是远胜之。入定三个时辰后,他双目睁开,心里默算:“按照这个进度,很快便可达到灵动二层境,只是二层境法力外放具形,徒具华貌,不到三层境,练不得法术,就难以真正的对敌。” 此次遭遇狼妖,伤亡的多是二层境的弟子,三层境的修士即便难以伤敌,大部分也都有一门护体法术,至少可保性命。反而是一名三层境剑峰弟子,过分追求杀敌法术的威力,护体法术尚未练成,最终也是丧身狼爪之下。 三日后,萧离忽觉心神一动,仿佛有活物在乾坤囊中撒欢儿,他运使法力,将乾坤囊打开,一柄小小玉剑跳了出来,欢快跳动,似乎在催促萧离快点检视它。 萧离微微一笑,猜测这是申屠长风种下的禁制,若是长时间不研习剑术,这把小玉剑便会自动跳出来督促他。 “近来确是将你淡忘了,有负大兄心意。”萧离将玉剑握住,默默将心神沉入其中,一篇剑术精要自动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将一篇精要仔细阅读,将最后一字看完后,一段话语自脑海中显现出来。 “长情吾弟,你并非剑峰弟子,无法习得剑峰根本道法,故而我传你御剑术精要,无论修炼何种法诀,皆可修习御剑术。御剑术有成,可御使天下万剑,可祭炼法剑,亦可御使法力化为剑气,墨羽剑祭炼日久,可做你护道法剑,望你善待与他。” 萧离长吁一口气,这才明白原来御剑术如此精深,与气剑术颇有相通之处。之前还以为只是御使法剑的一门神通而已,不想连法力也可化为剑气,与气剑术所化剑气比较,虽有不如也相差不远。若是日后练至大成,将一身赤阳法力化为剑气,想来再遇到卞齐这类妖物,也不必使用两败俱伤的打法了。他将墨羽剑取出,观察片刻,又放下,此时并不需要急着祭炼墨羽剑,当务之急乃是将一身法力的作用发挥出来,如今他炼骨境大成,身躯防御能力已经不下于护体灵光,墨羽剑附着元煞之后的攻击能力也远超法力外放,一身法力等若没了斗战之用。 御剑术却正好可以弥补这处短板,剑修若论斗战之能,在同辈修士中堪称顶尖,御剑术虽不如正宗的杀伐剑道来的犀利,对萧离来说却也足够弥补他只擅近战不擅远攻的缺陷。 萧离按照申屠长风所传御剑术,御使体内法力,虽然御使的是自身法力,可要想将无形法力化为有形剑气,仍是艰难无比。好在他神魂强大,对体内法力的控御极强,本以为修炼这御剑术应是手到擒来,可过程却曲折不断,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犹疑,值不值得为此投入大量精力,甚或可能耽误九劫元煞功与明光初旭功的修行。 萧离又一次将法力凝聚于手臂,根据御剑术法门,将大量法力凝聚于指尖,才能算是小有所成,可他每当试着将法力继续往手掌凝聚时,聚集的大量法力便会瞬间躁乱起来,前功尽弃。 天色已黑,萧离取出两颗补气丹服下,如今人人都知他实力强劲,服用双份丹药再也无人置喙。感觉到体内消耗的法力缓慢恢复,萧离走到窗前,仰望圆月,沉思道:“此世界的月亮号称太阴星,与太阳星并称至尊星辰,却仍有阴晴圆缺,不知是何缘故。”继而自嘲一笑:“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几年了,但思维仍是无法摆脱前世固有桎梏,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稍作休息之后,萧离再度入定修炼,他的优势便是可以长时修炼,以倍数于他人的修炼时间来提高实力。 随后的一个月中,萧离如同参苦禅的老僧一般,几乎未出房门,每日勤修御剑术,在他强大的精神力作用下,修炼明光初旭经和修炼御剑术同时进行,一为壮大内元蓄深法力,一为御使法力熟练运用,一个月中萧离法力增长了一倍有余,他体躯坚固,经脉粗壮,体内蓄存的法力较之一般二层境灵动修士已是数倍,再经御剑术磨炼,对法力的运使更是意动气动,念至气至,法力运使上更是同辈翘楚。 这一日,萧离忽感体内法力澎湃,如同潮生,一身雄浑法力在体内奔腾还转,急急寻求一个突破口泄出体外,若是一般修士,此时已经法力离体外放,沟通内外灵机,达成灵动二重境了。可他炼骨境有成,一身筋骨皮皆是如同铜浇铁铸,将汹涌的法力牢牢的禁锢在了体内,却将这突破的机缘给困在了萌芽状态。 萧离心中快速思虑,若是这次机缘没有把握住,下次机缘还不知何时才能来到,事到临头,唯有求变了。他将所有法力以御剑术的功法凝聚于双手,这一个月以来的勤修不辍,已能将法力灌注于十指,只是困于境界不够,一直无法修成剑气。此时全身法力汹涌澎湃,聚于十指后仍有雄厚法力在体内各处经络冲击,萧离渐渐感觉体内法力开始有了脱离控制的迹象。 “既然如此,就按最后一步来行事吧。”萧离下定决心,将剩余法力一起向双目之上的晴明穴涌去,御剑术乃是御使万物为剑的高深法门,他一身的法力如同利剑一般一次次冲向晴明穴。终于,半个时辰之后,萧离一身法力已经蓄积到顶峰,再也无法增加半分,在御剑术的御使下,所有法力都化成了剑气,向着晴明穴与十指冲去,又是反复冲击了半个时辰之后,萧离的身躯再也无法禁锢住这一身的剑气,灵动二层境的瓶颈随即突破。 铮!一声悦耳清音传出,随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萧离十指各射出一道剑气,两处晴明穴也是各射出一道锋锐剑气,十二道剑气声声清越,向着四方激射,萧离存身的木舍顿时被绞成段段碎木,只余萧离站于废墟中,墨羽剑斜插于地。 这一刻,萧离终于法力外放,内外交通,修至了灵动二层境,再上层楼。 二十三、冲突 萧离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入目尽是狼藉,他将墨羽剑提起,收入乾坤囊中,向韩百川的居所走去,与一头目光呆滞的狼妖擦肩而过,“予我将房舍重新安排一所。” 狼妖眼珠左右转动,艰难的将眼前的情景与萧离的居所联系到一起,半天后才回过神来,“是,请上使放心,定会让您满意。” 萧离并未应声,径直离去。 到得韩百川的木屋前,萧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韩百川那高亢的声音:“谁啊?” “我,萧离。” 蹬蹬噔,一阵脚步声快速响起,咣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拉开,韩百川一脸惊喜的将萧离往屋子里迎,“大哥,你终于出关了!你可不知道我最近风头多盛!” “哦,你杀了卞齐了?”萧离面无表情看着韩百川。 “那哪儿能,卞齐不是留给你杀的么,我怎敢专美于前!”韩百川脸不红心不跳,“最近我很是找了那些狼崽子的麻烦,现在他们见了我都跟百兽见了老虎一般。” 韩百川得意洋洋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不但燕洄师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那几头老狼都没有替狼崽子们出头。枉我还做好准备让家里保我。” 萧离摇摇头,“不可疏忽大意,此地狼妖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即便无事也要防范三分,何况你现在得罪了他们,若是将你痛扁一顿,再让几只小妖顶缸,门中也不好做的过分,到时候你还有何脸面在此处磨练?” “即便被打一顿,我又怎会没脸在此处厮混?”韩百川倒是一脸为何你如此大惊小怪的表情,“被打一顿便没脸了的话,那我早就没脸呆在昆仑派了,这些小节我一向不在意。” 萧离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半晌才蹦出几个字,“师弟风度恢弘,师兄佩服,佩服!” 韩百川大手一摆,“佩服的话就不必说了,大哥,我这段时间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说来听听。”萧离心不在焉道,随后又补充一句:“你也不可太过嚣张,现在是燕师叔跟越氏狼妖希望大事化小才对你暂且隐忍,你要是把狼妖逼上梁山,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梁山是哪里?” “……”萧离翻了翻白眼,“是我老家一个土匪窝!” “哦!我懂了。燕师叔把我们重新安排,每一到两名斩妖使带领一队越氏狼族巡山清剿,你刚出关,不如暂且先带我这一队,省的这帮狼崽子每天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韩百川道。 萧离点点头,“也好,我暂且跟你一队,你给我讲下这段时间的形势。” 两人并肩往飞舟处行去,狼妖大部没有乘坐飞舟的权利,而斩妖使却有权乘坐飞舟出行巡视。即将到达时,远远便听见一阵吵闹声传来。 “越坚!你少再护着韩百川那个小子!你还有半分越氏的血性,便让我把那小子的头给拧下来!” “越震!”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你可知道那韩百川是昆仑的世家子弟,就算是死在巨木谷,也不能死在我越氏的地盘上。你连族长的命令也敢违逆了么!” “好汉做事好汉当!昆仑若要问起,便取了我这条命去,无需害怕我连累你们!”粗犷的声音再度传来。 韩百川怒从心起,自己还想寻衅来着,没想到这就送上门来了。 他大步向前走去,“哪个说要将我的头颅拧下来?有本事的便来拧!”萧离跟随其后,目光淡然,谅这些狼妖也不敢在此处公然将韩百川打伤。 一名中等身材的狼妖越众而出,向韩百川施一礼,道:“见过斩妖使,越震目无法纪,属下建议上报族长与燕上使,重重惩处。” 韩百川尚未应声,一头体长肩宽的狼妖大声道:“韩百川,你将我等越氏族人视作奴仆豚犬,我越震便要替这些忍气吞声的族人出一口气!你可敢与我来一场决斗,生死由天,不涉他人。” “不涉他人?”韩百川冷冷一笑,“你若死了,我自然会受小小惩罚。我若亡于你手,你越氏少说也要百人陪葬。区区一只小妖,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越坚眉头皱起,很快便将脸上的愤怒掩饰住,他身后的十余只狼妖个个皆是面含愤怒,有的甚至将手放到了刀柄上。 越震双目圆睁,呆立半晌,胸膛不停起伏,猛然间大吼一声:“好!好一个昆仑弟子!”他向越坚一抱拳,大声道:“请族兄回避,免得连累你。现如今,不流血你们便不会清醒,既要流血,便自我越震开始,连累族人我深感愧疚,可我若愿牺牲,你们便也应该有所牺牲。” 越坚转过头来,面向韩百川,一字一句道:“韩百川,我与你一较高下,你可敢接着?” 韩百川哈哈大笑,“兽犹敢战,人岂畏前?” 萧离心下暗自摇头,韩百川本来便是无事上天的性子,现下让他扮黑脸,他得到师兄弟的支持,将寻衅滋事的本领发挥出十二分来,连自己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越坚听到韩百川答应了越震的挑战,默默退下,带领其余狼妖后退十余步,对越震说了一句“越震,不可下死手。”又扭头对韩百川说道:“韩上使,属下建议你不需接战,若是你执意要战,属下只能尽力护你周全。” 韩百川鼻子里哼了一声,迅速后退几步,身上水汽氤氲而起,化作护身灵光。他经过之前的遇伏,对狼妖的凶悍绝伦的近身打法很是顾忌,如今遇到争斗,首先便是后退拉开距离,然后撑起护身灵光。 越震把短刀往腰间一插,道:“今日我便空手会会你这昆仑高弟!”话音方落,他怪叫一声,一抖双臂,呼的一声便超韩百川扑来,双爪朝着韩百川胸口脖子抓去。 韩百川见越震空手来战,也不好厚着脸皮把法宝取出。他一上手便让越震逼住了最得意地手段,很是有几分束手束脚,见越震来势汹汹,便左掌向前一推,一圈波纹自手掌上荡开,挡在了越震身前,紧跟着右掌也是平平推出,又一圈波纹生成,向着越震飘去。 越震不闪不避,浑身妖气涌动,一双利爪挥舞开路,长长的狼爪一划,波的一声轻响,将一层波纹破开,狼爪再挥动,又将一层水纹劈开。他连破两层波纹,将韩百川的阻拦手段轻易击溃,突至韩百川身前大吼一声“开!” 两只狼爪猛地向韩百川的护体灵光插去,一阵汩汩的声音响起,韩百川面色凝重,护体灵光虽然挡住了越震的攻击,可他也感觉到对手气力非凡,若是让他再攻上几次,怕是无法守得稳了。 越震双爪插入韩百川护体灵光当中,双爪一齐用力向外分去,打算将灵光以蛮力破开,正相持间便见韩百川双肩上水汽翻动,两条形神完备的水龙缓缓升起,渐升渐高,身躯扭动几轮,突然活了过来一般,对着越震胸膛激射而去。 越震眼见水龙直射而来,刚要避开,却发觉护体灵光在水龙发出的一瞬间弱了下去,他心知韩百川法力有限,发出水龙的同时无法将护体灵光维持最强,一刹那他便下定了决心,双目中凶光毕露。 萧离一直默默监视着在场狼妖,此刻暗叫不好,越震的眼神明显是要下狠手了。 越震将身体一偏,躲过了右侧的水龙攻击,左肩处传来一阵麻木,随后便是一阵剧痛。他不管不顾,在被韩百川水龙击中的同时,双爪已是将韩百川护体灵光破开。 韩百川护体灵光被破,心里并不慌乱,越震左肩受伤,单凭一只右手还无法击破他的防御法术,一圈波纹凭空生出挡在他身前,护体灵光也开始重新恢复。 越震露出讥讽的笑容,猛然拔刀,一刀劈开水纹,刀势毫不停滞,向着韩百川颈项斩去! 二十四、对簿 铮的一声清响,越震拔刀便要将韩百川一刀枭首。 韩百川双目猛地睁大,眼睁睁的看着惨白的刀光向着自己颈上斩来,越震嘴角那一弯讥笑变得越来越清晰,他虽有法宝,却难以像拔刀斩一般迅捷使出,已经陷入了死地。 “啵!”一抹白光闪过,将越震手上短刀击偏。 萧离单指平伸,刚才却是他于危急关头发出赤阳剑气,将韩百川救下。 越震心神大震,势在必得的一刀突然被人击偏,他尚未缓过神来,就觉得一股大力撞在身上,顿时失去了知觉,直直被撞飞了出去。 将越震击倒的正是越坚,他赶紧过来,看到韩百川并无大碍,脸上神情才松了下来,深深的一揖到底,道:“越震使诈犯上,属下营救不及,还请韩上使责罚。” 韩百川目光中渐渐有了神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隔了良久仿佛才听到越坚的话音,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越震,道:“带上他,随我去见越怀古。” 越坚心头一紧,暗自哀叹,“越震啊越震,这次便是族长也难以护得你性命周全了。” 韩百川转过身来,向萧离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怪我小视了这帮妖族的决绝之心,当真有妖族宁愿拖累全族不要性命,也要出一口恶气。枉大哥之前还提醒过我了。” 萧离摇摇头,“你我师兄弟,无需客气。之前我提醒你需得防范,现在仍要提醒你,这不一定就是越震为了出口恶气而起杀心,从今往后,你需得时时小心了。” 韩百川目光越来越凝重,少见的严肃了起来,点头应道:“大哥提醒的是,是我想的少了。” 萧离环视周围狼妖,将越震所用短刀捡起提在手中,大声道:“所有人随我前去拜见越族长,不得擅自离开,韩师弟,你且看好了,若有暗自通风报信的,以越震同犯论处,可立斩无赦。” “遵大哥之令!”韩百川摩拳擦掌望着一众狼妖,几个蠢蠢欲动的越氏族人见状只得老实了下来。 两人当先向越怀古的居所走去,妖族并无人族讲究服饰起居,虽然越怀古身为越氏狼族族长,也只是居住于大一些的藤帐中,除了比普通族人的居所更加高大雄伟外,没有多出一丝的奢华之气。 “大哥,这越氏妖族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身为族长却能摒弃奢靡之气,仅这一点,就胜过我昆仑不少世家了。”韩百川评价道。 “不错,妖族确是颇有可取之处。可若是他们也有了人族的地位财富,奢靡之风未必就在人族之下了。”萧离道。 “也是,不管他妖族如何可取,今天且看下越怀古如何应对我们。”韩百川话里带着三分邪火。 两人来到越怀古藤帐前,韩百川当先就要闯进去,萧离将他拉住,道:“先礼后兵。”随后对藤帐前侍立的狼妖道:“去通传越族长,就言昆仑派萧离、韩百川拜访。” 帐前的杂役狼妖见到两人气势汹汹的赶来,身后的越坚扛着一个看去半死不活的越震,加上一群贼眉鼠眼又面含怒气的族人,他情知此事不小,赶紧钻入帐中通传去了。 过得片刻,杂役狼妖快步走出帐来,对着萧离二人一躬身,道:“族长有请二位进账。” 两人迈步进去,越怀古坐在上首,对萧离二人点了下头,伸手一指底下两张椅子,道:“坐!” 萧离并未移步,当啷一声将越震短刀扔到地上,对越怀古一抱拳,言道:“今日来见越族长,乃是贵方族人越震,与我昆仑弟子韩百川比武之时,出尔反尔,先言不动兵刃而后拔刀突施袭击,若非我相救,韩师弟已是命丧刀下,还请越族长将其惩处。” “哦?且将越震救醒,我要亲自问话。”越怀古吩咐道。 韩百川已是按捺不住,大声道:“此事乃是你这诸多族人亲眼所见,还怕我们骗你不成?你若要护短,那便让你见识一下我昆仑派护短的手段!” “韩师弟,放肆,你岂敢对越族长如此无礼?”萧离道,“如此大声喧哗,岂不是有理而变侍强而为了?” “小弟知错。”韩百川随意拱了拱手,“还请族长见谅。” 此刻越震服下丹药,已经醒转了过来,越怀古沉声问道:“越震,方才萧离说你使诈欲害韩百川性命,可是实情?” 越震也并非鲁莽无脑之人,此刻当然是否认为上,道:“回族长,属下确曾使诈,只是欲害韩斩妖使性命之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韩百川火冒三丈,高声道:“不知从何说起?你的刀只差毫厘便斩到我脖子上,莫非是你开玩笑的?” “不错,正是玩笑,属下钦佩韩斩妖使诙谐大度的性子,因而想与斩妖使多加亲近,本欲开个玩笑,谁知萧上使与越坚误会于我,便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真的砍下去。”越震此刻清醒的很,反正韩百川没死,仅凭几句话可定不了他杀人之罪。 “呵呵。”萧离淡然一笑:“就凭你不敢真砍下去这句话,定你个置斩妖使于险地、不敬上使之罪便不算冤枉了你。” “不错,正是如此!”一个声音突兀出现,燕洄随之走了进来,“越震你可认罪?” “属下不敢不认!”越震赶紧伏地言道。 “本座疏于管教,也请燕上使恕罪!”越怀古也是立即拿话封死萧离等人继续寻衅的机会。 韩百川眼看一场谋杀斩妖使之事变成了不尊上使,跳起来便要反驳,萧离将他一把拉住,轻声道:“暂且忍耐。” 越怀古清了清嗓子,道:“越震不尊上使,罚你杖刑三百,流放……” “慢!”萧离抬手止住,“越震使诈术妄置韩百川于死地,若不严惩,岂能使昆仑弟子心服?对斩妖使妄动刀兵,便不知我昆仑剑利么?族长又岂能知道背后有无他人指使?” 燕洄听出萧离言外之意,不拿此事大做文章牵连整个越氏狼族可以,但是越震必须得严惩。他略微沉吟,对他来说,保持此地不起大乱才是目的,为此目的,可以暂时压制萧离等人复仇之心,但是因此激起了萧离等人将此事闹大的决心却非常不划算了,为此快快将越震处置了便是上策,只要能将此事压下,处罚的轻重却是可以随了萧离等人之意。 燕洄一挥手,将本欲开口分辨的越怀古止住,对萧离道:“依你之意,却该如何处置?” “断一只手臂吧!”萧离淡声道,无视其余越氏族人仿佛要吞了他的眼神。 “便宜他了!”韩百川道。 “不算重,如何?”燕洄问道,明显是对越怀古发问。 越怀古欲言又止,有心保下越震,却又怕惹怒了韩百川将事情闹大,可若是不维护族人,在头脑略显简单的妖族中又会损失巨大的声望。 越震情知族长为难,知道此刻不容犹豫,将地上短刀一把抢起便要往自己左手斩去。若是被他斩中,不仅能解决族长难题,激起狼族同仇敌忾之心,更是仅失去了一只左手,悄然间便将一只手臂换成了一只左手。 “嗤!”一声轻响,众人只见乌光一闪。 “啊!!!”越震惨叫不止,一条右臂已是被萧离斩落地上。 众人心头皆是一惊,谁都没想到在这一瞬间萧离便能出剑伤人,如今对萧离的实力方才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越震不知悔改,妄图持刀反抗!”萧离大声道,“越族长,我助你清理门户,你族免受牵连,无需谢我了!” 二十五、密会 萧离一剑斩断越震右臂,将墨羽剑收入乾坤囊中,转身便向外走去,经过韩百川时道了一句:“师弟,事情了解了。” 韩百川脸含笑意,点头应道:“大哥处置公道,小弟心悦诚服。” 两旁狼妖面色狂怒,对着两人怒目而视,却也只能目送他们走出了藤帐。 燕洄看了一眼痛的直哼哼的越震,道:“今日已是轻饶了你,莫要自误!” “谢过燕上使关照!”越怀古道,他心知今日燕洄已是帮了越氏一个大忙,一人失一臂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再有他念便实属非分之想了。 萧离两人走出远远一段路程后,韩百川问道:“大哥,今日你虽然震慑了这些狼妖一次,可终究是讲此事化小了,却是为什么?” 萧离笑了笑,言道:“放长线钓大鱼,若是这越震真死了,我们岂不少了一条线索,等找出背后黑手,杀越震便如同宰杀鸡犬罢了。” 三日后,萧离坐在新起的居所中入定观想,识海中的大日缓慢增长,门外传来一声问话。 “奉燕防御使谕令,求见萧斩妖使。” “进来。”萧离起身应道。 一名小道童走进来,将一枚玉简呈给萧离,道:“此为燕防御使所赐,防御使言道,玉简为斩妖使立功所得神通功法。” 萧离接过来,对小道童道:“有劳道友了。” 小道童回一礼,告辞离去。 萧离回到座上,握住玉简,将心神沉入玉简,一行行文字出现于脑海中,半晌过后,萧离慢慢睁开眼,道:“原来如此。” 玉简中留有一段神意,乃是告诉萧离,因他尚未在巨木谷满三年,故而赤阳峰根据他所修功法,直接将适合他的神通传下,免得他需等三年才能兑换功法。 “呵呵,恩威并施,既提醒我尚在受罚不能私自回峰,又将好处送上,说到底,是看在申屠长风的面子上吧。”萧离心内感觉并不好,只是他却不清楚,峰主如何行事,根本无需照顾申屠长风脸面,他却也将申屠长风看的高了。 至于传下的这门神通,是一门火系功法,名唤火羽沉舟,萧离此刻未到灵动三重境,尚无法修炼,因此将这门功法暂且放下,专心修持九劫元煞功与明光初旭功。 此后一个多月,萧离除了练功观想,便与韩百川两人巡视所属山林,两人现在与越氏已经势成水火,因此再没有带着越氏族人巡山。两人战力足够,遇到从前方漏网过来的小妖便随手斩了,期间倒也平静,只是他们也清楚,暂时平静不代表仇恨就此化解了。 一日,萧离在房中例行修炼,他神魂强大,炼体炼气并行不悖,体表一层黑色元煞跳跃翻腾,识海中太阳星照亮一处虚空,多日修行,让萧离已经渐渐摸到了第三层灵动期的门槛,灵动期三层境界并无明显关隘,作为炼气修道的最初阶段,只要入得灵动期,勤加修持,几乎人人都可或早或晚的进入三重境。 “大哥,我有要事禀报!”门外韩百川焦急道。 萧离自定中退出,道一声:“师弟请进!” 韩百川急急推门而入,道:“大哥,这几天越震这狼崽子不太对劲!” 萧离提高了几分精神,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今天我闷得慌,你在练功我又不好意思打扰,因此想带几只狼崽子去巡山。”韩百川一脸兴奋,“谁知到了巡山队,却发现少了几人。本来我也没多想,可却发现不见的,都是平日跟越震交好的几人。”韩百川说到此处,一脸得意的看着萧离。 “这却不能说明什么。”萧离一脸淡然,“莫非师弟还有其他发现?” “正是如此!”韩百川一拍巴掌,“我发现他们在偷偷集会,只是难以查明到底在密谋什么。” “你是如何发现的?” 韩百川得意一笑,“我有水犬啊。”他将手展开,手心中渐渐浮出一股清水,随后清水凝聚成球形,再长出四肢头颅,短短时间,一只纤毫毕现的玲珑小犬便跃然掌上。 “这是家里给我的护身宝物,是玄水峰特有的灵兽,能化作水流,无孔不入,用来查探消息,鸣警放哨最是合适不过。等以后长大了,就能变化大小了,那时便跟真犬看不出差别了。如今还只是只小犬,没有那般能耐。” 萧离不禁感叹,世家子弟个个底蕴深厚,韩百川便是最好例子,尤其是在修为不高的时候,随便拿出件物事,便能对同辈弟子形成巨大优势了。若不是这只水犬,他们要想查探到越震的异常还真没这么容易。 “事不宜迟,现在就过去。”萧离也对越震的鬼祟行踪颇为好奇。 “好嘞!”韩百川将水犬放在肩头,手臂往前一伸:“大哥您请!” 半个时辰后,萧离看着周围的莽莽林海,道:“师弟,你确定你的小狗靠谱么?我忽然觉得水做的狗,鼻子该不会不灵吧?” “怎么可能!”韩百川差点跳了起来,“小七别的本事没有,追踪找人还从来没失手过!” “嘘!”萧离轻声示意,随后轻手轻脚走向一处长满藤条的石壁。他炼体有成,听力超过同辈炼气士,刚才却是听到石壁中传来可疑声音,“里面应该是一个山洞,这层山壁是掩饰用的。” “小七,去!”韩百川对肩头的小水犬下令。 小水犬敏捷的从韩百川肩上跳下,一路小跑到石壁前,随后爬了上去,身体化为水流向石壁中渗入。十余息过后,石壁上便出现了一面巴掌大小的水镜。 “水犬的天赋神通。”韩百川道:“只要阻碍不是太厚,便可以通过水镜看到对面,对面却无法看到我们。” 萧离点点头,走到水镜前,朝里看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幽深洞***里十余只火把明灭不定,七八只狼妖散乱站着,仔细看便能发现群妖面上神色肃穆,众妖将一只独臂狼妖拱卫起来,正是越震与一干不见的越氏族人。 “果然不止一个越震!”韩百川凑上来道。 萧离将耳朵贴到石壁上,石壁内越震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耳中。 二十六、佛门 韩百川单手划圈,一指点在水镜上,镜面一阵波动后,山壁内越震的声音清晰的穿了出来。 萧离无语的看着韩百川,韩百川尴尬一笑,“大哥你这也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施展法术,你耳朵就贴上去了。” 山洞中,越震语气沉重道:“各位兄弟,昆仑派把我们视作奴仆,让我们去与同宗同源的外海妖族厮杀,让我们同族内耗。如今昆仑弟子变本加厉,我等连奴仆都不如了,简直如同鸡犬一般,想杀就杀。” 底下狼妖个个面色激愤,七嘴八舌的嚷嚷,“震兄说的对,昆仑派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也用不着再给他们当牛做马!” “族内长老年高怕事,我们愿唯震兄马首是瞻!” “对,震兄你带着大家干吧,大家都听你的!” 越震单臂下压,众妖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声音提高,道:“如今不光我越氏受欺压,其他妖族也受尽欺凌,我们要反抗昆仑,便要将各族联合起来。” “可是昆仑派严禁我们诸妖族私下结交,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如今可斗不过他们。” “哈哈哈!”越震大笑,得意之色浮现,“单凭我们,要想联合各族而不被发现,确实很难。不过,昆仑派一向自视甚高,唯力而视,只要我们行事低调隐秘,他们便不屑于窥探我们。若是再有他人居中联络,几大妖族联合起来,也不过是多费一些时日罢了。” 其中有那精明的狼妖听出了越震一丝话外之音,问道:“震兄,难道有其他势力愿意帮助我们?” “不错!”越震大声道,“有请玄真大师!” “噔噔噔”,随着脚步声,一个身披明黄僧衣的中年僧人自山洞深处的黑暗中显出身形,他走到越震身前,双手合十,道:“见过越施主,见过诸位。” 越震恭恭敬敬的俯身还礼,“见过玄真大师!” 他直起身来,对众妖道:“这位便是玄真大师,出身太华山慈恩寺,乃是不输昆仑的佛门大派,大师慈悲为怀,秉承佛门众生平等之意,愿助我等妖族重获自由。” 玄真微微一笑:“不错,诸位施主虽是妖族,但在我佛门看来,妖族人族并无不同,佛家有罗汉菩萨,也有天龙八部,众生皆可成佛,昆仑以妖族为奴仆的做派,确实为我佛家所不容。” 底下一头狼妖问道:“那大师相助我们,有何好处?” “贫僧不求好处,也无需各位施主报答,只为弘扬佛法而已。”玄真微笑道。 “妖族只敬祖先,不尊佛祖。”另一名越氏狼妖道。 “无妨,贫僧是来传法,不是招安。”玄真呵呵一笑。 “那大师打算如何相助我们?” “巨木谷虽由昆仑镇守,可也多有行脚僧人传法化缘,贫僧法力低微,做不得大事,为诸位通传消息信件尚能做到。” “如此有劳大师。”越震将一枚玉简交给玄真,道:“烦请大师将此信交予妖牛族的历山。” 玄真将玉简收起,道:“定不负所托。” 山壁外,韩百川悄声言道:“发达了,发达了,大哥,不如进去来个人赃并获,看越怀古还怎么袒护这小崽子!” “你回去将此事通知王泽他们,然后禀报于燕师叔。”萧离吩咐道,“我在此处等着,看这和尚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韩百川犹豫片刻,道:“好,大哥你自己小心。”随后便带上水犬快速离去。 萧离随后隐身于不远处树后,过了一炷香时间,山壁隆隆作响,往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越震等狼妖将玄真送出,双方道别后便各自离去。 萧离无声无息的缀在玄真身后,随着他向妖牛族方向走去。玄真修为并不高,乃是一名启慧修士,与道门的灵动修士相若,因此并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有人跟踪许久了。 萧离跟了许久,前方玄真只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好似普通的行脚僧一般,只是方向却渐渐偏离了妖牛族。 “施主,有劳远送,可否现身说话?”玄真忽然停住,转身道。 萧离不动声色,他并不能确定玄真是否在使诈。果然,玄真说完后,停了片刻,见没有异常,自嘲般的一笑,而后取出一炷香,恭谨地点燃,置于地上摆好的小香炉中。 香烟袅袅而起,玄真恭敬的俯首立着,片刻后,一个虚幻的僧人身影从烟雾中凝聚成形。 “弟子见过师父!”玄真合十行礼。 “免礼,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虚幻人影道。 “越氏这边已经处置妥当,历氏那边只等弟子将越震信件送到,也便一切妥善了。”玄真恭谨回道。 “善!此次传法,你居功不小,回寺后为师可助你晋入明乘期。” 玄真大喜,一揖到底,口中喃喃称颂,道:“多谢师尊,多谢师尊。”良久之后,面上的狂喜之色才渐渐褪去。 虚幻人影点点头,继而开始慢慢虚化,就在即将完全消失的时刻,人影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猛然往萧离藏身处望去,随后便彻底的消失。 玄真顿时明白,有人在附近窥探,他将僧衣紧了紧,手中倏忽间多了一柄锡杖,法力运转全身,全力感应附近。 萧离也心知适才他精神略有波动,已经被玄真师父虚影发现。将墨羽剑握紧,萧离猛地双足蹬地,离弦之箭一般向玄真冲去,带出的气流将两旁的树枝藤萝排向两边,气势如虹一剑自上而下向玄真头顶斩去。 “铛!”玄真仓促举杖,锡杖显非凡品,将萧离运足力气的一剑挡了下来。 “糟糕!”玄真一招失手,明白被炼体士近了身后处境万分危险,慌忙将法力灌入身上僧衣,顿时全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嗤嗤!”萧离左手五指成爪,指尖黑色元煞犹如尖刺,一爪向玄真胸膛抓去,却被僧衣上发出的护体金光牢牢挡住。 玄真后背顿时一片冷汗,然而萧离攻势如潮,眉间两道剑气发出,叮的一声射在护体金光上,声如金铁相击,金光暗淡了几分,却仍然将萧离这一轮攻势完整的抵挡了下来。 二十七、棒喝 玄真稳住身形,猛然张口大喝一声:“呔!”一股气浪爆发,如同一柄大锤冲着萧离抡去。 萧离只觉脑中似乎炸开了一个霹雳,好在他神魂坚定,没有失神,向后一跃躲开了玄真随后当头砸下的锡杖。 佛家讲究肉体为渡世宝筏,从开始修道便易筋洗髓,故而佛家弟子在启慧期几乎都能近身肉搏。 玄真一杖将萧离逼退,心底松了一口气,刚才萧离的连环攻势实在猛恶,若非他身上僧衣乃是师门特意赐予行走传法僧人防身所用,适才可能便命丧剑下了。 萧离左手向玄真虚虚一抓,五道剑气迅捷无比斩在了玄真的护体金光之上,却没有明显效果,金光几乎没有丝毫暗淡。玄真心中大定,萧离不擅法术,光凭近身搏杀术却难以威胁他。 萧离眉头皱起,敌手身上宝物众多,难以快速击败,看来只好慢慢磨了。他将九劫元煞功运转,身上渐渐浮起一层跳动的黑色元煞,而后掌起墨羽,快速冲向了玄真。 “苦海无边!”玄真身周金光大盛,化作道道流光,向着萧离击去,随后金光又是一阵颤动,化作波浪朝周围滚滚而去。 萧离心下暗哂,生死搏杀间,这和尚还有空念念有词,他却误解了,玄真口诵苦海无边,却是施展和尚最擅长的意念攻击,只是他神魂异常,对此类攻击几乎完全免疫。 萧离担忧玄真还有同伙儿,再来一个他可没有把握拿下,因此决定速战速决。他将法力灌入金乌道袍,顿时周身也发出道道赤炎,一时间元煞翻腾,赤炎滚滚,如同魔神一般,萧离将玄真放出的流光波浪尽是斩破,几息间便冲到了玄真身前,随后左手元煞缠绕,一把向玄真抓去,右手紧握墨羽,疯狂向着玄真不停斩击。 玄真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僧衣上开始出现道道黑纹,发出的金光也开始驳杂不纯,仿佛墨羽剑上附着的黑色煞气渗入了进来。他催动法力,右手下垂,大吼道“降魔印!” 一只由金色佛光化成的大手自萧离上方成型,如山岳般压了下来。萧离顿时感觉被大手定住,下一刻仿佛就要被大手碾作尘埃。 “糟糕!”萧离一瞬间将体内法力全力爆发,尽数融入元煞,周身元煞顿时暴涨,仿佛穿上了一层黑色盔甲,他抱着两败俱伤的心理,左爪右剑同时发力,黑色元煞与金色佛光层层抵消,几息之间,玄真的护体金光便被元煞侵蚀的千疮百孔,终于随着一声脆响,金光消散,萧离左手抓住玄真咽喉,足下发力,向前猛冲。 “嘭!”金色大手正正拍在萧离背上,若是萧离前冲慢了一线,便会被击中头颅。 “噗!”一口鲜血吐出,萧离手上用力,包裹着浓重元煞的左手将玄真自身撑起的微弱护体灵光瞬间捏破,他感觉到手上传来握住皮肉的感觉,心下才松了一口气,终究是迅速解决了对手。 萧离刚要问话,玄真眉心中一个卐字一闪而逝,一个金色身影在玄真身后出现,显出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样,对着萧离当头棒喝:“邪魔!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原来玄真外出传法,其师傅将一道名唤“当头棒喝”的佛门法术封入他眉心窍穴中,若遇危险,可以由心神激发,能让对手瞬间神魂震动,甚至于若是心智不坚,便可能成为玄真的傀儡仆从。 萧离只觉眼前一花,神意已是出现在了识海之中,对面一个身披袈裟手持锡杖的僧人,目中神光湛湛,对着他大吼:“邪魔外道,还不速速归顺,早证正果!”道道金色佛光自僧人身上发出,将萧离神魂也染上了一层金光。 萧离心底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作所为实在是凶残猛恶,而现在只要放下屠刀,拜入佛门,便能洗刷罪恶,立地成佛,不由的便想向对面这个僧人下拜。 “轰!”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萧离神魂深处迸发,道道雷霆缠绕在他神魂之上,将那侵染了半边神魂的佛光轻易地驱散开来。 “恶僧!”萧离心下大怒,刚才若不是识海之中雷霆护主,怕是已经迷失自我,成为佛门的护法打手。他伸手向着那僧人遥遥一抓,数道雷霆自虚空之中生出,向着僧人蜿蜒而去。 “执迷不悟!”僧人起手一指,一道佛光直向萧离眉心射去,如剑一般将识海这混元虚空划开。 “滋滋滋。”萧离身前顿时升起无数雷霆,将佛光挡住,佛光湮灭道道雷霆,只是雷霆随灭随生,终于将佛光化为乌有。萧离目光投向那僧人,四道粗大雷霆在僧人身周凭空出现,化作一个巨大牢笼将他锁在里面,八个笼角上各伸出一条雷霆枷锁将他牢牢捆住。 僧人面带微笑,道:“想不到你神魂如此强大,我最强一击都奈何你不得。”他不再反抗,将手低垂,对萧离笑道:“后会有期!”雷霆狂暴游走,将他化为虚无。 萧离意识回归,外界只过去了一瞬间,玄真脸上笑容刚刚升起,此刻看到萧离中了他的护体法术后仅是失神了一瞬便重新目光清明,顿时这一半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能,你怎会……” 萧离手上加力,将他咽喉握紧,玄真剩下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只是双手在萧离手臂上乱抓,脸色涨的通红。 “想活命么?”萧离淡然问道:“还是性命也是空,你已看破生死?” 玄真连连摇头,嘴里咿咿呀呀,目光乞饶望向萧离。 萧离将手松了松,讥讽道:“佛门弟子也看不透生死么?” 玄真深吸了一口气,讪讪笑道:“贫僧正是因为悟性低微,所以才做这危险营生,若是我境界已能参透生死,那我便早入般若堂修道了,还用得着来这蛮荒之地传法么。” “哦?那我来问你,你挑唆妖族反叛,是你自行其事,还是师门授意?” “当然是师门授意,不过具体行事手段由我掌握。”玄真言道:“你我师门颇有渊源,你却不能杀我。” “呵呵呵!”萧离笑道,“你将师门卖的干干净净,便是你师父,也不一定能饶你。” “生死不空,大道不空,余者皆空。”玄真理直气壮道:“我若不说,便保不住性命,那师门饶不饶我又有何意义?” 二十八、叛意 “识时务!那妖牛族和妖狼族,统共被你拉拢多少人了?”萧离问道,手上元煞涌动,向玄真身体渗去,玄真只觉体内法力运转越来越迟滞,他明白萧离是要种下禁制,因此全力运功与仿佛无孔不入的元煞相抗。 萧离自觉侵入玄真体内的元煞已经足够封住他的法力,便将他放到一边,继续问道:“你挑拨离间,究竟目的是什么?” 感觉到萧离不再催动元煞,玄真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只和牛、狼两妖族的几个首要人物通气,至于他们说服了多少族人跟随,我就不得而知了。”顿了顿,玄真仿佛有所为难,过了几刻才下定决心道:“我来这里,便是要挑动妖族反抗昆仑派,最好能引起你们的争杀。” 萧离道:“好处呢?” “不清楚,我也只是奉师门之命行事。”玄真摇了摇头,倒是光棍的很。 “外海妖族,你们之间有无勾结?”萧离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暂时并无很深联系,或许我还无法接触到此类消息。” “卞齐,你对这个名字知道多少?”萧离心中微微有了几分不安。 “一无所知!”玄真道。 萧离顿时有一种不祥预感,仔细思索自己之前忽略的种种细节:“造成遭遇卞齐伤亡惨重的假消息,既然和此人无关,那便是和越震无关了。若越怀古没有反叛之心,那便是有极得越怀古信任的狼妖将假消息传递给了越怀古。不安分的狼妖看来被大大低估了。” 想到这里,萧离心下焦急,如今情势紧急,需得速速赶回,可若是带着玄真,速度就快不起来了。 玄真被萧离目光一扫,顿时遍体生寒,他知道性命就在顷刻之间,赶忙大声喊道:“我可对佛祖起誓,即刻返回慈恩寺,不再过问妖族一切事务,你若杀了我,慈恩寺也必不会善罢甘休。” “嗤!”玄真胸前僧衣顿时破开一道齐整切口,“啊!”他惊得大喊大叫,“你不能杀我,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能杀我啊!” “滚!”萧离叱道,这玄真也确实是烫手,此刻也只好暂且放过了。 “多谢施主,多谢,多谢!”玄真慢慢后退几步,见萧离没有动手的意思,慌不迭的转身狂奔而去。 萧离将墨羽收起,拔腿便向越氏族地狂奔而去,速度远胜来时。 返回时萧离全速奔跑,不多时便听得前方打斗声阵阵,他又加快了几分速度,极速来到了战场边上,便看见韩百川半跪在当中,手中紧握碧水沉渊袋,周围有几具狼妖的残破尸体,十余头狼妖立成一圈,将韩百川围在当中。 “嘿嘿,狼崽子真是不要命了,敢向我动手。”韩百川狂笑:“你们越氏一个都留不得了,等我回山,你们整个妖族,一个都别想逃掉!” “死到临头……”一个狼妖嘲讽道。 “是谁死到临头!”韩百川怒嚎道,手中碧水沉渊袋中吐出一股水流,一到外间便化作一道水箭,迅捷地朝狼妖射去。 “嗷!”狼妖躲闪不及,一条手臂被刺穿,他大怒,单手持刀朝韩百川头上砍去,“呼!”,韩百川笑笑,“流年不利,本想着和大哥一起,带着金光遁符显得我太不讲义气,没想到却阴沟里翻船了。”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韩百川仰头闭目,刚才他用光了最后一丝法力,如今只能坐以待毙,“不甘心啊,不知道家里有谁会下一个修成金丹?我的婚事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我还不想成婚啊,我要修道。家中的老祖宗,不知道能否更进一步?烈炎这臭小子,我还没有能痛扁他一顿,好遗憾啊。” 韩百川脑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过一张面孔,便要回忆一段往事,当回忆了六七段往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奇怪,“怎么回忆了这么久,还没感觉到痛?”他缓慢的,小心的睁开眼,看到狼妖的刀就在面前,差一丝便要斩中他面门,只是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一只手稳稳地将刀刃握住,手掌慢慢握紧,刀被攥成了一条麻花,而握刀的手却丝毫无损。 “大哥……”韩百川泪流满面,脸上神色由绝望转为狂喜,继而转为愤怒,道:“大哥,帮我杀了这帮狗崽子。要不是我大意了,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偷袭到,否则就凭这几块料,我一只手就能收拾了!” “顾好自己!”话音未落,萧离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群妖冲去,他身上黑色元煞流转跳动,亮白色的明光法力撑起护体灵光,墨羽剑泛起丝丝乌光,犹如杀神一般杀入群妖当中,一时间惨叫迭起,断肢横飞,血光四溅,萧离一剑一人将十余头狼妖如同切菜砍瓜一般斩杀,短短时间,便只剩三头狼妖还能站在场中,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大呼一声:“上!” 萧离凝神待战,却见三头狼妖整齐划一的转身逃命而去。 萧离笑了笑,对韩百川道:“还能走么,形势怕是比想象中还要严峻,我们需得速去禀报燕师叔。” “尚能坚持。”韩百川吞下一颗丹药,体内法力恢复了几分,对萧离点点头,随后两人前后疾驰而去。 摄清观,燕洄心神略有几分不安,最近几日斩妖使与越氏族人之间的矛盾虽然不再那么明显,他却能感觉到,这只是暂时被强压下而已。 “要想个办法化解彼此矛盾。”燕洄暗暗思索,若是在他任内有乱事发生,那就彻底的道途断绝了。 “萧离求见燕师叔!” “进来。”燕洄暗自奇怪,萧离一向少来拜访,这次却不知为何。 萧离进的厅来,对燕洄一礼,道:“燕师叔,我与韩百川发觉越氏与历氏可能有诸多族人欲对我昆仑不利,请燕师叔决断。” “有何凭证?” “此事有佛门弟子插手,他被我拿住后已经招认了一切,我已记录在回音螺中。” 随后萧离呈上一只小小海螺,屈指轻轻一弹,便有对话声自海螺中传出,却正是玄真与萧离的对话。 随着对话声声传出,燕洄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此事由不得他不信,萧离实在没有理由诬陷越氏与慈恩寺。 “来人,传王泽及其他在值斩妖使议事!” 二十九、乱起 小半个时辰后,王泽等留守在值的斩妖使皆是到达了摄清观,肃穆立于堂中。 燕洄清了清嗓子,巡视众人一眼,见人已经到齐,沉声道:“今我接到确切消息,越震等部分越氏妖狼,意图对我昆仑弟子行不利之事。” 他满意地看到众人都默不作声等待下文,继续讲道:“如今我召集诸位斩妖使来,便是要先发制人,拿下越震这厮!” 底下众人轰然应诺。 王泽问道:“可否请燕师叔详细讲明事由?” 萧离跨上一步,道:“此事由我来讲最为合适。”见燕洄点点头,他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禀报燕师叔,越震等人行事诡秘,应与越怀古族长无关,弟子建议不必轻动越族长,但必须加以监视,其余人等拿下越震等叛乱分子。”王泽言道。 “可!”燕洄想了片刻便下了决心,此次必须以雷霆手段行事,再妄图压下事端只会坐失良机。 燕洄将诸位斩妖使分作两队,他亲自带一队去往越怀古处,王泽带领萧离等人去擒拿越震。 萧离与王泽、韩百川、薛重秋快步往越震居处行去,一路上三三两两的越氏族人对着他们凝目而视,有些欲言又止,又有少数面带怒意。 “情势不太对!”薛重秋道。 “不错,需得加快行动!”王泽小声道:“越震怕是已经嗅到危险了。” 萧离默默将法力运转,仔细扫视周围狼妖,路过一处静谧的拐角时,一只眼神躲躲闪闪的狼妖垂首避开一旁,萧离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行过,猛然间,毫无预兆的单臂探出,一把扼住狼妖喉咙,将他挟持到几棵粗壮的树后。 萧离盯着狼妖眼睛,低声道:“不要命了就乱叫,懂么?”狼妖惊恐地点点头。 其他几人了解萧离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因而冷眼看着狼妖,未做制止。 萧离将手放开,继续问道:“鬼鬼祟祟,你们越氏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狼妖眼珠乱转,道:“我们觉得每天巡山太累,想请燕防御使恩准每日能少巡视一个时辰……” 萧离眉头皱起,五指张开,嗤嗤几声,五道剑气准确刺入狼妖的五处窍穴,随后一把摁住了狼妖张开的大嘴,将还未发出的惨嚎摁在了半途。 “现在愿意说实话了么?”萧离将痛的剧烈挣扎的狼妖摁在树干上,手上煞气翻涌,冷冷问道。 “越同长老带着百来名族人去族长大帐处了,听说是要族长同意搬离巨木谷。”狼妖冷汗淋淋,喘息道。 “越震有没有跟去?”王泽顿觉形势有变,急急问道。 “越震对此事最为上心,刚才我见他跟越同长老一起走了。”狼妖知无不答。 “燕师叔他们有危险!”韩百川大声道,“王师兄,我们需得立刻赶过去!” “快走!”王泽足下雾气蒸腾,将他托起,朝着越氏族长大帐遁去。容元修士虽可御空遁行,但法力消耗巨大,长途赶路并无法持久腾空,王泽心中着急,不顾法力消耗腾空而去。 萧离无法腾空,只好拔腿狂奔而去,奔行了片刻,忽然觉得脑后生风,他向旁跃开,定睛瞧去,原来是一架小型飞舟,韩百川站在舟上,招呼道:“大哥,上船!” 萧离跳上去,赞道:“师弟不愧是世家嫡子,法宝之全令人叹为观止。” “大哥过奖,这飞舟上一没有防御禁阵,二不能高空飞行,称不上法宝,也就是个玩具而已。”韩百川解释道,“拿出来太招摇,我这还是第一次用。” 三人乘着飞舟,赶上王泽,将他也载上,四人一齐向着越怀古大帐飞去。 飞舟急速飞行,不多时便到了大帐处,自上望去,燕洄等人约有十余名斩妖使,被百多名越驭飞舟,缓缓降落于昆仑派众人当中,四人下得舟来,发现对面立着的狼妖以一名老者为首,越震等人立于他身后。越氏族长越怀古立在众狼妖对面,面色变幻不定,似是有什么事情难以下定决心。 越震见到萧离,只觉一股恶气直冲脑门,眼红发张,怒视萧离道:“众位族人,昆仑弟子何时把我们当人看待了?我这臂膀,还不是被他们说斩就斩了。请长老替我做主。” “族长,越震所言,你认为可有理?”那名为首的狼妖老者道。 “越同,你我相交多年,我何曾对不住过族人?越震获刑,也是他太过莽撞了。”越怀古叹道。 燕洄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越氏一族,从上至下,对我昆仑都是怀有异心,我枉为你两族监察防御使,未能察觉,却是有负师门所托。” “燕洄,你与我越氏族人也曾并肩而战,自从你做了防御使,也对我越氏一族颇为照顾,这点我越同不敢或忘。”越同将上衣一把扯开,露出满是伤疤的胸膛,以及完好无疤的后背,激动地说道:“我越同一生上阵搏杀何止百次,后背无一处伤痕,我岂能不知道是与燕兄弟你倚背而战的缘故,你我年轻时并肩杀敌。”他环顾一圈,道:“兄弟情谊又岂会不如这帮后生?” 燕洄目中含泪,抬手向越同伸去,仿佛想要拍一拍老友,只是伸到一半,却将手臂回转,按到腰畔剑柄上,伤感道:“你我兄弟数十载,不想最后却是你逼的我拔剑。” 越同整好衣衫,仿佛将一切悲伤情绪也抹了去,手按刀柄良久,道:“我亦未曾想到,如今年老力衰,再拔刀却是与你兄弟相残。” 场中众人受其感染,也是情绪低落,昆仑与越氏合作多年,虽然摩擦不断,但总归不是与外海妖族一般水火不容,互相之间也有一些人私交颇为不错,只是如今大势在前,私交再好也得让位于两族间的大恩大怨了。 “越怀古,你是也决定反叛了?”王泽问道,此处斩妖使仅有他和燕洄为容元修士,有资格代表昆仑发问。 “不。”越怀古道,“昆仑是我越氏宗主,我身为越氏族长,不会背叛昆仑。只是如今我已经难以服众,不再是越氏族长了。”他仿佛老了数十岁一般,摇头道:“越氏一族走向何处,不是我能左右了。” “铮!”燕洄拔剑而出,面上感伤尽去,沉声道:“昆仑不讲和,如今话已叙完,旧情已结,众弟子,随我斩妖,卫我昆仑!” 三十、激战 昆仑派二十余名弟子轰然应声:“卫我昆仑,斩妖除魔!” 此时越来越多的越氏狼妖聚集了过来,他们长久处在昆仑派控制之下,如今大部都对昆仑怀有不满之意,越震煽动叛乱,几乎已经是半公开状态,越氏狼妖多有知晓者,却没有一人向昆仑弟子或越怀古等守旧派通风报信。 越震脸色满是狂傲,对众多族人大声道:“我越氏大兴,便在今日,诸位有志族人,随我铲除昆仑邪孽!”此刻场上已聚集了大半越氏狼妖,看去茫茫,足有数百名,众妖齐声应诺,声震行云,几名心志不够坚定的昆仑弟子额头上已是阵阵冷汗。 又有两名年老狼妖走上前来,带着几名狼妖站到越怀古身后,道:“燕防御使,如今大势所趋,我等也无法违逆族人之心,虽我等不敢与昆仑为敌,却也年老体衰,无法助昆仑弹压叛乱了。越坚,你且照看好族长。” “是!”越坚走到族长身前,道:“韩上使,越氏族人愚昧者甚多,越坚不敢背叛昆仑,却也无法与韩上使同战了。” “各为其主罢了。”韩百川淡然一笑,“若是越氏族人都如你一般,便没有这么多事端了。” “越增,越凌!”燕洄道,“旧情已去,不必在此假惺惺,你觉得就凭越同一人,能胜得了我么?” “哼,族长与两大长老坐观成败,便可留得越氏退路么?”越震出言道,“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我却要劝族长考虑清楚。” 萧离见叛乱之人越聚越多,心下明白这些越氏族人已经打定主意要跟随叛乱分子,如今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有可能安全脱身了。他见越震出言之际稍有分心,立刻一剑斩去。 “铮!”众人只觉眼前黑光一闪,萧离已经抢上前去,一剑挥出,墨羽剑包裹着元煞,如同黑色霹雳向越震斩去。 铛的一声,越同左手短刀递出,将萧离趁隙斩出的一剑挡了下来。 “好大的力气!”越同心中暗惊,越氏族人受昆仑派影响甚大,早已摒弃了完全的炼体路子,他虽然是二层境的妖元期妖修,不用妖元的情况下,力气并不比萧离强多少。 越震目光惊恐,刚才萧离突施一击,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萧离是偷袭,但也足以说明斩杀他对萧离来说并无太大困难。 “杀!”燕洄向前一扑,身与剑合,化一道剑光,直冲越同斩去。剑光如同匹练,寒气逼人,越同身上青色妖元忽的升起,也是大吼一声“杀”,右手长刀自上而下劈向燕洄所化剑光,左手短刀之上青色妖元闪动,横在胸前,刀剑瞬间相遇,叮的一声,剑光将长刀撞开,一个偏转,将一头狼妖斩为两半后,回到原地,燕洄身形自剑光中显出,目光淡然,道:“越同你老了,年老不以筋骨为能,现在投降,我可做主只诛首恶。” 越同无奈一笑,道:“你还是未变。”长刀一摆,身后群妖顿时扑上。 萧离冷冷一笑,身上黑煞腾腾,长剑一振,扑入狼妖当中,当头一剑,一名狼妖将手中长刀举起,左手化作利爪向萧离胸口抓去。萧离嘴角翘起,将墨羽向旁一甩,脚下瞬间加力,对面的狼妖猝不及防,仓促间将长刀下压,妄图刀爪齐施拿下萧离。 萧离无视长刀下落,直直撞向了狼妖,一瞬间狼妖左爪便抓在他胸前,咔嚓一声,伴随着惨叫,狼妖左边手臂顿时断作数截,胸口也被萧离一肩撞塌,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皮球一般倒飞出去。 墨羽剑嗤的一声插入一名狼妖胸膛,萧离右手一招,墨羽如同活物一般,倒飞回他手中,如今他的御剑术也练得了几分皮毛。 一剑在手,萧离豪情勃发,吟道:“掌持斩妖剑,斩破恶妖魂。”墨羽剑仿佛感受到了萧离的满怀豪情,剑刃上幽光流转,发出阵阵清鸣。他身形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向惊恐后退的群妖杀去。 王泽大踏步向越同走去,身后玄水升起,水浪叠涌,将扑上来的几只狼妖击退,随后凝起一股巨大浪头,向越同拍去。 越同将妖元运到刀上,长短刀轮替连斩,将水浪破开,却是向着燕洄冲去。王泽哪里容他轻易靠近燕洄,数十股水流漫空而起,向越同缠去,虽被不停斩破,但是水流生生不息,将越同阻在原地无法轻易前行。 越同明白玄水峰修士最擅长缠斗,若是不能将正主击溃,那他便别想安心去找燕洄争斗。他心下主意拿定,转身便向王泽全力杀来。 玄水峰功法虽然初期攻击能力不强,但绵绵不绝流转不息,论防守之严密却首屈一指,王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他能将越同拖住,燕洄便能快速击杀低辈狼妖。 萧离将墨羽剑使动,堪称当者披靡,低辈狼妖多靠刀砍斧斫伤敌,这却正是萧离最喜对付的手段,只需凭着九劫元煞功炼出的坚体,便能将大部分狼妖克制。他在狼妖中冲杀一阵后,却发现再难顺当斩杀敌手了,所到之处,狼妖顿时惊惶逃窜,去对付其他昆仑弟子,让萧离杀无可杀。 眼见群妖豕突狼奔,萧离将元煞化为法力,体内法力顿时暴涨三成有余,他把御气成剑之法运起,道道剑气自左手五指及眉间发出,赤阳剑气炙热灼人,向着四周狼妖射去,顿起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好一个气剑术,不过你未得正传,可惜,可惜!”燕洄道,他信步走在狼妖当中,随手出剑,剑芒将一只冲上来的狼妖刺穿。 “燕师叔谬赞,我这却非气剑术,乃是御剑术!御气成剑!”萧离争强好胜般也是一道剑气将一头大意狼妖击伤,随后挥剑直取自开战便刻意避开了他的越震。 燕洄一愣,道:“御剑术?为何舍近求远?气剑术方是正道,御剑术练到深处便如同鸡肋了。看好了。”他周身忽然射出几十道剑气,道道寒气凛洌,一瞬间便将十几头狼妖杀伤。 燕洄体内法力流转,又要发出剑气,突感心惊肉跳,他霎时身与剑合,化作剑光遁离,随后显身向后看去,却是越增双手持刀,斩在他方才站立之处。 三十一、分光 燕洄身化剑光躲过越增偷袭,回身怒目而视:“看来你越氏果然是举族谋反!” “事已至此,却不能坐视你屠戮我越氏族人!”越增双手握持一柄巨大长刀,蓄势片刻,又是一刀朝燕洄挥了过去。 燕洄起手一指,周身窍穴又是剑气勃发,道道冰寒剑气向越增射出,随后他握剑前冲,挥剑朝越增斩去,剑未至,一道粗大剑芒已经生出,当先扫去。 越增侧身闪过剑芒,不顾剑气纵横,将大刀挡在身前,踏步超前冲去。他对燕洄的本事知根知底,知道燕洄擅长的乃是剑遁之术,身化剑光,进退攻守自如,气剑不过是略有涉猎,因而对这道道剑气并未放在心上。 嗤嗤几声响过,越增双臂上爆开几朵血花,痛的他连连惨呼,燕洄冷笑一声,趁其慌乱,化一道剑光朝他杀去。越增双臂受伤,仓促间无法运功回复,只好勉强举起大刀格挡,没有妖元支持,大刀被剑光一斩两段,总算他争杀经验丰富,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躲过剑光,手中只剩一柄断刀。 燕洄所化剑光一个盘旋折返,又一次杀至,越增心下大骇,这一轮接一轮的攻势完全不给他扳回的机会,他身形灵便程度不如剑光,手中刀被斩断,眼看便要丧身剑下。 “休得猖狂!”越凌见越增危在旦夕,顾不得昆仑之威,手持两柄短刀扑了上来,右手刀挡在越增胸前,左手刀用尽全力向那一道凛冽剑光砍去。 “叮叮”两声响过,越凌左右两手都感到剧烈一颤,便见到对面剑光一分为二,两道剑光升往高空,随后一转,齐齐杀了下来。 越凌只觉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下一刻就大难临头,他疯狂的凝聚妖元,架起双刀,全力往剑光挡去。两道剑光眨眼即至,当先一道上寒光飒飒,叮的一声将双刀破开,第二道剑光随后跟上,迅捷的往越凌颈上斩去。 越凌身形不稳,焦急的向一侧闪开,只是速度如何比得了剑光?万幸避开了头颈要害,嗤的一声,剑光闪过,他右肩上飘起一蓬血色,来不及运转法力疗伤,便见第一道剑光转瞬又至,两道剑光连环杀来,越凌心头升起一股绝望之意:“剑影分光?难道以前燕洄是藏拙了?” 越增此刻服药运功后,伤势已无大碍,见到越凌连遭险境,提着半截断刀便冲了上来,两人并肩而立,双战燕洄。 燕洄所化两道剑光分分合合,连环进击,虽是一人,却将两名狼妖长老压制在下风,若非妖躯坚韧加之妖元护体,两妖早已魂归地府。两妖左右遮拦,只能勉强守住,越增言到:“燕洄如此攻势,必不能持久,等他气焰过了,便是我们反击之时。”越凌点头,受伤的右肩却感觉运转越来越不灵便。 两道剑光忽的一合,燕洄自剑光中走出,轻蔑言道:“山野之妖,也敢妄论我昆仑大道。我昆仑弟子,道法永无停滞,每练一年,便强一分,十年前你不过是稍逊于我,如今你却怎及我半数法力?” 燕洄轻吒一声,手中法剑化作一泓寒光,剑光一颤,由一变二,稍一停顿,便电射而去。越增越凌全神戒备,见得两道剑光射来,同时大喝一声,挺刀合斗剑光。两道剑光两名狼妖斗作一团,剑光凛冽,妖元升腾,渐渐的燕洄御使剑光将两妖又压制了下去,他一心两用遥御剑光,两道剑光配合无间,胜过两妖彼此守望援助,又过得片刻,他双目神光聚起,法力转动,十余道剑气发出,将两妖上下都是笼罩在内,疾缓不一朝两妖杀去。 越增见状猛地大吼一声,身上青色妖元突的暴涨,将一柄硕大断刀舞起,竟将来袭剑光剑气一齐挡下,这一招耗费法力巨大,挡下来袭剑气后,他动作略微迟缓,便在这一瞬,一道缓缓袭来的剑气瞬间加速,波的一声撞在他右臂上,顿时一阵麻痛之感传来。 其余狼妖原本汹涌围攻各个斩妖使,此时见到燕洄独自站立一处,便将两大长老牢牢压制,便有心思活络的狼妖掉头朝燕洄扑上去。 几十头狼妖大声呼喊壮胆,朝燕洄杀过去,旁侧数道灼热剑气激射而来,将狼妖势头拦住。萧离自远处挥剑杀来,他法力充足,元煞功又能快速回复法力,因而剑气如同无穷无尽一般发出,虽然威力不足,难以击杀狼妖,可若是粘上,也少不了一个皮开肉绽。 萧离杀将过来,立于燕洄身侧,道:“燕师叔无需分心,属下对付这些狼妖尚能应付。” 燕洄点头示意,御使剑光丝毫不乱,两道剑光上下翻飞,越增越凌两妖处境越发的危险。 “好一个昆仑剑修!不愧六峰斗战第一!”韩百川身上灵气蒸腾,将碧水沉渊袋全力催动,周身水浪翻滚伸缩,不时将一个狼妖拍倒,随后浪花一卷一绞,狼妖便肢体破碎而亡。数月下来,他御使碧水沉渊袋已经极为熟练,在战中大放异彩。 一名凶悍狼妖趁韩百川说话分心之际,发力从背后一刀砍去,韩百川背后如生耳目,一道粗大水浪升起,将狼妖拦腰缠住,大力绞杀。这名狼妖早将性命置之度外,并不防御,将手中刀奋起全力朝韩百川掷去,眼看就要射中他后心。 “小心!”护卫在越怀古身旁的越坚大叫道,同时手中长刀挥出,便要将飞刀劈落。 越坚刀到半途,忽然一转,却是向韩百川后颈斩去,两刀齐至,韩百川全身金光炸开,一道道金光四射,将来袭的长刀斩做数段掉落,却是他瞬息间激发了紫绶金戈衣。 越坚苦笑地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胸口上喷出数道血箭,膝盖一软,倒在了地上。 “原来你早就防着我了。”越坚苦涩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韩百川看着地上重伤濒死的越坚,道:“整个越氏狼妖都对我昆仑耿耿于怀,唯独你对我不错。可你却不知,你的杀意便是藏于心底,也难以完全瞒过我。若我没有猜错,将我昆仑弟子讯息暗送于卞齐的,便是你吧。” 一只小小水犬,跳上韩百川肩头,邀功似的蹭了蹭,随后向着越坚大声狂吠。 韩百川摇摇头,仿佛将本不应存在的愧疚抹掉,眼神渐厉,一声长啸,催动水浪向众妖杀去。 三十二、意剑 越怀古目光所及,尽是断肢残躯,眼神越来越愤怒,既有对昆仑众弟子屠戮族人的愤恨,也有对诸多族人不顾实力差距以卵击石的愤懑,更多的愤怒则是源自对越震等蛊惑其他族人、乃至牵连整个越氏的恨意。 越怀古心底越来越难以控制,终于血色漫上了他的双目,浓郁的妖元层层外放,蓦地仰天一声长号,悲愤之情难以言表。越震心下大喜,越怀古法力高深,一旦他加入战事,己方胜算则会大增。 燕洄情知形势危急,若是越怀古加入进来,昆仑一方却无人可制他了。他将法力催动,两道剑光上忽的发出丝丝雾气,越增越凌感到体内忽然侵入了一丝丝寒气,法力运转也产生了几分迟缓之感,便明白又是中了燕洄的法术。 “五行流转!”燕洄口中吟道,起指一点,剑光上法力忽变,寒气退去,烈焰燃起,水火变幻无间,两道剑光包裹着火焰凌空飞舞,将两妖圈住劈砍,越凌右臂伤势未曾完全复原,一个招架不及,一道剑光瞬间冲至跟前。他眼见无法挡住,百忙中使出懒驴打滚,总算是躲了过去,只是第二剑连环杀至,他却再也无法躲开。 “叮!”一柄长刀将剑光格开,救下了越凌,紧接着长刀连斩几刀,将两道剑光一齐逼开,正是越怀古终于出手。 燕洄将剑光收回,两道剑光在他身周缓缓绕行,时缓时急,“越怀古,你还是出手了。” “退无可退,唯有死战而已。”越怀古肃穆道。 “若是你不动手,还能为越氏留一二香火。”燕洄摇摇头。 越怀古脸上肌肉一动,道:“我却不能丢下族人独生,既然已无法挽回,那便搏那一线生机吧。” 燕洄叹道:“若非你纵容族人,他们又岂能如此不自量力,自以为清剿了几个小妖便能和我昆仑弟子相抗了。” 越怀古望着周围暂时停下争斗的两方,这些昆仑弟子如今已经精于杀伐,靠着法宝结阵而斗,普通的越氏族人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巨大伤害,争杀许久也仅仅伤亡了两三个而已。而越氏族人却已经伤亡上百,其中大部分是萧离与几名剑修造成。若是他不出手,待到燕洄杀掉越增越凌,其余族人不投降便只有被屠戮一空的命运了。 “我若助你拿下越增三人,你会放过其余人么?”越怀古道。 燕洄半晌不语,内心斟酌良久,道:“晚了,越氏叛乱,若不严惩,其余妖族将无法压服。我可留你族人,但越氏不能继续保留,所有越氏狼妖,必须全部贬为奴隶!”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老了,对昆仑竟然还有如许幻想!”越怀古刀上青光闪动,背后气流湍飞,显出一只若隐若现的巨大狼首,道:“越氏诸人,速速杀灭敌人,通知老幼准备举族迁徙。” 燕洄目光一凝,准备举族迁徙,便是要搏命了。他将剑光瞬间发出,向着越增两妖斩去,如今唯有速战速决,否则昆仑危矣。 越怀古一刀向燕洄斩去,刀势猛恶,萧离隔着数丈之远仍感觉恶风扑面,他将墨羽紧握,一剑从旁削去,劈中长刀刀身,将刀势击偏。越怀古刀被击偏,顺势将刀挥起,斜斜划个圈子,砍向萧离。 萧离一剑击偏长刀后,胸中仿佛一口浊气无法呼出,喘息不稳,气力难施,顿时明白自己难以正面抵挡附着了妖元的攻击,他见长刀又至,便飘身退开,迅速调匀呼吸。越怀古一刀逼退萧离,持刀再度向燕洄斩去。 萧离见状,只得冲了上来,挥剑猛刺,墨羽带着乌光鸣啸着朝越怀古腰间刺去。 越怀古身上妖元翻腾,不闪不避,视萧离的攻击如无物,挥舞长刀斩向了燕洄。燕洄身化一道剑光,使出剑遁之术,迅捷无伦的朝越增二妖斩去。三道剑光纵横交错,一霎那便将两妖彻底压制住,两妖身上顿时多了几道伤口,只能拼命守住要害,苦苦支撑。 越怀古大惊,不想燕洄到了此刻仍是未出全力,面对这迅捷无伦的剑光,他有心相救,也难以快速捕捉住对手踪迹。他狠狠一咬牙,将怀中一颗狼牙握住,疯狂的灌入法力,身后的狼首快速明晰起来,昆仑派对投附的妖族限制严格,禁止其炼制法宝,因此整个越氏狼族,便只有他持有这一粗糙的狼牙法宝。 萧离眼见狼首轮廓渐全,凶厉之色尽显,冲过去挥剑便砍,越怀古冷笑一声,仍是全力催动法宝。一剑挥过,手上传来的质感告诉萧离,墨羽剑在元煞的加持下,艰难的突破了妖元的防御,斩在了越怀古的手臂上。 迟钝,艰涩,所有的感觉都告诉萧离,他这一剑完全无法造成伤害,越怀古虽然老去,但是身躯之坚固,却是胜过之前的所有对手,卞齐这种妖元期的壮年狼妖,只论妖躯之坚固,比之越怀古还略逊一筹。之前卞齐全身妖元被封住,尚能挡住萧离大部攻击,此刻越怀古不但身坚体固,更有妖元护体,萧离一剑能破开妖元,已经是他修为大进的缘故了。 燕洄心下也是焦急,此刻是他最好的时机,越同被王泽死死缠住,昆仑弟子依靠法宝暂时尚无危险,越怀古又被萧离袭扰,现在比的就是哪方先破局,但是越怀古毕竟法力高深,逼退萧离也只是片刻之间,形势正向着不利方向发展。 越增两人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只将要害处护的滴水不漏,依靠妖族强大的回复能力,在燕洄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摇摇欲坠,艰难求生。 燕洄御使两道剑光齐齐一绞,将两人分开,随后自剑遁中显出身形,驱动两道剑光自上而下分斩两妖,同时起手一指,一丝若有若无的剑光发出,直朝越增激射而去,身上道袍突的大放光明,数十道剑光盘绕周身,之后剑光分出两股,分别杀向越增越凌。 越增举刀挡在身前,向旁闪去,躲避上方斩下的剑光,却见那道若有若无的剑光毫无阻碍穿过刀身,不留半点痕迹,钻入了越增脑中,越增顿时目光一滞,僵立在了剑光之下。 越凌双刀舞成一个圈,将头上杀至的一道剑光躲开,心内暗骂这燕洄法宝层出不穷,道袍发出的剑光也不知是何威力。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越增,眼前一幕却令他心胆俱裂。 越增如同木头般呆立当场,顶上剑光直直落下,将他前胸划开深深一道伤口,紧接着十余道经燕洄道袍发出的剑光霹雳般同时杀至,纵横连斩,将他身躯斩作七八段,顷刻间,一名妖元境长老便命丧当场。 三十三、诛恶 越怀古眼见越增被剑光绞杀,肢体残破,心中悲痛万分,几十年的同族情谊非同小可,他大声怒嚎,身后虚幻狼首终于完全成型,目露凶光,龇牙低吼,猛地狼口大张,一股青色火焰喷出,火焰随风而涨,形成巨大火龙卷朝燕洄旋转冲去。 燕洄发出意剑将越增神意瞬间击溃,自身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火龙卷于此破绽处猛烈攻来,眨眼间便将燕洄身形吞没。 “燕师叔!”昆仑弟子大惊失色,若是燕洄败亡,那他们便要全数殒命在此了。 火龙卷越燃越烈,猛烈火势将周围树藤于短短时间内烤的枯黄干裂,众多狼妖皆是紧张的看着火龙卷,心下暗自向先祖祷告,这个强悍的昆仑修士可不要再出现了。 火势毫无减小趋势,一个人影却渐渐现了出来。只见燕洄一步一步的自火龙卷中走出,身外十余道剑光上下盘旋,将火势阻隔在外。 “我早说过,昆仑大道,岂是你们这些妖修所能妄自揣测!”燕洄一掐剑诀,周身剑光盘旋飞舞越来越快,将猛烈的火龙卷瞬间切成丝丝火蛇,剑光再往外一涨,便将火龙卷绞灭殆尽。 越凌与越同等众狼妖心中升起一股绝望的情绪,年轻时他们曾与燕洄并肩而战,当时的燕洄法力比他们只是稍逊一筹,之后便困于瓶颈,无法结成金丹,只能偏居一隅,与越氏历氏一同镇守此处。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燕洄受困于境界,实力不会有何长进,却不想昆仑这种道门大派,功法深奥,燕洄即便境界停滞不前,却将容元境的剑术修习的更加广博,斗法之能远超从前。 萧离见燕洄将形势扳回,暗中观察四周,见到大部分狼妖呆立当场,露出深深的沮丧绝望之色,越震单手持刀,目光中满是不甘,却又无能为力。萧离暗中蓄力,陡然间双足发力,朝越震冲去,两旁狼妖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墨羽剑势如雷霆,当头朝越震斩去。 越震大惊失色,自开战他便有意识的躲开萧离,效果也还不错,没想到最终还是迎来了这个杀星。他自知如今面对萧离绝无幸理,掉头便疯狂逃去,周围狼妖没想到最先带头叛乱的越震竟然不敢面对敌手,一时间目瞪口呆,士气一落千丈。 越怀古目中满是悲凉,不曾想越氏一族竟然会败亡与一个毫无勇气的人之手,他悲愤的长啸一声,似乎要将满腔愤懑发泄而出,一催法力,身后狼首又是一口火焰喷出,直朝燕洄喷去。 燕洄似乎感觉体内停滞增长已久的法力开始蠢蠢欲动,他年轻时因迟迟不能破境凝丹,被下放至巨木谷做一个执事弟子,自从做了防御使之后,意志日渐消沉,虽然将几门剑术修炼的纯熟,一颗斗战之心却日渐蒙尘,天长日久,行事瞻前顾后,以致心境上的枷锁越来越重,几乎失去了突破境界的希望,如今他被逼入绝境,肩上担负着昆仑声誉与诸多昆仑弟子的性命,一颗一往无悔的剑心如宝剑开刃般被逼出,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并不是他没有战心,而是缺少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遭遇,既是绝境,也是机遇。 燕洄长啸一声,战意凛然,纵身化作一道璨璨剑光,剑光寒气凛冽,将来袭火焰自中间劈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越怀古斩去。 越凌明知此刻最划算的便是和越同一起先击败王泽,再与越怀古合力攻击燕洄,可惜方才越震逃命之举让己方士气大跌,若是族长再被燕洄层出不穷的手段所伤,那就真是一溃千里了。他一咬牙,挥舞双刀,直取燕洄而去。 萧离趁着众狼妖气势低落,几个起纵,快步追上了越震,元煞功全力运转,从外界疯狂吸收灵气化为墨色元煞,再将元煞化为法力,体内法力片刻间便将经脉充满,此刻他浑身法力鼓荡,终于经脉内再也容不下一丝法力,方才左手一挥,五道赤阳剑气如大日凌空,浩浩荡荡射向越震后心。 周围狼妖有心救援,在剑气摄人心魄的气势下,都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剑气横空,笼罩向慌忙逃窜的越震。 越震心内危机感大盛,仿佛落入猛虎利爪的猎物一般,背后如有利剑抵住,心胆欲裂。他情知一味逃命反而会加速败亡,便奋起全身力气,将法力灌注全身,转身单手持刀,猛力向前劈出,一道淡青色刀芒划出一个弧线,向前激射而出。 五道赤阳剑气浩荡而至,刀芒如同浅雪遇烈阳,被瞬间蒸发,越震眼神充满绝望,拼命的向旁躲开,仍有三道剑气击中目标,将他右半边身体刺出三个大洞,并灼出一股焦糊之气。 越震长声惨叫,萧离一击得手,身形毫无停留,一纵身跃至越震身前,长剑横斩,越震惨叫声戛然而止,已是被萧离一剑枭首。 “好!”燕洄高声赞道,“越凌你可能替我挡住?” 萧离战意高昂,大声道:“有何不敢?萧离请为师叔斩之!” “哈哈哈”燕洄纵声长笑,“那我便助你一剑!” 燕洄化作剑光一击逼退越怀古,随后剑光一转,反奔越凌而去,剑光瞬息即至,啵的一声轻响又分出两道虚实不定的剑光,三道剑光一齐杀来,越凌本就受伤,此时面对三剑袭来,本能的举刀抵挡刺向头胸的两道,这两道剑光被他全力挡住,第三道剑光再也无法抵挡,轻而易举的刺入他右膝。 一阵剧痛传来,越凌左腿发力向后跃开,躲过了再度袭来剑光,却发现右膝伤势严重,行动发力已经大受影响,好在燕洄剑光一转,又向越怀古攻去。燕洄一人一剑,迅捷无伦,越怀古与越凌若是不能合力一处,则难免被燕洄各个击破,两人明白这一点,越怀古见越凌此时行动不便,便掐个法诀,身后狼首虚影往身上一罩,将其包裹起来,他身形若隐若现,向着越凌冲去。燕洄剑光疾斩,便要将两人分开,令其各自为战。 萧离见燕洄来去自如,攻守由心,不由暗赞剑修手段果然最擅争斗,也将长剑一摆,长啸一声,向越凌杀奔而去。 三十四、破境 “狂妄!”越凌勃然大怒,萧离一个灵动修士竟然敢正面杀过来,实在是极端的看不起他这个妖元境修士。他右膝受伤,活动不便,便以守代攻,双刀架于胸前,静候萧离攻来。 萧离疾速挥剑,攻向越凌右侧身体,两人瞬间刀剑相击,一声脆响,萧离被震退几步,虽然气血略有不适,却不会影响再攻。 越凌脸色微变,他之前受伤,又被燕洄重伤右腿,发力不便,一击之下,虽将萧离震开,可自己也退了一步,更可怕的是伤口被牵扯的隐隐作痛。 “毕竟上了几岁年纪,回复之能比不得从前了。”越凌暗道,燕洄将他右膝伤的极重,虽在慢慢恢复,可一时半刻是无法活动自如了。 萧离冷笑,提剑再度攻上。方才试探性的攻击,已经让他知道,越凌此刻行动颇为不便,即便有妖元护体,也可以用钝刀割肉的方式慢慢将他磨死。 萧离速度远胜越凌,他将墨羽使开,进退迅速,众人只见一道乌光来回闪动,萧离身影在乌光中快速趋避,越凌一开始尚能与萧离对攻,慢慢的,他身上开始多了几道伤口,伤口越来越多,越凌惊讶的发现,一丝丝黑气顺着伤口钻入体内,悄悄的侵蚀起自己的妖元,阻碍自身回复的速度,他仔细一盘算,发现照此下去,自己的伤口根本就难以恢复了。 萧离不急不慢,王泽修习水法,后劲十足,缠住越同不成问题,燕洄战意高昂,尽显剑修本色,与越怀古交战不虞落败,照此僵持下去,胜势将渐渐向昆仑这方倾斜。 越怀古身罩狼首虚影,只觉仿佛回到了年轻之时,精气满溢,一刀刀劈向燕洄,剑光来袭他只需避重就轻即可,轻伤在法宝帮助下,短短片刻便会恢复。 燕洄目中精光大盛,越怀古气势高昂,一副拼命的架势,自己作为昆仑弟子之首,自然不能被压倒,他化作一道煊赫剑光,硬冲过去,与越怀古战到了一处。 越怀古心下焦急,他经验老辣,看得出越凌行动越来越迟缓,虽然此刻靠着妖元护体尚可与萧离战的有来有回,局势却是向着有利于萧离的方向发展。 “希望只能留给后人了。”越怀古眼中闪过一丝感伤之色,继而目光转做坚定,左手握住狼牙猛然发力,啪的一声,狼牙化为碎片,一个青色狼影极快的钻入他体内。 “嗬嗬嗬!”越怀古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上肌肉慢慢鼓起,利爪缓缓变长,苍老的面容迅速饱满,几息之间,便变作了一个神完气足的壮年狼妖。他带起一阵恶风,朝着燕洄所化剑光疾扑而去,利爪如钩抓向剑光。 燕洄剑光一颤,两道剑光分出,以比越怀古更快的速度,斩向狼爪。嗤嗤两声,两道剑光先后刺中越怀古左爪,狼爪上两道伤口顿时皮肉外翻,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伤口开始快速愈合,越怀古右手挥刀将剑光击退,又过片刻,左手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 燕洄见越怀古实力大进,知道他已是将最后的生命燃烧了起来,此时最好的方式便是暂避锋芒,从旁袭扰,等过上小半时辰,便会不战而胜之。 剑光往高处一拔,燕洄声音传出:“越族长,你庇护族人之心,燕某深感佩服,可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没法留你越氏了,也罢,你既能舍命,我便与你堂堂正正一战,死于战阵总胜于死于卧榻!”剑光越来越亮,另两道分化出的剑光回到燕洄正身,三剑重新合为一剑,如同熠熠星光,朝着越怀古,猛地下击! 越怀古目中露出感激之色,燕洄这番话,向众狼妖明确点出,他这是为族舍命,足以洗刷他之前不敢为族人出头的耻辱,况且他与自己正面一战,放弃了剑修快杀快退的长处,也足以看出燕洄心下对他的钦佩与旧谊。 “足感盛情!”越怀古一刀将剑光劈开,低声说道。 “哈哈,今日一战,酣畅淋漓!”燕洄所化剑光片刻间与越怀古相击数十次,只觉这一战将他平生所学剑术尽是使了出来,不由大声言道:“何其痛快,此战虽死何惜!” 萧离听到耳中,只觉热血沸腾,浑身元煞升腾翻滚,清啸一声,猛地举剑朝越凌当头砍去。 越凌暗笑,“来的好!”萧离速度奇快,自己欲寻机与他以伤换伤都不可得,此刻他主动正面来袭,却是正中下怀,他左手举刀格挡,右手刀如毒蛇吐信朝萧离胸腹之间刺去。 “铛!”越凌只觉左臂一软,胸口紧接着一痛,墨羽剑格开自己左手刀后顺势在胸口划开一道伤口。 越凌右手刀未遇阻碍,一刀刺在萧离腰间,刀上传来的质感如同枯木,他将妖元瞬间提升,才感觉顺利的刺了进去。 萧离双目血红,满布杀意,势如癫狂的挥剑疾攻,每一剑挥出,都会在越凌的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同时,自己身上也必然会被越凌一刀斩中。 越凌越打越是心惊,萧离突然跟发了疯一般,一改之前游走闪击的打法,变成了莽汉打架般与自己一剑换一刀,短短片刻,两人已是伤痕累累,他盯着萧离的眼神,却发现萧离眼中虽然充满杀气,却目光清明,显然没有失了心智。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大惊恐,仿佛被萧离疯狂的杀戮之心震慑住了。 萧离身上元煞流转,将伤口护住,他早已踏入了炼骨境圆满境界,此后每修炼一日元煞功,体内蕴藏本元精气便多一分,如今身上诸多伤口,蕴藏的本元精气便自动释放,开始修补身体的损伤。他约战越觉酣畅,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仰天长啸,滚滚声浪不断冲击着众妖心头战意,正在厮杀的两方皆是心惊肉跳,仿佛下一刻萧离便要化身噬人猛兽,良久之后,啸声才止住,众人心智稍弱的,额头已满是冷汗。 “咚!”萧离觉得心脏猛然一动,一股雄浑本元自心脏处勃发,向着四肢脏腑流去,待得流转全身后,与元煞缓缓融合为一,他顿觉全身每一处都仿佛在呼吸跳动,意念到处本元勃然而生,周身墨色元煞忽的落下,随后猛然高涨,将他映的如同魔神。 三十五、金丹 萧离疯狂搏杀,带动体内雄厚的本元精气厚积而薄发,一举踏入了炼腑境。 此刻萧离感觉元煞比之前更是随心所欲,有心一试威力,他单手举剑,向越凌一剑斩去。墨羽剑似慢实快,眨眼间便到了越凌头上。 越凌毫无轻视,之前萧离和他比拼力量也只是稍落下风,如今看他法力大进,想必力量也会随之增大。他眼神凝重,双刀上举,封住了墨羽剑的下劈轨迹。 “铛!” 一声大响,越凌后退一步,双手剧烈颤抖,仿佛拿刀都成了一件难事,胸前一道长长伤口,血流不止。 众人大惊,仅仅是片刻时间,萧离就由正面搏杀的弱势处境完全逆转了过来,单臂试剑,一击便将越凌打成重伤。 萧离审视双手,外貌并无太大变化,握了握手,感觉到力量较之前大为提升,又出现了刚修成炼骨境时控制不住力量的虚幻感觉,仿佛自己已经化身巨灵神,一举一动都充满大力。 炼体术修至炼腑境,便有了内视诸脏腑的能力,萧离神意一转,发现模模糊糊看见五脏六腑部于腹中,却只是虚幻的形象,并不是真正的内脏,他再将神意往心脏中沉入,便见一个由法力形成的心脏形象,不停的跃动,心尖处一点明亮火焰如灯烛将整个心脏撒上一层红光。 萧离不由感慨,修道之路,一步一个台阶,炼骨境时他拼尽全力,靠着九劫元煞功强大的复原能力,也不过能和重伤的越凌做个两败俱伤,如今他一拳一剑皆是包含大力,沛莫能御,即便越凌完好无伤,也不会是他十合之敌。正传大道比之旁门野路,强的不可以道里计,九劫元煞功更是道门正传中的杀伐大术,故而他一踏入炼腑境,积年的妖元境狼妖便已经不是对手了。 萧离呼吸数次,一呼一吸之间周围气流湍动,大地仿佛也跟着他重重喘息,呼吸数次后,气流方才慢慢消逝,他双手一握,感到一股巨力随心而生,吟道:“五脏蕴精元,心头阳火生。斩意悟阴阳,百战磨一心。” 燕洄身化剑光,一心御三剑,正与越怀古战做一团,听得萧离吟念,精神恍然大震,剑光疾冲至半空,忽的一转,剑光消逝,燕洄身形显现出来,面上满是大彻大悟之色,口中道:“斩意悟阴阳,百战磨一心。” 他向萧离一揖,道:“多谢道友点醒,还请道友稍后为我护法!” 萧离肃容一点头,道:“道友且宽心。” 燕洄微微一笑,一步步御空负手而行,连行九步,身前一道虚幻剑光渐渐显出,口中清吟道:“平生藏剑意,一朝得悟真。斩敌亦斩我,诸剑归本心。”说完后一点身前漂浮的剑光,剑光倏地刺入他眉心,一道道剑气自他全身窍穴中发出,而后剑气绕身数周,又重新钻回了窍穴中。 “不好!”越怀古大惊道:“诸剑归一,燕洄是要凝金丹了!” 越怀古疯狂的向燕洄攻去,若是让他结丹功成,越氏全族皆兵,也不能当他一剑了。 萧离冷笑一声,将墨羽剑向越怀古掷去,随后却向越凌欺身而去。 越怀古见得墨羽剑袭来,长刀一抖,便拍了过去,长刀触及坚身,他手腕一麻,险些握不住手中刀,墨羽剑转个弯,重新向萧离飞去。 萧离看出越怀古本性谨慎,瞻前顾后,因此使出御剑术里的一式掷剑遥击之术,成功将他阻住一刻。 一刻的时间,便足矣。 萧离双手元煞缠绕,黑气滚滚,比之越凌,却是更像妖魔三分。他向越凌双爪齐出,越凌此刻重伤在身,自忖难以躲过,一咬牙,猛力催动妖元,向着萧离双目抓去。 萧离双爪迎上越凌,四爪碰撞,咔嚓咔嚓的脆声响起,越凌一声惨叫高高响起。他二人以爪对爪,越凌明显差太多,被萧离顷刻间将一对狼爪扭的粉碎。 萧离干脆利落将越凌双爪毁掉,随后一脚将他蹬出数十丈远,眼见着越凌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双足发力,一纵身便跃到越怀古面前,单手接住飞回的墨羽,牢牢的挡在了他杀向燕洄的路上。 越怀古顾不得留力,将全身法力疯狂转动,浑身青色妖元暴涨,双手持刀当头向萧离劈去。 萧离双手紧握墨羽,以相同的姿势,将缠绕着层层元煞的长剑高高举起,一剑向越怀古当头斩去。 无声无息,刀剑上附着的妖元与元煞交缠在一起,刀剑也缓慢的相近,两人都如迟缓的老人般全力将刀剑挥向对方,终于,一刀一剑缓缓的相遇。 “嘭!” 毫无锐器交击的清亮,缺如两节朽木碰在了一起。 萧离飞身后退,越怀古将精血燃烧换来的力量非同小可,他虽踏入炼腑境,毕竟尚未圆满,适才刀剑相击,体内法力动荡,无奈只得后退卸力。 萧离体内法力动荡,越怀古也是妖元不稳,只是他却退不得,如今用了秘法后,命本不久矣,能以轻伤换得前进一步都是赚的。 趁着萧离后退,越怀古稳下身躯,继续向燕洄冲去,将手中长刀蓄力一息后猛地掷出,他步伐毫不停滞,随着长刀冲去。 “叮!” 墨羽剑飞出,将长刀击落。萧离浑身煞气翻腾,一拳向越怀古击去。 越怀古心下虽是焦急,也不得不先应付萧离,否则,硬吃一拳,这由秘法催化的身躯便可能受不住了。他转身挥拳向萧离击去,两人手中都没有兵器,全靠拳脚互殴,二人都是身强体固,交上手之后都是只攻不守,一时间拳拳到肉,两名高明的炼体修士犹如街头斗殴一般你来我往,却是无一人能笑得出,因为换做他们上去,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下,怕是一合也难以坚持下来。 正在此时,一股恐怖的气息自天上传来,众人忽觉顶上皆是悬了一把利剑,每一息都有一股恐怖气息荡过全场,如是者三,三次恐怖气息荡过全场后,众人皆是汗湿衣衫,手中兵刃噼噼啪啪掉落了一地。 天中一声清锐剑鸣响起,随后燕洄缓缓张开眼,一股锐利的神光扫过周围,三轮剑光由虚化实,围绕他慢慢翻飞,他一声长啸,道:“一剑化三影,历劫金丹成!” 三十六、善后 燕洄起指对着越怀古轻轻一点,一道明亮剑光闪过,越怀古大吼一声奋力凝起全身妖元,双爪交叠,挡在胸前。 “嗤!” 剑光毫无阻碍,如刀切豆腐一般,将越怀古的两只手臂切断,却没有继续向前,在他咽喉处消散。 越怀古身上气势急速下落,几息后,妖元散去,高大强壮的身躯也慢慢萎缩,又退化成了之前的体型,看去比之前更加老弱,他强忍住断臂的巨大痛苦,默默立在原地,此时已经无需再去担心族人,燕洄结丹成功,一切努力便已经毫无意义,他垂着一双断臂,剑光斩断他手臂的同时,也将伤口处封住,免去了他失血过多的后患。 燕洄随手一道剑光将越怀古从法宝借来的妖元击破,间接也救了他一命,否则再过几刻钟,他的身体将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妖元而崩坏。他开口道:“越氏叛乱,首恶为越同、越震、越坚,越同押入封妖笼,解往昆仑。从恶越怀古、越增、越凌,暂且押下,与其余越氏族人等候门中处置。” 话一说完,燕洄身周环绕的一轮剑光飞出,乍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剑光,激射而出,刺入在场所有越氏族人体内,将他们全身法力一瞬间封住。随后他单手一指,一道剑光又飞出,射向越同,剑光化作长长一道,将越同缠住,一名妖元境狼妖,在初入金丹的燕洄面前,犹如婴儿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越同惨笑一声:“燕洄,我越氏一败涂地,乃天要亡我,非我之过。” 燕洄巡视了一遍场中,昆仑弟子已经伤亡七八名,再打下去,确是难以撑住,若不是萧离临阵突破,又助自己临阵凝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道:“逆天而行,自取灭亡而已。”他一步步走到萧离身前,深施一礼,道:“今日得道友点醒,方得凝丹机缘,又蒙道友护法,助我凝丹成功,如此成道大恩,燕洄必不敢忘。” 萧离回礼,道:“师门之礼不敢废,今日暂称道友,日后当以师叔相称。” 燕洄点点头,道:“称呼为末节,就以道友所言为准。” 其余昆仑弟子此刻将伤者救治后,围了过来,李乐山道:“燕师叔,这些狼妖如何处置?” 燕洄今日大展剑修神采,一人一剑挡住了越氏几名长老,是此战得胜的最大功臣,此刻又已经成为了金丹修士,诸位昆仑弟子对他之前的不满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崇敬之意。他随口道:“以未参与叛乱的越氏族人为看守,诸位斩妖使巡察,将这些叛妖看管起来,等候门中发落。如有不从者,立斩。” 如今燕洄修成金丹,一人之力压服一族尚大有余力,因而无需担心看管人手不足。 “是!”各个昆仑弟子领命而去。 三日后,越氏藤帐,自平定叛乱后,燕洄便暂住此处,镇压越氏。 帐中,燕洄安坐座中,向下问道:“萧离,此次平乱,你居功不小,若是想回山门,我可向门中禀明。” 萧离摇摇头,道:“多谢师叔美意,只是我暂时不想回门中。” “为何?”燕洄很是讶异,“此处已经没有利害妖物可以磨练你了,寻常的妖元境妖族难以对你造成威胁,留在此处已是耽误修行了。不瞒你说,等门中对此事处置完毕,我也要回剑峰去,这里却非修道之地。” 萧离神色郑重,道:“师叔想必清楚,我修炼的功法,有一门炼体术,号称杀伐之术,若是我回门中,却是去杀伐谁去?峰主派我来巨木谷,未必没有借此助我炼体之意。” 燕洄眉头皱起,半晌后才道:“话虽如此,可你孤悬于外,功法神通上可是要落于人后了。” 萧离淡然一笑,道:“功法我已获传,三五载之间无需再修习新功法。至于杀伐神通,我不敢贪多,一身一剑便是杀伐之道。”随着他争杀日多,早已发现九劫元煞功用于杀伐,确是胜过一般神通,剑术更是炼气士最顶尖的杀伐之道,相比下来,如今他对明光初旭功仅仅当成了修道之用,并不用于争斗。 “也好,既然如此,你可有什么打算?” 萧离早有主意,拱手道:“弟子打算游历一番,我闻听巨木谷广大,其中有人族聚居的大城,不乏凡人之国与妖族相抗,我修炼元煞功正需杀伐,故而这巨木谷正是我的修道佳地。” 燕洄点点头,道:“我可赠你一副山河简,只是巨木谷多高山深水,谁都不清楚何处便蛰伏着大妖邪魔,故你需要时时小心。” 萧离起身道:“多谢燕师叔。” 回到居所,萧离将山河简取出,灌入一丝法力,一副详尽的巨木谷立体山水图便在身前凭空出现,图上标注了大大小小的红点,一旁皆是注明了红点代表的居城,或是妖族盘踞之地。 王泽等人敲门进来,看见萧离正对着一副山水图出神,心下便有了几分明悟。 “萧师弟,此战你大展神威,确是让我也对炼体有了几分心动了。”王泽打趣道。 萧离回过神来,微笑道:“师兄说笑了,神通乃是手段,大道方是根本,炼体术虽精于杀伐,到了金丹以上,却又渐渐落于下乘了。” 韩百川双目放光道:“大哥所言虽是谦虚,可也有几分理。燕师叔平日里对狼妖多有忍让,没想到真要交战了,却如此刚猛!金丹境界与容元境真是天差地别,我看便是上万容元境修士,也当不得金丹修士之威。” “韩师弟此言乃是正理!”丁松也是红光满面,得意嚷道:“修剑多年,如今方知剑修之威!我看这巨木谷就是修剑宝地,若不是置于死地,燕师叔哪可能突破凝丹?” 李乐山点点头,旁边薛重秋出言道:“不错,萧师弟也算半个剑修,所修炼体术又是师门重术,罚你斩妖三年,我看确非坏事。” 萧离闻言,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正要与诸位师兄弟道别,此处已经再无可以争杀的妖族了,我不日便要启程,游历一番,寻几处合适之地斩妖除魔。” 王泽等人见萧离去意已决,均道:“那边祝师弟前路平坦。” 萧离道:“谢诸位美意,道路不靖,拔剑斩去便是。” 韩百川面色肃穆,走上来道:“大哥,我有意追随你,却也知道会拖累你修行,况且一路斩妖修道不适合我,小弟只能祝大哥此行多有所获了。” 萧离点点头,高声道:“诸位心意,萧离谢过了,待回得昆仑,再与诸位师兄弟谈法论道。” 一、奇怪的旅人 通往灵阳城的路上,一支商队缓缓的行走着。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商队中间缓缓而行,周围六名彪悍的骑手,个个壮如铁塔,所骑之马都极为雄骏,浑身毛色赤红,不见一丝杂色,前后看去有二三十人,大多骑马而行,商队后排十余辆马车装满了大箱子,从深深的车辄便可看出箱子里的东西价值不菲。最后有十来名步行百姓,跟随商队前行,此时路上并不太平,山匪频出,普通百姓若要出行,最好的方式便是尾随着护卫强大的商队远涉。 一名骑手一带缰绳,靠近车窗,轻轻道:“少主,离灵阳城已经不远了,再过半日离开这段山路,后面便是灵阳地界了,到时我们不如加快行程吧。” 马车里沉默片刻,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出:“后面虽少有大股盗匪,可并非绝对太平之处,若是后面百姓遇上打家劫舍的毛贼,我于心何安?” 骑士面上浮现出一丝钦佩之情,长叹一口气,道:“少主心地纯良,属下佩服。可是如今我赵家适逢多事之秋……” “赵岩,你不必如此忧心。”车中之人出言打断,道:“我赵家所作所为,无不积德行善,若是过不去此难,就当前世造孽了吧。” “是,少主安心,我赵家必定逢凶化吉。” 商队后跟随的十余名旅人大多满面风霜,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虽然商队已经放慢了行速,但是毕竟长途跋涉了近一月,如今快到灵阳城时,一个个早没了刚出发时的精神。 其中一个年轻人,相貌英挺,身长体健,面上不见半点风尘,不紧不慢的跟着人群行走,正是出来游历的萧离。他自从离开越氏部族后,便不急不慢的向青都行去。为了防御自外海上岸的妖族,昆仑派于靠近海边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大城,取名青都,作为修士修炼落脚之地,青都自建立后,数万年来一直是抵御妖族的前线大本营,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并辐射四周,大大小小的城池纷纷建立,聚集了大批的凡民与修士,将漏网的妖族深入陆上的道路牢牢封死。城池,是人族蚕食妖族领地的最佳屏障,可聚万民之力,萧离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融入凡人世界便被申屠长风带回了昆仑,如今他却是想补上这一课,好好体验一下凡俗生活。 萧离跟随这支商队近一个月,由于护卫力量强大,倒是风平浪静,他白天赶路时运行九劫元煞功,将五脏六腑尽皆炼出本元精气,心生火,肝生木,脾生土,肺生金,肾生水,五行本元滋润元煞,元煞反哺增益五脏,将元煞功练腑境慢慢巩固精进。夜晚休息时便打坐修炼明光初旭经,他本元雄厚,自踏入练腑境后,元煞返归法力,灵动期本就是注重积累,三天前顺其自然地进入了灵动三层境,法力激增一倍有余,已经可以修炼火羽沉舟这门神通。 火羽沉舟取积羽沉舟之意,将法力化作火羽,层层叠叠,积少成多,初时威力弱小,待得敌人发觉不对时,已经积重难返,陷入无边火羽难以自拔。萧离法力雄厚,更兼神魂强大,这门功法却是将他的特点最大地发挥了出来,修炼三天后,已经能化出百余微小火羽,虽然离万羽焚空的境界相差甚远,但是胜在催动简单,无需凝神控制,火羽便能自动寻敌攻击。 商队又行了半个时辰,已经是日渐中午,赵岩扬手示意,车马缓缓停下,护卫自动散开,商队仆从开始就地进餐。尾随在后的旅人散商们也纷纷席地而坐,取出干粮水囊,简单的进食午餐。萧离也取出一块干饼,慢慢嚼着,仿佛重新回到了未修道时,也别有风味。 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拉着萧离的袖子,道:“大哥哥,我要看戏法!” 萧离无奈笑笑,这小姑娘长得眉目清秀,玲珑剔透,自从用法术逗过她一次,之后便有空就吵着要看戏法。他左手打个响指,一点火苗突的在食指上燃起,在风中摇晃跳跃,却始终不曾熄灭。 小姑娘咯咯直笑,拍手围着萧离又跑又跳,一对年轻夫妇摇了摇头,年轻妇人轻声喝道:“玉儿,还不安生些,莫要吵着叔叔。”小女孩儿撇撇嘴,磨磨蹭蹭的回到父母身边,对萧离一笑,道:“大哥哥,我要吃饭啦!” 萧离点点头,对那对夫妇道:“令爱天真可爱,在下并无半点不耐,无需斥责。” 小女孩父亲道:“一看便知小哥不是普通人,绝非靠戏法谋生,玉儿还是多有打扰了。” 萧离摇摇头,“无妨,同行便是有缘,这么说便太生分了。” 一阵马蹄声自后面响起,不多时,便有二十余骑风驰而来,近到跟前,为首一名骑士右臂扬起,其余骑士纷纷左右拨马,分成两队,从商队两侧驰过,随后齐齐一勒马,齐刷刷的停下马来,将商队包围了起来。 商队护卫们纷纷扔下干粮,翻身上马,拔刀持剑,冷冷注视着来意不善的这群骑士。仆从们也纷纷拔刀上马,他们被选中行商,都是有两下子的硬手。 六名高大骑士将马车护卫在中间,赵岩大声道:“盗匪来袭,请少主安坐片刻,看我赵氏铁卫如何破敌!” 马车内的声音道:“莫要让匪徒伤了百姓。” “是!”商队护卫齐齐应道。 赵岩催马上前,大声道:“你们是哪一山的毛贼连我们灵阳赵氏的商队也敢抢?!” 盗匪骑士面面相觑,随后一阵大笑爆发,“哈哈哈,灵阳赵氏!” “灵阳赵氏不是马上就要破落了么!” “便是你赵氏鼎盛之时,爷们儿想抢也就抢了,屁大点势力,口气还不小!” “你啥时候听过马匪走空过?凭两句硬话就像讨了好去,莫要笑掉大爷们大牙,哈哈哈!” 赵岩面色沉的如同要滴出水来,对方丝毫不把赵氏放在眼里,看来是铁了心要和自己为难了,他大声道:“对面是哪一位当家,可敢出来说两句话?” 对面一骑走上前来,马上骑士方脸密须,身形比赵岩还要魁梧三分,脸上神色仿若无事,随意拱了下手道:“在下黑风,今日你货留下,人便走吧。” 护卫们脸色一变,黑风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只认财,遇到他除了硬是杀退以外,别无他法可以留住财物。 赵岩也是脸色微变,道:“既是黑风,便动手吧!” 一催战马,拔刀便朝黑风杀去。 二、独孤九剑 黑风不慌不忙,将一柄巨大的鬼头刀挺起,挡在身前。 “铛!” 两刀相交,黑风手臂纹丝不动,赵岩手中刀被挡开,一个照面,黑风便显示出技高一筹。 “这点本事也敢口出大言!”黑风抡起大刀,向着赵岩便是一刀。 赵岩单手持刀,向上反撩,两刀又是碰在一起,黑风力气较赵岩更大,这一刀被挡住后,没有重新挥刀,而是以鬼头刀压着赵岩手中刀,慢慢向赵岩压过去。 赵岩手臂开始慢慢发抖,鬼头刀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对面黑风依然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他心下焦急,冷汗在额头上细细密布了一层。 “这位好汉,我们赵氏从此处路过,不曾拜会,实在是失礼,这车中财货你们尽可取去,但求不要伤人性命。” 车中的男子不知何时探出半个身子,向着黑风道。 黑风略一分神,赵岩猛地发力,将鬼头刀用力推开,随后策马回到马车旁边,道:“少主,属下惭愧,未能退敌。” 黑风仔细打量了一番,车中男子看去二十许人,面如冠玉,身穿一袭白衣,对他遥遥一礼。 “哼哼,财货我留下了,其他人都可以走,你得留下,让你家人带万两来赎。”黑风将刀横着一斩,大声道:“否则鸡犬不留。” “大胆!”赵岩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鼠辈,今日便是舍去性命,也要取了你的狗头。” 年轻男子闻言摇了摇头,从车中起身出来,旁边护卫牵过一匹马来,他翻身上马,将腰间长剑拔出,道:“诸位,你们跟随我赵睿多年,愿意随我杀敌的留下,不愿的可以先走。” 半晌过后,众家丁护卫没有一个退走,各个紧握手中刀剑,一人道:“少主待我等恩厚,又是宅心仁厚,我们要是这时候扔下少主,还有什么人性。” 其余人齐声附和,赵睿一抱拳,道:“谢诸位,今日若是过的此劫,日后必以兄弟待之。” 赵岩大声道:“今日战死者,族中照顾其老小,待其子成人后,可入赵氏商号。伤者赵氏供养,伤愈后入商号。回到族中各另有重伤。”他大声许下赏格,众人气势再度高涨。 “少主,请恕在下专擅之罪。”赵岩小声道,“交战后我去缠住黑风,请少主寻机先行回灵阳搬救兵。” 赵睿摇摇头,道:“无非是同死罢了,我绝不舍弃你等偷生。” 他大声向黑风道:“黑风首领,百姓无辜,能否行个善举,让百姓先行离去?” 黑风嘿嘿一笑,道:“谁知道百姓里是不是藏着你的细作,或是你把宝贝藏到百姓里了?” 赵睿心下一惊,听黑风的口气,他目标似乎不止这十余车财货? 其余马匪哈哈大笑,道:“老大,我看后面的大半是赵家的人伪装的,不如全都杀了。” 商队后的十余个百姓紧紧握着手中财物,有的念念有词,祈求神佛保佑,平安避过劫数。萧离扫了一眼,那对年轻夫妇将小女孩藏在身后,脸上满是恐惧哀伤。 赵睿叹了口气,道:“却是我赵氏连累了百姓。” 他眼神陡然一厉,抽出长剑,催马向黑风杀去,到得近前,长剑微晃,三朵剑花向黑风胸前刺去。 黑风嘿嘿一笑,大刀随手斜斩,将剑花破去,随后刀背反磕,赵睿手臂发麻,硬着头皮挥剑架起,刀剑碰撞,他险些拿不稳手中剑。 赵岩见赵睿冲杀了过去,赶紧催马上来,见赵睿危急,当即挥刀砍向黑风,赵睿也剑交左手,挺剑疾刺。两人双战黑风,刀剑齐施,黑风一柄鬼头刀上下翻飞,轻松自如地将两人招式挡了下来。 两方首领交手,其他人便杀向对方,不时惨叫响起。马匪人数虽略少,却个个是自厮杀场中打过滚的,手上都有几条人命,赵氏除了那几名护卫赵睿的骑士,其余都少经争杀,平日里凭着赵氏名头便可一路畅行,此时对上手辣匪徒,不多时便被砍翻几人。 一名马匪见己方大占优势,纵马向商队后面冲来,几名随行百姓趁着混乱悄悄逃跑,却被这名马匪发现,顿时陷入了危险之中。 马匪纵马直冲,路过百姓时,随手一刀便挥向一名怀抱女童的年轻人。小女孩儿呆呆的看着马匪挥刀砍来,神色惊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名马匪满拟一刀便取了这父女二人性命,却忽然觉得浑身一轻,接着一股大力自胸口传来,视线中一匹骏马向远处奔去,却没有骑手驾驭。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的马么。随后胸前剧痛,一口鲜血喷出,视野昏暗了下去。 死里逃生的年轻人目瞪口呆,萧离一直与他们相处融洽,平日也不显山露水,刚才却暴起一拳便将马匪从马上击落。周围百姓全数被萧离一拳之威震住,半晌后才稀稀落落的说了几声感谢,看来他们怕是萧离也并非绝对好心之人。 其余马匪见到萧离大展神威,顿时呼哨一声,分了三人过来,挥刀纵马直取萧离而去。 萧离淡然一笑,道:“自寻死路。” 他恶趣味突然萌发,取出墨羽剑,道:“便让你们尝尝独孤九剑的厉害。” 一句说完,萧离持剑飞身而起,大鹰一般凌空迎向三名马匪,一剑刺出,荡开三人手中刀,随后墨羽剑一振,刺向三人眉心。 萧离掠过三人,落在地上,脚下半点不停,朝着其他马匪杀去。身后三名马匪悄无声息,身子一歪从马上掉了下来,三人眉心皆有一个红点,慢慢渗出更多鲜血,一瞬间三人全都丢了性命。 剩余马匪大惊,萧离委实凶残,商队护卫大喜过望,没想到形势突生如此变化,气势顿时高涨。 黑风目光沉重,萧离轻易连杀三人,实力深不可测,正向他冲来,显然是要救下赵睿,他将鬼头刀呼呼连斩,将赵睿赵岩逼退,眼见得萧离已经冲了过来,便双手持刀,迅捷无伦的一刀斩了过去。 萧离面露冷笑,对方这一刀在凡俗中已经是绝顶高手了,可是在他看来却如老牛拉车一般,他随手一剑挥出,口中道:“破刀式!”墨羽剑如飞燕般一闪,便听黑风一声哀嚎,一只握着刀的手被斩落于地。 萧离随后横剑一拍,将黑风打晕在地。 三、贵宾待遇 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萧离。 黑风的实力他们都清楚,几乎已经是武人之巅峰了,除了隐世不出的某些老怪物,以及高高在上的修道人,他已经难以遇到对手了,如今却在萧离手下连一招都难以撑下来。 马匪一看形势不妙,纷纷打马狂逃,萧离懒得去追,将墨羽剑收了起来。 赵睿跳下马,快步走上前来,深深一揖,道:“赵睿见过大侠,大恩不言谢,还请大侠到我家中盘桓几日,让在下略尽待客之道。” 萧离起手还了一礼,道:“赵公子不必客气,积德行善必有福报,我也是见你真心关爱百姓,才有意救你。” 一旁赵岩感慨万分,道:“以前我总觉的少主过于纯善了,没想到真是靠少主的善心获救了。” 赵睿执意邀请萧离去家中做客几日,他心思虽然善良,却不驽钝,看得出萧离武力高超,赵家此时风雨飘摇,正是最需要人才的时候,若是能得到萧离的帮助,对扭转局势大有好处。赵岩知道赵睿心中所想,也热情相邀,萧离见两人确实是诚心实意,便答应了下来。 赵睿大喜,吩咐左右道:“来人,取张锦凳来,放到我车里,把这黑风捆了带回去。” 他伸手相请,道:“请萧公子车内叙话。” 萧离屈指一弹,将一缕微弱的元煞弹入黑风体内,道:“此獠功力深厚,我这一指可保完全。” 赵睿见萧离凌空虚弹,心中震动,不动声色道:“萧公子功力高深,令人钦佩。” 萧离笑笑,这才登上马车,车厢内装饰豪华,极为宽敞,他随意坐了下来。赵睿先是去各处伤者处巡视一遍,吩咐一句:“带好受伤的兄弟们,安抚好后面的百姓,妥当后赶路。” “是!”赵岩带人腾出两辆大车,将伤者和死者分别安置好,大声喊道:“出发!” 车队一路行去,再没遇到阻碍,大半日后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灵阳城。 进城后又过了几刻钟,马车突然停下,赵岩轻声道:“少主,到府上了。” 赵睿道:“好,请萧公子暂去客房休息,在下先去家父处问安。” 萧离点点头,两人先后下车,赵睿道:“赵岩,去将归乐阁收拾好,请萧公子安歇。” 赵岩道:“是。”随后对萧离道:“萧公子请。” 萧离随赵睿向大门走去,门上一块牌匾,上书赵府二字,牌匾看上去古朴大气,颇有一些年头。两个门子待赵睿踏上门前台阶时,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道:“恭迎少主回府!”两人用力将大门推开,赵睿引领萧离穿过大门,一进赵府,顿时扑面而来阵阵药香。 萧离道:“赵兄家看来颇多奇花异草啊。” 赵睿面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笑道:“不满萧兄你说,灵阳城及附近诸多大小城镇,全仰仗我赵氏提供药材,就连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道之人,有时也来我赵家碰机缘,查看有无合适灵药。” 萧离不由动容,问道:“连修道人也会来寻药?” “不错。”赵睿更显得意,低声道:“虽然这些高人不透露身份,但听家父说,都是附近有些名气的修士。” 萧离赞道:“果然是藏龙卧虎。”他这才反应过来,来赵家寻药的,几乎都是无根无底的散修,大派自有杂事仆人专门负责种植灵药,哪里需要到外面来碰运气。 赵岩展臂引路,道:“萧公子请这边走。” 萧离朝赵睿拱拱手,便跟随赵岩离去,行有多时,走过层层楼阁,终是停在了一处独院的小阁楼前,赵岩道:“萧公子,此处是我赵氏招待贵宾的所在,旁边过去不远便是家主住处,若有事萧公子可随时去见家主。” 萧离点头道:“好。” 赵岩对侍女道:“服侍萧公子安歇,务必尽心。” 门口两名侍女万福应是。 “在下告退,请公子安歇。”赵岩安排好后,便告辞离开。 萧离进入屋内,两名侍女前后服侍,将他安顿妥帖后方才要告退,道:“公子若有所需,我二人便在门外安侯。” 萧离点头,道:“我这处无事了,你们出去吧。” 待得两名侍女离开后,他舒展了下筋骨,便端坐床上,入定修炼。 不远处一处房舍内,赵睿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向坐于正上椅子上的一名中年人禀报这一月来的经过。 “父亲,这次孩儿遭遇大难,多亏一名年轻人搭救,我已经将他请回家来了。” “嗯,好。”赵睿的父亲,也就是赵氏家主赵远宏,微微点头,道:“有恩必报,需得好好报答这位恩人。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打我赵氏的主意?” “黑风!”赵睿道。 “黑风?”赵远宏皱眉道,“他一向谨慎,这次怎么会如此大胆?这年轻人助你们击退了黑风?” 赵睿沉默片刻,道:“不是。我和赵岩齐上斗不过黑风,而他只一剑便将黑风断臂拍晕。” “如此了得!”赵远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黑风是附近有名的大盗,竟然挡不住一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他可是修道人?” 赵睿犹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道:“似乎不是,他并未显露法力,之后我旁敲侧击几句,他也并未明言是否修道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赵远宏道。 “不过他后来显露了一手凌空劲气的本事。”赵睿眉头拧起,“似乎是高明的武学手法。” 赵远宏端茶起来,轻轻抿了一口,道:“不管是武学高人还是修道之人,我赵氏此刻需要这等强援,需得好生招待。” “父亲所言极是,我已将他安排入归乐阁。”赵睿赞同道。 “做的好。”赵远宏微笑道,“这等人物,光靠俗物无法打动,需以诚心相待方能真正结下情谊。” 赵睿若有所思,试探性问道:“父亲可是要亲自出面招揽么?” “非也。”赵远宏摇头笑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定然是要继续精进的,这小小的灵阳城不会让他安心扎根于此。能结下一份情谊便可以了,你要记住,天下英雄何其多,能交好便是天幸,不可一味想着收入囊中。” 赵远宏将茶杯放下,高声道:“来人,准备家宴,请二老爷、三老爷及诸子侄同来赴宴。”随后对赵睿道:“你亲自去请你这位朋友过来,今日便为他设宴相谢。” 四、家宴 赵远宏传下令去,赵府后厨顿时忙碌了起来,天刚擦黑时,宴席已经备好,赵远宏两名亲弟带着子女也赶了过来。 “大哥,何事唤我们过来?怎么提前没听到一点风声。”老二赵远廷略带几分抱怨道。 老三赵远璋点头,却没发一语。 “这次事出突然,没有时间与诸弟提前通气。”赵远宏道,“先入座,详情由赵睿来解释。” 几人依次落座,赵睿便将来龙去脉详尽说了一遍。众人听完,面上神色各异。 赵远廷的两个儿子赵敬、赵极对视一眼,道:“此人功力如此深湛,确实可作为我赵氏的一大助力。” 赵远璋之女赵冰坐在父亲身边,却是淡淡皱了皱眉,却没有说出她心中所想。 此时,门外仆役高声通传:“萧公子到!” 低辈子弟站了起来,赵睿赶忙迎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见他与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并肩走了进来,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赵远宏面上微露喜悦,其余人则喜忧参半。 萧离接到邀请后,很痛快的便答应了赴宴,时辰一到便有仆人将他领到正厅,赵睿已经站在门口笑脸相迎了。 此刻被赵睿领入席间,萧离便将席间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虽说并没有人抱有敌意,但也不是全都热心相迎,喜悦、担忧、好奇,种种神态皆有。 赵睿朗声道:“萧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将众人一一介绍,萧离礼数十足,与众人见过礼之后方才到宾位坐下。 众人落座后,赵远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我设家宴,第一为的便是答谢萧公子对赵睿的救命之恩,第二便是让各位子侄与萧公子认识认识,以后也好多多亲近。来,满饮此杯,为萧公子接风。” 众人纷纷举杯,萧离也举杯道:“多谢家主,萧某甚感荣幸。”说完一饮而尽。赵远宏哈哈大笑,道:“好,好。”众人也是举杯饮尽。 赵睿出言道:“萧兄,你看,这宴席是我赵氏所特有,叫做百草宴,所用材料皆是名花异草,服用后对身体也是大有好处,若不是萧兄,便是我也难得吃上一次,哈哈。” 萧离看了桌上菜品一眼,果然不见一丝荤腥,都是药草蔬果,异香扑鼻。他惊讶道:“萧某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雅的宴席,赵家主有心了。” 赵远宏含笑不语。赵敬却是眉头皱起,听萧离的口气,没有对家主的恭敬之心,难道这么上等的款待,就仅能换一句有心了?他出声言道:“萧公子果然是名家风范,对我们这偏僻小族也如此高看。不知道萧公子师承何处?” 赵睿虽然不喜赵敬出言咄咄,却也不愿意在萧离面前显得兄弟不合,便出言活络道:“萧兄见谅,我这个堂弟平日便性子急,却不是要冒犯萧兄。” 萧离摇摇头道:“赵兄弟快人快语,我只有欣赏,哪会不满。论起师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昆仑派弟子。” 堂上众人都是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赵远宏道:“原来是昆仑弟子,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艺业惊人,赵睿,你需多多向萧公子学习。” 赵睿点头称是。原来昆仑山广大无比,门派众多,昆仑派并不禁止其他小宗门在昆仑山中开派收徒,因此许多小派弟子来巨木谷历练,为了行走方便,除了本身门派,还称自己是来自于昆仑山。巨木谷住民对这些小宗门便统统以昆仑山来人称呼,久而久之,除了修道人,凡俗中人便统称这些小宗门的弟子为昆仑弟子了。如今萧离这正宗的昆仑派传人来到面前,赵氏族人反而不清楚他身份了。 萧离心下不解,昆仑山乃是道门大派,怎么这些赵氏族人好似毫不在意? 实在是昆仑弟子行走之处几乎都是妖魔遍地的险地,几乎很难与凡人产生交集,而几乎每一个昆仑弟子都是修炼狂人,像萧离这样到凡俗之中磨练道心阅历的,乃是少见的异数。 赵极起身道:“听大哥说,萧公子一剑便将黑风这等高手斩落,在下也好武,以后还请萧公子多多指教。”他说完便又是一拜,显得极为诚心。 萧离道:“赵兄弟言重,在下也不过是多练了几年,若是你不嫌弃,咱们便多加切磋。” 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萧公子,习武可强身健体,可是我自小体弱,请了几位名师,却都说我不适合习武,不知道萧公子能不能教我?” “冰儿,莫要让萧公子为难。”赵远璋对女儿道,赵冰自小体质病弱,有心习练武艺强身,请来的武学名师也不少,却没有一个能教得了,都是见了一面便说赵冰元气不足,强行练武只会伤身。几次下来,赵远璋也只得作罢。 萧离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赵冰体内似乎有一股阴寒之气,虽不致命,却使得阳气衰弱,若是习武必然先耗费元气,尚未通过习武壮大内元,便先让这股阴寒之气大占上风,将本来就衰弱的阳气侵犯的更加衰微了。 他思索片刻道:“你若要习武,必先修习内元之术,每日呼吸吐纳,若是能增壮内元,才能试着习练拳脚功夫。” “真的?”赵冰听到可以习练武艺,一时惊喜,竟然忘了矜持,“可是之前我也曾修炼过呼吸吐纳之术,并不能让我身体强健。” 萧离摇摇头,道:“是否你练了几天吐纳术后边忍不住练拳脚功夫了?内元尚未壮大便习练拳脚,却是将之前功夫都白费了。你先习练一年吐纳之术,然后再习练拳脚兵刃,便可无碍了。” 赵远璋起身拱手,面上带着感激之色:“萧公子说的是,之前冰儿习练吐纳术功效尚可,可她总是忍不住舞刀弄剑,结果随后便又变成了老样子,原来症结在这里。”他听萧离说的与赵冰习武情形大体不差,心里已经是相信了八九成。 赵睿见萧离言谈间便将三叔折服,面上大感有光,站起身来说道:“萧兄见识不凡,今日一见便替小妹解开了一个大难题,还请萧兄多留几天,让在下多讨教一二。” 萧离含笑道:“谨遵赵兄之命。” 宴会直到夜深才散,赵睿将萧离送回归乐阁,两人互相道别,赵睿回去之前对萧离道:“萧兄,明日请随我去我赵氏药圃一观,这是我赵氏立家之根本,萧兄去了定会有所收获。” 萧离心下明白,当即点头应下,见萧离毫不犹豫的答应,赵睿满意而回。 萧离回到房内,端坐床上,运动法力修炼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睡去。 五、药圃的麻烦 第二日清晨,萧离修炼良久之后,方才有仆役送过早餐,用完早餐后,萧离等了片刻,便有仆人进来通传,道赵睿已经在等候去药圃了。 萧离来到门口,赵睿迎了上来,道:“萧兄,昨夜休息可好?” 萧离点点头,道:“有劳赵兄久等了。” 赵睿一笑,对身旁赵岩道:“吩咐一下,这便出发。” 赵岩牵过两匹马来,一行人翻身上马,赵岩前头带路,向着药圃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萧离等人来到城外山脚下,一条小路通往密林,周围没有一丝人烟。 赵睿对萧离道:“萧兄,这处山叫做木灵山,盛产各类灵花异草,听说山林深处,有大妖隐藏蛰伏,巢穴附近都是各类仙草灵药,可惜我一介凡夫俗子,无缘见到这类天地灵物。” 萧离笑笑,昆仑派挡住的是海中来陆地上的大妖,对一些漏网之鱼也没有充裕人手去一一清剿,若是这些幸运的妖类上岸后不去兴风作浪,昆仑也不会把宝贵的人手用来清查他们,还有一些陆地上的妖族,虽然不属昆仑管教,但也不与昆仑作对,便在这广大的巨木谷一代代生存了下来。 不过赵睿所说的大妖,一般都是妖丹境以下的妖物,在修道人眼里远远称不起大妖,妖修要想炼成妖丹,大多会引发雷劫,不像人族结丹那样外界云淡风轻内中却天翻地覆,因此一旦修成妖丹境,大部分妖物就会在昆仑派那里挂上名号,不再是无名之辈,各弟子一般也都清楚这些妖物所在。 一行人边走边谈,赵睿哀叹道:“本来我赵氏靠祖传的手艺种植灵药,也算是安稳度日,可近来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太岁,频频发生凶兽伤人之事,虽然家中调拨了大批护卫保护药圃,可毕竟难以保得完全,再这么下去,种药采药的下人都不敢来药圃了。” 他一脸愁容,语气中满是无奈,木灵山占地广大,妖兽繁多,通往药圃的路又崎岖漫长,如今赵氏被逼的只有大队护卫随行才敢运药,又有妖兽不知为何攻击药圃伤人毁药,现下赵氏草药收获量不足往年六成,已经难以按时交货了。 萧离看赵睿忧愁满面,并没有一丝作伪,心中对这赵氏一族的少主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同情。他望向赵睿,看对方似乎毫无察觉,便安慰道:“赵兄也不必如此忧心,若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必定全力以赴。” 赵睿面色一喜,随后又暗淡下来,道:“萧兄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处地域广大,妖兽神出鬼没,却不是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 萧离眉头一皱,正要出言开解,却听到前方的哨卫高声示警,随后惨叫连连。他纵身飞起,从马上越过众人落到前面,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正将一名护卫踩在脚下疯狂撕咬,周围几名卫士以长枪奋力捅刺野猪,希望将同伴救出,可是这野猪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只顾撕咬脚下护卫,对刺在身上的长枪视若无睹。 “闪开!”萧离一声暴喝,飞身而上,起手对着野猪脑后一切,这一掌虽然无声无息,野猪却如同受到重击一般,浑身一颤,轰然倒地。再过片刻,口中慢慢鲜血流出,已经死的通透了。 赵睿此刻才赶到,远远便见到萧离轻轻一掌切下,便将一头足有几百斤的凶恶野猪击毙,他虽然早就见过萧离的厉害,此时仍然忍不住鼓掌大声赞道:“好功夫,好功夫!萧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其余护卫之前虽是听说萧离如何了得,这眼前一幕方才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们巨大的冲击,本来以为今天又得搭上几条人命,没想到萧离如此轻松便解决,他们目光中都是多了一份尊敬,以及一丝畏惧。 萧离将野猪拎起扔到一边,蹲下仔细查看伤者,对周围人道:“快取一些金创药来,再取一些驱毒辟邪的丹药来。” 赵睿取出一粒丹药,道:“将丹药和水给他服下。” 周围护卫赶紧答应,取出水来将这枚丹药给不省人事的伤者灌下。一名护卫道:“多谢少主赐药。” 赵睿神色哀伤,道:“你们都是为我赵氏出力,我岂能不全力相救。” 萧离仔细查看伤者身上的伤口,发现一丝微弱的妖气在伤口处游动,正悄然侵袭着这名护卫的经脉,他面色渐渐凝重,一丝法力暗中发出,将伤者身上的妖气扫荡一空。 赵睿见他面对猛兽神色淡然,此刻却面色凝重,心中疑惑,问道:“萧兄,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萧离起身,望着赵睿,肃声问道:“赵兄,你们是否得罪过什么修道人?” 赵睿顿时面色煞白,道:“这从何说起?我赵氏做的是灵药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与这些世外高人并无一丝冲突,得罪一说从何而来?” 修道人在凡俗之人眼中都是翻云覆雨的大人物,若是撕破脸皮,几乎一人便可覆灭一家,因此听到萧离的问话,赵睿顿时觉得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头而下直透脚底。 萧离见赵睿一瞬间便失去了雍容淡然的气度,不由的对修道人在凡人眼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哈哈一笑,安慰赵睿道:“这也只是我的一点猜测,赵兄不必如此惊慌,即便有人背后搞鬼,就从他不敢现身台面而只能使点阴损招数来看,也不足为虑。” 赵睿深吸了几口气,也镇定了下来,苦笑道:“让萧兄见笑了,若是牵扯到修道之人,那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众人此时已经将伤者带上,继续向前行去。 萧离与赵睿并肩骑行,道:“刚才我查看受伤护卫,发现一丝奇怪之处,伤口处有微弱妖气纠缠,若是再发生恶兽伤人之事,首先便要让我查看一番。” 赵睿眼中一亮,道:“萧兄,你能看出妖气,莫非你也是修道之人?”他虽然心思活络,却是个率性之人,心中想到便问了出来。 萧离微笑道:“大道至真,我岂敢妄称自己修的是道,不过是学了些炼气强身的法门罢了。” 赵睿眼中光亮越发明显,道:“能结识萧兄,真是三生有幸了。”虽然萧离否认是修道士,不过也能听出他跟修士有几分渊源,在赵睿看来,萧离能获得一点修道士的法门,虽然不算不上修道人,但也是天幸了。 再过得半个时辰,一行人已经是到了目的地,赵氏药圃。 六、灵气惹来的麻烦 赵氏药圃占地方圆十余里,在这山林中,一眼望去都难以看到边缘,四周栽满巨大的杨树作为屏障,入园的道路由外至内每隔一里便有一处岗哨,三层岗哨牢牢的守卫着赵氏的根基所在。 赵睿等人穿过第一层岗哨,便有一名哨卫奔向后方通信,等他们到达第二层岗哨时,远远的便见到五六名青衣男子快步迎了上来,到了近前后,齐齐一躬身,“恭迎少主!” 赵睿赶紧下马,将为首的男子扶起,道:“福叔你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 为首男子是这药圃的管事,自小跟随赵睿之父长大,是在赵家服侍了几代的家仆之后,随主家姓赵,单名福,赵远宏不以仆役视之,便是赵睿,人前也会尊称他一句福叔。 赵福直起身来,呵呵一笑,道:“礼不可废。少主,你这次来药圃,路上可平安?” 赵睿长叹一口气,道:“唉,遇到一头野猪袭击,伤了一名护卫。”他侧身让开,将萧离让出,道:“还好萧兄神武,不然可就不止是受伤了。” 赵福眼光一亮,道:“萧公子如此神武,真是上天护佑我赵氏。请少主进屋叙话。” 萧离跟随赵福向前又走过一道哨岗,方才看见一处屋舍,墙壁屋顶爬满藤蔓,论风格倒是与整整齐齐的药田很是搭配。进到屋里,众人落座,赵睿坐在主座上问道:“福叔,我已经有一月余不曾到过这里了,还得请你将近期的情况给大家讲解一番。” 赵福喝了口茶,提到这里他便满面愁容,道:“最近一个多月以来,野兽袭击药圃之事越发频繁,之前三五天一次,现如今一天就要应付一两次了。” 赵睿一脸震惊,问道:“一天就有一两次攻击了?之前预计今年收获不足六成,如今岂不是连三CD不到了?” 赵福摇摇头,道:“不至于如此,家主也是加派了人手,加上咱们也是熟悉了这些野兽的攻势,因此算下来,今年大概还能收获往年五成的药材。不过,咱们赵氏的药材生意做的太好,从来便没有太多库存,今年怕是难以如数交给买家货物了。” 赵睿面色难看,五成的药材,若是不设法堵上这个窟窿,那光赔偿各个药商的钱便是一笔巨款了。他默默沉思,忽然外面一阵叫嚷,便问道:“何事?” 一个仆役进来道:“少主,有一头黑熊闯进了药圃,护卫们已经赶过去了。” 赵睿道:“走,去看看。” 众人站起,朝外走去,萧离跟在赵睿身后,随手向一名护卫讨要了一柄长剑持在手中。 黑熊入侵之地离着有四五里远,众人也不着急,只是快步走了过去。一路上,萧离用心感受,药圃内一股淡淡的灵气环绕,虽然比不上昆仑弟子修行之处灵气充裕,可自从他出来游历后,还是第一次遇到不需要聚灵阵法便能自行聚集散发灵气的地域,这药圃相对来说算得上灵气充足,若是不用来种药,也足够一个小门派建立山门了。 等众人走到后,七八名护卫正各举长枪,与一头黑熊搏斗,这些护卫进退有素,互相照应,黑熊身上已经满是伤口,护卫们脸上却仍是如临大敌,又是一轮攒刺,长枪噗噗刺在黑熊身上,将黑熊刺的凄厉惨叫,身上伤口血流如注。 便在这时,异变陡生,黑熊发出一声低吼,身躯如同吹了气般一圈圈涨大,几息间长的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有余,眼中凶光闪烁,吼叫连连朝着护卫们扑去。 这些护卫似乎早就料到黑熊会有此变化,纷纷后退,仗着身形灵活与黑熊展开游斗,萧离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没有披甲,若是不小心被黑熊擦着一丝,便是重伤结局。 “嗯,倒是勇敢之士,一般护卫可没胆子不着片甲与恶熊厮杀。看来他们也是明白,面对这种级别的猛兽,披甲起不到防护作用,只会让灵活性降低,反而是不智之举。”萧离暗忖,他也不会坐视护卫们冒险,随手将手中长剑掷出。 众人眼见护卫们惊险的与黑熊周旋厮杀,突然一道亮光一闪,瞬间刺入黑熊身躯,将黑熊带着向后退去,直到撞到一棵大树上,发出咄的一声,黑熊倚在树上四爪乱蹬,一会儿后脑袋一垂便动也不动了。 赵福上前细看,才发现刚才的亮光是一柄剑,直直的刺透心脏将黑熊钉在了树上,只余一个剑柄露在外面,一滴滴鲜血顺着剑柄滴在地上。 他回过头来,对着萧离一抱拳,道:“萧公子真是高人,多谢。” 萧离明白赵福这是对他出手避免护卫伤亡的致谢,点点头道:“赵执事千万不要客气,惩凶除恶也是我辈本分。” 赵睿却是贴上来,低声问道:“萧兄,这头黑熊也是和之前的野猪……” 萧离点点头,道:“不错,而且黑熊身上的妖气更加明显。看来此事绝非偶然。” 赵睿脸色更加沉重,道:“唉,没想到有如此能耐的高人,会和我们这小小的赵氏为难。” 萧离看了看赵睿,沉声道:“赵兄,这背后主使之人,不会是简单的和你为难而已,我看是心怀亡你赵氏之意。再者,你赵氏也不是小小的家族,只要经营好这片药圃,迟早会成为一方巨族,灵阳城便会成为你赵氏禁脔。” 赵睿皱起眉头道:“萧兄此话怎么讲?我赵氏不过是灵阳城三家大族之一,眼看便要落败,又哪里说得上什么一方巨族这些话。” 萧离指着地上的草药道:“这些草药,是不是不需施肥,却又特别招虫?” 赵福疑惑道:“确实如此,萧公子从哪里知道的?咱们赵氏药圃里的各类灵药,种下之后便无需施肥浇水,却需要大量人手来除虫驱鸟。” 萧离道:“这便是了,你们不是修道之人,却不清楚这块药圃所在之处,灵气饱满,故而种下草药,全靠吸收灵气便能长好,也因此吸引了众多鸟虫前来。如今你们频繁遭袭,看来是被某个修士发现了,起意要将你们逼走,不过他也想独占这块宝地,因此没有走漏风声,靠他自己的力量要想不露破绽的对付你们,便要耗费大量时间,也因此你们还能暂时支撑住。” 萧离一番话,众人听得呆若木鸡,却想不到惹上的麻烦是跟修道人有关,一个个都觉冷汗直流,没了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