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抛尸荒林 当镜离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微微温热的东西将自己包裹起来,突然又一阵暗风吹来,入鼻之处传来一阵恶臭,好像体内有一股东西就要翻腾而出。 身上有一种火辣辣的疼,许是她从来不知疼痛为何物的缘故,竟然有着受不住,那种疼痛,如同跗骨之蛀,一点一点地啃咬着附在灵魂上的躯体,连半点都动弹不得。 刺眼的阳光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她呼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恶臭休息了好一会,才忍住疼痛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睁开眼之际已经是满头大汗,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入目之处是一个青青绿绿的树木,光亮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射了下来,落在地面上,那种光亮与冥幽界的光亮是不一样的,总是带着一些温热的感觉。 “原来,这便是人世间的阳光......”鼻尖的恶臭让她感觉非常之不适,故此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着牙也要爬了起来,她背后身正是一棵树木,她伸手使劲地攀附树枝,慢慢地靠着树站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露出半点高兴的样子,突然一声长啸,一道黑影从半空中飞袭而来,一张尖尖成勾的嘴就要往她的手臂上咬去,她微微皱眉,借着身体刚站起来不稳的力道往一旁倒去,可能是那黑影似是太过用力,猛地一下撞在她身后的树干上,正好撞在断了树木尖锐的树枝上,咔的一声一道鲜血飞溅而出,然后又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镜离:“......” 这是死了?! 就这样死了?! 她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世间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世人道是生命无常,生死不知,许是上一刻,这个东西还想啃咬的她的肉,可是下一刻,便无辜撞死在这棵树上。 随着她的刹那的错愣,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澄净美好的样子,婉如世上最美的风景,最平静的湖面,初生的好奇的惊讶,那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也是她那破破烂烂身上唯一的亮点。 她伸手捂住心口,那本应该跳动的地方此时却是安静得异常,是的......这本不过是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罢了,而她,不过只是依附在这具躯体上的魂魄罢了,不,大概、大概也算不上魂魄吧,她本不过是三生须弥千境衍生出来的意识罢了,连魂魄了算不上,而她来到这里不过是和一个名为赵瑜白的人做了一个交易,帮他完成心愿,得到他所献出的生源,能够让自己在这三千世界存在而不消散。 大概,也是一件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本没有名字,因为意识刚刚凝结成实体的时候遇见了冥界的地藏和尚,那和尚说她是什么须弥千境之主,说什么天地为九镜,为她取名为离,于是就有了九镜离,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故此便一直以镜离自称。 正在她惊讶的这时,两只只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她在赵瑜白的记忆中得知,那似是一种名为老鼠的生物,只是比那些所谓的老鼠还要大上好几圈,因为撒着短腿跑得比较急的缘故险些撞到她身上,险险停了住,猛地一抬头,便见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相当的诡异,许是见到有生人到此的缘故,警惕得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露出来尖锐的牙齿,一双暗红的眼睛更加红了,好似隐忍着什么。 镜离坐在原地不动,不是她不想动,只是刚刚一个动作便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是半点都动弹不得,它嘶叫了一会,见来人不动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时又从别的地方窜来了一个老鼠,许是它的同伴,嘶嘶地叫着,似乎在说着什么,然后警惕地看了过来,最后抬着那个撞死不明物的尸首,一步步地往林子的荒林的深处走去。 “喂......”镜离想要开口,可是低头看到满地的尸体白骨,微微愣了一下,连到了嘴边的话也歇了下去,可是一开口那两只老鼠齐齐地回过头来,瞪着两双双暗红的眼睛,嘶嘶地叫着,她静静地看着,再也不敢开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这具尸首抬走,直至消失。 此时此刻,镜离才看清自己的处境,此时的她正处在一处荒林之中,地面之上堆满了尸体,有的早已腐烂,只余下一架森森白骨,有的才刚刚开始腐烂,发出一阵阵恶臭,想来她刚刚闻到的恶臭,便是从这些尸体上散发出来了。 她看了两眼心中便有了了然,想必这具躯体是刚刚死去,不知道是何种缘故,被抛尸在这荒林之中,故此也便宜了她,因为灵魂不便在世间行走的缘故,她只好附在了这具刚刚咽气的躯体上,在这个世间存在着。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烂脏污的衣服,心中有了一种非常之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此时的她却是动弹不得,也只好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直至夕阳将暮,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慢慢地爬起来离开这个地方。 镜离快速地寻了一个河流将身上的脏污之物洗了一遍,此时才看清楚这具身体,原主本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貌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瘦骨如柴,手臂上当真是半点肉都没有,摸上去都是咯人的骨头,且这个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鞭挞的伤痕,有新的,亦有旧的,新伤覆上旧伤,纵横交错,十分的狰狞可怕。 她微微地皱眉,难怪她总感觉到身上有一种火辣辣的痛,想来原主是被活活打死,然后抛尸在这荒林之中,她有些可怜她的遭遇,但却没有什么感觉,许是她本身便是一抹意识,并无七情六欲之说,亦不知人间的悲喜。 故此,她便是想了想便也释然了,坐在水中慢慢地清洗这身体,仔细地回想着她应该做的事情,她之所以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须弥千境的缘故,地藏曾说须弥千境在三千世界之外,也是三千世界的枢纽所在,故此,她在须弥千境之中,可以任意地来去任何世界,是任何!当然,也是要她有一定的能力才行。 此时.......她闭眼看了一眼那一阵雾气隔绝的世界,许是她能破开这曾雾气离开这里回到须弥千境,但是那样的话她的神魂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许是便是这样消失了也不一定。 “既然都已经来了,也不怕什么了,反正,最坏了结果也是那样罢了......”她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抹去,仔细吸收那意识之中赵瑜白残魂留下的记忆。 第二章 我以残魂换她轮回 赵瑜白是一个富家子弟,是渝州最是有名的赵家,祖传三代都是做绸缎庄生意的,在这个世间也是十分有名,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一座极其美丽的庄园,名叫慕云庄,据说这个慕云庄的由来有一个非常之凄美的故事。 赵家原本荣华之至,然而这样的荣华也只延续了这三代,直到有一日,赵家覆灭,慕云庄变成了渝州人闻骇然的鬼屋。 这一切的起因,源自于一名叫聂凤夕的女子,也就是赵瑜白心心念念在忘川等待了三百年不见的女子,聂凤夕原本也是富家千金,后因家族招惹了祸事从此败落,而聂凤夕流落梨园,成了有名的戏子,一个是富家的郎君公子,一个是才情横溢的才女,两人互相吸引亦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自成佳话。 可是世人的目光却是浅淡得很,在聂家未曾败落之前与赵家是有过联姻的约定的,但是赵瑜白原本便是赵家的嫡子继承人,家族的要求十分严苛,自然不会让他再去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先不说聂家已经败落,二聂凤夕原本做过戏子的身份却是让世人看不起了,虽说戏子不同青楼的女子,可是在世人的眼中,却是没什么区别。 为了阻碍二人,族中人多加阻扰,更有一个庶弟赵皓白,竟然强迫了聂凤夕,而且还闹得沸沸扬扬,故此,聂凤夕含恨而死,死后尸骨不见踪影,赵瑜白远走海外,遇见了海啸,沉船而亡,尸骨无存。 许是故事到了此处都该落幕终了,可是没有,聂凤夕死后,不知因为何种缘故,停留凡尘不愿离去,最终化作厉鬼,她对慕云庄的人恨之入骨,再加上赵瑜白的死去,开始报复慕云庄的人,慕云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且死相极其凄惨,无一人能够逃离,便是逃离了那栋屋子也会受尽苦难死去。 慕云庄原有一百零八人,竟无一人生还。 “我以残魂换她轮回......”声音戛然而止。 镜离睁开眼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到了此时她也大致看明白了这个故事,赵瑜白的要求也很简单,不过是让聂凤夕的灵魂离开凡尘,回归冥界,从新投胎而已...... 这件事儿,听起来了不算是什么难事,但困难的事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渝州慕云庄在何处,这又该如何找到聂凤夕的魂魄,这些才是重点。 她匆匆地清洗完上了岸,刚刚穿好衣物便听到脚下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低头侧眼看去,竟是那两只奇怪的老鼠在她脚边的草丛中蹿动,猛地抬头看到她正在看着着它们,浑身的毛发又竖了起来,叽叽地叫着,瞪着那一双暗红的眼睛。 她突然有些想笑,可是微微勾起嘴唇便看到了那两双恼怒的脸,然后渐渐地将笑容隐了下来,这两个小家伙貌似脾气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万一真的惹了它们,生气起来许是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跟着我做些什么?!快些回去吧。”初生的镜离对生命有着本能的欢喜,在她的眼中世间的生命总有一种奇妙之处,不管是只是意识的她,轮回路上的魂体,冥幽之主,地藏,还是她初遇的这两只活物,纵使它们是两只奇异的老鼠,但是还是有着它存在的妙处。 两小叽叽地交流了一下,然后从旁边的草丛里抱出了几只红色的果子,往地上一丢,骨碌碌地往她脚边滚来,在她脚下停了下来,然后手舞足蹈,叽叽地叫个不停。 “你们这是给我吃?!”她眨眨眼,看着它们莫名,然后看到两小齐齐地点头,好似一副欢喜的样子。 镜离略有些惊奇,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这两只老鼠竟然也有了灵智,难怪长得比她认知的老鼠大上好几圈。 “我不吃。”她摇摇头,不知是因为这具身体已经死去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她本身并无感到饿意,所以并不需要进食。 她并没有等待两小做出反应便转身离去,她是要去完成赵瑜白的愿望的,许是不知道前途几何,不知去往何方,故此她虽然挺喜欢这初遇的两个小东西,但真的是不能将它们带上。 “叽!” “叽叽!!” 它们见镜离要离去,突然有些急了起来,一溜烟便窜到了她的面前,手中还举着那不知明的水果,一晃一晃地往我身边走来,还嘶嘶嘶地叫着,大概是她不接受他们便不乐意的意思。 “好了,我拿了便是,你们赶紧回去吧。”许是觉得不接受,它们也不会消停,镜离便拿了它们晃晃歪歪举过来的水果,笑着抱在怀里,转身越过它们离去。 “小家伙,再见......”她手中晃着它们相送的不知名的水果,以背影向它们道别。 夜晚的时候,镜离坐在粗大分叉的树枝上,靠着树干休息,因为原主身上有伤的缘故,她原本便没有多少力气,虽说在夜间视物并无阻碍,但是避免不了遇见什么危险,故此,便停留下来休息到天明也好。 天色已经完全黑暗,月亮从天边升起,白色如雾般的月光从天际洒了下来,她靠在树上看着天空的时候竟然有些痴迷了起来,她只是在那些灵魂的记忆之中看到过这样的风景,知道这个世间上有那么一个奇妙的存在,然而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她犹豫地伸出手来,接到了一片透过树叶投射下来的月光,满心的欢喜。 她的意识曾在黑暗中过了千千万万年,万年枯水不起波澜,唯一说过话的,大概也只有地藏了,只是地藏那和尚忙着渡轮回路上的魂魄,那里时常顾得着她啊,故此她只有站在一旁听他诵念经文的分。 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满心的欢喜与快乐,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有人会和她说话,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再也,再也不是一个人过着万年死水的日子。 这样就好,甚好!许对她而言,做这样的交易不但能得到他们的灵魂来弥补自己的本源,而且,更主要的是,她能看到这人世间的千万风景,人间悲欢,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切,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是她一直想要的! 第三章 一只狐狸的魂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镜离是被一阵乒砰的打斗声吵醒的,许是附在这具身体上的缘故,灵魂有些疲倦,故此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晨早正是酣睡之时,扰人清梦之人,却是可恨。 镜离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睁开眼之时,眼底却是一片冷淡清明,入目之处依稀是一片宽广的林子,原本应该是一片青青翠翠的树木却已经摧毁,刀剑相击的声音传入耳中,呼呼的都是疾猎的风,吹得衣裳飞扬,抬眼看去,刀光剑影气虹飞舞,所到之处尘埃树叶飞舞。 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心中困惑着。 在她的记忆之中,唯有赵瑜白那些残缺的映像记载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模糊与不清的,她需要费一些力气和时间去琢磨着,来了解这个世界。 “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声轻喝声响起,带着几分冷然,可是听着竟然有些像小孩子的声音。 “谁死还未定呢,看来玄门也快玩完了,派了两个如此小辈来对战,有本事,让玄忘出来!”这个声音带着一些阴沉的寒意,嘶嘶哑哑的,有着不可言说的阴森诡异,连人听着都觉得有一股附骨随行的寒意。 “便是你这只恶鬼,也使得师尊出手,我等师兄弟二人便能收了你!”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其洪亮,似是能将树林的鸟儿都从树上震落一般。 “呵,小辈猖狂!”那阴森的声音一落,早晨的林子里竟然有无数的迷雾汹涌而来,将整个林子都覆盖了起来。 “不好,幻阵!”那个似是孩子的声音惊了一下,下一刻二人便被这汹涌而来了浓雾包裹了起来,陷入了那幻阵之中。 “幻阵?!”幻阵是什么?!镜离心中困惑着,犹豫了一下,可是掩不住好奇,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入这一片迷雾之中。林子里迷雾弥漫,衬得这些树木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起来,甚至连早先林中的鸟儿也不见了踪影,四周一片沉寂,好像是一处死地,除了自己,再无生机,这本该是一种压抑痛苦的感觉,大概是她在冥幽过着万年枯水,不起一丝波澜的生活,故此对此并没有任何不适,若是换做了其他人,许是早呆不下去了。 她眨眨眼往前走去,突然在她面前的那几棵树木移动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突然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林子已经不见了,此时的她正身处在一个河畔边上,那河水清澈,柳树的枝条慢慢地垂着,随风轻轻晃动着,地面上跑来几只兔子,似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匆匆地从她的面前奔跑而过,她回头之时看着它们之时却已经跑远了。 “姑娘。”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镜离猛地回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他身著白衣,眉眼精细得不像凡人,头戴玉冠,手中还晃悠这一把精致的扇子,见到她回头,友善地笑了起来。 “姑娘可是在这林中迷路了?!”他问,语气温和友善。 姑娘?! “我?!”镜离微微一愣,想了好一会,才从记忆之中得知姑娘是对陌生女子的称呼,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是在和她说话。 “你是一只狐狸!”准确来说是一只狐狸的鬼魂,因为看多是各种死魂的缘故,她一眼竟能看到他身上萦绕的死气,而且连同他的原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本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说出了自己眼中所看到的,可是当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的的少年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抬眼之时神色竟然便得狰狞了起来,一双清明的眼突然变得血红而空洞。 “你们都该死!人类都该死!” 镜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惊骇地往后退了两步,此时眼前俊美少年的身体竟然一点一点地溃烂,从脚下开始腐烂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头颅,睁着血红的眼,狰狞地看着她。 “怨念太重,杀戮太重,冥幽不收,人间不留。”她皱着眉头说道,说出了她时常听见冥幽使者对某些罪孽深重的恶魂的判语。许是她见惯了地狱的各种死法,各种残忍的刑法的缘故,眼前这样的景象虽然看起来有些惊骇,但是还不至于让她害怕,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开罢了。 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她的身后便传来两声轻喝。 “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阴阳有道,乾坤借法,收——”正在此时,一道极强的绿光突然照了过来,那绿光似是有着强大的吸力,似是要将人的灵魂都撕扯进去。 那个少年的人头狰狞地骂着,可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抵不过那道绿光的力量,不一会便被那个绿光吸走了,正在他被收走的那一刹那,天昏地转,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又回到了原先的林子了,镜离仍旧站在原先休息的那棵树下,一步未离。 她有些茫然。 “大师兄,幸好有太师叔的宝葫芦,不然还真对付不了这只狐狸!” 镜离转过身看去,却见那里站了两个少年,皆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其中一人身著道袍,一脸冰冰冷冷的样子,可是他身量却是十分娇小瘦弱,面容有些稚嫩,看起来到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反而像是五六岁儿童的面容。另一个倒是生得粗狂,浓眉大眼的,长得特别粗犷,他身穿一身麻衣,露出矫健的手臂,可是看上去却有些憨厚的样子。 “大师兄......”粗犷的少年有些忐忑喊了那少年一声,许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愿望,可是却被那大师兄生生地止住了。 “我乃玄门弟子玄清,这是我师弟玄明,姑娘是何人?!”眼前的少女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沾染了一些脏污,可是一张小脸却是清洗得十分干净,许是日子过得不好,有些瘦弱,但一双眼睛却是特别漂亮。 清湛澄清明净,好像世上新生的婴儿,不沾染半点世俗尘埃,似佛前的莲花、清池、锦鳞,有焚音、妙法、生机环绕。 这样一双眼睛,这样的一个姑娘,乍然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既是让人心惊,又有些困惑。 “玄门?!”玄门又是什么?!镜离摇摇头,竟有些迷糊了,在赵瑜白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过玄门这个词,可她想了一下,这两人说是什么玄门弟子,大概是一个门派,在冥界之中虽然有冥幽之主管制,但是也有一些所谓的门派,故此门派她是知道的。 可是她却不知这两人说的是什么门派,是有名还是无名?!干的是什么活儿?!月收入是多少?!是收男的还是收女的,或者是男女都收?!可不可以娶老婆?!可以娶一个还是可以娶一打?这都是她所不知道的问题。 “我叫镜离。”她的目光落在玄清手中的葫芦上,清湛的眼底有几分不安,“你是把刚刚的那只狐狸给装进去了吗?!” 玄清晃了晃手中的葫芦,目光危险地看过来:“你想干什么?!” “他可是死了?!”她抬眼问。 “他早已经死去,不过是一只恶鬼!”玄清面色森然,“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变的,看在你尚未伤人的份上,速速离去!” “我不是什么东西变的!” 第四章 师兄,那是我的剑,我的贱…… 她不是什么东西变的,最多不过是一个依附在一具将死的躯体上的一抹意识,但是这些话却又不能说,许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一个突然出现在荒郊野外,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些奇怪的女子,被误认为妖邪也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可是她却致力想要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心中不快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那么你究竟是何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少年稚嫩的眉眼透着一些冷意,虽然配着他这样稚嫩的容颜没有多少威严可言,但是颜色不大好看倒是真的。 “许是、许是被丢在了这里。”这具躯体原本便是被人抛尸荒林,这也是有迹可循,在外人看来,也许是险些死去的缘故,忘了前尘故事也是有理的,故此,从来不知道谎话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姑娘红着脸低下头。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少年手中已经拿了一个古朴刻着繁琐纹路的镜子照了过来,那道光芒有些冷意,让她不禁抖了一下,想起刚刚那只狐狸被收走的样子,指尖都凉了。 万一像那只狐狸一样被收走了怎么办?! 她、她才刚刚来到这里...... “还真不是妖鬼!!!”玄清看着绿光照在她的身上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脸上依旧是警惕与防备,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可是偏偏连照妖镜都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我就说么,这个世间那里有那么多妖怪鬼魂。”玄明欢快地叫了一声,伸手拍拍脑门,笑得有些傻气,“话说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说着他跑了过来,镜离被他的友好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友好地伸手握她的手,可能是他的力气太大,或是这具身子骨实在是太脆弱的缘故,突然咯的一声,手骨咔的一声,应声而断...... “......”玄清脸皮抽搐,不忍心地转过脸去,这个师弟真是......太丢人了! “......”镜离也愣了住,但是她愣住的不是因为骨头被捏断,而是,她竟然感觉不到痛楚! 这个感觉非常之不对,她刚刚附到这具躯体之上的时候分明感觉到那样清晰的痛,不对,她好像也闻不到味道了?! 这是怎么回事?! “对、对不起、你什么事吧,我、我我......”这孩子闯祸就成这样了。 ....... “对不住了,姑娘。”夜里生了火,玄清正在给镜离涂药膏,然后用白色的布条在她的手腕上包了一圈又一圈,一旁站着的玄明一直不停地喊着让他轻点轻点。 其实事情的事实是酱紫的,原本玄明因为愧疚想要帮忙上药的,可是他实在是太过笨手笨脚,而且力气都极大,故此不仅没有包扎好,反而将她的手伤上加伤,最后作为师兄的玄清实在是看不过眼才来帮忙的。 镜离正在想着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痛楚,闻不到气味的缘故,难道是刚刚因为这具躯体死去久了的缘故?! 若是这样的话,她的这具身体会不会像那只狐狸一样一点一点地腐烂!!! 想到此处,她险些跳了起来,不行不行,这也太可怕了吧。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镜离好一会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两张紧盯着自己都是一脸疑惑的脸,眨了眨眼,有些发懵。 “我问姑娘你还好吗?!”玄清嘴角抽了抽,许是没有遇见过这般反映迟钝的人。 镜离试着将缠了一层一层布条的手抬了起来,然后摇头:“我不疼。”然后心底疯狂地担忧着会不会腐烂的问题。 不要!千万不要,她可不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而且,她上哪去换一具身体啊!!! “那就好。”玄清看她神色古怪,直觉得这位姑娘受了刺激,脑子也随着有些不正常起来,想罢也不去打搅她,站了起来往一旁生了火地地方走去,他们的包裹里带着一些干粮,正放在火堆的边上烤着。 “怎么能不疼呢?!都肿成这样了!”玄明皱着脸,蹲在她的面前,想要伸手碰一碰,可是手沾到布条却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我不疼。”镜离睁着眼睛看他,这个长得粗犷的人不过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并没有什么怀心思。 “谢谢你们。”她似乎想起对于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才行。 “不用不用,原本就是我的错。”玄明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头发,目光投在了在火堆边上用宝剑串着馍饼烤的师兄身上,目光定在那把宝剑上凝了凝,而后似乎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儿险些跳了起来,“师兄,那是我的剑!我的剑......我的......” 这孩子一激动连话都说不清了。 镜离看着竟然有些想笑,这少年实在憨厚了一些,实在是太容易被欺负了。 “你的?!”对面的少年眼睛都不曾抬一下,低头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剑,然后一派淡定悠然地点头,“好像是的!”然后......然后低头继续放在火里烤。 “......” 玄明站在火堆旁,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阵风吹来,一片枯黄的落叶飘啊飘地落下来,如同他的心情,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凄凄惨惨戚戚...... 真是一对好玩的师兄弟,比彼岸三生路上的游魂有趣多了,这个世间,真是美妙极了。 “好了,给你。”玄清将烤好的馍饼从宝剑上取了下来,往玄明这边一抛,玄明条件反映一般地接住,许是他太过皮粗肉厚了,一点都不觉得烫手,反而津津有味地开始吃了起来,那个样子,似是好多年不曾吃过饭一样。 真是、真是,很有喜感呐...... 镜离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空,圆盘一般的月亮还挂在天上,月色透过稀疏的树枝叶子照下,像是一丝一缕的光芒,那光芒是一点一点跳跃的光点组成,它们正在不停地跳跃着。 “真漂亮。”她伸出手来,接了一片月光,仿佛思绪也随着这些光点一起跳跃了,有一种非常之奇妙的感觉,好像在她手中跳跃的是一个个带着生命的活物,欢欢喜喜笑着跳着欢喜的舞儿。 “姑娘是那里人?!”不知什么时候,玄清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嘴里咬着馍饼,手中还拿着一个,递过来给她,她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但一时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渝州。”除了渝州这个地方,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 他点点头,想起此处确实离渝州城不远的样子,也没再多问,慢慢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上,夜色撩人,月光如洗,看着与平时的天空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 他再看看她的那一脸欢喜的侧脸,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欢喜些什么,好像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末了好一会,似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脸色忽然黯然了下来,他说:“你很像我姐姐,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第五章 神仙画卷 姐姐?! 镜离抬眼看他,对他突然的忧伤的感觉有些莫名,不明白他为什么难过,但是心却莫名地痛了一下,这并不是她的感觉,许是这具躯体残留的意识。 他抬眼看向星空,目光深远有几分悲戚的寂寥:“我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姐姐,她叫清霜......” 清霜?!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不对,一定在哪里听过,清霜......清霜...... 清霜、清霜.....镜离只觉得脑袋突然有一种胀痛,轰隆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要破开脑子出来一般,双手抱着头,脑袋突然炸开了一般,尖叫了出来。 “啊——” 清霜、清霜!是清霜!她拼命地压着住身躯内突然涌现的记忆,这具躯体原来的主人,就叫清霜! 记忆汹涌而来,涌入她的意识当中翻江倒海,似是折磨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如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玄清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许是他也不明白自己就说了一句话人就成这样了,可是他并没有什么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嗷呜——”一声狼嚎声响彻这一片天地,四周的林子开始刷刷地响动起来,无数的野兽吼叫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将静谧的夜色打破,瞬间有一种翻天覆地地感觉。 “不好,大师兄,兽群来了——”玄明惊叫一声,心知不妙,立刻卷起包裹奔了过来,脸色有些慌张,“大师兄,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渝州城外怎么会出现兽群?!”玄清将昏过去的人交给玄明,自己在包裹之中拿出阵盘,阵盘之上的指针四处转动,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一般。 玄清的脸色极其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我们被那只该死的狐狸给骗了,现在还在幻阵之中!” 他手心一摊,便出现一直宝绿色的葫芦,那葫芦上的绿光还一闪一闪的,那传来细微的叫喊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死狐狸,你敢骗我们——”玄明一阵暴怒,险些想要将这个葫芦给摔在地上。 “哈哈哈——”葫芦地的声音顿了一会,然后传来一阵癫狂的笑意,满满的恨意,“你们不用挣扎了,这可是我青丘狐族留下的神仙画卷,任凭你插翅也难逃——哈哈哈——” “竟是青丘狐族至宝?!”玄清一惊,脸色由恼怒转为凝重了。 玄门是一个抓妖拿鬼的门派,早已与妖族早成死敌,且是不死不休的的死敌,对于青丘狐族的历史确实是有些研究的,神仙画卷,乃是狐族飞升的先辈给后代子孙留下最后的藏身之地,据说画中自成一世界,有青山流水,飞禽走兽,这个画卷是自是由狐族血脉的后人控制的,但是此时,唯一的狐族血脉之人却已经成了恶鬼,这一片世界也便成了无主之人,里面的世界,很可能会失控,到时候,他们怕是连活命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快走!”玄清将葫芦收起,然后背起了包裹,将镜离背在玄明的背上,开始往一个方向逃亡而去。 镜离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陷在了一个奇怪的环境之中,她站在一个大门前不远处,看着一对恩爱的夫妇带着连个孩子在放鞭炮,许多人站在门前恭贺。 “今天是我清河医药坊二十年庆典,感谢大家街坊邻居的照应......”他的话还没说话,眼前的景象又变了一变,门还是那个门,可是那些道贺的人却已经变了脸色,欢喜的祝贺也变成了厌恶和恨意,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门口砸去,那个本该意气风发的男子将妻女护在身后,然后来了穿着很奇怪衣服的人,将男子带走了。 “我真的没有卖假药——定是有人陷害的——” 眼前的场景在此一变,那个女孩站在角落里,看着一个台子,上面绑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叫喊这他没有卖假药的男子,令牌落,刀落,血溅满地。 紧接着便是她守在一个破烂的小房子里,外面下着雨,她在给她的母亲喂药,喂着喂着,她的母亲便断了气,只剩她孤身一人。 女孩渐渐的长大,她的容颜了渐渐地清晰,镜离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这不正是她这具躯体的主人么,这是她的记忆么?!她这是在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之中?! 女孩为了活下去,她做过很多事情,给人家做过活计,当过丫鬟婢子,但是她却一直不放弃活着的希望,镜离好像觉得她在等什么人归来,可是却不见什么人回来,只好这样不好也不坏地活着。 直到有一天,她到了一家姓付的人家做洗衣婢子,这是她噩梦的开始,十五六岁的姑娘,花一般的年纪,且她生来便是一个美人儿,虽然她已经极力将自己弄得很糟糕,可是没想到还是被这家少爷盯上了。 镜离站在不远处,看着院子里的闹剧。 “我竟没想到,我家后院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美人儿,真是漂亮啊~~~” “少爷你别这样,万一被少夫人看到了,非拿着刀追杀你不可。” “我怕她个婆娘!” 他的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你说你不怕什么?!说啊!有种你说啊!” “来人,将这个不安分的贱婢给我送给风花雪月楼,你个贱婢,让你喜欢勾搭男人!我让你勾搭——” 风花雪月楼是干什么的,镜离并不是很明白,可是看起来这个姑娘似乎并不听话,一直被人打着,最后是被鞭挞而死的,镜离虽然心生不忍想要帮助她,可是发现这一些她根本就触摸不到,之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只是在她将死之时被人灌了什么东西,她记忆的最后一个口中似乎在呢喃什么...... 清钰?! 镜离猛地一下惊醒,将她看到的第一副画面上那个和她一切被牵着的男孩,清钰,那一张脸与她所无人知的人重合,是玄清! 玄清便是那个男孩?!是这个名叫清霜姑娘的弟弟?! 镜离心中有一种特别的难受之感,虽然她还不知道何以为难受,但感觉像是被一只手掐着,想要窒息而死的感觉,若不是她附在清霜的躯体之上,怕是姐弟两人今生是不会相见了,恐怕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了,只是清霜已经死了,清霜已经死去,见到清钰的,不过只是一具躯体,是镜离啊!再也不是清霜了! 别后十年的姐弟俩,相见之时,竟然是这般光景?!任凭谁遇见了,都会为之难过吧。 第六章 天地河流皆归墟 “小钰、小钰......”许是她的意识并不强大,受到这具躯体封存记忆的影响,竟不知不觉呢喃了出来。 此时他们的情况并不妙,在这个世界之中受到兽群的攻击,而且又势单力薄,任凭玄清玄明二人有多大的本事也敌不过这些兽群一群一群地扑上来,故此,这两人都受了一些伤。 镜离清醒过来的时候,玄明还将她背在背上,他背脊上已经都是汗水,此时他大吼一声,一剑将扑上来的野猪兽劈成两半,气喘呼呼地回过头,“姑娘你终于醒了?!” “嗯,你将我放下来吧。”她轻轻地点头,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许是称之为感动吧,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若是他们将她抛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能破除重围,逃出生天,可是他们没有,并且在我昏倒的情况下还保护她,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好。”玄明闻言将她放了下来,又一只长着尖牙的猴兽冲了下来,他转过身去便是一剑血溅满地,污了他一身血。 “神仙画卷?!”镜离依稀记得昏倒之时他们所说的事件,也明白了他们被困在了一副画里的世界,被画里的兽群攻击。 此处正是一处绝地,玄清玄明在前面是一个山石包裹的入口,像一个葫芦口,那里的兽群都之能从那里通过,他们守在这里,将一个个冲过来的兽类杀死,为二人争夺一些时间休息,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可惜,这背后便只有一个平台,看到的是对面高山飞流而下的瀑布,底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是一个死地! “我们被困在此处了。”玄明已经将玄清替了下来,此时他正冷凝着一张脸,拿着包裹里的东西在算来算去的,可是就一会儿便将自己给弄烦了,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丢,有些气恼。 “是死路!” 镜离也在想着法子,像她这般没有任何武力值的姑娘,也只能想法子了,别的事情真的做不来。 “玄清,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神仙画卷?!”镜离的脸色有些白,但也算得上镇静,她毕竟对这个神仙画卷不了解,要想法子也是要有头绪才对,眼见这两人没有办法,不过她好歹也听闻过诸多的经文术法,也不知能不能想到别的法子。 “神仙画卷是青丘狐族至宝,乃是狐族飞升的先辈给后代子孙留下最后的藏身之地,画中自成一世界,有青山流水,飞禽走兽。” “可是有记载有人进出?!” “不曾!” 自成一世界么,那么是和须弥千境一样么,她是须弥千境的主人,可以自由进出,可是这里,却是无主之地,若是无主,那么是不是可以变成有主?!只是可惜了,此时此地,他们最重要的是怎么逃出去,至于这个宝物,得失倒是往后了。 她低头看向悬崖之下,有水流飞瀑而下,水?!哪来的水?!又归往何处?!她忽然想起冥幽的忘川河,忘川起源于忘忧彼岸,是通完三界的河流分支,那儿的流水一分为三,一条飞向仙界成为仙界的忘忧河畔,一条流向人间,化为千千万万条河流,另一条便潜入冥幽,便是如今的忘川河,三千世界的河流,也都引至这三条河流,但是还有一个说法是天下的河流都会归流到最后的一个地方,那便是归墟之地。 三千流水出忘忧,天地河流皆归墟。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只要它真的存在,那么河流必定是出自这三条河流的其中一条,不知原来的主人是怎么将河水引来,但是必定是有出口!不然这个世界早被淹了。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有出路! “水,画中的水,玄清,水里必定有出路。” “水?!”玄清有些莫名,这与水又有什么关系。 “三千世界的流水皆引自忘忧彼岸,最终归于归墟,既然有引水进来的地方,自然有出去的地方!”镜离说道。 “你是如何得知?!”玄清脸色大变,在天地仙凡传说之中,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说法,若是真的,这个女子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又知道这样的秘辛,定然是不简单。 她,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有出路,定然是在水底!”镜离顾不得那么多,此时此刻,逃命要紧。 玄清看了她两眼,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正在奋战了玄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忽然站了起来,将地上的各种法宝收了收叫道:“师弟,我想到法子了,一会我喊的时候马上回来!” 他的声音用了传音之力,保证正在奋战的玄明能听得见,然后又将那只绿色的葫芦拿了出来,镜离突然伸手拉住了他,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安静的脸上,只见她慢慢第开口,“此地已是无主之地,我们破流水而出,此地即毁,你若是想要成为这神仙画卷的主人也未尝不可,只是,太过危险。” “命才是重要的,我望我与师弟能活着出去。”玄清挣开她的手,再看玄明一眼,下定决心。 玄门修行,不单要实力强大,还要担负责任,他还有师门,还有一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师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一个力量,而且现在不单是他一个人在这。宝物毁了也好,纵使他们得不到,也没有妖物拿出去害人。 如此,甚好! 镜离眨眨眼,却不再多说了,是啊,命才是最重要的,再多的珍宝,若是没了命,又有什么用处呢。 玄清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念了一会突然猛地睁开眼,大喝一声,“开——” 然后那只绿色的葫芦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大,一直变大,直到能过站得下三个人为止,然后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在葫芦上贴满各种符。 做完一切他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拉着镜离坐在葫芦之上,又开始念咒语催动葫芦。 “玄明,走——”他大喝一声,那只大葫芦开始动了起来,挡在入口之处的玄明闻言,立刻大发神威,一剑下来将几只要冲上来的兽类劈成两边,然后回身大喝一声,一脚踏在地上,顷刻之间那地面像是一阵摇晃,他借着反弹的力道飞身而起,便往这边急速狂奔而来,纵身一跃飞上了将要往下落去的葫芦之上。 两师兄弟前后坐着葫芦之上,坐定,出手,虚空画符,结界,两个人的手势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结界完成,一道金光将大型的葫芦包裹起来,玄明嘴角流下一滴血,他大口地喘气。 “护住心脉,莫慌!”玄清猛地一下睁开眼,站起来支撑结界,让他自己疗伤。 在他们抬头看去的时候,那处天险葫芦口竟然被一群兽群推崩,无数的兽类从那里奔来,漫山遍野的都是,看着让人心惊胆战。 好险! 镜离松了一口气。 “别高兴得太早了,抓紧——”玄清轻哼一声,突然间葫芦往深渊之下落,他转身去护住结界还有玄明,大有不想管她的意思。 “啊——”下坠的恐惧感使她惊叫了一声,不久之后砰的咔的一声落入水中,然后,无尽的水涌来,天地一片晃动,忽明忽暗。 葫芦在激流的水底被激流冲走,四周都是急速流动的水,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们在葫芦上被撞得头晕脑胀,完全顾不得其他,最后像是撞到了什么,咔了一声碎裂,天地一片昏转。 水底有出处,果然没错! 第七章 非我族类,语言难懂 镜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热议声吵醒的,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记得当初涌入了水中,然后是一片眩晕,被吸入了一个世界之中,她本有些害怕自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可是此时,她竟然还是有着意识?!她伸手捏了捏,是衣服?!不是虚幻的?! 她还在人间?! 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激动了起来,然后想到什么,慢慢地安定了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才慢慢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满地的沙子,旁边还有一双双不一样的鞋子,还带走动的,晃来晃去十分晃眼。 “......”那个,她好像是趴在地上的?! “你看,你看,她动了动了!!!”接着是一片混乱,有惊叫和逃跑的声音。 镜离翻个身来,一身狼狈地坐在地上,便看到一群人慌张尖叫逃跑的身影,嘴里叫嚷着有鬼。 “呵呵!”大难不死,便是一身狼狈不堪她也能笑得出来,毕竟像她这般的,也只想多看看这个世界,意识消失许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自己的意识还能存在着,到底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大人大人就在那边,真的活了!!!” 镜离抬眼看去,那么来了几个穿着古怪,腰间配着刀,头上带着帽子的人,这便是那人口中的大人,她记得在清霜的记忆之中便是穿成这样的人将她的父亲抓走的,然后便是咔的一声,人头落地。 “......”她想想刀子在脖子上砍一刀断了掉在地上的感觉,想想还是不能接受,趁着这会儿他们还没有过来便寻了一个偏僻的草丛,整个人窝在草丛之中,挡着了来人的视线。 她才不要被砍掉脖子! “咦?!人呢?!怎么人不见了?!” “刚刚还看到呢,这人哪去了?!” “真奇怪?!” “好你个小子,竟然欺骗我们,那里有什么死人活人?!” “啊哟,大人冤枉啊!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 “还敢狡辩!小心我告你个妨碍办差,先把你拿下!” “哎哟,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待到他们离去之后,镜离才从草丛里出来,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带着清湛的笑意。 “叽、叽叽......”突然耳边传来两声叽叽的叫声,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衫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着,她愣了一下,而后发现在她衣衫下面钻出来两个活物。 竟然是那两只生出了灵智的老鼠!!! “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镜离的脑子有些发懵,看着这两只老鼠在她身边打转,一时嗅一嗅她的衣服又扯了扯。 “叽!”味道!老鼠一抬头,而后又伸出自己的一只爪子,拍了另一只老鼠一掌。 “叽!叽叽!”委屈:哥哥,香。 “......”呵,她完全听不懂这非我族类的语言,怎么啵...... “叽!” “叽叽!” “叽!” “叽叽!” “好了,够了!”镜离有些头疼地看着正在扯她衣袂似是要开始打架的两只老鼠,着实是想不通它们什么时候跟着她,又怎么脱困呆在她身旁的,而且她一点意识都没有,这没有道理,完全没道理啊! “叽!”我最乖! “叽.....”我,我最听话。 “好了我可是说好了,你们想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以后你就叫叽叽,你叫、叫二叽......” “叽!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二叽是什么,是它的名字么?!怎么啵,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哥哥,窝要回家,呜呜,不不,叽叽...... 二叽掉头寻求安慰的时候正好叽叽也掉头转过来,两只老鼠砰的一声撞在一起,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唉,你们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某天真的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取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名字,脸上还挂着笑,伸手去戳躺着一动不动的两只老鼠,“你们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叽!” “叽叽!!” 两只老鼠瞬间满血复活,翻身跳了起来,在她身旁绕了两圈,表示他们现在活蹦乱跳的很有精神。 镜离无奈,在只得在寻找聂凤夕魂魄任重而道远的路上带上了两只活蹦乱跳的老鼠。 她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头发也乱成一团,看着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流浪者,流浪者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她的脚边还跟着两只奇葩的老鼠!整天在她脚边叽叽的。 当她低头的时候,两只老鼠同时抬头,好像瞬间受了将死的伤得到救治了一般,突然便得欢快活蹦乱跳了起来。 叽叽:“叽!” 二叽:“叽叽!” 镜离:“......” 这样走出去会不会被乱棍打死啊,她实在是担忧啊....... 最后的最后,她从路边上捡到一个破烂的袋子,然后......然后不顾叽叽和二叽的反抗,把它们两硬塞了进去,挂在身上,这样子别人就看不到这两只了。 嗯,就这么办了!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镜离最担心的还是玄清,因为这具身体原主的影响,她对玄清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在意,但是她却又是十分清醒,知道自己最该在意什么,末了摇摇头也便不再去理会,许是世间各有各的缘分,她这样都还在这里,像他们也不至于就这样死去。 这样想着也便安下心来,寻了一个方向离去,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找到聂凤夕的魂魄,若不将事情完成,一切都是没有意义,她还是会在这个世间上消失,再也没有人记得一个名为镜离的魂。 “请问,渝州在哪里?!”这是镜离第一次看到人间的街市,如同记忆之中所知道那样繁华人来人往,可是当她真正地站在这里的时候,那种感受是看再多的记忆也是比不上的,那样的欢快想要哼着小曲儿的感觉,但是她连半句曲儿也不会唱,这真是一件让人困恼的事情,她决定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好好学学地藏那所谓的长生仙曲。 “渝州啊!那可远了,据说啊,要是坐着马车还要走上十天半个月个月呢?!姑娘是要去渝州啊?!”那位卖街头胭脂水粉的中年妇人看了她好几眼,见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微微皱眉,“姑娘可是去寻亲啊?!” “寻亲?!”镜离想了好一会都不能明白她这个寻亲是个什么意思,但是有个寻字大概也是找人的意思,虽说她并不是去找人,准确来说是找鬼的,但是这个理由着实不好同外人说,故此也之能点头了。 “我看你啊,那就不要去了。”她摇摇头,有些不赞同的样子,抬眼看到有几个姑娘撑着纸伞走过来便扯开嗓子叫嚷了起来,“胭脂——上好的胭脂快来看看啊——” “水粉——上好的水粉,走过路过,快来瞧一瞧呗——” 那几个姑娘看到一旁穿的有些破破烂烂的姑娘,有些嫌弃地皱眉,小声地哼哼,“什么人啊,这是,连个乞丐都想买的胭脂水粉,也是我们几个姑娘用的。” “真是的!” “晦气......”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晚了小姐又要生气了......” 镜离:“......” 她这是又招谁惹谁了么?! “我......”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三姑娘走远,回过头来看那位妇人,可是此时她也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行了行了快走吧,别打搅我做生意了!真是晦气......” “......” 原来这人间也是有高兴与不高兴的事儿,镜离有些沮丧,但是并不影响她对这个世间的向往,许是人间的根本总有一种亲疏之分,而她恰巧是后者罢了。 “叽!”两只老鼠从袋子里探出两个头,此时正在抬头看着她。 “叽叽!” 好吧,她还有两只老鼠来着...... 第八章 落梅词 “卖花啰~卖花啦~~~公子买支花儿吧~小姐你看这花儿开得多好啊~~~看看吧~~~~” “胭脂,上好的胭脂水粉,姑娘小姐们快过来看看吧~~~” “冰糖葫芦,有甜又大的冰糖葫芦~~~~” 街市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嚷叫卖声不绝于耳,她走在匆匆的人群之中,看着各种应接不暇的景象,满心的欢喜,在她眼中或许也只有热闹这一词能形容眼前的景象了吧。 “这个叫做书画?!”她走到一个摊位前看着有些出神,摊位的后面是一个高高的架子,挂着一幅幅挂起来的画,上面有画有画着山水花草的、有人像的,还有写着字的。 “是的,姑娘。”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吓了一跳,此时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个纸扇和笔,坐在挂画前的摊位前,含笑地看着她,许是她刚刚看得看过入神,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坐在这里。 只是这个人的灵魂,好生奇怪,好像缺了一半似的,竟然是个残魂?! 她微微睁大眼睛,这个人怎么在死后由半缕残魂存活?!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姑娘,姑娘怎么了?!” “呃,没事。”她伸手指了指这些画卷,扯出一些僵硬了笑容,“这些......都是你画的?!” “糊口罢了。”这个书生约莫不过是二十二三这样,穿着一身长布衣,带着一顶帽子,看起来温温吞吞的,没有什么脾气的样子。 “可是真好看。”她微微第惊叹,算了,世间的任何事存在都有着他的故事,至于书生怎么由半缕残魂活着的事儿与她并无多大的关系。 她看看书生握笔的细白手,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五指带着一些粗糙,还带着一些僵硬,许是这具躯体早已死去的缘故,有些僵硬也是在所难免的,她想,如是她也能画出这么美丽的画卷那该多好啊...... 那该是一种怎样奇妙的感觉......就是想想,都觉得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她如今便像是一个对新鲜事物好奇的孩子,什么都想要,都想学。 “姑娘也想学作画?!”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然后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温和儒雅,像是那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风。 “可是我不会。”镜离有些懊恼地看向他手中的扇子,他在扇子上画了一棵老梅树,似风吹来,梅花零落而下,上面还写了字,可是她并不认得字,并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她在冥幽之中,除了偷看那些轮回路人的记忆便是听地藏念经,因为她还没凝出魂体的缘故,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更没有陪她玩,更不用说学习这些东西了。 “这是落梅词。”他笑着告诉她,然后将手中的扇子反转了过来,手指轻轻地点在那几行字上,念道: “清风不徐,海棠春酒。梅花落尽寒冬,衣袖拂花去?何日归去?!” 镜离摇头,表示不明白。 “姑娘想学其实也不是不可,只是赵某几日要去一趟渝州城,许是要好一些日子才能回来,许是......”他顿了顿,眼神有瞬间的黯淡,“许是也不会再回来了......” 镜离并没有听出他所谓不会回来的弦外之音,只是听到他说要去渝州城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你要去渝州城?!真的去渝州城?!” “怎么?!”他有些诧异,而后问,“姑娘也是要到渝州城?!” “嗯。”镜离点头,然后下意识地垮了脸,“我还不知道渝州城在那个方向呢......” “姑娘是去寻亲?!”想来这么落魄也之能是寻亲或是归家之类的,至于渝州城的人少有来到此地的,故此,大可能是前者。 “嗯。”她点头,然后直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能将我带上?!” 许是那时候的她尚未有什么心机,亦不知世间的人心险恶如何书写,或是眼前这个书生并没有半分危险,故此能够让人信任。 “如此的话,三日后你便到此地等我。”许是他看着这姑娘这般挺可怜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下来。 “好的!”她心底的小人欢快地转了一圈,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叫赵白,姑娘可以叫我阿赵就好。”赵白看着这单纯的姑娘微微一笑,低头蹲在桌子底下找了一会,然后拿出了两个饼递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先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她摇头,她确实不饿,一个死人,原本都感觉不到饿,而且那些那种香味她也感觉不到,吃下去还真没什么意思。 “我叫镜离。”她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真的不饿,谢谢你。”她看着他拿着饼的手顿了顿,认真地再说了一遍,证明自己真的不饿。 “那你若是饿了就再和我说吧。”赵白犹豫了一下,有将饼收了起来,坐下来沾了墨水又开始画扇子上的东西,抬头看着这姑娘还站在原地,笑着说,“你若是有事,三日之后便在此处等我就好。” 她摇摇头,不说话,亦不移半步。 “这样,你若是想学,就看着吧。” “好啊!”她开心一笑,就站在那里看他在扇子上写写画画,赵白作画的时候很认真,便是有人将他的画拿走许是他也不知道吧。 他的笔触非常之轻,只是轻轻一触便勾勒出几朵花儿,雀跃于扇子上,栩栩如生,好像整个天地都未知倾倒。 “好像少了什么?!”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花儿美虽美,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这是牡丹。”他低头一笑,“牡丹倾国色,是世上最贵气的花儿。” “可是......”镜离沉思了一会儿,“可是我觉得梅花比较好看一些,你看牡丹只有一朵,而梅花却有好多朵,满世界的一片,像是彼岸轮回路上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样让人惊叹。” “可是有很多小姐喜欢牡丹。”赵白温和地笑了,“小姑娘,这便如同世上很多事情一样,因为有人喜欢,所以才会出现,你就拿我画扇子来说吧,我画一株梅花,可能十天都无人问津,可是我画了牡丹,一天就可以卖掉好几把。”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 这世上诸多的事情,大概是有人需要才存在的,可是每个人的需要都不同,于是就产生了诸多不同的事物,镜离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了。 正在这时,有几个姑娘过来看扇子,他站起来笑着介绍他画的扇子,镜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这是今日所画,这是翠竹林,兰花,海棠,几位小姐可是喜欢那一个。” “画得真漂亮,简直跟真的一样.......” “是啊,我可是喜欢这个兰花了,高洁淡雅,姐妹们可不能和我抢哦~~~” “可是少了什么?!”镜离看着书生放在桌子上的笔,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正在和几位姑娘说着他那些扇子,犹豫着提起笔,将所有的颜色都沾了一边,然后往纸扇上轻轻一点,慢慢地勾勒出一个形状。 蝴蝶! 待到它的形状完全出现的时候,她才在别人的记忆之中找到这个词。 是的,花怎么没有蝴蝶呢?!只有花倒是显得少了灵动之气。 “喂,你干什么!我的画!”赵白卖给了几位姑娘每人一把扇子,收了钱将人送走回过头来看吓了一跳,不禁叫喊了一声。 镜离被他突然而来的声音一吓,手一抖,手上的扇子往地上掉去,她原本想去接住的,可是身子实在太过僵硬,之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惊起了一些尘埃。 “我的画!”赵白一慌,连忙蹲下去将扇子将了起来,镜离看着,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只沾着各种颜色形状有些奇怪的蝴蝶居然从扇子里扑扇这翅膀飞了出来。 “......”扑扑,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挥动,往半空飞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白正想开口说她两句,看着这样的状况,也愣了住,手一抖,扇子啪的一声又掉回地上去,他也愣住了。 镜离眨了眨眼睛,看着蝴蝶扑扇着翅膀飞向空中,慢慢地颜色扑扇像粉末一样落下,最后颜色黯淡而去,消失不见了踪影。 “你、你、你你、、、、、”他看着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镜离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些呆呆的,手还是这双手,也与人也并无什么不同,怎么会是活的呢?!怎么会...... “我、我、我......”她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九章 傀儡之躯 赵白轻叹一声,蹲下去将扇子重新捡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又坐在桌子旁开始画他手中的扇子。 镜离站了一会,见他不说话,莫名地有些不安,许是她还要靠着他才能去往渝州城的缘故,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许是怕他认为她是什么害人妖魔鬼怪,然后不会再带她去渝州城了。 “赵白.....” “......”他头也不抬。 “赵白,那你还带我去渝州城吗?!”镜离苦着小脸趴在桌子上看他,渝州!渝州!重要的是去渝州! 赵白手上的笔顿了一下,最后才说,“你真要去的话,三天后在此处等我。” “好。”她认真地点头,生怕他反悔了。 这次她会乖乖的,再也不动他的书画了! 镜离离开了画摊之后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许是碰巧遇上一个去渝州城的人,故此也了了一桩事情,只要在三天之后到哪儿等他就行了,其余的时间,她想要慢慢地看看,看一看这人世间的风景,许是有遗憾,她如今没有了味觉,但是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的心也很容易满足。 “为什么那个蝴蝶会飞出来呢?!”她实在是想不透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任凭她想象力多好,却也像不会为何画出来的东西变成活的?! 那是不是她画了一棵树也能变成活的,画一个人也能变成活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抬眼看去是挤挤攘攘的人群,上面有个高台,有几个姑娘在上面咿咿呀呀地长着什么,人群之中有不断的喝彩和掌声。 这是在做什么?! “接下来是大家拭目以待的时候,我们的嫣然姑娘将会为大家带来最美的舞曲——花解语。” 镜离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那个翩翩起舞上台的美人身上,不,应该是落在她身上的衣服身上,那一身漂亮火红的红衣,便如同那彼岸轮回路上盛开的曼珠沙华,美得让人有些惊心动魄。 真漂亮! 她轻叹一声,随即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着从身旁走过的人,都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衣服!衣服!若是那身衣服能穿在她身上,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长长的拖拽在地上,轻轻地掠过红艳艳的花朵儿,她可以穿着它在彼岸花海上翩翩起舞,唱着那些最美的歌谣。 那一定很美吧...... 她沉浸在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之听到一些尖叫声,一辆马车发疯似的从人群之中往这边冲来,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想要逃离却又动弹不了,然后被飞奔过来的马车砰地一声被撞飞了出去,背后撞到一个坚硬的地方,可是好像又半点事情都没有。 也不疼,可是连伤都没有?!真是奇怪?!当初她的手被玄明捏了一下骨头都断了,这一次竟然半点事情都没有?!难道这具身体变得坚硬了?! 失去痛觉,失去味觉,变得坚硬.......像是,好像是傀儡木偶一般。 她坐在地上,慢慢回想着这俱躯体的变化,想着是不是她的存在让这俱身体发生变化,还是这具身体本身在发生着变化,她只是附在这具躯体上,掌控这这具躯体的行动,可是却不了解这具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按照道理来说,这具身体死了也就没什么变化的,可是它正在发生这变化......真是奇怪!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 “姑娘!!!”那人叫了三声镜离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会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失神傻愣,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议论着她怎么样了,是不是撞到了脑袋傻了还是疯了。 “我没事。”她看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下意识地以为他要扶她起来,便伸出手来搭在他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姑娘你、、、、、”那人的手搭在她的手上,原本清淡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好像看到什么惊骇的东西。 镜离猛地一下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如画的郎君,约莫不过弱冠(二十),只是生得一副俊朗,似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美得像画中走来的仙人,他的眉眼并不像一般男子那样粗厚,反而有些淡淡的,眉眼薄唇,倒是像一个女子一般,只是那偏偏佳公子的气质又硬生生地将这女子一般的容颜压制住,故此,人们只是觉得这位公子俊美无双,气质逼人罢了。 “我没事。”她嗖地一下将手收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有些怕他,不,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直觉,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便是当初在玄清玄明身上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逃!离开这个人!离开这里! “姑娘!”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离,眼神有些危险,但是脸色却是缓了下来,换成了他本该有的风轻云淡,温和中带着点疏离的样子。 “姑娘真的没事?!”他嘴角含笑,神色似是很认真,“若是伤了姑娘,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似乎带着一些蛊惑的意味,但镜离听着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不好,她本能地不喜欢靠近这个人。 “我真的没事。”她想逃,可是他的手掌似乎是有着一种奇异的力气,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手。 “可是若是伤了,岂不是我们做了恶事,姑娘不必害怕,我等并非恶人,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 “是啊,肯定是伤了,这样撞飞出去了,哪里没事......” “就是,就是......” 镜离:“......”她是真的没事好么!!! “要不姑娘你有什么愿望,不妨说出来听听,也算是我对不住姑娘你,帮你了了一桩事儿。”那公子又开口了,只是如果他不抓着她的手不放就好了。 愿望?! 她愿望确实有许多,归根到底是想在这个世间活着,眼前最想要的不过时完成赵瑜白的愿望,但是她已经有了赵白愿意带她去渝州城,若是让她做一个选择,她也绝对不会呆在这个让自己觉得危险的人身旁。 “我想要那件衣服!”她指了指台上已经停下来的姑娘,那姑娘闻言猛地一下抬头,抹了胭脂的脸似乎要滴出血来,恨恨地往这边看来。 那公子一听嘴角扯出一些笑意,然后终于将手放开,随口吩咐一声随从,“去将嫣然姑娘的衣裙取来。” “是。”随侍应了一声,随即而来的便是嫣然姑娘抖了三抖不敢相信往后退了一步的样子,此时只见她目光含泪,有些楚楚可怜地看了过来,“公子怎忍心如此对待嫣然,嫣然......” 她原本生得美丽,有一身妆容妖娆惑人,如今欲语泪先流的样子有些可怜,许多人看着心都疼了,这样一个美人啊,任凭那个男子都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吧。 她的声音凄凄可怜:“公子这是逼嫣然去死么?!” 那公子笑了笑:“嫣然姑娘可是听错了,我只是让姑娘将裙子换下来,送给这位姑娘罢了,不过是一件衣裙罢了,何来的死不死,我路径此地,听闻嫣然姑娘的舞姿曼妙,歌声动人,不知可否一观?!” “原来如此,倒是嫣然会错意了,公子请往里面请,待嫣然梳理一番,再来给公子舞一场。”嫣然突然红着脸低头含笑,再也不见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镜离惊讶地看着她,许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 “来人,将这位公子......” “我家公子祖上尊楚姓。”那随侍言道。 “原来是楚公子,果真是仪表堂堂,俊美非凡啊!” 第十章 “凡间阙”第一千零八十六代传人 嫣然笑了笑,目光落在镜离的身上虽然不见得高兴,但是也不在意便是了,不过是一件衣服的事,此时能见楚公子,自然也不计较这点小事了,笑着吩咐婢子将我带下去换梳洗一下换衣服。 此时楚公子倒是如愿地放开了镜离的手,至吩咐婢子将她照顾好,只是她在转角之处侧脸看了一眼,只见他低头与随从说了什么,看着似是一脸凝重。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之能两人听到,但是镜离的听力与常人不同的缘故,朦朦胧胧地听到三个字。 他说:人傀儡...... 人傀儡?! 说的是她么?!她突然觉得这具身体的心脏似乎跳了一下。 人傀儡,难道说的是这具躯体么?! 失去痛觉味觉,身体变得僵硬......等等,她好像记得,在清霜死去之前被灌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那个东西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此处,她猛地一惊,许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悄然发生了,而她似乎正处在这样危险的变故之中。 “姑娘,你要的衣服!” “姑娘!!!” “......”镜离微微抬头,看着两个身著干净的青衣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这两个姑娘生得一般,并没有那位嫣然姑娘的姿色,只是用红绿绳线绑着两股秀发披在肩上,又是年轻的女孩儿,看着有几分娇俏的样子。 那两个小丫头看着镜离脸色冷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不过是一个流浪无家可归的人,不过是因为险些被楚公子的车马撞上,故此才交了这样的好运,便是这一件衣服,她这辈子也买不起,竟然还在她们面前摆起脸色,真是让人厌恨。 “你这姑娘简直不识好歹......”那两个丫头正要往下骂人,可是突然听到两声叽叽的叫声,低头一看,突然见到镜离身上带着的袋子袋口的绳子松了开,竟然钻出两只硕大的老鼠头来,那老鼠比这一般的老鼠要打上一圈,一双眼睛还是罕见的暗红色,透着几分诡异之感。 这是.......这是老鼠,是老鼠,老鼠啊,两个丫头瞬间被吓得脸色发白,随后手中托着的衣服落下,砰地一声惊醒了二人,随之发出两声惨叫声:“啊——有老鼠——” “叽!” “叽叽!” 两只老鼠抬起头看着镜离,一脸的茫然,对自己突然出现造成的后果一无所知。 “......”镜离愣了好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伸手把这两只老鼠按回袋子里去,然后才伸手去捡地上掉落的衣服,入手之处是细腻的触感,带着一些冰凉的触感,相比自己身上穿着干硬的衣服可是舒适得多了,且又是她喜欢的颜色,火红的一片,像冥幽三生彼岸盛开艳丽的彼岸花。 真是漂亮啊! 镜离心中欢喜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上,只是这衣服与她身上所穿不同,竟有几分繁琐,让她弄了好些时候才把衣服套上。 “叽!” “叽叽!”两只老鼠从地上的袋子里钻了出来,然后嗖的一下往她宽大的衣袖上跳去,各守一边,瞬间消失了踪影。 竟然半点重量都没有?!消失了?! 镜离愣了愣,正想要在低头翻找,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来世匆匆的样子,她眨眨眼,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当下便推开一旁沿街的窗户,从窗上跳了下去。 幸好窗户离地不高,且她的身子又十分轻盈,故此十分顺利地落地,她寻了一角角落,暗暗屏却呼吸,将自己的气息收起静静地抬头看着她方才跳下来的那个屋子。 镜离称不上什么聪明,此时的她,唯有的便是小心谨慎,初到这个繁华的人间,除了最初的欢喜之后,因为这具身体上发生的怪事,让她不得不担心其中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世上的很多事情,只有知道的时候才能做好打算。 “公子,人已经逃了。”窗前走过几个黑衣人,往窗外看了看,目光有些暗沉。 “我知道了。”那声音有些清冷,传入耳中之时镜离微微睁大眼睛,竟然是那位楚姓的公子,这些人,果然是来找她的! 俊美的公子站在窗前,目光望向这安静的巷子,神色有些诡异。 “竟然还有意识,倒是有些意思。”此人姓楚,名凡,在外人眼中他不过是国公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隐世门派“凡间阙”的第一千零八十六代传人,这凡间阙自出现以来便隐藏在暗处,无人知晓,人数不多,但是那一些神鬼莫测的本事,却是让世人折腰,连同有名的玄门怕也是比不得 此次前来,他本是为了追踪一名名为月兰的妖女,那妖女的本身是一朵生在坟墓上盛开的幽兰花,那幽兰花沾染了死人的毒气,以花瓣为药给将死的人服下,那么这个人死后便不会腐烂,反而变成行尸走肉的人傀儡,从此听从她的号令。 至于这个少女,楚凡轻轻按在窗棂上的手指动了动,眼睛有些异色,细看之下,他的眼睛竟然带着一些琉璃般紫色,漫不经心如庭前听落花的从容。 明明是喝下了幽兰花的人傀儡,竟然还有着活人的意识?! 倒是个异数! 不过,只要跟着她,必定能找到幽兰花的藏身之地吧。 镜离躲在角落里,见这些人站在窗前不动,自己又不敢离去,怕是惊扰了他们,只是他们只是冷着一张脸,半句话都不说,她躲在这里一则是怕自己跑得不远,二则便是为了听一些消息,世间的人何其之多,为何要盯上她,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一行人到了夜间才悄然离去,镜离躲在角落里半点都不敢动,她本能地害怕这位姓楚的公子,过了今日她算是明白了,想要在这个世间生存着,必要的还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能再像今日遇见楚公子这般,让她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待到这行人走了之后,她着实害怕他们会折返,故此,她是半点动弹都不曾,硬生生地在那个角落呆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她才从角落地爬了爬了出来,小心地去往街市的赵白的书摊上,等着三日前越好的赵白。 镜离到来的时候也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赵白的书摊早已被收了起来,如今那块地方正是空荡荡的空了出来,她想了想自己并无去处,也便呆在原地等着,路上并无几个行人,有的见了她却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发白纷纷跑远。 “这是怎么了?!”镜离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也没有是不妥的地方啊,她的衣衫整洁,连发丝都是整洁的,也不见哪儿有惊吓到人的地方,真是奇怪! “叽!” “叽叽!” 叽叽和二叽从她的袖口蹿出一个头来,爪子还抓着她晃动的袖子,抬着头看她。 “原是你们两个闯的祸?!”镜离恍然大悟,心想定然是这两只奇怪的老鼠跑了出来,吓到了行人。 “叽!”不是! “叽叽!”不是我们! 叽叽和二叽睁着带着些红色的眼睛看她,那眼睛清湛湛地写着无辜二字,虽说那带着红色的眼瞳与无辜并不沾边,但是那无辜的样子,却是让人生出几分可怜来。 正在此时,街道上传来轱辘的车轮声,镜离抬头一看,竟然是赵白坐着马车赶来了,见此,她顿时把刚才的问题忘了个干净。 “赵白,你可算是来了!” 第十一章 无有来处,故名化生 赵白坐在车辕上,随意地驱赶着马车,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恍惚,脸色也是有些苍白。 “赵白——”他听到声音,从思绪之中醒来,抬眼看去,险些从马车上吓得掉下去,脸色瞬间有一种见到鬼的惨白,在风雨之间瑟瑟零落。 眼前的少女一身的红衣,火红的艳,像是那世间最妖艳勾魂的花,她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一张小脸有着不正常的白,晨早迷雾轻轻的笼罩,看上去简直是从某个地方出来的...... 赵白的心猛地一跳,出了一身冷汗。 纵使他见惯了许多的鬼魂,也同他们相处过许多时间,但是大白日纵使见到这一身诡异的红衣,却是让人心生几分恐惧感。 “赵白,是我。”镜离看他神态不对,犹豫着迎了上去,吓得赵白险些从马车上跳下来,堪堪将马车停了下来。 “镜?!镜离姑娘?!”赵白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地伸手擦自己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真是有些丢人,他自己不也是魂魄么,怎么会这般怕鬼?! “嗯嗯,是我。”镜离眨眨眼,有些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没、没什么......”赵白看着她一无所知自己这一身有多么吓人的样子,心底略有苍白,颇有生无可恋之感。 “我们该走了,镜离姑娘,请上车吧。”赵白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脸色正常,自己从车辕上走了下来,让镜离进车厢里去。 “多谢!”镜离道了谢,便抬脚上了车,虽说这个高度对一般的小姑娘都有些难度,但是对于身轻如燕的镜离来说不过是轻轻抬脚的事儿。 赵白愣了愣,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车厢,最后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唉...... 此时镜离站在车厢内,细细第打量这这个奇怪的东西,整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面只有一块板定在那里,上面放着一块软软的坐垫,上面放着一个包裹,想必是赵白准备的。 车子突然行驶起来,车厢有些晃动,脚下的晃动让她觉得有些不适,扶着车厢坐在垫子上,睁着眼看着车厢内的情况,车厢摇摇晃晃的,让人有些眩晕,她使劲第摇摇头,使自己稳定下来。 一路无言。 赵白原本是一个寡言的人,因为要将去往渝州城的缘故,一路上有些精神恍惚,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发愣,倒是很少顾忌到镜离的存在,而镜离呢,正在研究自己新获得的能力--化生之力。 是的,没错,自从发现自己画的蝴蝶能变成活的飞起来之后,她对自己这种奇怪的能力有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在冥幽的时候也曾见过那些魂使使用术法幻变出一些东西来,但是那些东西很快就会消失,而且对灵魂的损耗很大,一般只有灵魂强大的魂使才能做到,换句话而言,这是一种通用的术法,姑且称之为术法吧,它不管仙人、魂使、妖、等都可以做到的事,但是她好像不一样,确实有点不一样,虽然每次尝试过后都有点恹恹没精神,但关键是,她并不是修炼者,也没有任何能力,怎么能做到仙人才能做到的事呢?! 这个当真很奇怪! 镜离对这个世界了解甚少,遇见楚公子之后她想了许久,大概是她现在没有什么能力,故此也只能逃避,若是她有了能抗衡的能力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狼狈了。 于是乎,这一路上她都沉浸在研究这一项能力之中,故此,每每赵白看到车厢外飞来飞去的不应该出现的蝴蝶都有些心惊胆颤。 她将这种本事取名为化生之力,无有来处,故名化生。 天见可怜,这姑娘这这个人世间学到了第一个道理是:本事决定命运! 于是在以后的千年万世之中,这姑娘总学会这么一招,学好本事,横扫一切敌人! 这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一路上倒是顺利,白天赶路,夜晚停车生火休息,若是遇上雨天也便停下来躲雨,慢悠悠第行驶了一个月余,终于要到达渝州城了,这一日两人的心情都不错,夜里生了火,两人围在火堆旁,叽叽和二叽被放了出来,围在她的身侧使劲地扯她的衣角.赵白正在吃着路上买来的馍饼,那饼干有些硬,吃得他有些辛苦,不时地灌水。 镜离从旁坐着,抬起手,那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她的手上,轻轻晃动了几下翅膀,然后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了踪迹,她看了看,轻轻地摇头。 虽说这只蝴蝶存在的时间已经长达五日之久,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满足,且这样的能力,不过也就如此,貌似并无什么用处。 真是愁煞人。 她眨眨眼,呼了口气,神色有些恹恹的,似乎深受打击之后精神麻木不仁的感觉。 “镜离姑娘?!”赵白咽下最后一口馍饼,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然后才慢慢地开口。 “嗯?!”镜离抬眼看他,目光是清清湛湛的,可是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位姑娘看待他的眼神,与看待一般的草木并无多大区别,区别也仅在于他会同她说话,而草木不会罢了. 虽说这为镜离姑娘此等诡异的能力让人害怕,甚至她连进食都不需要,她啊,根本不是一般人,故此,在她身侧突然冒出这两只诡异的老鼠的时候,他只是惊了一跳,也淡然接受。 他啊,不过也只是一个依附在别人身体上的残魂罢了,甚至连记忆都不全,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他苦笑,昔日他原本确实只是想帮帮这位姑娘而已,但是在发现她这样诡异的能力之后又觉得她能够帮助自己,只是到了现在,却发现原来并没有什么用处啊! “明天就到渝州城了,到了那之后,你我便分开走吧。”赵白给火堆添了一把柴火,神色安然。 “嗯?!好。”镜离微微一顿,当即也便点头同意了,她的事儿原本与他没有关系,他能将她带来渝州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之后的事儿,他却是没有什么义务来帮助她了。 只是.......她伸手摸摸二叽的毛,半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算了,也就这样吧。 第十二章 姑娘似乎很怕我 第二日马车便进了城,两人各怀心事分道扬镳,赵白驾着车离去,镜离在渝州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打探慕云庄的消息,只是问了几个人,一听她说起慕云庄这三个字,都像是见了鬼一般仓皇而逃。 “有这么可怕么?!”她神色恹恹第走在街上,热闹的人群没有拯救她,美丽的人间风景也没有拯救她,走着走着,天空飘来一朵乌云,然后哗啦啦的雨就落下来了。 “下雨了——下雨了——” “怎么突然下雨了——”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乱了起来,人们纷纷往四周奔逃而去,镜离原本在人群之中,被人群推着,往一个方向跑去,在一个茶楼的门口避雨,看着这突然变得阴沉的天气,还有那些仿佛不会停的大雨,微微皱眉。 刚刚天气还好好的,怎地突然就下雨了,真是奇怪! 镜离对这个人世间了解甚少,只知道天上有黑云飘过的时候会带着水落下来,只是今日有些奇怪,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天上黑云之中飘浮着一片金色的衣角,只是轻轻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 难不成是仙庭的雨神?!这...... 正在她一脸发懵地站着的时候,身旁刚好走来了一个躲雨而来的商人,这两人一边往里边走,一边说着话。 “这鬼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半点预兆都没有!” “可不是么......” “我家店里刚刚收购的药材还在路上,这雨这么一下,这可怎么是好。” “你可别说这话了,我今早才将布匹发往各地的商铺,别的我就不说了,光是绸缎我就要愁白头发啊!”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刘大人快到了吧。” “你说大人看上哪个院子不好,非得看上慕云庄那块地,那闹鬼都闹了三百年了,你说能住么?!” 这位刘大人原名刘庭,是当朝皇帝的启蒙恩师,如今告老还乡带着子孙回到渝州城落脚,只是不知是何种原因竟然看上了慕云庄的那块地,想要在那建房子养老。 只是渝州城对慕云庄那个地方三百年来皆是避之惟恐不及,那里敢去探看,于是乎就有了今日这么一出,刘大人在此召集渝州城中有名望的人今日都被请到了这里。 镜离听到此处,眼前一亮,便要跟着这两人进去,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两个守在门口的人挡住了。 “姑娘,请止步。”镜离愣了愣,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拦下,正要说些什么,抬头之间猛地看到正对着门口的二楼位置上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楚、楚公子?! 她心头猛地一跳,脸色瞬间惨白,他、他这么在这...... 逃!赶紧逃!镜离下意识第要往门外跑去,可是正当她要往后退的时候,那座位上的人微微抬头,看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些恶意的笑,缓缓地开口,“阿忠,去将小姐带过来吧。” 说得那个风淡云清,好像是真的一样。 镜离呆了呆,顿住了脚步,这下子走也不是,但不走会更加危险。 只是在她犹豫的片刻,那人已经走了过来,对守卫说了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然后、然后她就有些发懵第被带了进去,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楚公子的对面,对方正风淡云清地喝着茶,笑着看她。 镜离:“......” 现在还能不能逃啊,能不能逃....... 她捧着一杯热茶,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觉得浑身凉得半点都动弹不得,她内心早已泪流满面,她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会进来这里,呜呜~~~~~~ “姑娘似乎很怕我?!”楚公子笑了笑,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清湛色的长衫,青锦冠发,看着真像一个翩翩佳公子无害的模样,可是镜离分明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害怕的东西。 这和赵白不一样,赵白虽然是一个残魂附体之人,但是却不能伤害到她,可是这个楚公子,简直是让她绝得毛骨悚然的害怕,他有那种要她命的本事。 “是、是么......”她下意识的开口,瞬间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慌忙第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公子英俊不凡,怎会让人害怕哈......”说完这句话,她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里泪流满面,她不过是来了人间一个月余,什么时候学会了拍须溜马的本事,她唯一相处久一点的就是赵白,可是赵白那斯文书生,哪里会这些。 她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怎么办...... “那姑娘是很喜欢我?!”楚凡的眼睛微微一勾,竟有些笑意,他原本生得一双丹凤眼,细细长长的,带着一些冷冽和勾魂的蛊惑,只是平日里总像是带着一些生人勿近的冰寒之感,世人一见到他所感觉到的便是他身上的冰寒,至于长相倒是成了其次。 镜离被他突然开口的话吓得手抖三抖,手中杯子的茶水洒了一些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冒着一些热气。 “姑娘?!”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帕子,接过她手上的热茶,在给她细细地擦手,神情冷清而专注,她这具躯体原本就是一个死人,不知是因为她存在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使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体温确实是和死人一样冰冷,没有半点温度,没有半点知觉,她不会感觉到热水烫在手上的热度,同样也感觉不到他手上的温度。 镜离惊慌地将手收了回来,在他的手心划过,落下一片入骨的冰凉,他手一僵,抬眼之时有着一瞬间的冷然之色,不过瞬间,快得让人抓不住。 果真是他想象的那样,这是这个女郎,果然是喝过幽兰草,只是她为什么会有意识呢?!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这具躯体的魂魄又是谁?! 他想要出手之时突然看到她抬起眼,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些慌张与害怕,像是初春湖面上刚刚融化的清水,柳枝儿轻抚在水面上,荡起的微微波纹,好像扰了他的心一般。 他五指瞬间握紧,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之中,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事。”镜离垂下眼帘,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之色。 第十三章 慕夫人的图纸 正在这会儿,四周的议论声停了停,镜离抬眼之时便看到外头走来一行人,走在中间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模样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了,只是精神很好,一直和一旁扶着他的青年和妇人说话,看样子是他的亲人。 想必这便是那位刘大人了。 镜离心思千转,静静地看着走来的这一行人,想要再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一些信息,可惜的是半点不曾有,等她回过头的时候楚公子已经正坐在她的对面,慢慢地品着茶,好像方才的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他看到她看过来,眉角轻挑,带着几分笑意。 镜离有些错愕,莫名第问:“楚公子,你眼睛怎么了?!可是病了?!” 她的眼睛清明澄净,带着几分犹豫的样子惹得站在楚凡身后的护卫都忍俊不禁,难为他家公子逗这位姑娘,可惜眼前这姑娘还以为他病了,真是可怜了。 “无事!”楚公子嘴角抽了抽,竟有些想要磨牙的冲动。 可惜镜离并不明白他心中的郁结,此时她的心思都放在走进来的人身上,来人与一些接应的人寒暄了几句便在一处坐了下来,然后那个年轻人便上了平日里说书先生的台面,那青年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锦衣华服,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傲气,想必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通常看不起旁人。 “想必诸位都知道我们父子今日来此的目的,希望各位乡绅父老给我父子二人出一个主意,感激不尽。”刘大人的公子对着各位屈膝一拜,然后引发四面八方的声音。 “公子客气了!” “是啊,我等能为公子效劳,乃是我们的福分。” “是啊是啊!” “这是当日建造慕云庄时慕夫人设计的图纸,不知流转了多少人手中,前些日子正好落在了家父路逢一位老者被野兽所伤,出手将他救下,老者无力回报,便献上此图作为报答。”刘公子说着眼底难掩自豪之意,当下便让人将那一副图打开,面对着诸位。 那图是羊皮所制,看起来有些年岁,而且边边角角都有些破损,但是里面的的笔画不知是用了什么材质,竟然无比的清晰。 “慕夫人,竟然是慕夫人的图纸?!” 这位慕夫人便是这慕云庄最初的建造者的,说起这位女子,在四百年前可也是一位传奇的女子,她年轻时候便名满天下,是有名的才女,后嫁给了镇关将军赵将军,两人成婚三日后那将军便领兵出征,而后战死边关,再也没有回来,慕夫人痛失夫君,在生下遗腹子向帝君请命出征,为夫报仇,功成之后被帝君封为第一夫人——慕夫人,故后世尊称她为慕夫人,她本姓慕,但夫家却是姓赵的。 而这慕云庄,便是她亲手设计所建造的。 镜离并不知道他们所惊叹的慕夫人是何人物,只是盯着那图纸看,想要将这每一处都记在心中,不料此时,旁的人竟然突然笑了一下,眼底有些戏谑。 “你笑什么?!”镜离回过头来,看着楚公子莫名其妙。 楚公子摇摇头,轻声道:“我笑他们傻啊,你想着,都已经四百年的东西,哪里能留到现在,便是羊皮留到现在,可是那字迹怎么会丝毫无损?!一个‘无以回报’的老者偏偏献上这样的一个图纸?!” 这一切微妙得有些巧了。 镜离抬头看他,“可那羊皮确实是有些年岁了。”岁月的痕迹那么明显,便是不大懂得的她也看得明白。 “可是笔画未必是真的。”楚公子言道。 镜离一愣,豁然明了,莫非是有人想要让人进慕云庄,于是才有了这一出,什么老者献图,都是蒙骗人的。 “可是公子应该知道,当年慕云庄一百零八人无一生还,外面的人进去了也再也没出来过,慕云庄此地,实在是恐怖。” “是啊,不是我们不愿,只是这慕云庄死了太多人的。” “对,我听说夜晚从不远处那条大路经过的时候都能听到凄厉的叫喊声,异常可怕。” 死了许多人么?! 镜离微微抬眼,听着别人悲愤的语气微微蹙眉,世人的生与死对她而言毫无关系,在她看来不过也就是一个轮回罢了,多年后,也许便换了个身份,换了个躯壳出现在某一个世间,只是前尘往事皆忘了个一干二净罢了。 她饮下一口茶,想要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触,而后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这具身体到底是毫无知觉,便是她只想尝尝世人称赞的茶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个诸位不必担心,家父此此请来了玄门之人为慕云庄驱鬼,玄门威名赫赫,乃是抓妖拿鬼的宗师,定然能将庄内的鬼怪一一收服。” “玄门?!玄清玄明么?!”镜离一惊,心想着如今的玄清玄明还不知到了何处,慕云庄此地对常人而言确实有些危险,他们去的话,她并不放心,先不说别的,看在这具身体的玄清姐姐的份上,她也不能让他们去冒这个险,而且,清霜一直挂念这玄清,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不如,她先去探一探情况,反正她也是一个死人。 想到此处,她便有了决定。 “给钱。”她伸手摸了摸赵白留给她的那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去,她低着头在想慕云庄的事情,权当一旁的人为空气。 在这一个月与赵白的相处之下,她总算是明白了世间有一个叫银子的东西,吃了东西就要给银子,虽然她并不知道要给多少,但是这已经是她所有的银子。 楚公子笑着站起来,慢吞吞地追上去。 “别是走太快了,小心门槛......”那声音带着一些清凉,似是总带着温和的笑,原本听在人的耳中应该是十分舒服的声音,可是听在她的耳中脸色黑了黑,真的险些踢到门槛上。 “......”不知世间烦扰的姑娘脸色黑了。 真是阴魂不散!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楚公子嘴角勾出一些笑意,伸手拦下了想要逃跑的人,这姑娘可是他找到月兰妖女的关键,只要有她在,这妖女定然会现身,不过如今看来,这姑娘倒是十分有意思,比如,看到他就知道有危险,想逃跑...... 呵.....他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与你无关。”镜离死咬着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而且她并不喜欢这个人缠着她实在太讨厌了。 “倒是在下不是,不知是哪儿得罪了姑娘,让姑娘如此生气?!”他的语言温和,似是带着三分惊喜,随即有道,“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请姑娘喝杯茶,权当赔罪。” 镜离睁大眼睛有些诧异地看他,只是心底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这具身体本能的反映就是怕他,她那里敢多呆的,可是,可是她被他拦在门口,那里能够逃脱?! 她目光转了转,落在门口来往的人身上,突然眼睛一亮,当即说道,“虽说公子长得俊美非凡,可是好歹也也是个良家女子,那里能与公子一同喝茶的,公子若是缺了一个喝茶的人,不若去风花雪月楼瞧上一瞧,那儿的姑娘,可是一个个的妖媚动人,且不说喝茶了,便是再做点别的也是使得的......” 这话是她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听路人说的,至于风花雪月楼在哪个角落里,干的是什么活计她可是半点儿都不清楚。 她说的语言轻快带着几分娇媚,眼角还带着几分笑意,楚凡手中的扇子顿了顿,微微诧异地抬眼,正想问她上哪学会这妖妖媚媚的一套,可是一眨眼,这姑娘便低头,一溜烟从他的身侧逃了去,一个晃影便没了踪迹。 这是......又让她跑了?! 楚公子愣愣地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风景,无奈摇头。 “公子,要跟上去吗?!”随从上前问。 “不急,有人会帮我们盯着的。”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那里正有个身影离去,只留下一片一角,空气中散发这细微的幽香。 终于,出现了么?! 第十四章 夜惊魂,神鬼戏珠台 果真是阴气汇集的地方啊! 镜离走到慕云庄的门口之时已经是一身狼狈,身上的衣裙都沾染污色,此时已经是半夜子时了,那高大的门口开着,像是一个狰狞的洞口,正在等着食物进来,月亮照在门口的时候似乎是发出了一道呜呜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逃出来。 这地方也是难找,要不是她努力记下了路线,怕是现在还不知被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镜离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脚踏在了百年不曾有人走过的青苔板上,那青苔有些潮湿,踩上去的时候软软的,仿佛踩在一片沼泽之中,好像下一刻就要往底下沉去。 那从鞋底下流出来的水在月光的照射下看着就像是鲜红的血水,咕噜噜地从底下灌出来。 “终须弥,万物形,现!”她目光一冷,轻喝一声,突然闭上眼,只是瞬间,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那原本在灯火照耀得十分华丽的府门变成了破落残垣的样子,蜘蛛在上面结着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阴森的阴气环绕不止,在她的周围环绕这一些死去的魂体,那些魂体都保持着它们刚刚死去的样子,有吊死伸着长长舌头的,还有喝毒药七窍流血的,还有披散着头发走来走去的,更甚是还有一些残魂,只有一只手甚至只有脑袋的。 镜离:“.......” 她好像来得并不是时候,此时不正是鬼气最盛的时刻么?!若是放在平时,这个小魂魄自然不敢出来作恶,还好是她来了,若是换做别人,许是被这些魂魄折磨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原本便是附在这具身体的意识,而这具身体也早已死去,没有任何生气,不然这些鬼魂早就已经扑上来了,怎么还会当作没看到的样子,许是将当成了同类,以为她找到了一具躯体在世间存活。 也幸得她在冥幽呆过这么千万年,什么样的凄惨狰狞的鬼魂都见过,故此才没有显现出半点害怕的样子。 “你是哪来的游魂?!怎地跑到这里来了?!”门口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似乎是见到了她的存在。 游魂?!镜离眨眨眼,思绪转了转便有了主意,转而轻轻地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开口,“我见此鬼气浓厚,想必知道有同伴在此,故来寻求庇佑。” 说得确实有些,清霜的这具躯体也随着清霜的死去失去了生机,此时的她在诸位游魂的眼中不过便是附在一具躯体上的游魂,转念一想便以为她在外世被那些修道之人发现,故此逃亡至此。 正在此时,府门之中突然伸出了一个巨大的蛇头,那蛇头有半个门口一样大小,镜离站在它的面前渺小得一口就能吞下去,它一身漆黑的鳞片,浓郁的阴暗气息包裹在它的身侧。 这个蛇魂啊!貌似修为不浅啊! 镜离思绪有一瞬间的不稳,但只是瞬间也便稳了下来,反正她又不是活着的人,且连魂魄都没有,不过是一抹意识罢了,世上那里有能伤到她的东西,想想也便释然了,管它人也好,妖也罢,鬼魂也罢,与她而言本没有什么差别的。 蛇魂用头在她身侧吸了几口气,最后用警惕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大概是她与人们相处过一些时候,身上沾了一些生人的气息,只是并不是她身上原有的气息,故此,它吸了几口气之后便将头缩回门里去,也就不管她了。 镜离松了一口气,在她身侧的魂魄还在飘来飘去,咿咿呜呜地哭着笑着,发出各种声音,只是还没有意识,许是刚刚死去不久的魂魄,可是这些魂魄为何要聚集在此,而没有入轮回投胎呢?! 真是奇怪的问题。 算了,她先找到聂凤夕吧,若是她的灵魂在此许是知道一些故事,怎么说她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也是这一方游魂界的老人了。 想到此处,她便踏步走进了慕云庄之内。 刚刚走入门中,只觉得眼睛一亮,红艳艳的纱幔从头顶的树上落了下来,幽幽怨怨的说唱曲调响起,在灯火萦绕的院子里,正在上演这一场歌舞戏曲,那红衣的舞娘在舞台之上翩翩起舞,轻轻地唱着曲调,底下一声声吆喝掌声,热闹得像人间的集市,那夜晚灯火阑珊,那歌舞升平的样子。 当然,忽略他们那一张张各种死相的脸和残破的魂体。 真是漂亮啊!镜离惊叹一声,难怪这些灵魂死后不愿回归冥幽,原来这般安逸欢快,在冥幽之地,可是没有这样欢快的景象,在那里,生前功德好的人很快地去轮回投胎了,剩下的,也只有为生前罪恶受过的魂体,故此,冥幽之地常年有凄惨的叫声环绕,千千万万年不曾停止过。 只是,天道循环,不管这个世间的景象多么让他们留恋,让他们多么的欢快,他们也要轮回啊,不然时间一久便会在这个人世间消失,当然,他们也可以修炼,但是这个世间最多的便是人气,很难找到鬼魂可以修炼的地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吸取人类的精气修行,只是那一种修行是一种害人的行为,是为世间所不容,那样的结果最终还是要消失在这个世间的。 正在此时,缥缥缈缈似有似无的歌曲从唱台上响起,带着一些幽咽凄凄的哭腔: 满尘沙流转,红颜殁啊秋千墙 戏珠台千年梨花千缀 与君歌一曲,桃花开啊人面艳 梦朝暮,却见浮华缱倦 折起的扇,滴落血红,开出最妖艳的花 湖底的水,清冷泛,褶起苍白的脸颊 爱恨无根生年轮似水,梦中伊人景如画 可叹天上人间死生别,谁也未见多留恋 ....... 镜离有些莫名,许是不知这些曲调有着什么样的意思,她所会的、唯一的一首曲子不过是那首渡世仙曲,还有便是那彼岸三生路上唱了千千万万年不息的三生轮回引,那是一首让人忘记以前恩怨前尘,去往轮回投胎的歌。 曲子的第一部分是在彼岸三生路,彼岸花的花香能使灵魂忆起生前的记忆,慢慢地回顾这一生,在下来便是慢慢第忘记,走轮回三生路,过了三生石,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是轮回道,此后再也不会记得前尘往事了。 若有情,红尘萧萧,一盏清茶半生换 曲舞罢,歌声恋恋,一戏珠台魂梦相伴 满尘沙流转,红颜殁啊秋千墙 戏珠台千年梨花千缀 与君歌一曲,桃花开啊人面艳 梦朝暮,却见浮华缱倦...... ps:此曲名为《戏珠台》,为赵瑜白与聂凤夕而写,原曲为冰菊物语纯音乐,本人手欠,也非专业,有不当之处还请一笑而过,不喜勿喷,谢谢。 记得是冰菊物语纯音乐版,纯音乐!不要搞错了。 第十五章 红衣女鬼,佛教镇邪文 舞台上挥舞着长袖的红衣女郎用袖子一直遮着脸,只听到凄凄的歌唱声,曼妙的身姿舞动,她的头发十分的长,轻轻柔柔的像河畔上浮在水面上的柳枝儿,看着身姿便能看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只是可惜,她一直看不见她的脸,不管她怎么舞动,面向观众的时候都是用袖子遮着脸的,半点儿都不曾露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鬼在做什么?!不错,是女鬼,纵使她看起来十分像人,但是她却是一个修为颇高的女鬼罢了。 镜离站在鬼魂的观众席上,微微皱眉看着场面挥舞纷乱的红色长袖,灯火阑珊,歌声入耳,幽幽咽咽让人心生怜惜,好像就要感动得落泪,好像就要陷入这样的哀戚的故事里。 这不对劲! 镜离猛地一下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观众席上的魂体,只见他们都流着泪,哀声凄凄地哭了起来,不不,他们不是流泪,而是血,红艳艳的血从他们的眼瞳之中流出来,而随着红色血液的流下,他们的魂体越来越是虚弱,越来越透明,好像风一吹就要散去的感觉。 这是在吸取别人的灵魂之力?! 镜离大骇! 她初生之时虽然世间一片空白,但在她意识渐渐清晰的时候确实一直听着地藏念经成长起来的,在冥幽之地看惯了多种不同的下场与命运,也明白了世间的善恶,她心有执念不破,可心却是善良的,以后的事情她不知道会如何,但是此时却做不出来害人之事。 要说起来世间的初生之时本没有魂魄,他们只是世间一种叫元气的东西存在着,元存在久了便有了意识,意识与元结合故此有了魂体,而世人所谓的灵魂之力,其实就是元气,元气有着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的智慧心智,能力,是否四肢健全,在轮回道之中,轮回道会根据一个灵魂的元气来决定他出生之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与她有着不同,她是生在须弥千境的意识,她没有元气,只有意识,须弥千境,便是她意识的寄身之地,须弥千境本在三千世界之外,故此她不能在三千世界轮回,因此,她需要元气才能在这三千世界生存。 虽然、虽然她与旁人做交易换取的也是别人的元气,但是在她看来是一个各取所需,你情我愿的事儿,但这个女郎如此吸取他人的灵魂之力,却是可恨了。 这分明是为了自己让别人消失在这个世间! 实在是太过分了! 镜离猛地一下抬眼看去,只见那红衣女郎的袖子落下来了一些,在她转身舞动腰肢之时,正好将将那一张脸露了出来,镜离微微一滞,美人! 着实是个美人啊! 那女郎脸肌肤白皙,脸颊红似朝霞,那一双眼睛带着勾人的笑,细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在睫毛的之处画出细长勾人的眼线,她的眉毛如同细美的柳叶一般,好似天上的半阙月华,再配上一身红衣,婀娜的身段,再加上她的悠然恣意,勾画出一种惊心的艳丽。 她是一种艳,惊心动魄的艳丽。 镜离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正在此时,那女郎的眼底突然闪现一层红艳的光芒,猛地一下直落在镜离的身上。 被发现了! 镜离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两步。 “哪来的野物,胆敢来此作乱!”那红衣女郎轻喝一声,高台上的歌舞停了下来,四周吹来一阵狂风,红绸翻飞,灯火摇晃一盏一盏熄灭,看台上的游魂被惊的四处流窜,哀戚苦吼之声不断,场面一片混乱。 逃!镜离有些心惊这女郎的能力,虽然她不惧生死,但是此时她尚未完成赵瑜白的心愿,故此还不愿落在这女郎的手中,却这女郎吸取魂魄的灵魂之力修炼,能力定然不凡,也不知有什么阴损的招数,落在她的手中,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下定了决定,她转身便往灵魂密集的地方逃去,她这具身体虽然死去,但也是实体,这里灵魂实在构不成她的阻碍,但却能成为后面追来女郎的阻碍,故此,她拼了命似的往这里灵魂体跑去,她的身体穿过一个个灵魂体,那些灵魂体愣了一会,然后裂开嘴笑呵呵的,好像碰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只是这样的笑容实在有些渗人,镜离都不忍心回头去看一眼。 “那里走?!”红女女郎站在台上,一挥衣袖正身而立,抬眼之时见镜离往灵魂密集的地方逃去顿时大怒,眼瞳之中泛起森冷的红光,她随手一抬,她原本有些宽敞的红袖像变戏法一样突然伸长,往她身后追赶而去,那袖子泛着森冷的红光,所到之处那些灵魂体被红袖打中,砰的一下撞到地上,冒出一阵烟气,魂体变得更透明了一些。 各种哀叫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镜离心猛地一惊,脚下一顿那红绸就追了上来,往她背上袭去。 “无妄无邪!”镜离在红绸袭来之时一个转身错开了红绸,就在她转身之时,身上发出一道金光,往再次袭来的红绸扑去,那红绸像是遇见了什么天敌一下,瞬间被反弹了回去,急速缩回红衣女郎的的袖中,她猛地退了一步才堪堪稳住脚步,吃痛第伸手捂住胸口。 “佛教镇邪文?!”红衣女郎捂住胸口,眸瞳越加森冷,“一个死魂附体的的躯体上,竟然有佛教镇邪文?!” 红衣女郎死死地瞪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最后勃然大怒:“你该死!” 她该死!确实该死,明明是一个游魂,为什么能身上还能带着佛教镇邪文,神鬼莫近么?!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好处?!同样是死魂,为什么她要受制于此,永永远远重复着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她嫉恨了,所以她该死! “佛教镇邪文?!”镇邪?!镜离有些错愕,恍惚之间想起她方才念的是地藏收服冥幽妖邪的咒语,那些咒语虽然听起来只是几个字词,但是着实不一般简单,它还需要念力,以念力画成咒符,这才能形成有效的咒语,大概是镜离听得多了,有慢慢地咒符参破,如此才在霎那念咒之时形成咒符。 “三生途,彼岸花,冥蝶为引,去——”镜离转身,反手之间手中便多了一支长萧,那萧原本是地藏赠予她的,原本已和须弥千境融为一体,故此,那长萧在她手中转了两圈便有了一些细微的变换,稍稍变短了一些,方便她使用。 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地面上忽然生长起一丛丛的彼岸花,月光寂寂,在那彼岸花从中,一只只跳跃的光芒的冥蝶从彼岸花从中飞出来,落在那一个个透明纯净的魂魄之上。 三生轮回引缓缓响起。 第十六章 魂魄修为鬼,尸骨生幽兰 在这样寂静明净的夜空之中,三生轮回引缓缓响起,满地的彼岸花妖艳地盛开,一只只冥蝶飞在那些灵魂之中,他们的眸瞳变得迷茫,随着三生轮回引的响起,慢慢地彼岸花盛开的深处走去。 “啊——”红衣女郎听着这曲调突然发出一声惊骇凄惨的叫声,她双手抱着头,凄厉叫了起来。 “住手——住手——不要再吹了——不要再吹了——” “住手——”突然一声轻喝,镜离突然被撞了一下,平稳的曲调嘎然停止,四周的盛开的彼岸花开始渐渐地枯萎,镜离有些措手不及,猛地一下抬眼却见一个书生正紧拽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下去。 赵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镜离微讶,只见他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白,好像突然没了血色一般,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死去一般,这样的赵白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不要伤害她!”赵白死死地拽住她,神色着急慌张,甚至惊恐。 “赵白,你怎么会在这?!”镜离诧异地开口,目光浅淡。 “给我拿下她,拿下她,竟敢想要伤我,不可饶恕!”红衣女郎缓过神来,气得发抖。 “快走,离开这里——”赵白伸手,拽着了她便往外面跑去。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红衣的女郎冷哼一声,细细的眉眼轻挑,红唇微微地勾起,仿佛带着无尽的媚色,勾魂夺魄的让人惊心。 随着他们离开,身后的灯火正在一盏一地熄灭,原本摇曳着灯火的繁华也随着灯光的消失露出了原有断瓦残垣的模样,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上面的蜘蛛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网,三百年的岁月,摧毁了原有的繁华。 “吼——”两人退至门口,一声低吼声传入耳中,那原来的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半身的蟒蛇身影,它的身体只有半截,另外一截不知道到了哪去,断开的地方还滴着血,血淋淋的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它似乎看到了来人,一双眼睛霍然便成了狰狞的血红色,身上的鳞片也一片一片地滚动突起,好像几条细小的小蛇在它的躯体之中蠕动,看着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两人停在这门口之处,前面有蟒蛇拦路,后面又有红衣女郎追杀,逃无可逃。 “凤夕,不要再伤人了,所有的一切,你冲我来就好。”正在镜离错愣的片刻,赵白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对面这远处飞来落地的女郎,那女郎一身红衣,妖媚惑人,只是那飞身落地之间衣衫晃动,露出一截细白的腿,让人看着心跳不已。 原本镜离都觉得她不像鬼魂,倒像是活人,如今这么一看,实在是太像了。 凤夕?!难不成这个便是昔年的聂凤夕么?! 镜离猛地抬头,略有些错愕:“你是聂凤夕?!” 此言一出,赵白与聂凤夕齐齐地看向她,那目光有着诸多的不解与疑惑,甚至,有着警惕。 世人所知聂凤夕,不过是三百年前那害人无数的女鬼,但世人也只知女鬼,却不知女鬼姓甚名谁,可是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少女,竟然知道聂凤夕之名,这原本就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此地?!”许是因为做了多年鬼魂的缘故,聂凤夕的修为在此地算是十分了得,那些小鬼魂们都要听她差遣的缘故,所以越发变成有上位者的气势了,说话也没有了三百年前娇弱的样子。 “若是你是聂凤夕,那么赵白便是昔日的赵瑜白了吧,难怪我当初见你的时候觉得熟悉,原来是他的另一半残魂。”镜离理了理也便猜出了这两人的来历。 想必是赵瑜白死后,不知出了什么缘故灵魂被分成了两份,一半被引魂使带去了冥幽界,一半却留在了人间寻找自己的爱人,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赵白。 “他的另一半残魂?!”赵白的神情动了动,脸皮有些僵硬,“你是说你见过他?!你在哪里见过他?!” “冥幽界。”镜离如实说,说完抬眼看向聂凤夕,眸光清湛无波,“他的愿望,请聂凤夕入轮回,重新轮回为人,我是为他实现愿望之人”她说话间,轻轻地抬起手,扬了扬手中的长萧,“三生轮回引,故来请君入轮回。” 冥幽界?!难不成她是从冥幽界出来的人?! 聂凤夕一愣,赵白的心狂跳了一下,是啊,聂凤夕早已死去多年,早该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再也不是背负着诸多的人命与怨恨在这世间挣扎苟活。 “凤夕......”赵白看向一脸冷色的聂凤夕,神色忐忑不安。 “胡言乱语!世间那里有冥幽,你要想度人,还是先度了你自己吧!你这游魂胆敢欺我,简直是不知死活。”聂凤夕脸色越寒,眼底皆是阴森的红色,抬眼看向镜离的时候杀机一现,就在那么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寒气直往镜离的脑门袭去。 “凤夕住手——”赵白见此一惊,脸色瞬间惨白,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 “虚无......”镜离正要开口,想要离开此地,可是有人比她更快,一道幽蓝的身影从半空中掠过,她借力踏在门口的蛇头之上,竟然一脚将蛇头踩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将她从聂凤夕凌厉的掌下逃开,堪堪躲过一劫。 “呵呵呵......”美人高高挽着秀发,一朵盛开的幽兰花戴着轻轻晃动的发鬓上,随着她的笑声一颤一颤有着勾人的媚态与蛊惑。 真要说起来,如今一身红衣的聂凤夕有着一冷艳的美,而这一位美人却有着晦暗的诱惑,她的睫毛细长地翘了起来,眼帘上都是带着细微的幽蓝色,好似地狱之中燃烧的火苗儿,妖媚得惊心却又残忍。 她的衣着有些暴露,幽蓝的布块只是裹住了胸口以下的部位,走动之间露出细白的长腿,赤着脚踏在落满灰尘的地面。 “呵呵呵......”她仰头呵呵地笑着,细白的脖子长长细细的,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掐断的苗儿一样,脖子上佩戴着一条细绳,上面戴着一朵盛开到了极致的幽兰花,幽蓝的流光划过,似有暗香袭人。 真是个惑人至极的妖女。 赵白神色大变,明明看着是两个人,怎么生得同一张脸,不错,这个女子与聂凤夕分明是生得同一张脸。 “魂魄修为鬼,尸骨生幽兰?!”镜离微微有些愕然,这两个人分明也是聂凤夕么,红衣的聂凤夕是真正的聂凤夕,是她自己原本存在的魂魄修成之身,而这个幽蓝蛊惑的女子的原身是一株生在尸骨之上的花,也就是聂凤夕尸骨上生出的一朵幽兰花。 幽兰花是世间一种诡异的花朵,她与其他任何的妖有着强大的不同,她是伴随着强大的怨气而生,只要怨气的根源还在,那么她便不会死去,只是聂凤夕再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这又变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底。 第十七章 凡间阙之楚凡 “月兰往哪走——”一声冷喝声从门外传来,月兰眸光一寒,几乎要把所有人都冻僵了一般。 “该死——”月兰抬眼看了一眼赵白与聂凤夕,眼底是浓浓的厌恶,“等我收拾了楚凡那小子再和你们算账,我们走——” 楚凡?!他怎么会在这?! 镜离还没反映过来,便被月兰一手按在肩膀上,提着她,提步飞身往残垣的另一边飞去。 “镜离姑娘——”赵白一惊,想要追上来可是偏偏自己不会术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月兰把镜离带走。 “楚凡来了!”聂凤夕脸色一白,拽着赵白就往另一边飞去,“我们走。” “凤夕,镜离姑娘,月兰把镜离姑娘带走了,我们不能......” “赵白,楚凡来了,你想我死么?!”凡间阙的传人,楚凡之名一处,各妖魔鬼怪皆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万一倒霉遇上了,那可是下场不好了。 赵白一噎,动动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姑娘,连这些你都知道,难怪能逃出我的控制。”月兰提着镜离落在林子里,把她丢在地上,冰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简直是恨不得将她剖开看一看。 月兰越看,越是压抑不住怒气,原本是她的傀儡,竟然还有意识,还想逃离她的控制?!做梦么?! 夜里的林子幽森,夜风呜呜地吹着,参杂这几声虫鸟的哀鸣,凄凄地随着风传入人的耳中,月光从空中照了下来,在树叶底下映照出一个个漆黑斑驳的影子。 “原来是你?!”镜离微微一愣,原来就是她,难怪她怎么看都觉得眼熟,这不是清霜记忆之中那个风花雪月楼的老板,一个风情妖媚至极的女郎,竟然是她,镜离反映有些慢半拍,但是绝对是不笨,以前不曾见过或许没有想到,但是今日见她这样子出现,忽然明白了一些她所想不通的事儿。 这具身体变成这样,相比也是眼前这个人下的手吧,她记得在清霜记忆的最后,眼前这人给她灌了什么东西,然后她的身体就变成这样了。 月兰笑了笑,精致勾人的脸蛋有几分动人心魄之感,镜离觉得这具身体好像就要活过来了,好像就要沉迷在她的笑容之中,慢慢地被她所掌控。 是那种被她掌控的药物在作怪?!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被掌控呢?!真是一个笑话,她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以为楚凡来了你就有救了,我告诉你,不可能!”月兰看着她并不受自己控制的样子,顿时大怒。 “楚凡?!”她所说的楚凡,应该是那位楚公子吧?!镜离抬眼看她。 “我连杀了他们两代传人,你说这一次,是不是可以杀第三代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没有没第四代传人了,传承千年的凡间阙就要断了传承了么?真是期待啊......”她笑得花枝乱颤,全身不停地抖动,好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无比的大快人心。 “命里轮回,终有报应。”镜离微微蹙眉看她,她也是在冥幽呆过的人,自然是看惯了许多的生死轮回,像月兰这样的害人无数的也被称之为罪孽,若是到了地府,有无尽的业火燃烧,要烧尽一切业障、赎去一切罪恶才能再入轮回得以重生,那些苦才叫生不如死,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让人给收拾了,从此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个世间上。 总之,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就是了。 在世人的眼中,比比皆是‘只求今生逍遥,何故来世苦难’,总的来说世上有孟婆汤这回事,人们投生之后皆皆忘记了自己的前世苦难,既然没有记忆便不知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故此,也没了顾忌。 “报应?!”月兰目光一寒,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有了几分杀意,她是从坟墓之中生出来的花,是最罪恶的根源,也曾杀人无数害人无数,但从来不知道世间有报应二字,想到此处,她哈哈大笑了起来,“若是你无知,我便来告诉你,因为世间有罪恶,才会有我的存在!” 她啊,是人世间罪恶而生出来的花,世间的怨念越多,她吸取的越多便会更加强大,这姑娘竟然和她说罪恶,说出去真是笑死人。 “生于罪恶,难道便不能为善?!只能作恶?!”天底下的东西,原本没有什么善恶之分,人又何如,妖又何如,便是一个灵魂又如何,真正的善恶只在心间,一念之间,原与外物无关。 “月兰,你想干什么?!”楚凡追上来的时候便看到月兰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镜离,那目光简直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此时他的脸色冰寒到了极点,倒是没想到这个月兰在他的追杀之下还能出手伤人,是他太大意了! “楚公子!”镜离一惊,想要跑过去却被月兰转身在半路的时候拦了下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还想跑?!”月兰冷哼,抬眼看向楚凡的时候高傲地抬起头,脾气恶劣到了极点,“怎么,你心疼她了?!” 她可是记得,楚凡对这个姑娘颇为关照的样子。 镜离眉头一跳,原本想要逃脱,可是忽然想起这具躯体是不需要呼吸的,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虽然她很想逃脱月兰的禁锢,但是......她还是看清楚情况再说吧。 再等等....... “中了我的毒,竟然还有意识,倒是从来不曾有过,难不成你们真的研究出解尸骨花的解药了?!”因为幽兰花是尸骨上生出来的花,故又称之为尸骨花。 楚公子的眉眼冷峻,半点目光都不落在镜离身上,他只是笑笑看着眼前这个嚣张魅惑的女子,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戏谑,眉眼寒星,嘴角微微勾起,“原来,你竟然变成那么不自信了,不过没关系,你却是不再有自信的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月兰一惊,就在那一刹那之间,镜离觉得眼前有一些虚影晃了过来,只是一瞬间,她便离开了月兰的掌控,站在了楚公子身后,而原本月兰站着的地方激起了一道极致的亮光,将她团团围住。 “啊——”月兰脸色瞬间大变,想要往外冲的身体被一道更加强烈的亮光挡了回去,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蓝色的血液。 “咦,这是什么?!”镜离惊讶着楚公子不用出手便能让月兰重伤,这让她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怎么做到....... 楚公子回头诡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萌呆,那看向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饿了几天的流浪者看到食物一样,那叫一个热切,他呼吸滞了滞,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好吧,他不应该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样子实在是失礼。 “这是阵法。”楚公子目光盯着在怪圈之中还在冲打的月兰,目光冰寒,她冲上去的力道越大受到了冲击就越大。 “阵法?!”什么是阵法?!镜离有些晕乎乎的,完全找不到北,对了,她刚来的时候也见过一个阵法,好像叫什么来者,幻阵?!对,是幻阵?!就是那种可以陷入奇怪世界的那一种。 “是幻阵么?!” “幻阵?!”楚公子莞尔一笑,许是奇怪她怎么知道幻阵这个存在,只是笑着解释,“幻阵是阵法的一种,世间的阵法何止千万种,稍微一个变化就可能出现不同的阵法,而幻阵是其中一类比较大的阵法,大概是制造一个虚幻的世界,让人陷入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中罢了。” 这般神奇?! 第十八章 净化青莲 她要学,她要学,要学! 想到此处,她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了起来,要是拥有这样的本事,岂不是很厉害,她要变得很厉害! “那万一出不来呢?!” 出不来?!那么结果呢?!大概是死了吧。 楚公子摇摇头,许是不想与她说这些死人的事情,话音一转便看向了月兰,“此阵法名曰九困。” “九困?!” “九困?!”阵法之内的月兰亦是大惊,脸色白了白,面向镜离,大声第喊道,“清霜,你快放我出去,不要被他给骗了,他想杀了我,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了。” “.......”镜离摇摇头,小心地往楚公子的身后躲去,她才不会相信她的话呢,什么她死了她也会死,她本来就是死的好么。 “清霜,你不要信他,凡间阙的人怎么会放过你——” 不放过?!因为她的躯体是个死人么?!镜离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并不笨,将这一系列事情联系在一起,自然知道那个楚公子因何盯上她,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妖物罢了,想必这个月兰能够控制死人的尸体,而她死后,那些尸体就会......会腐烂..... 腐烂?! 镜离瞪大眼睛,忽然想起当初她碰到的那个狐狸,那身体腐烂的样子,吓得她险些跳了起来,天啊,绝对不行,不行!这种事情她看看就算了,可是要看着自己身处的这具身体腐烂,就算她没有半点知觉,那也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她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简直是毛骨悚然,吓得魂飞魄散。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不、不要、我不要......”她惊慌地扯着楚公子的衣袖,几乎屁滚尿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不想看着自己烂成一块块的......” 楚公子手僵了一会,脸皮细微抽动了一下,想要装作面无表情可是脸皮有龟裂的状态,真是有点受不了了,他虚年二十三,却从未见过有这样一个姑娘,几乎屁滚尿流可怜兮兮地看他。 真是......让人想笑啊! “咳!”他轻咳一声,敛了敛神色,伸出手来,手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那到亮光越来越大,最后幻化出一朵青莲的模样,那青莲只有一朵莲花,无根无茎,只有楚公子的手心大小,青光流转,似有佛光,那细微之处似有经文在上面流转,发出一道道光亮。 是佛教的东西?! 镜离微微一讶,讶过了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冥幽界有地藏,那么一个世间出现佛门的东西应该不算惊奇吧。 “净化青莲?!”月兰大惊,认出了楚公子手中之物,紧接着便是一片慌张之色,似是对他手中的东西充满了恐惧,口中不敢置信第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净化青莲不是......” 不是毁了么?!怎么会出现?!为什么会出现?! 她不信,不信!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净化青莲?!”镜离微微蹙眉地看着楚公子手心的一朵青莲,有些不明白月兰会如此失态。 “你不觉得难受?!”楚公子略有些惊奇,在他眼中,眼前这个姑娘中了月兰的毒,虽然还有意识,但也算是妖邪的一类,净化青莲的能力他知道,能净化一切阴邪之物,她竟然没有半点知觉?!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净化青莲原本是凡间阙开创之始祖师留下的东西,那位祖师说起来许是许多人不知,但是却是个掌握道佛两派修炼的第一人,将道佛两派功法融会贯通,于是才有了今日立于不败之地的凡间阙。 而这净化青莲,正是昔日佛教的神物,也是凡间阙立于世间的根本,这东西原本传到他师祖的时候,也是因为追杀月兰的缘故毁坏遗落在外,可是巧的是他碰巧得到了青莲的莲心,故此才能重新将青莲修炼。 “不会。”镜离摇头,她昔日日听着地藏念经,对于这些经文早已熟知于心,故此,灵魂也不会对此产生任何的不适,一个青莲上的经文,与地藏所念超度众生的经文,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楚公子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脸上,她的姿容不错,但是在见过各种这样的美人的楚公子面前也不过是能当丫鬟的姿容,只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特别清亮澄净,那种澄净以至于他怎么也下不了手伤害她。 他的心不是早已练得刚硬如铁么?!怎么还会于心不忍?! 正在他失神的片刻,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他背后袭来,他一惊,脸色大变,只来得及将自己和身旁的人拉开,掌风落在地上,惊起了一阵尘埃飞扬。 聂凤夕在楚公子逃离的片刻,手中的红绸打出,将阵法的光晕打散,几步走到月兰身侧,将她扶起。 “聂凤夕?!”镜离也微微一愣,她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聂凤夕呢,她抬眼之时,只看到赵白在漆黑的林子里匆匆跑来。 “不知死活!”楚公子脸色一寒,眸光相当的危险,许是他太大意了,光顾着与她说话,没想到这个厉鬼竟然敢在背后偷袭他,思及此处,他眸光中一道杀意寒光掠过,口中的咒语突现。 “天地无极,风雷受令!”随着最后一声轻喝,一道白亮的闪电突显在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往人的身上劈去。 “小心!”赵白堪堪赶到此地,见此情况一惊,想要倾身去护着聂凤夕,不料却被她一脚踹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也因为她将赵白踢开的缘故,一时来不及躲开,一道闪电正好劈在她的身上,她的灵魂晃了晃,竟有些便得透明了。 “聂凤夕!”月兰逃过一劫,脸色发白,一身狼狈,看着聂凤夕的灵魂有些透明了起来,也顾不得躺在一旁不知生死的赵白,伸手扶着她便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逃走。 “哪里逃!”楚公子眉眼如同刷了一道寒霜一般,轻哼一声,拂衣一挥,灵虚踏步,如同离弦之箭飞身追了上去。 “.......”被遗留在原地的镜离伸手摸摸后脑勺,一脸晕乎乎的,完全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挠,一下,两下,三下......不是,聂凤夕与赵白?!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会救月兰呢?!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重点是他们跑去哪里了?! 她站在凄凄的夜风之中,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赵白,彻底无语了。 “叽!” “叽叽!”两只老鼠从她袖子里窜了出来,一出来就跳在她的脚边,撤了她的衣角叽叽叫个不停。 “对了,还有你们在!”她眼睛一亮,当时便有了主意。 这两只东西在她的袖子里也躲了许久了,出来也是溜达溜达无所事事,不如...... “叽叽二叽,帮我看着这个人,记得,不能吃的!”当然不能吃,他只是残魂不稳晕过去而已,不过她可是见过这两只东西把死尸当成食物拖走的样子,故此才有此说。 “叽!”不! “叽叽!”不要! “叽叽叽叽.......”不要不要才不要!这两只使劲地抓她的衣角,往上爬啊爬。 第十九章 尸骨为路渡流河 “不许在叽了!”镜离伸手覆额,略有些头疼,她所遇见的人少,知道的东西也少,故此有些应付不来,只好摆出一脸严重的样子呵斥,“你们不要闹了,看着赵白,我跟上去看看!” “叽!”记得回来! “叽叽!”回来回来! “很快回来,冥蝶!”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只黑色的蝴蝶扑扑这翅膀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着这只蝴蝶,心里满意极了,这也算是她在人间掌握的本事之一吧,以她幻化之力幻化出来的冥蝶虽然没有什么伤人的用处,但是好在听她的话,对气味十分敏感,先前她便打算应用冥蝶对气味的敏感,顺着彼岸花的气味将那些死魂带去冥幽之地。 因为她生在冥幽的缘故,故此才取名冥蝶。 她伸出手,那手心之中还沾染了一些楚公子的气味,蝴蝶飞到她的手上停了一会,然后似乎明白什么似得,扑扇着翅膀快速地往前飞去。 “可真是有些用处。”冥蝶飞得十分快,镜离只能跑着才能跟上,还好她不会感觉到累和疲倦,不然也跟不上冥蝶的速度。 “山洞?!”镜离站在洞口便感觉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阴暗的气息让人有些彻骨生寒,连同灵魂都有几分冰冷之感,虽然阴森的气息适合灵魂的生存和修炼,但是她毕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死魂,她只是一抹意识而来,而且因为多年听地藏念经文的缘故,反而带着几分清净灵透,一般的阴邪伤不了她,那些所谓辟邪的物件也伤不了她。 “难不成,是聂凤夕的埋骨之处?!”聂凤夕的埋骨之地,也就是月兰的老巢了她是从聂凤夕尸骨上生出来的花,跟着她自然是能找到聂凤夕的尸骨了。 镜离并不算太蠢,在冥幽界呆了这么些年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一般的人死后的灵魂是很难留在世间的,而留在人间的,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具有鬼魂的修炼方法,能够修炼使自己以魂的身份活在世间,二是有什么奇遇,例如身处什么至阴之地,那里阴气浓厚,盖住了鬼魂的气息,躲过引魂使者的耳目,第三么,那就是被拘留在这个世间。 前两种情况还算是好的,若是最后一种的话,那么聂凤夕的下场却是有些可怜了,那样的术法可非善类。 “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仅是一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踏步往洞口走去,什么样的鬼怪她不曾见过,一个埋骨的至阴之地,有什么好怕的。 山洞入口之处是黑蒙蒙的一片,幸好她没有嗅觉,感觉不到的阵阵阴冷入骨的恶臭,刚刚踩了两脚便踩到了一个硬梆梆地东西,半截埋在沙土之中,还有这未成完全腐化的衣服。 尸骨?! 镜离睁大眼睛,确实是尸骨,还是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尸骨,而且不止一架,这些尸骨半截已经埋在沙土之中,还有一些虫蚁在骨架上钻来钻去,看着让人心惊肉跳。 她随手一挥,一只冥蝶从洞口飞来绕在她的身侧,然后扑着翅膀往地面埋骨的沙土里钻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接收着冥蝶传来的消息,目光动了动。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入口之处想必是为了阻挠凡人往里面去的,这一片沙土底下竟然是会流动的沙子,只要上面有一些重量经过,都会落在这流沙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而且这流沙底下满是尸骨,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好吧,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走过去。 她伸手按住额头,颇有些头疼,她唯一学会的就是化生之力,还有就是地藏念了千万年的经纶,然后就是几句咒语了,可为题在于,她完全不懂得飞行这个术法,若是灵魂她还能轻而易举地‘飘’过去,但是现在问题是,她不是个灵魂,愁煞人! 她往四周看了一下,入口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她找了一下什么都没找到,只是在石壁上找到了一行字,上面写着:尸骨为路渡流河。 可巧的事,这几个字她也是刚好认得的。 好吧,流河,其实不过是一个通道而已,两边都是剁得平齐的墙壁,完全没有任何落脚之处。 这可怎么过去呢?! 尸骨为路渡流河?!难道是踏在尸骨之上才能过去?! 想到此处,镜离心生起一阵恶寒来,虽然她看惯了各种死魂,但是要踏在尸骨之上,这样的事儿着实让她有些受不了,可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法子么?! 镜离眨眨眼,目光落在手上的那一支萧上,她忽然想起了玄清的那只可以变大的葫芦,据说那只葫芦是一个强大的法器,那么她手中这支萧不也是法器么?!而且应该是比那个葫芦还要强大的法器。 先不说别的,这支长萧能从冥幽界跟随她的灵魂出现在这已经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事儿了,那么它是不是如同玄清的葫芦一样,能过变大呢?! 想到此处,她眼睛亮了亮,仔细回想着当日玄清所念的咒语。 镜离的意识一直呆在冥幽界,接触的最多的便是那些去往轮回的灵魂,还有便是地藏与那些冥幽界的使者,故此,听到的诸多便是佛门的经文咒语,对于道教的术法实在是不大精通,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天下术法皆是一家,管他是佛家也好,道家也罢,总之到达目的便可。 “起——”镜离摊开手心,将长萧露在空气之中,慢慢地凝聚念力,将长萧托起在半空中,然后念着术法试着将长萧变大,可是试了几次皆未能成功。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念力对于道家的咒语并不管用,那么该用什么?!用什么?!这是个问题。 正在此时,飞入尸骨流沙的冥蝶从中飞了出来,扑扇着翅膀落在她的手上,而后颜色慢慢地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点点光辉落在的的手上,消失了踪迹。 对了,化生之力!她从来没有修练过,自然不能有玄清修练过的能力,但是,化生之力却是她的能力,她倒是可以使用。 想到此处,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当初绘画蝴蝶一般,将那种奇异的能力缓缓地传入长萧之中,许是需要的能力太多,她有些受不住,神色有些难看,只是抬眼之时,看到一点点变大的长萧,眼底一阵惊喜。 竟然成了?! 镜离满心欢喜地看着变大的长萧,能到它变成一只脚能踩上去的大小之后才收了功,深吸一口气缓了缓之后才小心地踏上去,站在上面,慢慢地移动长萧往洞口的另一边驶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底下的流沙密密麻麻地涌起一些尸骨和虫子,像是咕噜噜冒着泡泡一样,她吸了口气,再也不敢低头去看了,虽然不觉得可怕,却是难以让人接受,就如同这具身体还有嗅觉的时候,她闻到那种恶臭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这一段尸骨流沙虽然在这个通道之中,但是着实有些长,镜离绕了几个弯才发现边缘,那是一个洞口,前面是一个高大的石台,正好挡住了尸骨流沙。 镜离松了口气,轻身提步,落在了洞口,那长萧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变小落回她的手中。 “可算是过了。”镜离将长萧握在手中,慢慢地抬眼看着洞口,那洞口里面亦是明**人,好像走过去便是一方明净的乐土,可是四周都是一片安静,方才在尸骨流沙那里她还能听到一些虫子的声音,可是这儿却是安静得有些诡异,好像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让人心生一种死寂的惶恐与不安。 ps:在此说声抱歉,今天被踢去上班,原来存了文档在U盘,结果更新的时候发现文档损失打不开,现在才跑回家开电脑。。。。 第二十章 聚阴聚灵之地 这地方太诡异了! 镜离愣愣地看着这个洞口,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地方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比刚才的尸骨流沙要危险得多,尸骨流沙为的是阻碍凡人,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阻碍修道之人了,例如楚公子、例如玄清玄明这些人。 如是如同她所猜测的这般,那么下面的路定然不会太顺畅了,她目光扫过四周,除了这个洞口便是这背后的尸骨流沙,完全没有别的路途,她要是往前面走去,定然是要踏过这个地方的,再无别的路途可走。 “冥蝶。”她微微皱眉,一只冥蝶从的红色宽大额袖口里飞出来,扑扇着翅膀落下一点点光辉,它在她的袖子上停了一会,然后扑扇着翅膀往洞口里去了。 镜离紧跟在后面,有冥蝶在前方探路,她还能稍微放心一些,大概有什么情况她还能预知一下,虽然她的本事实在比不上楚公子,但是也非等闲之人能够伤害的。 当她踏进一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白蒙蒙的一片,便是她比常人厉害许多的视力在这白蒙蒙的世界之中视物也十分困难,这白蒙蒙的雾气有些奇怪,看着像雾,其实又与雾有些不同,原本这些冷热她是无法感觉到的,但是当她伸出手的时候却有感觉到冰冰凉凉的东西附在她的手上一样,那种凉意是附在灵魂之上的凉,只不过这样的凉意并没有让她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十分舒服。 这倒是一件怪事! “竟然是阴气混杂这灵气,难怪了?!”镜离仔细看了看,才将白蒙蒙的雾气看了个清楚,想必是山阴之气汇集到这里不散,而此地有生有灵气,故此不觉得有半点阴气的阴寒,然而因为灵气的存在变得十分舒服,是滋养魂魄的好地方。 镜离轻叹一声,闭眼之际耳朵一动便听到了咔咔的细微响动,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眸光流转一转,霎时间脚尖轻点便从地上飞了起来,落入半空白蒙蒙的雾气之中。 “虚无!”她轻喝一声,身影在半空之中消失了踪迹,就在她身形消失的瞬间,无数灵气幻化成的流光从四周飞射而出,白蒙蒙的雾气急速涌动,被这飞射的灵气射得千疮百孔,慢慢地落在地上,消失了踪迹。 “吭——”镜离身形出现在半空中的时候,最后一道灵气向她飞射而去,她的身形在半空中一转,手中的长萧翻转,正好与飞射而来的灵气撞在一起,发出一道尖锐的响声,灵气消融消失,突然有一只白色的东西像是失去了掌控一般往地上落去。 居然是一只虫子?!方才攻击她的灵气,竟然是这些虫子?! 镜离飞身落在地上,有些诧异地看着铺满地面的虫子,这是一些白色长着翅膀的虫子,在修仙一道上一度让修道之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噬灵虫,这些虫子专门以灵气为食,属于那种看到灵气七往上扑的那种,镜离原先猜想此地是专门对付修道之人想的不错,若是被这些噬灵虫缠上,下场皆是被吸干灵气而死。 幸好镜离身上没有灵气的存在,她只是走过的时候惊扰了这些在阴气灵气之中生存的一些噬灵虫从而被攻击而已。 此时白蒙蒙的雾气散去,镜离才看清楚这个地方,此时同样是一个不大的甬道,只容得四人并肩而过。她看着这满地的诡异的虫子,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她抬头看看四周,只见墙壁上有着密密麻麻手指般大小的小孔,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就算是不怕死的镜离也是有些骇然。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冥蝶?!”镜离抬眼看去,只见那一只冥蝶绕了两圈,像是再也找不到目标了似得,在半空中扑扇了一下翅膀,落下几点光点,消失了踪迹。 没有了楚公子的味道了么?!镜离握紧手中的长萧,平日里化生之力化出来的冥蝶是能存在好几日的,但是在这个地方,已经消失了两只了,想到此处,她也不再浪费力气,决定往前闯一闯,可是当她踏进另一个门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天昏地转,好像换了一个时空一样。 这是哪儿?!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明亮的,在漆黑的山洞忽然来到这一片明亮的世界让人有些不适,她伸手遮了遮眼才适应这样的光亮,此地半壁山洞半壁山谷,山壁上的大石横空出世,卡在山壁之上,上面还滴着寒冷的水滴,啪啪地落下。 “这里的阴气和灵气?!”镜离伸出手,那些阴气和灵气只往她身上聚去,只是她本身经受佛经薰陶千万年,那些阴气到了她皮肤之时便被阻碍在身外慢慢散去,只有灵气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她的躯体之中。 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了?!镜离微微皱眉,这些灵气会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上吸取,好像她身体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深渊,这个情况有些微妙了。 她集聚念力,将在周身持加一道结界,不再让这些灵气往她身上涌去,她试着调节了一下,发现这些灵气确实对她有些用处,似乎这具身体没有那么僵硬了一样,只是此时乃是聚阴聚灵之地,这些灵气有什么古怪之处也说不准,所以就算是对她有用,再没有确定是否安全之前,她却是不敢妄动。 她踏步走在壁崖山谷之中,慢慢地打量着这个地方,她并不懂得山势风水,只是她能看到阴气从各处聚拢至此而不散,而此地有略带着灵气蕴涵其中,故此形成了此地阴气灵气聚拢不散的地势。 是个养魂的好地方!难怪聂凤夕的魂魄能过修炼成如今这般厉害,若是埋在这样的地方,便是只是一具尸骨,若是在这里蕴养个千百年,怕也能生出灵智来。 对了?!聂凤夕的尸骨不是在这?! 她目光扫过四周,开始寻找了起来,忽然见到一朵盛开得极其妖艳的幽兰花,那花开满三朵,竟然无风自扬,轻轻地摇晃起来,幽蓝暗色的流光在那一株花上流转,有一种让人心颤的诱、惑。 “是幽兰花?!”是月兰的本源之花! 镜离一喜,想要上前去,突然一道凌厉的蓝袖在她身后袭来,直取性命。 第二十一章 吾咒安魂 似有风吹来,略过耳际吹起了一缕发丝,幽暗的流光映在眼前,镜离略有所感,身子一转,脚尖轻点往一旁退去,此时的壁崖山谷之中正跳入三个,不不,是一人一妖一鬼,正是楚凡聂凤夕月兰这三儿。 “啪——”原本这三人是一路打着落入这壁崖山谷之中的,月兰闻到了镜离的味道,发现她想要动她的本源之花,顿时大怒,挣脱楚公子想要上前去拿下她,可是不料,楚公子一掌对应聂凤夕,竟然背对着她一掌打中她的背后。 “该死——”月兰气得发抖,他竟敢伤她,连他的师傅祖师都伤不了她,如今竟然伤在这小子手下,这是耻辱! “我要你死!!!”月兰顾不得受伤,竟然发了疯似的冲上去不管不顾地猛打。 “快走!”楚公子看了镜离一眼,便一心应付着二人,红蓝两种长袖翻飞就像一场惊心动魄的舞曲,而楚公子正在这样翻飞的长袖之间走动,与这两人缠打在一起,看着有几分吃力。 “勿忘无邪,束!”镜离一声轻喝,一道金光从她手上弹了出去,化作一道一个光圈,往聂凤夕打去,趁此机会将聂凤夕拉出战局。 “又是你!”聂凤夕转身躲开光圈,落在闭上见到镜离是镜离出的手,顿时大怒,要不是眼前这个人,她今日也不会如此狼狈,她的灵魂被楚公子的五雷咒劈了一击,此时的灵魂已经有些不稳,若不是此地阴气灵气源源不断,她早已受不住了。 “聂凤夕,随我去轮回!”镜离手中握着长萧,目光冷淡,她的目标只是聂凤夕,至于月兰那朵妖花,那是楚公子的事情,是生是死她可是管不着。 “你说我要去轮回我便要去轮回?!”聂凤夕讥讽地一笑,看向她的时候简直就像看一个笑话。 “可是,有人像你去轮回。”镜离盯着她,忽然笑了,“难不成你不想见他一眼,黄泉路,彼岸边,奈何桥,聂凤夕,你是去还是不去?!” 赵瑜白在忘川等着她! “那是他活该!”聂凤夕仰起头,一脸的恨意与不屑,要不是他,当初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死后还要受尽折磨,连同灵魂都不得安息。 是他活该!活该! 想到此处,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了起来,心底滔天的怨恨涌来,她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毁掉,她有什么错,她没有错,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她的错,都想要害她,恨不得她死去,恨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 “无有伤悲,无有轮回,无有毁灭,无有魂媒。远离颠倒是非,净悟我等无依,佛偈招魂言:归去吧,离别吧,生死有命,无有恐怖,勿有伤悲.......”镜离见她神态有些癫狂,慢慢地凝聚念力,开始念起了安魂咒,她与楚公子不同,因为她这具身躯早已死去的缘故,在这里并不受混杂的阴气灵气形象,反过来与聂凤夕一样灵魂也被这里的阴气灵气源源不断的蕴养着。 “魂听即散,遁入六道,要舍尽无法可舍,难忘记,血骨涕泪;难回忆,头痛淤积.......”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淡,像是在迷雾之中挣扎之中、在癫狂不能自制之时,突然传来的一道清音,将灵魂在泥沼之中拯救。 竟然是安魂咒?!楚公子在对付月兰之际看了一眼过去,见镜离身上似是有一道佛光,她的声音轻缓,在念经之时每一经文都持加了念力,形成咒文在空中回旋不止。 虽然他知道这个姑娘的来历可能不简单,但是此时依旧是惊得不轻的,分明是被种下幽兰花的傀儡,不但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还不惧怕佛门圣物,还会安魂咒,听着她的语速,想必是对这些咒语异常的熟悉了。 好吧,此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楚公子深吸了一口气,见镜离能够应付聂凤夕,当下也不留后手,他抬手之间手心青色的光芒流动,净化青莲慢慢地在他手心出现。 “去——”他衣袖一挥,净化青莲从他手心打出,往月兰身上打去。 “该死!!!”月兰一见净化青莲神色大变,别的宝物兴许她不会惧怕,但是偏偏这净化青莲,当真是她们谢谢所谓妖魔鬼怪的克星。 净化青莲顾名思义是净化一些妖邪之物,真要说起来,只要聂凤夕的灵魂不散,尸骨还在,她也就不会死,但是净化青莲是不同的,它能净化一切的阴邪之物,若是她被净化青莲收了,那可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聂凤夕!!!救我!!!”月兰错身避开净化青莲的攻击,手中幽蓝色的袖子一收,想要往聂凤夕这边逃去。 “尘苦难,瞑目安息!愿汝能脱离迷漳,让其魂安息,莫要其依然执念人间,尝受这人间无量苦......”镜离神色淡然,看着聂凤夕的魂魄一点点安静下来,她已经闭上眼,安魂咒的经文在她周身旋转移动,一点点地安抚她的魂魄。 功成!镜离突然睁开眼,手中的长萧一转,迎向往这边冲来的月兰,“无妄无邪!”一道佛教镇邪文打出,月兰不曾见镜离出手,那里知道她有这样的镇邪文,堪堪被这金光打中,从半空之中落下去。 “净化青莲!”楚公子的净化青莲在半空中旋转,直往月兰的身上打去,一道青光倾泻而出。 “啊——”随着月兰发出一声惨叫,镜离的身子晃了晃,忽然有有些站不稳了,这是怎么回事?! “住手!”镜离脚一软,竟然站不稳倒在地上,净化青莲从月兰的背后打入,她的身躯化成扭曲的光芒正在被净化青莲吸收净化。 楚公子一惊,忙是控制住净化青莲,他几步到了镜离的身侧,伸手将她扶起。 “怎么样了?!” 镜离摇摇头,只是身体好像突然没了力气,有点不受控制了一样,这具身体原本是因为月兰的缘故才可以存在于世,她若是死去,那么这具躯体怕是也保不住了,看样子,她现在必须打开冥幽之门,送聂凤夕如冥幽才是。 “哈哈哈——”她突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我若是死了,你也别想活了!聂凤夕,你永远也别想轮回了,哈哈哈——” 第二十二章 徒然变故 什么?!什么意思?! 镜离一惊,撑着身体靠在楚公子身上,目光冷淡,“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聂凤夕为什么不能去投胎,她为什么不能去轮回,因为.....因为......”她痛苦地使劲将头高高地扬起,使劲的咬着唇,“因为她在死的时候,灵魂就被拘起,且身首异处,如今的坟墓之中只有身躯,她的头颅被拿去作法,没有了头颅,她怎么可能去投胎,哈哈哈,那个道士已经死了,除了我,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在哪了......” “哈哈哈——啊——”月兰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看着聂凤夕与镜离眼中有着讥讽,仿佛是看到他们的下场将会比她更惨一样,然后她突然全身撞在净化青莲之上,发出一声惨叫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芒,被净化青莲吸收,消失个无影无踪。 镜离忽然愣住,身体像是失去所有的控制,幸好楚公子惊醒将她抱住,不然此时,她便是躺在这地上了。 “镜离——”楚公子没想到月兰会自己撞上去,想要收回净化青莲的时候已经已经来不及了,他茫然地看着落在他手心的净化青莲,低头看向他抱在怀里的姑娘,她脸上开始出现诡异的白,在忽暗忽明之间看到一点点枯败的黑色,甚至能看到骨头的原貌。 他突然觉得慌了,甚至有些害怕,一想到她也会消失在这里世间,他心中有一种荒谬的恐慌之感,他并不像失去她的,可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却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忘记了她只是一个死人,忘记了她因为月兰才存在这个世间。 镜离脸色发白,她似乎有感觉到了那样活生生的疼痛,抽骨扒筋,附骨随行,她抓紧楚公子的手,脸色有些扭曲,全身都在哆嗦。 “楚公子,我想多留一些时日,请你帮我!”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在不停地哆嗦,她死死地咬着唇,全身的重量的倚在楚公子的身上。 她是不甘心,怎么甘心,聂凤夕不入轮回,那么她就得不到赵瑜白的残魂,或许,她就要在这个世间消失了,她才刚刚得到这样能存活下去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 楚公子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她,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那样的法子,太残忍了,她要受太大的痛苦,而且那样子了撑不了几日,最后的结果还是要死去。 “楚公子,你如此厉害,定然,定然有法子的是不是!”她的冷汗一直往下掉,她咬着唇,强忍着哆嗦,“那么,我求你,求你相助我。” “我、我必须将聂凤夕送入轮回,不然我必死无疑。” “那样太痛苦了。”楚公子合上眼帘,眼底难掩忧伤,“到了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多久?!” “一个月......”他若是用禁术留住她,许是能保她一个月灵魂不离体,只是这一个月她必须忍受灵魂抽体之苦,那样的疼痛,连他都没有这样的毅力。 “一个月,够了,请你施法吧。”镜离最后在看了一眼一旁被安魂咒安抚站在那里的聂凤夕,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楚公子,麻烦你,帮我将她的灵魂收起,等我找到了她的全部尸骨,再送她入轮回。” “好,我答应了!” 想他楚凡一生也算是顺畅,虽然年少之时被欺压可怜,但自从拜入凡间阙之后,世间的任何人再也招惹不得他了,那些曾今欺凌他的人如今在他眼中也如同蝼蚁般,他早已不屑去报复什么,只要他们不再来招惹他。 他的师傅与祖师都死在月兰的手中,但他在与月兰交手的时候却也没有半点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可是现在,他亲眼看着这个姑娘躺在他怀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没办法看着她死去,更没办法让她忍受那样的痛苦之后,被折磨得慢慢死去,那样太残忍了。 只是,他却半点法子都没有。 身体的疼痛使她连站立都困难,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啃咬一样,一点点,附骨随行,慢慢的,可是越疼,她的意识越加清晰,慢慢地好像脱离这具身躯一样,可是她又不愿离去,死死地在这具躯体之中挣扎。 “转乾坤,束魂!”楚公子给她施了法,使她的灵魂慢慢地安睡下来,然后引渡一些灵气护着这具身躯不化,而后才拿出一个瓶子,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聂凤夕收进瓶子里,然后才将她抱起。 目光扫过四周,便见到旁的有一处石台,许是聂凤夕或是月兰练功修炼之地,他犹豫了一下,将她放了上去,石台上的阴寒之气弥漫,碰到他的手的时候,冰寒一片。 不过也好,方便他在此施法,此时阴气灵气混杂,也正好蕴养这具身躯。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坟茔边上,看着那一朵已经枯萎的幽兰花,而后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黑色的手套,小心地给自己戴上,伸手去摘那一朵早已枯萎的花,此时的幽兰花早已没有了生机,只是一片枯败之色,偶尔还有一两点幽暗的光点划过,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后拿出一个玉盒将幽兰花装起,放在镜离躺着的身侧。 然后,他开始掏东西,凡间阙在传世之中有一个类似屋子的空间,那空间装载这凡间阙几千年的宝物,也只有凡间阙的传人才知道此宝物的打开方式,昔年他救了他那遇难的师傅,他那师傅受伤极重无力回天,故此收他为徒,将此宝物传给他,于是才有了今日的凡间阙和楚凡。 铜钱剑?!不不,此地阴气重,不好使,算了,还是不要用武器吧,而后拿出一个盘子,在盘子里装满水,拿出金色的符纸、毛笔,砚台、朱砂,开始画符,他想了一下,咬破了自己的指头,在砚台的朱砂之上滴了几滴血。 因为这里没有桌台的缘故,他施了法术是这些符纸和砚台悬浮在半空之中,他踏步而立,提笔沾上了血的朱砂,聚灵,凝神,闭提笔,闭眼,开始制符。 第二十三章 师兄,有人在作法 立身正气枢为灵! 他提笔而落,聚精凝神,一笔画下,手中画符,口中念咒,在他的笔下,赤朱的笔墨落下,隐隐之间带着金光流转,那金光在晦暗的洞谷之中有些耀眼,不知从何处引来山风,吹得他的衣袂发梢飞扬,可是他却不为所动,口中的咒语不停,笔下不停,也无心再去理会身外之事。 他要画的咒符十分复杂,那是一种禁术的符咒,叫做束魂术。 在世上虽然有过传说,曾经有过这样的人,一个人死后不愿离去自己的躯体,故此魂魄不散,尸骨不腐,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但是到他心愿了却,意念散去的那一刻,忽然咽下最后一口气,尸首化作灰烬散去。 后世人惊骇这一现象,后来多加研究,终于发现了一种名叫束魂术的术法,也曾应用到一些人身上验证了成功,不过时间又长有短,但是存活的日子却是异常的痛苦,甚至生不如死。 运用术法将灵魂禁锢在身体之中,有用其术法保持尸骨不化,必须承受每日的灵魂尸骨与术法挣扎之苦,永无止境。 符成! 楚公子目光一凌,反手捏决,为符咒结煞。 四周绘制好的符纸在镜离躺着的石台上绕了一个圈,咒符金光大作,将她慢慢地从石台上抬了起来,悬在半空之中,那一盘水开始晃动了起来,慢慢地扭曲着一些景象,人间、冥幽,黄泉路、彼岸花、三生石、忘川水,奈何桥...... 地面上破土而出一丛丛妖艳的彼岸花,那妖艳的红色,染满了走向轮回的路途,那花丛之中飞舞着一只只的光亮的蝴蝶,那蝴蝶扑扇这翅膀,落下一点点光点,照亮了这一片世界。 “以我此生,借此黄泉,请诸神明......” “师兄,你清醒一点!!!”玄明见玄清将那一副石门劈得稀巴烂,整个人都是懵的,自从、自从回到他家乡,得知亲人去世之后他就变得有些阴沉和不正常。 冷静!冷静!冷静! 他怎么冷静?!一别十年,以为自己回到家中就能看到久别的亲人,可是没想到的是却是噩耗,他的父亲早在十年前被害死,母亲久病而亡,至于他那唯一的姐姐,也不见了! 当日他在城外山上遇见的,正是他的姐姐啊!可是她却不认得他了! 他们说,他姐姐已经死了,可是他不信,他明明是看得到她了,明明还和他说话呢,怎么可能死了!可是他后悔的是当日没有认出她,没有好好地和她说说话,他又把她弄丢了! 他怎么能把她弄丢了!想到此处,玄清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想她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姑娘,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好得了。 “师兄,有人在作法?!”玄明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不同的异动,猛地惊了一大跳,在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人作法?! 两人来此渝州,原本是听从师命来此为刘大人收慕云庄中的厉鬼,可是误入此地,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只是玄清最近这时候戾气相当的大,遇到什么都想闯一闯,于是便进来了,只是没想到的事,这个地方,竟然有人在作法?! “走,我倒是像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玄清一脸冰寒,原本便喜欢冷着的一张脸,此时除了冰寒之外还生出了一些阴寒来,这对于修道之人相当不妙,连同玄明也看得出他的不对劲,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此间事了,回去禀明师尊再做打算。 “师兄,你等等我——”玄明只是想了一会,可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玄清已经流星踏步离去,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他险些跳了起来。 “命数因果,求真瞬妙,转八卦,定乾坤,吾于世长存,归——” 楚公子大喝一声,突然睁大眼睛,他的眼瞳之中燃烧这金色的火焰,四周的的金符光芒大作,化作一道金光燃烧了起来1,漫天的金光落在地面盛开的彼岸花之上,那些花朵慢慢地枯萎消失,在她身旁的幽兰花化作一道幽暗的光芒,落在彼岸花之上,随着彼岸花的消失,回归冥幽。 功成! 楚公子收了势,看着躺在半空之中安静沉睡的人,缓了一口气,他脸色惨白,伸手施法将她的身躯从半空之中慢慢地放在台面上,他深吸一口气,直直愣愣地看着她,眼底有着一些暗红的深沉。 世上有千万条路,为什么偏偏要选中这一条,明知是绝路,却还是闭上眼踏上。 “愿你,不会后悔。”楚凡深吸一口气,走到石台边上坐下,伸手将覆在她的额头之上,一道金光在他手上形成,慢慢地拂过她的脸,看着她沉睡的样子。 她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在她所遇见的姑娘里,也只能算是资质平平一类,只是她的眼睛,他看着她禁闭的眼,想起那一双明净的眼,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忽然心中有些舍不得。 就在他伸手将她拉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撞入他的眼帘,真想、真想伸手摸一摸她的眼睛。 他闭上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玄清玄明忽然出现在洞谷之中,他出现的位置相当的微妙,背后是一片清湛的天色,站在那里的时候敲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玄清站在那里,看了一眼,猛地一下变了脸色,忽然狂奔往前向前。 “姐姐?!” 楚公子猛地一下睁开眼,背对着他们,反手微微抬起,一道金光化作一道半弧的光圈,将冲过来的两人反弹了回去。 玄清跑在前面,被光圈反弹回去的时候有些站不稳,幸好紧跟在他身后的玄明拽住了他,可是此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愣愣看着躺在那里的红衣的姑娘,眼睛红了红,小脸像是染了一层冰霜,死死地瞪着楚公子,“你是什么人,放开我姐姐!” “她是你姐姐?!”楚公子将手放下,回过头来,面向着这二人,他是认得玄清的,只是对方并不认得他罢了,“玄清,她不是你姐姐。” 她不是清霜,那个名叫清霜的姑娘早以死去,而她,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一个名叫镜离的姑娘,她是镜离,不是清霜。 “你胡说——”玄清大怒,气得要上前去打人,幸好追上来的玄明一把将他拽住。 “她是我姐姐!!!” “师兄,冷静冷静冷静!!!”玄明现在是一头冷汗,虽然这一个月来玄清都不曾正常过,只是现在可不是和别人打起来的时候,要不然这事可就大了。 “你滚开——”少年的脸色冰寒,往日里他虽然也是时常冷着脸,但是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冰寒的眼底藏着阴狠,这样实在不正常。 “师兄你听我说!” “滚开——” 楚公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笑了,“你说的对,她是你姐姐。” 玄清愣住,抬眼眯着眼睛看他,那眼底有着彻骨的寒冷和怀疑。 第二十四章 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许是这样,她是欢喜的,楚公子心想。 末了,三人一同离开了洞谷,回到了渝州城中,住在楚公子先前安居的一座府邸之中。 玄清自然是不同意将镜离留下,于是便也赖着留在此处,可是此时他的心思完全落在了自己昏迷不醒的姐姐身上,外头慕云庄的事情,只能落在玄明身上,反正聂凤夕已经被收服剩下的孤魂野鬼又被镜离散去了许多,如今这些倒是成不了多大的气候,只要没有了危险,也就放了心,不过玄明跑着跑着倒是瘦了一圈。 赵白是被两只老鼠抬回来的,这两只老鼠对镜离的味道十分熟悉,寻人的本事不亚于冥蝶,于是在楚凡带着镜离回来的第二天早上,门口上躺着一个人和两只奇异的老鼠,两只老鼠正围着赵白叽叽地叫唤着,爪子不时地往他身上按,好像是在说快醒醒之类的话。 休息了一夜,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楚公子,站在门口呆住。 “居然是两只地冥鼠?!”站在楚公子身后的玄清也呆住。 在传世记载之中,地冥鼠是在冥幽之门才会出现的生物,说是邪物但是也是修道之人求而不得的宝物,地冥鼠是吸取死人的死气而生,因来历而成邪物,但是,这个小东西对有灵气的东西异常的敏感,主要功用用于挖坟....... 这可是倒斗君子(盗墓者)的热爱,当然,除了倒斗,用来寻人寻宝也是好用处,所以说是一个宝物。 “叽!” “叽叽!!” 玄清上前将赵白扶起,也算是幸运,被这两只老鼠这样折腾了半日,居然还有一口气,不过身体却是有些凉了,再不救怕是没命,玄清犹豫了一下,在怀中取出一个盒子,取了一枚丹药送入赵白的口中,那丹药带着淡淡的清香,闻着让人精神抖擞。 “叽!” “叽叽!!”叽叽和二叽将有人将这个大块头照顾着,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欢快地往屋子里窜去,楚公子一惊,忙是跟上去。 “叽!” “叽叽!!”两只老鼠跳到镜离躺着的床上,前爪抬起,直直地立着,转着脑袋,小心地摩擦着前爪看着躺着的人。 楚公子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生一种诡异之感,这两只老鼠,原本是为了她而来吧。 “叽!” “叽叽!!” “叽!” “叽叽!!” 不知道这两只到底在说些什么,纵使楚公子学富五车,精通多族语言,但是,完全不懂老鼠语啊!他有些头疼,只是还没等他头疼完,这两只老鼠好像神色有些不对付了一样,然后,一言不合就、就打起来了...... 场面一片混乱! “干什么?!”俊逸非凡的楚公子脸色黑了! ...... 镜离昏睡了整整五日才醒过来,吓得玄清差点跑去和聂凤夕拼命,醒来之后便是寸步不离地照看她,看她的眼神简直是一个易碎的娃娃。 “姐姐,要不要出去走走,碧波湖里的荷花如今正开着,可是漂亮了,要不要去看看。”玄清有些忐忑,脸上有着讨好之意,这几日来他也是被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姐姐,可是偏偏她有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又没有救她的法子,之能干等,这样的痛苦煎熬简直让人恨不起去死一死。 “玄清?!”镜离看着玄清有些苍白的脸色,竟然有些心疼,许是这具身体上清霜的意识在作怪,虽然清霜已经死去,连灵魂也早已去投胎了,可是那一股子对弟弟的思念早已容在了骨子里,她多么的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能在看一眼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是她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镜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玄清! “姐姐,我是小钰啊!”少年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他是小钰,是姐姐的小钰啊! 镜离手微微一僵,慢慢地垂下眼帘,她其实想告诉他,你的姐姐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你所不认识的灵魂,可是她张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伤人了。 “楚公子呢?!”楚公子是知道她不是清霜的,许是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准,而她现在,或许也之能去找他了。 “楚公子今日一早便急忙忙出去了,许是有什么急事。”玄清见她说起楚公子的时候目光中的深思不经皱眉,试探性第问,“姐姐,你该不会喜欢楚公子吧?!” “嗯?!”镜离抬眼看他,目光清明澄净,像是晨早花瓣上的露水,让人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虽然她没有生得一张倾城绝代的容颜,但眼睛却是少有的漂亮。 此时玄清已经推着她到了走廊之中,廊上的轻纱随着风起轻轻地扬起,系在上面的铃铛发出一阵响动,两人接着一片沉寂,路上听着风吹铃声,回应这轱辘的轮子声。 末了好一会,那细微的声音才慢慢响起,许是带着几分自己无法理解的困惑与不解,满眼的莫名,她问:“玄清,喜欢是什么?!” 喜欢是什么?! 是的,在她的记忆之中,从来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对于任何人,任何事,她好像从来都不曾生出这样的想法,喜欢?!或是不喜欢?! 不明白?!她,好像不明白! “姐姐不喜欢楚公子?!”玄清有些讶然,先前遇见楚公子,因为镜离的缘故,气得发疯,倒是没认出他的身份,缓过来之后才惊出一身冷汗,身为玄门嫡传弟子,凡间阙虽然神秘,但是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楚凡那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俊美无比的翩翩佳公子,修为术法无人能及,只是他有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也很可怕的。 比如说三年前万法宗有个惊鸿仙子想要嫁给他,被拒绝之后追着他不放结果被他叫人废去了惊鸿仙子的修为,砍断双手双脚,那时候可是轰动整个道佛两派。 镜离摇头,她不明白什么叫喜欢,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喜欢就是愉悦开心吧,但是每次见了楚公子,她不仅不让自己开心,而却觉得害怕。 若是真要说喜欢,她大概是喜欢这个世间吧,她一直都想带着这个世间,好好地活着。 “那便好。”玄清松了一口气,不喜欢就好,他别的不求,只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幸福一世,将过往的苦难都一一化去,若是她和平凡之人在一起,只要他还活着,便能保她一世安稳无忧,若是楚公子那厮,他许是半点都帮不上了。 “怎么了?!”镜离见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些莫名。 “没什么!”玄清唇边扯出一些笑容,配着他那副稚嫩的容颜倒是像几岁的孩子,眼底带着几分欢喜。 第二十五章 是他们害了你 “姐姐,我们不说别的了,我们去看荷花吧?!” “好。”荷花啊,镜离想了想,心生雀跃,她唯一见过一次雨打荷花湖水荡、漾的模样,那是在地藏制造的幻境映像之中,那亭亭而立的荷花美得让她有些痴迷,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啦。 “喜欢是什么?!许是天上地下,也便只有她一人不明白吧。”楚公子从走廊的另一边走出来,嘴角带着笑,手中还带着一盏白色的宫灯,宫灯里绘画着嫦娥奔月的样子,宫灯的底下系着紫色的流苏,随风轻轻地飘起...... “罢了,许是这样甚好,无忧亦无愁......”他轻叹一口气,提着灯离去,原本还想给这个喜欢新鲜事物姑娘一个惊喜,现在看看,她对荷花比较感兴趣。 随侍匆匆赶来,跟随在他的身后。 “公子,您要见阿忠?!” “去查查,她的过去......”她的昔日生前事,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了,但是,他还是想知道。 “是。” 六月风光烟雨蒙,桨声推排入莲丛。 画船涟漪歌声戏,不知身在仙凡中。 渝州城的碧波湖是这个世间有名的地方,尤其是在这六月荷花盛开的季节,那是挤满了赏荷的人群,那湖面上的画船来来去去,里面还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大胆的人还租了竹排,画船入莲丛去赏荷去。 玄清让人请来了一辆马车,两人乘着马车达到湖边下了马车又给她换上了轮椅,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推着她沿着青石板的河边走去。 “不用着急,歇一会再去看。”镜离看着他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伸手示意让他停下在一棵树下歇一歇,他原本不过半大的少年,从来不曾这样子照顾过别人,确实是显得有些着急无措。 “姐姐,你歇一歇,喝口水。”玄清伸手从轮椅靠背上的包裹里拿出一个装水的竹筒,打开盖子,示意她喝一口。 “我不渴。”镜离摇头,心中莫名有些不适应,是的,这一切都不是她的,玄清对她那么好,不过是因为她这具身体是他的姐姐,如果他知道他的姐姐其实已经死去,而在她身体里的是一个陌生的灵魂,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心情。 这一切啊,都不是她的,清霜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这是事实,她虽然有些同情这一对姐弟的遭遇,可是却也不能代替清霜接受玄清对她的种种好,清霜已经死了,要不是有楚公子许是她也死了,就算是她不死,待到此间事了,她还是要离开这里的,到时候的玄清,知道一切真相之后的玄清,有该如何?! 这真是一件苦恼的事儿,如论如何,都不会有的好的结局,人死灯灭,一切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没有意义了。 正在此时,河畔的那一边传来一阵****的声音,有着哭喊哀求怒骂,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镜离原本是好奇想要听一听的,可是竟发现那些人正奔着这边跑来,末了也只好停在原地,看了个究竟。 “你站住,站住——”妇人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镜离抬头看去,迎面而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在他身后正追着一个妇人,那妇人一身布衣,哭得十分凄惨,而他们的身后,又追着一行人,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 “你站住——站住——”那妇人气喘呼呼,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掉,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可是不知她哪来的勇气,竟然倾身往前跳去,自己往地上倒去,堪堪扯住了男子的衣衫,将他一同拽倒在地,哀嚎叫喊之声响起。 “把钱银留下,求求你,不要再去赌了,这是最后的十两银子,雪儿还病着,等着救命呢——”妇人哭喊着,脸上慢慢的都是污色的泪水,头发凌乱地落下,像是许久不曾打理了一般。 “死了就死了——”那男子被死死地拽住,又见后面的人追来,顿时脸色一阵扭曲,使劲地往妇人的身上踹,“等老子赢了钱了,要什么没有——放开——放开——” “那是你女儿啊——”妇人哭喊着,可是任由他怎么踹都死都不放手,直到被踹得嘴角流下一些血来,看起来异常的可怜,“求求你,把钱留下——” “贱(和谐)人,你还不放手,还不放手——”那男子怒骂着,“要不是你,我付常和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去死吧——” 说话间男子的脸上染上了施虐的疯狂,不管不顾是使劲地踹着这妇人,踹得她渐渐地没了力气,躺在地上流着血和泪,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敢拦着老子,踹死你活该——”男子见她躺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见到后面的人就要追上连了,便撒腿就跑。 “玄清?!”镜离原本想说让玄清上去救一救那妇人的,可是回头的时候却见玄清脸上一片冷色,有着那种报复的快感。 “是你?!”那男子猛地一下看到不远处的镜离和玄清,先是看到镜离,忽然一笑再看到玄清的时候,竟然像是见到鬼了一样,拔腿就跑! 原来是他们!这是付家的当家付常和和他的夫人! 镜离这才想起这便是昔日害了清霜的那家人,只是昔日他们也是有着一些钱的人家,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田地。 “我让人引诱他去赌博,然后又给他下了逢赌必输的符咒。”玄清眼底一片冷然,仿佛这样子就放过他们是一种可恨的事,只是他偏偏没有法子,“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害人之心不可......” “可是姐姐,他们害了你!” 镜离一愣,再也没办法说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的话了,这些人都曾经伤害过清霜,都是害死她的人,因果循环,这是他们所犯下的因结下的果,结果如何,都该是自己偿还。 “他们害了你。”玄清冷着脸,看着镜离的目光执拗地强调,“是他们害了你。” “嗯?!”镜离伸手摸摸他的脸,她的手是冰冷的,触碰在他脸上的时候是一种惊心的可怕。 “姐姐。”他略有所感,低下头,垂下眼帘。 “你高兴就好。”镜离忽然一笑,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人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付妇人扶起,她面如死灰的样子,轻叹一声,任由玄清推着轮椅沿着湖边走去,目光落在远处的碧荷之上,忽然笑了笑。 他说的对,这些人本该有他们的惩罚,如今这样也好,至于玄清,他为姐姐报仇,并没有什么错,她不是清霜,并没有立场对他所做的事情加以对错,总的来说,嗯,他还是对的吧,只是报仇而已。 “姐姐?!” “我很高兴。”她说,“玄清长大了,能保护姐姐了。”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道,在此回头看了一眼那碧波湖上的景色,慢慢地天空中飘下了一些细雨,斜风吹皱碧波,轻悠悠第晃着,碧荷莲花被吹这往一边倒去,露出漫漫无际的碧波,一路延伸到远方的天际,画船里的歌女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似欢似喜,亦是无奈悲戚。 许是她很快就要离开了,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了吧。 两人各怀着心思,一路无语。 第二十六章 怎么甘心 再过了七八日,镜离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但是总算有了一些力气,能够站起来走路,无需再坐着轮椅,这样对她来说,已经是很欢喜了。 身上的疼痛有时候却是是折磨得她苦不堪言,随着月兰的离去,她不再受她的控制渐渐的也能闻到味道了,但是伴随着这些而来的便是永无止境的疼痛,虽然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能承受任何痛苦,可是真到了那一刻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都觉得痛苦万分。 这具身体,到底不是以前了,虽然楚公子用禁术让她继续呆在这具身体里,但是她心中却是明白的,她估摸这具身体也之能支撑一个月,这件事她明白,楚公子也明白。 清霜的身体是不同的,因为中了月兰幽兰花的缘故,能够成为人傀儡供她驱使,也因为她的死去,而在清霜体内的毒也随之散去,而她这具身体也会消散在这个人世间。 只是...... 只是她不愿罢了。 聂凤夕的坟茔虽然找到了,但是偏偏少了头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去,说起来有些恐怖,想聂凤夕一个娇弱的女子,死后竟然被尸首分离,不得轮回转世,做下这事的究竟与她有多大的仇怨。 她已经来不及去想了。 见她好了一些,一直照顾着她的玄清也被玄明纠缠得喘不过气来,也开始出去寻找聂凤夕头颅的所在之地,也为了能让她投胎转世,不再逗留人间。 赵白最近也安静了下来,他有时候喜欢对着瓶子里的聂凤夕说话,说他们当年的时候,还有他残魂逗留人间多年所发生的事儿。再有呢,就是坐在哪儿发呆,因为只有残魂的缘故,他有时候忘记自己上一个做了什么。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叽叽和二叽最近也是恹恹的没有精神,一直躲在她的袖子里不肯出来。 故此,现在能和她好好说说话的,也唯有楚公子这个人了,这也是唯一知道她不是清霜的人,也是唯一知道她不久将要离去的人。 “今夜夜色正好,可是想要出去走走。”镜离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上,倾身靠在树杆上,听着夏日的虫声鸣叫,有种特殊的安安适之感。 她的脸色与常人不同,有着一些不正常的白,看起来有些柔弱,好像易碎的娃娃。 “楚公子。”镜离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他手上的灯笼有些惊奇,盯了好一会。自从楚公子帮过她之后她便不是那么害怕他了,起码不会是见到他就想着逃跑了。 “这是灯笼,这儿晚上的街市很热闹,知道你没见过,带你出去看看。”他笑着有些文雅,与平时高傲冷淡的样子有些不同。 “正想出去看看。”镜离笑得有些欢喜,因为这具身体状态不佳的缘故,除了玄清带她出去过一两次就再也没有去过外面,反正她也快要离去了,能多看一眼自己贪恋的热闹也是好的。 楚公子轻笑,提着灯往前走去,镜离后知后觉才小跑几步跟上去,月色朦胧漏下一点点光晕,小姑娘轻声欢喜着仿佛在月光下又蹦又跳,“我们要去街上么,真的很多人么,很好玩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个灯给我提一下,灯,灯,漂亮的灯。” “师兄,楚公子为何要瞒着清霜姐姐?!”玄明一根筋的脑子完全想不能白楚公子为什么不告诉清霜姐姐找到聂凤夕头颅的事情。 玄清与玄明站在转角的藤门里,看着二人提着灯笼渐渐走远,那声音也渐渐走远。 玄清看着,目光也随着他们剑走渐远,突然伸手捂住胸口,低下头来目光也变得有些阴郁了起来,五指突然间握紧,勒得血肉苍白。 他又不是傻子,明明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不乐观,几乎是没几日时间了,虽然她一直硬撑着,但是他是明白的。 可是不甘心啊! 怎么甘心! 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姐姐,可是她就要死了! 就这样无助无力第看着她死去,他的内心是那样的苍白可怜。 他不甘心! “师兄?!”玄明见他神色不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而且喜欢冷着脸的小师兄露出这样奇怪的神色来。 “师兄,楚公子真的能……” “许是能吧......”玄清敛了敛神色,只是脸皮依旧是冰冷得生人勿进。 玄明伸手挠挠后脑,完全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玄明只知道楚公子是凡间阙的人,至于里面的绕绕弯弯,那是半个字都不懂。 夏夜的微风醉人,夜晚的灯火燎空,街道上的行人结伴而游,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在街道到走过,看着四周的灯火通明,叫卖声连连,竟然比白日还要热闹一些。 镜离几步跑在墙面,在人群街道之上转了一个圈,抬头看向天上的月光,嘴角微微勾起,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细小的酒窝和一颗明亮的小牙齿,煞是可爱。 楚公子提着灯笼走在身后,看着她欢快的样子笑了笑,只是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上的月光,眉眼渐渐第淡了下来,忽然有一种无力的寂寥,明明知道她快要死了,偏偏再也没有办法。 许是,她不在意生死,但是他却没办法不在意。 这个姑娘,是唯一一个闯入他心里的姑娘,纵使她不知道,她也没有必要知道。 “这儿比白天更热闹一些。”镜离跑回来拉着他的手,笑得欢喜,“你走快一些,前面好多人.......” “世人说渝州有两大美景,一是六月的碧波湖,细雨绵绵碧波涛,碧荷细雨几重天。这二吗,便是这繁华的夜景,不知是从何时起,这渝州城的夜景竟然变得格外热闹,成了一道特别的景致,那香车宝马人声沸,灯光火烛几阑珊。” 镜离摇头,表示不是很懂,他说的意思她明白,但是他念的句子却是不大明白,许是世间的文章诗句,她除了地藏所念的经文,还有那冥幽的藏书,却都是不懂的。 “也罢,去玩吧。” “这儿真热闹,要是天天能出来玩那该多好。”她开心地笑着,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你若是喜欢,我们天天都来可好?!” “好啊!” 好啊......只要她还活着。 这是这个前提太难,她,注定要离开这里。 他垂下眼帘,灯火阑珊之间映出了孤冷的寂寥。 这个姑娘,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只是他太贪心罢了。 第二十七章 红衣的姑娘 “真漂亮......”镜离走在人群之中看着四周燃起的烟花,开心地转了好几个圈,此地正是在湖畔边上,不远处的柳枝儿浮在水面上轻轻地晃着,水底映出岸上的灯火烟花。 楚公子笑着看着她玩耍,这个姑娘对于人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与喜爱,此情此景,却是让人由心的欢喜了起来。 “唉,我们去那边吧,好多人哦!”欢快地姑娘拉着他,往另一旁人群密集的地方去,小心地往人群里挤去,这姑娘心情十分的好,偶尔仰头笑着看他,然后继续往人群里窜。 “小心一些。”楚公子笑着,舍不得说出什么指责的话,虽说这个地方并不曾对女子有太大的克扣,但是像她这样在人群之中随意乱闯的倒也没有,不过,若是她的话,也没有好顾忌的。 “快来快点!”两人挤到了最前方,站在看台上看着台上的美人儿在跳舞,那舞姿漫漫,身材婀娜,红绸在她们的手中抛来抛去的,清脆动人的歌曲传入耳中,那台上坐着的少女蒙着脸,正坐在一个琴座前弹琴,那姿态优雅,身姿动人,让人恨不得将她的面纱摘下一探究竟。 “也不过一般么。”镜离看着四周的掌声,想起了那夜在慕云庄之中聂凤夕的歌声,那可真是让人心生感慨与向往,如今这个歌声与那相比,却是平凡了一些。 楚公子看着她略带嫌弃的样子摇摇头,正在此时,上面的琴声到了最后,琴弦划过一个破音,慢慢地停了下来,舞步也开始听了下来,那姑娘站起来盈盈施礼,赢得满堂喝彩掌声,末了,她慢慢地走到舞台边上的一个座位上,慢慢地挑起兰花指,优雅地押了一口茶。 “你有麻烦了。”楚公子是何等眼力,怎么不知道那姑娘走开的时候往这边多看了两眼,神色有些冷然,想必是这姑娘说话被她听到了,故而惹恼了她。 “什么?!”镜离有些莫名,此时又有以为年轻的女子上台,说了好些赞叹那姑娘琴音之美的句子,只是镜离这姑娘半句没听懂,末了说什么请几个姑娘上前一展才艺。 “走!”楚公子忽然伸手,拉着她往人群之中钻去,她又些发懵,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隐藏在人群之中了,高高重重叠叠的人群将他们掩盖起来。 “干什么?!”身旁的人一直挤来挤去的,挤得她这小身板只能靠在他的身旁。 “嘘!”楚公子笑了笑,示意她抬头往台上看去。 “现在我们来请一位姑娘上台来唱一曲可好?!”台上的那年轻的女子声音轻缓带着几分好奇,“那位红衣的姑娘、红衣的......人呢?!” “红衣的姑娘?!哪里有什么红衣的姑娘?!” “对啊,红衣的姑娘在哪?!” 台下一片闹哄哄的,一时之间人声便闹了起来,镜离躲在人群之中,看着楚公子,呵呵呵地笑了两声。 “走吧,去别处看看。” “嗯嗯。” 镜离在街市上玩到集市散场才愿意离去,那时快接近子时了,街道上的人许多都已经归家,只余下几个匆匆收拾摊子的人,提着灯笼慢慢第走在街道上,脚步声轻缓,落在寂静的风中散去。 镜离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城市都开始休息了,月光寂寥地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其中,清凉的夜风将一整夜的热闹吹散场,欢声笑语散去,灯火阑珊,疏影斑驳,徒留下一片寂寥。 她垂下眼帘,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再看一看这繁华的景象,不过此时,她应该知足了才是,可是,她好像有些贪心了,经纶里说世间的事儿莫要强求,一切随缘,但是她却一直不这么认为,就好比地藏也不过一直在强求,说什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僧人渡恶人向善,一次不行便渡二次三次,偏要让他一心向善,这不也是一种强求么?! “镜离姑娘。”楚公子看她低着头,在月光下脸色有着不同寻常的白,看着让人有些心惊,他提着灯笼的手紧了紧,吸了一口气才使自己淡定下来。 “怎么?!”红衣的小姑娘抬起眼眸看她,她这一身都是死的,唯有那双眼睛,清净明亮,比碧波湖里的水还要柔软轻漾,许是最初的最初,他便落在这一双眼睛里。 到底是一件伤心的事儿。 “我们在山谷发现了一个通道,猜想聂凤夕的头颅可能被放在了那里,里面阴寒之气集中,不知你明日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去?!”镜离毕竟是个活死人,比活人来讲确实少了几分危险,虽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但是他有觉得不妥,她对聂凤夕的尸骨太在意了,在意到她便是死了也要找到的感觉,而且,她便是留下来也活不了几日,倒不如圆了她的愿望。 或许,只有她才能找到这个谜底。 “当然?!”那姑娘抬起头来,眼睛亮了亮,“我一定要让聂凤夕重回冥幽转世轮回。” 她见他沉默,眨眨眼笑了,“楚公子,世上只有我才能打开冥幽之门,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是啊,除了她,没有人能开打冥幽之门,送聂凤夕入轮回。 “不过,她许是入不了轮回,天理循环,纵使她是被逼死的,但她也杀了太多的人,杀戮太重,只有真心忏悔,在受以相同的刑法之后,才能转世轮回。” “你倒是对冥幽界诸多了解。”楚公子笑了笑,冥幽啊,那是一个惑人无法触及的地方,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念此,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若是哪****魂归冥幽,可是能再见到你?!” 那姑娘想了一会,摇摇头,“许是不能。” 不能,她仅是说了一个事实,世间的魂魄何其多,怎么能轻易便能遇见。 “可是让人伤心啊!”他轻叹一口气,摇头。 镜离初次来到这是世间,一切都是单纯懵懂的,别人说什么她可能会思考对错,但是很多时候却也不能明里面的绕绕弯弯,这句话便能把自己买了。 楚公子嘴角扬起了一些释然的笑,纵使她离开这个世间,也不会死的,也不会消失,纵使是只有魂魄,只要她还存在着,那么比什么都好,虽然注定她要离他而去。 “我们回去吧。”他轻声道,“太久了玄清该是担心了。” “好,我们回去吧。”她娇俏地笑着,露出嘴角的酒窝和小虎牙。 第二十八章 黑河画红船 第二日清晨,楚公子与玄清玄明还有赵白便收拾了一些东西,一同往聂凤夕的埋骨之地走去,他们没有惊扰任何人,等到日出人们早起的时候,小院已经人去楼空了。 赵白是抱着装着聂凤夕灵魂的瓶子来的,他原本只是个残魂,只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太深才流连人间不离去,到了此时此刻,他便是死了也要与他们一同前去。 为了方便进出,他们已经在尸骨流沙的通道之上绑上了两根绳子,玄清玄明走在前方,再是赵白,而后才是镜离和楚公子,楚公子守在后方,一行人脚下踩着绳子,手上拉着绳子,摇摇晃晃,慢慢地走了过去。 为了寻找聂凤夕的头颅,几人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次,那里的机关阵法也摸了个透彻,故此,走在这阴森的山洞之中如履平地,半点危险都没有地到达聂凤夕的坟墓前。 “就是这里了。”玄清摸了摸墙壁,不知是摸到了什么,咔的一声,升起了一道门,玄清率先往里面走去,玄明跟在其后,然后再到赵白,镜离与楚公子在最后。 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山洞通道,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几人牵着手,避免走散。 “我与玄清玄明先前已经来过一次了,此地有些诡异,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并无多大的危险。”楚公子顿了顿,慢慢地开口,“我原本猜想此处约有千年,里面的阵法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按照月兰的说话,后来有个道士想要修补这里的阵法,刚好碰到聂凤夕死了,而且是充满怨恨的死去,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儿。” 镜离点头,脸色有些苍白,等候着他的下文。 “困住聂凤夕的是一种名为八仙局的阵法,这阵法原本是用人皮为阵,布法在乾、坎艮、震、巽、离、艮、兑八个方位上各放一张人皮......”说到此处,他低头小心地看着这个姑娘,只见她的惊讶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这些原本出自降术,多出现在陵墓之中,倘若有闯陵者,都会莫名其妙地被这些人皮套在身上......”身旁的小姑娘明显地抖了一抖,这会看他的眼睛有些气愤了起来。 “那么你倒是说说这和聂凤夕的人头又有什么关系!”镜离咬牙,不知道这个楚公子给她说这些安的是什么心。 “没什么关系,只是把人皮换成人头而已.......”楚公子言道。 镜离气得要想要踩他脚! 不过正因为他在一旁一直的说着,镜离被她说得毛骨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了漆黑的通道,到达一处河水的岸边,不远处有三棵柳树轻轻地晃在水面上。 终于看到阳光了!镜离深吸了一口气,一旁的赵白便趴在一旁吐了起来,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她好奇地走了过去,有些诧异地看他,“怎么了?!” 赵白吐得脸色发白,睁大眼睛看她,“你没看到?!” “看到什么?!” “刚才的黑洞之中.......”他的脸色极其苍白难看,“地面上铺的都是人皮.......” 呃.......镜离愣了一下,脸色接着白了,人皮、人皮、人皮.......刚刚她脚下踩的是人皮......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她刚刚踩过的地方,铺的是人皮?!想到此处,她整个人都堵得慌。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楚公子,正想要问他个缘由,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的河流,顿时愣了住。 黑色、黑色的河流?!居然是黑色的河流?! “这是?!黑色的河流?!”她站了起来,走到楚公子玄清玄明身旁,竟然地开口,“怎么会有黑色的河流,世间的罪恶之河,承载了千年万世的怨气和邪气的河流。” “你仔细看,这不是怨气的河流,我们在此感觉不到任何怨气。”楚公子笑了笑,“是石漆(石油),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 一切只是幻想,此地有着一种诡异的气场,也不知这里是怎么形成的,但是足以迷惑人心,再也不能活着走出此地。 “假的?!”镜离愣愣地看着,果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怨气,这河流隐隐约约都流动的感觉,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嗯,不大好闻。 “来了,你看。”玄清的眉眼一冷,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有一阵风吹过黑河的水面,感觉眼前的景观慢慢地变得诡异了起来,好像变成一面画布一样,那一条黑河就像被人画在上面一样,像一副画。 忽然之间,好像有人在上面作画一样,一笔一笔地描绘出一个锥形,好像一条小船,浮在水面上,然后画面猛地一震,好像虚幻的景象忽然被一震便消失了,一切变得真是了起来,与之前的景象没什么变化,只是一阵风吹来,湖面上慢慢地划来一只红色的小船,船上无人划船,只是慢慢地‘飘’过来,停在岸边。 这是什么鬼玩意啊! 镜离伸手捂住嘴巴,虽然她看惯了各种各样的鬼怪魂魄,但是那是在冥幽,可是这是人间,那种感觉,就像她得知自己踩着人皮走过来的感觉一样。 想吐! “姐姐,走了。”玄清忽然伸手拉着她往红船的方向走去,楚公子玄明已经走到那边去拉着小船了。 她、她才不要坐这样的船呢! 镜离咬牙,可是挣扎了几下又见楚公子抬眼看她,他的眼底带着笑,仿佛再说是什么叫你不要来你又不听之类的话。 气死了!反正她是个迟早要死的人,他们都不怕她还要害怕什么,上就上,谁怕谁,想到此处,她心底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可言说的豪言壮志之感,轻飘飘地跳上了船,等到船慢慢地划走的时候,她看着赵白趴在一旁要吐不吐的样子伸手擦了擦完全不存在的汗。 唉,原来世间之上,也未见有多么美妙啊! 第二十九章 八仙局 黑河行红船,慢慢地往远处飘去,黑色流水并无波纹,好像被冻结的水,船只是从它的表面飘过。 镜离眨眨眼,看着这不知行向何处红船,这石漆有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闻着有些不舒服,楚公子玄清玄明还能忍着,赵白原本已经发白的脸色憋得通红,末了玄清只好屏蔽了他的嗅觉,这才好一些。 “看着有些震撼,也不知道如何造就”镜离看着这黑河水面,慢慢地皱起眉头,世上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 “难说。”楚公子笑了笑,“大概是某些人的陵墓吧,只是可惜,依照我们如今的本事,根本不能往深处去探。”他现在还是太渺小了,虽然在这个世上也称得上修为不错的人,但是站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困难面前,他的力量实在是不够看。 “日后有机会定然去一看!”玄清在一旁,目光深邃,就修道者而言,危险也是机缘,在这个地方,许是有什么机缘也说不准,只是他们如今诸多事情压身,根本不能放开一切去求这么一个机缘。 “这船过去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先吃点东西的,一会才有力气。”楚公子建议道。 “好。”玄清玄明点头,果然从包裹里拿出一些吃的东西,几人都开始吃了起来,赵白苍白着一张脸也也在啃着东西。 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做事么?!前路许是不大太平啊.......镜离心想着,干脆便坐了下来,闭上眼休息一会,她不用吃东西,但是久了也会劳累,好好休息一会才有力气。 红船在黑色的湖面上漂移,慢慢地远去,飘入的一个隐蔽的水洞之中,楚公子伸手折了一枝扫过来的树枝儿,轻轻地将镜离摇醒,“快到了,起来吧。” 红船行驶在狭小的洞中,里面不知从何处传来阴风阵阵,里面的水流好像动了起来,船只开始轻轻地晃动着,镜离伸手,楚公子将她拉了起来。 水洞之中两边都是光洁的石壁,有着一些石漆流了下来,看着十分渗人,镜离在船上站稳脚,闭着嘴不说话,此时的楚公子站在船头,玄清玄明在船尾,赵白正趴在船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水中,惊了一跳,猛地一下跌在船中,脸色一片惊恐死灰,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镜离有些好奇,她侧眼往水里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啊,难不成有什么东西是赵白看见了她却是看不见的,真是奇怪了。 “只是一些幻象,不看便是了。”此时红船卡的一声停了下来,船靠在一个石台之上,楚公子率先走了上去,拉着镜离一起。 “幻象?!” “不错。”楚公子点头,他和玄清玄明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这一般的幻术是难不住他们,镜离六根清净,完全没有任何幻象能逃出她的眼,故此也只有赵白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会出现这类情况了。 “走了。”石台上面便是一个洞口,里面传来阴风阵阵,镜离的心忽然沉了一下,虽然这一路走来畅通无阻,但是到了此地才知道,其实这个墓地的,在此处才是真正的开始,还好他们只是来找聂凤夕的头颅,不是来闯墓地的。 “我的头,我的头在那——”一阵欢喜的声音传来,赵白怀中的瓶子在嗡嗡地震动,赵白伸手去安抚她。 “凤夕,不要急,你的头在这。” 这儿可不止一个头,有八个呢!如同楚公子先前说过的一样,八个头颅分别在乾、坎艮、震、巽、离、艮、兑八个方位上形成了八仙局,自古一来八仙局有两种一种便是最先说的人皮,这二吗,便是着头颅了,而且楚公子不曾说的说,在八仙局之中,每一个人头都被下了蛊,人一旦沾上,那么很抱歉,估计也就成为这八仙局中的一员了。 此处是一处居室,十分的宽敞,四周用烛火照明,灯火摇曳一种投射出鬼魅般的影子,镜离看看四周的八颗人头,这些人头都保存得比较完整,只是应该有些年岁了,看起来带着点黄土的黑色,但是聂凤夕的人头却是保存得十分完整,一切如同她刚刚睡着了的样子,神态十分安然,似是还带着笑。 “凤夕!”赵白猛然间看到聂凤夕的人头有些失态,险些就要往阵中冲去。 “你冷静一些!”玄清一脸冷然地将他拽了住,别看这少年个子小小的,但是力气却是十分大的! “我冷静不了——”赵白满眼通红,神态哀恸,他怎么冷静得下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恶毒,整整三百年啊,让她不能转世投胎,在世间漂泊了三百年,让她受了这三百年的苦楚。 昔年她一眼看上的那个姑娘,喜欢明媚地笑着,好像屋前那盛开的海棠花,微风吹来,轻轻地颤动着,落下一地的花朵,可是如今,这个姑娘却被身首异处,死后还受尽这样的折磨,连投胎的不可以。 “我们应该怎么办?!”镜离站在楚公子身侧,抬眼看着这一切。 “我已经想好了。”楚公子点头,“这里我的修为最高,故此一会我去破阵,玄清与玄明为我护法,至于你,我需要你的诵念经文。” 以佛门经文咒法加身,避除一切邪恶蒙昧! “好!”镜离点头,这个对她而言却是很容易,毕竟只是念经文而已。 楚公子在残卷上曾经看过这样的八仙局,他知道这个八仙局之后,回去曾极力研究破解的方法,就目前而言,许多法子都不合适,唯一的法子便是找到阵眼,但是此时阵的方位不变,也唯有入阵才能找到阵眼,此时有了镜离的经文咒法护体,玄清玄明护法,他自然对自己有一些信心。 且他天生对阵法十分的敏感,这个诡异的阵法虽然有些恶心,甚至邪恶,但是对有了佛门经文护体的楚公子来说,不过也是个寻常的阵法罢了。 “请剑——”楚公子手一伸出来,他的手上便出现了一柄铜钱剑,那铜钱剑在他手上一震,一道金色的流光在上面流转,仿佛四周的阴寒之气都消减了几分。 第三十章 破阵 好宝贝! 玄清与玄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两个虽然身为玄门的嫡传弟子,身上的宝物自然是不少,但是相比楚公子手中的这把剑,实在是没什么可比性,主要是那股灵韵之气,不知道被蕴养了几千年,定然是古时留下的法宝。 入阵! 镜离念了一句佛教镇邪文,将佛文经纶,加持念力附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形成了一道金光,将他保护起来,玄清玄明也拿出最佳的武器,为他镇守后方,一旦情况不妙便立即上前营救。 “桀桀桀......”一阵怪叫之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好像一个接着一个附和传了起来,一直笑着,一直笑着,那声音有着一种诡异的力量,让人觉得心头发麻,直撞到人的心里。 “宁心静神!”镜离皱眉,看着一旁的玄清玄明脸色有些难看,不免有些担忧。 “起——”楚公子轻喝一声,他手中的净化青莲也缓缓升起,立在他的头顶之上,随着莲花盛开之时落下一片青碧色的光芒,附加在他的周围,净化青莲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皆是一凝的,怪叫之声忽然变成了惨叫,感觉渐渐地远处,而后慢慢地退去。 “噗——”一只人头从阵上飞了出来,直往他身上撞去,那头颅披散着头发,伸长着舌头,喉咙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声音。 楚公子微微眯眼,转身便躲开了人头的攻击,阵法一转,人头又停在了阵法的某处,而后又一个人头飞了起来,那人头睁大着一双血红的眼,满是血丝充满怨毒之色。 楚公子再次躲过,镜离皱眉,再次给他加持经文镇邪,避免这些要不得的东西碰上他。 第三颗人头,那是一个骷髅,下颚是一开一合,喀喀喀的,好像在咬着什么东西,第四颗人头,披散着头发,他的头发十分的长,一下一下地晃动的,像一条条涌动的细小的虫子,连在他的头颅之上,不停地扭动着,一晃一晃的。 第五个人头,那是一个哭脸,人头还是有着皮肤的,只是皮肤枯黄,上面流着血,好像一直往下流着,第六个人头是没有眼睛的,他的眼睛是两个空洞,黑漆漆的一片,第七个人头是一个笑着的,哈哈地发出闷笑声。 最后一个人头,是聂凤夕了....... 镜离的心猛地一跳,到了此处,想必阵眼便是在聂凤夕的这个人头之上了,而且,她总感觉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聂凤夕的头颅是安详的,就这样安静地飘过来,她的长发飘飘,一如她生前的样子,皮肤细腻,好像是天气尚好的夏日,微风吹来,她躺在树荫下的摇椅安静地睡着了,世界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不好!镜离猛地一下惊醒,发现玄清玄明皆沉浸在那安静的世界之中,赵白就这么愣愣地眼巴巴地看着前方,楚公子闭上眼,不再去看那颗飘来的头颅。 “无妄无邪!”镜离一惊,忙是打出一道佛教镇邪文,加持在玄清玄明的身上,正在此时,楚公子猛地一下睁开眼,手中的铜钱剑轻轻地晃了一下,飞身而去。 一人以头颅大了起来! 聂凤夕的头颅忽然睁开眼飞了起来,她的速度十分的快,长发一卷一卷的,忽然变得十分的长,往楚公子的身上卷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楚公子轻喝一声,反手虚空制符,符成金光忽起便往伸长而来的聂凤夕打去,正在此时,他手中的铜钱剑动了动,准备一击而上。 “不要伤她!”镜离和赵白齐声喊了一声,聂凤夕的头颅不能有损,不然她便无**回转世了,这样的结果赵白不愿意,镜离也不愿意。 楚公子手一顿,握着铜钱剑的手紧了紧,反手又制了一道符,将她困住,挥手之间他头顶的净化青莲突然升起,在洞中光芒大盛,光芒所到之处所有的邪恶之气被净化,那七个头颅在净化青莲的光芒下惨叫一声,消失了个无影踪。 “我来!”镜离见此,伸手抢过赵白怀中装着聂凤夕魂魄的瓶子,几步走到阵中,再次打出一道佛教镇邪文,再她摊开手之际,手心燃起了一道金色的火焰,那是佛教的经文之火,也可以称之为火咒,那是一种无形之火,可以燃烧一些无形的邪恶,但却不会伤害形体。 “啊——”那头颅发出一声怪叫,在楚公子的符咒之中乱窜,可是那符咒形成一个光圈将它包裹在其内,它乱撞的结果只是在符咒的结界上撞出一个个包。 噗的一声,无形之火熄灭,那头颅已经安静下来,里面的虫蛊邪物也被焚烧得一干二净了,镜离松了口气,示意楚公子继续。 “三味真火,烧!”楚公子以三味真火将聂凤夕的头颅焚烧,不一会儿,那头颅便消失不见,镜离将手中的瓶子打开,楚公子将头颅焚烧后的骨灰引入瓶子之中,盖好瓶子,功成! 镜离松了一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山洞一阵晃动,大大小小的石块从顶上掉下来。 “不好,山洞可能要塌了!”玄清闪身到了镜离身旁,拉着她就往外走,玄明走在前方,赵白被落在后面,被楚公子拖着离开。 山洞门口的时候,整个山体都在晃动着,还好那只红船还在,几人上了船,楚公子使力将船身一推,红船往往山洞的外面驶去,因为水洞比较狭小的缘故,刚刚进来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此时,简直是到处撞壁,上面的石头又一直往下掉,最后不得以,便由楚公子使力是船往外走去,玄清玄明以结界护着船身,免得被掉下来的大石砸到。 刚刚出到洞口,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让他们来得及开心,在回头之际看到身后的山体一点点地崩塌,底下的石漆在不停地往洞里涌去。 “葫芦——”玄清见此,便将他身上的宝贝葫芦召唤了出来,然后将葫芦变大,两人将半死不活的赵白丢了上去,镜离也爬了上去,楚公子使出了自己的宝剑,踏步踩上了剑,御剑而立,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随手一挥,把那只红船收了起来。 “走——”玄清玄明驾驭着狐狸,楚公子驾驭着宝剑,一行人拼命地往回赶,直到到了原来的岸边才松了口气,看着那漫天的石漆往那个方向涌去,高高的山体也在瞬间倒塌,山河干枯,山体崩塌消失。 他们站了一会,就在那石漆流尽那一刹那,忽然眼前的画面一震,好像是一幅画被撕开了一样,面对这河流的地方是白蒙蒙的一片,等到白蒙蒙的颜色散去,立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面绝壁! 这...... 第三十一章 灯火阑珊去(一卷终) 怎么会是绝壁?! 一行人都有些发懵,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这应该就是此地原本应该有的面貌吧,原先的那个黑河湖面,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地方,不巧的是此地正好是那个世界的入口,而他们破坏了那里的阵法,故此入口封闭,那个世界消失不见。 “世间之大,果真无奇不有!”玄清将葫芦收了回来,回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镜离脸色一片苍白,愣愣地站在哪儿不动。 “姐姐?!你怎么了?!”玄清一惊,伸手去扶着她,镜离身子一晃,险些要倒在地上。 “不要紧。”她伸手摸了摸手中的瓶子,抬眼看了看夕阳残霞的天空,忽然笑了笑。 楚公子伸手在她体内注入一缕灵气,检查的她身体情况,末了脸色有些难看,“里面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不一样。”怎么会不一样呢?!他们不过在里面呆了半日的时间,而他怎么感觉她的身体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她身体里用束魂术禁锢的灵魂和身体已经有一些排斥。 她....... “镜离姑娘?!”他忽然有些慌了神,是时间到了么,她就要走了么?! “麻烦你,送我回到山洞里。”回到聂凤夕的埋骨之地....... 疼,实在是太疼了,这样的疼痛比楚公子刚刚施法将她禁锢在这具身体中的时候还要疼上千千万万倍不止,好像整个意识世界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走!”楚公子伸手将原本靠在玄清身上的镜离抱起,二话不说就往山洞地飞身而去,玄清后知后觉,站在原地看着楚公子的身影消失,脸色十分难看。 “楚凡——” 楚公子的速度十分的快,只是一眨眼就到了聂凤夕的埋骨之地,将她放在那个石台之上,满眼担忧地看着她,眼瞳之中竟有着一些无措和血红,只是这一切,被灵魂与身体撕开还有禁术折磨得苦不堪言的镜离看不到。 “我需要休息一下......”镜离喘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看他,她的瞳孔黑白分明,可是看着有几分森然之感,楚公子呼吸一滞,最后只是点点头,其实他是想说的,和我说说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要走,留下来可好,可是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她在他面前,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无力又无措的感觉让他十分的难受。 “阿离?!”他忽然叫她。 “你叫我阿离?!”镜离有些惊讶,在这个世间上从来不曾有过人这样子叫她,但是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她并不排斥。 他默了好一会,正想说什么,却见玄清玄明已经回来了,虽然玄清一脸怒色,但是看着要死不活的镜离时,也顾不上生气了,玄明随后提着赵白进来,将他丢在地上。 “姐姐,姐姐......”少年神色慌张,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害怕。 “姐姐?!” “玄清?!”镜离抬眼看他,其实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好像这具身体的手脚都不受控制了起来。 “玄清,我不是你姐姐,她死了,我不是。”她艰难地说了几句话,示意楚公子扶着她站起来,外头的忽然吹来一阵寒风,天边的黑暗急速地涌来,正是天地阴阳交汇之时。 “该是时候了。”镜离推开楚公子,她的身子有些摇晃,勉强才能站住,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手中便出现了昔日她所用的那只长萧,她将装着聂凤夕灵魂的瓶子打开,聂凤夕的灵魂便飘了出来,飘到赵白的身旁,赵白见了她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大男人的一个,一直掉着眼泪。 “瑜白......” “凤夕......” 一人一鬼神情对望,含情默默难舍难分。 天地的黑暗急速地用来,外面的风不停地灌进来,吹得地上的尘埃枯枝乱飞,衣袂发梢飞扬。 “你要干什么?!”玄清玄明见此自是觉得不妙,正要上前去,却被楚公子施了一个术法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楚凡你要做什么?!”玄清大怒! “完成她最后的心愿罢了。”楚公子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哀伤,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正在此时,忽然在她的袖中蹿出两个身影,正是那两只神奇的宝物。 “地冥鼠。”地冥鼠怎么会在她的袖子里出来,而且......在这样的狂风黑黑暗云涌之中,那地冥鼠一落地就开始,开始刨地,准确来说挖聂凤夕的坟,狂风吹起她的发梢,她就这样子站在哪儿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上不断堆起的坟土,直到底下出现一大块棺木,她扬了扬手中的瓶子,楚公子会意,伸手打出了一道符咒,落在棺木之上烧了起来,焚烧完了之后,她以念力将聂凤夕的骨灰收齐,引入瓶中,正在此处,聂凤夕的灵魂之上似乎加上了一道光芒,好像整个灵魂都凝集了几分。 “我的头,我的头回来了,我的头......” 正在此处,镜离的眼睛忽然睁大,手中的长萧动了动,凑到了唇边,那时候狂风不停,地冥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呜呜地叫喊了,在她的身旁转着,长萧划出一个音符,好像天地微微一震,满天地的黑暗阴气涌来,地面之上忽然冒起一匆匆彼岸花,一朵朵开出血的般的颜色,一只只黑色带着亮光的冥蝶在花丛之间飞来飞去,好像转瞬之间,人间变冥幽。 轮回三生引缓缓响起....... 还记得前尘前一世,人世几欢喜 命终到此奈何兮,花开终无期 人世如同白驹过隙,何处来何处去, 阳间冥界一水隔,何处去寻觅 俗世的前尘皆逝去,何处来何处去 生前糊涂死后墟,我已无悲无喜 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 曼珠沙华开万世,花是最怜惜 三生石上三生事,谁在轻声叹息, 饮下孟婆奈何兮,灯火阑珊去...... “冥幽之门,开——”无尽的黑暗阴气涌来,似是参杂着无数的哀嚎之声,好像在召唤着什么,在场的几人都有些脸色发白。 聂凤夕的灵魂被吸力之下慢慢地飘了起来,她看着赵白又是流泪又是笑的,不舍却又不得不遵循命运的轨迹。 “瑜郎,来世再见.......”最后的最后,她的灵魂被冥幽的牵引之力带走,赵白坐在地上,看着她灵魂消失地地方,久久。 一曲罢,镜离看着慢慢合起的冥幽之门,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往底下倒去。 “阿离——” “姐姐——” “姐姐——”玄明随着玄清,也是喊她姐姐的。 “楚凡——快放开我——”玄清被楚公子禁锢着,急红了眼,但不知楚凡那厮用了什么术法,任凭他不管用什么法子都睁不开。 楚公子将镜离抱在怀中,满眼通红:“告诉我,去哪儿找你......” “三生轮回路,彼岸花开.......”她忽然一笑,许是愿望已经完成,意识便慢慢抽离这具身体,涌入了一个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因为她意识离去,原本清霜的那具身体正在一点点地消失,化作一点点光点,最后消失不见。 “阿离.....”楚公子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一阵恍惚。 “姐姐——姐姐——” “叽!”主人!带我! “叽叽!!!”主人主人!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