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暗沉沉的天空,黑云压城,浓重的直逼地面,风呼啸而过,猛烈的吹,树都摇晃着。雨开始下了,先是只有几滴,随后越来越大。其中跪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衣裳都已经被打湿了,连头发上都滴下水来,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不堪。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女子的神情平静,除了红肿的眼睛,苍白无力的双唇。 这是我们常来的地方,你若魂兮归来,肯定会回来的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一直等着你…… 突然听得其中的传来脚步声,那女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平静的神情消散,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却依旧没有说话,继续沉默的跪着。 来人是个男子,轻袍缓带,穿着一身青色长衣,撑着一把纸伞,像是从天际而来,他的眼中是满满的的痛惜,他试图把手放在那女子的肩膀,就在快碰到的时候,颤抖的将手伸了回去。 那女子尽力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装着平静的说道:“怎么?殿下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你先起来,这里寒气重,又淋着雨,小心生病。”那男子将伞撑到那女子的头上。 “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我累了,我想他也不想看见你!”那女子冷声道。 纷纷扬扬的雨水落下来,遮住了他们二人的表情。 他们明明这么相近,可是却又那么遥远。 “你先起来再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只求你不要糟践你自己!”男子站在女子身旁,只能看见她冷漠的侧脸。 “你的错?”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越来越大声,最后还笑出了泪来,“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错信你,或许,我就是个祸害,遇见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或许就不该活着。”女子苦笑一声,歪倒在地上,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泥土,指甲深陷。 “你别这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男子猛的抱住女子,女子剧烈的挣扎几下,可是挣扎无果,还是倒在那人的怀里。她怨毒的看着他,冷声道:“我恨不得你去死!”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痛苦的表情,紧紧的抱着女子,不停的亲吻着女子的鬓发。 大雨倾盆,二人的衣衫皆湿透。天地苍茫,水雾蒙起。 青衣与白衣交缠,就好像这世界只有他们二人,就像命运的锁链,牢牢铐住他们,无法挣脱,只能痴痴缠绕一生。 正是深秋,风雨萧寒,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每一下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女子的身子又不好,又在雨中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本就悲痛又气急攻心,支撑不住就晕在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爱怜的吻了一下女子的额头,轻声笑了:“我不会放手的,你是我的。”说完,又搂的更紧了些。 大雨漫漫,带来迷蒙的水汽,男子轻柔的抱起女子,往外走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装饰雅致的房间里,她支撑着想下床,可惜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好躺回去。 昨日,只有祁连靖在自己身边,看来是他带自己回来的。 忽然听见推开门的声音,她转头看去,便看见祁连靖来了。 “怎么样,还难受么?”祁连靖走到床边,柔声道。 眉眼柔和,似乎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梦。 萧攸宁转过头去,只是轻哼了一声,不理他。 祁连靖脾气温和,拿过丫鬟手上的药,舀了一勺,吹了吹,递给萧攸宁:“别赌气了,身体要紧。” 萧攸宁气极反笑:“赌气?原来在你眼里我是在赌气?难道他的死对你就是无所谓的吗?祁连靖,你真是冷血的可怕!” “先喝药,这些事以后再说。”祁连靖没有回答,还是把勺子递在他的手边,萧攸宁不想理他,只装做没看见。 可是,在被子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祁连靖见状,只能放下药碗,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过,他是死于流箭,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的死我也很惋惜。既然你不想喝,那就随你吧,我想他的在天之灵也不想你这么作践自己。”说完,祁连靖就出去了,最后深深看了萧攸宁一眼,背影萧索。 萧攸宁紧咬下唇,我知道战场刀剑无眼,可你答应我的,你会保护好他的! 无论我怎么努力想说服自己,可我还是...做不到。 祁连靖,你我之间,永远隔了一个他,他的命,是我们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就这样吧.... 就这样下去..... 对你我,都好…. 门内的人想着放弃,门外的人想着原谅。 祁连靖在门外驻足了许久,想了好多,想着从年少时到如今,追随着她,守护着她。等到她接受自己,等到了...如今死生不相见的地步。 有时候自己在想,至尊地位就这么重要吗? 他想给他的阿宁,最好最好的爱,和他同样的最至尊的地位,想让她陪着自己看遍这锦绣山河。 难道,错了吗? …… 祁连靖神色痛苦,便离开了萧攸宁的房门前,一步一步的走过,像是垂暮的老人。 林衍和林澈站在一边,心也是疼着。他们的殿下,他们那么英明的殿下,从来都没有这么心痛过,像是天塌了下来那般心痛。 祁连靖为了萧攸宁的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的殿下,是个情种啊.... 身在皇家,又是这般深情,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林澈将手搭在林衍的肩上:“哥,殿下..何时才能幸福啊?” “殿下已经受了这么多磨难,上天定会垂怜。”林衍道。 深秋都是萧瑟的,而此地更是愁云惨淡,连风刮过来都是冷的,寒意瘆人。 深秋了,过了冬天,便是初春.... 他们的初遇便是初春百花盛放的时节;多年后的初春,他们依旧在帝都大街上再遇;而此次,熬过冬天,便又是初春,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秋风乍起,吹拂的是谁的心伤? 第一章 回家 古语有云:星诏出,明主现;乱世起,江山易。 雨季已经持续了近三个月,整个帝都都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攸宁正在走的这条街道自然也不例外。 持久的雨,以至这昔日繁华的街道只有零散的几个小摊,而就这几个小摊中的小贩们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兴致,更是平添了几分萧瑟。 先前在山上时就听说今年的雨季格外长,果然不假,今日倒是没怎么下了,许是要结束了吧。攸宁牵着马走过的时候默默的想,但当她看向那些小贩的眼神时,那无底的无望和麻木甚至穿过她的眼,直直冲到了她的心里。 连续下雨,百姓的收成肯定不好,如何会有生意呢? 攸宁微微叹了口气,却因戴着面纱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原本静如止水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几分悲悯。 不知不觉就已经三年了,在山上与世隔绝的生活,时光在她这里就好像是静止了,毫无波澜。 突然,她身侧的马打了一个响鼻。 攸宁的思绪被这声音打断了,她自嘲的笑笑,她正准备再继续走,抬头一看却已经到了目的地。 就在她身侧便是一座恢弘的府邸,牌匾上写着'顺宁公府',字迹俊逸又不失风骨,一望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果然是王侯公卿之家,贵气难掩。 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攸宁再度感叹。除了这城显而易见的沉闷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五十多上下的穿着华贵的男子正在往外张望着,看见攸宁面上喜色难抑,急急的跑了过来,一边接过攸宁的行李,一边笑道:“小姐这一路奔波劳碌,可算是回来了”。 攸宁浅浅一笑,“许叔,父亲母亲可还安好?” 被称作许叔的男子面上还是笑着:“自然是好,只是这些年老爷和夫人甚是挂念小姐,只不过这下子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那便好。”攸宁点点头,便随许叔进了府中。 攸宁和许叔绕过重重回廊,一路上亭台楼阁交相掩映,错落有致。佳木葱茏,一片绿意点点红;阳光倾洒于湖面之上,浮光掠影。 “这倒是没怎么变。”攸宁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想到,却是第一次说了出来。 “是啊...老爷倒是吩咐了今晚上的家宴,说是要给小姐你接风洗尘呢。” 交谈间,便到了一个雅致的院子,门上黑色牌匾上书“映竹”二字。这牌匾上的字迹与府门上的那一块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倒是多些仙逸之感。 许叔推开门,对着攸宁道:“小姐,到了。老奴府里还有事,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攸宁点点头,正要进去,便见一个年轻女子迎了上来,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梳着双髻,面容纯真,笑容满面地道:“早听许管家说小姐会在这两天到了的,说的果然没错,玉竹早早便把小姐的房间收拾了一遍,玉竹服侍小姐去休息吧。” 攸宁看着玉竹,心下不禁感慨,当年去山上的时候,玉竹未过豆蔻年华,如今却也亭亭了。 因是自小在身边的丫环,她不免揶揄了句:“嗯,玉竹也快十五了吧,再过不久也要及笄了,可寻着如意郎君了?” 玉竹听的这话,正如攸宁所想的那样面色一红,一跺脚:“小姐是惯会拿玉竹来取笑的,哪有什么如意郎君啊...” 攸宁不免笑了出来。 这院中翠竹掩映,石子小路,一带清溪浅水流淌而过,房屋幽深错落,甚是美丽。转而便到了房间,推开门,玉竹便去收拾了床铺。 攸宁看着她收拾,在她收拾好后,便道:“好了,你也别在这忙活了,我要休息一会儿。”攸宁坐在躺椅上,挥了手让玉竹退下,不禁也有了些困意,便沉沉睡去。 日头渐渐西斜,攸宁睁开眼看了眼天色,原来已经睡了这么久了,抬手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 夕阳的余晖照进了房间内,倒是浮现着一层金色的光芒,这倒是山上见不到的景致呢,攸宁想。 正在沉思的时候,玉竹拿着一叠衣服进来了,对着攸宁笑道:“小姐睡醒了,今晚老爷给小姐的接风宴,小姐可要好好打扮打扮。” 攸宁在山上三年,也不注重这些打扮,便也就随着玉竹去了,点点头,任由着玉竹。 玉竹笑意盈盈的帮着攸宁打扮,攸宁只觉得头都快僵硬的麻木时,终于听见玉竹自信的说:“好了。” 攸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奇的往镜子中看去,镜中映出了一个美人。身着蓝色长裙,绾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斜的插了一支珠钗,缀着几点珠花。微施粉黛,却不艳丽,清丽脱俗。 玉竹很是自豪的说着:“小姐可真美,怕是这帝都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小姐美的了。” 攸宁宠溺的笑笑,站起身对玉竹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玉竹应声,便跟着萧攸宁的脚步。 府里的宴会在正厅,攸宁一路走过,身边走过一列列捧着东西的侍女,神色匆匆,见到攸宁便福了福身子,道声安好。攸宁一路走去,身边的玉竹很难得的没有说话,便有些诧异,犹记三年前玉竹很是活泼,三年后竟如此安静了?这么想着,竟问了出来。 玉竹本是很安静的跟在攸宁身侧,听到小姐的问话,不免愣了下神,“啊..小姐怎么会这么问?玉竹..额...唔...” 攸宁看着玉竹这般支支吾吾,又见双颊泛红,心下了然,这孩子定是有了意中人,不免轻笑一声,“呵,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问了……” 主仆二人一路走到正厅,顺宁公和夫人已经到了,坐在主位的正是当朝的顺宁公,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眉目端肃,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身侧右手边坐的正是攸宁的生母毓华夫人,即使已近中年,却依旧风韵犹存,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倾城之姿。 毓华夫人身侧还有一个位置空着,其余的都已满座,想必是留给自己的座位了吧。 攸宁走到那位置,向顺宁公和毓华夫人各位问了安,便入了座。毓华夫人多年未见攸宁,竟不自觉就落下泪来,忙用帕子拭泪。 “宁儿啊,多年未见,在山上过的可还好?你看你,都瘦了。”毓华夫人执着攸宁的手,上下打量着,眼里都是满满的欣喜。 “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女儿很好。”攸宁回握住毓华的手,长久未归家的伤感也不禁让眼里有了些泪意。 坐在主位的顺宁公一直没有言语,但面色已有波动。许久,便说了句:“好了好了,攸宁许久未归,何必再这么招她。” 毓华夫人抹抹泪,笑道:“是娘不好,这么久没回家,来,吃饭吧。”说着便往攸宁的碗里夹了好些菜。 “谢谢娘。”攸宁在山上清心寡欲的日子过的太久,突然的热情反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攸宁这么久没回来,看样子也是有些不习惯了呢,”坐在攸宁对面的一个盛装丽人突然说道,“你看看,毓华姐姐这么些年没见你,都苍老了许多。”那个女子梳着少妇的发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掩口笑道:“攸宁可得好好陪陪毓华姐姐,以慰毓华姐姐思女之苦啊。” 毓华夫人本来是满心的欣喜,却听见这么一句话,面色就突然冷了下来,但只是面目细微的表情,众人也是发现不了的,可是坐在毓华夫人身边的攸宁却是能感受到。 听到这句话,攸宁也知道,这么些年,自己不在身边,而父亲又是左一个小妾又一个小妾,肯定也是会冷落了娘。娘这些年的日子,肯定也是很难熬。 看来这女子,便是父亲新纳的妾侍了,看这盛气凌人的样子,定是受宠的紧。 攸宁端着一副浅笑的样子,朗声道:“攸宁多年未归家,也不知这位姨娘是何时来的,只是攸宁自小读女训,也知道作为妾侍,该是以侍奉夫君,绵延香火为己任,我娘亲攸宁自会侍奉,即使是攸宁不在之时,也会有丫鬟婆子,也不劳姨娘费心了,姨娘您说是不是?” 那女子看攸宁牙尖嘴利的样子,一时语塞。 哼,只是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罢了,哪里比的上自己青春貌美,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失宠也是迟早的事。 “攸宁说的真是有理,我是老爷新纳的九夫人,攸宁叫我一声婉姨便好,我自然是会侍奉好老爷的,也可以让各位姐姐多休息,自然也可以让毓华姐姐多和攸宁聊天呢”婉夫人轻笑道。 “你….”坐在攸宁身边的凌夫人气急,“老爷…”凌夫人抬头对着顺宁公说道。 顺宁公坐在上座,听着这些话,有些不耐烦,便道:“好了,今天是攸宁回家的日子,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老爷,婉儿没有。”婉夫人娇嗔道。 “老爷~”凌夫人站了起来。 “够了,既然都不想吃了,那就散了,哼.....”顺宁公内心烦躁,这一顿饭吃的一点都不顺心,便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婉夫人和凌夫人都迎了上去,却被顺宁公推开了。 “都怪你,老爷都生气了。”婉夫人狠狠的瞪了凌夫人一眼。 “不要脸的小骚蹄子,看你能蹦哒多久。”凌夫人显然也是被气急了,但还是存在着理智,只是用着两个人都听的见的声音低声骂了一句。在旁人看来,也只是脸色不太好罢了。 “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抓不住老爷的心的人好,老女人。”婉夫人说完这句话便扭着腰肢走了。 就留着凌夫人在原地跳脚。 攸宁没去理这些妾侍,只是柔声对着毓华夫人道:“娘,我陪您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娘自己能回去,你奔波劳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妙霖扶我回去。”妙霖扶起毓华夫人,说道,“小姐,奴婢就陪夫人回去了。” “那好吧,娘你早些休息。” “放心。”毓华夫人拍拍攸宁的手,便离开了。 攸宁目送毓华夫人回院子,正要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许叔朝他走来。 “小姐,请留步。” “许叔?有什么事吗?”攸宁微微一愣。 “是老爷,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爹?好,我马上就去。”攸宁有些疑惑,便让玉竹先回映竹苑,便往书房走去。 第二章 千年前的古语 夜已深了,书房内烛影深深,顺宁公独自坐在椅子上执笔写着策论,见到攸宁来了,便笑了笑,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攸宁很是疑惑的看着顺宁公,“不知爹深夜叫女儿有何事?” “是有一件事,你可知,你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顺宁公放下书,神色凝重起来。 “师父倒是和女儿提起过一些,好像是和那句古语有关。”攸宁明白了些许,下山前师父把自己叫过去,说是天象有变,好像是与千年前的一句古语有关,但是那句古语具体是什么,师父却没有明说。 “攸宁,这天象所示,大变将来,你也该下山去了...”那时师父微蹙眉,颇有些忧虑的对自己说道。 “没错,就是那句古语。”顺宁公捋捋胡须,“况且当今朝堂甚是不太平,陛下身子渐弱,又未立储君。靖王和硕王为首的两派争斗不休,你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你也知道陛下膝下并无公主,又很是喜欢你”顺宁公站起身看向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说:“这天啊,怕是要变了……” 攸宁一直在沉思,许久才问道:“那爹爹的意思是......靖王?” 顺宁公赞许的看了攸宁一眼,继续说道:“没错,就是靖王。” 攸宁了然,点点头:“那女儿明白了。” “天也不早了,你连日奔波,想必也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顺宁公笑着摆摆手。 “那女儿就退下了。” 攸宁回映竹苑的一路上都在思考爹爹的一番话,越想就越觉得这里的事情没这么简单,那句古语到底是什么,靖硕二王的夺嫡之战,攸宁越想越觉得爹爹有事情在瞒着自己,连日的劳累,不免觉得有点头疼。 有些心绪不宁的回了映竹苑,便看见玉竹在门外焦急的张望着,看着攸宁便急急的迎了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在玉竹回来不久,一个男子就在您的房间里了,那男子说是您的朋友,玉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攸宁有些茫然,便随着玉竹往房间一看,便看见一个男子正在桌边坦然的喝茶,一身玄衣,面若冠玉,头发高高束起,却有几缕发丝从额上垂下,倒有些潇洒不羁的味道。看见是他,攸宁便松了一口气,便轻声让玉竹下去。 “泽铮?你怎么来了?”攸宁快步走到宋泽铮身边,坐下。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你?”宋泽铮又喝了一口茶,转过身看向攸宁,眼中笑意难掩,“让你泽铮哥哥看看,长漂亮了啊。” 攸宁也是满脸的喜色,“三年未见,你还是一样的不正经,好了,是有什么事吗?”又顺手给宋泽铮续了杯茶。 宋泽铮点点头,收起了调笑的面容,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箭头,递给攸宁,“这个东西,你可识得?” 攸宁看见宋泽铮拿出的那个箭头,脸色一变,“是他们?他们难道也想来分一杯羹?”攸宁拿过那个金色的箭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箭尖,那里清楚的刻着一个“绝”字。 “箭头我就先留在这里,你且安心,想必他们也没这么快动手。” 攸宁想想也是,他们虽势力庞大,但毕竟身在江湖,怎么也不可能如此冒进,不如就静观其变。 宋泽铮看着攸宁,便知道她已有考量,便道:“那我就先走了,再多留,我可就麻烦咯。” 攸宁听的这话,扑哧一笑:“你也知道?快点离开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便往窗外一跳“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第二日,因为攸宁在山上的作息时间,不过卯时就醒了,攸宁推开窗,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一会儿,就听见玉竹的敲门声。 “小姐,玉竹来伺候你梳洗了。” “嗯,进来吧。” 玉竹端着洗漱盆,身后还跟着绿衣端着早膳。 玉竹进了内室,伺候攸宁梳洗,今日攸宁穿了一件天水青的长裙,也是攸宁比较喜欢的颜色,有着春天的气息,简简单单的发髻便是美人。 攸宁用了早膳后,便到了院子里,坐在石桌边,玉竹拿来了茶。 杨柳依依,品茶闲逸。 不久就听见外面有一声娇媚入骨的声音,攸宁朝着声源看去,却发现是昨晚的婉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 “没想到攸宁也起的这么早,婉姨在花园逛着逛着,竟也不知为何来到了你这里,攸宁不会不欢迎婉姨吧。”婉夫人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自己却已经坐在了攸宁身边。 ‘怎么会,既然来了那就喝杯茶吧。“攸宁示意玉竹给婉夫人倒茶。 ”哈哈,攸宁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端庄大方呐。“ ”婉姨谬赞了。“攸宁道 “哦对,初次见面,作为长辈,婉姨总要送个东西给你,只不过婉姨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个玉镯子,”婉夫人示意身后的侍女将盒子拿过来,“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虽不是很名贵的东西,但成色也算不错,就给你了。“ ”哎,这怎么当的起,婉姨的心意攸宁心领了。“攸宁推脱道。 ”怎么不行,你要是不收下,那就是不给婉姨这个面子。“婉夫人佯怒。 ”那....好吧。“攸宁看她这么坚决的样子,不收下也是不行的,那便答应了,”那攸宁就谢谢婉姨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哎,茶也喝了,那婉姨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婉姨就先回去了。“婉夫人起身告辞。 也是怪自己是新纳的夫人,又不是帝都人,原来萧攸宁这么受皇帝宠爱。要是早知道,也不用赔了自己的宝贝镯子。 “那婉姨慢走,玉竹去送送婉姨。” “是,小姐。”玉竹回来后,问攸宁道:“小姐,你说这婉夫人为什么突然来送了个镯子过来,明明昨日还.....那么盛气凌人。“ 攸宁看着桌子上的盒子,说道”无碍,大概是来赔礼的吧。“ ”啊??“ 攸宁却没有再回答,就一直品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一日午后,天清气朗云和,玉竹搬了个躺椅置于院中,攸宁枕手而卧,慵懒的眯着眼。真是难得的闲适时光呢,攸宁如是想。 玉竹立于旁,手执绢扇给攸宁轻轻扇着,说道:“这几日天晴,小姐也正好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是啊,帝都雨季持续三月,且不说我们,那百姓,才是真正的苦难啊……” 玉竹道:“玉竹听闻朝廷的赈灾款已经拨下去了,想是可以救救燃眉之急。” 攸宁却是嘲讽一笑:“也不知道那些个自认为的朝廷命官会拿掉多少。” 玉竹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现出一丝黯然,随后便恢复了正常,却并没有再言语。 阳光从树叶间照射下来,碎成斑驳的影子,攸宁舒服的眯眯眼,渐渐的有了些困意。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攸宁本就很浅的睡意也消失不见,很是不耐的皱了皱眉,偏头向玉竹说道:“你去看看是何人在外面?” “是,小姐”话音未落,便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进来了,那人约莫是久居深宫的缘故,面色总有些苍白,而笑的一脸谄媚,眉目深处却难掩一丝厉色。那人便是当今的太监总管赵德荣,赵公公。 攸宁见着是他,心下便是一丝了然,定是来召见自己的,却还是有些疑惑。以陛下的能力,便早该知道自己早已归家,可为何半月后才召见,这其中定有隐情。 攸宁站起身,盈盈一笑:“不知赵公公来此,有失远迎。” “攸宁小姐真是折煞奴才了,咱家此次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请小姐入宫的。” “如此,那便有劳公公了。” “小姐这是哪里话,轿子已经在府外备着了,请小姐收拾收拾随奴才入宫吧。”赵公公连连躬身,笑道。 “那就请公公稍等。” 靖王府 碧瓦飞檐,白玉石柱,亭台楼阁交相掩映。林衍走过重重回廊,一路上见到的皆是端庄秀气的侍女,午后的阳光甚是明媚,林衍一身玄衣,紧抿着唇,脸色很是严肃,旁边经过的侍女却好似是早已习惯了林衍的样子,并没有感觉诧异,只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声:“林公子安好。” 林衍径直走到书房,抬手敲了敲门。 “属下林衍。” “进来。” 林衍走进书房,便看见一个不过二十几岁,头戴深色玉冠的年轻男子,而他身上穿的黑金长袍的花纹正是用冰丝绣的白鹤,自有一种逼人的气势。而他正坐于案前执笔写着什么,整张脸很是深刻,刚毅冷硬,双唇半抿,倒是给人一种不苟言笑之感。 “属下拜见王爷。”林衍抱拳向祁连靖行了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祁连靖挥手示意林衍起身,“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王爷,攸宁小姐今日午后被陛下召见入宫,属下以为,陛下定有所示意,而硕王那边定也会有不少动作。” 祁连靖默然,眉头却微皱,许久才道:“本王自有安排,你继续盯着硕王那边,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祁连靖揉揉眉心,浅浅叹息一声,你还是回来了啊…… 第三章 皇帝的想法猜不透 顺宁公府虽说离皇宫不远,但依旧废了好些时辰,攸宁下轿的时候,日头也有些西斜。她看向巍峨的皇宫,金色的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明亮,真是皇家啊……攸宁如是想攸宁往养心殿里走去,一路上的亭台楼阁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因是在宫里,等级森严,宫女侍卫都是一脸肃穆,毫无表情,真真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呢…… 转眼,便听得身边的玉竹低声说道:“到了,小姐。” 攸宁抬头一看,一座威严的宫殿映入眼中,而身边的赵公公说道:“请小姐稍等。” 攸宁点点头:“嗯。” 赵公公进入殿中,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恭敬的向攸宁说道:“攸宁小姐,陛下请您进去。” 攸宁心知此次陛下定有事情要与自己说,微微捏紧了手指,或许和靖硕二王有关也说不定。 攸宁步入殿中,便看见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正端坐于龙椅之上,正低头看着奏折,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扑面而来,见到攸宁来了,便放下手中的奏折,微微笑道:“宁丫头来了。” 攸宁依稀记得,只在小时候随着父亲来觐见过皇帝,父亲说过,皇帝也许是膝下没有公主的缘故,对自己倒是十分喜爱。后来去了山上,对这位皇帝伯伯倒也是生分了许多。 攸宁这么想着,却也是恭敬的对着皇帝行了礼,“攸宁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快起来,”皇帝笑着摆手,又转头对着赵德荣说道,“小德子,给宁丫头看座。” 攸宁起了身,笑了笑:“攸宁许久未归,甚是想念皇伯伯,皇伯伯身体可还康健?” 皇帝听的这话,甚是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皇伯伯果然没白疼你,朕自然是安好的,只是你不在朕身边多年,朕是真的想念你这个丫头。” “谢皇伯伯挂念,攸宁在山上一切都好。”攸宁颔首微笑,却没有在说话,气氛就这么突然的尴尬了下来。 “咳咳,是奴才该死,看陛下与小姐相谈甚欢,竟忘了奉茶。”突然听的赵公公言道。 “不妨事,宁丫头刚回来,朕心甚悦,就不罚你了,还不快去奉茶?”皇帝笑着说,却没有真正的笑意。 “是。” 皇帝摆摆手让赵德荣下去,直直的看向攸宁,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攸宁感到很不舒服,便将目光偏向了别处,只听得皇帝的声音:“宁丫头,朕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攸宁突然一凛,说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便勾了勾唇,看向皇帝,然而皇帝的表情还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分明未达眼底。 “攸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记得,你去山上之时,也是过了及笄礼了的吧。” “是,攸宁是过了及笄礼才去的山上。”攸宁点头,却有点疑惑了,陛下问这个是有什么用意。 “那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也知道,朕甚是喜欢你,朕有二子,靖儿和硕儿都已及冠。”皇帝直直看向攸宁。 攸宁震惊万分,她想了千万种可能,却实在未想到皇帝会打这个念头,不过也是,这确实是拉拢顺宁公萧家最好的方法,不得不说,皇帝真是打得好算盘。 攸宁愣神了许久,一直到皇帝轻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立刻直起身向皇帝一跪:“皇伯伯,靖王殿下和硕王殿下自是出众,但攸宁实在是配不上,请皇伯伯收回成命。” “诶,你这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出身名门,端雅明秀,如何配不上?” 攸宁叹了口气,实在无法在辩驳,便道:“皇伯伯,况且攸宁才回来,也还想在陪陪父亲母亲。” 皇帝听得这话,便笑道:“也是有理,倒是个孝顺孩子,快起来吧,朕就不逼你了。” 攸宁终于松了口气,便笑意盈盈的上前挽住皇帝的手臂,说道:“多谢皇伯伯体谅,攸宁也想在多陪陪皇伯伯嘛” “哈哈哈,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皇帝笑着拍拍攸宁的手,随即又向门外喊了一声:“小德子。” 赵公公快步推门进来,哈着腰道:“奴才在。” “宣旨吧。” 赵公公拿过桌上放好的圣旨,说道:“顺宁公嫡女攸宁接旨。” 攸宁虽不知圣旨是什么,却也跪下,恭敬道:“臣女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有顺宁公嫡女攸宁,柔贤惠美,肃雍著雅,风姿雅悦,安贞叶吉,特赐封郡主,封号明熙,钦此。奴才恭喜郡主殿下,殿下快接旨吧。” 攸宁很是惊讶,更是不知皇帝的用意了,只好接过赵公公递过来的圣旨,向皇帝拜倒“攸宁谢陛下,陛下万岁。” “哈哈哈哈,起来吧,”皇帝连忙让攸宁起身,却没有解释这么做的用意,只是往窗外看了眼天色,说道:“天色也晚了,今日便留在宫里,不用回去了。”又吩咐赵德荣传膳上来。 攸宁心知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让自己留下,也不好拒绝,便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正值用膳期间,便听得外面有人通报,说是淑妃娘娘来了。 攸宁用膳的手一顿,淑妃?硕王的生母? 攸宁放下筷子,转头对着皇帝说道:“皇伯伯,既然淑妃娘娘来了,那攸宁就先退下了。” 皇帝也停下了筷子,说道:“她来干什么?先叫她进来吧,”又制止了攸宁,“都是自家人,不用避嫌。” 谈话间,便见一个盛装丽人缓步走来,一身翠绿烟罗裙,又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外罩月白轻纱衣,绾着庄重的发髻,鬓发处斜斜插着一支金色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真是说不出的艳光四射,明艳动人。 一点也不像是硕王的母亲呢,攸宁想。 只见她走到皇帝前,柔柔一拜,“妾身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皇帝摆手,“这么晚了,何事来此。” 淑妃拿过宫女手上的食盒,说道:“妾身也无事,只是今儿个有兴致下了厨房,便做了这椰子盏,想着陛下爱吃,便送了过来,”说着,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攸宁,“只是没想到,明熙郡主也在这里,倒是妾身打扰了。” “不碍事,你既然来了,便在这里一起用吧,也好让宁丫头尝尝这椰子盏的滋味。” “是,妾身遵命。” 一时无言,淑妃身后的侍女看着桌上的气氛冷下来,便将手上端着的椰子盏放在桌上。 “陛下,娘娘,郡主,椰子盏。“ ”嗯,宁丫头来尝尝这个。“皇帝指着椰子盏,示意她吃。 “谢陛下。”攸宁夹了一筷子,尝了尝,“香甜软糯,淑妃娘娘真是好手艺。” 淑妃闻言轻笑:“郡主可真是惯讨人喜欢的,这说的妾身真是舒心的紧。“ “攸宁只是实话实说,娘娘…“攸宁撒娇笑了一声。 皇帝坐在旁边,看着这二人的情状,不免也笑了起来。 用膳用了多时,淑妃好像真的只是来送椰子盏的,用完膳后便告辞了。 攸宁看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便道:“陛下,那攸宁就先退下了。“ ”好,朕已经让小德子把你以前的兰心阁收拾了一下,今晚就住那里去吧。“ ”是。“攸宁欠身,便带着玉竹告退了。 淑妃回到宫里,把下人都打发下去,只留着素夕在身旁。 淑妃对着素夕道:”给本宫磨墨。“ 素夕扶着淑妃,到桌案前坐下,“娘娘,是要给硕王殿下写信吗?” “嗯。”素夕在身边给淑妃磨墨,淑妃叹了口气,在这后宫里浮沉,稍有不慎就是坠入地狱,再也无法翻身。 过了许久,淑妃拿起信纸,吹干墨,折起来递给素夕:“去交给硕王。“ 素夕领命下去,淑妃靠在椅子上,不知怎的,感觉特别疲惫。 第四章 祁连靖 春色撩人,自从雨季过去后,帝都倒是有了些繁花盛开的征兆,花开遍地,街上也不再是刚刚回来时的那种惨淡迹象。街上随处可见身着春衫相伴出游的人,笑语盈盈。 攸宁掀开车帘,浅浅一笑,雨季过去了,帝都恢复往日的繁华,果真是天子脚下啊.... 攸宁放下车帘,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在皇宫的一夜睡的并不好,好在快到家了吧,宫里那样压抑的气息真是难受,皇帝虽表面上对自己很是关爱,内里谁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郡主,昨夜没休息好吗?”玉竹看攸宁神色微有些疲惫,担忧的问道。 攸宁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突然感到马车剧烈震荡,玉竹急忙拉住攸宁,“郡主,没事吧。” 攸宁被晃的有些晕,缓了缓才道:“无碍,你去问问出何事了。” 玉竹掀开马车帘子,正要出去,便听车夫焦急的言道:“奴才该死,奴才避让前方冲来的马车,却冲撞了郡主殿下,请郡主殿下治罪。” “哦?前方的马车?”攸宁倒是觉得好笑,帝都何时这么没规矩了,竟然连皇家的马车也不知避让。“玉竹,你去看看是何人。” “是,郡主。” 玉竹下车,便见一位黑色长袍的男子正向这边看过来,头戴深色玉冠,面目深刻,不苟言笑。便深深一凛,天啊,这竟是.....靖王! 攸宁见玉竹就呆滞在那里,很是不解,便轻唤了声。“玉竹?你怎么了?” “啊,郡主,冲撞我们的,是靖王殿下的马车。”玉竹听攸宁在叫她,才回过神来,向着攸宁说道,但声线却有些不稳。 “哦?原来是靖王,这样还是我该避让他的。”攸宁笑道,便提起裙裾,下了马车向祁连靖走去。 祁连靖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攸宁,只觉得是哪个名门世家小姐,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怒意,直到看见攸宁,怒意便被惊讶所替代,是了,是回顺宁公府的方向,怕是刚从宫里出来便撞上了自己,倒也是缘分,想到这里,便微微勾了勾唇。 旁边的林澈则是眼睛都快瞪掉了,我我我没看错吧!王爷竟然笑了????天哪!林澈下意识的看了眼太阳的方向,奇怪了,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祁连靖没注意林澈的反应,只是看着攸宁,见她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便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攸宁见过靖王殿下,冲撞了您,还请见谅”攸宁带着些歉意的一拜。 “无妨,明熙郡主无碍就好。”祁连靖虚扶了一下攸宁,“想来那马受了惊,也不甚安全,这本王也有责任,本王送郡主一程吧。” 攸宁一愣,也不知为何祁连靖说出这话,便抬头看了一眼祁连靖,后者似乎在等她的答案,也看向了她,二人的视线一撞,祁连靖目光深邃,好像暗夜里的天空,攸宁脸一热,忙低下头,抬手顺了下头发。 “咳,既然王爷如此说,那攸宁便叨扰了。”又转头对玉竹说道,“让那车夫先去府里,我们和靖王殿下一起走。” “是。” 攸宁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倒是简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就是比一般的大了些许,中间置了个茶桌,上头已经放了一个茶杯,尚有余温,大概是祁连靖的杯子吧。 祁连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攸宁,“郡主用茶。” “嗯,谢谢。” 祁连靖并不是多言的人,攸宁因与祁连靖不熟,也无话可说,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攸宁只好打量下周围,便看见身侧放着几卷书,《商君书》?志不在小啊…… 攸宁看了眼祁连靖,他正在慢悠悠的喝茶,便轻咳了声:“王爷?” “嗯?郡主有何事?”祁连靖端茶的手一顿 “王爷不必多礼,叫攸宁便好,攸宁今日冲撞王爷,攸宁甚是过意不去。” “无碍,我表字子怀。” 攸宁笑道:“既是如此,那攸宁就僭越了,子怀,”攸宁顿了顿,又道:“攸宁今日不慎冲撞殿下,不如,随攸宁过府一叙,也好给殿下赔个礼。” 攸宁一开始也只是问问,也没想到祁连靖会答应,过了许久,也没听祁连靖的回复,便道:“若是王爷事务繁忙……” 只听得祁连靖一句轻飘飘的好,攸宁惊愕的看向祁连靖,只看他面色如常,依旧在喝茶。 一时马车里又沉默了,攸宁也没有开口,便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祁连靖看攸宁拿起了书看,便也拿了身侧正在看的《抱朴子》。 攸宁听得声响,偏头看向祁连靖,见他拿着《抱朴子》,感觉很是讶异,这冰山似的人也会看这书。 祁连靖感受到攸宁的视线,便朝她一看,看她正盯着自己手上的书,“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子怀会看这种书有些诧异。”攸宁一震,很不自在的捏紧了手中的书,看别人还被发现了,真真是丢死人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这书倒是有趣。”祁连靖好像是没看见攸宁的动作,只是摇了摇手中的书,“攸宁也喜欢?” “也不是,在山上时,长夜漫漫,正如子怀说的那样,只是打发时间罢了。”攸宁对着祁连靖笑笑。 祁连靖就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低下头去看书了,攸宁也是无话,气氛虽沉默,却让人感到了一丝丝的安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见马车外的林澈说道:“王爷,到了。” 祁连靖放下手中的书,对着攸宁道:“到了。” “多谢子怀。”玉竹便过来扶攸宁下车,祁连靖随后。 攸宁和祁连靖正在进府时,便见着林衍飞身而来,“属下见过王爷,陛下刚来传旨,请您入宫。” 攸宁一顿,不知皇帝召靖王何事,虽是想着,但面上还是对着祁连靖笑道:“王爷便入宫吧,改日在叙也可。” “好,改日。”祁连靖便和林衍上了马车,林澈驾车绝尘而去。 攸宁随玉竹步入府中,在回映竹苑的路上见到了许管家,许管家笑道:“小姐,哦不,应该称郡主了,刚刚那车夫来过府中了,说是您和靖王殿下一起回来的,老爷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好,玉竹你先回去。” 书房内 攸宁敲了敲门,“爹,是我,攸宁。” “进来吧。” 顺宁公端坐在椅子上看书,见攸宁来了便放下书,“来了,靖王回去了?” “是,今日回府时与靖王的马车冲撞了下,他送我回来的,女儿本来想请靖王过府一叙,他也答应了,不过被陛下召入宫了。” “哦?陛下好端端的召靖王入宫是何意?”顺宁公收敛了平日里的笑容,手指轻扣书桌。 “女儿无法参透,不过这次女儿入宫,见到了淑妃娘娘。”攸宁说道,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淑妃?”顺宁公扣桌子的手一顿,声音也微微大了些许。 “她是来给陛下送吃食的,虽无异样,但是她看女儿的眼神却不同寻常。” 顺宁公若有所思,许久才道:“你要注意着点淑妃,她可不是个善茬儿,还有,这段时间和皇家的人都少走动,若是宫里来人,能推则推。” “这是何意?” “你才刚回来,陛下又刚封了你郡主,这各方势力都不会消停,现在啊,还是谨慎点为好。” “是,女儿记下了。”攸宁点点头。 玉竹一人往映竹苑的方向走去,路上空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突然被一只手蒙住了嘴巴,“唔..唔..”玉竹猛烈的挣扎,但是那人力道之大让这挣扎毫无作用,玉竹一直被拖到一个僻静的假山后面,那人才放开她。 “咳..咳,你究竟是谁,为何绑架我!”玉竹靠着假山,重重的喘着粗气。 “是我。”那人拉下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端秀的面容来。 玉竹全身一震,先是惊愕而后取而代之的又是欣喜,她上前抓住那人的衣袖:“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好了好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这次来是有事情和你说。”那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耐,但是很快的压制下去了,安抚性的拍拍玉竹的手。 第五章 顾亭 “这么久不见,你就这么冷淡啊。”玉竹佯装生气,背过身去不看对面的男子。 顾亭换上了平日里微笑的神情,轻轻揽过玉竹的肩,将她转过身来,注视道:“生气了?近日事物多得很,没时间来看你,是我的错。” 表面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嗤笑一声,呵,这女人一贯都是这样的好骗,只要自己一服软,便什么也忘了。 玉竹本就是佯怒,见他这般解释,连忙摆手,“是我不懂事,是我太过女儿气,顾亭啊,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啊?” 顾亭微微笑了笑,轻抚玉竹的发丝,玉竹感到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不禁面红耳赤。 这女人,是萧攸宁的贴身侍女,萧攸宁又这么信任她,又容易被感情所迷惑,身上还背着血海深仇,看来,和自己倒是同道中人,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力气,你情我愿的,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我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你家小姐是不是回来了?” “是啊,你打听郡主干什么?”玉竹狐疑的看着顾亭。 “郡主?” “是啊,昨日陛下刚封的明熙郡主。” 郡主?那可真是有趣了,顾亭略微勾了唇。 “没事,这次来,我是想和你说,最近盯着点陈柏,我查到他也许当年的事有关。” “陈柏?监察御史陈柏?”玉竹睁大眼,声音也放大了些。 顾亭拍拍玉竹的肩,做了个轻声的动作,“小点声,现在只是有点端倪,还不确定,你记得盯着他的动向,有事及时告知我。” “嗯,我知道了。”玉竹有些魂不守舍的应道。 “好了好了,你先安心,这一切我会帮你,相信我。”顾亭看着玉竹,流露出了一丝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坚定和........怜惜? 玉竹呆呆的看着顾亭,直到顾亭拍了下玉竹的头,才吃痛的“啊”了一声,“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家郡主可要起疑了。” “嗯,你小心着点。”玉竹恋恋不舍的看着顾亭,顾亭对玉竹笑了笑,挥手示意她快些离开。 见玉竹已经走远,顾亭自嘲的想,呵,我竟也会有怜惜,最近大概是昏了头了,自己怎么可能能有感情,绝对不可能! 映竹苑 攸宁回了映竹苑,左右没有看见玉竹的身影,虽是有些疑虑,但应是从小陪在身边的,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可能去哪里忙了。想是如此,便回了房间,这几日好像是要把前段时间的空闲都补回来似的,让人忙的不行,人是有了挺浓的倦意,便在榻上闭眼休息了。 玉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在外面的洒扫丫鬟,可以说是很安静的,难道郡主还没回来?玉竹一路往前走,知道看见攸宁在榻上睡着了,才了然,郡主在宫里本来就没睡好,定是疲累了。玉竹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玉竹回了自己房间,想着下午顾亭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相信他!顾亭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已对你无法割舍,我又如何能不信你? 只是,监察御史陈柏?哼,玉竹看向窗外的天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如命运之网,正在慢慢笼罩下来,所有人,都逃不掉。 祁连靖进了养心殿,皇帝正坐在榻上批阅奏章。 “儿臣拜见父皇。”祁连靖下跪行礼。 “起来吧,”皇帝挥手让他起来,“你可知,朕让你进宫是为什么?“ “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再过两个月,便是春狩,朕打算今年的春狩让你主办。” 祁连靖虽是不解今年春狩为何交给他,往年的都是让祁连硕负责的,但还是应了下来,抱拳向皇帝说道:“儿臣遵旨。” “嗯,退下吧。”皇帝挥手让祁连靖退下,“朕也乏了。” “是,儿臣告退。” 翌日清晨 攸宁正用早膳的时候,玉竹在身边心不在焉的陪着,攸宁突然想到了昨日玉竹离开了那么久,便问了出来:“你昨日,去干什么了?” “嗯?没事,就是去走了走。”玉竹一震,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 攸宁心道,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攸宁看着玉竹的眼睛,“真的只是去走走?”面上虽是笑着,但语气却已经沉了下去,这对于攸宁来说已经是严厉了。“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骗我。” 玉竹心下一慌,急忙跪了下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圆谎,只是很惶恐的跪着。攸宁见她一直不愿意说,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我昨日回来时,就没看见你,院子里的丫鬟说你也没回来,那么你是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人?” “郡主,玉竹.....”攸宁见玉竹这反应便知道了就是在路上遇见了人,“遇见了谁?你说出来,我不责罚你。” 玉竹见攸宁这样说,便也知道,这次是绝对瞒不过去了,不免有些沮丧,“是玉竹的意中人,昨日,玉竹在花园里见到他,便多说了两句,误了时辰。”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意中人.... 攸宁扑哧一笑,就这事还这样瞒她,这孩子啊,“好了好了,早说不就好了,玉竹啊也是长大了,快点起来吧。” 玉竹看攸宁没有生气,便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立于攸宁身旁。 郡主,你是玉竹这一生最大的恩人,要不是你,我早已死在八年前,我绝不会伤害你,但是,我一定会复仇,我要用那个人的血,以慰我家族亡者之灵! 攸宁笑了笑,继续用早膳,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里,祥和宁静的气氛在蔓延。 用完早膳后,攸宁今日兴致正好,便吩咐玉竹将她的古琴拿出来,这古琴并不是普通的琴,是及笄时顺宁公送她及笄礼物,名曰松风清节,此琴并不输于绿绮焦尾,也是一代名琴。 攸宁试试音,便随意的拨了几下弦,清脆悦耳的琴音凝集,心下一喜,一曲《流水》悦然而出,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哈哈哈哈,明熙郡主果然名不虚传,一曲流水真是让本王好似看见了伯牙在世,只是,本王不知能否担得起郡主的子期之名呢?”一个穿着绛紫长袍的男子鼓掌而笑,那人眉目俊朗,即使掩饰的很好,眼里也难掩厉色,这竟是当今的硕王! 攸宁本还疑惑,这个时辰竟会有谁来她的院子,结果听见那人自称本王,便了然这定是硕王了,前几天刚见了他的母妃,今儿个他倒是自己来了,攸宁无声的叹了口气,今天的琴是弹不成了...只是一瞬,攸宁便换上浅浅的笑容,起身向硕王福了福身,“见过硕王殿下。” 祁连硕笑道,“这几日空闲,又听闻郡主归来,还得了新封,特意来恭贺。” “殿下可真是说笑了,攸宁怎可劳烦殿下来恭贺。” 祁连硕没有在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看了眼天色,便对着攸宁道:“今日春光甚好,郊外的景色想必甚美,不知小王是否有幸,邀郡主一同踏青?” 攸宁听得这话,知道硕王已如此说,必定是不能拒绝的,正打算应下来,突然见许管家正往院子中来,便微微一笑,有了考量。 第六章 祁连硕的计划 正合攸宁之意,许管家正是来找她的,出乎意料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神色焦急的黑色劲装的男子,左顾右盼的。 “管家,到了没有啊?” “听风大人,这就到了。” 转而一会,便看见了攸宁与祁连硕站在一起,便松了口气,刚刚这听风大人神色焦急的来府里,说是有要事需要他家王爷来决断,拉着就是一通跑,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了。 许管家快步走到攸宁的身边,行过礼后,就对攸宁说道:“老爷在书房等小姐,说是有要事相商。” 听风没有管他们,只是径直走向祁连硕,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祁连硕脸色一变,“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听风的脸色肃穆,很是坚定的点头。 祁连硕的脸色黑了下来,却还是故作笑容,对着攸宁一拱手,“小王府中有事,今日便不能奉陪了,还请郡主勿怪。” “无妨,殿下且去。”攸宁浅浅一笑,福了福身子。 春狩竟然让祁连靖办了?父皇倒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不过这几日,朝中事物祁连靖也是办的甚是出色,连连获得了父皇的夸奖,而自己,母妃那边也是好久未有消息。倒是被祁连靖硬压了一头,真是不甘心啊。这萧攸宁一回来,帝都的天果真是要变了。 “听风,你现在速去平城,告诉蔷薇夫人,计划可以开始了。”祁连硕阴测测的笑了。 祁连靖,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殿下。”听风的身影迅速消失,祁连硕坐在马车里,神色自若的看着车窗外的天空,天空碧蓝的,美好的不真实。 攸宁往书房而去,就看见顺宁公已经坐在书房里了,他慢悠悠的喝着茶,看起来很是自然,可是眼里的担忧却出卖了他。他放下茶杯,示意攸宁坐下。 “父亲。” “攸宁,此番叫你过来,是有事情叫你去办。” “何事?” “刚刚宫里来了消息,陛下把春狩的事情交给了靖王。”顺宁公捋捋胡须,神色担忧。 “这不是硕王负责的么,陛下这是?”攸宁一震,不可置信。 “陛下想法参不透啊,不论前段时间的硕王获宠还是如今的靖王获宠,总是表明陛下要一个平衡,陛下子息不多,又在这几年里夭折了好几个,承袭君位的定是这两位王爷了。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是不管如何,靖王殿下是我们要护住的,若是靖王殿下不保,我们萧家也会不保,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如此一来,硕王定会采取手段对靖王下黑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背后帮扶?” “对,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平城是硕王的势力据点,不知你是否听过蔷薇夫人。” “蔷薇夫人?江湖上那个手段狠辣的往生楼楼主?女儿略有耳闻,难道说这个蔷薇夫人是硕王的人?”攸宁若有所思,这两个人虽说联系不大,不过,江湖人不受朝廷管辖,行事却是方便。 “我们的线报调查得到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为父就是想让你去一趟平城,去好好查查往生楼的事情,最好不可打草惊蛇,掌握蔷薇夫人和硕王的联系,必要为靖王殿下提供一臂之力。不过,若是实在必要,覆灭往生楼,才是最为安心。” “是,女儿后日出发,父亲如果没什么事,女儿回去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先退下了。”攸宁起身。 “好,这一路凶险,我们的影卫会护住你,但如遇危险,就先回来。”顺宁公挥手就让攸宁退下了。 映竹苑 攸宁招了玉竹过来,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这段时间我会称病,你就先在府里代替我,到我回来。” 玉竹隐隐有些担忧,“郡主,你要去哪里?玉竹想跟着你。” “不必,你在府里替我,这府里我也只信的过你,你也是跟着我最久的人,替我也不会被人发现。”攸宁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张面皮,“你戴着这个,深居简出,至于你,你就说我派你出去办事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是,郡主。”玉竹接过那张面皮,“那郡主何时动身?” “后日,我称病,有些来看的人,你哪里瞒得住,总是要料理好了,才行。”攸宁目光深沉,略勾唇角。 史载,大梁建元十一年,顺宁公嫡女萧氏攸宁获封郡主,号曰明熙。帝甚悦之,大赦天下。然,当月未央,明熙郡主染病,帝怜之,遣太医,赐名药,后携淑妃亲临顺宁公府,以示恩宠。 毫无意外的,攸宁一称病,不管是相熟的还是仅仅只有点头之交的,都上门来看望。或是送礼,或是亲密寒暄,真心假意的。攸宁只着亵衣,未施粉黛,因要避嫌,特意将房内的帘子拉下来。攸宁虚弱的躺在房里都一一应了,吩咐玉竹好好招待。 那些女客因着帘子看不见攸宁的样子,只听得她毫无气力的声音便知这是真的病了,她们这些公侯家的夫人小姐,都是奉了自家老爷的命,来看看这新封的郡主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是来探探虚实的。 她们见着这样的攸宁,倒是放下心来,也不久留,说了几句慰问的话就告辞了。 攸宁隔着帘子,虚弱道:“攸宁染病,无法多留各位,等攸宁病好了,定要上门来看望各位的。” 众人摆手,“明熙郡主好好养病就是,我们就不叨扰了。” 一直到下午,来看望的人才少了点。攸宁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倒真是病人该有的脸色。攸宁微微有些倦意,抬手揉揉眉心,唤了玉竹来。 “她们可都离开了?” “都已离去了,郡主您要不先休息下,虽说这药对身子无害,但您劳累如此,玉竹真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玉竹微微蹙眉,眼中担心的神色一览无余。 “无妨,还有人没有来呢,既然已经用药装病,那就是要把事情都解决了才行。”攸宁摆手表示无碍,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看着时辰,也该来了,玉竹你先去准备下,我们要准备迎接贵客了。” 第七章 装病 玉竹虽是不解攸宁所说的贵客是谁,但也没有质疑攸宁的话,忙退下准备去了。 没过多久,顺宁公和毓华夫人接待完那些客人也过来了,毓华夫人执着攸宁的手,心疼无比。 “宁儿啊….“毓华夫人没说几句话就哭了起来,顺宁公在旁边安慰。 “别哭了,攸宁只是感染了风寒,很快就会好的,哭着伤身啊。” 正如攸宁所料,不过半个时辰,院外便吵闹了起来,原是陛下和淑妃驾临。 攸宁冷笑,叫了玉竹先去迎接,攸宁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时不时还轻咳几声。 随着赵德荣公公尖细的声音叫道:“陛下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皇帝和淑妃缓步进来,因着屋子里浓重的药味,淑妃微微皱了眉。 “臣见过陛下,淑妃娘娘。” “臣妇见过陛下,见过淑妃娘娘。” 顺宁公和毓华夫人行了礼,毓华夫人还在轻轻啜泣。 “奴婢见过陛下和淑妃娘娘。”玉竹快步上前,向着皇帝和淑妃行了礼。 皇帝挥手让他们起身,严肃问道:“宁丫头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就病了?” “奴婢不知,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只说是没休息好感染了风寒,郡主已经喝过药了。”玉竹答道。 顺宁公道:“陛下能来看小女,是小女的荣幸。” 皇帝道:“朕待宁丫头如亲女,宁丫头生病了,朕自然是要来。“ 在里面的攸宁见到陛下来了,便挣扎的起身,玉竹见到此景,便急忙跑过去扶住攸宁,“郡主小心。” “你是病人,不必起身了。”皇帝说道。 因隔着帘子,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攸宁一阵阵的咳嗽,皇帝便叫了身后的太医来,“给宁丫头看看。” “是。”太医院院首白文博是个年纪偏大的老人,拿着个医药箱,玉竹掀起帘子,让太医进去。 “请郡主伸出手来,老臣给您看诊。” 攸宁把手伸出来,玉竹在她的手上覆了一层手绢。 白文博把了一会脉,放下手,走出来对皇帝说道:“陛下,郡主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劳累,又感染了风寒,老臣开几服药,多休息就好了。” “无碍就好,你先下去。”皇帝挥手让白文博下去。 淑妃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此时,她轻轻扶着皇帝的手臂,柔声道:“郡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无事,妾身就替陛下看看郡主吧。” “嗯。”皇帝拍拍淑妃的手。 毓华夫人着急,正想上前阻拦,却被顺宁公拉住了,对着她摇了摇头。 淑妃走过去,示意玉竹拉开帘子。 “娘娘不可,郡主正在病着,娘娘您千金之体,小心病气过身啊。”玉竹心一跳,直直拦着淑妃,焦急道。 “无妨,把帘子拉开吧。”玉竹很为难,正在不知道怎么办时,攸宁开口了。 “娘娘,攸宁病体,鄙容恐污您眼。” “你这丫头,陛下和本宫放心不下你,又何况你姿容绝世,如何鄙容?” 淑妃掩口笑了。 攸宁心知这次绝对拦不住她,还好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便对玉竹点点头。 玉竹会意,掀起帘子,躬身:“娘娘请。” 淑妃捏着帕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玉竹一眼,便走了进去。 淑妃看着攸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额头上也有点点细汗,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 真是病了? 淑妃坐到床边,“哎呀,你这个孩子,怎么病的这么重了,就这么不懂照顾自己吗,还有你们这些奴才怎么照顾主子的?” 淑妃的这一番话,让映竹苑里的各个奴才顿觉惶恐,连忙跪下请罪。 “娘娘莫怪他们,是攸宁疲累了,不怪他们的事。”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护着他们,罢了罢了。”淑妃拍拍攸宁的手,“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就尽管来和本宫说。” “多谢娘娘。” “那你好好休息。”淑妃起身便走了出去,走到皇帝身边时,“陛下,妾身看着郡主,身子确实是不太爽利,还是要好好的服药和静养啊。” “嗯,小德子,传朕旨意,赐明熙郡主良药,还有,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要让人来打扰宁丫头休息。”皇帝思虑片刻,如是说道。 “奴才遵旨。” 攸宁听得这话,顿时觉得有些诧异,不过也好,倒是给自己提供了方便了。 “攸宁谢陛下恩典。”攸宁道。 “好了,宁丫头你好好休息,朕就先走了。”皇帝说完便带着淑妃走了,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 “攸宁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 吵吵闹闹的来,吵吵闹闹的走,帝王仪仗就是如此。 等皇帝已经看不见了,顺宁公就对着攸宁道:“攸宁你先好好休息,为父就先走了。” ”好。” 等送走了所有人,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攸宁的脸色也好了不少,那药性怕是已经快消了。 “郡主,安歇吧。”玉竹道。 “嗯,你也下去吧。”攸宁揉揉眉心,终于把事情都办完了,明天就要去往平城。自己不是不知道平城一路凶险,尤其是那蔷薇夫人,绝对不是个好角色。 攸宁正打算躺下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有响动。攸宁屏住呼吸,往窗外的方向走去,手上紧紧抓着宋泽铮以前给的匕首“扬文“。 这么晚了,有谁来? 窗户被慢慢推开,紧紧拿着匕首的攸宁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猫着腰进来。攸宁没什么武功,只有在山上时宋泽铮硬逼着她学的三脚猫功夫,攸宁心下没底,却也没法子,虽说有影卫,但也怕打草惊蛇。攸宁静静看着他,想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听得那人说了一句话。 “小攸宁,小攸宁?”声音很轻,但攸宁瞬间就放下心来。 原来是泽铮,总是如此,大晚上要吓人一跳啊。 攸宁点上蜡烛,屋子一下子就亮堂了不少,倒是吓了宋泽铮一跳,佯怒道:“好你个小丫头,倒是吓我一跳。” “你还说我?大晚上的来这里,我才是真要被你吓到的。”攸宁也不饶他,直接说道,拿过衣架上的披风罩住,才来椅子上坐下,顺手就将刚刚用来护身的“扬文”匕首放在桌上。 “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过你生了病我怎有不来探望之理?”宋泽铮笑嘻嘻的说道,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哪有有半点担心? “你也别装了,就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是平城有什么消息吗?”攸宁瞪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我这些时候一直叫人盯着往生楼的消息,果然让我发现点猫腻,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的那个箭头,就是出自那里,他们倒是聪明,借了千绝门的手,可惜,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泽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他们是硕王的人,这个箭头是我从我们平城据点里拿来的,看来他们已经知道“白阙”是为京城服务的,不过他们不知道是谁,我前几天亲自去了一趟平城总部,据了解,他们应该是把人怀疑到靖王身上去了。” 攸宁静静听着,不发一言,靖王?倒也不能说他们是错,陛下子嗣不多,皇子又是极少,成年了的只有硕王和靖王,况且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这夺嫡之人也只有硕王和靖王了。 硕王和靖王能力相当,怀疑到靖王身上去,非常正常。 “白阙”自创立以来,就一直负责情报收集,时间不长,发展确实很快,这一切泽铮功不可没啊。 “这也无可厚非,靖王殿下和硕王殿下本就是在风尖中的人。”攸宁缓缓说道。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你装病到底是为什么,要不是我了解你,我还真以为你病倒了呢。”宋泽铮收起了脸上谈笑的神色,严肃道。突然好像想到什么,差点连茶杯都拿不稳,“你不会是想亲自去平城一探究竟吧,姑奶奶你可别吓我。” 攸宁倒是被宋泽铮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很快就又恢复了淡定:“没错,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你一个弱女子跑去平城干什么,我知道你是站在靖王的一边的,我也知道硕王因为春狩的事情要去对付靖王了,可你去平城能干什么,我不同意!”宋泽铮很激动,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起来。 在他看来,什么靖王硕王,让他们自己去斗去,都不管他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家攸宁的安危重要。即使是当年替攸宁创办了”白阙“,也是为了攸宁。 只要是攸宁要他去做的,他都义无反顾。 他说过,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直到我黄土白骨的那一天。 “这次,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非我不去。”攸宁比他更坚决,这次是为了查蔷薇夫人的事情,即使宋泽铮已经告诉她往生楼是硕王的势力,但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这次最重要的事情是利用”白阙“的力量覆灭往生。往生的存在,对靖王,对萧家都是一个大祸患。 非除不可。 “你知不知道,平城鱼龙混杂,江湖人几乎都聚集在那里,你一个女子,我怎么放心,你要是在那里遭遇不测,你让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宋泽铮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攸宁扶额,实在忍不了才打断他,“停!泽铮你听我说,这件事,我非去不可,你说说看,除了我,还能让谁去?” 宋泽铮被攸宁打断了话头,正郁闷着呢,突然被攸宁的问话一震,还能让谁去? “额….”倒也想不出什么好人选,这事情至关重要,稍有不慎,“白阙”,萧家都会很危险。“那我陪你去,这样我还能保护你,白阙的事情也能辅助你,很好。“ 攸宁本来想拒绝的,毕竟廷尉大人的公子天天不着家是怎么回事,但又看见宋泽铮异常坚决的神色,攸宁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便也答应了。 攸宁点点头:“好,不过我先说好,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行,我以保护我的攸宁大小姐为己任,绝对不干别的事!”宋泽铮又恢复了他那一贯地纨绔风格,不着调极了。 攸宁扑哧一笑。 “在这儿时间也够久了,本公子要回去睡觉了,”宋泽铮伸了个大懒腰,走之前还把最后一口茶喝了个干净,还不忘夸赞一句,“你这果然是御赐的茶叶,果真清冽,这一趟啊,本公子没白来。” “你少贫嘴,你还少这些东西?你再不走,我可要赶人了啊。”攸宁笑道,作势就要赶人了。 “哈哈哈哈,我可是明白了,你个小丫头就是个没良心的主儿,本公子走了!”话音未落,就翻身离开了,真可谓是来去无痕。 第八章 祁连靖的伤感 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攸宁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早,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轻灵: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鸣。对众人来说,这是无比平常的一天,而对于攸宁来说,这是去往平城的第一天,也是踏上不知命运的第一天。 此去凶险,不知何时能归? 攸宁推开门,正好看见等在门口的玉竹,攸宁对着玉竹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攸宁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玉竹,“这是药,只有七颗,平常的时候你不用吃,只是应对必要的时候,这我不用多说了,你应该明白的。” “玉竹明白。”玉竹接过锦盒,对着攸宁说道。 “那你回去准备吧,等到卯时时,你来这里代替我。” “是,那玉竹就先下去了。” 攸宁看着玉竹出门,目光幽深。过了一会儿才对着身后说道:“出来吧。” “哟,你这个小丫头耳力不错。”宋泽铮笑嘻嘻的从门后出现,抱着剑,一副风流做派,别人瞧了还以为是哪家的江湖侠客。 “不是我耳力好,我只是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攸宁淡淡的说道。 宋泽铮语塞。 “这个时辰,府里的人都还没有起,我们现在该走了。”宋泽铮看了眼天色。 突然听的外面一阵破空之声,宋泽铮一凛,赶忙推开门,只见门上插着一个飞镖,带着一张纸。宋泽铮把纸拿下来,进去屋里,递给攸宁。 攸宁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诗,攸宁轻轻念道。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宋泽铮在旁边看着,一头雾水,芍药,蔷薇,都什么意思啊?这个又是谁送来的? “小攸宁,你看出什么了?” 攸宁轻声念着,蔷薇,蔷薇? 过了许久,宋泽铮都在怀疑这人是在玩弄他们的时候,就听见攸宁惊喜的叫声,“泽铮,你看,蔷薇。无力蔷薇卧晓枝,你看这个说的有可能就是蔷薇夫人,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他肯定是在提醒我们,要解决往生的事,肯定要解决蔷薇夫人,而这首诗,就是破解的关键啊。” “可问题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诗在暗示我们什么啊,这人是敌是友还完全不能确定啊。”宋泽铮还是有点怀疑。 “是友,就是不知道是谁,但这首诗是在提醒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立刻去平城。”攸宁胸有成竹。 “那好,我们就赶紧出发吧,时间紧迫。”宋泽铮也不拖泥带水,带着攸宁就翻窗而出,临走之时还不忘吹熄蜡烛,房间登时就暗了。 卯时一到,玉竹就准时出现在了攸宁房间,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衣饰,完完全全就是萧攸宁的样子。穿了一件萧攸宁平日里喜欢的天水蓝罗裙,坐在梳妆镜前,没有绾发,脸色苍白,看样子就是一个病中之人。玉竹的手上拿着一颗药丸,毫不犹豫的就把药吞了下去,嗓子突然一阵刺痛,玉竹试着发声,声音变得很沙哑,完全听不出来原声。 玉竹笑笑,郡主真是细致,连这个都想到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郡主,奴婢来伺候您梳洗了。” 玉竹想到这个时候确实是郡主的早起时辰,便上床躺着,好一会儿才对门外说道:“进来吧。” 声音很是沙哑,门外的丫鬟知道郡主感染风寒,便于不疑有他,“绿衣伺候小姐梳洗罢。” 梳洗完后,玉竹躺回床上,“没事就退下吧,早膳就放在桌上,我现在不想吃。” “是,不过.....”绿衣支支吾吾的,尴尬的看向玉竹。 “怎么了,有事就说。” “奴婢今儿早上就没看见玉竹姐姐,奴婢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绿衣担心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可玉竹知道,自己与这绿衣并不相熟,只有点头之交罢了。 “玉竹有事出府了,这段时间,就由你来伺候吧。”玉竹思量片刻,还是决定由她来伺候。 “奴婢知道了。” “那就退下吧,本郡主也乏了,没事就不要来打扰。”玉竹佯装疲累,便让绿衣下去了。 郡主,你离开了,玉竹会帮你料理好帝都的事,保您此去无忧。 还有,我的计划也该开始了。 监察御史陈柏,我们,就要见面了。 玉竹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了弧度,整个人的面色,很是骇人。让人不禁后背生凉。 林衍办完靖王交代的任务回府的途中,其实很是无法理解的。在自己的印象里,靖王对那明熙郡主也仅仅是个几面之缘,怎么样也不会操心到她的事情。 难道,殿下喜欢上那个郡主了? 林衍穿过花园,正想往书房走去向他家王爷复命。就看见祁连靖一个人独自坐在水阁中,自斟自饮。林衍是个武夫,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感想,可这画面在他看来颇有些萧瑟的意味。 就像林澈那小子在嘴边念叨的什么,景堪喜,醉弹一曲无弦琴? 林衍这样想着,脚步却不停。直接往水阁的方向走去。 ……. 景堪美,吾暗喜。 自斟自酌醺醺醉,醉弹一曲无弦琴。 “殿下,属下回来了。”林衍说道。 “嗯,事情做完了就先下去吧。”祁连靖连头也没抬,淡淡回复了一句。 “殿下.....”林衍欲言又止。 “有事?”祁连靖手一顿,有点不耐烦。 “无事,殿下久饮伤身,少饮为妙,属下就先退下了。”林衍被祁连靖的冷漠吓了一跳,急忙离开了。 祁连靖也没有理会林衍的反应,久饮伤身。呵,确实是伤身。可那又如何,心上的伤可比身上的伤重的多了。 从来没发现酒是这么好的东西,平时自己总是严于律己,对于酒这种东西是能不沾就不沾。可是心痛,约莫人醉了,就不会痛了吧。 祁连靖一杯杯的喝,到后来越喝越猛,已经神智不清的低声喃喃。 阿宁..... 阿宁..... 我的阿宁......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阿宁..... 祁连靖越喝越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桌上。手边的酒壶被碰倒,酒水流了一桌,混着祁连靖从眼角滑落的泪水。既狼狈,又让人有些心疼。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在记忆深处掩藏的那个小小身影,明媚的笑靥,一年一年的被自己珍而重之,早已融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一旦扯出,就是血淋淋的伤。 也想过,怀藏这记忆里最好的笑容一直到老,在身边默默的守护她,即使是不被知道又如何,自己的所求永远都不是这些。 既然给不了,那便不索取。 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忍不了最爱的她对着别的男人笑语嫣嫣;忍不了最爱的她为了别的男人东奔西跑,担惊受怕。 可是,因为身不由己,还是活生生的将她推给了别人。 阿宁,如果你知道,你会谢我,还是怨我? 不管你如何,我已经,恨透自己。 同一时刻,顺宁公府,因为攸宁的离去,玉竹一人在映竹苑中尽职尽责的代替攸宁。直到这时,玉竹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面目端秀,虽是笑着,笑意却未着眼底。 “你打算怎么做,陈柏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玉竹皱眉,据她近日的调查,监察御史陈柏是个老狐狸,本来只是个外派的小官员,而在自家出事之后,就瞬间被提拔,短短两年之内就官至监察御史,这未免太奇怪了。而顾亭又说他与自家的事情有关,那么,就不难推测了。 玉竹的眼里发出寒光,手紧紧的握成拳,狠戾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所能拥有的。 “重要的我会去办,但是我需要你的协助。”顾亭掰过玉竹的肩,使她看着自己,“我说过,我一定会帮你,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玉竹听到顾亭的话,眼眶一热,及时的眨眼,将泪意逼回去,“你要我怎么帮你。” 顾亭将整个人靠过去,在玉竹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 玉竹越听神色越凝重,轻声问道:“真的要这么做,我怕这老狐狸不会上当啊。” “会的,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顾亭阴笑,轻轻拍了拍玉竹的肩。 陈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来取得这女人的信任倒是个好方法。 而自己要做的事,还很远。 第九章 故人 位于江南的平城不同于帝都,没有被那么多严谨的教条所缚。春日里的平城,繁华似锦,春和景明。随处可见小桥流水,画舫美人。平城的杏花开的正盛,带来一阵清新的香风,路上的小姐太太都着鲜艳亮丽的春衫,携手出游。俊秀的男子轻袍缓带,引得身边经过的小姐羞红了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宋泽铮和攸宁牵着马经过的时候,攸宁就被这舒缓闲适的感觉给震撼了,攸宁从来没来过平城,对于平城的印象一直处于宋泽铮对她的描述。 泽铮不是说,这里鱼龙混杂很不安全吗?怎么看样子,完全不像啊? 宋泽铮在旁边牵着马,还不时的看着身边经过的那些小姑娘,对她们展颜一笑。那些小姑娘被宋泽铮一笑引得心神荡漾,娇嗔一声,就跑走了。 攸宁在旁边看着,顿时无语。 宋泽铮看向攸宁,看她一脸无语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小攸宁,你这个表情好好笑!哈哈哈哈。“ 攸宁理都不想理他,就直接往前走去。这连日来,一路风尘仆仆的策马而来,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本就已经累得很了,泽铮竟然还在这里勾引小姑娘,真是无语。 宋泽铮看攸宁没理他就直接走了,急忙跟上去:“不带你这样的,抛下我就直接走了。” “我累了,可没你这么精神,我可是要休息了。” “好好好,地方就快到了,我带你去啊。”宋泽铮带着攸宁,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家深宅前。“就是这里。” 攸宁点点头,便走上前去敲门。宋泽铮见状,也跟了上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一脸精明的样子,看见攸宁蒙着面纱的样子,不禁就提防了几分。 “姑娘,请问您是?” “简总管,是我。”还没等攸宁说话,泽铮已经插了嘴替她回答了。 “哎,公子是您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简总管看见宋泽铮,疑虑全消,就将攸宁二人迎进了门。 进门之后,整个大宅虽然没有在帝都时的顺宁公府那么奢侈,但也是很豪华的。攸宁和泽铮跟着简总管顺着一条鹅卵石的小径向前而走,入目可见的四周都是亭台楼阁交相掩映,忽见一汪澄碧湖,沿湖栽了一圈杨柳,依依柳丝柔软的垂落在浅浅碧水之中,映出柔美的影子。旁边还伫立着一个水阁,轻纱环绕,被风吹起,倒是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味。 攸宁的眼中出现赞许之色:“这宅子,倒是风雅。” 宋泽铮兴奋的对她挤挤眼:“那是,本公子亲自设计的,怎么可能差。” 简总管在前面走,听得身后二人笑闹,也弯起了嘴角。 不多时,就到了宋泽铮以前住的院子,简总管恭敬的对泽铮说道:“到了,公子和小姐一路奔波,想必也是累了,就先休息吧。”简总管不知攸宁身份,又不能失了礼数,看着她是公子带来的,便知身份定是不一般,便以小姐称之。 “嗯,下去吧。” 宋泽铮的住的院子和外边也没什么大区别,攸宁随处看了看,便道:“这就是‘白阙’的据点?” “自然不是,这是我在平城置办的宅子,好容易和你来一趟平城,自然是要带你来这儿的。”泽铮拉着攸宁进了屋子,在椅子上坐下。 “哎,我可告诉你,我来这儿可不是来这享受的啊,蔷薇夫人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我知道,”泽铮顿了顿,“你今天来平城,有什么感觉。” 攸宁思忖了下,迟疑道:“很平静,然而这对于一个江湖人混杂的地方,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没错,据我们得到的线报,往生楼此次聚集了不少的江湖人在平城,而蔷薇夫人把他们都安置在了平城城郊的一处往生据点里,所以平城里的江湖人大大减少,可蔷薇夫人的目的我们并不知道,”泽铮看了攸宁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是硕王下命令做的,而且要对付靖王。” “不错,但难道我们就要这样静观其变。”攸宁皱眉。 “自然不能,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探清他们的虚实,然后......”泽铮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这么多的江湖人,我们如何下手,也不知道他们是自愿还是胁迫?” “你觉得往生楼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来召集这么多的江湖人?我们得到消息,这里面可是连一些老迂腐都来了,你想想他们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办事,猜是受到胁迫的,”宋泽铮神色凝重,“所以我们要弄清虚实,再做打算。” “也是有理。” 正在攸宁和泽铮在谈论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不重不浅,刚刚好。 随后便听见一句清凌凌的女声,不娇不柔。 “公子。” 攸宁一愣,而身边的泽铮却笑了起来。 “进来吧。” 入目所见的便是一双素白修长的手,再然后便是一袭天水青的长裙,周身都是让人清冽舒服的气息,面目虽不是让人惊艳的类型,却很耐看,五官很是标准,就像是画中的美人。 “若微见过公子。”这个自称若微的女子,俯身对宋泽铮行礼。 “若微不必多礼,过来这边坐。“宋泽铮虚扶了下江若微,示意她坐下。 “多谢公子,”江若微毕竟是个江湖人,也没有像那些闺中女子一般扭捏,便坐在了宋泽铮身边。 自江若微进来后,攸宁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打量着她。 泽铮对自己说过,他的身边有两个很重要的臂膀,一个是简总管,还有一个,约莫就是这位姑娘了。只不过,这姑娘如此看来很是文雅,倒是不像。 “公子说过的师妹,看来就是您了吧。”江若微也不介意生人,便笑问道。 “正是,攸宁看姑娘,绝非凡人。”攸宁笑道。 这女子,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攸宁心想。 江若微只笑不语,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的喝起来。 “好了,既然都已经熟悉了,那么就来讲讲正事吧。” 江若微正色,说道:“公子,经过属下这几日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蔷薇夫人是胁迫那些长老的,他们被软禁在平城西郊的一处别院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他们被胁迫的原因,这样,我们做从中做点手脚,他们就很容易不攻自破了。” “那些长老掌管门派那么多年,手里肯定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而往生就是以情报出名,想要这些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攸宁皱眉。 “攸宁说的在理,如果这样,那我们动手宜早不宜迟。” “公子说的对,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明日由简叔带着人打头阵,给公子和攸宁小姐铺路。” “攸宁?她不会武,她去干什么?”宋泽铮不解,手里紧紧的捏着茶杯。 “公子有所不知,明日攸宁小姐会见到一个故人,而这位故人至关重要。” “故人,我怎的不知?”攸宁一愣。 “对,这人手里捏着往生的命脉,我们要覆灭往生,他,非常关键。“江若微严肃的说道,连她的手都微微握紧。 “连你也不知道是谁?”宋泽铮手一顿,缓缓问道。 “属下无能,属下去会过他,属下不是他的对手,他只说他是您师妹的故人,而我们想要的东西,他会亲手转交给攸宁小姐。”说到此,江若微有些难堪。 毕竟自从“白阙”创立以来,遇见的对手不计其数,想她这么多年,只败在公子和简远手下过,这一次竟败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下,定是很是难堪的。 宋泽铮看着江若微的样子,攸宁不了解江若微,他可了解的很,江若微别看表面上温雅,可里子里是个狠绝的主儿,不然自己也不会选她做自己的臂膀。 既然是她都看重的事情,那必然很为关键。 反正,攸宁有自己保护,去去也无妨。 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故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十章 山雨欲来 谈话持续了许久,其中攸宁并没有发表什么关于明日去西郊的意见。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对平城不是很熟悉,而江若微又亲自去探清过虚实。既然是宋泽铮的臂膀,那么自然是可以信得过的。 只不过,那所谓的故人,倒是一个谜了。 “那公子,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属下就先下去了。”日头渐渐西斜,江若微看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便对着宋泽铮告辞了。 “若微辛苦,回去好好休息。”宋泽铮挥手让她退下。 “是,不知攸宁小姐,可否陪若微走走。”江若微浅笑,站起身对着萧攸宁伸出手。 萧攸宁正打算回房间去休息,突然听得这话,一愣。随后又想到江若微这样约她肯定是有话想对她说,而且她确实也有些东西想要知道,那么去去也无妨。 萧攸宁微微一笑,眉目都舒展开来:“好啊,泽铮我们去说说话,你就好好休息吧。” 江若微也不避生,直接拉住萧攸宁的手,直往花园的水阁走去。 路上一直沉默,萧攸宁也沉的住气,就这么一直陪着江若微走,气氛一度就变得挺尴尬的。 初春,繁花似锦,花园里弥漫着缕缕香气,清爽,沁人心脾。 不知道走了多久,从后院一直走到花园水阁,其实路程并不短,直到水阁已经遥遥在望,萧攸宁就听得身侧之人的声音响起。 “攸宁小姐,我是个江湖人,也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出来吗?” “刚好,我也不喜欢说暗话,我只知道若微姑娘肯定有事想对我说,那我就听着就好了,不是吗?”萧攸宁脸色不变,依旧笑着。 “哈哈哈,攸宁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呐,既然如此,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想和你说说那位故人。“江若微眼中笑意加深。 果然如此。 ”哦?若微姑娘在房间里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莫不成是另有隐情?“ ”我也不瞒你,确实有隐情,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让公子知道罢了。“江若微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丝落寞,转瞬即逝。 “不能让泽铮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攸宁被勾起了一丝好奇,这么深藏不露,还有往生的命脉,难不成是往生楼的人? 看江若微的样子,也是颇为忌惮。 这人到底是是谁? 江若微没有正面回答萧攸宁,只是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手巾,”那人说,攸宁小姐看了这个就会知道他是谁了,还有,他说他肯定不会害您,明日还请您放心前去。“ 攸宁从江若微拿出手巾的那一刻,就觉得那块手巾十分眼熟,攸宁结果手巾,却发现其中还有一块玉佩。攸宁细细端详着那段玉佩,图样是云纹,但细细看来却可以组成一个“烨”字,那手巾上也小小的绣了一个“烨”字。 这下萧攸宁终于明白那位故人是谁了,原来是他。 “我知道他是谁了,若微姑娘,多谢你将这个交给我。”攸宁拿着东西,对着江若微笑了笑。 “不用谢,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帮我们。” “他啊,随性而为,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在出现在这里,明日见到就可以明白了。”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往事,攸宁目光悠远。 “那便好,我不告诉公子的原因也是怕公子会多想,既然攸宁小姐与他是旧识,那若微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攸宁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那若微就先告退了。“江若微对着萧攸宁微微一欠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萧攸宁看着江若微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感觉有些萧瑟落寞。 江若微离开了,萧攸宁一个人也觉得没什么事,看天色已经暗了,也没什么其他的兴致,便也慢慢的踱步回院子。 等回到院子的时候,院子里也已点上了灯火,火光影影绰绰的,倒也有别样的韵致。 “攸宁小姐,您回来啦。”知书连忙迎了上来,“奴婢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晚膳。” “嗯,我自己去吧,你先下去吧。”攸宁摆手让知书下去。 “是,奴婢就先下去了。” 攸宁奔波了一天,也累了,用完了膳就早早的熄灯休息了。 同一时刻,有人安眠,也有人失眠。 一座雅致的小楼上,一个人双手靠在栏杆上,旁边放着一只酒杯。 那人一袭白衣,在晚风的吹拂下,随风飘扬。如墨的发未束,随风飘散遮住了那人的眉眼。在凄冷的月光照耀下,更为冷清。 站在身边的护卫皱眉,担忧道:“公子,夜已深了。” “墨玦,你说,想念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墨玦愣了一下,面目有些僵硬,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罢了,我又何苦这么为难你,墨玦你下去吧,本公子也休息了。”那人淡淡的说了句,顺手把手边那杯酒仰头喝下。 “是。”墨玦虽是担心他家公子,但还是退下了。 毕竟身为护卫,绝不能干涉主人的任何决定。 而那人看着漆黑的夜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么多年了,我们就要见面了。 帝都靖王府 王府里整个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书房是还亮着灯。 祁连靖坐在书房里,身边的茶水早就没有了热气,看样子已经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他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眉头却是紧锁着。 阿宁,我给你的那句诗你可知道了? 我的阿宁.... 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殿下,属下林澈。” “进来。”祁连靖声音淡漠。 “殿下,属下这两日去平城,打听到那个人也在平城,属下追踪了‘白阙’组织的江若微,她把那个人给的东西,给了明熙郡主,看样子,郡主应该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了。” “嗯,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澈虽是不解,但也不好忤逆他家王爷的意思,便告退了。 祁连靖坐在椅子上,看来把消息透露给那个人确实是正确的。 阿宁,有那个人和宋泽铮护着,我终于可以放心一些。 阿宁,愿你此行平安...... 第十一章 玄清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日出时阳光璀璨,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还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攸宁一个晚上睡的其实不错,听见鸟鸣声便起身了。攸宁推开窗户,微微闭着眼,任晨风在脸上轻轻的吹拂而过。 随后便听见门外知书的敲门声。 “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攸宁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知书端着洗漱盆走了进来,伺候攸宁起身。今日也许是特意为之,换的衣饰是很简单的劲装,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束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非常的精神干练。完成这些后,知书又吩咐下人拿来了早膳。攸宁等到这些东西弄完,已经快卯时了。 而这时,宋泽铮和江若微已经收拾齐整过来了。 ”攸宁,好了吗?“宋泽铮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很是庄重的问道。 ”嗯,我们出发吧。“萧攸宁拉拉衣袖,便对着宋泽铮道。 因为简远他们已经提前出发,看着时辰约莫已经打入其内部,所以三人更是骑上快马,一路直奔西郊而去。 平城西郊,顾名思义,郊区总是荒荒凉凉的,也没有多少人烟。倒是有许多的参天大树,遍布其中,满目绿意,郁郁葱葱的,正是早春的清晨时候,有层层烟雾缭绕,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事物。而根据江若微的调查,那别院就处于这里的中心。 宋泽铮一行三人皆下了马,谨慎的往前探去,走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人,可三人也都不奇怪,想必是简远一行人已经解决掉了。 可即便如此,宋泽铮还是不敢放松。 因为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宋泽铮担心萧攸宁,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一把便抓住了萧攸宁的手。萧攸宁本能的想挣扎开,可宋泽铮更强硬,严肃道”抓着我的手,前方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还是我抓着你我比较放心。“ 萧攸宁无话来辩驳,只好作罢,任由宋泽铮抓着手。 他没有看见在身后走着的江若微,看见他们双手交握着的样子,眼中出现了一丝黯然,只是默默的向前走。 三人皆是无言,警惕的向前走去,宋泽铮突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还很持续,他觉得不对,就立刻停了下来。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宋泽铮道。 ”公子….“江若微因为刚刚的事有些魂不守舍,现在仔细听还能听见,声源越来越靠近,多年腥风血雨下拼杀的直觉告诉她,有埋伏! ”公子小心!“江若微一把推开宋泽铮,只见一只冷箭向着他们直射过来,江若微瞬间拔出剑来格挡,直直砍向那把箭,电光火石之间便将此箭斩于地下! 宋泽铮被江若微一推,便也瞬间反应过来,抱着萧攸宁原地转了一圈,稳下身形。 ”攸宁,你记得抓住我的手,千万不要放开!“一语未了,宋泽铮立刻拔出剑加入战局。 萧攸宁毫无办法,只好顺着宋泽铮的步子移动。 只见树林间出现好几个黑衣人,脸上都带着银白色面具,飞身而下,提起剑变向前直冲过来,江若微护在宋、萧二人的身前,飞身上前,直直往那黑衣人的脖子上一划,那人直接倒下。宋泽铮往上一跳,双脚凌空抬起,带着凌厉的劲风袭向那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往后退了几步,又支撑不住跪下呕出一口血来。江若微那边不消片刻,便已倒地大片。萧攸宁在战局中,已经骇极,即使她再怎么胆识过人,毕竟也是个帝都的贵家小姐,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此时冷静也只是强撑。见江若微正要挥剑杀了那个正在地上重重喘息的黑衣人,便出言阻止。 “等等,留个活口,抓回去审问说不定还能问出些东西来。” 江若微听到此话,也觉得有理,便踢了一下那人。 “喂,你说,你来此地是来做什么,别院里还有多少埋伏。” 那人戴着面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冷哼一声。 “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说完之后,便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就从嘴里涌出大量鲜血,然后就倒在地方,再无声息。 江若微气急,就想往他身上踢两脚,宋泽铮赶忙拉住她,安慰道:”算了,往生的人几乎都是死士,死了就罢了,只是现在这里都已经有死士拦着我们,那简总管那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要快去。“ 江若微虽是不甘心,可也没办法,恨恨道:”是,公子。“ 萧攸宁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心里却不知怎么的有些悲哀。 正在此时,西郊别院中,随地可见的便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怎么看都是刚经历过一场打斗的样子,简远和身后的几个下属站在院子里,目光凌厉的看向站在前方的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五官长得有些女气,身穿一袭艳丽的长衫,面上挂着似有似无的邪笑。看上去漫不经心,可周身散发的却是很浓烈的杀气。他抚摸的手上的剑鞘,笑道:“哟,连‘白阙’的简总管都亲自来了,真是让人害怕呢。” “玄清,少废话,看招吧。”简远皱着眉,长剑指向那男子。 “既然如此,那本护法就陪你玩玩。“玄清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拔出剑来直冲简远的面门而去。 而在玄清出手后,他身后的手下也纷纷向简远手下冲去,整个院子又是兵刃交接的声响,是不是还有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离西郊别院的不远处,站着两个男子,一个白衣飘然,另一个黑色劲装。那白衣男子神色自若,嘴角噙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手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摇着。而另一个,不苟言笑,只是站在那白衣男子的身边,不发一言。他们听着别院内的打斗声,惨叫声,还是无动于衷。 过了许久,白衣男子看了眼天色,低头略略沉思了会,对着身边的男子道:“墨玦,开始了。” “是,公子,只是墨玦不解,为何要到这个时辰。” “因为,人就要到齐了。”白衣男子缓缓的吐字,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寒光。 今日,便将你们都解决了。 第十二章 公子华烨 因是本来就离得不远的缘故,宋泽铮一行人解决完那些黑衣人在急速前往别院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见别院遥遥在望。从外面看过去,整个别院静悄悄的,安静的却让人感到不祥。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三人皆没有骑马。 江若微转头说道:”公子,我们到了。“ ”嗯,刻不容缓,简总管他们在里面只怕是,有麻烦了。“宋泽铮皱着眉说道。 ”那我们赶快进去,支援简总管他们才是当务之急。“萧攸宁道。 宋泽铮点头,便飞身向别院后门而去,萧攸宁和江若随后。 在别院内,玄清和简远都支着剑在地上重重喘息,简远半跪在地上微微咳嗽,冷笑道:“哈,没想到往生楼大名鼎鼎的左护法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玄清已经是受了伤,但听了简远的话,被深深的刺激了,难道我一个往生左护法还要被这’无名小卒‘嘲笑吗?便咬牙强撑着站起来,努力扯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呵,这倒是好笑了,也不看看跪在地上像条狗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本护法。” “你.....“简远气急,想站起身来拔剑向玄清刺去,耳边却传来一阵懒散的轻笑声。 玄清和简远皆是一愣。 “哈哈哈,这打得可真是激烈,看来本公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要不你们继续?“那人轻笑着,手里轻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 身旁的男子一脸尴尬。 这便是墨玦和他家公子二人。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于此!“玄清大怒,长剑直指那人。 ”哦?墨玦你说说我们有擅闯吗,我们分明是从大门正正当当的走进来的。“那人摇着折扇,轻飘飘道。 “回公子,没有。”墨玦答道。 ”你…“玄清简直要被他气到内伤加重,”不管你们怎么样,擅闯者,死!“ “这么狂啊,那好,本公子也有点手痒,那本公子今日就陪你玩玩。”说完,那人便随手把折扇丢给了身边的墨玦,“保护好它,这可是名家手笔。” “是,公子。”墨玦扶额,突然有点怀疑人生。 宋泽铮一行人走进别院时,大门口没有一个人,倒是有些诡异。 江若微担心道:“这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太寻常了,感觉像是请君入瓮。“ ”无碍,就算里面是洪水猛兽,我们也非去不可,注意小心点才是。“宋泽铮道。 宋泽铮牵着萧攸宁的手,谨慎的走了进去。 一路走过,气氛很是阴沉,像是有重物压着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宋泽铮突然停下来,微皱着眉,看向西北方向。 “是那里,我听见了打斗声,我们快去!”宋泽铮急忙往那方向赶去。 萧攸宁和江若微一震,立刻回过神,随着宋泽铮脚步去了。 等他们三人到了的时候,那人和玄清的一战已经告一段落,玄清已经在地上抚着胸口,调动真气来拼命压制向上翻涌的血气,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咳嗽声。 他身旁的往生弟子急忙来扶住他,却被他重重推开。 ”本护法没事。“ ”还在逞强,这样可是会吃苦头的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萧攸宁听见那声音便知道那就是他了。 宋泽铮和江若微看见简远半跪在地上喘息的样子,心下一惊,便急忙跑过去扶住他,而‘白阙’带来的一队人马已经死伤大半,往生的人,果然是不好对付。 “简叔,没事吧。” “公子,我没事,幸亏有这位大侠相助。”简远道。 宋泽铮这才注意到那人,那人感受到宋泽铮的视线,便也笑着看回去。 “不知这位大侠尊姓大名。”宋泽铮抱拳道。 “我吗,乡野这人当不起大侠之名,我姓华,单名一个烨字,”华烨看见了宋泽铮身边站着的江若微,便打招呼道,”又见面了,冷若冰霜的小姑娘。“ 江若微有些难堪,便就没理他。 宋泽铮却是震撼了,这竟然是....公子华烨! 公子华烨传说在多年前就已经隐退江湖,便是他的地位却还是不容小觑,他武功奇高,江湖上也是鲜有对手。传闻他喜穿白衣,风姿绰约,江湖人便送了“玉面公子”的称号给他。 “哎,宁宁呢。”萧攸宁听见了他在叫自己,便走了过去。 她本来是在端详这里房间的布局,她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和你说了好多遍了,不要叫我宁宁。”攸宁皱眉道。 “干嘛不叫,宁宁多好听呐。”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帮你啊,你看我把我这么宝贝的玉佩都给了你了。”公子华烨调笑道。 “你过来,就是帮我们解决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江若微嗤笑道。 公子华烨一愣,还没等他回答,在那边坐着休息着的玄清被这话气到了。 什么叫不男不女!老子一定要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玄清气急,就只想提着剑朝江若微冲过来,可是一等他站起来,就被胸口的一阵剧痛给疼的弯下了腰。 “哎,你这小姑娘,你这话可是说错了,什么叫我只来解决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人。” “难道你不是吗?”江若微唇舌相讥。 “若微别说了,华烨,你说要给我的东西呢。”萧攸宁道。 公子华烨无辜道:“我人都来了,不就是要来帮你们拿的吗?” “你......“萧攸宁无奈,却也没办法,只好狠狠的瞪他一眼。 原来,他就是攸宁的那个故人。宋泽峥不由得多看了华烨一眼。 “好了好了,我看这人也解决的差不多了,简叔,这里我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剩下的人把玄清带回去,他还有用。”宋泽铮道。 “是,公子,这里就交给我。”简叔撑着站起身,指挥剩下的弟子收拾残局,又把几近动弹不得的玄清点了穴,带回去。 “攸宁,若微,华烨公子,我们还是正事要紧。” “好吧好吧,那就快些,本公子好些年才见宁宁一面,等事情办完了还能去大吃一顿。”公子华烨从墨玦手上拿过折扇,便大摇大摆的往房间内走去。 宋泽铮,江若微,萧攸宁皆是无语。 墨玦又抬头望天,天哪,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点。 一行人进了房间才知道这房间内大有洞天,房间大的出奇,陈设倒是与平常房间无异,桌椅,山水,花瓶。 “我们分头找,我看这里肯定有通往地牢的密道。”宋泽铮道。 “是,公子。” 一行人便东西南北方向开始到处寻找,萧攸宁一路路看过这里的陈设,一般会把机关设在哪里呢? 花瓶?攸宁抬起花瓶,没有异样。 看了许多,都没有发现端倪。 突然,萧攸宁看见一幅人物画,画上是一个美人,倒是倾国倾城,那个美人的右手微张,提着一只灯笼,神情安静。 灯笼应该是抓着的,怎么会是张开手? 因为好奇,萧攸宁去摸了一下那个灯笼,却发现这幅画后面的墙好像有些异样。 “你们过来看看,这里好像就是机关。”萧攸宁叫道。 众人都被叫声引了过来。 萧攸宁拿下那幅画,发现那里有一个很细小的按钮。 原来,这就是机关! 第十三章 玄风 公子华烨看着这个按钮,想要伸手去按,可是被萧攸宁拦下了。 “等等,恐防有诈。“萧攸宁道。 ”宁宁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华烨急忙把手缩回来,问道。 萧攸宁看着墙上的按钮,也在思考该怎么办。身边的宋泽铮和江若微眉头紧锁,突然,江若微道:“公子你们先站边上来,我来试试。“ 众人闻言,便退到一旁。 江若微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一只银标,对准那个按钮,向着按钮直直射过去。那按钮被银标一冲击,向下陷进去,停顿的时间很短。可以说是电光火石之间就从中飞出了许多根银针,直向着宋泽铮众人飞过来。 还好被萧攸宁提醒了一下,众人都有准备,在看到那个按钮陷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严阵以待。果不其然,那个按钮果然是有玄机,如果萧攸宁不拦着华烨,那么现在的华烨早就是一个死人。 宋泽铮第一个拔出剑来格挡,后来其他人也纷纷拔剑,那些银针很密集的射过来,公子华烨将萧攸宁护在身后,那些银针虽是密集,但也不是很多,不过一会就已经没有了。 银针钉在的地方都已经微微变黑,众人皆惊,针上有毒! 刚刚才惊心动魄过,众人都是有些余悸。 “这毒可不是凡物,竟然连银针都试不出来。”公子华烨看着那些银针道。 “蔷薇夫人擅长制毒,这些对她来说,易如反掌。”萧攸宁回忆了一下‘白阙’调查的资料,对着公子华烨说道。 “我们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我们就先下去看看。”宋泽铮道。 众人往那幅画悬挂的地方看去,发现那里的门已经在徐徐开启,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墨玦,把火折子拿出来。”华烨对着墨玦说道。 墨玦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华烨,华烨点燃火折子,身先士卒的往那入口走去,墨玦也跟着他家公子先行进去了。 众人见状,便也拿出火折子,一起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特别的阴冷,平城的天气已是初春,虽不说是特别温暖,但也是清凉舒服。不像此时,完全是让人渗到骨子里的那种冷意。 江若微把墙上的蜡烛点燃,烛光隐隐绰绰的,更是平添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众人都是强撑着冷静向前走,毕竟谁也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 突然在最前面的墨玦停了下来,仔细的听着前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先等一下,你们有没有听见前面有什么声音。”墨玦轻声道。 “好像确实有,“宋泽铮又仔细的听了一会,顿了顿,往东南边一指,“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 “那就快去,再在这个鬼地方耽搁,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公子华烨扶额,脸色‘痛苦’。 众人都急速往前跑去,原来此地是没有分叉口,只一条狭窄的小道,方向一致朝向东南方向。因是墨玦宋泽铮都是习武之人,耳目清明,即使是听见了声音了,这路程也不远。公子华烨一边走一边腹诽。 蔷薇夫人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没事挖这么长的路做什么? 腹诽间,却发现已经到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类似牢房的房间。为什么说是类似的原因就是其中的布置很雅致,而普通的牢房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个房间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若微?”宋泽铮皱眉问道。 难道是白阙的情报失误了? “公子,我.....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里就是关押那些长老的地方啊。“江若微现在也开始慌了,她自己送死也没什么,可是这次还连累了自己的公子。 ”我看啊,你该去好好查查白阙的内部了,说不定有内鬼哦。“公子华烨懒洋洋道。 “属下办事不力,还连累公子身处险境,属下万死难辞其咎。”江若微跪下来,领罪。 “罢了罢了,现在罚你也没用,还是想办法才好,现在真的是请君入瓮了,先起来吧。”宋泽铮长身玉立,眉头紧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萧攸宁道,“华烨,你说说看。” “我么,我没办法,只不过,“公子华烨顿了顿,脸上那种懒洋洋的表情消失了,沉声道,”何人在此,不妨现身一见。” 伴随着脚步一起来的是鼓掌声,一个云雾青袍子的男子正从暗处出来,那人脸上戴着一个特制的银面具,左上方刻了往生楼的印记。 就和宋泽铮他们在外面遇到的黑衣人一样,只是他脸上这个比那些黑衣人华丽复杂的多。 “真不愧是公子华烨,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连往生楼最富盛名的的副楼主玄风都来了,真是看的起我们呢。“公子华烨轻摇折扇,轻笑道。 “你们在这里说明玄清那小子已经败了,真是个废物。”玄风怒道。 “哈哈,想教训他你这可是没机会了哦,”华烨轻笑,“话不多说,你准备了什么,一起上吧,本公子解决了正好去吃饭。” 宋泽铮,江若微,萧攸宁,墨玦:...... “真是自信,只可惜,这次你没这么容易走了。”玄风一挥手,面前的那个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从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飞虫,“你们就好好享受吧,本座就不奉陪了。” 玄风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玄清那个废物,还要我费心去救。 而在原地的华烨等人,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们看着这些的飞虫,第一反应就是这些虫子有毒。可看见这些虫子在身上碰到的时候,人也没事,便微微放下心来。 “不好,这是障眼法,虫子太多了,我们看不见别的东西!”宋泽铮大声喊道。 萧攸宁在原地使劲拍打驱赶着那些虫子,华烨看了,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罩在攸宁身上,冷静道:“不要担心,这些虫子是没有毒的,你穿着披风在角落里,会好过一点。” 江若微和墨玦拿着火折子朝那些虫子烧去,可惜虫子数量多也没多大的用处。 突然,从暗处射来许多的箭,让人避让不急,江若微顾着那些虫子,没有看见那只冷箭,就看见那只冷箭朝着自己直直的射过来。 第十四章 有内贼? 江若微在那一刻已经懵了,甚至忘记了去躲开,看着那只箭直直向自己直冲过来。在江若微身边的是墨玦,墨玦见到此情景,急忙将自己手中的剑朝那只箭扔过去。兵器的碰撞声,发出“锵“的一声。 墨玦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江若微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道了声谢。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赶快往出口跑,你们先走,我殿后!”宋泽铮道,顺手打开了好几只箭。 “好,你小心!”公子华烨也知道现在不是推脱的时候,便拉着萧攸宁的手,便先往来时的路的方向跑出去。 “公子,我留下来帮你。”江若微担心宋泽铮的安危,便自告奋勇的留下来。 “好,你们快走!” 除了宋泽铮和江若微二人,其余人都往门口跑出去,这一路上竟也没有埋伏,一路通顺。随后宋泽铮和江若微也出来了,只是宋泽铮按着左臂,走路略微有些不稳。 这时,他们已经都在出口了,看了宋泽铮的样子,萧攸宁忙走上去,担忧道:“泽铮,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被那流箭给擦碰到了,不用担心。”宋泽铮拍拍萧攸宁的肩膀,示意自己无碍。 “公子我们还是先走吧,一切等回去再商议。”江若微道。 众人都很赞成,等到到宋泽铮的宅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 就看见简远已经在大门口了,看见他们回来,便迎上来,紧皱眉头,就想对着宋泽铮说什么,可惜被公子华烨制止了。 “哎,没看见你家公子都受伤了吗,还不快叫大夫过来。” “是啊,简叔先进去吧,有事等下再说。”宋泽铮道,面色有些苍白,说话也很无力。 “那就快进来,是属下疏忽了。”简远急忙将众人迎进来。 在宋泽铮的房间内,大夫已经在了,他看了眼宋泽铮,又把了脉,才道:“这位公子是中了毒,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很霸道的毒药,只是会让人在一段时间内被锁住内力,无法使用武功。” “那怎么解。”萧攸宁焦急道。 “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将毒逼出来就好了。”大夫道。 众人看了看,简远现在受着伤,萧攸宁没有武功,江若微的内力没有宋泽铮深厚怕是不行。 只有一个人可以,众人将视线转向了公子华烨。 萧攸宁看向公子华烨,说道:“现在这里也只有你可以了,你就帮帮泽铮。” 公子华烨懒洋洋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很不着调,“好吧,既然宁宁你都这么说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你们就先出去吧。” “嗯,华烨谢谢你。”萧攸宁对着华烨笑了笑。 “好啦,你就回房间去休息,吃个饭,睡个觉,回来宋泽铮就好了,嗯?”华烨柔声道。 “是啊,攸宁你就先出去休息,若微你也是。”宋泽铮躺在床上,对着萧攸宁笑道。 萧攸宁他们都出去了,就留着宋泽铮和华烨二人在房间里。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宋泽铮看向公子华烨。 “哎,真是厉害,你怎么知道我想对你说事情。”公子华烨摇着折扇,笑嘻嘻的凑到宋泽铮面前。 “就逼个毒,有必要将人都支开吗?”宋泽铮淡淡道。 “那我万一是觉得人太多会被打扰呢,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公子华烨扯扯袖子,更是来了兴趣。 “那不管如何,我总是猜对了不是么?” “哈哈哈,真是厉害啊,我只是想和你说,你们白阙啊,肯定是有内贼,我也知道你创立白阙也是为了宁宁,那我也是为了宁宁,要是不关宁宁的事,本公子才懒得管。”华烨沉声道。 “多谢你的关心,这件事情我会调查。” “那好,我先帮你把毒逼出来。”公子华烨道。 夜里,宋泽铮因为华烨将毒逼了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便召集了所有人到内厅,商议今天遇到的事情。 众人在内厅坐定,简远率先道:”公子,在我们押着玄清回来的路上,遭到了玄风的伏击,属下办事不力,恳请公子责罚。“ “算了,你们也不是玄风的对手,今日我也觉得奇怪,玄风似乎并没有想对付我们的意思,不然我们今日死伤更是惨重。“宋泽铮分析道。 ”我也觉得,玄风今日在地道里,完全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他没有,在路上也仅仅只是救走了玄清,也没有伤害简总管他们。“萧攸宁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整个过程,着实是让人费解。 ”除非,他是在顾及什么,我们难道有什么是可以让他顾及的?“江若微道,”可是我们也没有他们的把柄,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及,不一定是把柄,也有可能是一件事物,或者....一个人。“公子华烨懒洋洋道。 ”一个人?一件事物?“宋泽铮声音缓缓的低下去,”难道蔷薇夫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公子华烨虽然只是在旁旁听,但是他也在思考,人? 根据他了解到的,蔷薇夫人在十年前创立往生,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迅速发扬壮大,他也知道她是有硕王扶持的。只是蔷薇夫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关于她的过去,几乎是一无所知。 “罢了,我们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们还是来说说,我们白阙的内部,应该是出了内贼。”宋泽铮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 “内贼?”江若微一震,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怪不得我们今日的情报失误,差点连命都交待在那里了,被我找出来,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江若微狠狠地道。 敢伤害公子,绝不可恕! “若微,简叔,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我们白阙的内部就靠着这次好好的整顿下。“ “是,公子,我们定不负所望!”江若微和简远皆是抱拳。 “嗯,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宋泽铮说道。 “哎,今儿个真是累啊,本公子就先回去了。”公子华烨打个哈欠就率先回去了,后面还跟着墨玦。 “那我就先回去了。”萧攸宁道。 “属下就退下了。” 夜色沉沉,宋泽铮看着夜晚星河璀璨的天空,总觉得山雨欲来。 第十五章 蔷薇夫人 在宋泽铮一行人离开了西郊别院的同时,玄风已经在路上拦截到了简远等人,而在那时,玄清被五花大绑的,脸上的表情是很屈辱的,不堪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玄风没有立刻过去,倒是饶有兴味的看着玄清的囧样。 “老子一定要杀了你们,一定!!“ ”你们竟然敢这么对老子!!!“ 玄清怒急。 旁边押送的人听见这话,不由得嗤笑道:”都要沦为阶下囚的人了,还这么多话。“ “你.....“玄清觉得都要被气到内伤了,抬头望天,玄风,你人死哪里去了。 ”你别在给老子废话,不然老子废了你!“那人约莫是被玄清吵闹的心烦,便怒道。 ”好了,等回去让公子发落吧。“简远拍拍那人的肩,安抚道。 “哦?本座倒是想看看,你倒是想怎么废了他的,嗯?”轻飘飘的一句话,玄风明明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的,可那人在看见玄风戴着面具的样子时,便已经骇极,“你是,你是那个,往生副楼主!” 简远与其他人,早就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便是玄风,立刻就拔出剑,齐齐指向玄风。 玄风没有理他们,一群小喽啰而已,不足为惧。 除了在最前面的那个,有点麻烦。 “眼力不错,既然认识本座,那….“玄风略略思量片刻,才缓缓的道:”留你一个全尸吧。“ “大言不惭,来吃我一剑!”简远大怒道,直接向他刺了过去。 玄清看见玄风的现身,心下一喜:“玄风!“ 玄风没有理他,轻笑一声:”不自量力。“ 没有人看见玄风时怎么动的,只是那一秒的时间,玄风的脚重重的的踢向简远,众人只是听见了有人倒地的声音,回过神来才看见是简远。众人皆惊。 “简总管,没事吧。” “简总管....” 各种担心的声音不绝于耳,简远本来和玄清一战便已身负重伤,又被玄清踢了一脚,自然是有些支撑不住,竟呕出一口血来。 “简总管…” “无碍,咳咳….”简远重重的的咳嗽,却还是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借着身边的属下的手的力吃力的站起来。 玄风没去管他们,只是一挥手,玄清身上的绳子便齐齐断开,只见他冷冷的对玄清说道:“走!” “哦!”玄清便随着玄风飞身离开。 等众人从简远那里回过神来时,便看见玄清和玄风都已经不见了,才焦急的对着简远说道:“总管,玄清跑了。” “罢了,我们都不是玄风的对手,回去和公子请罪吧。”简远抚着胸口,轻咳几声,才说道。 “是,总管。” 当夜,暮色沉沉,万物静谧。 往生楼中,一处华丽的房间里,熏香正在袅袅升起,带着令人沉迷的香艳味道。一个穿着火红裙裾的绝色美人正歪靠在榻上,如墨的黑发柔软的垂落下来,只是在鬓边别了一只浅红蔷薇,姿态慵懒又无比撩人。 玄风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因为这浓郁的熏香,他不禁微皱了眉:“夫人,我回来了。” 这女子,便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往生楼主,蔷薇夫人。 “嗯——,回来就好,事情办的怎么样,听说你失败了?”蔷薇夫人从榻上坐起来,略瞟了玄风一眼。 “事情有些棘手,还有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我没和他们硬碰硬,不值得。”玄风淡淡道。 “哦?意想不到的人?”蔷薇夫人有些好奇。 “公子华烨,夫人你应该知道他。” “华烨,”蔷薇夫人缓缓说道,“他不是归隐了?怎么又掺和到我们的事情里来了?” “我还在查,不过据说公子华烨率性而为,行为总是令人琢磨不透。”玄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哈哈,”蔷薇夫人浅笑一声,“罢了,这事情你决定就好,倒是那几个老头子,都松口了吗?” “还有几个嘴硬的,不过,也快了…”玄风勾唇,眼里露出寒光。 “记住抓紧时间,帝都那边没有给我们太多时间,要是再不肯合作,那么作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俘虏,你应该不用我来教你。”蔷薇夫人脸上那种娇媚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瘆人的寒光。 “是,夫人,那玄风就退下了,夫人好好休息。”玄风说道,便退下了。 蔷薇夫人看着玄风退出去,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娇媚笑容。拿起身边桌子上盛满美酒的酒杯,一口饮尽。 同时帝都顺宁公府,玉竹独自一人坐在梳妆镜前,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头发,又拿起口脂涂上嘴唇,微勾唇角,端的一副柔媚的笑意。本就是顶尖的美人,经过一副刻意打扮,更是媚的撩人。 一双手突然抚上了玉竹的肩膀,将头靠在玉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呼向玉竹的脸上,说道:“你这样子,我都觉得不认识你了,真是美啊。“ “是么,能得到顾大公子夸奖,小女子是不是该欣喜若狂?”玉竹在看到那一双手的时候就知道是顾亭,毕竟在此时,会来的也就只有顾亭了。 “你啊,”顾亭无奈的敲了一下玉竹的头,敛了笑意,”陈柏今晚会在醉春楼,那花魁眉目与你有些相似,到时候你在台上,面纱蒙住脸,到房间的时候直接.....“顾亭拍拍玉竹的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到时候你就直接离开,会有马车在后门接应你,放心,没人能怀疑到你身上。” “好,我知道了,”玉竹笑了笑,又往镜子里看了好几眼,确认没问题了才对顾亭说道,“我们走吧。” ”等等。“顾亭拿过旁边衣架的上挂着的黑色斗篷,轻轻的给玉竹披上,“这样才是万无一失。” “果然还是你心思缜密。”玉竹微微一笑,便跟着顾亭向前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顾亭抱着玉竹的腰,飞身跃起,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到了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帝都第一青楼,醉春楼。 第十六章 陈柏之死 衣香鬓影,阵阵香风弥漫在整个大厅,入耳的皆是恩客调笑和女子娇笑连连的声音,台上的绝色舞姬正在翩然起舞,画着艳丽的浓妆,衣着清凉,不时用眼神勾弄着台下的客人,当真是魅惑至极。 顾亭将玉竹安置在后台,而那个正牌的花魁已经被顾亭打昏了,带到了别处。 “你就在这里,等老鸨叫你的时候你就上去,其余的事情,有我。”顾亭轻拍了玉竹的肩,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嗯,我知道了。”玉竹笑笑。 顾亭看了眼玉竹,便朝外走去,为了谨慎起见,他绕了几个弯,又在门口的时候便端着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才从正门进去,刚刚进到大厅里,便有一阵劣质香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只见是一个穿红着绿的老妇,正满脸堆笑的朝自己看过来,很是谄媚:“哎哟,这位俊秀的公子,看得很是面生呢,妈妈来给你介绍几个姑娘,保证让公子....流连忘返,哈哈哈,”那老鸨笑了一声,招了一个姑娘过来,虽是美人,但是脂粉气太重,又是故作姿态,白白的破坏了这张好面孔。 顾亭没有说话,只是揽着那女子的腰,老鸨见状,便也识趣的说道:“红儿,好好陪着公子。”老鸨说完,就又跑去招呼其他的客人,那叫做红儿的女子,顺着顾亭的手,靠在了他的身上。 二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红儿依伏在顾亭的胸口,手却是不安分的摸着,顾亭不着痕迹的把红儿拉起来,说道:“帮本公子倒一杯酒。” “是。”红儿乖乖的到了一杯酒给他。 顾亭接过酒,轻酌了一口,红儿又道:“红儿给公子剥个葡萄吧。” 顾亭没有答话,红儿心下一喜,便自顾自的剥了皮,喂给顾亭,顾亭也没有拒绝,便也吃了,因是扮演着风流浪子的角色,顾亭还轻咬了红儿的手指,作出萎靡的样子。 “呀!公子好坏!”红儿娇笑着倒在顾亭的怀里,轻锤了顾亭两下。 顾亭微微笑着,但是他的眼神却飘忽在了二楼的看台边上,那里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体态臃肿,满目淫邪,这正是当今的监察御史陈柏! 又过了一会儿,整个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向台上看去,便看见了那老鸨在上面,笑的一脸谄媚,朗声道:“欢迎各位公子大人们的到来,今日是我们醉春楼的清倌儿夜笙姑娘的**大会,请各位大人,公子竞价,价高者今夜我们的夜笙姑娘就是您的了,接下来,就让我们欢迎夜笙姑娘。“ 一帘轻纱落下,只见一曼妙女子莲步轻移,穿着一袭大红纱裙,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对勾人魂儿的眼睛,轻摆水袖,随着乐声飘然起舞,细腰轻扭,水袖飞舞,倘若妖姬。就在众人皆愣神之际,乐声戛然而止。场内安静了片刻,便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夜笙‘退到一边,默然站立。 一时间竞价声不绝于耳,正如顾亭所料,竞价最高的是陈柏。 陈柏淫笑的站起身来,已是喝的醉了,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来。 老鸨忙堆笑迎上前,笑道:“大人,笙儿已经在房间等您了。” “嗯,”陈柏喝的醉醺醺的样子,笑着摆手,“本官就先上去了,可不能辜负美人呐。” “大人说的是,“老鸨连声道是,又凶狠的对着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说道:“小蹄子还不扶着点陈大人,大人要是摔了,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是。”那小丫头扶着陈柏走上楼去,到了房门口,便退下了。 顾亭看着这情形,不由得笑了一下,又接过红儿倒的酒,喝了一口。 没多少时间了,陈柏。 玉竹提前上了楼,从袖中拿出事先备好的迷药,倒入酒壶中,轻轻摇晃几下,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急忙将酒壶在桌子上放好,端坐在床上,换上了一种柔媚无双的表情。 门被推开,陈柏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看见床上柔中带媚的美人眼睛都直了,以致本来就有些不太清醒的脑子,更是糊涂了。 玉竹娇嗔一声,朝他招招手:“大人,快过来啊….” 陈柏被这酥柔的声音一激灵,“哎....美人儿不要着急,我这就过来。”陈柏着急的往床上扑过去。 玉竹在他快到的时候,伸出手拦住他,“哎呀,大人我们喝点酒助兴可好?” 陈柏在这个时候已经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无论是什么都会答应的,何况只是喝点酒,急忙道:“好好好,美人儿说什么我都答应。” 玉竹笑了笑,便去桌边倒了两杯酒过来,将其中的一杯递给陈柏:“大人….“ 玉竹看着陈柏接过酒,一口饮尽,自己也假意的饮下,实质是将酒倒在衣服上。 陈柏把酒杯一扔,猴急的扑了上来,玉竹被他压在床上,陈柏的手还在不安分的动着,在那油腻的嘴唇将要凑上来的那一刻,陈柏突然就不动了。想是迷药起效用了,玉竹将陈柏推开,翻身下了床,嫌恶的拍拍衣服,老色鬼,真恶心。 “大人?陈柏?“玉竹踢了陈柏一下,没有反应。 玉竹看着陈柏的样子,心中的恨意在熊熊燃烧,陈柏,我们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玉竹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看了一眼在床上昏睡的男人,手微微有些发抖,但一想到父亲母亲的惨死,想到哥哥姐姐,动摇的心又被坚定了。 陈柏,你可别怪我,到了地下,好好向我爹娘,我家族亡者之灵请罪吧。 玉竹将匕首对准陈柏,眼睛一闭,心一横,往下一刺,顿时就听见兵器刺进肉的声音,还有大量的血从陈柏的身体里流出来,不多时身下的被子都被血尽染,映的大红被子更是红的艳丽。玉竹一下子就放开了手,那匕首还是插在陈柏的心口,直直立着。 在楼下的顾亭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玉竹也该得手了,便放开怀里的红儿,给了她一袋银子,说道:“本公子今日心情不错,这些就赏你了。” “多谢公子,红儿舍不得公子,公子下次可要来看红儿啊。”红儿掂了掂银子的重量,不禁喜上眉梢。 顾亭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笑着点了点头。 出了门后,顾亭迅速跑入醉春楼后门,飞身上了二楼,就看见玉竹呆立在桌边,床上正是被刺入了心口,还在冒着血的陈柏。顾亭快速的抱起呆呆的玉竹,从窗户飞身出去。 第十七章 刺客 一路上的玉竹都是呆愣着的,身体还在不住的发抖,顾亭见状,也紧紧的抱住她,轻声哄着:“没事了,乖。” 玉竹整个人靠在顾亭的怀里,苍白的脸更是显出她脆弱的一面,听见顾亭的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言语。 顾亭流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怜惜,紧紧的抱住玉竹,将她的头轻轻的按在自己的怀里,脚步也在不自觉的加快,柔声道:“我们很快就到了,不要怕。” 顾亭用上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出现在了萧攸宁的房间里,他将玉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低头吻了一下玉竹的额头,“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玉竹本来就是呆愣着,额头上贴上一片柔软,才反应过来,脸立刻就烧红了,好在房间里暗,看不清表情。 顾亭自己都很惊讶,他对于玉竹只是利用,刚刚怎么会,亲了她? 顾亭轻咳了一声,对着玉竹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玉竹闻言,虽然觉得有道理,只是她还是害怕,她思量片刻,还是拉住了顾亭的手。 “今天别走了好吗,我害怕。”玉竹声音发颤,听起来很是可怜。 顾亭一震,他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但是一下子就被玉竹抓住了手,还有她哀求的声音,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好,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你。”顾亭道,又细心的帮她掖了掖被子。 烛火摇曳,玉竹安心的闭上眼,顾亭在旁边看着她,看不出表情。 翌日清晨,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清脆悦耳,萧攸宁睁开眼睛,感觉今日精力十足,穿戴好出了门到了院子里,便看见也是刚出门的华烨。 萧攸宁微微一笑,走过去,招呼道:“你起的也是早,昨日多谢你了。” “好友之间有什么好谢的,你这样就太客套了啊。”华烨笑道。 萧攸宁但笑不语。 华烨突然想到什么,便兴奋的拉过萧攸宁,说道:“宋泽铮去找内贼了,我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做,我来平城也没有好好逛过,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萧攸宁犹豫了,但是又想到华烨帮自己良多,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他的,便也答应了下来。 华烨听见萧攸宁答应了,很是开心,便立刻吩咐墨玦去准备。墨玦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二人便已经坐在马车上。 墨玦问道:“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华烨这倒是犯了难,毕竟是自己第一次来平城,便看向萧攸宁,问道:“宁宁想去哪里?” 萧攸宁虽是第一次来平城,但是来之前的那么多功课也不是白做的,沉思片刻,才道:“去碎空山吧。“ ”碎空山?这名字倒是有趣。“华烨道。 “碎空山,只是在清晨云雾蒸腾之时,花叶上有露珠,通过阳光的照射,有云雾破碎之感,远远望去似真似幻,故名碎空山,这也是平城的一景。” “哦?我们这时赶去不知还看不看得见,听起来真是美啊。”公子华烨感慨道。 “现在还早,碎空山离我们也不远,如果快一点,还是可以赶上的。”萧攸宁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记载,但是并未亲自见过,给华烨讲了以后,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那墨玦快一点。”华烨对着墨玦道。 “是!”墨玦应声,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在碎空山山麓了。 华烨和萧攸宁相继下了马车,抬头仰望,只见山色葱绿,湛蓝辽阔的天空和蓊郁荫翳的树林相得映彰,天色晴好,只有几朵飘渺的云分撒在天空之上,分外妖娆。碎空山不是很矮,若是常人来爬到山顶定是要费一番气力的,但是华烨和萧攸宁别于常人,华烨就不必说了,本就是练武之人,这一座山根本不在话下,而萧攸宁在山上三年,也不是帝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爬一座山自然也不是问题。 “走吧,墨玦你带着东西先上去。“华烨道。 墨玦点头道是,便施展轻功先行上去了。 华烨和萧攸宁一起上山,也是凑巧,萧攸宁今天也是穿了骑装,也没有裙子的负累,爬山更是顺畅。 二人都心心念念的想看到碎空之景,在山路便也没有多聊,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山顶。 华烨笑道:“宁宁你看,我们赶到了。” 萧攸宁看着周边,云雾蒸腾,看向远处似真似幻,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山风徐徐吹过,吹走爬山时的燥热,很是舒服。 “是啊,真美啊。”萧攸宁感叹道。 华烨站在萧攸宁的身边,看着萧攸宁微眯着眼,感受着风的样子,瞬间觉得时间停在这里该有多好。 只有他们两个人,岁月静好。 墨玦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二人,微微叹了口气。 萧攸宁突然道:“华烨,你看这里,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第一次见面?”华烨愣了一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山上,也是清晨时分,然后我看见了你。”萧攸宁偏头看了眼华烨,微微笑了。 华烨看着萧攸宁,浅浅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那时候只觉得是哪个人来打扰了我的清净,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你。” “我倒是被你吓了一跳,我那时侯是来看日出的,突然出来一个人。”萧攸宁瞪了华烨一眼。 华烨大声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记仇,我可是酝酿了一肚子的情绪,生生的就被你弄没了。” 萧攸宁看了华烨一眼,顿时无语。华烨叫了墨玦过来,将东西摆好到亭子里。 华烨和萧攸宁走到亭子里,墨玦给二人分别倒了茶,华烨和萧攸宁喝着茶,赏着景,好不惬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从亭子边的树林里,突然飞身下来几个黑衣人,华烨一眼就看出了是往生的人,继续把手里的茶喝掉,随手就将茶杯扔掉,说道:“看来,宋泽铮还没有把内贼揪出来。” 墨玦拔剑,直接向那群黑衣人冲过去。华烨看墨玦就一个人,便也加入了战局。 ”宁宁,你就在这里别动。“华烨直接斩杀了一个刺客,转头对萧攸宁说道。 第十八章 收网 这时,山顶上又出现了几个身穿银色劲装的男子,萧攸宁立刻就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萧家暗卫! 他们因为情况紧急,没有过多言语,便直接加入了战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顶之上混战成一团,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本来清新的空气中却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黑衣人很多,可是华烨这边的人数却无法与她们抗衡,纵使华烨墨玦和萧家暗卫武功高强,但是这次出现的黑衣人并不是昨日那群,武功也很是精湛。时间渐渐过去,华烨和墨玦也渐渐力竭,开始力不从心。墨玦被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狠狠的砍了一刀,虽是躲避及时,但也被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顿时就反应慢了一拍,旁边的黑衣人见状,便直接向墨玦直冲过来。 华烨见状,大喊道:“墨玦,小心!” 墨玦闻言咬牙,伸出剑格挡。这么一动又拉伤了伤口,墨玦倒吸了一口冷气。 华烨怒急,直冲过去,速度极快,黑衣人见他的样子,便也迎上前接招,只听得金属碰撞之声。 “你们这是在找死!”华烨冷声道。 因为没有了墨玦的挡护,萧攸宁那个位置便是大空门,其中一个黑衣人直接向着萧攸宁直冲而去。萧攸宁本来躲在亭子里,已是骇极。而奉命保护她的暗卫,都在其他的方位被黑衣人给制住了,这竟是避无可避! 萧攸宁看着那黑衣人向自己冲来,长剑折射出凌厉的光。萧攸宁在一瞬间已经忘记了该作何反应,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也是亏得宋泽铮在山上时逼着萧攸宁学的三脚猫功夫,电光火石之间,萧攸宁依然拔出宋泽铮送她的匕首,向那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也是惊愕,没想到一个看样子如此柔弱的女子竟也会武,本能的有些迟疑,这给了萧攸宁时间,她狠狠的向前一刺,扬文匕首是世间名兵,那黑衣人便在钝声之中,倒了下去。 萧攸宁虽是解决了黑衣人,但是也只是一女子,很是害怕,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勉强的保持镇定,没有软倒。 看向华烨那边,黑衣人人数虽多,但是在华烨和萧家暗卫的联合下,也终是不敌,不多时,便被解决了。华烨他们虽然胜利,但也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的就是墨玦,背上的伤,血肉翻卷,几乎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墨玦吃力的走过来,额上都是豆大的汗珠,脸色已经变得很苍白,看样子已是疼极。 “话不多说,还是先回去吧。”华烨沉声道。 华烨的手臂上也被人划了一刀,虽不严重,但也是需要治疗的。 萧家暗卫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伤了许多,但都各自撑着,面色冷硬。 “是。”众人齐声道。 因是有伤员的关系,众人都用上了轻功,萧攸宁由华烨带着。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宅子。 萧攸宁和华烨扶着墨玦,从大门口进去,正焦急的往书房走的简远被吓了一跳,急忙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简总管你快去找大夫来,我们中了埋伏了。”萧攸宁道。 “哎,我马上去,攸宁小姐你先将他扶到房间里去,”简远顿了顿,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厮说道,“你快去将此事报告公子。” 简远说完这些话,就立刻去了请大夫。 萧攸宁和华烨就扶着墨玦先去了房间里,此时的墨玦已经意识不清了,只是本能的跟着他们走。 萧攸宁和华烨将墨玦扶到了床上,简远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会儿,就看见简远气喘吁吁的拉着一个大夫进来了。 “大夫来了。” “大夫快过来看看。”华烨道。 大夫过来床边坐下,又把了脉,翻看了一下墨玦的眼睛,缓缓说道:“这位公子受了剑伤,有些严重,只是这位公子的内力雄厚,护住了心脉,我开几副汤药,在用些药膏便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有这就是,这段时间不能用内力,最好就卧床休息。” “好,那大夫你就写个方子,我们好去抓药。”简远道。 大夫坐下来,开始写方子。 萧攸宁看向华烨,他的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不由得担心道:”大夫,帮华烨包扎一下吧。“ ”大夫,把药膏给我我自己来吧。“华烨示意萧攸宁没事,开口道。 在这时,宋泽铮和江若微也在小厮的禀告下赶来了,听说萧攸宁和华烨在碎空山遇刺,心急的不得了,便急冲冲的的赶了过来,江若微那时候也刚好在和宋泽铮商议内贼的事情,便也跟着过来了。 ”攸宁,你没事吧。“宋泽铮拉过萧攸宁,担忧的看着她。 江若微眼神黯了黯。 ”我没事,倒是华烨和墨玦…“萧攸宁担忧的看向华烨和墨玦。 华烨说道:“是往生的人,我们今日出门,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内贼就是府里的人。” 宋泽铮看向他们,又听了华烨的话,缓缓道:”原来是往生的人….”又对着简远道,“简叔,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简远回道:“已经办好了了,我们明日,可以来个请君入瓮了。” 宋泽铮笑道:“那便好,往生以为此次万无一失,可惜啊,还是失算了。” “是啊,那还是公子的局布的好,这次啊,他们可是要输的一塌糊涂了。”简远道。 萧攸宁听着二人的对话,便也明白了几分,看来内贼已经基本确定了。 看来,今日遇刺,也是和那个内贼有关,消息肯定是他传出去的。 以昨日来看,玄风对我们好像是没有杀意,那么,对华烨有恨意的,还是往生的人。 只有一个,那就是 ————玄清! 华烨就站在旁边,眼睫低垂,看不出他的想法。 萧攸宁说道:“我们也别在这里呆着了,打扰了墨玦休息。” “这倒是,墨玦现在需要静养,宁宁,我们回去吧。”华烨对着萧攸宁道。 “嗯,我们走吧。”萧攸宁对着宋泽铮点点头,便与华烨先离开了。 宋泽铮看着萧攸宁和华烨离开的背影,眼底似有万千情绪涌动,过了许久才道:“简叔,若微,我们去书房。” 二人皆道是,便也离开了。 屋子里瞬间就空了,只留了一个临时被指派过来的小丫头,照顾墨玦。 第十九章 风雨前的平静 (一) 香烟缭绕,桌案上放着的熏香炉正在袅袅生烟。放眼望去,这是一间装饰极其艳丽的屋子,随处可见各种珍奇,只见一个身穿艳红袍子的男子斜靠在榻上,长发披散,手在轻轻的扣着榻板,懒懒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事情办好了?”语调慵懒。 “左护法饶命,属下,失败了。”那人很惶恐,颤声道。 此人便是玄清! “废物,你这样的废物我还留着什么用!”玄清怒道,拍案而起,手直直的掐住那人的脖子。 “咳咳…咳,护法饶命,护法饶命,属下...属下还有办法,可以置华烨于死地。”那人在哀求中,突然想到一计,也许可以使自己免于一劫。 “哦?你倒是说说看,”玄清也来了兴趣,松开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若是可行,本护法就免你一死。” 那人倒在地上,重重的的咳了好几声,便膝行到玄清的脚边,谄媚道:“那华烨武功奇高,我们肯定不能硬攻,那我们就…只能智取。” “嗯,你继续说。”玄清思虑片刻,也觉得有理。 “而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华烨此次出现在平城,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玄清想了想,“他今日去碎空山时,身旁跟着一个女子,是她吧。” “没错,那个女子就是帝都的顺宁公的嫡女,萧攸宁。” “萧攸宁?帝都的女人来平城做什么?不过看华烨的样子,他对这个女人倒是上心的很,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玄清勾起唇角,阴邪的笑了,“那这个萧攸宁,倒是帮了本护法的一个大忙。” “护法英明,属下就去办了?”那人谄媚道。 “下去吧,这次要是在办不成,就提头来见本护法,对了,你把在白阙的那个卧底,去解决了,这个卧底怕是已经暴露了。”玄清懒懒的挥了挥手。 “是是是。”那人连滚带爬的走了,生怕玄清反悔再要他的命。 玄清坐在榻上,表情很是扭曲。玄清伸出手按住胸口,胸口中还隐隐作痛。本护法从来就没出过那么大丑,都是华烨,华烨,你就给我等着。只是也不知道玄风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对白阙采取什么行动。 既然你不行动,那我,就帮帮你。 玄清阴测测的笑了。 萧攸宁和华烨遇刺的事情,很是迅速的就传到了祁连靖的耳朵里,祁连靖看到这件事的密报时,手紧紧的捏住茶杯,青筋暴起。 “她呢,怎么样了。”祁连靖极力想压住涌动的情绪,但声线还是不稳。 “回殿下,郡主有暗卫保护,没事,不过华烨公子和他的侍卫墨玦都受了伤,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是玄清动的手。”林衍回道。 “玄清?往生的人?”祁连靖问道。 “是,不过身为副楼主的玄风似乎对他们没有杀意,倒是玄清反应又些过于激烈了,”林衍也觉得有些怀疑,“属下觉得,玄清不应该是为了往生,而是私怨。属下听闻,玄清心胸很是狭隘,那日郡主他们去西郊别院时,华烨出手将玄清打成重伤,若是没有玄风相助,他就是白阙的阶下囚了,属下认为,玄清定是因为此事而对华烨公子恨之入骨,而郡主此次应该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祁连靖松开手,茶杯已经碎成一片片,他的手上都是被碎片割伤的伤口,流出了血,可他还是没有察觉。 “殿下,你的手!”林衍惊道。 “无碍,”祁连靖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才道:“本王要去一趟平城。” “殿下,万万不可啊,帝都这边不能少了您呐.....”林衍更吃惊了。 “帝都这边没什么大事,祁连硕现在的重心也在平城,本王私下去,你就照看好这里的事情,重大的事情,就飞鸽传书。”祁连靖淡淡道。 林衍也不能忤逆祁连靖的话,只好道是。 “你先退下吧,本王想静静。” “殿下,那这瓶药….”林衍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 “放在这里吧。”祁连靖撑着额头,很是疲倦的说道。 阿宁,你一定要安好,要等着我。 林衍从房中退出,替祁连靖关好门,便看见在外面等着的林澈。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你啊,我就来问问你,殿下刚刚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表情就变了,我跟着殿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殿下这个样子。”林澈搭着林衍的肩膀,低声问道。 “殿下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妄议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林衍说道,“对了,让你去查的蔷薇夫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哎,我是去查了啊,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蔷薇夫人的那件事,可是在十五年前,时间那么久了,查起来很困难的,再多给我点时间。”林澈苦着一张脸,说道。 “这件事情很重要,也是解决往生的关键,十五年前的江家,毁于一次火灾,那你说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隐情?”林衍分析道,“你现在查不出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人刻意抹去了那件事情,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两个人在谈话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子,林衍和林澈走进房间。林澈继续道:“那我们既然已经查到了蔷薇夫人就是江家的江晓枝,那么.....“林澈看向林衍,顿时福至心灵,惊喜道:”那就从把江晓枝救起的那个人查起!然后….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出江家,究竟是为什么一朝灭亡。” “没错。”林衍虽是喜怒不惊于色,但是眼神中还是流落出了惊喜,“还有,明日殿下要去一趟平城。” 林衍看着林澈大惊失色的样子,无奈道:“我已经劝过殿下了,但是殿下认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更改。”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查蔷薇夫人的事情,帝都的事情就靠你了。”林澈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拍了拍林衍的肩膀。 “嗯,你去吧,这里有我。”林衍点头。 林澈出了门,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十章 风雨前的平静 (二) 平城 祁连靖一路策马奔驰而来,身边仅仅只带了几个护卫,风餐露宿,日夜不停的,不过一日一夜便也到了。他牵着马,走到了一家客栈前,祁连靖抬头看牌匾:悦来客栈。 真是江湖人纷杂的地方..... 小二搭着白毛巾,热情的迎上来,笑问:“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先在大堂用饭。”祁连靖旁边的一个劲装男子回答道。 “好嘞,客官您先坐,想要吃些什么呢。” “你们这里的招牌都上点来,快点。“男子说道,然后祁连靖一行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那男子给祁连靖倒了杯茶,询问道:“殿..额,公子,我们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做。“ ”林焕,你去盯紧玄清的动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祁连靖沉声道。 ”是,公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二便端着菜上来了,祁连靖他们在用膳的时候,就听见隔壁邻桌的几位男子高谈阔论了起来。 ”哎,你们可是知道关于往生楼的事情?我啊,最近得到一些消息,你们可要听听?“ ”往生楼?那可是江湖势力啊,还是不要妄议的好,小心招来祸端!“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子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胆小之人,不堪大用!你爱听不听,来快说,我倒是听说,这些年兴起的白阙和往生向来不对盘,难道说…往生要对白阙出手了?“ 祁连靖听到了白阙、往生楼的字眼,便也坐直了身子,凝神静听。 那个刚开始提起这件事的男子,他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特意压低了声音:“是啊,我有一个朋友就在往生楼里,他对我说,左护法因为一次任务被那个江湖上有名的公子华烨羞辱了一顿,这不,正使劲想法子,想要了那公子华烨的命呢。“ “公子华烨可不是常人,我看,左护法想要他的命,难咯。”那人笑了笑。 “这可不一定,公子华烨虽然难对付,但是,他有弱点。”那个男子故意买了关子,看了看周围。 “快说,快说!这样的人竟也会有弱点。”听着的人很是难受,心痒痒的。 那人喝了口茶,才慢吞吞的说道:“女人,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你们说是不是?” 祁连靖听到这里,手握成拳,想不到玄清竟然这么小人,竟然要对阿宁下手。 那些人还在说什么,祁连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听了,直接走上楼去,身边的护卫见状,也连忙赶到楼上去。 祁连靖进了房间,对着身边的一个护卫道:“林河,本王立刻要赶去艮风盟,你和林焕就在这里,继续盯着玄清。“祁连靖继续道:”林默你带几个人,跟着本王去艮风盟。“ ”是!殿下。“众人齐声道。 艮风盟位于平城外,是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可是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盟主竟然是靖王!祁连靖因为担心萧攸宁的安慰,便片刻不停的急忙赶去艮风盟。 艮风盟日常的管理是祁连靖很信任的手下珞珈,暂代盟主职位,祁连靖到的时候,珞珈已经站在门外等候了。珞珈一脸惊喜,急忙迎了上来。 “盟主,您回来了。” “嗯,赶快召集盟里护法长老,我有事情要说。”祁连靖淡淡的嗯了一声,但也难以压制语气里的焦急。 “是,我马上去安排!”珞珈从来没看见过祁连靖这么焦急的样子,也觉得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便也连忙赶去安排了。 不多时,祁连靖已经戴上了面具,正威严的坐在上座,珞珈就坐在祁连的右边。不多时,一个个的长老和左右护法纷纷入座。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是精干的男子恭敬的问道:“不知盟主驾临,是有什么指示吗?“ ”本座今日找你们来,是想商量关于往生楼的事情。“ 祁连靖话音刚落,底下就有纷杂的声音。 ”往生楼?不就是那个情报组织?“ “是啊,看盟主的样子,大概是想收并他们。往生楼这几年来,实在是猖狂呐。” “不知盟主是何意?”右护法穆惜之问道。 “本座同意大长老的话,往生楼近年来很是猖狂,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平城的许多门派长老这些日子都不知所踪,本座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往生楼所做。“祁连靖道。 ”实在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就几年的小组织,还敢在平城称雄了不成?属下请盟主收并往生!“左护法是个精壮的汉子,脾气暴躁,一下就被气的跳脚。 ”属下同意左护法的意见。“ ”属下也同意。“ ”属下请盟主收并往生!“ 众人皆是附和,大殿里此起彼伏的都是收并往生的话语,祁连靖很满意这种状态,挥了挥手。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商议部署。”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大殿里的人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就还剩下珞珈一个人,欲言又止的看着祁连靖。 “盟主...您打算收并往生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嗯,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祁连靖冷冷的说道。 “没有没有,盟主英明,属下拜服!”珞珈被祁连靖的眼神一冻,冷的直哆嗦,立刻就跑了。 祁连靖往大殿深处走去,眸中有千万情绪涌动。 阿宁..... …… 萧攸宁在房间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她按住心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突然就听见一声敲门声,萧攸宁打开门,看见是江若微。 “攸宁小姐,公子请您去书房一趟。”江若微道。 “好,是有什么事吗?”萧攸宁问道。 “是关于内贼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去了书房就知道了。”江若微做了个请的动作。 萧攸宁虽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便还是跟着她去了,在路上看见了刚从墨玦那里出来的华烨。 华烨问道:“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去书房。”江若微看了一眼华烨,说道。 “是关于内贼的事情吧,本公子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差点害了本公子,就一起去看看吧。”华烨饶有兴致的说道。 江若微也有没有阻拦,华烨便和萧攸宁一起去了书房。 他们在路上,想了千万遍关于内贼的样子,但是当真正看见内贼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 萧攸宁更是不可置信,身子都在颤抖了。 第二十一章 风雨前的平静 (三) 萧攸宁和华烨走进书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女子笔直的跪在桌前,竟毫无惧意,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房内众人。萧攸宁看见是她,满脑子的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知书? 萧攸宁不可置信的朝宋泽铮的身边走去,华烨刚刚看到萧攸宁那瞬间的惊讶的时候,他自己也是满满的的惊讶。看见萧攸宁走路都不太稳的样子,他急忙伸手扶住她,低声道:“别太惊讶了,还是问清楚才对。” 萧攸宁觉得也是,便走到了宋泽铮身边,默然站立。 宋泽铮将萧攸宁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心口钝痛,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身在乱世,对任何人,都要有防备之心。 不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 宋泽铮快速的将事情的经过对着萧攸宁讲了一遍,原来知书是往生楼的玄清派来白阙做卧底的,时间不长,是近段时间过来的,她第一次传送消息就是宋泽铮一群人去西郊别院救人,再后来就是华烨和萧攸宁去碎空山的事情。可以说没有她的告密,萧攸宁和华烨也不会中埋伏。 江若微说道:“公子和简叔在那次西郊别院那次,便已经在怀疑,因为在那里,只有知书陪着攸宁小姐你来过。而你们在碎空山中埋伏后,就完全确定是知书所为。只不过公子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对你们下手。” 萧攸宁越听越心惊,她自来到平城之后,对身边这个小丫头毫不设防,想不到这个外表天真烂漫的像小兔子一样的小女孩竟然是一匹狼! 宋泽铮清清嗓子,肃声道:“知书,你只要说出关于往生为什么要抓那些门派长老的原因还有你在潜伏在这里意欲何为,本座就饶你不死。” 知书跪在地上,闻言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知书,你想死吗?不过在本座这里,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泽铮看着知书这个样子,心里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重重一拍桌子,怒道。 就因为她,他的攸宁差点就回不来了,这怎么能让他不恨!要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他早就食其肉寝其皮,哪里还容得了她苟活! 萧攸宁心痛的看着她,问道:“知书,我自认来这里的日子,对你不薄,你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知书听见萧攸宁的话,慢慢的抬起头来,她其实对萧攸宁是有愧的,萧攸宁对她确实很好,只可惜,她是敌人。 “没有为什么,各为其主罢了。”知书冷声道。 萧攸宁一时语塞,各为其主,真是个好理由。 华烨一直在旁冷眼看着,他一向都是奉行作壁上观的原则。只是今日,他第一次怀疑,他坚守了十几年的原则是不是错的。 看着萧攸宁的样子,他为什么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知书,本公子尊重你,既然我们处于对立面,那么,本公子料想你肯定是不愿意背叛主人,对吧?”华烨强力的压制他的这种情绪,问道。 知书一震,看向华烨,微微笑了笑:“华烨公子,果然是看的透彻,你们不必寄托希望在我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宋泽铮闻言,更是怒向胆边生,他这一生,从来没被人这么挑衅过,这短短的一句话更是激起了他隐藏的暴虐因子:”既然你已经没有用了,那么本座就成全你,简叔,她就交由你处置。“ 简远叫了两个人来将知书带出去,知书没有挣扎,只是对着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萧攸宁比了个口型:对不起。随即,她便有人拉着出去了。 萧攸宁看着知书的那个口型,不禁有了些怜悯,这样一个小女孩,应该还过着承欢于父母膝下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是可惜了。 萧攸宁没有为她求情,年龄小是年龄小,任何人都要为了自己所做所为负责任,绝不能有例外。 因为她的告密而死去的人,那些血债,她必须还! 宋泽铮轻轻的拍了萧攸宁的肩,给了她无声的鼓励。 “别难过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华烨低声劝慰道。 萧攸宁点点头。 宋泽铮道:“攸宁,你最近不要出门,顺便你身边我也会加派人手。” “嗯?为何?” “玄清现在对我们白阙恨之入骨,保不准他会对你下手。”宋泽铮眼中沉着满满的忧虑。 华烨道:“也对,玄清那人记仇的很,攸宁你最近一定要注意。” 萧攸宁嗯了一声,便告诉宋泽铮和华烨自己累了,便回了院子。 华烨和宋泽铮对视一眼,不过短短一瞬,便都转移了视线。 宋泽铮对华烨一直都喜欢不起来,只是一直把他当作客人看待。这大概是,情敌见情敌,分外眼红? 华烨意识到宋泽铮的冷淡态度,轻笑一声,便不自讨没趣,也离开了。 而此时,艮风盟里,祁连靖坐在他的房间里,听着珞珈报告刚刚调查出来的东西,眉头紧锁。 “盟主,据我们的调查,往生楼是硕王一力扶持起来的,蔷薇夫人是十年前才结识的硕王,而江家出事是十五年前,其中的五年,属下暂时还没查到。“ “继续查,江晓枝,蔷薇夫人.....”祁连靖轻扣着桌子,低声念道。 “是!盟主,只不过.....”珞珈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属下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个玄风....在西郊的时候似乎是有意放过,这不是很令人费解的么,在属下的印象里,那玄风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一向都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洛珈说道。 祁连靖听着,他知道是玄风的有意放过,只不过听洛珈说来,好像是白阙内部有值得他忌惮,或者说是想要保护的人。 公子华烨? 虽说华烨是值得忌惮,但是玄风也不像是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手下留情的人呐。 那到底是谁呢? “你先退下吧,本座再好好想想。”祁连靖挥手让洛珈退下,手按住额角,这连日来的疲惫不免有些头疼。 洛珈闻言退出去,离开的时候还看了祁连靖一眼。 盟主这次回来,十分反常。 盟主从来喜怒不惊于色,可这次.... 真是太奇怪了... 第二十二章 惊变 (一) 往生楼的总部在城中的偏远地带,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只见他的后门之处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那里张望着,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没过多久,只听得吱呀一声,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门处探出头来,看见那人正在那里张望,便快速的走了出来,拉过那人到角落里。 那中年男子,看眉眼,竟是那日给玄清施了一计的那人。 “许歧大人,不知找小的,有何事要吩咐?“那人谄媚的对着他说道。 ”玄清护法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绝不容失。“许歧严肃的说道,又附在那人的耳边低声了几句。 那人听着,不时的点头,”是,是,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成。“ ”去吧,如若失败,你就以死谢罪吧。“ 那人点点头,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许歧看着他,低声笑了笑,找了别处的人,就算宋泽铮发现又如何?即使讨伐,还不是师出无名? 许歧进了后门,便立刻向着玄清的地方走去。到了门口,便听见其中有说话声,听声音,好像是..... ————玄风大人! 许歧在门外踌躇片刻,还是决定不进去了,转身离开。 房内,玄清和玄风对面而坐,玄清也不是那种很懒散的样子,神情严肃,好似压着怒火。 “你的意思是,对白阙,我们就忍着?“ ”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随你。“玄风淡淡的的瞟他一眼。 ”玄风!你到底想干什么!白阙日益壮大,你反倒不管,任其发展?!“玄清重重的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道。 玄清这次是真的是被气急了,不然不会在玄风面前这么仪态尽失。 从来都是这样,做决定才来不会来告诉自己原因。可恶!夫人还这么倚重他! “我想干什么?呵,”玄风冷笑,又看了玄清一眼,“用得着告诉你?夫人已经将白阙事物全权交给我,你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那些老头子,帝都给我们的已经时间不多了,必要时采取必要手段。” 玄清听了这些的话,嘴上答应了,但是,华烨应该不算白阙的人,他,绝不放过!至于萧攸宁...利用品罢了,不用在意。 玄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坐下来问道:“那群老头子骨头还这么硬?” “这些人就交给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玄风淡淡道,便拢拢袖子,出门走了。 玄清被他这么一忽视,更是怒气加深,却又碍于玄风只好忍着。 许歧没有离开多远,一直在旁边候着,但也没有胆子听玄风和玄清的对话。 他见玄风一脸淡定的走了,便随后进了屋子。一踏进屋子,许歧就被这间屋子的低气压给吓到了,玄清正沉着脸坐在桌子旁,手握成拳。 许歧恭声道:“护法,属下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玄清应了一声,后又想到了什么,叫住许歧,“等等。” “护法还有什么事吩咐属下?”许歧躬身问道。 “去暗室。”玄清道。 “是。” 许歧知道玄清今天心情很不好,大概是玄风大人对他说了什么。玄清大人对玄风大人肯定不服的,处处都要被玄风大人压一头。而玄清大人又是这样的性子,哎.... 暗室,名副其实的建造在往生楼里暗黑角落。走进去,就可以感到一股阴凉潮湿之气扑面而来。玄清和许歧一步一步的踏过向下的台阶,寒意越来越加重。 玄清因为内力深厚可以护体,只是苦了许歧,千年寒冰的寒气不是一般人抵抗的住的。 玄清见状,扔给他一颗药丸:“吃了,别来一次就死在这里。” “多谢护法。”许歧大喜,急忙吞下药丸,药效非常快,一下子身体就暖了起来。 一直走到底,便看见一间禁闭的牢房内,关着约莫十几个中年男子。看眉眼,看衣着,竟是近几天失踪的各门派长老! 那些长老对于玄清的来到,并没有反应,依旧是在闭目养神。 玄清看着这些人这种样子,不禁怒极反笑。 以沉默来对抗吗? 玄清道:“怎么样,各位都考虑好了吗?” “卑鄙小人,本长老怎会向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低头!“说话的人就是千绝门的长老,脾气最是倔强的。 “那你应该知道,没有用的俘虏的下场。”玄清的面上还是云淡风轻,语气已经狠戾了起来。 话音未落,玄清身形一动,便直直的掐住那长老的脖子,一用劲,那长老的身形已经软了下去,眼睛还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众人皆惊,他们被抓进这里许久,已经失去了和玄清对抗的能力。这整个暗室就是由千年寒冰所打造的,若是长久在此,即使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也会一点点的被蚕食,最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怎么样,你们是想要和他一样的下场么?本护法还是劝你们,早日和我们合作。“玄清话语平静,可是眼底却有着嗜血的光芒。 玄清看着他们一脸惊愕的样子,便知道他此次来的目的达到了。 只要他们的念头一动摇,那就极易瓦解! 玄风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总感觉他最近越来越仁慈。 “本护法再给你们点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希望能听见我满意的答复!” 玄清话音未落,便拂袖而去。 玄清步出暗室的门,心里的郁结之气倒是消散了许多,他思虑片刻,便对着许歧道:“你说,玄风最近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属下不管妄议玄风大人.”许歧惶恐。 “叫你说你就说,哪里有那么多废话!”玄清怒道。 “是!属下最近看玄风大人,行踪很是诡异,而对于白阙的人,都是有意放过,而此次对于这么门派长老的事情又是交给了护法您,属下….” 玄清静静听着,随即一拂袖,好像是下定决心道:“去见夫人!” 许歧虽是不知道玄清的用意,但还是俯身道是。 二人便往蔷薇夫人的住处走去,蔷薇夫人的住处很安静,但是这都是假象,要是来这里的人想对蔷薇夫人有任何不轨,隐在暗处的暗卫就会立刻将你格杀当场。即使是玄清,也是对这些暗卫颇为忌惮。 玄清和许歧二人到了房门前,玄清亲自上去敲门,恭声道:“夫人,属下玄清。” 门内传来一声娇媚入骨的声音,酥酥麻麻的:“进来吧。” 第二十三章 惊变 (二) 玄清步入房内,一如既往的是浓郁的熏香。玄清视若罔闻,他径直走到蔷薇夫人的身前,屈膝俯身道:“见过夫人。” 蔷薇夫人倚在榻上,熏香袅袅升起,香气醉人。她半眯着眼,懒懒的撑起半边身子,问道:“怎么了?” “属下最近有些困惑,想来禀告夫人。”玄清道。 蔷薇夫人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起身看了眼玄清:“哦?困惑的事情?说来听听。” “属下觉得玄风最近很不正常,白阙一战中他故意放过,而此次对于那些长老又全权交给了属下,属下不解,特来请教夫人。“玄清不卑不亢,又看了眼蔷薇夫人,但是她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一席话既说了玄风,又把自己撇清了关系,真是妙。 蔷薇夫人安静的听完,随即一挥手就将房内的轻纱撩开,走下榻来。她走到玄清面前,伸出手勾起玄清的下巴,使他正眼看着自己,冷笑道:“故意放过?你知不知道白阙一战中高手云集,就是一个华烨已经让你差点被俘虏,不放过又能怎么样?难道要靠你这个废物?” “白阙一战本座只是做了个引子,他们知道别院里没有那群老不死的,一定会来楼里,那时候,才是可乘之机!”蔷薇夫人失望的看着玄清,重重的的一甩手,玄清顿时就倒在地上,轻咳了几声。 “玄清,本座知道你有怨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被玄风压一头,鲁莽,冒进,沉不住气,从不考虑后果,这就是你和玄风最大的差距!”蔷薇夫人厉声道。 “你退下去,好好想想吧。”蔷薇夫人转过身,重重帘幕落了下来,遮住了蔷薇夫人的身形。 玄清看着蔷薇夫人,不堪,愤怒,被掩藏在了眼底深处。他轻声道:“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玄清走出门,狠狠的压着怒气,许歧见状,问了一句:“夫人怎么说?” “废物!给我滚!”玄清因为许歧的一句话,本来压抑的怒火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狠狠的打了许歧一巴掌,“通通都是废物!” 那一巴掌玄清打得极重,许歧只觉得脑子突然一空,随即就是极大的晕眩感,喉咙里瞬间涌上血腥气,站也站不稳。 “咳...咳咳..属下不知...咳..做了什么,请护法....咳咳...息怒...咳咳。” 玄清看着许歧的样子,稍微冷静了点,便道:“去医馆看看。”说完,便拂袖而去。 华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 玄清的眼中闪着阴毒的光。 许歧不敢说什么,只好先去找了个医馆看看,好在玄清稍微收了点力,也没有什么大碍。 一连两天,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萧攸宁在院子里呆着,每日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也亏得萧攸宁在山上心如止水的过了三年。要是依她以前的性子,定是闲不住的。 只是这日,萧攸宁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厮的传话,说是宋泽铮有事要找她。 萧攸宁狐疑的看着他,其实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泽铮找我,可从来不会让小厮来叫我。”萧攸宁盯着他。 “攸宁小姐,实在是找不到人,无夕护法和简总管都有事出去了。”那小厮很冷静的说道。 若微和简总管都不在,倒是着了个好理由 “那你就找泽铮亲自过来吧。”萧攸宁的感觉一向很准,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攸宁小姐,你太聪明了,可是,女人太聪明,会受苦的。”那人沉默了会,就直接朝着萧攸宁抓去,萧攸宁避让不及,危急中从袖中迅速拔出扬文匕首,朝着他的手上划去,登时大喊:“华烨!” 那人被匕首划了一道,怒急,直接将萧攸宁劈晕,抱着她就飞身而走。 华烨和保护的人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赶来了,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就看见那人抱着萧攸宁远去的背影。 华烨焦急道:“你们赶紧去找宋泽铮,我先去救宁宁,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你们跟着过来!” 众人皆道是,便开始分头行动。 华烨飞身顺着那人的方向而去,连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无法想象,若是萧攸宁有什么不测,他该怎么办。 也是在第一时间,位于艮风盟的祁连靖就收到了消息。林焕带来消息的时候,祁连靖正在思考对付往生的计划。 祁连靖一听,登时大变了脸色:“快!带上人跟着本座去救人!”一语未毕,就看见祁连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焕被祁连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应了声是,就跟上了祁连靖。 那人将萧攸宁带到了一处废弃的破庙里,随意的扔在地上,萧攸宁竟也没醒。 那人看见玄清已经等在那里,便谄媚道:“玄清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玄清淡淡的应了声,身形一动,便掐住那人的脖子,一用力登时就没了气息,可怜那个人连挣扎的话没说出来。 “知道这件事的人,必须死!”玄清随手一甩,那人就软趴趴的飞了出去。他拍拍袖子,勾起唇角。 玄清朝萧攸宁看去,细细端详:“倒是个美人,怪不得让华烨,宋泽铮都魂牵梦绕的。“ 萧攸宁晕极,幽幽的睁开眼,看了看周围。 这是在哪里? 玄清看到她醒了,沉声道:“醒了?” 萧攸宁被吓了一下,抬头看见玄清,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你是....玄清!“ ”记性不错。“玄清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拿我要挟泽铮?“萧攸宁道。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只不过…不是用来要挟宋泽铮。“玄清的表情突然特别的骇人,“而是华烨!” “华烨?你就因为一个小失败就要置人于死地?“萧攸宁听了这话,惊愕不已。 “这是个小失败?在你看来这是一个小失败?!“玄清几乎要控制不自己的怒火,但他还是要极力的压制,现在,还不能动她! 突然听见破庙外有动静,玄清一喜,蹲下身子低声道:“你看,这不是赶来了么?” 玄清看向门外,只看见一男子缓步进来,他还以为是华烨,但是,当他看清这人的面容时,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华烨!他看着这人身穿烟水青长衫,脸上还带着面具,缓步而来。 赶到的是祁连靖。 祁连靖现在外面先冷静了一下,只端着一副过路人的样子,他挥手让林焕带着人在外面呆着,自己缓缓的步入破庙里。 “你是谁?”玄清怒道。 第二十四章 公子青 祁连靖闻言,略勾唇角,看了眼地上的萧攸宁:“一个过路人罢了。”祁连靖看见萧攸宁的那一刻,几乎要崩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狠握住拳头,用力大的简直要嵌进肉里,才能装的如此淡定。 玄清冷笑一声:“哈,不管你是真的过路人还是假的过路人,到了这里,就必须死!” 祁连靖讶然,竟是如此直接,不过,倒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哦?第一次有人对着本座如此口出狂言,倒是新鲜。”祁连靖微微笑了一下,手摸了一下剑,“想要本座死的人多了去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一语未了,祁连靖身形一动,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拔剑的,只见他周身带起了一阵气流,好像空气都静止了。玄清虽是比他慢了一步,但是多年的经验下来,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就在这零点零一秒的时刻,就立刻挥剑格挡。金属相碰发出响亮的脆声。祁连靖虽然早知道他是玄清,但是由于高手的通病,祁连靖也有些轻视了他。但当看见玄清的反击之后,倒也收了那轻视的心思,专心的对打起来。 祁连靖心念一动,跃起身向玄清踢去,玄清一时不查,竟被他踢个正着。这一踢祁连靖用了很大劲,玄清只觉得血气上涌,一时气流运转不畅,向后倒退了几步。 “怎么样?”祁连靖长剑指他,冷笑问道。 玄清按着胸口轻咳几声,还是逞强道:“呸,老子不怕你,继续。“ 玄清直起身子,执剑起势,就向着祁连靖冲过来。 萧攸宁一直在旁看着,也在思考这青衣袍子的男人到底是谁?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过路人。 在此时,萧攸宁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一边,只要这男人拖着时间,不怕华烨泽铮他们赶不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祁连靖和玄清高下胜负已分,祁连靖集中掌力往玄清胸口狠狠的一拍,玄清顿时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玄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跪坐在地上,重重的的咳嗽,还时不时的咳出血来。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祁连靖收回手,平下气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狼狈样子,淡淡道:“怎么,站不起来了?” 玄清恶毒的看了祁连靖一眼,血气上涌,又牵动了伤口,咳的更厉害了。 玄清知道自己现在的伤势,他也知道面前的男子绝非常人。 这次是动不了萧攸宁和华烨了,玄清想。 祁连靖看他伤势很重,已经构不成威胁,便道:“先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来口出狂言。” 玄清被这句话气的几乎要昏厥,狠劲儿的憋出了一个字:“你!” 祁连靖却再也没去看他,便将眼神飘向萧攸宁,柔柔的的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萧攸宁坐在一边恢复自己的力气,看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又看见玄清倒在地上,便知道自己安全了,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起身对着祁连靖俯身一拜:“无碍,多谢公子相救。” 祁连靖虚扶了一下萧攸宁,强压住心里的波动,刚好面具也遮住了祁连靖的表情:“无碍就好,此地危险,”祁连靖看了眼玄清,后者也正在瞪着他,“不如就由在下送姑娘一程吧。” 萧攸宁听的此话,也觉得有理:“那就多谢公子了,只是,不知公子名讳,日后倒也不好上门拜谢。” “在下公子青,区区小事,不必拜谢。”祁连靖回道,面具后的眼睛有着温柔的笑意。 萧攸宁顿了顿,才笑道:“公子叫我阿宁便好。“ 祁连靖嗯了一声,便示意萧攸宁跟上自己。萧攸宁和祁连靖就丢下玄清出了破庙。萧攸宁抬头看了眼太阳,已是申时,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明明被带走的时候,有给华烨报信,难道说,华烨没有听到? 祁连靖带着萧攸宁从大道出去,两人相顾无言。走了一段路程后,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祁连靖对着萧攸宁道:“来找你的人来了。” 萧攸宁也听见了,还没等回答,就看见华烨正飞身而来,转眼就到了萧攸宁的身边。 “宁宁,你没事吧。”华烨紧张的拉住萧攸宁,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看见她没什么大碍,才稍微的放下心来,“是玄清那个小子吧,看我不去杀了他!”华烨双目赤红。 “华烨!你冷静点!”萧攸宁拉住华烨,嗔道,“还好有这位公子相救。” 华烨这才冷静下来,看向在旁边站着的祁连靖,后者也在看着他,华烨尴尬的轻咳一声:“咳咳..让您见笑了,这不是关心则乱嘛,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你救了宁宁。“ “无碍,路见不平罢了,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祁连靖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呆着,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便急急告辞了。 祁连靖向前走去,背影萧条,落了他心的一片荒芜。 华烨和萧攸宁看着祁连靖走远,萧攸宁看着祁连靖离开的背影,不知觉得有些难受。 华烨看萧攸宁呆愣的样子,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疑惑道:“宁宁,你怎么了?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你才吓傻了,”萧攸宁捶了华烨一下,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晚?我叫你你没听见么?” “听见了,我就带着人立刻赶来了,结果没想到,玄清那小子竟然在路上设伏,这才耽搁了。”华烨咬牙。 “这次,我非要了玄清的命!” 华烨的表情突然变的特别狠戾,完全不像是他平时的样子。 萧攸宁在他旁边看着,也没有去劝他。她认识华烨这么多年,知道华烨是个什么性子。他最痛恨的就是背后耍花招的人,玄清要是正大光明的向华烨挑战倒还好,可是...他这次,真的是勾起华烨的怒火。 “宁宁,我们先回去。” “嗯。” 路边的树林里,长着参差不齐的大树,隐着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男子。 他竟然是艮风盟的洛珈! 他一直端详着萧攸宁,嘴巴里衔着一片树叶。他看见萧攸宁和华烨离开的时候,笑了笑,吐掉嘴里的叶子,从树上一跃而下。 “我就说,盟主突然收并往生没这么简单。“那人咧开嘴笑了一下,便往城外的方向飞身而去。 第二十五章 危险将近 在此时,天色已经在慢慢的慢下来,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大地,火烧云漂浮于天空之上,就像烈焰一般,想要烧尽大地上的一切污秽不堪。华烨和萧攸宁二人一路疾行,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大门处站着一个人,正在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往外张望着。 突然听见一声马蹄声,那人惊喜的向声源处望过来,萧攸宁看向他,原来是宋泽铮! “攸宁!”宋泽铮朝着萧攸宁跑过来。 华烨吁了一声,快速的拉住缰绳,停下来。华烨翻身下马,又将萧攸宁带下来。 “没事吧,你真是担心死我了。”宋泽铮急切道。 宋泽铮的手在微微发抖,天知道他知道萧攸宁被人带走的时候那种绝望的心情。 要是攸宁有什么不测,他定会血洗往生楼! “没事,我们先进去说吧。”华烨说道,挥手叫了身旁的一个小厮将马牵进去。 天越来越暗,好像是一个漩涡,要吞噬所有人。 三人都点头,华烨不由分说的拉着萧攸宁,走进院中。宋泽铮跟在萧攸宁和华烨的身后,眼神晦暗不明。傍晚的风徐徐吹过,宋泽铮却感到了一丝冷意。宅子里已经点起了烛火,灯火影影绰绰的,混着着夜色晚风,就像是山雨欲来的样子,就像命运,逃不过避不了。 三人都默默的走着,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人,他们径直的走到书房,就看见简远带着江若微等白阙各位长老已经等在里面了。众人都齐齐而坐,每一个人都是严峻的表情,气氛很是凝固。 大概...是知道玄清以抓走攸宁恶意挑衅的事了,宋泽铮如是想。 众人看见宋泽铮一行人进来,又看见身后毫发无伤的萧攸宁,齐齐松了口气,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始讲话。 “攸宁小姐没事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公子,玄清这么恶意的挑衅,我们一定要搞死他!” 顿时整个房间内都是嘈杂的人声,萧攸宁对他们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宋泽铮走到主位上坐下,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随后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知道宋泽铮有话要说,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宋泽铮思忖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往生楼左护法玄清如此猖狂,公然劫走攸宁想以此来要挟白阙,是为天所不容!吾等无法服气!本座当要血洗往生,以正白阙之名!以泄本座心头之恨!”最后的两句话宋泽铮说的陡然高上去,一下就点燃了在座各位的心中之火。 “属下赞成!”众人齐齐站起身,大声说道。 宋泽铮站起身一挥手,激情澎湃:“就让我们为白阙而战!”顿时众人都齐齐迎合,声音大的简直要掀了屋顶。 萧攸宁和华烨站在一边,就被这豪情万丈,激情澎湃的情景震惊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原来这江湖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官府与江湖毫不交界,原来江湖竟是这样的爱恨分明,只为了心中的正义而战! 为白阙而战! 萧攸宁低低的应和一声:“为白阙而战!只为守护自己心中的信仰!” 华烨隐退多年,看着面前豪情壮志的情景,不免有些感慨。记忆中,他也曾这样快意恩仇过,也为了心中的信仰而战!眼前好似又出现了师兄温柔的笑容。他看着这画面,不禁微笑了一下。这不同于他平时的痞里痞气的笑容,而是真正,发自内心,温暖的笑容。 此时的白阙,正笼罩在一片豪情之中,一鼓作气时的勇气,是最猛的! 宋泽铮示意大家停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部署的问题,简叔,明日,你带着人先攻入往生,若微,你带着左右护法从后门潜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有木堂主,你在后门做支援….”宋泽铮详细的部署,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华烨说道:“华烨公子,你带着攸宁去救那些长老,定要使他们的计划落空!” “好!既然目标是一样的,那么本公子就任凭您差遣!”华烨正色,说道。 “好!”宋泽铮朗笑一声,“那各位就下去准备吧,明日,就让我们!为白阙而战!” 艮风盟中,祁连靖也开始了紧密的部署,他也知道,明日即将迎来的是白阙和往生的一场大战!不是往生死就是白阙死! “洛珈,你快去召集人马,明日我们就总攻往生!”祁连靖沉声道。 “是!盟主!”洛珈回道,“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祁连靖嗯了一声,突然就又把洛珈叫了回来:“先让白阙的人先进去。” 洛珈听得这话,极力憋住笑意,对着祁连靖道了一声是,才退了出去。 盟主,还会吃醋啊… 祁连靖看着洛珈憋笑的样子,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爱而不得,甚至不能告诉她,只是因为自己所谓的保护? 祁连靖,你真是个懦夫!他忍不住暗骂自己。 空旷的大殿里,祁连靖坐在高位之上,冷冷清清的没有温暖的气息,那么孤独…祁连靖似乎能听见风的声音,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冷意。 祁连靖靠着椅背,闭目沉思。 一个寻常的夜晚,在这个小小的平城,因为这两个极大的江湖组织,即将掀起一场滔天巨浪!维持了十年的江湖平衡,即将打破! 夜晚是静谧的,晚风徐徐柔柔的吹过,还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只是有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安然的氛围。 “老子一定要杀了华烨!还有那个青衣男人!”那人一瘸一拐的在路上走着。 没错,就是下午被萧攸宁和祁连靖丢在破庙的玄清! 他身边还有一个声音正在劝解他:“护法,您伤的重,还是不要动气了...” “要不是你这个废物,老子至于落到这个境地?”玄清简直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此次行动是保密的,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许歧闭嘴,任玄清骂骂咧咧的。 华烨的武功多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能过来找您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我自己都身受重伤。 只不过这话不能对着玄清说,不然这小命都不保。 二人艰难的向前走着,丝毫不知危险将近。 第二十六章 此夜‘安宁’ 玄清受了那么重的伤,计划又失败,加之他又是个缺心眼儿的。没法避免的就忘记了在暗室里许下的三天之期,也导致那些长老逃过一劫。 不得不说,这就是命中注定。 玄清回到房间,就立刻回了房间,开始运功疗伤。 在另一边,暗黑的天幕下,就看见有一人策马奔驰而来,那人神色焦急,拼命的向着城外赶,看方向,竟是往艮风盟去。 空旷的街道,只能听见这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他所带起来的猎猎风声。 那人策马狂奔到达艮风盟,他急急的下马,就立刻冲进去,一路急奔,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后院,刚好撞到在后院准备明日事物的洛珈。后院灯火通明,到处可见的都是人和火把,可林澈没时间管这些,直接抓住眼前的洛珈。 洛珈被撞的一愣,又被人抓住,心下顿时就怒起,刚想出口训斥,却看见那人的面容竟然是祁连靖的侍卫,顿时觉得事情不妙:“林澈侍卫,你这是做什么?” “来不及和你细说了,快告诉我盟主在哪里?”林澈急冲冲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说道。 “在书房里。”洛珈知道林澈肯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对祁连靖说,便对着他指了个方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洛珈感到身前有一阵风,便看见林澈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难道,事情有变? 祁连靖坐在书房里,茶香悠悠,看起来是这个温和的场景,祁连靖的眉头却是紧皱的,手指在不自主的点着椅子的扶手,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安。 祁连靖对明天的一战,对于萧攸宁的毫发无伤毫无把握。 乱世纷争,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自保,才能保护我所爱的人。 阿宁.... …… 祁连靖歪在椅子上,手撑着头,闭目沉思。突然听到一阵焦急的敲门声,他淡淡的的说了一句:“进来。” 林澈飞快的进来,行了礼才对着祁连靖说道:“殿下,属下终于查到蔷薇夫人江晓枝的秘史。” 祁连靖直起身子:“说。” “十五年前的江家是被仇家寻仇所灭,也是江威自己作的孽。江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就是现在的蔷薇夫人,还有一个…家族变故后,一直流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本事,于三年前结识白阙总管简远,现在是宋泽铮的臂膀之一,她的名字叫...江若微。”林澈一口气说完,抬头看了看祁连靖的表情,发现祁连靖一下子就松了口气,眉目也舒展开了。 “本座还想从江家灭亡的线索查,查出她的仇家,再来个一石二鸟之计,只不过,没想到她的妹妹竟然没死在十五年前,还在白阙为宋泽铮做事,这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力气。”祁连靖倒了一杯茶,清冽可口,让人身心都舒畅了。 “是啊,感情本就是可以瓦解任何东西的利刃,盟主英明。”林澈笑了笑,这连日从越城赶来的疲惫,也觉得是值得的。 祁连靖一笑,对着林澈道:“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把洛珈叫过来。” “是,殿下。”林澈一拱手,便退下去了。 洛珈听见祁连靖叫他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自从祁连靖刚回来以后,这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让人焦头烂额。 “明日,你…”祁连靖走下来,在洛珈的耳边耳语几句。 “是!属下知道了!”洛珈笑道。 原来如此,终于来了个好消息。 …… 帝都硕王府中,听风很是焦虑,硕王殿下自从两日前放下帝都所有事物去往平城,听风的担心的感觉就没有消失过。 他总觉得,殿下此去,不会顺遂。 “听雨…”听风看见听雨还在旁边一脸淡定的坐着,很是无奈,“你怎么就这么淡定?” “殿下做的决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只要守好王府就好了,你也别这么走来走去,晃的我眼晕。”听雨放下杯子,把听风拉到椅子上坐下。 “来,喝点茶冷静冷静。”听雨倒了一杯茶,递给听风。 听风:…… 而他们的口中的硕王,已经神秘的潜伏到了往生楼中,他站在蔷薇夫人的房门前,略微的勾起唇角。 扶持你十年,该是用到你的时候了。 房内中蔷薇夫人,突然想到十五年前,江家惨遭灭门的惨状。是了,明日便是那一年一度的忌日。蔷薇夫人平日美艳摄魂的脸上,而现在取代的是最寒的冷意。 熊熊燃烧的大火,明晃晃的剑光,伴随着这至亲之人的惨叫声。是自己这十五年来的梦魇,也是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勇气。蔷薇夫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上面篆刻的是蔷薇花。 还记得,天朗云舒,蔷薇花丛边,父亲曾把她抱在膝上,慈爱的看着她,对着她说:“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你的名字就是取自这首诗,我的女儿定会像蔷薇花一样的明艳动人。” 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蔷薇夫人轻轻摸着玉佩的纹理,勾起唇角冷笑。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艮风盟... 祁连硕在门外沉思许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蔷薇夫人一惊,厉声道。 “是我,这么多年没来看你,竟连我的气息都忘了?”祁连硕带着笑意的问道,声音低沉,在这夜晚听来,倒是有一丝狎昵的意味。 “殿下…”蔷薇夫人一愣,随后便换上了一种柔媚无双的表情,盈盈一笑,“您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有事情要来找你,怎么样,那些老头子有没有松口?”祁连硕坐下来,蔷薇夫人亲自端了茶来,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属下无能,还有几个的嘴巴没有撬开,那些人的骨头,可比我们想象的要硬多了。”蔷薇夫人皱眉,在祁连硕的身边坐了下来。 “哦?这些事缓缓也无碍,只是...祁连靖也来了平城,我现在要你,立刻调动往生的力量,找出他的位置,让他有命过来,没命回去!”祁连硕狠戾的说道。 “是!”蔷薇夫人被祁连硕的戾气所震慑,便领命下去准备了。 祁连靖在昏暗的烛光下,冷冷的笑了。 此夜,星沉月朗,晚风轻拂,平静安宁,毫无山雨欲来的预兆。 第二十七章 开始了 冰冷潮湿的暗室中,几个长老正在闭目而坐,尽可能的调整自己的气息,但千年寒冰的威力何其厉害,不过是在釜底抽薪罢了。 其中一个长老皱着眉头,对着旁边的那个长老说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我们和他们合作对付艮风盟,艮风盟创立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往生难道这大胃口想成武林霸主不成?” “有何不可?蔷薇夫人一介女流虽有过人的胆识,只可惜也太过冒进,老夫反正不看好他们。”那人轻哼一声。 “只不过..玄清的杀鸡儆猴的做法,让那些懦夫已经松口了,现在不已经出去了么?”第一个说话的长老如此道。 “不过是懦夫,真是丢我们武林的脸,呸。”那长老暗骂了一声,引得各位长老齐齐附和。 “三天期限已经到了,我都做好抵死不屈的准备了,结果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又一个插话进来,说的话倒是有些嘲笑的意味。 “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我们也出不去,还不如好好休息。” “是啊,说不定还有人来救我们呢。” 可是,话虽是这么说,事实上,他们已经知道他们这些长老已经被自己的门派放弃了。往生之所以抓他们,只不过是想‘挟天子令诸侯’罢了。 他们在坐的人,哪个不是门派内部动荡不安,他们的教主连自己都顾不好,又如何顾得了他们? 长老缺一个又如何?门派稳定才是重中之重。 他们已经是弃子,毫无用处,又有谁能来救他们? …… 天渐渐亮了,白阙和艮风盟中,大量的弟子已经拿着火把,整装待发。 白阙的人先行,宋泽铮站在高台上,端着一碗酒,豪气的对着底下的众位弟子喊道:“今日,是为白阙正名!就让我们为白阙而战!” “为白阙而战!” “为白阙而战!” “为白阙而战!” 声音震天,宋泽铮首当其冲,一口干了酒随后就将碗一甩,清脆的声音,就是最好的鼓舞! 众位弟子也是如此,喝完酒后,便出发了。 华烨和萧攸宁站在一边,看着此情景,不免震撼。 往生楼中,也是一片忙碌,他们的弟子也开始了对于祁连靖的搜寻行动,为了防止祁连靖的突袭,也开始了紧张的部署,也是凑巧,不然就是被人按着打的下场。 三大江湖组织的对决,定是风云变幻的。 天刚亮的时候,白阙的人马已经到达了往生楼前,宋泽铮采用的战术就是前后夹击并左右包抄,让他们避无可避,变成刀俎鱼肉。往生楼前很是安静,简远对着身后一挥手,示意从院墙中跳进去,先是不要打草惊蛇,简远跳入院中,瞬间就解决了一个把守的人,他摆手,示意大家都继续往前,一路上,看见许多巡逻的,但因为是外院,守卫并不是很严密,也可以算是顺利的。 江若微和木堂主在后门守着,江若微按着剑,神情严肃:“木堂主,我先进去,随后你在跟过来支援。” “是,无夕护法!” 很少的人知道她叫江若微,她总是以无夕作为名字。也许是为了忘记过去,才取了‘无夕’这个名字。 简远和江若微前后夹击,顿时就在往生引起了一阵恐慌,瞬间就拉响了警报!蔷薇夫人和硕王一夜没睡,还在商议对付祁连靖和艮风盟的事,便听见外面的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蔷薇夫人和祁连硕都是一愣,随后异口同声道。 “夫人!是白阙的人!”门外的一个弟子恐慌道。 “快!立刻防守!”蔷薇夫人只是一瞬间的慌乱,立刻就稳定了下来,马上就吩咐下去。 白阙进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往生的各个地方,玄风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淡笑道:“终于来了。” 玄清因受了重伤,听到消息,也无可奈何,只能撑着艰难的走到后院。 白阙的攻势很猛烈,没过多久就已经攻到了后院前,前一段时间很是顺利,势如破竹。但是快到后院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极其强硬的抵抗! 往生死士! 因是往生的精英,所以简远一方死伤惨重,江若微就在这时赶到了,因为有江若微的帮助,白阙很是顺利的就冲进了内院。 蔷薇夫人和硕王站在门前,蔷薇夫人扶了扶别在鬓边的蔷薇花,笑道:“是本座小看了你们,只不过...你们有没有命回去还不一定!” 简远看着蔷薇夫人,轻蔑一笑:“本总管看你们往生,也不过如此!” 而站在他身旁的江若微,却觉得...蔷薇夫人长得有点眼熟。 蔷薇夫人也想速战速决,便也自己动手,只见蔷薇夫人朝着简远直冲过去,简远立刻用剑格挡,却也在简远的身上划了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简远没有在意,这小伤口对他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停了一秒,继续朝着蔷薇夫人打去,蔷薇夫人自然是应上去。 祁连硕看旁看着,端的一副冷笑的样子。 除了动手的蔷薇夫人和简远,他们的众位弟子,竟也没人敢动手,只是在旁看着,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这边打斗正酣,而后院的墙内,有两个人,正在寻找的往生的暗室。 这二人,便是华烨和萧攸宁二人。 他们两个遍寻不着,只好抓了一个小弟子,华烨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暗室在哪里?” 那弟子是个贪生怕死的,看抵在脖子上的匕首,顿时吓得哆嗦了,颤巍巍道:“大侠饶命!我说!一直朝西走,便会看见一个黑色的墙,只要往稍浅的砖头上按下去,门便会开了。” 华烨满意的笑了,往脖子上一敲,那人便软倒了,华烨随手将他丢在草地上,拍拍手,对着萧攸宁道:“宁宁,走吧。” 萧攸宁点点头,便跟着华烨向西而走。 没一会儿的功夫,华烨和萧攸宁便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墙,华烨让萧攸宁让开,自己上前按照那个小弟子的方式做了,门果然缓缓开了。 原来没骗我们,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华烨冷笑一声。 从门内,就感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萧攸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华烨看着心疼,也没办法,只好对她说忍一忍。 华烨和萧攸宁顺着阶梯一直走下去,越来越寒冷,就连华烨这种内力深厚的人都感到丝丝冷意,萧攸宁更是冻的嘴唇有些发紫。他这时才意识到。 千年寒冰! 往生的手段果然阴毒! 他们一直往下走,面前顿时就开阔了起来,前面就是牢房,其中就关押着几个中年男子。想必,那些就是门派长老了。 第二十八章 锁魂石 那些长老以为是玄清来了,闭着眼也没看见他们,重重的的冷哼一声:“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我们都不怕你们!”一个长老沉声道,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们没听见任何的声音,这才觉得奇怪,才睁眼看着他们。只见他们的面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萧攸宁和华烨站在他们的面前,端详着他们,他们的神色疲惫,看来已经被囚禁好长的时间。只不过,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在下华烨,身边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华烨收敛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对着他们一拱手,恭敬道。 萧攸宁站在一旁,对着他们一点头,沉默的微笑。 “公子华烨?你竟然是公子华烨?你不是已经隐退江湖了?”一个长老问道。 “这是本公子的私事,也没有必要交代给你们吧,再说了,你们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了,不是么?”华烨笑了笑,从怀中掏出折扇,轻轻摇着。 “你们,想出去吗?”华烨的声音鬼魅一般,带着一种魔力。 “好!既然是公子华烨说的,那我们岂有不信之理,若我们能够出去,我们当涌泉相报于您的大恩大德。”那长老思虑片刻,还是一拍大腿,就答应了下来。 怎么能不信呢,既是弃子,便毫无所惧。 华烨走近,看了眼锁链,也是奇怪,这虽然不是普通的锁链,但是,也不是很难打开的,怎么会被锁在这里,毫无反击之力?这么想着,竟问了出来。 那长老颓然道:“公子你是否感到寒意侵体?这是千年寒冰啊。” “千年寒冰?千年寒冰只会将人的手脚冻的麻木,本公子刚进来时也以为是,只不过,看你们手脚活动自如,便否定了这个猜想。”华烨皱眉,一时也想不什么原因。 “说到这个,我倒是在书上见过一种石头,名叫锁魂石,它外状和效用都与千年寒冰差不多,但是它不会使手脚麻木,只会慢慢的蚕食内力,最终与常人无异。”萧攸宁顿了顿,看向在座的各位,果然他们的表情很是复杂,“想必,你们的内力已经被蚕食干净了,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吧。” 那些长老都是被猜中的表情,其中一个便开始谩骂:“真是小人,还骗我们是千年寒冰,手段真是阴毒啊。” 华烨静静听着,怕萧攸宁也会出问题,便干净利落的弄开铁链,萧攸宁将那些长老扶出来,向出口走去。 这边萧攸宁和华烨已经将长老们救出来,而在后院之中,白阙和往生的人数已经死伤大半,简远也受了重伤,江若微扶着简远站着。 蔷薇夫人冷然站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简远,轻笑道:“还起的来吗?看来大名鼎鼎的白阙总管,也不过如此。” “你....你别太猖狂!“简远倒在地上,不断的咳嗽,江若微在旁边轻轻拍着。 正在这时,看见又有一队人马来到,站在最前面的人,一个青衣,一个白衣。 ———是祁连靖和洛珈! 艮风盟的人来了。 本就在冷眼旁观的祁连硕,看见了艮风盟的人来了,才稍稍收敛了神色,看向祁连靖之时,他一下就认出来,那就是祁连靖! 想不到,他还是来到艮风盟。不过也对,他来平城,不去艮风盟又能去哪里? 在祁连硕打量祁连靖的同时,祁连靖也在同时打量着他,大概是兄弟间的感应,祁连靖也认出了祁连硕。 祁连硕看见祁连靖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次的胜算不大了,几乎是微乎其微。只不过,他又为何掺和到这件事里? 在此同时,玄清经过昨日的疗伤,已经勉强可以走路,他走到内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祁连靖,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指着祁连靖就大骂道:“好你个小子,昨日才将本护法打伤,今日就敢犯上门来了!” 打伤? 众人都愣了一下。 祁连硕和蔷薇夫人倒是立刻反应过来,玄清定是做了什么事,招惹到祁连靖了,祁连靖才出手的。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玄清护法绑架弱女子,这难道就是个君子所为吗?”祁连靖淡淡道。 “得了,别说了,往生楼我们是肯定要收并的,识相点就投降,还能饶你们一条小命!”洛珈清清嗓子,威严道。 “做梦!”蔷薇夫人和祁连硕一起动手,蔷薇夫人对洛珈,祁连硕对祁连靖,顿时就打起来。 许多年后,还有人回忆起那场对决,还叹息道:这是江湖上最有影响力的一场对决,决定了今后几十年的江湖格局。 因是兵分三路,萧攸宁和华烨,简远和江若微一路,还有一路,便是宋泽铮一个人,他去找玄风了。 玄风,是蔷薇夫人的得力助将,往生楼能在十年内迅速的发展起来,一部分得益于蔷薇夫人还有硕王的扶持,还有一部分,就是玄风! 玄风没有去后院,像是料到了宋泽铮会来,正坐在石凳上悠闲的等着他来。 宋泽铮找到他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玄风对着宋泽铮略微笑了笑,眼里却有些看不懂的情绪,他指了指他对面的那个座位,示意他坐。 “你这是做什么?”宋泽铮依言坐了下来,很是不解。 他不相信以玄风的本事,会不知道他今天来是何意。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今天这个时机终于到了,”玄风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动作温柔,又道,“其实,胜负已分,往生楼已经败了,所以我去和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只是想守护一个人而已,她的眼里没有我,那我也只能帮她完成这么一个心愿罢了。”玄风的眼神飘渺,看似对着宋泽铮说,可又不像。 宋泽铮看着玄风,他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像是被包裹了起来一般。 “心愿?什么心愿。”既然已经确定他对简远那边没有危害,那么,他也不介意陪着他在这里聊一聊,也许,还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心愿么?”玄风低笑,“你肯定想不到。” 第二十九章 姐妹 宋泽铮拿着杯子,轻抚杯身,轻笑道:“我们都是同样的人,守护着一个人,就希望她平安快乐。”只不过,他的笑声里,带了些苦涩。 攸宁,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是哥哥还是什么? 玄风摇晃着杯子,嘴角带笑,看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好似下定决心了一般,站起身来,对着宋泽铮道:“你若是想知道那个心愿,那就跟着我来。”说完,便向前走去。 他,一定会跟上来。 玄风很是自信的想着。果不其然,宋泽铮还是跟上来了,他们二人转过弯绕,并没有经过后院,便来到了一处阁楼前。 宋泽铮看着面前的阁楼,很是雅致,不似往生楼中任何一个人的住所。那阁楼通体精致,不似皇宫般的富丽堂皇,倒有些隐士的超脱意味。走进楼内,纱幔低垂,氛围朦胧,桌上,床上的陈设之物都是少女所用,只不过…这款式,似乎有些过时了,少说也是十年前才时兴的。宋泽铮往边上看去,便看见东墙上悬挂着一副山水画,桌案上还放着数枝娇艳欲滴的蔷薇花。只不过宋泽铮的注意力都在那幅画上,那幅画的落款,竟是十五年前的江若微所作! 江若微?! 玄风自从将宋泽铮带到这里时,就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宋泽铮看到那个落款,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默默的说道。 你终于发现了...... “若微的画,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十五年前?”宋泽铮不可置信,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真相正在成形。 玄风看着这幅画,沉默的好一会,才开口缓缓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十五年前的江家?” 十五年前的江家? “是那个十五年前名声响彻江湖,后被仇家寻仇,导致满门被灭的那个江家?”宋泽铮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江若微就是十五年前的江家遗孤?” “没错,而且江家遗孤不止江若微一个,还有一个…”玄风凝视着桌案上的蔷薇花,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是夫人。” “什么?你说蔷薇夫人是若微的姐姐?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宋泽铮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平地一惊雷,他的脑子几乎是不可运转,一片空白。 “我刚刚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置信,可是...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江若微就是蔷薇夫人的姐姐,夫人的本名叫江晓枝。” 是了,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连名字都在同一句诗里,怎么可能不是姐妹呢?所以说,在西郊别院的时候,你是故意放过我们的。”宋泽铮笃定道。 “没错,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真相,我想找个正确的时机告诉她,可是那时候楼里内忧外患,根本无暇分身,后来,你们就来了。其实,我知道白阙无夕护法是江若微的时候,便明白,往生这次,是赢不了了。”玄风叹息道。 “十五年前的惨案,是夫人心头的一根刺。想必你也知道往生是硕王的势力了吧,硕王对夫人说艮风盟的祖师是杀害他们家族的凶手,夫人自此之后视艮风盟为仇敌。” “那此次挟持门派长老的事情,也是为了对付艮风盟?” “对,有了这些门派长老的合作,只需登高一呼,便师出有名。”玄风淡淡道。 原来如此,十五年了,蔷薇夫人竟执念至此,也是个可怜人。 只不过,硕王,对付艮风盟是为了什么? 一统江湖,为夺取皇位? 宋泽铮跟上玄风的脚步,随着他走到了后院,未进后院,就听见了厮杀声,走进一看,才发现蔷薇夫人和另一不知名的男子正在对打祁连靖和洛珈。 旁边站着的众位弟子,看见各自的主人相伴而来,觉得很是震惊,但是,还是迎了上去。 江若微是第一个看见宋泽铮和玄风来的,她扶着简远,对着宋泽铮说了一句,“公子,简总管受了重伤,现在是艮风盟的人。” “玄风护法!您可算来了!”往生弟子激动道。 玄风淡淡点头。 祁连靖和祁连硕打的难分难舍,一时间难分胜负,祁连硕想把祁连靖引出去,便施展轻功往外离去,祁连靖见状,便也跟了过去。洛珈正在对付蔷薇夫人,便也无法顾及,只能暗自祈祷祁连靖平安。在此同时,蔷薇夫人终究是不敌洛珈,被洛珈的一掌狠狠的拍在胸口,洛珈的掌力何其厉害,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玄风见状,心猛的一颤,直冲过去,几乎是跪在她的身边,轻声道:“夫人,你没事吧。” 蔷薇夫人一直在咳血,看样子是伤的不轻,她看着玄风,眼中饱含愧疚和遗憾。 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玄风对她如何,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像她这种人,如何承受的起他的爱? 玄风将蔷薇夫人扶起来,正想替她疗伤,被示意不必了,“咳…玄风…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撑不了多久了,让弟子都散了吧....咳咳。”蔷薇夫人重重的的咳嗽,面色惨白甚至有些灰败。 “夫人….”玄风抱着蔷薇夫人,蔷薇夫人的眼神越来越涣散,玄风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他的眼睛看到江若微,他惊喜的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你不是一直在找妹妹吗,我替你找来了,你快看看.....” 蔷薇夫人听见这话,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微儿,她还活着?” “是啊,她还活着,”玄风苦笑了一声,指着江若微道,“是她,看见了吗,这便是你的妹妹,江若微。”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而江若微本是站在宋泽铮身边,听见玄风说自己是蔷薇夫人的妹妹,才是真正的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姐姐,还是在这种敌对的情况下。 “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若微低声喃喃,“我的姐姐,怎么会是无恶不作的往生楼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拼命的摇着头。 宋泽铮看着江若微心疼的厉害,但他也没办法,事实就摆在眼前,无法改变。 他只能轻拍着江若微的肩膀,劝哄着:“若微,不要这样,这就是你的姐姐。” 蔷薇夫人在看见江若微的那一刻,其实也是不可置信的。 上天何其残忍,让自己的妹妹,与自己在敌对的状况下,而且,又是即将天人永隔的时候,知道一切。 老天啊,是不是我这辈子做了这么多的孽,你才这么惩罚我? 蔷薇夫人苦笑了一声。 江若微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喃喃,时间过去,蔷薇夫人也在躺在玄风的怀里,温柔的注视着她。 “微儿....”轻柔的一句话,像是跨越过了十几年的光阴,一如往昔。 她愣愣的看向蔷薇夫人,后者的嘴角勾起了微笑的弧度,整个人在没有平日的媚态,反而很是清柔。就像是十几年前,她的姐姐,微笑的对着她伸出手。 江若微呆呆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才冷静下来,随后站起身,迟疑的向着蔷薇夫人走去。江若微在蔷薇夫人的身边蹲下来,缓缓的问道:“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 第三十章 玉殒 站在一旁的洛珈看这样子,便也放心,就往祁连靖离开的方向飞身而去。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就是这么一句问话,顿时让蔷薇夫人暖在心里,她又何尝不知她们是敌对的,只是,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这种争名逐利,又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为了报仇,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父亲临死之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呢? “枝儿,你一定活下去,幸福平安的活下去。” 幸福平安……. 父亲,我这一生被仇恨所蒙蔽,无法获得幸福.... 我还辜负了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身上的伤口所牵动,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好似还是当初那个风华绝代,仪容倾城的蔷薇夫人,她颤抖的想抓住江若微的手,可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好几次都失败了。江若微见状,还是有些不忍,便主动的抓住她的手。 蔷薇夫人眉眼温柔,轻声说道:“微儿,过来让姐姐看看,是姐姐的错,这么多年了你受苦了,可是.....”蔷薇夫人重咳一声,嘴角又溢出血来,她没有管这些,还是继续的说道,“可是姐姐,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咳咳....”蔷薇夫人说完这些话,咳的停不下来,太多的血从口中涌出。 玄风紧紧的抱住蔷薇夫人,像是护住这一世的珍宝,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的说道:“枝儿,你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若微看见她这样子,眼眶一热,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姐姐.....” 蔷薇夫人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抓住江若微的手:“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蔷薇夫人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下一秒,便看见江若微眼含泪水,又说了一遍。那两个字,就是姐姐! 蔷薇夫人真心的笑了,自己这一生,还能听见微儿再叫一声姐姐。 老天,你还是厚待我的。 蔷薇夫人紧紧抓住江若微的手,含笑的看着江若微,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深深的镌刻在心里。过了一会儿,蔷薇夫人的面色更是苍白,口中涌出的血越来越多,她撑着对着玄风道:“玄风,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玄风看着蔷薇夫人要交代后事的样子,更是心痛,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照顾好若微….”蔷薇夫人的声音轻了下去,却还是撑着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玄风。 江若微心痛如绞,这才是她的姐姐,年少时,无论自己怎样调皮,怎样的要求都会答应的姐姐,也是永远会护在自己身前的姐姐。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这一份骨子里的爱是永远不会变的。 她,永远是最爱自己的姐姐... 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姐姐…”江若微猛的抱住蔷薇夫人,她的身上有着多年前的蔷薇香气。 蔷薇夫人在此时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她转过头看了眼江若微,眼里是春风化雪般的温柔。 玄风本来是想随着蔷薇夫人一同去了,如果她死了,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枝儿,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他受不起你的爱....”玄风痛苦道。 因为他的私心,他不想看见那个人,所以才没来。可他也不知道他的枝儿,会为那个人做到如此,也不知道,洛珈会带着艮风盟的人来这里。若是他来了,纵是拼他的命,也不会让这么人伤他的枝儿分毫! 都是因为他的自私,害死了枝儿! 蔷薇夫人还是执着的看着他,玄风最终还是妥协了:“枝儿….我答应你….” 蔷薇夫人如释重负的笑了,她抓着江若微的手,像是回光返照,竟又能断断续续的说话:“微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这种苦,姐姐…姐姐已经吃够了....你一定....要幸福…” “玄风…我对不起你......” 蔷薇夫人最后的一句话,轻柔的消散风中,与之同步的,是蔷薇夫人重重垂下的手和轻轻闭上的眼睛。 “姐姐!!!”江若微失声痛哭,重重的的摇晃着蔷薇夫人的手,“姐姐!!你快醒醒!!姐姐!!”心从所未有的疼痛,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她的脑海里有浮现了十五年前失去亲人的情景,那种伤那种痛,竟又要在此时,再感受一遍。 何其残忍。 宋泽铮在旁边看着,因为他人的事情,便也不好插手。可是看着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轻声劝慰。 与之相比,玄风就冷静多了,他抱着蔷薇夫人,一动不动的静静坐着。目光空洞,眼里似乎积了千年的冰雪。 而在此时,华烨和萧攸宁的那边,他们将那些长老解救出来,安置在前院,交给木堂主,便赶去后院支援。 他们飞快的跑到内院,便看见失声痛哭的江若微,一脸呆滞的玄风和被他抱在怀里的....蔷薇夫人。 萧攸宁和华烨目瞪口呆,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怎么有这么大的变故? 宋泽铮见道他们来了,便轻声哄了几句,站起身将事情都对着他们二人说了一遍。 “这么说,蔷薇夫人是若微的姐姐?”萧攸宁不可置信,问道。 “没错,可是…”宋泽铮看了眼玄风怀中的女人,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玄风的神志才清晰起来,他抱起蔷薇夫人,缓缓向外走去,江若微沉浸在哀伤中,看着玄风抱着蔷薇夫人离开的身影,才反应过来,立刻就追了上去。 “你要带姐姐去哪里?”江若微拦住玄风,急切道。 “回她的家,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回去过,我要带着她回去。”玄风淡淡道。 江若微听了这话,又想到姐姐临死前的叮嘱,幸福的活下去吗?她思量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坚定的对着玄风说道:“我要陪着姐姐回去,我要守着她!” 玄风一驻足,很是疑惑的看着她。 “公子,请原谅若微,江若微请求退出白阙。”江若微歉疚的对着宋泽铮一俯身。 宋泽铮看着她,眼前的女子还带着泪痕,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罢了,罢了,就让她任性这么一次。 希望她能从悲痛中走出来,那时她还是那个最英姿飒爽的无夕! 宋泽铮缓声道:“好,不过,你要永远记得,白阙永远是你的家。” 江若微连声道是,对着宋泽铮深深一拜,随后便对玄风道:“我们走吧。” 玄风抱着蔷薇夫人和江若微,一步一步的走出往生楼。 这个蔷薇夫人倾注了半生心力的地方。 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那个地方,有着江晓枝最美好的年华,那是她,最期待拥有的光明... 第三十一章 往生殁 玄风带着蔷薇夫人和江若微一起慢慢的步出后院,虽然此地有着众多弟子,竟也没有一个人来拦他们。那些弟子也许是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给打击到了。玄风慢慢的走,后院似有清风拂来,扬起玄风的发丝,默然而立。 “往生已灭,各位都散了吧,宋公子,希望你能善待往生弟子,不要赶尽杀绝。”玄风的话淡淡的,轻柔的消逝在风里。 “既然玄风大人有如此要求,本座也没有逼人致死的道理。”宋泽铮对着玄风诚恳道。 玄风略微笑了笑。 枝儿,你可以放心了...... 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往生弟子都被这句话给弄惊讶了,顿时就有骚乱的声音。但是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往生楼,灭了? 众人都是一样的惊讶,都是不可置信。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没有了? 何其可笑。 可有一个人因为站在一边冷笑,他站在很旁边的角落,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这个人,便是玄清!他的嘴角勾着一个嘲讽的弧度,眼里是冰冷的恨意。 玄风,没想到你对夫人竟是这样感情,真是没想到啊... 你就这么走了,你置我们于何地? 呵...... …… 他们缓缓的步出后院,一路上也许是受到了宋泽铮的命令,也没有人来拦着他们,他们渐行渐远,终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等他们走了,往生楼弟子才真的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往生楼的时代是真的结束了。 他们一个个也都离开,不过也是,不走难道守着这里等死吗? 白阙和艮风盟的人,看着一个个往生弟子像是丧家之犬般的样子,慢慢的离开。艮风盟的人因为这些人的离开,有些躁动,但是,穆惜之示意众位弟子稍安勿躁,因为祁连靖和洛珈都不在,那么右护法穆惜之变成了这边的最大的领袖。 “护法!你就这么放走他们?!” “我们意不在此,还是等盟主他们回来再说。”穆惜之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那些人也只好作罢,面露不甘的放过了他们。 直到等往生楼中的弟子们都走光了的时候,穆惜之走到宋泽铮跟前。宋泽铮看着门外的方向,神色暗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华烨站在萧攸宁的身边,也是皱着眉,他似乎也是想不到,蔷薇夫人竟然是江若微的姐姐。 蔷薇夫人死在了洛珈手里,江若微..... 华烨抬头望天,云卷云舒,变幻莫测,这犹如在这世道上,谁也不能保证初心如故。 穆惜之对着宋泽铮一拱手,客气道:“如今蔷薇夫人已诛,不知宋公子想怎么安排?” “我们白阙此次也是伤亡惨重,也是不能空头而去,穆护法你觉得呢?”宋泽铮看着穆惜之,二者视线交界,凌厉的目光交界,似有电光轻响。 “宋公子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艮风盟还没有出力,若是没有我们艮风盟,这局势会如何,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吧。”穆惜之轻笑。 “穆护法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我们白阙,你们艮风盟难道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往生楼?依小女子的看法,艮风盟和白阙,缺一不可。”萧攸宁终是受不住这穆惜之的仗势欺人,难道说白阙死去的弟子都没用么,仗的是武林第一大派,就如此目中无人! “你一个小小女子,竟还来这里指手画脚!”穆惜之眉毛倒竖,怒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难道小女子说的不对吗?堂堂艮风盟右护法可别是个连错误都不敢承认的人,那可真比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了!”萧攸宁冷笑一声,继续道。 穆惜之简直要被气出内伤,这丫头,嘴上功夫倒是厉害的紧! 萧攸宁嘲讽的看着他,沉不住气,简直就是和玄清一样的人! 不过说到玄清,刚刚好像就没看见过他! 萧攸宁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见玄清的身影,她微微的皱了眉。 玄清肯定是跟着主流弟子混出去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追的到。 要是追不到,留着玄清终究是一个大隐患呐..... 萧攸宁扯了扯宋泽铮的衣袖,宋泽铮见状,低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玄清不见了,立刻叫人去追!”萧攸宁对着宋泽铮快速的说道。 “什么!果然一直都没看见他!”宋泽铮说完,便低头对着另一个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个人就默默的领命退下了。 随后,宋泽铮抬头看向穆惜之,见他还是被气的内伤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攸宁啊,你的这张嘴还是依旧得理不饶人! 宋泽铮轻咳一声,敛了笑意,对着穆惜之道:“穆护法何必与一个女孩子家计较,阿宁也是心直口快,还望护法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才是。” “本护法就不和你计较了,小丫头片子。”穆惜之依旧是气冲冲的说道,“不过,宋公子,你也该给个准话,往生楼到底该如何处理。” “往生虽说弟子散尽,玄风也走了,但是他们的情报楼中有着无数珍贵的资料,那可是无价的宝贝呀!”穆惜之缓缓道,看这样子,是绝对不会让给白阙的。 也对,这么一大笔的资料在,何愁在江湖上立不了足。 “我们白阙,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不如就等你们盟主回来,我们再行商议如何?”宋泽铮思量片刻道。 “也好,那本护法就将此地封起来,等商议好了再说。”穆惜之也觉得有理,他一个护法也无权做决定,刚刚也只是想探探宋泽铮的口风罢了。 “那好,我们就各派人手守在这里。”宋泽铮道。 穆惜之颔首,挥了一下手,就有一队人马过来将门口封住。 宋泽铮亦然。 往生楼雕花的大门,重重的的关闭,像是关闭了蔷薇夫人的半生,也是江湖的十年。 往生楼,在这个日子,终究还是陨落了。 往生楼长长的十年时光,依旧是消逝于时光的岁月长河之中。 岁月一枯荣,时盛时衰,兜兜转转,在如何繁华,最终也不过落得灰飞的下场。 第三十二章 本能 随着往生楼的大门关闭,这种种烦扰终是尘埃落定了。 祁连硕将祁连靖引出来,便是想在安静的地方将其解决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他会来总攻往生楼。按着祁连靖这样行事缜密的性格,是断断不会作出这么贸然的决定的。其实祁连硕的功力和祁连靖是旗鼓相当的,只是,因为贸贸然来的平城,又是连夜赶来,也没有怎么休息,终是落在了下风。 祁连硕长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极速而来,很是厉害,祁连靖不知怎么的,竟有了弑兄的念头,那剑光离祁连硕的胸口就这么短短两指距离,祁连硕还好反应快,就立刻向左一侧身,堪堪的避过了那重重的一击,但是因为速度太快导致祁连硕的下盘不稳,还是很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祁连靖长剑指着他,冷声道:“祁连硕,你何苦要置我于死地!” 祁连硕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听见他这话,很是好笑的样子,几乎是要笑倒了一般:“哈哈哈,祁连靖,你未免太天真,不置你于死地,难道要我死么?” “你….”祁连靖一时语塞,他想过,皇位是肯定要夺的,只是他不会杀了祁连硕的母子二人,就让他们去偏僻之处封个闲散王爷。他不想再重演一次父皇那时候的惨烈。 血流成河,兄弟手足皆没有活路。 那样多的血,似乎映照着皇宫都是血色一片! 祁连硕站在祁连靖的身前,他看着祁连靖皱着眉头的看着自己,想冷声道:“祁连靖,你…”突然觉得心口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祁连硕疼的弯下了腰,但是这种痛感还是没有减弱半分,还是在越来越严重的加疼,最后竟连说话也困难了。 祁连靖见状,很是疑惑,毕竟因为血浓于水的亲情,他还是很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祁连靖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伤到祁连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祁连硕疼的狠了,只是摇了摇头。 自己怎么会心疼的厉害,难道是有人归去了? 不可能是父皇母妃,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 祁连硕看着往生楼的方向,那里黑云压城,种种不详的预兆统统都在往生楼的方向聚集。 祁连硕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更是心痛的不能自已。祁连靖看着祁连硕的样子,顺着祁连靖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异常。 黑云压城,乌鸦齐飞,这是不祥之兆啊… “祁连靖,往生楼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祁连硕很艰难的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也是因为那种心痛感稍微好了点,他缓缓的直起身子,突然感觉有清风拂过脸颊,温柔缱绻,那风久久缠绕,似乎有些带着不舍。 祁连硕恍惚一阵,只是那风,还是消散了.... 远处似乎传来脚步声,听声音还是很急切,祁连靖向着路口看去,只见一个红衣男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急奔过来,还用上了轻功。他站在祁连靖身前,下跪躬身道:“盟主,您没事吧!” 祁连靖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又问道:“洛珈,怎么了?出了何事?” “属下担心盟主的安危,特意赶来支援。”洛珈道。 “往生楼那边,怎么样了。”祁连靖道。 祁连硕听见往生的字眼,便也集中精力听着。 “属下重伤蔷薇夫人,便赶过来了,蔷薇夫人已经知道江若微的身份。”洛珈极快的将事情都说了一遍,又防备的看着祁连硕。 “你说什么?重伤?”祁连靖还没说话,但是祁连硕已经大声道。 他没有再管祁连靖和洛珈二人,忍着心中的绞痛,往往生楼的方向跑去。 祁连靖和洛珈见状,也跟了过去。 祁连硕几次都因为心中的绞痛而脚步不稳,只是撑着这么一口气,才走到往生楼的门前。 蔷薇,你一定没事的! 祁连硕默念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害怕。 只是祁连硕还是来晚了一步,往生楼的雕花大门已经重重的合上了,显得有些寂寥。 门外站着几个白阙和艮风盟的弟子,看着这人这么奇怪的样子,也不敢轻易的上前。 “喂,你是谁?”一个胆大的对着祁连硕问道。 祁连硕没有理他,只是愣愣的看着大门。 蔷薇,蔷薇…. “开门,让我进去。”祁连硕冷声道。 “哎,你谁啊,凭什么让你进去!”最开始说话的人气急,就想上前教训。 而在这时,祁连靖和洛珈赶到了,他看着祁连硕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门口把守的弟子看见祁连靖,便很开心的上来问好,祁连靖淡淡道:“给他开门吧。” 弟子连声道是,祁连硕看见门开了,很是冷漠的走了进去,一路上都只看见白阙和艮风盟的弟子,往生楼弟子,一个都没了? 蔷薇,你去哪里了? 祁连硕走到后院,看见地上有一只蔷薇花,那是蔷薇夫人最喜欢戴在头发上的。现在已经有些枯了,残落的花瓣凌乱的撒在地上,似乎是在预示着主人的结局。 祁连硕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本能! “蔷薇….”他低声喃喃。 祁连硕似乎回忆起了蔷薇夫人的样子,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为了自己的命令奋不顾身的样子,为了自己一句夸奖喜笑颜开的样子。妖媚的样子,天真的样子,各种各样的蔷薇夫人,充满在祁连硕的脑海里。 祁连硕颓然坐在地上,拿着那只蔷薇花,像是怀抱着整个世界。 他猛的忆起多年前蔷薇夫人对他说的一句话:“我能看透任何人,可我就是看不透你。” 那时候的她,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双颊绯红,喃喃自语。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样呢? 只当是喝醉酒的胡言乱语罢了,自己一直把她当一个工具啊...... 可是如今呢,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祁连硕呆呆的坐着,只是当看着那只蔷薇花的时候,他才有一些表情。 那是痛失后的悔恨和迷茫,就像是丢失了最心爱东西的孩子。 第三十三章 回忆 祁连靖走到祁连硕的身边,皱眉看着他。他看着祁连硕这么个样子,伸手推了推他。 “祁连硕。”他沉声道。 祁连硕还是呆呆的没有反应,他就默默的坐在地上,拿着那只蔷薇花,眼神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空洞。 祁连靖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诧异,他的这个弟弟,从来都是冷血冷情,也从来没有对他人有过这样的反应。 他正想出言劝慰几句,而在此时,洛珈也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见了祁连硕这呆愣的样子,虽然他对着祁连硕的反应有些诧异,但是对于他来说,只有艮风盟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 他刚刚没有跟着祁连靖过来,便是因为被中途的一个堂主拦住了,说是穆惜之和宋泽铮一起去了白阙,正在等他们商议往生楼的事情。 洛珈觉得此事很为重要,便急冲冲的赶到了后院,结果,就看见了祁连硕这么反常的一面。 他径直的走向祁连靖,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祁连靖瞳色深深,略略思量片刻,又看了眼祁连硕呆愣的样子,对着洛珈轻声道:“现在马上去白阙。” “那他?”洛珈指着祁连硕,有些不解的问道。 祁连靖看了眼祁连硕,终究是决定先走,反正自己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随他吧,我们先去白阙。”祁连靖说完,便大跨步的离开往生楼,洛珈见状,便也只能跟上祁连靖,又在路上的时候对着一个艮风盟弟子吩咐不许去阻拦祁连硕的行为。 祁连硕在地上呆坐了很久,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手中拿着的蔷薇花因为被紧紧抓着,这朵花上的花瓣已经散落,只有零星几个花瓣还颤巍巍的残留在花枝上,可怜兮兮的。他站起身,看着与昨日毫无二致的房间,心中不禁感慨。 物是人非啊,就这么短短的一日功夫,她就不在了.... 人走楼空...... 物是人非...... 祁连硕先是打开了蔷薇夫人的房间门,就可以闻到浓郁的熏香味道,房间的陈设都是她所喜欢的,低调的奢华。他轻抚过蔷薇夫人常常靠着的软榻,好像蔷薇还靠着在榻上,眼波流转,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轻启朱唇,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轻声言道:“殿下….” 祁连硕静静地坐在榻上,桌边的熏香炉还在燃烧,烟雾在袅袅升起。祁连硕缓缓的靠在榻上,闭目沉思。 他似睡非睡,不过他做了很多梦,不同场景,不同时间,但都是同样的人。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叫江晓枝。 春风和暖,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被当作奴隶贩卖,她的衣衫褴褛,冰冷的望着那些人,那些丑恶的面孔。他正好来平城办事,打马而过,就望见了她的眼睛,她不像是其他奴隶般的怯弱,她的眼光很是凶狠,带着冰冷的恨意。那时候的自己,或许就是被她的这双眼睛所吸引的吧... 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将她买了下来,用了整整五年,训练她。 训练的日子很苦,很艰难,她从未抱怨过。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她在慢慢的成长。她很争气,五年的时间就得以大成,她在自己的扶持下建立往生楼,不过十年,就已经是江湖里有名的情报组织。可以说,这给身在帝都的自己,带来了不少便利。 他见过她狠戾的处决俘虏的样子,也有对着自己嫣然一笑的样子,也有喝醉酒的样子,就是,没有她哭过的样子。 她是怎么说的呢? 我绝不会哭!她的面上还是笑着,但是,他看的出来她的笑容非常的勉强。 他还是一笑而过,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何必在意一个工具的心情。 想到此,祁连硕苦笑一声,起身走出门去,他随意的在往生楼里闲晃,往生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带着蔷薇夫人的影子,他浑浑噩噩的走到了一处阁楼前,那阁楼雅致精巧,显然就是少女住的阁楼,他推开门,纱幔低垂,似有清香扑鼻。但是看陈设之物并不是蔷薇夫人喜欢的那种,款式也很是老旧了。他随意的转了转,突然,他看见一幅山水画,落款正是十五年前的江若微所作! “江若微…”祁连硕缓缓的说道。 江若微和江晓枝?!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是了,原来这是她妹妹十五年前住的阁楼,没想到蔷薇夫人还照着十五年前的样子修了这么一座阁楼,用来缅怀么? 她还是没有忘记江家,祁连硕想,这十五年来的恨意,应该就是她所坚持的信仰吧。 她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壳里,给脸上戴上了完美的假面,把自己伪装的坚不可摧,实则,她的心里是在滴血吧。 祁连硕看着这里的样子,更是想知道,十五年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是不是也像普通少女一般,活泼明艳?等到适龄的年纪,寻着一个爱着她的男子嫁了,生活美满,一辈子幸福。 要是没有那件事,她会有更好的人生。 只是,命运不会宽恕人,时间也不容任何人去后悔,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去弥补.... …… 祁连硕走出阁楼,阳光正是刺眼的时候,他微微眯了眼睛。 在阁楼边上,有一蔷薇花丛,正是初春的时节,微风徐来,蔷薇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红艳艳的,娇嫩细腻。祁连硕看着着这些争艳的蔷薇花朵,像是看见了蔷薇夫人年少之时,飘然而去的身影,身姿婀娜,却不柔软,反而是坚韧。 祁连硕在往生楼中,久久站立,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蔷薇夫人的身影,挥之不去。一直到夕阳西斜,他才微微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的样子。 蔷薇,我必须要离开了...... 乱世浮沉,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若是你泉下有知,便一定要知道,千万千万不要爱上我这样的人… 你适合更好的人来爱.... 至于我,并不值得你来爱,祁连靖,艮风盟,白阙,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祁连硕离开往生楼之后,放了信号弹,通知硕王府的人前来。祁连硕离开平城的时候,看了眼城门,闭了闭眼,但他终究是离开了。 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停留的。 第三十四章 定盟约 祁连靖和洛珈一出往生楼,便马不停蹄的朝着‘白阙’的方向而去。 此次,就是艮风盟和白阙对于往生楼的势力归属的商议。 没有硝烟的战场。 也没过多久,便看见了‘白阙’总部,修建的并不像往生楼那般的华丽,它反而有些内敛,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江湖门派。只见它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白阙’二字,字迹狂放不羁,却很有风骨。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门口只有两个弟子把守,见到他们来了,也并不惊讶,很是恭敬的就过来引他们下马,其中一个弟子对着祁连靖和洛珈鞠了一躬,才开口道:“艮风盟主,洛代盟主,我们公子和穆护法已经等你们多时了,还请和小的进去。” 祁连靖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跟着那个弟子进去了,洛珈随后。 白阙的环境很好,还是那句话,不像是一个门派,倒是像一处私宅。亭台楼阁,烟柳弄晴,一带小溪倾流而过,倒是很有江南的韵味。要是常人来看,定是要好好夸赞一番的。只是祁连靖和洛珈却无意欣赏这些,他们二人都感受到了气息,虽然掩饰的很小心,但是祁连靖和洛珈的武功何其高,这些暗卫当然是瞒不过他们的。 只是祁连靖并不是在担心这些,他正在想的是,该如何收并往生楼的势力,该怎样做才能服众! 没过多久,便听见带路的弟子的恭顺的声音:“盟主,洛代盟主,已经到了,会议重地,小的就不进去了。”说完,那弟子便下去了。 洛珈上前敲门,不过两声,就发现门开了。 祁连靖和洛珈进了门,发现其中已经满满当当的坐了了好多人,他们环顾一周,发现穆惜之身边还有两个位置空着,便朝着那里走去。穆惜之一看祁连靖和洛珈来了,便立刻站起身,惊喜道:“盟主,你们终于来了。” 祁连靖和洛珈点点头,便入座。 祁连靖的眼神飘向了坐在他对面的萧攸宁,因为是戴了面具的缘故,众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当他是在沉思。 阿宁.... 就这么静静看着你,都是难得...... 宋泽铮见人都到齐了,便轻咳了一声,朗声道:“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么就来商议一下关于往生楼的事情。往生楼主蔷薇夫人已经被诛,弟子也被玄风散尽,那么这么大的往生楼,就只剩下那情报楼里的珍贵资料,至于这些资料的归属,着实需要商议。本座以为,我们白阙在此次收并中,也是付出了惨痛代价,那么白阙也有资格拿走这些东西的,盟主你说是不是?“宋泽铮将话题抛给了祁连靖,可是祁连靖还没有说话,洛珈便抢先道:“宋公子此言差矣,艮风盟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哪有你们一方独占的道理。” “就是!洛主说的对!”穆惜之应和道。 “难道我们平分吗?”简远道。 “这显然行不通,资料都是独一份的,哪有平分这个道理!”穆惜之反驳道。 争争吵吵的不停歇,就连宋泽铮都已经被吵的头晕,而在这时,一个人发话了,懒洋洋的声音却有着别人不容拒绝的力量。 “本公子倒是觉得,你们盟主都没有发言,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又有什么用呢?”说话的正是华烨,他已经恢复过来了,正拿着他招牌折扇正在轻摇,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 萧攸宁赞许的看了华烨一眼,刚好就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萧攸宁并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在这种场合下,她只能旁观,也不便发表言语。 华烨看着祁连靖,对着祁连靖笑道:“不知盟主,是怎样的想法呢?” 祁连靖看着华烨,想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什么来,却还是失败了。他只好微微的勾了一下唇角,才说道:“本座想了许多,都没有两全的法子。”祁连靖顿了顿。 “这可怎么办?我们艮风盟是绝对不会受损失的!”穆惜之大声道,约莫是等的不耐烦了,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又是个特别维护自家利益的,自然是不愿意吃亏! “难道我们白阙就要吃这个哑巴亏?!你们想也不要想!”木堂主重重的的拍了下桌子,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来啊!老子不怕你!”穆惜之唇齿相讥,也重重的的拍了桌子! “你们都给我住手。”洛珈大声道。 “木丰,给本座坐下!”宋泽铮沉声道。 二人愤怒的看了一眼对方,又碍于自己主子的命令,才悻悻的坐下,可是还是很生气,气呼呼的坐在位子上。 祁连靖思量了片刻,突然发现一个福至心灵,说道,“本座倒是有一个想法,不如艮风盟和白阙结为同盟,那么往生楼的归属自然也不成问题。” 结为同盟? 众人都很惊讶,但是细细思量之后,发现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白阙的人认为和艮风盟这个江湖第一大派合作,定能帮助白阙实力大增,而祁连靖看了眼萧攸宁,阿宁,这样,我们便是同盟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纷纷表示赞同。 但是坐在主位上的宋泽铮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本座有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祁连靖奇道。 “白阙是个独立的组织,和你们艮风盟一样,同等合作。”宋泽铮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应和,白阙绝对不能成为附属品! “这是自然,那么,盟约就成了?”祁连靖露出笑容,其实在众人眼里也只是小幅度的扯了扯嘴角,他问道。 华烨和萧攸宁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好,既然盟主如此有诚意,那么‘白阙’自此,与艮风盟福祸同享,生死相依!”宋泽铮站起身来,大声道。 “福祸同享,生死相依!” “福祸同享,生死相依!” “福祸同享,生死相依!” 白阙弟子的热情被点燃了,声音大出天际。 “宋公子好气魄!那艮风盟就此与白阙签订盟约!自此之后,白阙就是艮风盟的盟友!福祸同享,生死相依!”祁连靖摆臂一呼,艮风盟弟子也是热情高涨。 自此之后,江湖的历史将重新改写,而朝堂上的风云,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三十五章 回程 昨日,白阙与艮风盟签订了盟约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各个门派,各个门派的人都很是惊讶,而已经回了自家门派的那些长老,听见这个消息时,不约而同的都是同一个反应。 “江湖大势将变,天下也要乱了….” 那些长老回了门派之后,因为锁魂石的原因,武功内力全失,已经是废人。在门派之中也是鸡肋般的存在,但他们依旧是回了门派,原因是一来他们有影响力,二来收留他们也好博个美名。 驻守于平城的江湖势力,竟在往生楼覆灭之后,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第二天,宋泽铮和萧攸宁也要回帝都了。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初春的时节,繁花似锦,在春风的吹拂下娇嫩的开放。平城的城门口离人如织,宋泽铮和萧攸宁牵着马,华烨站在一旁,墨玦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白阙的各位也来送行。 简远和木丰站在宋泽铮的身边,不停的在说些什么。 “公子,您回了帝都之后,可要多回平城来看看呐!” “是啊是啊,公子您这一去,又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简远说道。 “会的,白阙这里就靠着二位多多尽心,我在帝都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宋泽铮微笑道,说了就往萧攸宁的方向去看了一眼,见她正与华烨说的开心,神色有些黯然,但是转瞬即逝,就又换上了笑容,想着萧攸宁走去。 “攸宁。” “泽铮?”萧攸宁与华烨在说着些体己话,便听着宋泽铮说话的声音,便道,“简总管和木堂主那边说好了?” “嗯,你若是有些舍不得,我们晚些时候走也可以。”宋泽铮柔声道。 “不必了,华烨,你若是有空,就来帝都找我。”萧攸宁看了眼华烨,后者也在笑嘻嘻的看着她,轻轻摇着扇子,端的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 “好,等本公子有兴趣去帝都的时候,一定会来找你,”随后他将手中的折扇递给萧攸宁,“离别了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这把折扇可是名家手笔,好好珍藏。” 萧攸宁接过那把扇子,触手温热,扇骨是暖玉雕刻而成,上面的画竟是华烨自己画的,还题了字: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画是好画,字是好字,果然是绝品。”萧攸宁道。 华烨果然喜笑颜开,又瞥了眼墨玦,才说道:“宁宁果然慧眼识珠,哪像墨玦那个榆木疙瘩。” 墨玦站在一旁,听见他家主子的话,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公子啊,你这样真的好吗?! 萧攸宁忍不住掩口偷笑,又看看天色,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帝都了,华烨有缘再见。“萧攸宁又向简远和木丰告别,便随后就和宋泽铮策马离开了平城。 而在此时,在城门的另一边,静静地站立着两个人影,正是目送萧攸宁回去的祁连靖和陪着他的洛珈。 祁连靖迎风站立,风吹扬着他的衣角,显得孤寂寥落。 “盟主....“洛珈试探的看了眼祁连靖,问了问。 “无碍,我们回去吧。”祁连靖看着萧攸宁的身影越走越远,才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洛珈说道。 祁连靖向着艮风盟的方向离开,洛珈立刻跟上去。 “盟主,你打算何时回去?” “今晚赶回去,本座听闻盟中有反对同盟的人?”祁连靖突然想到这个,随口问道。 “是,有些堂主因为过往与白阙的恩怨,便有些不服气。”洛珈说道,“盟主放心,这些属下会处理。” “嗯,这些人不成气候,若是必要,杀鸡儆猴。”祁连靖淡然的语气却有狠戾的感觉。 洛珈心一颤,总觉得他们的盟主,似乎变了很多,像是放开了所有顾虑的一般。 祁连靖回了艮风盟,处理了一些事物,便也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帝都。 不过两日的功夫,萧攸宁和宋泽铮便到了帝都。到帝都城外的时候,正是傍晚,守城的将士正要关城门。 萧攸宁蒙着面纱,坐在马上,北方的晚风还是很猛烈的,吹起了萧攸宁的长发,随风飞舞。 宋泽铮骑着马过去,拦住了那些关门的守卫官兵。 “等等!”宋泽铮骑着马,大声喊道。 “你是何人!”官兵有些不耐烦。 “在下宋泽铮,身边这位是本公子的好友,刚从城外回来,误了时辰。”宋泽铮很客气的说道。 萧攸宁坐在马上,眼神平静无波,静如止水。 “原来是廷尉大人的公子,快请进!”官兵立刻就变了脸色,点头哈腰的说道,又示意另外的弟兄开城门。 “公子好走!”官兵满脸堆着笑。 宋泽铮淡淡的的点了点头,便和萧攸宁一起骑马进了城门。 萧攸宁因是瞒着人去的平城,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好在回来之前已经给顺宁公发了消息,他们到了顺宁公府,便从偏门翻墙而入。 “我先去找父亲,你回去吧。”萧攸宁道。 “嗯,这么久的奔波劳累,你好好休息。”宋泽铮柔声道。 萧攸宁点点头,示意他早些回去。 宋泽铮对她挥了挥手,便纵身一跃,离开了顺宁公府。 萧攸宁整整衣服,将面纱取下,去了顺宁公的书房。 萧攸宁在路上遇见了不少小厮和侍女,虽是诧异这位大小姐怎么不好好养病却出来了,但是也不敢多问,只是行了礼便退下了。 这皇亲国戚家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萧攸宁来到顺宁公的书房前,却听见里头有嬉闹声,听声音,竟是许久不见的婉夫人。 “老爷~”婉夫人娇嗔。 “婉儿跳的舞真是迷的老爷神魂颠倒,果真是天生的尤物呐。”顺宁公笑道。 萧攸宁在门外听的头皮发麻,却还是忍着敲了敲门。 “谁?”顺宁公的声音有些怒意,像是不耐烦的样子。 “父亲,是我。”萧攸宁淡淡的的说道。 “是攸宁啊,进来吧。”顺宁公道。 萧攸宁推开门,走了进去,便看见婉夫人刚从顺宁公的腿上下来,有些不开心的理了理衣服。 “婉儿你先下去吧。”顺宁公拍了拍婉夫人的腰。 “是,老爷。”婉夫人对着顺宁公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离开前,还特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萧攸宁,才扭着腰走出门去。 第三十六章 当年 婉夫人一路愤恨的从书房走出来,这个萧攸宁不好好病着,正好赶在这时候来书房找老爷,这次摆明了是想和本夫人做对! 难道是想为她那个不受宠的娘,报复自己? 婉夫人越想越有可能,心里头更是闷闷的。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芙月扶着婉夫人一路走到花园,婉夫人的气还是没消,这时候才忍不住开口,小心的说道:“夫人,您是不是受气了?” “是啊!受的还是那毓华和她那个极受宠女儿的气!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正房,你瞧瞧,这女儿还真是长本事呢!”婉夫人气冲冲的说道,手狠狠的捏着帕子,帕子都被捏的皱巴巴的。 “夫人莫气,那毓华夫人不得老爷的宠,也就靠着这么个女儿,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膝下又没个儿子,以后,她还能靠着什么和您争呢?”芙月笑着分析道,显然,她分析的很有道理。 果然,听了芙月的话,婉夫人的脸色明显柔和了点。她在花园里走着,夜晚的风吹来,还是很凉爽的。 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笑起来娇媚祸人:“芙月你说的对,毓华没什么依仗,只是那些另外几个夫人,才是最烦心的事,都是一群骚货,就知道和本夫人争宠。“婉夫人想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很狠厉。 “哎呀,夫人,那些个夫人哪有您这么年轻貌美,再说了,老爷现在最宠的,不还是您吗?只是夫人,你要有子嗣才稳固呐。”芙月讨好道。 说到此,婉夫人摸着腹部,眼里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才道:“我也不知道,药也喝了不少,可就是没动静。” 芙月看着,也是无奈的样子。 而在此时,芙月看见前方好像有人来了,只是黑灯瞎火的,仅仅打着灯笼,也看不真切。 来的正是凌夫人和她的贴身侍女仪汾。 “仪汾,你看看谁在前面。”凌夫人道。 仪汾抬起灯笼,仔细看了看,对着凌夫人道:“夫人,是婉夫人和她的侍女芙月。” 凌夫人奇道:“她不是在书房吗,怎么会在这里?”说话间,便走近了婉夫人,凌夫人笑意清浅,却带着讥讽,“哟,这不是婉妹妹嘛,怎么不好好服侍老爷,跑来花园了呢?” “你…”婉夫人被这么一激,气急,顿时就想上前好好教训教训她,只是被芙月拉住了,芙月在她的身边低声道,“夫人冷静,这着实影响不好。” 婉夫人恨恨的瞪着凌夫人:“我干什么,就无需姐姐费心。只是这大晚上的,姐姐也是好兴致,莫不是空房难耐?”婉夫人掩口偷笑了下。 “哼,就知道迷惑老爷,简直就是红颜祸水!”凌夫人重重的的一甩袖子,怒道。 “红颜祸水又如何,总比某些人连红颜祸水都当不了的强。”婉夫人轻笑。 婉夫人说完,就扭着腰走了,刚刚郁结的心都舒畅了不少,后来又想到什么,脚步停了下,对着凌夫人扬声道,“若是想去书房想去找老爷,就别去了,妹妹好心提醒姐姐,郡主在房里正和老爷说话呢。”说完,她便往自己的院子里越走越远了。只留着凌夫人在原地被气的跳脚! 该死的贱人,咱们走着瞧! 在书房中,茶香氤氲,萧攸宁和顺宁公对坐喝茶。 顺宁公给萧攸宁斟了一杯茶,开口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往生楼确实是硕王殿下的势力,但是往生楼已经被灭,对我们已经构不成影响。”萧攸宁言简意骇,也没有说这几天的惊险。 她对于这个父亲,只能说尊敬,却并不是普通家庭的女儿对父亲的感情。 更何况,还有娘亲...... 萧攸宁的神色暗了暗。 “辛苦了,这两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再过几天便是春狩了。”顺宁公淡淡道。 “知道了,不知父亲还有什么事吗?”萧攸宁略微点头,问道。 “还有一件事,虽然不关我们事,但还是告诉你,监察御史陈柏被杀了。”顺宁公用着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个惊天的消息。 监察御史陈柏? “被杀?他结了什么仇家吗?”萧攸宁很是惊讶。 “大理寺还在查,他自从几日前去了醉春楼后就不知所踪,昨日才从城外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要不是那块腰牌还不一定能辨出来。” “也是,陈柏平日不知轻重,结了仇也是自然。只是监察御史也不是常人,又要开始掀起权利变更了。”萧攸宁思量片刻,才缓缓道。 “不一定,”顺宁公摇摇头,却没有多说这个“不一定”的原因,“现在该焦头烂额的是硕王才对,往生楼被灭,陈柏又被杀,他那边的势力可是大大削弱。” “是啊,硕王殿下这次因为势力削弱,肯定会在春狩中下手,他现在肯定是恨透了靖王殿下。再说了,淑妃娘娘可是硕王殿下的生母,现在又受宠的紧,这可不能不防啊。只不过靖王殿下生母早逝,终究是弱了硕王殿下几分。”萧攸宁皱眉道。 “不是这个理,靖王殿下虽然生母早逝,可她的生母是叶侯爷的嫡亲女儿,叶侯可是靖王殿下的有力助力啊,你也许可能不知道,靖王殿下的生母安贵嫔在当年可是宠冠六宫,陛下那时候都动了废后的念头,想让安贵嫔做皇后啊。那荣宠,可不是现在的淑妃能比的。”顺宁公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叹了口气,“只是,安贵嫔福薄,生了靖王殿下时难产,伤了身子,也没多久就去世了….” “原来是这样,那陛下其实对安贵嫔留下的靖王殿下很是看重,这也是我们要帮扶靖王殿下的原因么?”萧攸宁若有所思,虽说如此,可她还是觉得安贵嫔的死有问题,只是也不好去问,还是要靠自己去查。 “靖王殿下仁厚,要是他继承大统,也是黎明百姓之福啊。”顺宁公缓缓道。 “父亲说的是,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攸宁就先退下了。”萧攸宁站起身,对着顺宁公施了一礼。 “嗯,回去好好休息。”顺宁公挥手让她退下。 萧攸宁关上门走了出去,夜色沉沉,黑暗的漩涡像是要吞噬一切。萧攸宁微微叹了口气,她感觉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身在乱世,又有谁能够置身事外呢? 第三十七章 黯然 萧攸宁从书房出来以后,并没有直接回院子,她看着时间还早,便去了毓华夫人的院子。 果然如萧攸宁所料,钟灵院的灯还亮着。萧攸宁看着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娘这样的日子是过了多久? 她依稀记得,当年的娘和父亲是很恩爱的,还因为娘的名字叫毓华,还将这个院子的名字改成了钟灵院,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如果深爱也会变质,那么又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呢? 钟灵院中的丫鬟婆子,看见了萧攸宁便想去禀告毓华夫人,便是都被萧攸宁制止了。萧攸宁在院子里闲逛,看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因着娘的悉心照料,这里的花开的极盛,更带了娘亲特有的温柔味道。 萧攸宁走进毓华夫人的房间,便看见妙霖正在伺候毓华夫人抄写佛经,萧攸宁不忍打扰她,便就在旁边静静看着。 毓华夫人写的很投入,但是妙霖却已经看见了,她轻声的对着毓华夫人说道:“夫人,郡主来了。” 毓华夫人手一顿,急忙放下笔,急忙迎了上来,揽过萧攸宁往椅子上坐下:“怎么这时候来了?病可大好了?” “已经大好了,闲来无事便来看看娘。”萧攸宁笑道,妙霖正捧了茶和点心来,萧攸宁喝了一口,便觉得清冽爽口,风味十足,遂又多吃了口点心。 “娘这里的糕点真是好吃,可是把我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萧攸宁笑嘻嘻的抱了毓华夫人的手臂,很是娇憨的样子。 “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毓华夫人被她给逗笑了,笑着点了点萧攸宁的额头,“你要是喜欢吃,娘就天天给你做。” “那太好了,娘可别嫌弃我天天过来,扰了娘亲的清净才是。”萧攸宁又吃了一块糕点,眼睛里带着笑,眉眼弯弯。 “你这丫头,娘可是巴不得你多来陪着娘,”毓华夫人看着萧攸宁的样子,便觉得自己这一生也不是那么糟糕,丈夫变心,妾侍纳了一群又如何?她还有宁儿这个女儿,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毓华夫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攸宁的样子,思量了许久才说道:“宁儿,娘要和你说件事。” 萧攸宁吃了几块糕点也饱了,正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突然就听见毓华夫人的略显严肃的声音,顿时就觉得很是诧异,却也只好放下茶杯,正色:“唔,娘你说。” “你父亲的那些妾侍,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姨娘,是你的长辈,以后可不能失了礼数。” “娘你放心,女儿知道的。”萧攸宁顿时就敛了笑容。 “知道就好,你是顺宁公府的嫡女,是陛下亲封的明熙郡主,是我毓华的女儿,出去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不能给皇室蒙羞,知道吗?” “女儿记下了。”萧攸宁道。 “那就好,这天色已不早了,你大病初愈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毓华夫人拍拍萧攸宁的手,有些疲倦的说道。 “好,那女儿就先回去了,娘好好休息。”萧攸宁起身,对着毓华夫人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毓华夫人看着萧攸宁,有些忧虑的对着妙霖道:“妙霖,你有没有发现,攸宁自从回来之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夫人多虑了,郡主在外三年,也长大了,自然是稳重些了。”妙霖安抚性的对着毓华夫人说道。 “希望如此吧。”毓华夫人皱眉,她总觉得她的宁儿像是被好多东西压着的那般,笑容都没以前那么开朗了。 知女莫若母,毓华夫人果然是对的。 萧攸宁回了房间之后,便看见玉竹正在房间内,萧攸宁没什么表情变化,而玉竹看见她回来了,自然是惊喜,可是玉竹还没开口,萧攸宁已经挥手让她下去了。萧攸宁的心里压着太多的事情,她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各种各样的疑惑想要去解开,可是,迷雾重重,让人找不到方向。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搞了好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之后,便索性去桌子边倒了杯水,就在桌边坐了下来。她托着腮,开始想硕王会对靖王下什么绊子。 而在另一边,祁连靖为了不与萧攸宁和宋泽铮一行人碰上,便绕了远路。祁连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他的眼里是最看不得萧攸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这次他看了祁连硕和蔷薇夫人的事,他才明白,在身后不声不响,最后的下场,太过沉重。 祁连靖扪心自问,他受的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祁连靖虽然看起来很是冷漠,其实内里却很是重情。这一点,应该是源自他的母妃,他的母妃爱了他父皇一辈子,结果.... 祁连靖想到此,闭了闭眼,掩盖了眼里的那一丝恨意。 祁连靖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进城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没过多久,祁连靖便看见靖王府已经遥遥在望,他下马,示意林衍将马牵进去,他自己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祁连靖穿过两条街,便走到了顺宁公府的后门,他纵身一跃,便已经进了后门,祁连靖屏声静气,避过了顺宁公府巡逻的侍卫,兜兜转转的,便到了萧攸宁的院子。 萧攸宁的房间灯还亮着,祁连靖在外面看着,就只能看见她模糊不清的影子,她坐在桌子边,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灯火拉长了她的身影,悠然安逸。 你在做什么呢,是在想谁?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公子青呢? 祁连靖黯然的转过身,萧瑟孤寂。 冷冷的月光照射下来,凄凉。在这个黯然的夜里,很是巧合,他们都在想着对方,想着未来。 祁连靖在门外站了许久,他一直定定的看着萧攸宁的样子。而在门内的萧攸宁,终于因为连日的疲累,支撑不住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祁连靖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决定了,推开门进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祁连靖走到桌子边,静静地端详着萧攸宁的睡颜,睡着了的她,很安静也很乖巧,就像无忧无虑的少女。而不是平日里虽是笑着,但在心里压了许多事的那般。 祁连靖看了许久,想要伸手去轻抚过她的发丝,在将要触及脸的那一刻,萧攸宁动了动,祁连靖顿时就慌了,急忙把手伸回去。但是她只是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睡过去了,祁连靖顿时哭笑不得。 第三十八章 过往 萧攸宁无意识的动作可是把祁连靖吓得够呛,祁连靖不禁苦笑的想着。他堂堂靖王殿下,要什么女人没有,如今竟在女子的闺房里偷偷摸摸的,还被一个女子无意识的动作,吓得魂都没了,这传出去,还不给人笑话? 祁连靖轻咳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萧攸宁这么躺着,定是会着凉的,他环顾四周,也没见有什么披风这类的东西。他纠结了许久,才决定将萧攸宁抱到床上去。 他将萧攸宁轻轻的扶起来,搭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在轻柔的将她抱起,整个动作,都是无比的温柔,像是对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一般。更让人庆幸的是,萧攸宁许是累的很了,竟也没醒。 祁连靖一步步的将萧攸宁抱在怀里,走向床边,闻着萧攸宁身上的清雅的味道,多么希望能够一直将他的阿宁抱在怀里,多么希望这就是永远.... 这条路很短,可祁连靖觉得走了很久。他将萧攸宁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祁连靖最后看了萧攸宁一眼,便依依不舍的看了萧攸宁一眼。他坐在床边,表情变幻不定,像是在做什么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祁连靖终于下定决心,缓缓的倾身上前,在萧攸宁的额头上,映了一个浅尝即止的吻。那个吻,带着不舍,无奈,还有那种深沉的爱意.... 祁连靖飞快的离开萧攸宁的床边,他都感觉自己的血气都在上涌,他急忙的离开这个房间,逃也似的离开的顺宁公府。 要是再不离开,祁连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祁连靖回到王府之后,便立刻吩咐下人要沐浴,他给自己洗了凉水澡,出来的时候瑟缩了下,却冷静了些许。 他出来之后,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萧攸宁的样子,他在今天晚上,竟然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萧攸宁时的样子。 那是建元六年的时候,他的母妃安贵嫔去世不久。萧攸宁十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随着她的父亲顺宁公进宫来面圣。他其实很早就听闻过萧攸宁的名字,也知道父皇因为没有女儿,便对着顺宁公这个拜把子兄弟的女儿很是宠爱。据说这个女孩子,特别的聪慧,时常能逗的父皇开怀大笑。因为祁连靖的性格自小就很冷,自然也没有交往过这个传说中的小妹妹。而后来祁连靖因为安贵嫔去世,性子就更加的孤僻,也不同那些弟弟们往来。只是有一日,他在御花园里,一个人坐在御湖边,静静地发呆。突然就听见了一句清脆悦耳的问话,祁连靖竟也不恼怒,他转过身,便望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那人笑的眉眼弯弯,穿着一件天水青的袄裙,清巧琳珑的样子。 祁连靖后来想到,也许就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这么偏执的喜欢天水青吧。 “哎,你在御湖边呆坐着做什么?很无聊么?”那女孩就笑着问他。 “没事。”少时的祁连靖不怎么喜欢说话,在他看来,他能理这个女孩子已经够客气了。祁连靖拍拍衣服便想离开。 “哎,你等等,”那女孩看了他冷淡的样子,便也不生气,只觉得他是个性情孤僻的孩子,便从袖子掏出了一串檀木珠子来,递给他。“这个给你,这是我娘给我的,说是能避灾祈福,我想这个也可以给你帮你去掉所有让你不开心的烦恼。” 祁连靖刚想拒绝,但是那女孩还是硬将那串珠子塞在他手里。随后,那女孩听见了一句叫声,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来了。”边走还大声的应道。 祁连靖在原地站了许久,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这串檀木珠子,这珠子有些檀木的清香,好像是被那个女孩随身携带的,还有一丝熏香的气味,很好闻。 祁连靖回去后,向自己的侍女问道下午那个女孩是谁,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便是顺宁公的嫡女,萧攸宁。 果然能讨父皇喜欢,那个少女身上,似乎带着明媚的阳光,让他们这种人看了,都不禁羡慕。 从此之后,祁连靖便对着萧攸宁上了心,他常常在宫中见到她,只是,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而那串她送的檀木珠子,被他好好的封在锦盒里,珍而重之。 一年一年的过去,盒子里的那串檀木珠子因为自己的长年的摩挲,已经变旧了些许,爱的种子在心里播种,慢慢的生根发芽,到如今的偏执和...无法忘怀。 祁连靖想到此,便从一个暗格里掏出一个锦盒,祁连靖打开它,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那串檀木珠子。 他怀念的将这串珠子拿出来,默默的摩挲。 阿宁...... …… 长夜漫漫,祁连靖一夜无眠。 第二日,随着清晨的第一声的鸟鸣,萧攸宁便醒了,她这一觉睡的极好,醒来觉得活力十足。只是,我昨日不是在桌边么,怎么在床上了? 而在这时,玉竹来敲门,萧攸宁摇摇头,也不去想这些东西,对着门外朗声道:“进来吧。” “郡主,玉竹来伺候您梳洗了。”玉竹端着盆子进来了,放在桌子上说道。 “嗯。”萧攸宁点点头。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萧攸宁便梳洗好了。她看着玉竹忙碌的身影,她觉得玉竹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举手投足之间更加妩媚了,更有气质。 不像是个快及笄的少女,倒像是个女人了。 萧攸宁敲了敲头,越来越觉得自己最近有些魔怔了,总是想些有些有的没的。 萧攸宁喝着粥,突然对着萧攸宁说道:“玉竹,你知道监察御史陈柏被杀的事情了么?” 玉竹正在收拾床铺的手一顿,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下,幸好萧攸宁背对着她。玉竹冷静了一下,状似不知情又惊讶的样子,问道:“帝都里都传遍了,只是不知哪个人如此的大胆,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萧攸宁又喝了一口粥,倒是不在意这些,陈柏的死对他们顺宁公府也算是个好消息:“大理寺已经在查了,这毕竟不是个小事,只是那陈柏作恶多端,也算是死有余辜。” 玉竹道:“郡主说的是。” 接下来的时间,主仆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都各怀着心思。 第三十九章 舒沣 帝都城外,阴郁的天色下,有几个穿着官府服饰的人正在一棵毫不起眼的大树旁站着,时不时的在那里观测着。看这样子,像是在查案的。这些人正是大理寺派来查陈柏案子的专案人员。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卿舒沣,这位舒沣看起来年轻的不像话,但是办案的能力可是不容置疑的,被坊间誉为:少年名侦。 舒沣才刚上任不久,考科举的时候正是探花郎,也不是说他的学识输了状元郎,仅仅是因为他模样俊秀,才当得了这探花之名。他不愿为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官,便向皇帝讨了恩典,来了这大理寺。不过这半年多的功夫,就已经胜任大理寺卿的位子,不可谓是个普通人。 陛下那时候还盛赞他:舒卿可谓我朝中栋梁! 舒沣站在那个树下,默然沉思,他盯着树叶,毫无头绪。陈柏被杀的时间经仵作鉴定,确定是他去醉春楼的那一天,本来他以为是花魁夜笙杀的,但后来也在醉春楼的后院看见她被人打昏在地上,一看就是蓄意谋杀。 可是,到底是谁呢? 怪就怪陈柏作恶多端,嫌疑人实在太多了,要是一个一个找,定是一场浩大的工程。 “大人,属下没有任何发现。”一个衙役上前对着舒沣拱手道。 “嗯,既然没有,那我们….”就回去在想办法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个人惊喜的声音给打断了。 舒沣连忙走过去看,那个衙役举着一个金属制的图案,那图案是金色的,这形状竟有些像蔷薇花? 舒沣细细端详着这个图案,他想到,这个世界上,会用蔷薇花做标记的,只有一个组织:往生楼! 往生楼楼主蔷薇夫人最喜蔷薇花,更是将最高级别的杀手的配饰设计成了蔷薇花。 舒沣不禁嘲讽的笑了一声,陈柏啊,你真是惹了一个煞神了。只不过,这个案子也可以结了。谁都知道,几日前,往生楼楼主蔷薇夫人在艮风盟和白阙的联合下,已被诛杀,连往生楼给被这两大江湖组织收并。 这真是找无可找,就算蔷薇夫人还活着,官府也不会和江湖组织有什么牵连。更何况,今日面圣,看陛下的样子,也不是很上心。 “是往生楼的人做的..”舒沣缓缓道,这么一句话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引得众人大惊。 “竟然是往生楼?” “那也算是陈大人倒霉了。” 众人虽是话说的不一样,但是都是一个样子,都不愿意去和江湖组织对着干。 “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禀告皇上。”舒沣负手而立,沉声道。 众人都答应道,然后收拾好东西回了城。 远处的一棵树后,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眉目俊秀,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这男子,便是顾亭。 他轻甩袖子,看着舒沣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禁冷笑了一声。 果然将事情都嫁祸给往生楼是对的,这下子,死无对证了。 舒沣一回城,就立刻进了宫,他由宫人带着路,径直走到了御书房,那站在门口的赵德荣赵公公立刻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这不是舒大人嘛,奴才见过舒大人。” “赵公公不用多礼,本官是来求见皇上的。”舒沣淡淡道。 “大人请稍等,靖王殿下正在里头跟皇上商议事情呢,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的。”赵德荣道。 “无碍,本官在这里等着便是。”舒沣脸色不变,笔直站着。 赵德荣笑着,就站在舒沣的身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御书房的门开了,祁连靖面无表情的走出来,他出来后,略带诧异的看了舒沣一眼,对着他微微颔首,后者也对着祁连靖做了一个揖,祁连靖也没表示,就这么从他身边离开了。 “舒大人,陛下宣您进去呢。”赵德荣的谄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嗯,本官知道了。”舒沣便跟着赵德荣进去,一进御书房,就感到一丝冷意,但皇帝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臣舒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舒沣对着皇帝行礼。 “舒爱卿不必多礼,起身吧。”皇帝说道。 “陛下,臣是来汇报关于陈大人被杀的案子的,臣在城外的后山处,找到了这个金属图案。”赵德荣很有眼力见儿的将东西拿了上去,呈给了皇帝。 皇帝拿过来看了看,看了挺长时间,才道:“蔷薇花?” “是,就是这个蔷薇花,而在我们大梁,只有一个组织喜用蔷薇花,那便是往生楼。”舒沣继续说道。 “可那往生楼不是已经被灭了吗,那这个....”皇帝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陈大人被杀的时候,是中了调包计,试问,最会伪装的是谁,那便是往生的杀手所做,也是受了蔷薇夫人的指使。” “舒爱卿说的有理,那如今首恶已诛,那么就结案吧,好好安葬陈爱卿,将他的夫人升为一等诰命夫人,也算是给了陈爱卿一个交代吧。”皇帝叹了口气,便宣了旨。 “陛下果真仁善。”舒沣深深一拜。 回答以后,皇帝便让舒沣退下了,其实舒沣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只是,陈柏素来作恶多端,所以也有可能是买凶杀人。只是,陈柏与他,在上朝之时,被他嘲讽辱骂过几句,舒沣也忍过,只是多次下来,饶是他脾气再怎么好,也不能忍。 更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 陈柏,既然你这么不会做人,那么这就是你的报应吧。 祁连靖回了王府之后,看了会文书,又想起了在御书房外遇见的舒沣。他想,这人可堪大用。应该及时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来才是。 祁连硕这次元气大伤,定是又要开始招兵买马的。而舒沣这人,父皇看重他,他又是大理寺卿,祁连硕不会想不到,自己要尽快,一定要抢在祁连硕的前头才行。 祁连靖立刻就下了决定,便叫了林衍进来。 “殿下,叫属下何事?”林衍道。 “你现在立刻去调查舒沣这个人,他的身世,喜好,越详细越好。”祁连靖吩咐道,风从窗外吹进来,有着清凉的感觉。 第四十章 春狩 天黑了又亮了,时间过的很快,这一天,便是一年一度的春狩。因为今年的春狩是让祁连靖主办的,他自然是忙的焦头烂额,只是他学会了将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面上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有人看了,总说靖王殿下真是泰山崩于前都喜怒不形于色的。 祁连靖一大早就来到围场,开始盯着各个细节,因为要防着祁连硕下手,祁连靖真可谓是将每个防护都盯的特别紧,可惜,盯的再紧也会有裂缝,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一天的天气特别好,天朗气清,几朵云飘在湛蓝的天空上,碧空如洗。祁连靖站在围场中,也觉得舒适宜人。 而在另一边的萧攸宁也是早早就醒了,可是她却没有祁连靖的闲适心情,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坐在梳妆台上,任由着玉竹给她梳妆,因大梁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学习骑射,而像萧攸宁这种贵族女子,自然也是精通骑射之道的。所以萧攸宁也要参加春狩,所以便特意换上了新做的骑装。那骑装是大红色的,配上萧攸宁的白皙皮肤,真真是英姿飒爽。连玉竹都忍不住夸赞了句。 “郡主这次肯定是夺人眼球的,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世家公子们魂牵梦萦呢。” “瞎说什么呢,”萧攸宁笑了一声,看了眼玉竹身上的长裙,不由得说道,“你也去换一声骑装来,今儿个咱们主仆二人就来比试比试。”玉竹听了,连忙拒绝,但是在萧攸宁的强力要求下,还是不得已的换上了一件素色的骑装。 等二人都打扮好了,便看见府里的轿子已经备好了,毓华夫人亲自来了映竹苑,在此时萧攸宁和玉竹刚刚出门来。毓华夫人也被萧攸宁惊艳了下,很是欣慰的对着萧攸宁说道。 “娘的宁儿真是长大了,如此亭亭玉立。” “娘,”萧攸宁撒娇道,“说这些干嘛,女儿好也是娘的功劳嘛。” “好好好,真是娘的好女儿,我们快些走,可别让你父亲等急了。”毓华夫人牵着萧攸宁的手,就往轿子走去。 等萧攸宁一行人到了的时候,便看见围场中已经坐了不少人,许多的人都已经在席中谈笑风生。看见顺宁公到了便纷纷向着顺宁公寒暄,真心或者假意,可面上都是笑着的。都是一群老狐狸。但是顺宁公也笑呵呵的一一应了。家眷是坐在另一边的,萧攸宁和毓华夫人走到家眷处,便收获了许多的夸赞。 “毓华夫人,这便是明熙郡主了吧,果然是明艳动人的紧,真是好福气啊。”一个夫人掩口笑道。 “是啊是啊,乐音姐姐说的对,这么个标致的女儿,我可是做梦都想要一个呢,哪像我家的浑小子,天天都不务正业。”另一个夫人这样说道,虽是在批评她的孩子,可面上哪有生气的样子。 坐在上头的一个夫人却是阴阳怪气的轻笑了一声,“夕夫人啊,你可别这么刺激毓华姐姐了,谁不知道毓华姐姐没有儿子,啊呀呀,妹妹失言,毓华姐姐可别放在心上啊。” 毓华夫人和萧攸宁也没有理她,就直接在位子上坐下来,萧攸宁拍了拍毓华夫人的手,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 “攸宁就谢过各位夫人的夸赞,娘亲常教导攸宁,要注意言行举止不可丢了皇家的颜面,毕竟有些皇室子弟行为举止可是很不检点,连被皇伯伯都教训了好多次了。攸宁定会以这些作为反面,来恪守礼数。”萧攸宁笑道。 那个讽刺毓华夫人没有儿子的夫人便是白候的夫人,她的儿子就是萧攸宁口中的那个,她的儿子确实不成器,被陛下也训了好几次,自己也因着这个也受了老爷的气。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怎么能够太过苛责呢? 她被萧攸宁这一番话给气着了,可也不能反驳,一旦反驳不就承认了吗?更何况她还是顺宁公的嫡女,是陛下最宠爱的明熙郡主。她因着自家儿子的关系,虽然是白侯的夫人却也只是个正二品的诰命,连一个死了的监察御史的夫人都比自己大。按理说,自己还应该向着萧攸宁行礼的,只不过因着是长辈,自己也就顺手推舟的免了罢了。 思来想去,反驳对自己毫无好处。虽是受了气,却还是要忍气吞声,装出笑容来。 因着萧攸宁说的一番话,气氛就冷了下来,每个人都怀心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连靖坐在另一边的主位上,早就看见了萧攸宁。 她穿着一件的大红色的骑装,头发高高的绑着一束,看起来又干练又清爽。整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神采飞扬。 祁连靖的眼神就像是春风化了雪一般的温柔。 他的阿宁,就该如此。 他的沉思没有持续多久,便听见了太监特有的一丝公鸭嗓音,尖利的声音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围场。 “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众人都站起身,行礼齐声道:“参见陛下,参见淑妃娘娘———” 皇帝走到主位上坐下,淑妃就坐在他的右手边,才对着众人一摆手:“平身。” 玉竹坐在萧攸宁的身后,想着昨日见到顾亭他对着她说的话。 “玉竹,陈柏并不是最大的凶手,灭你家族的凶手是那个在皇宫里的九五至尊,他有着顶峰的权利,你要报仇,必须杀了他!” 玉竹的看着皇帝的那一刻,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竟然是皇帝!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而顾亭的声音就像是魔鬼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你要报仇,必须杀了他! 你要报仇,必须杀了他! 你要报仇,必须杀了他! 她想到那天夜里熊熊的火光,被屠戮的亲人,她觉得她的脑子都快炸了。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萧攸宁本来好好的坐着,被玉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忙扶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玉竹轻声答道。 “没事就好,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萧攸宁知晓玉竹没事,便放心了些许,继续朝前看去。 而在此时,皇帝发话了。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春狩,朕心甚悦,在座各位都是社稷重臣,朝中能够安稳各位爱卿功不可没啊。”皇帝道。 第四十一章 遇袭 皇帝的话音一落,整个围场遍都是歌功颂德之声,一个比一个说的恭敬,一个比一个说的谄媚,生怕自己落后了谁去。在此时,歌舞乐起,曼妙的舞姬缓缓的踏入高台,姿态撩人,一颦一笑一旋转尽是风情。各位年老的高官都兴致盎然的看着,时不时的赞叹两句。 皇帝坐在高台上,若有所思。淑妃见状,便笑意盈盈的倒了一杯酒向着皇帝敬酒,她轻启朱唇,对着皇帝道:“陛下,妾身敬您一杯。” 皇帝对着淑妃笑了笑,就举杯喝下了。萧攸宁坐在下面看着,顿时觉得有些无聊,所幸这前戏进行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很快的就将大家的热情带到了高潮,接下来便是狩猎比赛了。 皇帝坐在高位上,对着众人笑道:“众卿家看过柔美的歌舞,那么也该看看我们大梁儿女的英姿了。” 众卿家都笑了,而在这时,参加的各位都已经挑好了自己的良驹,因为男子与女子是分开来的,祁连靖并没有看见萧攸宁的身影。他默默的戴好护具,漫不经心的整理着弓箭,便看见祁连硕勾着唇走了过来,他含笑的对着祁连靖说道:“皇兄可准备好了?做弟弟的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皇兄你比试比试呢。” “本王奉陪。”祁连靖淡淡的应道。 祁连硕听得这话,便很是愉悦的大笑离开,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祁连靖。 祁连靖,看你有没有本事,活着走出这里。 淑妃本身就是将门之女,自然是骑射相当精通的,她走到萧攸宁身边。 “见过淑妃娘娘。”玉竹对着淑妃行礼。 “免礼。”淑妃颇有威严的一抬手,随后她对着萧攸宁寒暄了几句,最后竟还开玩笑的对着萧攸宁说道,“攸宁啊,本宫听闻你对骑射可是精通的很,本宫也想和你比试比试呢。” “娘娘谬赞了,不过娘娘如此盛情邀请,攸宁岂有不遵之理。”萧攸宁微笑了下,手却紧紧的握住。 淑妃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只不过,她不会伤害自己,活着的自己可比死了的自己有用多了。对于这一点,萧攸宁看的很是通透。 没有多长时间,狩猎便开始了,祁连靖和祁连硕先发制人,二人的马骑的飞快,就像离弦的箭。但是宋泽铮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志气,他只是跟着来陪萧攸宁的,况且在帝都贵族的眼中,他一向是不思进取,花天酒地的模样。 祁连靖和祁连硕的飞快的向前跑去,林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猎物。祁连靖的弓箭法很好,不一会儿便已经收获了很多的猎物,马上的袋子中很是满当当的。自然祁连硕也不会甘于落后,他的猎物和祁连靖的根本不分上下。只是,不过一炷香的时辰,祁连硕就消失在了林中,祁连靖顿时觉得不妙,他放慢马速,谨慎的向前走去。 他看着前面的地方好像有声响,突然看见一只白虎,正在缓缓的向前走。祁连靖心下一喜,他知道这里会有白虎,也是想自己打到,将白虎皮进献给皇帝,定会夺得皇帝的欢心。虽然祁连靖并不喜欢皇帝,甚至有些恨他,但是他毕竟是皇帝,他只有能讨皇帝喜欢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也算是为了他的母妃。 祁连靖缓缓的拉弓,准备瞄准那只白虎,但是当他射出一箭的时候,突然发出‘碰’的一声,弓弦断了! 那只箭正中那只白虎,见了血,那白虎是真的开始发狂了。白虎大声吼叫着,极速的向着祁连靖冲过来。 祁连靖这时候才有些慌神,他没有时间可以去思考这个弓箭断了的原因。他在那个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但是从小的教育让他也只有这么短短的一秒钟,他当机立断,直接准备赤手空拳的向着白虎搏斗。 而在另一边,萧攸宁和淑妃并不能去狩猎,便开始绕着围场的跑场开始比试骑术。萧攸宁和淑妃的骑术很是精湛,众人看了都赞叹不已,后来淑妃不知怎的,就往林里去了,萧攸宁虽是不解,但是也不是不能去,便也进了林中。林中树木广布,就是骑术精湛的萧攸宁和淑妃也不禁慢了下来。 可是萧攸宁和淑妃还是分开了,因为是淑妃先进了林子,萧攸宁慢了一步,所以萧攸宁并没见到淑妃,她对着林子中叫了好几声。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 却无人应答。 风柔柔的吹着,萧攸宁却觉得有些沉重,似乎有些,大事不妙! 萧攸宁骑着马在林子里缓缓的前进着,但是越到里面,越没有人,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声。 她突然听见脚步声,心里一颤,顿时就握住了怀中的匕首。她的反应是对的,这些人,是往生楼的余孽,领导他们的自然就是那天消失无踪的玄清! 玄清示意身后的往生楼弟子停住,他想亲自杀了这个女人。 不知道这个女人死了,华烨是个什么反应。还会像以前那样,云淡风轻吗? 这可真是,让人好奇呢! 玄清站在萧攸宁的对面,他勾起邪魅的笑意,冷笑:“怎么样,这次,我可不会在犯以前的错误了。” 玄清以为,萧攸宁定会很惊慌失措,可是他失算了,萧攸宁很是冷静,甚至还有些嘲讽。 其实萧攸宁只是装出来的,她的心里紧张的要死,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出了冷汗,却还是强装镇定道:“你来抓我有什么用?我对你并没有利用价值。” 萧攸宁现在只想拖延时间,希望外面的人可以发现自己失踪了。 可惜,玄清也不是个傻子,他看出了萧攸宁想要拖延时间的想法,他轻笑一声:“不得不说,你是个聪明人,但是我只是为了泄私愤,谁让你和公子宋,华烨,甚至是艮风盟主都有牵扯。” “艮风盟主?你说的是那个公子青?”萧攸宁问道,原来,他便是艮风盟主啊。 萧攸宁的脑海里映出那人的样子。 并且在这时,她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反正也打不过他,不如就大大方方的。 命由天定,若是上天注定她死,那么害怕也无用。 玄清看着萧攸宁沉思了会,才对着萧攸宁说道:“没错,我以前实在是搞不懂,你到底有什么魅力,除了这张脸好看点,现在我倒是明白了。”只是玄清没有在说下去,便打算直接解决了她! 这里毕竟是皇家围场,要是被发现就是功亏一篑! 萧攸宁看着那把剑朝着自己的脸直冲过来,本能的用匕首格挡,只听见‘锵’的一声,玄清顿时就收住了剑,惊奇道:“你竟然会武?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第四十二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萧攸宁没有回答,只是很是戒备的看着玄清,玄清在那一瞬间的惊讶过来,便知道了萧攸宁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便放心了下来。 可是,玄清就是输在了这一瞬间的惊讶。 正当玄清想要刺向萧攸宁的时候,便听见林中的一声重喝!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支冷箭,刚好将玄清手中的剑给射到了地上,一阵风袭来,萧攸宁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抱在了怀里,从马上下来。 来的人,是华烨。 华烨放开萧攸宁,先是检查了萧攸宁身上有没有受伤,随后才对着萧攸宁笑嘻嘻的说道:“宁宁,回帝都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是这么惊险,我的心可是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的!” 玄清被刚刚的气流给震到,就没站稳,摔了下去,但是刚爬起来,却听见华烨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又给摔下去。 萧攸宁:…… “护法,您没事吧。”身后的一个弟子上前来扶住他,后者示意没有事。 “我没事。”萧攸宁摆摆手,对着华烨说道。 华烨确认好了萧攸宁没有受伤,才看了眼玄清,见他如此,心里的怒意才是不能忍受!这玄清也是厉害,竟然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的底线。 他沉声道:“本公子本来还想放你一马,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那么,也别怪本公子手下无情!” 玄清轻咳几声,刚才的气流很是厉害,他本就重伤未愈,如今更是没有能力和华烨打。 这要是打,自己定是没命的!玄清想。就算加上身后的几个弟子,也绝对不是华烨的对手。玄清权衡利弊,决定放弃。 玄清呆愣了几秒,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华烨问道。 玄清没有回答,猛然的就从怀中掏出烟雾弹,就在华烨面前炸开了。华烨和萧攸宁都觉得眼前一白,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当她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就发现,玄清又跑了。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玄清看的倒是开。 华烨低低的咒骂了一句:“真是个懦夫,本公子看不起他!” 萧攸宁听着这话,虽是觉得好笑,但是刚刚才经历过这么心惊胆战的一幕,饶是萧攸宁这么一个心理素质好的人,也是笑不出来的。 华烨虽然看起来确实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是最为心细,从他刚刚的话就可以听出来,就是为了给萧攸宁放松心情。不过看萧攸宁这个样子,他现在也是束手无策了,只好默默的陪在萧攸宁身边。 突然,就听见萧攸宁对着华烨说道:“你怎么来帝都了,还来了围场。墨玦呢?” 华烨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但是萧攸宁还是在看着他,他还是老实交代了。 “我本来是你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看见这么一幕,差点没吓死我。”说这还作势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委屈的看了萧攸宁一眼。 萧攸宁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便对着华烨道:“那墨玦呢?” “墨玦被我丢在客栈了,本公子不需要人保护的好吗?”华烨才不会告诉墨玦,其实他是不想墨玦来打扰他和宁宁的二人世界! 绝对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华烨的表情真诚极了,萧攸宁便也相信了。 正在客栈里的墨玦欲哭无泪,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这是赤裸裸的见色忘护卫啊...... 华烨和萧攸宁就在林中走向出口,突然就听见远处有一声虎啸,萧攸宁和华烨都很心惊。 华烨说道:“我们去看看。” 萧攸宁点头,华烨带着萧攸宁快速的走向声源处,而在那一边祁连靖还在和那只白虎搏斗,祁连靖赤手空拳的,即使他武功盖世,也不免负了伤,身上的青色长袍已经血迹斑斑。那白虎的身上也都是血迹,正在发疯了似的吼叫,祁连靖的双眼已经吃红,大吼一声,就往白虎的头上重重一击,那一击用了祁连靖全身的力气,何其重的力气,那白虎瞬间就大叫一声,重重的的往旁边一摔。那白虎双目赤红,还想再爬起来,可是祁连靖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又在虎头处重敲了好几下,那白虎,最终还是死了。 华烨和萧攸宁赶的时候,就看见血迹斑斑的祁连靖和那只倒在血泊中的白虎,华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闯荡江湖的时候比这个更加血腥的场面都见过了。而萧攸宁却是大吃了一惊。 “靖王殿下,您没事吧。”萧攸宁担心的问道。 萧攸宁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若是靖王出事,他们萧家就可想而知。都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郡主不必担心,本王无碍。”祁连靖淡淡的说道,只是,他是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下自己汹涌的情感,就不得而知了。 “靖王殿下果然勇猛过人,在下佩服。”华烨拱手笑道。 “华烨公子不必过谦,只是皇家围场,难道,华烨公子也是散步来的?”祁连靖瞥了眼华烨,说道。 华烨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走了,宁宁劳烦靖王殿下了。” 祁连靖没有回答,眼神中有着太过复杂的东西。 宁宁,呵。 叫的真是亲密。 可是他还是没表现出来,他将白虎扛上马,很是冷淡的对着萧攸宁说道:“郡主,本王送您回去吧。” 萧攸宁点点头。 一路上静默无言,只是祁连靖,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一点。 他们到的时候,便看见淑妃已经回来了,她急忙走上前,拉着萧攸宁的手:“你可真是急死本宫了,幸好你没事。” “是攸宁的错,让娘娘担心了。”萧攸宁假意道。 毓华夫人看见了萧攸宁回来了,才真的是满脸担心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开始叮嘱。萧攸宁也不好拒绝,就一直含笑听着。 祁连靖扛着白虎就到了皇帝的跟前,不仅皇帝,还有众位大臣。 “儿臣猎了一只白虎来,愿将这白虎献于父皇。父皇畏寒,虎皮最是保暖的。”祁连靖对着皇帝道,字字句句都是关心皇帝的话,皇帝听了,果然是龙心大悦。 “好好好!果然是朕的儿子,勇猛过人!”皇帝鼓掌大笑。 “只要父皇开心,那便是黎明百姓之福,便是我大梁之福!”祁连靖朗声道。 皇帝又是开心的大笑。又赏赐了祁连靖不少东西。而在一边的祁连硕更是恨的牙痒痒。 就连这个都被祁连靖逃过去了,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祁连靖下来的时候,在祁连硕的耳边的说了一句:“下次的手法高明点。” 祁连硕的脸色阴晴不定,还是冷笑的回了一句:“皇兄放心,弟弟定不辜负皇兄所望。” 第四十三章 石破天惊 春狩的事情,有惊无险,总算是圆满结束了,萧攸宁也算是松了口气。只不过,祁连硕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定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但是萧攸宁并不是这么悲观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去迎刃而解的。 所以,她后来的这几天就在府里呆着,哪里都没去。 只是你不去找别人,事情也会找上门来的。 萧攸宁今儿个早上自起来之后,外面总是在吵吵闹闹的,萧攸宁让玉竹出门去看看,却也只说西苑的婉夫人竟要搬到东苑这边来了。玉竹来汇报的时候,萧攸宁正坐在院子里,迎风晒着太阳。她闲情逸致的躺在躺椅上,轻摇着华烨送她的折扇,一脸淡定。 “无妨,随她们去吧。” 其实,萧攸宁是在想,婉夫人这个人,喜欢做出头鸟,那么帮她一把也未尝不可。 可玉竹却是不明白,她还在萧攸宁身边气得直跺脚,对着萧攸宁道:“郡主,也不知道老爷在想些什么,东苑可是老爷夫人和郡主的住处啊,那可都是正经的主子,婉夫人一个妾侍,如何住的了东苑。” 玉竹很不满,就在语气上各种的抱怨。 “不用在意这些,既然父亲喜欢,那么就让她住住也无妨,西苑那些夫人,能不眼红吗?好了,我们去找娘谈谈心。”萧攸宁笑了笑,眼里有些讽刺的笑意,对着玉竹说道。 玉竹这才明白过来,枪打出头鸟,婉夫人这次可是防不胜防了。她喜滋滋的对着萧攸宁说了句:“郡主英明。” 随后,便扶着萧攸宁去了毓华夫人的钟灵院。 萧攸宁到的时候,毓华夫人正在院子亲自浇着花草,眼神温柔,可是午后的阳光还是很晒的,所以毓华夫人还是出了点点细汗。萧攸宁见了,便急忙赶上前,去搀着毓华夫人,心疼的说道。 “娘,以后就别来照顾这些花花草草的了,身子要紧,交给丫鬟们打理就是了。“ “他们笨手笨脚的,还是娘亲自己来就行了,宁儿今儿个怎么就来了娘这里?”毓华夫人执了萧攸宁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二人在屋子里坐下,萧攸宁才笑嘻嘻的对着毓华夫人道:“宁儿想吃母亲这里的糕点了,便来了。” 毓华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才对着妙霖吩咐道:“把我今儿早上刚做的椰子盏拿来。” 椰子盏?萧攸宁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淑妃那日也做过的椰子盏。妙霖很快就端了上来,萧攸宁尝了一口。 “好好吃啊,做的比淑妃娘娘的还要好吃。”萧攸宁道。 “淑妃?”毓华夫人不解道,她的女儿怎么就吃了淑妃的东西了。 “女儿刚回来的时候,进了宫,那时候吃到的。”萧攸宁简短的回答了一下。 毓华夫人却是忧虑的紧,因为淑妃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便知道淑妃,她是赵家的嫡女,入了宫之后久宠不衰,更奇怪的是,她入宫后,陛下的子息何其稀薄,就只有这么几个零星的皇子,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堪大用。 如今成年的,可以和她生的硕王抗争的也只有靖王殿下一个人。 所以,她现在也在处心积虑的想致祁连靖于死地。 毓华夫人叹了口气,她知道淑妃想干什么,不就是想为她的儿子赢得顺宁公府的帮助吗。而这个办法最好的捷径,就是,她的女儿,萧攸宁。 “宁儿,你以后少和淑妃,硕王接触,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毓华夫人忧心忡忡,看了眼萧攸宁。 “知道了,女儿会注意的。”萧攸宁点点头。“娘亲,还是说其他的吧,女儿看今日婉夫人将东西搬到东苑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毓华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的眼神黯了暗,状似平静的说道:“她有喜了,这是老爷的格外恩赐。” “有喜了?”萧攸宁吃了一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见的。 “嗯,我们府里只有你一个女儿也不可能,所以婉夫人的这一胎很受老爷重视呢。”毓华夫人淡淡道。 萧攸宁皱眉,面带心疼的看着她的母亲,可是她的母亲毫无表情,还是特别的冷静。萧攸宁看着这样的毓华夫人,心更加疼了。 娘到底过了怎么样的日子,才能听到如此的消息之时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从最初的恨到现在的连恨都恨不起来。 是麻木了吧。 真是可悲啊,娘的这辈子...... …… 萧攸宁又在毓华夫人处坐了好一会,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让玉竹回了自己的房间,关起房门来想了许久。这么多的事情压在她的身上,她需要时间来消解掉。 为了活下去,为了顺宁公府的长世荣华。 在东苑另一个院子里,经过了长时间的吵闹,终于安静下来。婉夫人看着这新院子的一草一木,不由得喜笑颜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总算是怀上了。只要有了儿子,就算萧攸宁再怎么得皇帝的宠爱,可终究是个女子,还能承袭老爷的爵位不成?现在的老爷如此宠爱自己,若真是个儿子,即使不能是嫡妻,是个平妻也可以,那么自己的儿子,便是嫡子,就可以承袭爵位了。 到时候,毓华算什么?婉夫人摸着自己的肚子,冷笑。 而在另一边,廷尉大人的府里,宋泽铮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听着他的父亲恨铁不成钢的骂声,还是不为所动。 “我说你,你看看你这个年龄,不成家不立业,老夫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儿子!” “不凑巧,我还真是你儿子。”宋泽铮轻笑一声,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廷尉大人简直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但是还是没有办法,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不想再让别的妾侍生。 说到底,还是被自己宠坏了。 “我不管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成家!人选我都替你想好了,就是骁骑将军的嫡女。”廷尉大人沉声道,“徐小姐贤淑,家世显赫还知书达礼,是一个好姑娘。” “我不愿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是绝对不会与那个徐小姐成婚的!”宋泽铮怒道。 “喜欢的人?说来听听。”廷尉大人惊讶了,他这个儿子竟也会对着一个女子动心,平时就看他纨绔惯了的。 宋泽铮也是觉得自己很是嘴快,怎么就把这个说出来了呢! 若是说是攸宁,父亲大概是会昏过去吧。 宋泽铮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但是还是下了决定,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敢说的! “我喜欢顺宁公府嫡女萧攸宁!我想与她共守直至白头!”宋泽铮鼓足勇气,大声的就对着他父亲说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伤 廷尉大人听见了这句话,果然与宋泽铮所料的那样,差点没晕过去。 他指着宋泽铮的身子,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廷尉大人的身子被气的颤抖,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喜欢萧攸宁,想与她共守到白头!”宋泽铮又说了一遍,这次他很冷静。 “混账!”廷尉大人忍不住扇了宋泽铮一巴掌,怒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廷尉府所有人都为你陪葬!萧攸宁那是什么人,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宠着她,摆明了是要钦定做儿媳妇的。你有什么胆子,想跟皇家抢人?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萧攸宁,你有没有为她想过,你的喜欢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廷尉大人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平常的他哪里会舍得打宋泽铮。 宋泽铮捂着脸,默然不语。 他不是不知道,攸宁的身份是绝对不一般的,可是感情真的是可以控制的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动这样的心思,以后你给我离萧攸宁远一点,如果你不想让你爹这把老骨头最后还不得善终的话,就立刻和徐家小姐完婚。” 廷尉大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拂袖而去。 宋泽铮在原地呆立了许久,和徐家小姐完婚吗? 呵,做梦吧。 宋泽铮不想在府里久待,便出了门,出了门之后,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漫无目的的闲逛,竟然走到了顺宁公府的门口。宋泽铮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但是还是没有决定要进去,站了一会儿便又离开了。 攸宁,父亲说的对,我对你的喜欢,也许确实是会有巨大的伤害。 对你,对我,都一样。 宋泽铮走到街道上,便觉得无处可去,看见了一家茶馆,想了想便走了进去。 安静的地方,适合自己想东西。 小二热情的来迎接,宋泽铮选了一个很是僻静的角落,他要了一壶碧螺春,便坐在位子上,默默的呆着。 只是,宋泽铮的隔壁桌子突然坐下了几个外族人,穿的是狄戎服饰。可因为大梁民风开放,有几个狄戎人在帝都也并不是不常见的事情。或是来做生意,或只是途经。 只是,那几个狄戎人看起来太奇怪了些。宋泽铮细细观察了下他们,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 宋泽铮敲敲头,最近的事情真的好多,自己都快神经紧张了。 可就是这么一被忽略的小小细节,就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宋泽铮又在茶馆里坐了一会,便也觉得无趣,就走了。 祁连靖在王府里呆不住,突然就想到了安贵嫔,便进了宫去了安贵嫔以前住的宫殿里。 惜安宫,多好的名字啊… 惜安,惜安,珍惜叶安。 现在这个宫殿,竟然对于他而言,成了一个嘲讽的存在。 祁连靖打开惜安宫的大门,因是常年没有住人,总是缺少了许多的活气,但是这里面还是出奇的干净,那是因为有专人在这里打扫,将一切的东西都按照以前安贵嫔的样子来。 这是皇帝的命令。 轻纱帷幔,精巧的装饰物,处处都是名家手笔,整个宫殿都是极致的奢华。处处都昭示着当年的安贵嫔是有多么的受宠。祁连靖也承认,那时候的母妃是真的风光无限,荣宠备至。可是最后呢,最后不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的父皇让他的母妃从希望到失望,失望再到绝望。最后连命都赔了进去。 安贵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紧紧抓住祁连靖的手,她终于后悔了。 “是我错信了他,他并不是我的良人,靖儿,母妃希望你可以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都是她的良人。”安贵嫔说完这句话,重重的垂下了手,闭上的眼睛里渗出了最后一滴泪水…… 她希望,在下一世能够找到一个爱着她的人,她再也不想遇见他了。 祁连靖闭上了眼睛,还记得那时候他抱着母妃的尸体痛哭的样子。 和现在是一样的,整个宫殿寂静的可怕,只久久回荡着哭声。 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母妃,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我一定会对她好。可是,我不能表露我的爱意,不然,我们一定会死。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可我也忍不下去了,母妃,我该怎么办?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祁连靖坐在他小时候常坐在的软榻上,轻轻拂过,似乎昨日重现,他的母妃还在身边,他还可以尽情的向母妃展露他的喜怒哀乐。 如今,除了微笑和面无表情,其余的,只能在心里闷着。 祁连靖觉得,他在那个时候,就失去了欢笑怒骂的权利,他就像一个精致的假人,为了目的,付出一切。 在这一点上,他和他的父皇,是一类人。 可是,他有着自己绝对要守护的人,她就是, 萧攸宁..... 祁连靖在惜安宫中呆了许久,直至夕阳西下,才离开了宫。 皇帝坐在御书房里,听着赵德荣的禀告。 “陛下,靖王殿下今日去了安贵嫔娘娘的寝宫,直到夕阳西下了才出去。” “他又去了?哎..”皇帝久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他去,就不用再说了,到底是朕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安儿。” 皇帝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落寞,他的眼神有些放空,好像看见了多年前,他的安儿对着他,落花丛中莞尔一笑,便是倾国倾城。 赵德荣这个时候,很是识相的退了下去。 陛下,又在想安贵嫔娘娘了。 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也明白陛下的难处,那时候的叶侯手握重权,陛下不得不这么做。 江山和美人,陛下毫不犹豫的选了江山。这些年,陛下宠着淑妃娘娘,扶持硕王殿下,又打压着靖王殿下,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平衡吗? 其实这也算是有原因的吧,只不过,也太无情了点。 赵德荣微微流露出一些悲悯,就像陛下这般的至尊之人,也不能快然和恣意的活。 皇帝坐在那里静默了一会,便对着赵德荣道。 “去将硕王叫过来。” 赵德荣领命去了,皇帝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孤单又寂寞。 高处不胜寒。 第四十五章 示好 赵德荣来找祁连硕的时候,祁连硕正在书房里写着东西,听风在一旁待着。 “赵公公安好。”祁连硕对着赵德荣很客气,因为赵德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的话不轻不重的总是能影响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太过多疑,他和母妃努力了这么些年,才有如今与祁连靖相平的地位。 来之不易。 “见过硕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赵德荣在皇帝跟前呆久了,自然是很会做人的,他的语气恭敬却又把握好了那个度,既不谄媚也不无礼。 硕王一惊,却也只好应承了下来,“公公稍等。” 祁连硕跟着赵德荣进了宫,去了御书房内,皇帝破天荒的撑着头,很是疲惫的样子。看见祁连硕疾步而来,便道:“坐吧。” 祁连硕道了一声是,便坐了下来。皇帝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理他,就一直在低头看着奏折,但是祁连硕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去打扰,便也很是沉默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皇帝叫着祁连硕走到身边来,他丢给祁连硕一本书,翻开的那页上,赫然写着:玄武门之变。祁连硕差点连书都不稳,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还是被父皇发现了... 他的脑子在疯狂的想着对策,可是,还是失败了。 皇帝睨了他一眼,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儿臣..儿臣觉得,兄弟之间,应该,应该和睦相处,太宗大可不必如此赶尽杀绝。”祁连硕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皇帝将书收回去,语重心长的说道:“父皇老了,如今梦里总是梦见戚王,乐阳长公主,”皇帝顿了顿,“你们兄弟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是亲兄弟。我大梁也需要一个仁君,在这一点上,靖儿比你要仁厚的多,知道吗?” 祁连硕低头道:“儿臣知错。”又抬头看了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已经有了白发,眼神都带着疲倦。 父皇真的老了,从前的他是不会和自己说这些的。 “知错就好,你退下吧。”皇帝摆手。祁连硕应声退下,赵德荣观察着皇帝的脸色,问了一句,“陛下,硕王殿下他….” “他的性子和淑妃真是像极了,朕没有处置他是原因的,他太过激进,靖儿又太过冷漠,其实骨子里最是仁厚,就像当年的安儿。”皇帝说道一半就没有在说下去,又是叹息了一声。 “都是朕的儿子,朕都不舍得。至于皇位,就让他们各自去争吧。”赵德荣听得此话,便知道皇帝是真的累了,真的悔了。 …… 祁连靖回去之后,对着窗台想了许久。 阿宁,既然祁连靖这个身份不可以,那么,公子青呢? 可以的吧。 “阿宁….”祁连靖在低声喃喃,声音带着百转千回的痛苦和绵长爱意。 萧攸宁在房内也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进宫,如今这局势,皇帝是最重要的一步棋。皇帝对自己的宠爱,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可以利用的武器! 萧攸宁进了宫,本想去御书房,可又想了想,还是去了淑妃的寝宫,淑妃一听萧攸宁来了,也是既高兴又惊讶。 “郡主怎么来了,真是稀客,素夕奉茶。”淑妃拉过萧攸宁的手,往椅子上坐下。 素夕很快就捧了茶来,萧攸宁喝了一口,便对着淑妃说道:“攸宁自病后,久不见娘娘,今儿个得了空,便来看看您。” 淑妃果然很是欢喜,便道:“真是个孝顺孩子,这宫里头也没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话的人,如今你回来,可要常来看看本宫。” 萧攸宁笑的应了。 在淑妃处坐了许久,便听着门外道硕王殿下来了。 硕王来了?! 萧攸宁一惊,来的可真巧。 祁连硕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便想着来看看母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攸宁。他对着淑妃一拱手:“儿臣见过母妃。” “见过硕王殿下。”萧攸宁盈盈一拜。 “好了,硕儿不用这么多礼。看看多巧,攸宁也在这里。”淑妃看见儿子,总是高兴的。 “是啊,真巧,竟在母妃这里看见明熙郡主。前一段时间本王听了郡主琴声,那可是伯牙之才啊。”硕王如是说道。 “殿下谬赞了,攸宁不过是练着解闷,哪里有伯牙的才华。”萧攸宁笑道。 “郡主不必过谦,郡主可是当的起这才女之明的。本王偶然间寻着名琴一把,不知能否请郡主观赏呢?”硕王对着萧攸宁笑了笑,“正是这大好春光,不然就将琴带着,青山绿水之间,悠悠琴声岂不妙哉?” 约着自己出去?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硕王殿下的好意,攸宁心领了,只是..”萧攸宁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淑妃打断了,“都是年轻一辈的孩子,赏山玩水也是情趣。” 被淑妃这么一番话说着,萧攸宁再拒绝便是失了礼数,恐怕会落人口实。萧攸宁也只好应承了下来。也不知道祁连硕打的是什么算盘。 萧攸宁又坐了一会,便也起身告辞了。祁连硕被淑妃的眼色一使,便立刻会意。 “郡主,本王送你一程吧。” 萧攸宁没有拒绝,祁连硕一路送萧攸宁到宫门口,将她送上马车,便对着萧攸宁温柔的说道:“明日,本王来接你。” “多谢硕王殿下了。”萧攸宁浅笑,便放下帘子,离开了皇宫。 祁连硕目送着萧攸宁离开,便收敛了笑意,往着淑妃的寝宫走去。 淑妃正在宫里喝着茶,见到祁连硕回来了,才开口道:“送回去了?” 祁连硕点点头,“母妃,为何要如此巴结萧攸宁?若是想要顺宁公府的力量,求父皇赐婚难道不行吗?” “普通贵家女子自然是可以,但是萧攸宁不行。你看看这些年,你父皇对着萧攸宁是多么宠爱,回来以后还亲自封了郡主,你看看整个大梁谁家的女儿有如此之殊荣?”淑妃缓缓道,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就独宠着萧攸宁?整个帝都有才有貌的女子多了去了,比萧攸宁好的也是一大把,怎么就偏偏宠着萧攸宁?看样子也不是想让她做皇妃的样子,那么,是为什么呢? 第四十六章 真相 祁连硕听着淑妃的话,双眉蹙起,手指微微扣着桌面,沉思了许久,才对着淑妃说道:“母妃说的有理,那儿臣就是不得不讨萧攸宁的欢心了?” “对,而且下手一定要快,祁连靖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只有一个好处,按照陛下如今对萧攸宁的态度,那些普通的贵家子弟,可是绝对不敢上门提亲的。”淑妃轻笑道,“而且论攸宁的才貌,娶回来母妃也是很满意的。”淑妃还开了个玩笑,又给祁连硕倒了一杯茶,递给祁连硕。 祁连硕想了想,便对着母妃笑着应了,一个女人算什么,除了蔷薇,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只可惜,上天没有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蔷薇她,永远的离开了...... …… 祁连硕在淑妃宫里坐了好一会,还在思考要不要对淑妃说今儿个皇帝对他说的话,踌躇了好一会才决定。他看着淑妃,缓缓的说出来。 “母妃,今天父皇叫了儿臣过去。” “嗯,陛下对你说什么了?”淑妃淡淡道。 “父皇今日,给儿臣看了一个故事。”祁连硕顿了顿,“那个故事是...玄武门之变!“ 淑妃本来很是淡然的脸色,在听见了这个词的时候猛地一变,差点连茶杯都拿不稳,她厉声道:”你说什么?!玄武门之变?!“ ”是,想必父皇是知道了儿臣在春狩中做的手脚了。可是父皇并没有惩罚儿臣,想必儿臣在父皇心里还是有地位的。“听了这句话,淑妃颓然坐在椅子上,”陛下没罚你并不代表他不是记在心里,陛下当年坐上皇位的时候,那可是真的弑兄杀妹,反对他的戚王殿下,乐阳长公主都没了…“淑妃缓缓说道,”如今到了现在,本宫陪伴陛下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陛下开始悔了么,你这么来一出,这不是在提醒陛下当年的事么?再加上,多年前的安贵嫔,陛下啊,可是一个难得的狠人呐!“淑妃眼里有着畏惧的神色,靠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唤来素夕。 安贵嫔.... “娘娘,有什么吩咐?”素夕道。 祁连硕看着他的母妃,一时觉得惊诧不已。 “你去看看,咱们宫里还有没有当年安贵嫔的画像…”淑妃虽然是这么说道,但是还是在心里默念,上天呐,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素夕领命而去,过了将近两柱香的时辰,才回来。她对着淑妃说道:“在当年,陛下下令将安贵嫔所有的画像都烧了,就连惜安宫中怕也是没有了。” “母妃要安贵嫔的画像做什么?画像都烧了,那干嘛还留着惜安宫?”祁连硕问道。 “不可能,继续找,本宫记得有画过她的画像。”淑妃继续下令去找,随后才解释了祁连硕的疑惑,“陛下是因为祁连靖才留着的惜安宫,但是为了自己防止睹物思人,就将画像都烧了,惜安宫也封了,这么多年,也只有祁连靖才常去。” 素夕继续领命下去,这次过了好久才回来。果不其然,素夕这回手里捧着一幅画卷。 “奴婢真是一通好找,结果在咱们宫里仓库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它,这还是娘娘的亲笔呢,可惜都落了灰。”素夕道。 “拿过来让本宫看看。”淑妃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语调都在发抖,手也在发颤。 叶安,你我斗了一辈子,你不会连死了都要留着个人来和我儿做对?! 淑妃打开画卷,画卷上的是一个美人,眉眼间都是英气,却笑的很温柔,眉眼都舒展开来,像是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舒服。 这便是皇帝专宠了数年的安贵嫔,也是祁连靖的生母。 若是仔细看她,她和萧攸宁竟然有着三四分相似的模样,再说神韵,那真是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淑妃有点癫狂的大笑! “本宫就说,看见萧攸宁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是熟悉,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本宫也不是很记得叶安的样子,也没想到她身上,哈哈哈哈,陛下啊,你竟然还没忘记她!对着萧攸宁如此宠爱,原来还是这样!” 祁连硕在旁边听了许久,才知道原委,原来父皇对萧攸宁如此宠爱是因为安贵嫔娘娘!那个当年宠冠后宫,就连母妃都要费心思去学习她的那个安贵嫔娘娘! “母妃..”祁连硕担忧的看着淑妃癫狂的样子,轻声叫了一句。 淑妃没有回答,不过情绪已经慢慢的平静下来了,只是就一直靠在椅子上,头看着窗外。眼神里有着不甘,愤恨,还是那么一丝丝的...落寞。 “你先回去吧,母妃需要好好想想。”淑妃淡漠的说了一句,便挥手让祁连硕退下了。 祁连硕应声道是,便离开了淑妃的寝宫。 淑妃看着祁连硕的背影,不禁苦笑了一声。 叶安,你连死了都要和我作对?生一个儿子还要和我儿子争,就连一个女子,都和你长的这么像。 那就看看吧,我的儿子强还是你的儿子强!活着的时候我不如你,如今你死了,我还要和你斗! 我和你,真是冤孽! 祁连硕走过御花园,一直在消化着在淑妃那里听见的秘密。原来萧攸宁竟然像安贵嫔?!那么,以父皇对她的宠爱,还愁自己得不到皇位嘛? 祁连硕胸有成竹的笑了。 祁连靖自从惜安宫回来以后,便在府里,静默了许久。他吩咐下人拿来了笔墨,然后给萧攸宁写了一封信,署名是:公子青。 阿宁如晤, 自平城之后,便再无缘相见。此番寄信,仅仅想知阿宁是否安好。那日一别,有所隐瞒。在下艮风盟主,实非故意。白阙艮风合作,定是安好。另,小心帝都有心人。 祁连靖将这封信装好,然后吩咐了林衍用艮风盟的信鸽将它给萧攸宁。林衍虽然觉得很是奇怪,但是还是照办了。 林衍领命下去了。 祁连靖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竟然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他看着暗下去的天色,脑海里都是萧攸宁的样子。 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在想着我? 第四十七章 痴人 林衍的办事效率很快,没有过多久,正在顺宁公府里的萧攸宁便收到了这封信。在此之前,萧攸宁兴致勃发,便想到外面的院子里坐坐,便不想闷在屋子里了,便吩咐了下人放了些茶点,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微风吹拂,柔柔的,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刚好能够去除心里的烦躁之感。萧攸宁坐在石凳上,微微扬起头,终于有了些少女的娇憨。这样的时间,似乎可以让萧攸宁忘记今日在淑妃宫里的一切,可以忘记皇帝无休止的试探,可以忘记那些勾心斗角。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用被这所谓的命运所缚。 她,真是恨透这无休无止的算计。可是为了活下去,又能怎么办呢? 突然,就听见院墙处有着轻微的‘咕咕’的叫声,萧攸宁有些烦躁,语气也不是很好的对着玉竹道:“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玉竹低声道是,便走到院墙边上,就看见有一只信鸽徘徊在此,玉竹挥手让它过来,那鸽子好像很是通灵性,一挥手竟也过来了。玉竹取下它脚上的绑着的一个玉筒,走过去交给萧攸宁。 “郡主,是一封信。” 萧攸宁接过玉筒,打开取出里面的纸,默默的看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玉竹被萧攸宁突如其来的微笑被弄的有点懵,便问了一句。 “郡主,是谁的啊。” 萧攸宁收起信,微笑的说了一句:“一个故人。”随后便不再多言,进了屋子里,关门便坐在椅子上。 原来是你,公子青。自己其实并没有怪过他,那时候的艮风盟与白阙有诸多矛盾,隐瞒身份也是自然的。至于自己的身份,以艮风盟的能力,还不是小事一桩吗?萧攸宁喜欢坦诚的人,这一点看华烨便可以看出来。 公子青是一个坦诚的人啊… 只不过,小心帝都有心人说的是谁? 祁连硕?皇帝?淑妃?还是谁? 其实萧攸宁还是忽略了一些问题。比如说他为什么要给她写着么一封信,还有为什么要救她。不过,这个时候的萧攸宁被众多事物压身,也就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 萧攸宁将这封信放在烛火之上烧了,火光映在脸上,竟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她走到桌子边,拿出纸,沾墨开始写信。写好后,将墨迹吹干,塞进那个玉筒,叫了玉竹过来。 “把这个再送回去吧。”萧攸宁道。 “啊?这怎么。”玉竹的话还没说出来,便感到萧攸宁拍了拍她的肩,她含笑的看着窗台,那里正停着一只鸽子。 就是送信来的那个鸽子! 玉竹了然,就将那玉筒绑回到鸽子的退下,随后鸽子便朝着天际飞去。玉竹做了这一切,却也没有多问。 萧攸宁看着那只鸽子的飞去的方向,微微的笑了。 …… 林衍回到靖王府,对着祁连靖说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祁连靖淡淡的应了一声,负手立在窗前,神情有些落寞。林衍就静静地陪在祁连靖的身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祁连靖终于说话了。 “林衍,你说本王该怎么做?”声音有些漂浮,就好像快要散在风里。 林衍在感情上是比祁连靖还在木头的一个人,若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怕是追也追不来的。还记得林澈对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哥,要是没有我出马,我何时才能有嫂子啊!” 林衍那时候不以为然,只是很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林澈这才闭嘴。 而在此时,祁连靖这样子的问他,他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竟然就这么愣在那里了。不过祁连靖也不指望林衍能回答,只是随口的问了一句。 林衍沉默不语,只是觉得,殿下太过孤独了。 殿下的眼里,有着林衍看不懂的东西,平静的面孔下,埋藏着什么呢? 林衍又想到前几日祁连靖让他查的东西,便说道:“殿下你让属下查的东西,属下已经查到了。舒沣大人平日里犹爱字画,平日里也喜欢练字画画,而且他还有一个妹妹,名叫舒悦。据说舒悦小姐喜欢上了一个书生,本来舒沣大人也是很赞成的。但是淑妃娘娘的内侄也喜欢舒悦小姐,舒沣大人现在正对着此事焦头烂额呢,舒沣大人如何得罪的起淑妃娘家啊。“他只是挑了重点说道,这个消息是舒沣大人是不是能拉到殿下这边的关键。 ”是赵家的五少爷么?“祁连靖问道。 ”是的,那人可是帝都出了名的纨绔,既残暴,又经常强抢民女还经常将下人鞭打致死。只是,淑妃娘娘将此事压了下去,他到现在才是平安无事。试问,舒沣大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妹妹嫁给着么一个人呢?“林衍分析道,”若是我们可以将此事解决了,不就帮了舒沣大人一个大忙了么?“ 祁连靖考虑了半刻,眼中闪着阴鸷的光:”既然淑妃把这件事压下来,那我们就将这件事捅给父皇看,然后再让舒沣向父皇请求赐婚。不仅如此,收集赵家贪污的证据,饶是淑妃再怎么受宠,赵家也不会再风光了。“祁连靖的手扶着窗台,看着窗外的天空,天色有些暗了。 “殿下英明,那属下就退下了。”林衍就出了门,还很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在这乱世中浮沉,必须心狠手辣。祁连靖虽说是仁善,但是那也只是相对的。在对于这些问题上,他完全就是遗传了他父皇的狠辣。作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会毫不犹豫的除掉。 除了...萧攸宁。 说到底,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罢了...... 祁连靖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一片胡乱。打断他思绪的是“咕咕”的叫声,他回过神来,便看见是派去给他的阿宁送信的鸽子。他看见鸽子的腿上绑了一个玉筒,里面明显装了信纸。祁连靖几乎是欣喜若狂。他强装镇定的将玉筒解下来,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将自己的手,颤抖的将纸拿出来,他看见这上面只写了一个短短的一句话,可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几乎让祁连靖觉得不枉此生。 长久的等待又算什么呢? 他想要的,仅仅是他的阿宁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对着他有那样明亮的笑靥罢了.... 一如多年前,天清云淡,她对着他,展颜一笑。 第四十八章 新柔 祁连靖拿着信,久久不放。他兴奋的坐在椅子上,风轻柔的吹来,吹扬起那张纸,轻轻的摆动。信上只短短的写了一句话。 多谢提醒,愿为友。宁 若是他人看了,便觉得再也正常不过,但是对于祁连靖来说,这苦守十几年的煎熬,为了护着她,却不能再见面。仅仅是这个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欣喜若狂。 祁连靖,他就是一个疯子。 …… 时间过去的很快,廷尉府又回到了平静,廷尉大人似乎是忘记那天的失控,宋泽铮也是乐得清闲,既然他爹不说话,那么又何苦去招他? 得过且过吧。 而在萧攸宁的一边,萧攸宁写完信,便开始考虑怎么应对祁连硕的约见。虽然不知道祁连硕想要做什么,但是萧攸宁在淑妃的软逼之下,还是不得不答应了。就算如此,还是要护的自己安全才是,孤身一人,终究是不妥。 萧攸宁撑着腮,靠在书桌旁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而在这时,玉竹刚好来帮萧攸宁换茶水,看着萧攸宁这么烦恼的样子,便也多嘴的问了一句。 “郡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在想,明日与硕王殿下的约见,只有我一个人终究是不太好,可是我初回帝都,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萧攸宁很是烦恼,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乌云笼罩。 玉竹听了,也是思量了片刻,她将放了茶水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惊喜的对着萧攸宁说道:“郡主,玉竹倒是有个好办法。” “哦?说来听听。”萧攸宁很感兴趣,看着玉竹道。 “前几日,玉竹听闻新柔小姐回来了,记得那时候可是与郡主您很是要好呢。”玉竹道,并帮萧攸宁将茶水倒满,然后递给她。 萧攸宁将茶杯接过,然后才惊喜道:“新柔姐姐回来了?她也真是舍得回来,我还以为她就寄情山水,都忘了我这个妹妹了呢。” “是啊,据说前几日回来的时候,玉竹本来是想和郡主的说的,只是看郡主如此忙碌,便也没说,而后又是春狩的事情,新柔小姐也没参加,倒也错过了。”玉竹解释道。 “无碍,她这个人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的,随着性子点也好。”萧攸宁笑道。 “也是浔阳侯宠着,新柔小姐这潇洒自如的性子,也是在帝都中闻名了。”玉竹的眼神流露出满满的羡慕。 “那明日不如就趁着硕王殿下的事情,将姐姐约出来,还有那些公侯家的夫人小姐,当初说好要去看望的,倒也忘了,此次时机不还是正好?”萧攸宁终于决定了下来,停顿了下便对着玉竹说道,“你去浔阳侯府将带个信,就说本郡主要上门拜访。” 玉竹应道,便下去准备了。没过多久的时间,便准备好了马车,萧攸宁乘上马车,便往浔阳侯府而去。 浔阳侯姜氏,追溯到其祖,便是大梁开国的功臣,追随太祖浴血奋战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多少年了,浔阳侯府的牌匾似乎还写着那些年的丰功伟绩。 萧攸宁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想必浔阳侯府的家丁已经知道了消息,正在门口恭候着。他们看见萧攸宁的马车来了,便急忙的迎了上来。一个家丁放下马镫,玉竹将萧攸宁扶下来,正当萧攸宁踩下来的时候,便听见府内有一阵咋咋唬唬的声音,萧攸宁差点没一个踉跄摔下去。 “郡主,小心!”玉竹被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 “无碍。”萧攸宁说完便走下了马镫。 “攸宁来了,你也不早说,我都快在府里闷死了。”语气中多抱怨,声音还随着一个年老的声音:“小姐啊,老奴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不马上就来告诉您了吗?” “行了行了,退下吧,别挡着本小姐的路。” 萧攸宁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火红色的裙裾,张扬而又热烈。 这么多年了,喜好还是没有变。 来的人正是浔阳侯府的嫡女,姜氏新柔。 那人极快的跑出来,在此时萧攸宁也已经在立在了马车旁边,便看见那火红色裙裾的美人直直的朝着自己扑过来,紧紧的抱住萧攸宁,好几秒之后,才松开。 那美人丹凤眼,柳叶眉。这么听起来好像很柔弱的样子,但是在她的脸上,却是潇洒的样子,大概是气质使然吧。 “新柔姐姐,多年不见,可还安好?”萧攸宁浅笑道。 “我自然是好,只是你,这么多年又沉稳了许多。”姜新柔也没有继续下去,便拉着萧攸宁进了府中,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自己又走过了多少的名山大川,看过了多少的风土人情。 萧攸宁就在旁边安静听着,时不时的浅笑几声。 “攸宁你知道吗,我去坞周的时候,那里的江南的气息很是令人羡慕呢,那一日刚好下着细雨,摊贩们竟然都不收摊,行人们也不撑伞,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便问了一句,方才知道这么小的雨,正是坞周特有的风情,细雨滋润,便是胜却人间无数呢。”姜新柔的眼里是满满的向往,“说真的攸宁,那样的地方,我真的很想去住一辈子。” “会有机会的。”萧攸宁也就这么说了一句,可是又能如何呢? 新柔已经比她幸运了太多太多,她还可以随着性子去用她的双脚走遍那些美好山川,可以用她的眼睛看遍世间美景。 可她,不行。 萧攸宁落寞的对着姜新柔轻声说了一句,“新柔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可是,姜新柔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听清这句话,她偏过头对着萧攸宁说道:“攸宁你说什么?” 萧攸宁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才对着姜新柔笑道:“没事,有些累了而已。” 姜新柔天生心大,自然就没有想太多。只是对着萧攸宁唠叨,“我和你说,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你看看,走两步就是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在看看我,脸不红气不喘的。以后可不能在闷在屋子里,对身体可不好。” 萧攸宁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只好应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踏青(一) 二人一路嬉笑着回了姜新柔的院子,她是侯府嫡女,这院子自然是府中数一数二的好。虽然她常常在外,但是这院子还是非常的华丽。萧攸宁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院子还是三年前的样子。 “你一下子就走了三年,侯爷肯定很想你。”萧攸宁和姜新柔走过小桥,到了水阁中,萧攸宁靠在栏杆上,对着姜新柔说道。 “哪里啊,那老头子天天就知道关在书房里,对我不闻不问的。”姜新柔嘟起嘴,看样子就是埋怨浔阳侯的冷落。 萧攸宁没有再说话,站在水阁之中,风徐徐的吹拂过她的脸颊,很清凉很舒服。姜新柔也陪着她,默默的站着。 有美景有挚友相伴,萧攸宁在想,这样的时间她能有多少? 姜新柔并不是不知世事的人,只是她不想去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萧攸宁也是。而她此时能做的,也就只能陪在她的身边了。 两个女子在水阁之中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姜新柔开口了。她握住萧攸宁的手,说道。 “攸宁,你要不就在我府中多住几日吧。”姜新柔言辞恳切。 “好啊,天晴舒畅,我就在这里多吵闹你几日。只是明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萧攸宁笑道,随后说到明日之时,她才慢慢的敛了笑意。 “什么忙?看你这样子,好像不太好啊。”姜新柔道,她被萧攸宁这么一说,也是有些担心的。 “明日硕王殿下有邀约,我想你陪我一起去,再叫上一些公侯家的小姐。”萧攸宁道。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小事一桩,我明日就陪你去。至于公侯家的小姐我就让管家去安排。”姜新柔拍拍胸脯,就将这事情包下来了。 萧攸宁松了一口气,有着她们在,看硕王和淑妃还能耍什么花招。 接下来的时间,萧攸宁让玉竹回去将自己要在浔阳侯府住几日的事情告诉顺宁公,然后在将东西拿过来。 姜新柔见此还很是不开心的抱怨了几声,“看你这样子,可是嫌弃我侯府不成?” “怎么会?只是一些贴身的衣物罢了。我的新柔姐姐啊,你可别生气呢。”萧攸宁无语的笑道。 姜新柔本来就是佯怒,经萧攸宁这么一说,就很是愉悦的挽住她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这几天就住在我的屋子里,我这碧纱橱里头刚刚好,我们姐妹也可以说说体己话。”姜新柔说道,又挥手让丫头将萧攸宁的东西放好,拉过萧攸宁便坐在椅子上。 “你可要好好和我说说你这三年在山上做了什么,有什么趣事。” “山上清净,又没有什么人烟,哪里有什么趣事好说。”萧攸宁笑着说道,又将话题转到姜新柔身上,“倒是你,这一路上便有好多趣事了吧,不然就说与妹妹听听?”萧攸宁笑的一脸促狭,对着姜新柔眨眨眼。 姜新柔果然很是受用,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萧攸宁就在旁边听着,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始笑起来。 “你可是不知道,那书生有多呆,撞着我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等我要走了,才脸红着对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要对我负责。我大梁民风如此开放,撞一下又怎么了?真是花了本小姐不少时间呢。”姜新柔撑着脑袋,对着萧攸宁说道。看她苦恼的样子,便知道她当时是真的很无奈。 “姐姐怎么没想到,这书生是被姐姐的倾城之姿迷住了呢?”萧攸宁对着姜新柔整个人都放心了下来,便也开起姜新柔的玩笑。这话姜新柔听了自然是又羞又恼,作势就要去挠她的痒痒,萧攸宁最怕痒,看这样子便怕了,便连连讨饶。 “姐姐,我的好姐姐,妹妹可不敢了,可要饶了妹妹这一次。” 姜新柔这才作罢。 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这么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丫头将晚膳送进来,萧攸宁和姜新柔用过膳后,便也觉得累了,早早的就上x床x休息了。 一夜好梦。 第二日,因是都收到了消息,早早的各位小姐都已经等候在了浔阳侯府的门前。萧攸宁和姜新柔洗漱好了,便也出了门。祁连硕赶到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殿下,您不是说只有明熙郡主一个人吗?”听风指着门口的这七八个女子,一脸惊讶的问道。 “本王怎么知道。”祁连硕冷冷的回了一句,便下了马车。 众位小姐见到来的人是硕王的时候,也惊讶了。她们收到的消息是萧攸宁和姜新柔要和她们去踏青,怎么会来了硕王殿下? 不过也好,她们这些小姐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可以见到硕王,这一次也算是给她们机会了。若是有幸被硕王殿下看中,那可是硕王妃了。若是,硕王殿下能够封太子,那以后便是太子妃,然后,便是皇后了...... 想到此,这些小姐都对着祁连硕露出自以为最美的笑容,只是,没看见掩藏在祁连硕眼底的厌恶。 萧攸宁见状,便走到祁连硕身前,盈盈一拜:“见过硕王殿下,昨日硕王殿下说是要踏青,那么只有我们二人如何有意思,攸宁便自作主张叫了众位姐妹一同游玩,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那些小姐自然是开心不已,纷纷应和。 “是啊是啊,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这话引的众人一阵欢笑。 “罗妹妹说的有理,殿下可不会不欢迎我们吧”姜新柔笑着问道。 萧攸宁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又有众人的迎合,祁连硕自然不能怪罪。他虚虚扶了一下萧攸宁,笑道:“自然不会,郡主有心了,那边上车吧。” 这些小姐都自己坐了马车来,祁连靖上了马车,便朝着郊外而去。后面的各辆马车自然也是跟上。 萧攸宁坐在马车里,对着姜新柔笑道:“姐姐这话可是将硕王殿下堵住了,想拒绝也是不成的。” 姜新柔骄傲的笑了笑。 而另外几辆的马车里,气氛却没有那么轻松。虽然那些小姐都是笑着的,但是,心里都是想着勾心斗角的算计法子呢。 毕竟,若是能成为硕王妃,可就有了偌大的地位。淑妃娘娘如今这么受宠,太子之位,不是没有可能。 第五十章 踏青(二) 时间飞驰而过,很快的就已经到了目的地。祁连硕本来想带萧攸宁来的便是此地。杨柳依依,垂柳倒映在湖面上,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有着很是梦幻的颜色。这便是被帝都人称作新月湖的绝美湖泊。只因它形似一弯新月,故此命名。 马车停下,众人纷纷下了马车,那些闺阁女子也没有来过此地,便被这美丽的景色给惊呆了,不时的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萧攸宁和姜新柔站在一旁,萧攸宁的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而姜新柔则是一脸无聊的站着,用眼神想着萧攸宁比划着。 “真的好无聊啊,这湖本小姐不知道已经来过多少回了,更漂亮的湖本小姐也见过。” 萧攸宁扑哧一笑,也用眼神对话:“难为你了。” 姜新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百无聊赖的站着。祁连硕指挥着下人将东西搬下来。不过一会,在草地上便搭起了桌椅,还备上了茶点,以供他们用食。祁连硕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萧攸宁和姜新柔,眸光微闪,顿了一会儿,便朝着她们两个走过去。 祁连硕带着笑意说道:“二位怎么不过去坐?” “我们就在这里看看风景,挺好的。”姜新柔抢先说道,顺便心里默默腹诽,要不是陪攸宁,本小姐才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萧攸宁思量片刻,便觉得还是过去坐好,便扯了扯姜新柔的袖子,后者一脸茫然的看着过来,萧攸宁对着姜新柔使了一个眼色,才含笑对着祁连硕道:“殿下好意,攸宁和姐姐岂有不遵之理?” 姜新柔虽然是不知道萧攸宁的用意,但是也没有给萧攸宁难堪,便也随着萧攸宁往那边走去。 坐在另一边的那些小姐们,看见祁连硕朝着萧攸宁那边走去,倒是有些吃醋。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所以一些尖酸刻薄的话就说了出来。 “果然是郡主和侯府嫡女,身份贵重,竟还要殿下亲自去请。”说话的就是刚刚的那个罗小姐。她是鸿胪寺卿的嫡女,在这些小姐中身份已经算是尊贵了,只是和萧攸宁和姜新柔还是没法比。 也是,臣子和皇家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罗淑瑜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和。 “是啊,明熙郡主如此得陛下宠爱,有点架子也是无伤大雅的。”一个小姐掩口笑道。 “姐姐说的是,有明熙郡主和姜小姐在,我们啊,可都是陪衬了。” 众人听了这话,便暗自咬碎了银牙。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是各自喝着茶,吃着点心。乍一看,还有些和谐的味道。 这时候,萧攸宁、姜新柔和祁连硕也到了席中,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见过硕王殿下,明熙郡主。”众人对着这二人行礼。 “不必多礼,都入座吧。”祁连硕挥手道。 众人坐下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便也自顾自的想着该如何讨硕王的欢心。 罗淑瑜是个惯爱出风头,便端着一杯酒对着祁连硕说道:“淑瑜敬殿下一杯。” 祁连硕碍着面子,看在她是鸿胪寺卿的嫡女,也只好象征性的举杯回了一句:“罗小姐有心了。” 罗淑瑜听见这话,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有听见祁连硕语气中的敷衍意味,还很是得意的坐了下来。她还暗自想着,自己定是被硕王殿下喜欢了,正在沉浸在成为硕王妃的美梦里。 另一个孙小姐也开口道,说话温温柔柔的,但却是有一种特别假的感觉:“看着这有美景相伴,没有丝竹管弦之乐终是少了一丝趣味。露儿虽没什么本事,但一曲笛音尚可入耳,还望殿下和郡主不要嫌弃才是。” “自然不会。”萧攸宁说道,姜新柔坐在萧攸宁的身边,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 在她看来,这些女人只会笛子啊什么的,毫无新意,真是无趣。 孙露儿的笛声吹的很好,引得众人的一阵较好,连祁连硕都有了赞许的神色。孙露儿兴奋的坐下,她也想做硕王妃,看着样子,孙露儿想硕王殿下对她很是有兴趣。以后可要好好的努力才可以呢。 在同一时刻,祁连靖布置的局开始运行了。 从今日早晨开始,祁连靖去上朝之时,被一老汉拦住,说是要状告赵家五少爷强抢他的女儿,还杀了他的女儿。只是赵家的权力大,他状告好几次都被压了下来,迫不得已才来找靖王殿下。靖王怜悯,便破例将此人带到府中好生待着。 下了朝之后,祁连靖独自一人去面见了皇帝。 皇帝坐在龙椅上,威严庄重。祁连靖跪下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有什么事?”皇帝淡淡的问道。 “儿臣此次来,是想向父皇禀告一件冤屈。我们朝堂中有着藐视父皇的人,无视王法。”祁连靖真心或者假意的很是痛心的对着皇帝说道。 “哦?说来听听,若是确有此事,朕定当严惩!”皇帝放下折子,看向祁连靖。眼里压着隐约的怒火。 祁连靖看着皇帝这样,便知道自己压对了。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忍受他人藐视皇权,藐视王法。而他的父皇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儿臣今日上早朝之时,路遇一老汉,向儿臣状告赵家五少爷抢杀他的女儿,还求告无门,去赵家的时候,那赵家人竟还说在这帝都…”祁连靖停顿了一下,很是惶恐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继续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在这帝都怎么了?”他示意祁连靖说下去,表示无碍。 祁连靖这才继续道:“他说在这帝都赵家才是王法。”祁连靖简短的说完了这一句,抬头看了眼皇帝。果然如祁连靖所料,皇帝大怒。祁连靖这一计做的好,要是可以可以让皇帝对赵家彻底失去信任,只是不能搞垮它们,不然皇帝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叶侯府了。赵家虽然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但是,却不能不留。 只见皇帝他重重的的一拍桌子,用着含着滔天怒意的语气说道。 “那老汉现今在哪里,朕要亲自审问!” “在儿臣的府中,儿臣这就叫人去将他带来。” 皇帝又对着赵德荣吩咐道:“小德子,去把淑妃叫过来,还有赵齐远和他的五儿子给朕带来。朕倒是要看看,在这帝都里,谁才是王法!” 第五十一章 审问 新月湖边,孙露儿的一曲笛声终了,收获了许多的掌声。只不过,那些女子虽然在鼓掌,但是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她们非常的不屑。只是碍着祁连硕的面子,不得不称赞,也是为了显示出自己贤淑大度的假象罢了。 祁连硕兴趣缺缺的看着,时不时的喝着酒,手指轻叩着桌面。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萧攸宁,又将眼光转移到了姜新柔的身上。 这个姜新柔,若是萧攸宁不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曲终了之后,后面也有好几个小姐自告奋勇的想要来展示才艺,本来好好的一个踏青,竟变成了祁连硕的“选妃盛宴”。 真是可笑。 时间慢慢的过去,最后便是罗淑瑜。她起身柔柔的对着祁连硕一拜,便走到中央,翩然起舞。萧攸宁和姜新柔一直坐在座位上,并没有什么表示,萧攸宁想着,这次请这些人同来,真是请对了。 罗淑瑜善舞,这一支跳的真是格外扣人心弦,连祁连硕都不免多看了几眼,等她舞毕,全场也萧攸宁和姜新柔没有表演过,姜新柔看着眼晕,便大声说道:“新柔技拙,硕王殿下不会强人所难吧。” 祁连硕淡笑道:“新柔小姐真性情,自然不会。” 姜新柔对着祁连硕道笑了笑,但是只听见祁连硕接下去的话,笑容顿时僵住在脸上,“可明熙郡主多才多艺是众所周知的,可不能推脱啊。” 姜新柔想要反驳,但是被萧攸宁拉住了,她浅笑着的对着祁连硕说道:“竟然硕王殿下已经说到如此,那么攸宁在推脱便是失礼了。”萧攸宁看了周围一圈,“那攸宁便弹一曲《悦春》,以慰这大好春光吧。” 祁连硕笑道:“听风,去给郡主取琴来。” “是,殿下。”听风应声而去,不久后,便取了琴来。 众人看见这琴,顿时哗然,这这这,竟然是绿绮琴?!硕王殿下竟然将此琴给萧攸宁来演奏?!她竟然当得起硕王殿下的如此宠爱?! 众人都是议论纷纷,也不说那些女子,便是萧攸宁和姜新柔都已经惊呆的说不出话来。 绿绮琴,传闻已经消失在世间许多年,竟然被硕王寻到了。 纵然是多么的惊讶,但是萧攸宁还是保持着镇定,颇有风度的接过琴,试了试音,一曲《悦春》跃然而出。 就在众人沉醉于萧攸宁的琴声的时候,赵齐远和他的五儿子赵邺已经去往御书房,还有那个老汉也去了。在宫中的淑妃也接到了消息。她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宣她肯定是大事不妙,便叫了素夕让她赶快通知祁连硕,而她自己便朝着御书房走去。 赵齐远和赵邺其实接到消息的时候,便知道是那个女子的事情,也知道了肯定是祁连靖做的手脚。 此次,不是那么好脱身的了。赵齐远默默的想,现在只能看陛下该如何处置他们。 若是平常人定会喊冤,但是赵齐远并不这么打算,他知道祁连靖会对他们赵家下手,也知道他肯定会收集足以扳倒赵家的证据。而他跟了皇帝这么多年,便知道这时候弱势喊冤定会引得皇帝的反感,说不定还会罪加一等。只是,认罪的话,只是要苦了邺儿了。 赵齐远坐在轿子里,看了眼赵邺,有些心疼。 随后他的眼神便凌厉了起来,只要家族没事,便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邺儿只要保得住命,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赵齐远和赵邺到了御书房的时候,便看见林衍带着那个老汉正颤颤巍巍的走到御书房里。赵邺看见那老汉,正是气不打一出来,就是因为他,才让祁连靖抓住了把柄,像他这样的贵族子弟,一直觉得这些底层的百姓死不足惜,而他高高在上,哪里会在意这些小蝼蚁的生死? 在此时他也没有悔过,满脑子想的都是晦气! 赵邺也不知道他的父亲,从小宠爱他的父亲,已经打算舍弃他来保全整个家族。他走过那老汉身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那老汉被吓得一跳,林衍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肩,便道:“莫怕,陛下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老汉点点头,他想起自己女儿被送回来时的惨状,眼里顿时溢满了恨意,是那种恨不得将赵邺剥皮抽筋的那种恨。 老汉和林衍进了门之后,看见的就是赵齐远和赵邺跪在地上,祁连靖站在皇帝身边,皇帝压着怒气,对着赵齐远说道:“赵爱卿,朕听闻你赵家可是厉害的紧,连王法都不放在眼里了?嗯?” “微臣不敢,是何人在造谣生事?臣希望与他当面对质!”赵齐远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此事先不提,你的儿子赵邺抢杀民女,你竟然还包庇?”皇帝说道。 赵邺一听,便大叫道:“陛下,陛下,我冤枉啊,是那个老头子血口喷人!”他惶恐的指着那个老汉,目露凶狠。 “放肆,竟然在陛下面前大喊大叫,来人掌嘴!”赵德荣说道。 赵德荣话音未落,便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上前狠狠的打了赵邺两个大嘴巴子,顿时把赵邺给打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皇帝看着他这样,怒道:“朕没有告诉过你,这个老汉就是她的父亲,你作何解释!你还想狡辩?!”他重重的的一拍桌子,把底下的人都吓了一跳。 赵邺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支支吾吾的,“我…” 赵齐远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动怒,才开口说道:“陛下,老臣该死,犬子有错,全是老臣教导不力之过。” 皇帝刚想说话,便听见门外的声音:“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看看她这个好侄子。”皇帝道。 “妾身见过陛下。”淑妃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看着皇帝,赵邺看见淑妃来了,便知道事情有转机,便哭着膝行到淑妃身边,“姑姑救我!” 那老汉本来是站在一边的,没有皇帝的话也不敢上前,但是当他看见赵家的人都如此这般,心里的怒意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左右都是一死,自己孑然一身,也不怕这些了。 “陛下,草民有话说。”那老汉朝着皇帝跪下,深深的一拜。 “说。”皇帝道。 “草民有女名珍儿,几日前被赵家五公子强行掳去,回来...”那老汉压不住心中的悲戚,说话都有些哽咽,“回来以后,就是满身的伤痕,草民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了!”那老汉说道此,声音顿时大了起来,眼泪流出来,不时的用着袖子擦拭。 第五十二章 舍子 御书房里一片混乱,而在新月湖边,淑妃派去的人也赶到了,那个侍卫走到硕王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祁连硕脸色大变。 “你说的可是真的?!”祁连硕沉声道。 “千真万确,现在正在御书房中呢!”侍卫回答道。 那个时候,萧攸宁的琴声正好戛然而止,祁连硕站起身来,对着各位小姐说道:“本王有要事回宫,各位小姐自行回去吧,本王派人护送你们。听雨,你留下来将这些小姐送回去。”祁连硕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就疾步匆匆的离开了。 在座的各位小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兴趣缺缺的,便都打道回府了。 姜新柔好奇的戳戳萧攸宁,问道:“你说硕王怎么了?” “不知,肯定是不好的事情,不知不问吧。”萧攸宁淡淡道。 “好吧,那现在回城,我们去街上逛逛吧,反正也是闲着无事。”姜新柔很快的就转移话题,“好,就依你。”萧攸宁想来邺没有什么事,就陪着姜新柔逛逛也无碍。 御书房中 皇帝面色阴沉的听着那老汉说话,而赵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老汉说完话,皇帝怒极,像是戳中了什么心事,重重的的拍桌子,连桌子上的折子都向着赵邺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赵邺被砸的一脸懵,但是却连痛都不敢呼,只是笔直的跪着。 淑妃站在一旁,连话也不敢说。不过她知道皇帝是想起了谁,想起的就是他的妹妹,乐阳长公主。淑妃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秘辛,只是听闻过,当年奴才去殓乐阳长公主的尸首的时候,她的身上有多处伤痕,想必陛下是想起当年事了。 她看着皇帝越来越怒意滔天的脸色,便知道大事不妙了。赵齐远默然的跪在赵邺的一旁,看了一眼淑妃,淑妃和赵齐远交换了眼色,二人都微微的点了点头。 赵邺被皇帝这个样子吓的不轻,连连求饶。皇帝见他这样子,更是厌恶。 “你竟然还有脸求饶?”皇帝说道。祁连靖站在一旁,便知道皇帝这次定不会轻饶过赵邺,他就嘲讽的看着这一切,作壁上观。 “陛下。”赵齐远看见皇帝的反应,便知道了这次邺儿是躲不过去了,赵邺见他父亲终于说话了,便看见了一丝希望,就像濒死之人拿到了一根浮木。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迎接他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老臣知道自己教子无方,也知道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弥补,那么..”赵齐远看了眼那老汉,后者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去看他,他又歉疚的看了眼赵邺,赵邺的眼里都是求救。 邺儿,为了家族,你必须死! 谁让你如此不争气,被祁连靖抓到了把柄! “老臣愿意以邺儿的性命,来抵珍儿姑娘的性命。”这句话一出,简直惊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除了淑妃。其他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尤其是那个老汉,竟然是这样,明明去赵府的时候还极力护短,可是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皇帝的手按在桌案上,也是不可置信,但是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赵邺和赵齐远的反应。 祁连靖是一脸料到的表情,赵齐远这个老狐狸,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而舍弃家族! 赵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很是惊惧的看着他的父亲,“爹,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我给那个女人抵命,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赵邺说到最后,都开始疯狂了。 他从小将他宠到大的父亲,竟然就这么让他抵命,这么风轻云淡! 他看着赵齐远冷酷的面容,他绝望了。突然他又看见了淑妃,又扑过去,声泪俱下的抱住淑妃的脚:“姑姑,救我,我是你最心疼的侄子啊!你不是最宠侄儿了吗?” 淑妃闭了闭眼,叹息道:“邺儿,杀人偿命,你逃不掉的。” 赵邺听见这句话,彻底的绝望了,他大笑起来,状若疯狂。 祁连靖示意林衍将赵邺拉住他,林衍按住他强行让他跪下。 “放肆,竟敢御前失仪!”林衍厉声道。 在这个时候,从城外回来的祁连硕也赶到了。而赵邺跪在地上,已经冷静了下来,眼神空洞,绝望的样子。 “陛下,硕王殿下求见。”赵德荣道。 “让他进来。”皇帝道。 老汉站在一旁,不禁有些畏惧,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竟然会牵连如此广,权力中心的人几乎都快到齐了。 “儿臣见过父皇。”祁连硕跪下行礼道。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皇帝问道。 “儿臣...儿臣听闻赵邺舅舅犯了事,特意过来看看。”祁连硕间断的说道。 “确实如此,朕问你,若是你,你会怎么处理?”皇帝问道,眼神很是尖锐。祁连硕知道这一定是皇帝给的考验,绝对要慎重回答。 祁连硕看了眼淑妃,淑妃对着他隐秘的比了一个‘杀’的动作,祁连硕会意,便道:“儿臣会大义灭亲,毕竟杀人偿命。” 皇帝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挥手叫了赵德荣来。 “小德子。” “奴才在。”赵德荣躬身道。 “赵氏子邺,抢杀民女,无视王法,罔顾道义。择日处斩。”皇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宣布了赵邺的死刑。 赵邺就一个人默默的跪在地上,毫无表情。 “另赵齐远教子无方罚俸一年,淑妃闭门思过半月。”皇帝看了眼赵齐远和淑妃,问道,“你们有无异议?” “老臣谢主隆恩。” “妾身谢陛下。” 赵齐远和淑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跪下谢恩。 祁连靖就在旁边看着,不发一言。心里却在想着,祁连硕,这次赵家可是受了重创,看你怎么在和我斗! 皇帝的话音一落,就立刻进来人将赵邺拉出去,赵邺神色恹恹,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最疼爱他的父亲和姑姑就这么放弃了他。他就由着人将他拉出去,毫不挣扎。 “你们就退下吧,朕累了。”皇帝挥手让人都出去。 第五十三章 乐阳 众人看着赵邺被拉出去,默默无言,很是沉默的退了出去。祁连靖的脸上表情掩藏的很好,看起来就是任凭风云变幻,我自归然不动的神色。这表情落在皇帝和众人眼里,正是恰好。不是很开心也不是很假意的伤心,只是平淡的眼神。 作壁上观,祁连靖的风格。 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了皇帝一个人。他看着这空荡荡的地方,觉得很是寒冷,孤寂... 众人都说当皇帝有多么好,连年轻时候的他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当自己尝到权力顶峰的滋味,才会明白又多么苦涩。 霸道,孤寂,冷漠。 就是常态。终日围绕。 就在这间宫殿里,他最宠爱的妹妹,死在了他的怀里。乐阳,那个笑着躲在自己身后,浅笑未央的乐阳,永远的停留在了二十四岁的那一年。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世人也不曾说错。皇帝苦涩的笑了笑。 为了除掉戚王,她就这么出嫁了,自己不是不知道戚王有反意,所以他又怎么会真心对待自己的妹妹呢?乐阳出嫁以后,很少在回宫了,就在宫变的那一天,她冒死偷了机密出来。若是没有乐阳,自己这个皇帝,大概是做不成了。 她被戚王活活刺死,可是,自己却无法救她。不过还好,有了那份机密,自己终于绝地反击。戚王死了,死不瞑目。乐阳没了,是自己的错,甚至连为她平反都不可能。 “乐阳…”皇帝低声喃喃。 纵使天下至尊又是如何,这是用一个一个挚爱之人的血肉铸成的王座,有着血腥的气味。 华丽的宫殿里,皇帝颓然靠在龙椅背上,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祁连靖出了宫之后,秘密的去找了舒沣。皇帝处置了赵邺的消息舒沣已经知道了。祁连靖和舒沣相对而坐,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两杯热茶,茶香袅袅。 舒沣举杯对着祁连靖笑道:“下官恭喜殿下。” “舒大人言重,本王该恭喜的应该是舒悦小姐和郑公子。好事将近了。” 舒沣的手一顿,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又笑了笑:“真不愧是靖王殿下,果然料事如神。下官这里,多谢靖王殿下了。” 聪明人之间,不用点明白。 “舒大人好好准备喜事吧,本王希望舒大人在朝堂之上,三思而后行。”祁连靖将最后一口茶喝完,放下杯子,便道,“本王就先走了。” “下官恭送王爷。”舒沣拱手。 院子中的风徐徐吹过,杨柳垂下来,柳条依依。 三思而后行... 靖王殿下,是个值得追随的君主。舒沣如此想着。 而在另一边,萧攸宁和姜新柔二人,从新月湖边过来之后,便在帝都中逛了起来。她们走了好久,终于走累了,才打算去一家茶馆坐坐。 可不料想,姜新柔在此地见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迎面走过来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她走起路来就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了的样子。她也看见了萧攸宁和姜新柔,所以她淡淡的勾起唇角,直接向着萧攸宁和姜新柔走过来, “若儿见过明熙郡主,见过新柔姐姐。”那人盈盈一拜,整个人都有一种虚弱的感觉。 “起身吧,都是自家姐妹。”萧攸宁一抬手让她起来。 “姜新若,你来干什么?”姜新柔不耐烦的说道。 “若儿今日在府中无聊,便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看见了姐姐和郡主。这可是天大的运气。”姜新若柔声道,竟也挑不出刺来。 “我们去喝茶,你自便吧。”姜新柔淡淡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知若儿是否有幸,可以和二位姐姐一起呢?”姜新柔道。 “当然不..”姜新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攸宁被捏了一下,“当然可以了。” 姜新柔不知道萧攸宁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略一思忖,也觉得没事,便也不说话了。 几人走进茶馆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姜新柔招来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点头哈腰的。 “一壶普洱,再来几个招牌点心。快一点啊。”姜新柔道。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说完,便离开了。 三人都百无聊赖的样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突然,旁边一桌的男子突然聊起了天。聊天的内容竟然是赵邺?! 赵邺?!竟然是他!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继续凝神静听。 “我和你们说,据说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那个赵五公子择日就要处斩了。”那人还神秘兮兮的样子。 “怎么突然就要处斩了,不是有赵府和淑妃娘娘兜着的吗?”有一个声音在问。 “这有什么用?这次他是摊上大事了,那五公子的罪行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被捅到皇上的地方去。据说皇上龙颜大怒,当即就下了旨意,连淑妃娘娘都受了处罚呢!”那人惊奇道。 “什么?!就连最受宠爱的淑妃娘娘都…果然啊,君心难测啊。”那人突然就声音放低了点,让萧攸宁和姜新柔姐妹都听不见了声音,只是就这个消息让自己都很是震撼。 萧攸宁和姜新柔才知道今日在新月湖边为何硕王殿下突然急匆匆的就走了,原来是赶着进宫去了。 姜新若听了这话没多久就和萧攸宁和姜新柔告辞了。 萧攸宁和姜新柔都没什么表示,便道了一句”路上小心“罢了。 萧攸宁倒了一杯水,对着姜新柔道:“姐姐,你觉得此事是不是有蹊跷?” “确实,赵邺就抢杀民女,这怎么样也该是由大理寺负责,怎么会直接到了陛下的眼前去了呢?”姜新柔分析道。 “是啊,除非...只有这么一种可能。”萧攸宁顿了顿,沉声道,“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有人刻意而为之,那么,是谁呢?”姜新柔缓缓的说道,“想要扳倒赵家和削弱硕王的势力,又能有偌大的权力。这么一排除,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那就是,——靖王殿下!”二人同时出声,她们相视一笑。 果然是最好的姐妹,都想到一块去了。 第五十四章 重生 萧攸宁垂眸思考了片刻,随即眼中光华流转,她抬眼继续对着姜新柔笑道:“姐姐可知道,为何靖王殿下要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赵邺?” “为何?只因为是赵家人?”姜新柔缓缓的说道,她略微皱了眉,不对,这绝对不对。若是为了对付赵家人,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五少爷,毫无利用性。“难不成,另有隐情?” 萧攸宁没有卖关子,轻声的对着姜新柔说道:“没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舒沣?” “舒沣?那个新晋的大理寺卿?这件事竟然和他有关系?”姜新柔用了三个问句,来表现自己的惊讶。 她实在是想不通,舒沣竟然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对。”萧攸宁喝了一口茶,她其实能猜到这件事,只是一个偶然。她偶然间看见过一个穿红着绿的老妇去了舒沣的府邸,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只是现在想想那个约莫就是媒婆了。舒沣有一亲妹妹名唤舒悦,据说那舒悦小姐姿容绝好,而赵邺好色,想必又想要舒沣的帮持,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计策。 聪明反被聪明误。萧攸宁微微叹了口气。 “赵邺很聪明,若不是纨绔的样子,而且又太过自负,如何能讨舒悦小姐的欢心呢。更何况,舒悦小姐已经有意中人了。”萧攸宁道。 “原来如此,那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啊,靖王殿下真是好计策。”姜新柔闻言,不免赞赏了一句。 “没错。”萧攸宁的嘴角略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二人在茶馆中又坐了会,便回了浔阳侯府。 在另一边,帝都中的一处小小宅院之中,一个男子正坐在院子里,他的眼睛微眯,周身气质很是冷酷。他便是许久不见的玄清!此时的他,把玩着手中的指环,而在他的身前,正恭顺的跪着一个男子,正在恭敬的对着他讲着什么。 玄清笑了笑,对着那个男子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机会来了。” “护法说的是什么?机会?”那男子不免多问了一句,只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好像犯了忌讳,他正感到恐惧的时候,就偷偷瞄了一眼玄清的脸色,但是后者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这时候,玄清发话了。 “本座要出去一趟。”玄清话音未落,身形一动,那男子只感觉身前有着一阵风吹过,当他再次看见面前的时候,玄清的整个人都已经不见了。 玄清去了哪里? 答案是天牢最深处的死牢! 阴暗潮湿的角落,天牢的最深处便是死牢,很安静。玄清很是干净利落的解决了门口的守卫,他走进去,还能听见到水滴下来的声音。 滴答滴答。 他走到其中的一间,那里的赵邺正闭目靠坐在墙边。赵邺,这个时候的他,好像转换了一个人一般。冷静,沉默,还有围绕着的浓郁的绝望感觉。 赵邺闭着眼睛,他的脑海里都是父亲和姑姑冷漠的面孔。他的手紧握成拳,若是,若是他能出去,他一个都不放过! 他是个怯弱的人,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他来到这里这么久,在这里想了这么久,怎么能想不明白! 这无疑就是摆明了他的父亲和姑姑,要牺牲他,来保护赵家! 只是,到底是谁将这件事捅给陛下的?! 他的眼光,顿时就森寒了起来。 玄清带着面具,步履缓慢的走到牢房之中,他毫不费力的一挥手就将门锁打开了。赵邺吓了一跳,对着玄清说道:“你是谁?!” 玄清轻笑一声,说道:“是一个能救你出去的人。” 赵邺向后退了几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吓人,让人不禁要打寒颤。 “我怎么能相信你?!”赵邺强装镇定,对着玄清道。 “你不信也要信,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玄清缓缓道,似乎是想慑住赵邺的心神。 “我是想活下去不假,只不过,你要告诉我原因,像你这样的人,难道说,是毫无目的的来救我的不成?!”赵邺道,一脸毫无信任的表情。 玄清朗笑一声:“人人都说,赵家的五公子是个纨绔草包,只是,今儿个看了,便觉得这流言委实不可信。” “没错,我救你是有条件的,”玄清看着赵邺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轻笑了一声,“放心,你肯定能接受的。” “作为你信任我的前提,我可以告诉你,是谁策划了这件事。” 正如玄清所料,赵邺的脸色测地变了,变得双目赤红,他激动道:“是谁?!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就是你们的靖王殿下,祁连靖。”玄清的声音瞬间让赵邺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像是受到了重重的的打击。 为什么?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 “为什么?”赵邺愣愣的问道。 “因为你挡了他的路,因为你是赵家的人,因为赵家是硕王的势力。这种种的原因加起来,还不够么?”玄清说道。 赵邺愣神几秒,终于觉得玄清说的是正确的。他的眼中燃起无限的恨意,从今往后,那个纨绔的赵邺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他一定要那些抛弃他的,伤害他的人,血债血还! “你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你!”赵邺决心道。 “此地危险,我先带你离开这里。”玄清说道,便带着赵邺离开了。离开前,在死牢里燃了一把火。火烧的很快,一下子就笼罩了整个死牢。 大火持续了很久,牢中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消息传到淑妃处的时候,淑妃也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句,“上天注定的,邺儿….”而消息传到赵府的时候,赵齐远重重的的一晃身子,管家在他的身边,惊讶道:“老爷,小心!” 赵齐远愣神许久,和淑妃的反应一样,也幽幽的叹息了一句。 “邺儿……” 约莫,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冷清薄情的。约莫,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冷清薄情的。在他们的眼里,似乎没有爱。有的只是家族,有的是利益,唯独就缺了最美好的....爱。 第五十五章 云涌 天牢失火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皇帝的耳中,他虽是特别的惊讶,但是也随着他去了。他吩咐赵德荣立刻封锁消息,不许对外流露。但是消息的传达那么快,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皇帝坐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他稍微闭了闭眼睛,喝了一口提神的茶,便又看起了折子。 他看着这些折子,越看觉得头越疼,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便叫了赵德荣进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赵德荣恭敬的说道。他就站在门外,听见了皇帝的声音,便立刻就赶了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宁丫头最近在做什么?朕还听闻顺宁公府的一个妾侍怀孕了?”皇帝从宫人处听说来的事情,便随口的问了一句。 “明熙郡主最近住到浔阳侯府去了,老奴听闻前不久新柔小姐刚刚回帝都,想必是郡主思念友人了吧。至于那妾侍,确实是怀孕了。”赵德荣在皇帝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浔阳侯府?”皇帝低声说了一句,便沉默了许久。浔阳侯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顺宁公与浔阳侯府交往太过密切,那么,这朝局便会不稳。虽说自己决定这皇位自己放手让两个儿子各凭本事自己来夺,但是,不知道是年纪大了,心软了。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忍心让他们其中一个死。 最后不论是靖儿还是硕儿,他都要保全另一个儿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留下遗诏,只是这薄薄的一张纸,约束力又能有多少? 至于顺宁公.... 皇帝微笑了下,却带着森森的冷意。 “那妾侍的孩子,不能留。”皇帝终于下了命令,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 “为何?”赵德荣多嘴问了一句,皇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赵德荣瞬间就害怕了,急忙跪下来,“是老奴多言,求陛下责罚。” “罢了,你跟着朕这么久,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皇帝挥了挥手,“下去吧,至于孩子,你该知道怎么做。”皇帝沉声道。 赵德荣会意,便退了下去。 皇帝一个人坐着,想到了刚刚赵德荣的问题,不免冷笑了下。 为何? 顺宁公绝对不能有儿子,他的后代只能有一个攸宁。更何况,还有叶毓华.... 他已经对不起安儿,怎么样,也不可以不照顾好他的妹妹。 皇帝背靠着椅子,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这一辈子,对不起太多人,至少,要守护好剩下的。 他,真的悔了。 门外的天空,天晴云舒,是一个难得好天气。可是御书房里的皇帝,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愁云惨淡。 浔阳侯府 萧攸宁在浔阳侯府住了许久,便觉得不能在这么叨扰下去,于是便和姜新柔道别。 “新柔姐姐,我先走了。”萧攸宁拉着姜新柔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 “嗯嗯,路上小心,我有空就过来看你,反正离得不远。”姜新柔就看的很开,对着萧攸宁微微的一笑。 “姐姐最近不走了么?”萧攸宁问道。 “不走了,先在帝都留一段时间。”姜新柔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萧攸宁惊喜道。 “好了,先回去吧。”姜新柔拍拍萧攸宁的手,示意着她上马车。 萧攸宁点头,便上了马车,回了顺宁公府。 萧攸宁到了顺宁公府,府里一切如旧,因为这两日不在家,总是有些疲累的,所以她回了院子之后,就直接的休息了。 玉竹照顾好萧攸宁睡下,就一个人回了房间。她自从春狩之后,就很是心神不定的,她以为解决了陈柏,就是报了家族大仇,结果,始作俑者,竟然是皇帝! 这该怎么办? 她回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眉头紧皱。因为思考的太投入,就连身后站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玉竹,怎么了?”来者正是顾亭,他担心的问道。 “顾亭!”玉竹转过身,就看了顾亭一身黑衣站在自己的身后,也是一脸的惊喜,“你怎么来了?我在想,如何才能报了我家族的大仇。”玉竹双手紧握成拳。 顾亭将玉竹带到桌子前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静静心:“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该怎么做?”玉竹对着顾亭信任非常。 “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你入宫。”顾亭一句一字的告诉玉竹,但是玉竹却惊呆了。 入宫?! “我入宫?顾亭,你怎么能告诉我这么一个办法,我喜欢你,你就不知道吗?”玉竹悲愤交加,他竟然将自己推给那个老皇帝,还是自己的家族仇人。“顾亭,你真是让我失望!” 顾亭意料之中的看着玉竹的脸色,他知道玉竹这么一下子肯定无法接受这个办法,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他揽过玉竹的肩:“为了报仇,都是为了报仇。还有我何尝不知,你以为我忍心么?你放心,只要我们的大业完成,我一定会娶你,我们再也不沾染这些世事,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开心心的生活好吗?” 玉竹就是耳根子软,总是会沉迷在顾亭编织的虚无缥缈的梦里。所以顾亭这么一说,她也就慢慢的不气了,甚至还觉得顾亭说的很有道理。 她自己也说过的,为了报仇,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好,我答应你。”玉竹道,“我该怎么做。” 顾亭听见他答应了,便放了心,开始对着玉竹讲部署。 “你家的郡主,不是很受皇帝的宠爱吗,那你见到皇帝的机会肯定很多。而且你看看,你的姿色,皇帝又怎么会看不上你?”顾亭在这一点上,还是对着玉竹很是自信的。 只要玉竹入了宫,她报她的仇,自己也有了一个皇宫中的内应,何愁大业不成? 顾亭微微的冷笑一声。 玉竹还是难以接受,只是为了报仇,她必须忍。 “好了,我先走了。在此久留,被人发现就麻烦了。”顾亭临走时,拍拍玉竹的手,安抚了一下她。随后,也没过多久,他便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落子(一) 玉竹打开窗,掩护着顾亭离开,顾亭从窗外跳出后,玉竹还特意的环顾着四周,发现没有人经过,才松了一口气。她脚步不稳的走到桌子边坐下,手边的茶水已经凉掉了。她也无法顾及这些,只是撑着头,想着顾亭对着她所说的话。 入宫…… 玉竹思考了许久,心里是很痛苦的,只是为了大仇得报,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再说了,自己还有顾亭呢。 “你放心,只要我们的大业完成,我一定会娶你,我们再也不沾染这些世事,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开心心的生活。”顾亭刚刚说的未来,还在耳边回响。 这是自己最想要的未来,有着顾亭的未来...... …… 又一日过去,萧攸宁刚刚起身洗漱完的时候,但看见毓华夫人正向着自己的院子里走来,身后的侍女带着不少的东西。萧攸宁思忖了一会儿,便想着,婉夫人的院子正是离这里不远。 想必,是婉夫人怀孕了,娘亲是去看她的吧。 果然如此,毓华夫人先是去了萧攸宁的映竹苑。 “宁儿。”毓华唤了一声。 萧攸宁忙出来迎接,“娘亲,这是做什么?”萧攸宁虽是大致明白毓华夫人的用意,只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 “去看看你婉姨。你随娘亲一起去吧。”毓华夫人说道,也没有等萧攸宁的回答,便拉过她直接去了婉夫人的院子。 婉夫人因为怀了孕的缘故,这院子中的东西自然都是上品,萧攸宁和毓华夫人到了的时候,婉夫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神情慵懒的微眯着眼,芙月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给婉夫人端茶倒水。 婉夫人一见萧攸宁和毓华夫人来了,竟也没有想对着她们行礼,只是娇笑了一声,“请毓华姐姐和郡主赎罪,妾身怀着身子,就不起身行礼了。” 芙月站在一旁,微微皱了眉。 夫人如此做,只怕是太过恃宠而骄,怕是会招来嫉恨。 “无碍,你躺着便是。”毓华夫人挥手淡淡的说道。 萧攸宁就在旁边冷眼看着,竟也没有说一句话。可是熟悉她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样子的萧攸宁,可是真的染上了怒意。 “我看你怀着身子,也是辛苦,便给你带了一些补品,给你补补身子,还有一些小物件,怕你不怎么能出去,便一并带来给你解闷。”毓华夫人道,而在这时候,凌夫人也来了,带着一股浓郁的香风。 “哎哟,毓华姐姐也在这里,倒是凑巧了。妾身见过毓华姐姐和郡主殿下。”凌夫人微微一欠身。 “不必多礼。”毓华夫人和萧攸宁同时说道。 “妾身无事,便过来看看婉妹妹。”凌夫人道。 毓华夫人来看婉夫人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她的面上虽是装着很冷静,但是她还是很难受。 也对,试问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呢? 又坐了一会儿,便和萧攸宁一起离开了。萧攸宁站在毓华夫人的身旁,她看着毓华夫人没有表情的侧脸,便知道,毓华夫人现在肯定是心里难过。此次叫自己过来,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罢了。 凌夫人还坐在婉夫人的院子里,眼里全是不甘心,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也是这个女人运气好,就这么怀上了老爷的孩子。 若是个儿子,便是长子了,老爷和毓华夫人已经老了,如何能生下嫡子? 到时候,老爷一高兴,母凭子贵,她得了个平妻的位子,他的儿子便是下一个顺宁公了。 这孩子,绝对不能留。 凌夫人想到此,便决定了这个想法。 “婉妹妹,可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啊…”凌夫人临走前,对着婉夫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自然,就不劳凌姐姐操心了。”婉夫人笑道。 呵,不就是一个眼红的女人吗。 凌夫人走了,她在路上想着计策,绝对不能自己动手,需要寻找一个嫉妒心很重的女人,加以点拨,那可是一石二鸟了。 凌夫人冷笑一声。 她回了西苑,竟也没有什么心情想回自己的院子,便在西苑中到处走走,突然便看见一个院子,正是郁雪园。 这里面住着的,是最不得宠的郁夫人。 听这个名字,旁人只会觉得这个院子的主人定是个高雅之士,实则不然。凌夫人可是了解里面这位,这个郁夫人家族显贵,可惜只不过是个庶长女,身份连普通显贵家族的嫡妻都做不上,便只好来了顺宁公府做妾。她在做姑娘时,便在郁府学了不少的“本事”,众人不知道的是,就连当年毓华夫人怀着明熙郡主的时候,她便多次想要谋害,只不过失败了罢了。 时间过去,她也渐渐的年老色衰,可是,按照她年轻时候的风格,如今又怎么能容得下婉夫人的孩子。 凌夫人看了这院子一眼,便抬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郁姐姐,如今修心养性呢。”凌夫人笑道。 “怎么没事,想起来看我了?”郁夫人示意身后的丫鬟端了茶来,轻笑的问道。 “也无事,就是妹妹刚从婉妹妹那里回来,她啊,最近孕吐的正难受呢。” “孕吐?她怀上了?”郁夫人一脸惊讶的表情。 “可不是呢,郁姐姐没有听到消息?”凌夫人惊讶道。这其实也怪不得她惊讶,因为婉夫人这人,可是趾高气昂的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着身子,而郁夫人竟然不知道? “我这段日子,深居简出,便也没听外面的消息。”郁夫人道。 “原来如此。”而这个时候,凌夫人一直看着郁夫人的表情变化,果不其然,郁夫人的表情真的是有些微妙的扭曲。凌夫人满意的笑了笑,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希望,这次的郁夫人可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凌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将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尽,随即对着郁夫人说道:“妹妹就不打扰姐姐的清净了,就先走了。”话音未落,凌夫人便带着仪汾离开了郁雪园。 郁夫人等凌夫人走后,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意。自己就这么短的时间没有了解事情,婉夫人竟然怀上了孩子?竟然还唯恐天下不知,那么…… 哼,既然这么猖狂,又怎么能让你如此继续下去。 我,要好好教教你.... 郁夫人阴测测的朝着婉夫人的院子,笑了。 第五十七章 落子(二) 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不管是在皇宫里头,还是在别的府中,竟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帝都中,最是令人关注的就是顺宁公府里一个妾侍的孩子了。这可是要知道,顺宁公府自从十几年前的萧攸宁降世后,可就再也没孩子出生。虽说是有些夫人怀了孕,但是,没有意外的都生不下来,或者,年纪还小的时候便夭折了。 这回婉夫人的这一胎,可是受关注的紧。 顺宁公府,东苑。 婉夫人是一向都不知道收敛的,一下子就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的人尽皆知。众人听了,便也觉得这女人真是蠢,这可不是将祸事往自己身上揽吗? 这一日,起风了,婉夫人斜倚在榻上,身上披了一件桃红色的披风,又盖着一条毯子,神色不是很好,蔫蔫的。 芙月端了药来,吹了几下,才舀了一勺递给婉夫人:“夫人,该喝安胎药了。” “嗯。”婉夫人轻轻的应了一声,没什么力气。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使不上力,而且变得越来越嗜睡。问了大夫,也说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她这才放下心来。 婉夫人喝了几口,便不想喝了,挥手让其他的侍女下去,唯独留了芙月这么一个。 芙月看着婉夫人这个样子,便也担心。芙月对着婉夫人是忠心的很,这可以堪比玉竹对萧攸宁的态度。她是婉夫人的陪嫁夫人,婉夫人是个偏远小城的城主女儿,因着顺宁公的偶日出巡,才得以被看上,来到这纸醉金迷的帝都中,做了顺宁公的妾侍。 “芙月,你知道吗,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婉夫人的神情很悲伤,又带着一丝恨意。 城主女儿又如何?母亲早逝,妾侍得宠,自己又不得父亲的喜欢。这样子的自己,不管如何都是被人欺负的命。 若不是碰到顺宁公,自己这一辈子,绝对来不了帝都,应该是在小城里找个做官人家嫁了。 顺宁公府对于自己,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宁为宠妾,不为贱妻。 她的母亲的凄惨人生还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夫人…“芙月又何尝不知婉夫人心里的苦,她只好默默的叫了一声,”夫人应该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不要忧思过重。“芙月轻巧的给婉夫人拉上毯子。 ”嗯,你出去吧,我先休息会。“婉夫人疲倦的说道。 芙月低声应道,轻轻的关上门,最后深深的望了婉夫人一眼。 婉夫人躺在榻上,想到了很多,有儿童时期母亲还在身边,有少女时期在城主府的日子,还有现在在顺宁公府的日子。 她还梦到了孩子,浅笑玲珑的样子,就像一个粉团,雪白雪白的,很是可爱。 是一个儿子。 婉夫人在梦里嘴角也勾起了柔和的弧度,在梦里,她朝着那个男孩伸出手。 ”孩子,到娘亲这里来。“她蹲下身,柔声道。 那孩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婉夫人,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婉夫人,开始着急了,她朝着那孩子走过去。 ”孩子,快过来啊。“ 那孩子不为所动,只是婉夫人动一步,他就往后多动一步,这两个人之间,永远隔着这点距离。 触碰不着。 在睡梦中的婉夫人越来越着急,她开始大喊那个男孩,那男孩转过身,对着她笑了一笑,灿若繁星。只是看在婉夫人的眼中,那竟是一个告别的笑容。 再见… 竟然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婉夫人泪如雨下,她跪在地上,大喊着:“孩子!回来!快回来!” 芙月在外面候着,便听见婉夫人一声接着一声尖利的叫喊声,她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打开门就进了内室,便看见婉夫人还在梦魇中,双手向前抓着,嘴里还在不停的说孩子别走这类的话语。芙月走进一看,便看见婉夫人已经满头大汗,整个人都是苍白的,连嘴唇的颜色都快看不出来了。 “夫人,夫人快醒醒。”芙月走进婉夫人身边,轻轻的摇晃着。 婉夫人还是一脸魇住的样子,在梦里,她终于看见她的孩子消失。她尖叫了一声,猛的抓住芙月的手臂,力气大的连芙月都忍不住呼痛。但是她还是忍着,她担心的对着婉夫人说道。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婉夫人只觉得腹痛难忍,只是指着自己的肚子,艰难的说道:“快,快救孩子…“ 芙月一愣,看着没有被毯子盖住的地方,裙摆被血映染,像是点点的梅花。像是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 芙月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急忙的就跑了出去。 ”快,快去叫大夫,还有老爷,快啊!!“芙月抓住一个丫鬟的手,对着她焦急的说道。芙月的表情几乎是变得很是狰狞,她咬着牙,狠狠的想着。 到底是谁,要来害夫人! 绝不可恕! 那丫鬟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她急忙的跑去请大夫,大夫来的很是及时,大夫被拉扯着进来,婉夫人躺在榻上,正在满头大汗的呼痛。 “好疼,救救孩子,好疼啊…“婉夫人已经喊的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声音微弱的说道。 大夫把了脉,叹息了一声,芙月听道,心跳漏了一拍。 ”大夫,夫人怎么样了?“ ”请节哀,夫人的孩子,已经没了…“大夫沉声道。 ”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你在胡说!“芙月不能接受的样子,抓着大夫的衣服,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婉夫人痛苦的喃喃,这令人不能接受的真相,就这么笼罩下来。给这整个屋子的人,都附上了一层的阴霾。 愁云惨淡。 而在此时,顺宁公和毓华夫人还有萧攸宁等等人都到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整个屋子顿时就喧闹了不少。 顺宁公到了屋子的内饰,看着苍白的婉夫人,不免的就皱了眉,他站在床边,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好好的人,今儿个孩子就没了?!“ 第五十八章 落子(三) 众人听了顺宁公这满含怒意的话语,先是恐慌了一阵。这些人都不敢去直视顺宁公的眼睛,只是一味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丫环和内侍们,都跪在地上,接连不断的说着自己无辜。顺宁公听了这些话,这怒意更是上火,毓华夫人见状,便上前来劝,顺宁公本想发火,但看到是毓华夫人,便生生忍住了。 他对毓华本就没有情,可是这么多年的情分还在,也不能随便的将气撒在她的身上。 众人只觉得,婉夫人如此的招摇,招来嫉恨也是常有的事。 “老爷恕罪,奴婢们真的不知啊。”一个丫鬟如是说道。 “你说,”顺宁公指着芙月,冷冷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芙月本就哀痛,被顺宁公这么一指,便更是惶恐,贵在地上深深的低下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夫人这几日,就觉得身子无力,还越发的嗜睡,问了大夫才说是孕期的正常反应,这才没当做一回事,现在想来,这便是问题的根源所在了。” “身子无力,嗜睡?”毓华夫人低声的说道,她思考了片刻,才想到了一件很是巧合的事情,她抬起头对着顺宁公说道:“老爷。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四妹妹那时候的症状,她那时候也是如此,因为发现的晚,竟然连人都…没了。”毓华夫人的声音顿时就低了下去,像是有点哀伤。 萧攸宁在旁边,略微扶住了毓华夫人,轻声的劝慰道:“娘亲,不要难过了。” 毓华夫人又沉默了会,随后才拍拍萧攸宁的手,示意自己没有事。 “这么说来,我倒是也想起来了,老四却是也是如此。“顺宁公眉眼一凛,”究竟是谁!想要来害吾儿!” 顺宁公眼里沉着浓浓的怒意,整个房间里都笼罩着低气压,让人看了都不禁恐惧。 婉夫人在听到孩子没了的消息的那一刻便昏厥了过去,到现在才幽幽醒转,她刚刚刚醒来还有些茫然,环顾四周,便看见众人的眼里都带着同情,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她又想起来自己昏厥之前好像听见了.... 孩子没了?!! 婉夫人的神情瞬间就被绝望笼罩,她伸出手抓住顺宁公的衣摆,泫然欲泣的说道:“老爷…老爷,我们的孩子…” 顺宁公看着婉夫人这痛苦的样子,眼角带泪,双目通红,连嘴唇都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是虚弱的样子,面色苍白的就像纸一般。 他怜惜地坐在床边,柔声地哄道:“乖,我们还会在有孩子的,好好养着身子.....” 婉夫人不说话,只是流泪,没有过多久,眼睛便肿了。 她哭的是自己的命为何就这么苦,她的孩子,和唾手可得的显贵,就这么随风而去。 在旁边看着的众人,都是随声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什么用处,逢场作戏罢了。心里还指不定在偷笑呢! “婉妹妹,可要注意身子啊。” “是啊,哭多了伤身子。” “如今可要好好将养着。” 叽叽喳喳的,毓华夫人听得烦心,想着婉夫人也是要静养,便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婉夫人要静养,你们就先回去吧。”毓华夫人说道。 众人真是巴不得毓华夫人说这句话,这屋子里没过孩子,终究是晦气。她们便都福了身子,就都退下了。这些人一走,吵吵闹闹的屋子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就只剩下几个人。 顺宁公,毓华夫人,婉夫人,萧攸宁和婉夫人的贴身侍女芙月。 萧攸宁就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其实已经算准了这么一天。正所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婉夫人如此做派,那些女人如何能放过她? 她想到此,便微微勾起讽刺的笑意。 “老爷,还请节哀。”毓华夫人柔声道。 顺宁公看了毓华夫人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老爷,肯定是有人要害婉儿,害得婉儿失了孩子。”婉夫人哭着说道。 “一定会查出来的,婉儿就好生的养身子,”顺宁公拍了拍婉夫人的手,又帮她掖了被子,才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芙月好好照顾夫人。” 随后,顺宁公又对着毓华夫人说道:“毓华,好好照顾婉儿。” 毓华夫人冷静的应了,随后,顺宁公就离开了。他离开后不久,毓华夫人也嘱咐了芙月几句,又安慰了一下婉夫人,便也随着萧攸宁一道走了。 等这些人都走后,芙月站在婉夫人的身边,低声的说了一句:“夫人…” 婉夫人一直闭着眼,神情蔫蔫的,也不回答。芙月看婉夫人这个样子,便也叹了口气,退下了。 顺宁公府如此的愁云惨淡,而在皇宫中,养心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赵德荣匆匆的走了进来,带着笑意。 “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皇帝笔一顿,抬眼问道。 “回皇上,办成了。”赵德荣笑道。 “办成就好,郁家的人果然从来都不会让朕失望。”皇帝轻声的笑了笑。 “陛下也是识人的清。”赵德荣谄媚的拍了马屁,皇帝虽是知道,但还是很是受用。 “下去吧。记得把善后的事情做的干净点。”皇帝虽是高兴,但还是沉声的对着赵德荣说道。 “是,奴才遵旨。”赵德荣便退了下去。 皇帝想着,安儿你放心,顺宁公府只会有宁丫头这么一个后代。想到叶安,皇帝的凌厉的眼神就变的柔和起来,她的安儿一直都这么善良,叶毓华并不是她的亲生妹妹,只是叶侯家的二女儿罢了,论起嫡庶也只是个庶女。只是叶侯家中,只有这么两个女儿,又是从小在一起,也是格外亲近些。就连叶毓华的婚事,都是安儿来求了自己亲自赐婚的,不然以叶毓华的身份,也是当不起的。 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常想起安儿,还有乐阳..... 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这么孤独,他有乐阳,还有安儿.... 而如今,他什么都没有... 除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第五十九章 入宫(一) 春日极盛的时候,繁花开的正艳丽。距离婉夫人落胎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这段时间里,自然是过的不太平的。只是人们都特意忽略了这些事。而此事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小内侍看婉夫人不顺眼,便动出了歪心思,便买了药害了婉夫人的孩儿。等他事情做成之后,自知没有活路,便引咎自杀了。 说实在的,这件事说什么人人都是不会信的。只是,婉夫人素来不与人为善,又何苦去讨嫌呢? 这事情由毓华夫人报告给顺宁公的时候,顺宁公最终竟也没有在追究下去,只是说了要好好的照顾婉夫人罢了。毓华夫人看着她嫁这么多年的男人,她觉得,她从来都看不懂他。 毓华夫人得了命令,自然是去办了,只不过她想,婉夫人这次是不会消停了。 果然正如毓华夫人所料想的那样,婉夫人听得这消息大哭大闹了好久,只是,也没有人去理她。顺宁公一开始还会因为怜惜时常去看看她,只是她不知收敛,渐渐的也就失宠了。 而在西苑的那些人,自然是乐看其失宠的。 这一日,玉竹正在房间里头,因着萧攸宁最近这些日子去陪着毓华夫人了,也不要她伺候,倒是得了许多的空闲,便在院子闲散的呆着。 “如何?今日我得到消息,皇帝会来顺宁公府。”顾亭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玉竹的身边,问道。 “好了。”短短的两个字,玉竹很是冷淡。 她虽说是懂事理,可是,这样又如何高兴的起来? “玉竹,你别不高兴,你想我们即将大仇得报了。”顾亭拉住玉竹的手,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 “我知道,我没有不高兴,你快些离开吧,若是郡主回来看见可就麻烦了。”玉竹道。 顾亭想想也是有理,便对着玉竹笑了笑,又轻声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顾亭其实很是放心,因为玉竹做事,从未出现过纰漏。 顾亭走后不久,萧攸宁便回来了,玉竹因为自己心事重重,便在伺候萧攸宁之时,常做错事,让萧攸宁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这好好的,怎么就如此毛躁了? 萧攸宁忍不住,便问了一句:“玉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啊?玉竹,确有事想对着郡主说,只愿郡主不要生气才好。”玉竹瑟缩道。 “说吧,何事?”萧攸宁更有兴趣了。 “郡主还记不记得,玉竹说过有意中人的事?”玉竹道。 “自然记得,难道玉竹刚及笄便按耐不住,想嫁人了?”萧攸宁不免揶揄。 玉竹没有被这话打趣到,只是很是庄重的跪下来,向着萧攸宁行了一个大礼,恳切道:“奴婢玉竹,自知陋身鄙颜,然奴婢仰慕圣上,求郡主给奴婢一个机会。” 萧攸宁震撼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玉竹竟然会喜欢皇帝:“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陛下他….”陛下他可是可以做你父亲的人了,你怎么会? 玉竹摇摇头,只是跪着:“求郡主成全。” 萧攸宁想,罢了罢了,既然是玉竹选的路,那便成全她吧。再说了,玉竹入宫,对顺宁公府并不是一件坏事。 萧攸宁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拦你了。只是要记得,你是顺宁公府出去的人,自然要以顺宁公府为重。”她言辞恳切,盈盈嘱托。 随后,萧攸宁便让玉竹先回了房间,她自己去了顺宁公的书房。顺宁公听了萧攸宁的话之后,便也觉得不错,捋捋胡须才说道:“玉竹既然如此,那么便随了她的吧,我们顺宁公府在宫中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玉竹从小服侍你,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父亲想如何安排?” “今日陛下要驾临,那便今日吧。”顺宁公道,“我听闻玉竹的琴技师从于你,那便给陛下奏一曲吧。” 萧攸宁点点头,又问道:“那玉竹的身份该如何说呢?若说是女儿的婢女,如何能当天子宠妃?” “既然是贴身服侍你,你待她又亲厚,就说是你的远方表妹吧。”顺宁公缓缓道。 萧攸宁也觉得不错,就应了一声,随后向着顺宁公告退,下去准备了。 未过午时,皇帝的仪仗便驾临了顺宁公府,自然是顺宁公府全家都要出来迎接的。顺宁公,毓华夫人和萧攸宁皆行了礼,因着那些妾侍身份不够,便不能出来迎接。 皇帝此次并没有带着淑妃,只是赵德荣随行,皇帝看着这些行礼的人,便笑了一声:“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陛下。”众人皆如此道。 随后众人又迎着皇帝进去,到了内堂坐下,就见丫鬟端了茶来,皇帝喝了一口,便道:“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如此拘束。” “陛下隆恩,然礼数不可废呐。”顺宁公道。 “朕今日在宫中无趣,宁丫头过来给朕看看,身子可大好了?”皇帝对着萧攸宁说道。 萧攸宁听见皇帝的问话,便笑着说道:“多谢皇伯伯关心,已经大好了。” “如此就好,要知道朕有多挂念你这个丫头,以后可不许生病了。”皇帝道。 萧攸宁微笑着到了道了声是,因是已经午时,便道:“皇伯伯,到了午膳时辰了。” “那便传膳吧。“皇帝道。 顺宁公给毓华夫人使了个眼色,毓华夫人立刻就会意。这传膳也是有着规矩,这些菜品就更有讲究,既不能太好,又不能太差。而顺宁公深谙此道,自然是将菜品往精细的做,有心意在里头,才能讨得皇帝的欢心。 一列列的侍女都捧着菜上来,皇帝坐在上座,又特许了萧攸宁坐在他的左边,一时欢快无俩。正吃的欢快之时,便从远处飘然传出一声清雅琴音,那琴音卓绝,让人不禁沉醉其中。皇帝一时间就听的呆了,久久未落筷。 皇帝的表情很是微妙,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竟然有些怀念的意味。玉竹一曲终了,皇帝久久凝视着琴音的出现的方向,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是谁在那里弹琴,过来让朕见见。”皇帝的话语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六十章 入宫(二) 玉竹袅袅婷婷的走过来,也是刻意做出了媚态,行走时似弱柳扶风,带着江南女子的柔美韵味。她走到皇帝跟前,微微一笑,对着皇帝盈盈一拜:“民女玉竹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略低了头,细密的睫毛似有一层阴影。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帝饶有兴趣的样子。 玉竹缓缓抬起头,眼中光华流转,皇帝看了她,只是说了一句:“很美的一双眼睛。”让朕想起了安儿,她也有这样美丽的眼睛。 顺宁公倒没有多说话,萧攸宁站起身,走下来到玉竹身边,对着皇帝说道:“皇伯伯,玉竹是攸宁的远房表妹,自小就在攸宁身边的。” “原来是你的妹妹,怪不得有如此才艺。朕甚是喜欢,就封为玉修仪,入宫随侍吧。” 皇帝笑着说道,他觉得倒是没什么,既然是顺宁公府的人,给个这位份,是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这女子的眼睛,如此像安儿,这奏的曲子也是安儿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了。 众人在下面才是真正的被惊讶了一番,哪有这一入宫就立刻位列九嫔的?这荣宠未免也太过了些。这是他们不知道,玉竹的这番打扮,就刚好戳中了皇帝,也只能说是玉竹的幸运。 只是对皇帝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这次皇帝可谓是龙心大悦,带着佳人而归,离开前,玉竹去见了萧攸宁。 “郡主,玉竹此生是在不能服侍你了。”玉竹说着就要跪下,泫然欲泣的样子。 萧攸宁也是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玉竹这般,许是形式所逼。只要一切安好便可,她的所求,并不多。 “起来吧,入了宫可不比顺宁公府,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萧攸宁殷勤叮嘱。 “玉竹记下了。”玉竹抹抹泪,笑了笑。 这一笑,是面对着前路未知危险的鼓气。 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好了,去吧。”萧攸宁道,“玉修仪....” 玉竹回过头,微笑着看了萧攸宁一眼,后者沐浴在阳光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朝着预知的黑暗走去,一步步的步入深渊。 皇帝带着玉竹上了玉辇,回了宫里。 在宫中的淑妃消息很是灵通,玉竹被封玉修仪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宫里躺着,无聊的看着窗外。前些日子的赵邺之事,让陛下对自己,对赵家都有些不满。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自己的宫里了。淑妃很是忧虑,虽说宫里的人都在说自己受宠,可是这一切自己都知道,若是陛下是真的宠爱自己,如何自己只还是位列九嫔,连带着自己的硕儿都生生的低人一等。 淑妃,呵..... 她略微的勾起唇角,她该想想,自己该如何对付顺宁公府送来的那个....玉修仪。倒是有些本事,就这么一面,便让陛下不合祖制的封了她修仪。 皇帝到了宫里,在养心殿的宫门前停下,玉竹搀着皇帝下轿子。皇帝走了几步停下来说道:“赵德荣,给玉修仪收拾个宫室,先住进去吧。” “奴才已经安排好了,明熙郡主住的兰心阁不远的不远处,正是景熹宫,奴才瞧着干净也宽敞,正适合玉修仪住。”赵德荣道,他在宫里这么些年,最是摸的准皇帝的脾气,他看着皇帝很是看重这新封的玉修仪,便自作主张的安排了这景熹宫。 这景熹宫,可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好住处。 皇帝果然高兴,朗笑一声:“好,玉儿就先去宫里等着,朕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是,妾身就等着陛下。”玉竹福了福身子,对着皇帝狡黠一笑,带着少女的灵动。 皇帝一阵恍惚,说道:“好好好。” 玉竹刚刚的那一笑是为了试探,看来是成功了,皇帝肯定在心里有着什么人,而自己刚刚的情态和她有些像。皇帝刚刚的一阵恍惚,便是最好的证明。 皇帝看来是把自己当作替身了... 玉竹冷笑,那就当作替身吧,为了报仇,自己又有何事不能做? 玉竹去了景熹宫,果然是个好住处,整个宫殿真是华丽奢侈,虽是久无人住,但是因着赵德荣的命令,已经收拾的一尘不染。还有那些端庄秀气的侍女,带着一些太监。他们全部都跪迎着玉竹,恭敬的行礼:“奴婢/奴才见过玉修仪娘娘,娘娘万福。” 玉竹颇有些威严的说道:“起身吧,谁是这里的掌事宫人?” “奴婢绮舒,是这里的掌事宫人。”一个服饰穿的不一样的宫女站起身对着玉竹行了一个大礼,看模样端庄老成,看来是宫里的老人了。 “起身吧,本宫初来乍到的,也不懂规矩,也需要姑姑多加提点才是,以后便由姑姑贴身服侍吧。”玉竹说道。 “娘娘言重了。“绮舒说道。随后便让其他的宫人下去,扶着玉竹回了进了内室,玉竹坐在软塌上,便对着绮舒道:“给本宫说说这宫里的事情吧。” 绮舒应了声是,便开始讲起来。 如今皇帝的后宫后位自孝颐皇后过世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立后,三夫人之位也空悬,前朝也颇有微词,只是看着陛下有着后嗣所以才没闹的那么凶。 “而娘娘则是修仪,位列九嫔,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由此可见,陛下对娘娘很是看重呢。”绮舒笑道。 玉竹笑了笑,“那淑妃娘娘呢?” “淑妃娘娘则是九嫔之首,代掌凤印,那荣宠也是极盛的。”绮舒道。 “淑妃娘娘生了硕王殿下,都没有受封三夫人吗?” “娘娘请慎言,这些事陛下皆有决断。”绮舒很是凝重的说道。 玉竹心里在耻笑,本以为淑妃还以为荣宠有多盛,原来也只是九嫔罢了。只是面上还是陪笑道:“是本宫失言了,姑姑莫怪。” “在宫里,一言一行皆要注意,稍有不慎,就要没了命去的。“绮舒慎重的说道。 玉竹听了这些事,便挥手让绮舒下去,一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心绪万千。 皇帝确实如约而至,玉竹陪着用了晚饭,等到侍寝的时候,玉竹也是紧张了。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竟还轻声的安慰了些许。但玉竹在被贯穿的那一刻,还是流了一滴清泪。 顾亭…… …… 第六十一章 入宫(三) 第二日清晨,玉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一刻了,她的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便在床上靠了许久。直到绮舒敲门。 “娘娘,奴婢来伺候您洗漱了。” “进来吧。”玉竹倦怠的说道。 “娘娘今天应该去向淑妃娘娘请安的,早些起身吧。”绮舒说道。 玉竹点了点头,便起了身子,任由着绮舒给自己梳洗打扮。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绮舒便弄好了。一件粉色的长裙,梳着妇人的发髻,倒是有些少女的灵动。绮舒说道:“好了娘娘,该去景宁宫请安了。” “嗯,走吧。” 主仆二人另带着几个宫女太监便朝着景宁宫走去,一路上,玉竹也没什么心情来欣赏这不同于外面的景色。景宁宫与景熹宫里的并不远,走路也没过多久便到了。景宁宫与景熹宫一样,都是华丽无双,玉竹和绮舒走进去,便看见这里头已经坐了好几位的嫔妃,看这些人的服饰装扮,似乎位份也不是很高。 绮舒在玉竹的耳边低声的说道:“那位水蓝色衣服的是罗修容,那位坐在最上首的是孙淑媛,其余人的位份都比您低,唤声姐姐便好了….” 玉竹低声应了一句,她看向淑妃,便看见她也在打量她,她俯身一拜:“玉儿见过淑妃娘娘,见过淑媛娘娘,见过修容娘娘,见过各位姐姐。”玉竹的礼数做的很周全,倒也让人挑不出刺来。 淑妃也不是很热切,她早就调查过了,只不过是个萧攸宁身边的贴身侍女,也不知道陛下是着了什么魔,竟会看上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其余的那些美人才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面上还是有着笑容。 “坐吧。”淑妃淡淡的说道。 果然是个美人,只不过,这双眼睛,真像那个叶安。 淑妃简直要咬碎银牙,叶安,你就这么阴魂不散,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玉妹妹果真是年轻美貌,怪不得陛下宠的跟心尖上的宝贝儿似的。”罗修容先是开口道,虽是带着笑意,但是这话里的酸味儿可是浓的很。 “是啊,这一下子就给了个修仪的位份,真是让我们这些姐妹羡煞的紧呢。”一个美人就如此道,也不怪她,她进宫也好些年了,就一直是个美人,也没有好的家世,就在这宫里不冷不热的呆着。 “众位姐姐谬赞了,玉儿有幸得以侍奉陛下,是百世都修不来的福分了。”玉竹谦虚道。 “啊呀呀,可真是谦虚呢,陛下如今喜欢你,这啊,都是你的福气呢。”孙淑媛道。 “姐姐真是说笑了。”玉竹浅笑道。 淑妃就坐在上座,也不发言,就看着这几个妃嫔对着玉竹说道。她的目光幽深,像是有所思虑。随后她清清嗓子,便对着底下人说道:“大家都回去吧,本宫也乏了。” “妾身告退。”众人皆道,便都退下了。 素夕搀着淑妃回到内室,便问道:“娘娘今日见了玉修仪,感觉如何?” “哼,她的那双眼睛倒是生的极好,”淑妃冷哼一声,随后神情又慢慢的哀伤起来,“陛下本就对她有愧疚,如今来了个玉修仪,本宫还能怎么办?” “那萧攸宁是一个,玉修仪又是一个。萧攸宁也就罢了,只是气质有些像她,便得皇帝如此宠爱,那这个玉修仪....以后的荣宠可是长的很!”淑妃恨恨的说道。 “娘娘放宽心,陛下还是很看重娘娘的。”素夕道。 “看重…“淑妃冷笑,便再也没说话。素夕见状,也不好打扰,便福了身子就出去了。 玉竹随着众人走出去,她倒是也不和她们攀谈,这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哪里会有什么真面目。 在另一边,则是城西的一处小宅院里,一个小房间中,床上正躺着一个憔悴的男子,看样子竟然是被玄清带走的赵邺!玄清站在一旁,看着他,皱起了眉。 这人,身体竟然这么弱,一出来便病倒了。 伴随着一阵重重的的咳嗽,赵邺幽幽醒转。 “你醒了?” 赵邺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玄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那么,那些事情也是真的了。 不是在做梦。 原来我真的被放弃了。赵邺苦笑一声。 “先喝点水。”玄清去了桌子边给他倒了杯水。 赵邺接过水,像是渴得很了,一口气全喝完了,这才对着玄清道:“你想我为你做什么,我之前可是个纨绔,什么都不知道的,想来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赵邺想的很清楚,自己虽然是纨绔,但是却不是傻子,按照如今的形势,只能自己救自己。而且面前的这个男人认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各取所需,也未尝不可。 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所以甘愿被人利用。 只是现在,还要试探一下,他到底要利用自己做什么?就是先示弱也是无碍的。反正,自己本来就是如此。赵邺略略自嘲的笑了笑。 “不必操之过急,你先好好休息,我们等会再说也不迟。”玄清淡淡道。 赵邺随时有些惊讶,但还是缓缓地嗯了一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玄清见状,便对着他说道:“我先走了,若是有事,朝门外喊一声就行。”说完,他便关上门出去了。 赵邺裹着被子靠在床边,认真思考着。他其实并不是蠢,只是他是嫡幼子,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便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格。他从前觉得那些贱民的性命不重要,杀了便杀了。可是,当他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变成了他口中的那个贱民,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如今,唯有权利地位,才能护住自己。家族,又能给自己多大的保护呢?只不过是将自己,弃如敝履罢了。呵,从小宠爱自己的父亲,姑姑,将自己说弃就弃.... 只是,该如何做,还是一个问题。 赵邺的心中燃起了复仇之火,那些欠我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祁连靖! 第六十二章 来犯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邺便醒了,他觉得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唤了门外的人进来。 赵邺本以为叫进来的是一个下属,却不料是玄清。玄清他走到床边,沉声说道。 “既然好了,那么我们便来谈谈合作。” “好,”赵邺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玄清没有好的耐心,对于这样用来利用的工具,他是不屑的。 他冷冷的说道:“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跟本座谈条件。” “你…”赵邺哑然,可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的来历,并且今时不同往日,也只能默默的忍了,他急切的说道,“你先听我说,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你保证我能够活下去。” 玄清还以为他能谈出什么条件来,结果,竟然是这么一个条件。 果真是个怯弱的贪生怕死之徒! “这个条件,我答应你。”玄清道。 赵邺听了这话,便觉得自己生命有了保障。至于复仇,有这个人相助,应该也不成问题。 “我该怎么称呼你,还有,你要我为你做什么?”赵邺问道。 “本座玄清,”玄清顿了顿,“至于我要你做的事,我知道你们赵家有兵权,所以我要你靠着兵马,让萧氏一族,死!”玄清的眼里顿时就发出寒光。 萧攸宁,你可别怪我。我杀不了华烨,公子青等人,可我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那可比杀了他们,有趣多了。玄清勾起唇角。 但是赵邺想的是,若是祁连靖失去了萧氏一族的庇佑,他的势力定是大大减弱,那么,就是刀俎鱼肉了。 自己,也能够报仇了。 “好,我答应你。”赵邺道,“那么,我先要去做什么?” “你的事,皇帝和赵家都因为是家丑,封锁了消息,事情肯定没有传到边境去。我听闻狄戎已经在蠢蠢欲动,我要你偷了兵符去往边境。” 赵邺感觉不是很对,但也没有深思。况且,皇帝对自己如此不仁,自己又何必在去操心这件事。他便答应了下来。 玄清这一番做,定是有原因的。 “我还有事,兵符你等着过几天我跟着你一起去,便好好想想你们赵家兵符在的地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玄清话说完便离开了。 赵邺坐在椅子上,感叹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保命的东西。他小的时候他父亲对他说过兵符的所在,也知道该怎么拿出来。 赵邺笑了,笑的却很沉重。 顺宁公府映竹苑 萧攸宁因为玉竹入了宫,没了贴身的侍女,便将院子里的绿衣提了上来,做了贴身侍女。 在此时,萧攸宁在院子中坐着,天朗气清云和,正在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绿衣在一旁扇着扇子,突然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看见一只信鸽飞了进来,萧攸宁看着有些眼熟,知道看见鸽子腿上绑着的玉筒,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公子青的信鸽。 萧攸宁起身,挥手让绿衣退下,拿过鸽子上的玉筒,便进了屋子。 萧攸宁打开它,里面是一张信纸,还带着木兰花瓣,散着芳香。 信中写道:“阿宁如晤,春意甚浓,平城亦然。闲来无事,忽见院中木兰甚艳。随信予汝,望汝喜之。” 萧攸宁看着信纸,闻着这木兰的芬芳,便觉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萧攸宁沉迷了片刻,便想到自己的院子里也有木兰,便出了门折了一朵,提笔写:“子青如晤,吾甚喜之。另附院中玉兰回寄,帝都的春意甚浓,闲暇可来一赏。”萧攸宁放下笔,便将玉筒在鸽子的腿上绑好,那鸽子便飞了出去。 萧攸宁坐在椅子上,微微的笑着。只是没过多久,便听见绿衣急冲冲敲门的声音,便觉得有些恼怒,连片刻的清净都要来打扰。 “郡主,老爷有事找您呢。”绿衣焦急道。 萧攸宁一听,便也愣了下,随后才对着绿衣说道:“知道了。” 萧攸宁便带着绿衣立刻的就去了书房。 顺宁公已经在书房等着了,眉头紧皱的样子,他见到萧攸宁来了,直接就给她看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书。 萧攸宁接过来看了,便也紧皱了眉头。 “狄戎陈兵在我朝边境,行威吓之势。想必陛下和二位殿下都已经收到消息了。”萧攸宁说道。 “是啊,我们要等着陛下召见之前,想出办法来。”顺宁公道。 “想必此次,靖王殿下和硕王殿下对此平定一定很是热衷,这是一个好机会啊。”萧攸宁道。 “确实如此,只是不论是靖王殿下还是硕王殿下,此去都不会太平的。而现在的靖王殿下风头正盛,树敌也是良多。”顺宁公叹息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萧攸宁皱眉。 书房是一阵沉默,只能听的到二人的呼吸声。 随后顺宁公的终于下了决定的声音,“我们要保靖王殿下去,朝堂之上硕王殿下已经没有什么优势,此次的军功绝不能被硕王殿下拿走。” “女儿知道了。”萧攸宁道。 正如顺宁公的所料,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就已经过来人,说是皇帝请他们进宫,有要事商议。 顺宁公和萧攸宁自然是准备准备就进宫了。 到了御书房,萧攸宁和顺宁公便看见靖王殿下,硕王殿下,各位将军还有各位大人都已经在了。因为大梁的风气开放,女子也可为官,所以众人对于萧攸宁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老臣见过陛下。” “攸宁见过陛下。” 二人对着皇帝行礼。 “免礼。”皇帝淡淡的说道。 行完礼后,一些官位相对低的官员也朝着顺宁公和萧攸宁行了礼。顺宁公点头。 萧攸宁也淡淡的的应了,自有一种身处高位者的气度。 祁连靖站在另一边,便也朝着萧攸宁多看了一眼。 只是内敛,他人是看不出来的。 祁连硕站着,面无表情。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这边没有什么朝堂优势,如今只能依靠军功。 只是,看着祁连靖的样子,似乎是志在必得。 第六十三章 赐婚 皇帝看见人到齐了,便正色。他清清嗓子,沉声道。 “想必各位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各位大臣都是一凛,因着皇帝释放着低气压,天子之威,怎能不畏? 先站起来的是鸿胪寺卿罗怀,他是文官,自然是一力主和。 “陛下,老臣觉得狄戎此次陈兵也不一定是行攻打之势,若是真正挑衅之时,我朝再以兵力压制。打仗终归是劳命伤财之事呐。” 骁骑将军冷哼一声,对着皇帝恭声道:“臣以为罗大人此言差矣,这狄戎陈兵于我朝边境,这便是赤裸裸的挑衅!若是我朝无动于衷,岂不是被那蛮子看低了去!”他是一个急脾气,刚刚被罗怀的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这会子说话自然是不留情面。 “骁骑将军一力主战,是想以战骄兵吗?”另一个文官便这样反问道。 “难道说我朝被看轻了才是合二位大人的意吗?你们如此示弱是想意欲何为?!”骁骑将军毫不留情的咄咄逼人。 这两位大人被堵的哑口无言,只是沉默的站着。 皇帝在上座听了会,便问了顺宁公一句:“几位爱卿各执己见,那萧爱卿如此看?” 顺宁公站在一旁,就一直在等着这个时刻。看皇帝的样子,也不会是像罗怀那样的求荣之人,便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臣以为,狄戎来犯,是对我天朝的大不敬,不能轻饶了他们。” 皇帝随后又道,“那爱卿觉得,此战的主帅应该派谁去?”皇帝看着顺宁公,眸深似海。 顺宁公一愣,他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让自己指派主帅的位子。他思量了片刻,还是觉得模棱两可一些比较好。 “回陛下,主帅之位关系重大,老臣想陛下早有决断,就不献丑了。”顺宁公插科打诨的样子。 皇帝倒也没生气,只是轻笑了一声。 “顺宁公真是会猜朕的心思,”他顿了顿,“朕的心中确实已经有一个人选。” 众人皆敛声屏气,等着皇帝的人选出来。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皇帝说出来的这个人选,有多么的令人惊讶! “朕听闻宋卿之子泽铮,已经过了弱冠好多年,也没有什么历练的机会,此次就让他去吧。”皇帝淡淡道。 各位官员都是一惊,祁连靖和祁连硕亦然。但是最惊讶的却是萧攸宁。 怎么会,是泽铮? “陛下,铮儿如何能去?陛下,请三思啊。”廷尉大人在刚刚皇帝说宋泽铮的名字之时,就已经感到不妙了,知道听见皇帝说让宋泽铮去,才是真正的惊惧。 “如何不能,虽说他近几年是糊涂了点,可是朕却没忘记,他弱冠之年便有一身武艺,在帝都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皇帝说道。 “陛下,宋公子纵是一身武力,然沙场经验不足,如何能当得起一军主帅之位?!”这个时候浔阳侯也出来说话了,此次他也觉得,皇帝是糊涂了。 “那么你们看,可以是谁?”皇帝问道。 “父皇,儿臣自请担任主帅,击败狄戎!”祁连靖突然就跪下来,抱拳道。 祁连靖和祁连硕一样,本以为皇帝会在它们两人之间选。可是竟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宋泽铮。 如今这形势,也只能自己来争取了。 “父皇,儿臣也请担任主帅!”祁连硕也跪了下来。 皇帝一脸料到的表情,他叹息道:“靖儿,硕儿,先起来。” 祁连靖和祁连硕都站了起来。 “朕知道你们都是为着大梁着想,只不过,”皇帝看了祁连靖一眼,对着他道,“靖儿,朕有旨意要给你。” 祁连硕看着皇帝,一时间也搞不懂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你年纪都二十八了,连正妃都没有这像什么话,朕给你赐婚。” 众人听了皇帝的话,顿时觉得云里雾里的。这怎么是要给靖王殿下赐婚了?但又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家的女儿能做靖王妃,那才是真正的荣耀啊。 所以,众人也就凝神静听。 祁连靖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对着皇帝跪下来道:“父皇,儿臣心在社稷,还不想成婚。”况且,我爱的那个人,是阿宁。 萧攸宁也在旁边看着,一时间,她也不懂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哎..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你迟迟不成婚,要朕如何对得起你那早逝的母妃。”皇帝道,随后他有对着赵德荣使了一个眼色。赵德荣自然会意,他拿起那两份圣旨中的其中一份,宣读道。 “明熙郡主听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有顺宁公嫡女,明熙郡主攸宁,荣德嘉美,安贞叶吉,淑华敦厚,品貌出众,朕甚喜之。今许配之靖王,是为王妃。着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 圣旨宣读完的那一刻,萧攸宁傻了,祁连靖傻了,祁连硕傻了,人人都傻了。 萧攸宁跪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皇帝就这么给自己和祁连靖赐婚了。 “郡主,郡主,接旨啊。”赵德荣叫了萧攸宁一声。 萧攸宁还是呆呆的没有反应,皇帝摆手让赵德荣下去,顺宁公便接过了圣旨。 祁连靖比萧攸宁还要惊讶,阿宁,他的阿宁,就这么是他的王妃了?可是,阿宁会怎么想?他看了眼萧攸宁。 果然萧攸宁呆愣着,她也说不出对祁连靖是什么感情。她只觉得,祁连靖很熟悉,而且他每次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哀伤的情绪。 在她还没搞清楚这些的时候,皇帝就下了赐婚的圣旨。 真真是让人昏头转向。 祁连靖跪在地上思考了会,他心绪全乱,也只能想到,这个时候,绝对不是拒绝皇帝的时候。不如就先接旨,日后在想办法吧。 在这时,萧攸宁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皇伯伯…” “宁丫头,可不是高兴傻了?”皇帝道。 “我…”萧攸宁正想说着什么,可是,被祁连靖拉住了,“儿臣代郡主谢恩。”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萧攸宁问道,后者向她摇摇头,是示意她答应的意思。 萧攸宁已经略微的冷静了些,她也觉得在此时,也绝不能当众拒绝皇帝。这个时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上天不会垂怜,路都是靠着自己走出来的。 “攸宁谢恩。”萧攸宁一拜。 皇帝很满意这种情况,在这个时候,呆愣的众人都反应过来了。纷纷过来贺喜。 顺宁公却是高兴不起来,这个时候赐婚,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祁连硕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第六十四章 陌路 祁连硕听见皇帝赐婚的消息,便很是愤恨的想着。 凭什么好事都是祁连靖的?这下子有了顺宁公府的力量,他可不就是如虎添翼了么? 随后,赵德荣又拿出了另一份的圣旨,开始宣读起来。 “硕王祁连硕听旨,狄戎屡次扰境,以致我朝边境不安,为民生计,特令硕王为主帅,宋泽铮为副帅,领三万精兵,平定狄戎。” 祁连硕道:“儿臣接旨。”他上前接旨,随后才想到,父皇这是打算平衡祁连靖和自己的势力吗? 祁连靖在此时已经无法在去管祁连硕领兵出征的事情,这么一件赐婚事情,已经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推乱。 萧攸宁站在祁连靖的身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廷尉大人可真是要愁死了,他的儿子,如何能上战场?当然,廷尉大人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儿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白阙组织的创始人。若是得知,不知又是一番怎么样的光景。 消息传的很快,在廷尉府中百无聊赖的宋泽铮就收到了担任此次平定狄戎之战的副帅。更令人惊讶的是主帅是硕王! 宋泽铮想,皇帝怎么一下子就让自己做了副帅了? 可是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消息,又听到了赐婚的消息。赐的竟然是萧攸宁和靖王的婚! 萧攸宁?! 攸宁! 宋泽铮身子一晃,他在下人的面前确认了好些遍,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萧攸宁要成为靖王妃了。 下人看着宋泽铮这失了魂儿的样子,也觉得惊奇。他出于担心,还问了一句:“公子,您没事吧。” 宋泽铮恍若未闻,只是摇摇晃晃的往房间里走。 攸宁,攸宁。 宋泽铮在房内的椅子里坐下,他的手边是萧攸宁送给他的一个小玩物,还是萧攸宁在山上的时候,他带着她下山去玩,她买给他的。还记得那时候的她,言笑晏晏。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有着明媚的阳光。 如今的她,很快就要嫁作人妇,他们,真的是陌路了吗? 还记得初见时的她,还是一个小小丫头。 多年前,归弥山顶。青山耸翠,清风徐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萧攸宁。他是归弥老人的弟子,那一天归弥老人对着他说他的小师妹今日到归弥山,他便来了山顶上等着。萧攸宁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离家这么遥远,总是有些害怕。他看着萧攸宁打量着周围,没有看见什么人,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果然,萧攸宁被吓了一跳,不禁拍了拍胸口。 “你是谁?”萧攸宁戒备的看着对面的自己。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了一句:“师父和我说了,今天帝都会来一个小师妹,想必就是你了吧,我叫宋泽铮,你叫什么名字?” 萧攸宁竟也没有害怕了,落落大方的说道:“我叫萧攸宁。” “嗯?攸宁?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是这个攸宁么?” “是,父亲希望我一生安稳,所以取了攸宁这个名字。” “是个好名字呢,小攸宁你要记住,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他记得自己就这么承诺道。 攸宁是个爽朗的人,便很快的答应下来:“嗯,泽铮。” “小丫头,说什么呢,要叫泽铮哥哥!”自己佯怒,作势就要去敲萧攸宁的头。 “哈哈哈......我就不,我就不!!”萧攸宁往前跑去,他无奈的看着萧攸宁,也追着萧攸宁跑去了。 后来的日子很短暂,也很美好。因为规矩,归弥山上只能有一位弟子,所以宋泽铮的三年之期已经快满,萧攸宁才启程去了归弥山。他们二人,不过短短两月的相处,只是,自己常常瞒着人去找她罢了。 “小丫头,山上很无聊吧,走!我带你下山去。” “好啊,泽铮。”她开心的笑。 自己带着她去看日出,旭日东升,浮云破晓,那样美的日出;自己带着她下山去逛过集市;自己也带着她去走过幽深的山林,寻觅灵魂的归处。 而如今,自己又要看着她,嫁给另一个人。 这让自己如何能甘心? 攸宁,你真的愿意吗?宋泽铮苦涩的想着。 他越想心里越难过,只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跑去皇帝的面前,说自己也喜欢攸宁?还是直接带着攸宁一走了之? 这都是不明智的想法,他不能任廷尉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的性命开玩笑。 宋泽铮向着门外叫了一声:“给本公子拿酒来!” 司琴很快的就拿了酒来,就看见他们一向潇洒的公子,此时通红着双眼。但是,她也不敢多问,便出去了。 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宋泽铮现在就急需着酒的麻醉,醉了,就不会痛了。 等廷尉大人回来之后,司琴立刻就去见了他,将宋泽铮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他,廷尉大人不可避免的皱起了眉头。他急切的朝着宋泽铮的院子走去,打开门便是冲天的酒气。宋泽铮还在喊着“酒呢,给我拿酒来!” 看这样子,醉的不轻。 廷尉大人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这个儿子自己把他宠坏了,夫人早逝,自己也没续弦,家中也就这么一个男丁,不宠他又能宠谁呢? 廷尉大人上前夺过宋泽铮的酒瓶子,大吼一句:“别喝了,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爹?爹你回来啦,给我酒。”宋泽铮傻傻的笑,笑容真的是有些苦涩,大着舌头对着廷尉大人说道。 廷尉大人看着宋泽铮的样子,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醒。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只听见这清脆的一阵的巴掌声,“你给我醒醒!左右不够一个女人罢了,比她好的女人多了去了,真是一个没出息的!” 宋泽铮也因为这一巴掌,稍微的清醒了些。他听见廷尉大人的话,苦笑一声:“不一样的,她对我是不一样的。爹,你应该懂我,娘走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也没有续弦吗?” 廷尉大人也颓然的坐在他的身边,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原来和自己一样,只要见过了那样的一个人,便再也无法忘却了。 第六十五章 坦白(一) 皇帝将这些事情安排好之后,随后就让那些大臣都退下了。赵德荣搀着皇帝回了养心殿,玉辇到了养心殿外,便看见玉竹带着绮舒正在养心殿外候着。玉竹本来就在出神,还是绮舒轻声在她的身边说了一句:“陛下回来了。” 玉竹这才回过神来,走到皇帝的身边,福了福身子:“妾身见过陛下。” 皇帝拍拍她的手,柔声应了一句,便带着玉竹进了养心殿中。 皇帝和玉竹进了养心殿中,玉竹对着皇帝说道:“妾身看陛下连日政务繁忙,便亲自泡了参茶,还有一些小点心,来给陛下解解乏。” “嗯,你有心了。”皇帝喝了一口参茶,又吃了一口点心。这点心不同于御膳房做的,倒是有着民间的风味,倒是爽口。 “这点心,很有味道。”玉竹听见皇帝这般夸赞,便笑了笑。 “只是妾身在宫外的时候,自己琢磨的罢了,也是陛下喜欢。”说话时,玉竹的神采都飞扬起来。 这是与顾亭初遇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什么也不会,便想给他做糕点。也就是那时候,她才琢磨出这些与众不同的点心来。 皇帝看着玉竹,更是觉得与安儿很像,他的安儿,也喜欢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皇帝回想起往事,眉目就更加柔和了。玉竹见了皇帝如此这般,便也不打扰他,就坐在皇帝的身边,就这么静静地陪着。 皇帝虽是沉浸在往事之中,也不是对此时此刻毫无感知,他瞧着玉竹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竟然依稀觉得,这有了岁月静好的意味。 自此之后,皇帝对玉修仪的宠爱更盛。 ……. 那些大臣自然都是一起回去的,祁连靖和萧攸宁自然是收到了许多的恭贺,可是又能有几个真心? 皇帝赐婚,自己的女儿想要做侧妃,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萧攸宁心情也不好,便敷衍的和那些大臣客套了几句,便走了另一条道。祁连靖见状,便也跟了上去。 有一些事情,还是要告诉萧攸宁。 祁连靖和萧攸宁到了一处人相对稀少的地方,“郡主请留步。” “靖王殿下,有什么事么?”萧攸宁很是疏离的说道。 “本王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但是这里人多口杂,还请郡主移步宫外茶楼。”祁连靖道。 “好,刚好我也有事情想要和殿下说。”萧攸宁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和祁连靖摊牌。 他们被皇帝强硬的绑在一起,肯定是不会幸福的。 萧攸宁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身穿天水青长袍的男子,也想起了他寄过来的一张张书信,似乎空气中还带着那木兰花的香气。 公子青。 “那本王申时在茶馆等候。“祁连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萧攸宁出了宫门,便看见顺宁公的马车还等在那里,便上了马车,顺宁公一脸严肃的端坐着,萧攸宁知道现在顺宁公是在思考事情,便也只是很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许久,顺宁公开口了。 “攸宁,你想怎么办?” “女儿不想和靖王殿下成婚,下午女儿便去向靖王殿下说清楚。”萧攸宁道,她知道自己莽撞了,只是,她不想入皇家。 她的娘亲就是一个太好的例子。 “这是陛下赐婚,你以为是想退就退的么?只不过,陛下也没有说何时成婚,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些时间罢了。”顺宁公很是忧虑,这样一来,陛下肯定会打压他们顺宁公府,他总觉得,是祸不是福了。 “女儿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对靖王殿下,女儿实在没感情。”萧攸宁竟然一激动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顺宁公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冷笑一声:“在皇家你谈感情?攸宁啊,你真是太天真了。在皇家只有利益,只有派系间的斗争,什么都可能有,就是不会有真心,还有那所谓的感情。” 萧攸宁沉默了,她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她总想着去争一争,她不甘心。她不想像她的娘亲一样,这么憋屈的活一辈子。 顺宁公府很快就到了,顺宁公下了马车朝着书房走去,萧攸宁则是回了院子。 萧攸宁回了院子之后,吩咐绿衣在申时之前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便直接的就进了房门。 萧攸宁看见书桌上的木兰花瓣,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很柔和,随后又沉痛了起来。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对公子青的感情,她只是觉得公子青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对他的感情又不像是对宋泽铮对华烨那般,就像是…自己不能离开他一样,习惯他时常来的信。随信寄来的是,春盛之时的木兰花瓣,也会是兴致而来之时的随手画等等,这些东西带着那么明亮的色彩,似乎是要照亮自己的整个人生。 萧攸宁就坐在书桌的前面,看着这些花瓣,默默的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是绿衣敲门的声音将萧攸宁拉回现实。 “郡主,申时已经到了。” “嗯,进来伺候我更衣吧。”萧攸宁淡淡的的说道。 绿衣进来,给萧攸宁换了一套衣裙,随后萧攸宁对着绿衣说道:“去备辆马车,去茶馆。” “是,郡主。”绿衣点头道。 萧攸宁在去茶馆的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结果,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便感受到马车停下来了。 绿衣道:“郡主,已经到了。” 萧攸宁淡淡的的应了一声,便提起裙子下了马车,刚进了茶馆的门,就看见小二很是热情的迎上来了。 “靖王殿下在顶楼等着您呢。” 萧攸宁淡淡的的应了一声,便上了楼去。 顶楼只有一个房间,刚进去就看见祁连靖身穿一件天水青的长袍负手立于窗边,萧攸宁见了他这样子,便也觉得熟悉。 怎么,他也穿了这天水青的袍子。 祁连靖听见了萧攸宁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难得的对着她露出笑容。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便也让萧攸宁觉得诧异。 传闻靖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冷漠,竟也会笑? 祁连靖抬手给萧攸宁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是今年新出的雪顶含翠,茶香清冽,更有冰雪融化之气,很是难得。你来尝尝。” 萧攸宁也便尝了一口,只觉清冽爽口,果真不是凡品。 “好茶。” 第六十六章 坦白(二) 萧攸宁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便开口对着祁连靖说道:“靖王殿下,攸宁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是我来这里,并不是来喝茶的,您说是么,靖王殿下。”萧攸宁说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无礼,却又让人挑不出刺来。 祁连靖手指把玩着这个茶杯,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缓缓的开口说道:“本王给郡主讲一个故事吧。” 萧攸宁一脸的惊讶,怎么就要讲故事了? 虽是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萧攸宁的表面上还是答应了下来,“殿下请讲,攸宁洗耳恭听。” “很多年前,有一个孤独的小男孩在湖边遇到了一个很活泼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身上好像带着阳光,一下子就照亮了那个小男孩的心。”祁连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萧攸宁,发现后者在深深的思考着什么东西,竟然连他停下来都没有发现。 你,想起来了么? 祁连靖也就停了这么一瞬,便继续讲下去。 “后来,那个女孩子给了那个男孩子一条…檀木珠子。”祁连靖说到那个檀木珠子的时候,带着无尽的思念缱绻。 “檀木珠子…”萧攸宁缓缓的说出这个词,“檀木珠子….” 萧攸宁只觉得很是熟悉,终于在一会儿之后想到了多年前,萧攸宁抬眼看着祁连靖,觉得多年前那个孤僻的小男孩,和他重叠起来。 竟然是他?!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男孩啊。”萧攸宁惊喜的说了出来。 “先等等,还有故事没有讲完。”祁连靖也没有说答案。 “还有故事?”萧攸宁疑惑到,自己好像没有在别的地方在见过他了啊? “后来这个男孩,长大了,他喜欢这个女孩子,愿意一直一直的守护她。”萧攸宁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有些羞涩,竟然在这些年,被人这么默默的喜欢着。 萧攸宁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个女子,自然是有些雀跃的。只是她控制的比较好,至少在祁连靖看来,萧攸宁并没有什么反应。 “后来,因为要办一件事,这个女孩子去了江南,男孩很担心便也跟她一起去了,男孩一直在身边保护着她,在危急的时候,也救了她,也帮着她促成了两大组织的合作。那个男孩是公子青,他还有另一个名字。”祁连靖顿了顿,看了萧攸宁一眼,带着无尽的冰雪融化后的温柔缱绻。 “叫做,祁连靖。” 萧攸宁一震,公子青,竟然是祁连靖?! “阿宁,故事讲完了。”祁连靖柔声道。 阿宁,是了,就是这个语气,自己无数次想过公子青叫自己阿宁时候的样子,竟然,就在这个时候实现了。 只是,真相来的这么猝不及防,自己没有任何的准备。 萧攸宁今天被打击的几乎是不会思考,一下子赐婚,一下子是祁连靖就是公子青。 她的心绪不宁,竟都来源于面前的这个男人。 祁连靖。 这个男人,正在含笑的看着她。自己终于将埋葬于心底的话对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说出来了。不管最后他的阿宁决定是什么,他也无憾了。 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他会用一生的柔情,去融化她。 阿宁...... …… 萧攸宁还在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的量,就连今天过来的目的都忘记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冷静冷静,便只对着祁连靖说了一句:“殿下,我需要冷静。”便逃也似的走了。 在萧攸宁走后,祁连靖便坐在茶馆里,喝着茶。他的心情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今日坦白了之后,自己就释然了。而且看阿宁的样子,对自己好像也不是很讨厌的。 “林衍,你说阿宁会不会接受本王?”祁连靖问道。 林衍道:“看郡主的样子,似乎是害羞了。”他并没有直面的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还是说出了他的答案。 林衍这个感情木头,这次看的很准的。 祁连靖又坐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茶馆。 儿女情长纵然令人沉醉,可是绝不能忘了自己肩上挑的担子。 祁连硕此次出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边境动什么手脚,可要严加监视。 “你去平城,让洛珈好好关注祁连硕。”祁连靖对着林衍低声吩咐道。 “是,殿下。”林衍抱拳,便退下了。 萧攸宁上了马车,便回了府中。她将自己关起来,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允许来打扰她,她知道自己要好好想想。她对着公子青,哦不,是祁连靖,到底是什么感情。 萧攸宁在房间里托着腮,很是苦恼的想着这个问题。她不喜欢皇家,只是看祁连靖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假意。这到底该如何呢? 她低头看着桌上散落的木兰花瓣,拿起一朵端详了片刻,木兰花的方向顿时就萦绕在了鼻尖。 她想起了许多的往事。 有第一次初见祁连靖的,也有见到公子青的。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祁连靖看向她的眼神中,总带着那样复杂的情绪。现在想来,竟然是思恋! 原来是思恋。 祁连靖,你原来已经爱了我那么久,然而我却毫不自知。 萧攸宁在房间关了许久,直到夜半时分,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是喜欢着公子青的,所以,才会为着公子青的一封信高兴好久,也会为着不见他而难受。而那个自己喜欢的公子青,不久是祁连靖吗? 那个守护了自己那么多年的,祁连靖。 愚笨如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才知道。 萧攸宁想着,不如就不退婚了吧…反正,皇帝也没说何时要成婚,如今狄戎来犯,也不是时候啊… 祁连靖,我们就试试看吧,我拿着我的一生来和你做赌。 赌你,是我的良人。 今日的月光很亮,萧攸宁趴在窗台上,看着月光。在同一时刻,祁连靖穿着披风,也看着窗外的月光。 他们此时,都在想着对方,一个在赌,另一个,又何尝不是在赌呢? 祁连靖看着月光,他想着:明月可以寄相思。阿宁,你愿不愿意将一生交给我呢? 萧攸宁在想,祁连靖,我信了你.... 第六十七章 兵符 第二天,阳光映照在廷尉府的宋泽铮的院子中,宋泽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是从床上醒过来的。头疼欲裂,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公子,你醒了啊。”司琴端着水从门外进来,看见宋泽铮醒了,便柔柔的的说了一句,又走上前将宋泽铮扶起来,伺候着他梳洗。 宋泽铮现在的人难受的紧,也就随着司琴。他按着太阳穴,问道:“我爹什么时候走的?” “大人昨日傍晚就走了,是奴婢将您扶到床上的。”司琴道。 “哦,这样啊。” 司琴的动作很利落,没一会的功夫就好了。 宋泽铮心里难受,但是他还是要撑住,除了攸宁,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是,在走之前,他还是要再去见见攸宁。宋泽铮如是想着。 他便去了顺宁公府,因这里他常来,便也直接去了萧攸宁的院子,自然是偷偷去的。 萧攸宁刚好吃完早膳,正在院子里走着消食。她没有让绿衣在旁边伺候,因为毕竟是后来的人,也不是很信任她。更何况,还出过知书那件事…让人不得不提防些身边的人。 宋泽铮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萧攸宁如此悠闲的模样。她顿时就觉得很是黯然,攸宁,你其实心里是愿意的对吗? 似乎,我也不该过来问你。白白打扰了你的好心情。 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大概就是帮着靖王殿下,让你幸福了吧。 这一份爱,我会藏在心里,至死方休。 宋泽铮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萧攸宁也不知道宋泽铮曾经来过。 宋泽铮神情蔫蔫的离开了顺宁公府,他回了府之后,就看见她的父亲,就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他。 廷尉大人看着自家儿子这么黯然的样子,总是有些心里不忍,拍了拍他儿子越来越宽厚的肩膀。 “你该死心了,如今这形势,硕王是肯定不会放过靖王的,连带着我们宋家,此次出征,你万事要小心。”廷尉大人嘤咛叮嘱,“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像表面这样,只是硕王的手段狠辣,最好也不要和他对着干,记住,此次狄戎并不难打,你切记要平安,我们廷尉府,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我知道了。”宋泽铮看着父亲,看着他越来越苍老的面容,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了,去收拾行装吧,明日便要出发了。”廷尉大人又说了一句,便走了。宋泽铮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父亲是真的老了。 天慢慢的暗下来,而在这时,城西的一处小宅院里,有两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男子,这便是玄清和赵邺。 玄清对着赵邺道:“你会不会武?” 赵邺说道:“我不会。” 玄清暗骂了一句:“真是个废物。”只是没发出声音来,毕竟他还对着自己有用。 只是,今日听了消息,竟然只让宋泽铮去了,萧家的人竟然毫无动静。自己还要在改变计划罢了。只不过,宋泽铮… 你瞒得过任何人,又怎么能瞒得过昔日的往生? 呵,公子宋... 玄清对着赵邺道:“到了赵家就立刻去书房,别乱跑,要是你被发现,本座也救不了你。” “这是自然。”赵邺讨好的笑道。 二人准备完之后,玄清便带着赵邺去了赵府。 今日的赵府,竟然没有其他时候的那么灯火通明,反而黑漆漆的。这倒是有些不寻常,不由得让玄清和赵邺多提防了几分。 只不过,他们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到了赵齐远的书房,赵邺摸着黑进去,随后到了一堵墙前,他按照幼时他爹教他的法子,依着这法子就这么做了,便看见那抽屉开了。 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掌握千军万马的兵符。 赵家只有一半,还有一半自然就是在皇帝的手里。 赵邺拿走兵符,又将东西依样放好,才和玄清出去。 当他们回去的时候才在想,这一切未免也太顺利了,顺利的…不正常。 但是这一路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二人便也没有怎么去想了。 而在此时的赵府之中,赵齐远已经坐在书房里,面前正跪着一个暗卫,名叫影一。 “大人,事情已经办完了。” “嗯,做的很好,退下吧。”赵齐远淡淡的的应道,便让影一退下了。 影一退下之后,赵齐远才对着帘后低声道:“出来吧,没人了。” “赵大人果然是好耳力,在下佩服。”那人走了出来,满面笑容,还鼓着掌。 “不必过谦。”赵齐远道。 “只是在下不知,为何要将兵符给你儿子,而且你明知道你儿子还活着,却不将他从那个男人的手上救出来。” “救出来又如何?还不如就让他这样活着。至于兵符,皇帝对我儿如此不仁,又处处打压我赵家,还真以为我赵家是好欺负的不成?”赵齐远恨恨的说道。 “赵大人啊,你这可是叛国呢。”那男子笑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秦束。”赵齐远看了那男子一眼,这时候那男子的全貌才被看清楚。这个男子披着长发,应该是很俊秀的模样,只是从额头到耳朵处有长长的一条疤痕,很是狰狞,就这么好好的一张脸,就被破坏了美感。 “知道了,赵大人于我是有救命之恩的。不知大人此次叫我来,是想让在下为您做什么呢?”秦束笑道。 “我要你,跟着邺儿,保护他。”赵齐远道,“并且不可以干涉他的任何决定,必要时再出来。” “真是大材小用呢,赵大人。”秦束慵懒的说道,“不过赵大人既然如此说了,那秦束也只好遵命了。”话音未落,秦束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赵齐远叹了口气,秦束说的对,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叛国呢?只是,这一切都是皇帝逼他们赵家的。若是祁连靖当了皇帝,他们赵家绝对不会有活路的。 所以,既然皇帝不给他们留活路,那么,自己总要给自己做好退路。 路,都是靠着自己走出来的。 绝处逢生。 第六十八章 拥抱 皇帝的赐婚圣旨颁布,这消息自然是传的很快,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帝都中百姓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二人在百姓眼里可是很是般配的。自然,正在帝都中逗留的华烨自然也会知道了。墨玦听到消息,也觉得惊讶。所以当他回了客栈,去对着华烨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华烨正在执笔作画,墨玦走进看了,画的是一张人物肖像。 这画中是一个女子,穿着天水青的长裙,正在繁花丛中灿然一笑。长裙被风吹扬起来,倒添了些如梦似幻之感。 芙蓉如面柳如眉。墨玦叹道。 只是,看眉眼,这画的是萧攸宁! “公子,皇帝赐婚于明熙郡主和..靖王殿下。”墨玦看着华烨,毫无意外,他看见华烨拿着笔的手抖了抖,但是稍纵即逝。随后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画下去。 “嗯,墨玦你看我这画如何?”他没有正面的回答,反而问了墨玦这么个问题。 “很好,将郡主的神韵都显现出来了。公子好画技。”墨玦道。 “你总算说了一句我爱听的。既然她要成婚了,那么,这幅画就送她作贺礼吧。”华烨淡淡的说道,无喜无怒。只是墨玦觉得,他的公子,似乎不太开心,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你先出去吧,本公子想休息了。”华烨对着墨玦说道,墨玦应声退下,走出去的时候还转过头看了华烨一眼,华烨的表情漠然,只是在桌案边,俯着身画着画。 华烨一笔一画,十分认真。 他喜欢宁宁,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一个是帝都贵女,一个是飘摇的江湖剑客。怎么看,他都没有和她在一起的资格。他也舍不得宁宁随着他,风雨飘摇。 祁连靖,呵,祁连靖。 你真是幸运。 华烨一笔一画,勾勒着萧攸宁的眉眼,每一笔都带着华烨的情意,这么一直画着,直到天色暗沉。 …… 翌日 祁连硕和宋泽铮很早就到了城楼前,三万将士齐齐列甲,豪情壮阔。这一日的天晴,阳光照耀下来,盔甲上的泛着金色的光芒。皇帝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先是祭祀神灵,以求此战告捷。随后他大声喊道:“诸将皆是我大梁男儿,此番狄戎进犯,朕望诸位将士退却狄戎,保我大梁平安!” 众位将士的勇气爆满,士气高涨!一时间,整个场上都是将士高涨的声音。祁连硕看着欣慰,便道:“出发!” 宋泽铮骑着马站在祁连硕的身边,离开前,往城楼上看了一眼。萧攸宁站在城楼之上,祁连靖就站在她的身边。萧攸宁看着大军远去,竟然觉得有些心悸。 她看了一眼祁连靖,也觉得尴尬, 他,怎么来了? 皇帝的身边带着的正是近些日子长宠不衰的玉修仪,玉竹看了萧攸宁一眼,便柔声的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妾身见宁姐姐也在,想来也好久没见了….”玉竹故意留了一些话没说出来,皇帝自然是会意的,便挥手道:“去吧,早些回宫。” “妾身多谢陛下。”玉竹展颜一笑,便对着皇帝福了福身子,便朝着萧攸宁走去。 萧攸宁本来就是无比尴尬的站在祁连靖的身边,正想着如何才能离开,便看见玉竹朝着她走来,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玉姨。”祁连靖对玉竹微微颔首。 “靖王殿下。”玉竹回礼。 “玉修仪。”萧攸宁道。 “宁姐姐不必多礼,许久不见,去屋里说说话吧。”玉竹很是端庄的样子,对着萧攸宁说道。 “好。”萧攸宁对着祁连靖福了福身,便和玉竹离开了。 祁连靖看着萧攸宁离开的背影,有点苦涩。 阿宁。 你愿不愿意呢? 萧攸宁和玉竹走到了城楼下的一处小房间里,虽不宽敞倒也干净,很适合这两个人说说话。玉修仪挥退绮舒,便进了房间内。 “玉竹。”萧攸宁道。 “我在宫里听闻陛下给你赐婚了,和靖王殿下..”玉竹担心的看着萧攸宁。在她的心里,萧攸宁并不是喜欢靖王殿下的人呐。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在宫里还过的好么?”萧攸宁问道,她看着明显变了一个人的玉竹,觉得有些苦涩。这才多久,玉竹就变成了这么个样子。 “我很好,你看陛下现在多宠我。”玉竹笑道,“若是你不愿意,我看看能不能和陛下说说。” “不必了,你在宫中危机四伏。皇帝的恩宠虽然好,但是也不是什么稳定的东西。”萧攸宁拍了拍她的手,“你一切小心,至于我,你不用担心的。” 玉竹听的萧攸宁的话,便也觉得既然她如此说来,便肯定是有考量的。 玉竹笑了笑:“那好吧。若是你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做到的一定会做到。” 萧攸宁没有说话,只是很欣慰的看了玉竹一眼。她们在这屋子里的聊了很久,知道天色转暗,玉竹才对着萧攸宁道:“我要回宫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嗯,一切注意。”萧攸宁道。 萧攸宁随着玉竹一起走出来,绮舒跟着玉竹上了马车,朝着宫门而去。 “本王送你回去吧。”祁连靖从萧攸宁的身后走出来,柔声道。 萧攸宁被祁连靖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祁连靖淡淡的的应了一声,萧攸宁也不好拒绝,便也应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祁连靖故意为之,他没有备马车。虽说顺宁府离这里是并不远的。 二人一路很是安静,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萧攸宁有些紧张,可是祁连靖又何尝不是。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萧攸宁想着还是要和祁连靖将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便停下脚步,随后抬起头。 “祁连靖…”她还没说话,便感觉一阵强有力的力道抱住自己,她几乎是做不出什么反应,只是本能的‘啊’了一声。 “祁连靖,你做什么,快点放开我!” 祁连靖不发一言,只是搂的更紧了。 第六十九章 心迹「官方发糖」 祁连靖紧紧的抱着萧攸宁,也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就只是紧紧的抱着。萧攸宁一开始都被吓着了,本能的开始挣扎。只是祁连靖的力气何其大,萧攸宁也挣扎不开,便也任由祁连靖的抱着。祁连靖抱了一会儿,才闷声道:“阿宁,我喜欢你。” 萧攸宁愣了一下,他的声音那么低沉,那么的..哀伤。 祁连靖抱了许久,终于放开了萧攸宁,他不由分说的拉着萧攸宁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柔声说道:“阿宁,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说这句话的时候,祁连靖很紧张,他在害怕,他害怕萧攸宁的拒绝,害怕萧攸宁的厌恶,也害怕萧攸宁从此对他陌路。 因为深爱,所以绝不伤害。 而在这个时候,萧攸宁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祁连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向她说出这些话。 给他一个爱自己的机会?仅仅是一个机会? “我…”萧攸宁沉默了许久,心里也挣扎了许久,才道,“祁连靖,我并不讨厌你…只是,现在说喜欢你,原谅我还不行,给我们一个冷静的时间好吗?” “那,给我一个机会好么?即使一个让我爱你的机会,我不求你现在就对我说爱,阿宁。”祁连靖温柔的怀抱住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微弱的乞求,在萧攸宁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阿宁,我只想要你一个人…”祁连靖的承诺,带着无尽的深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么,“祁连靖,你真的给的起吗?”萧攸宁道。 “我给的起,只要是你。”祁连靖坚定的回答道,他看着萧攸宁的眼睛。随后,又将萧攸宁抱在怀里,“阿宁,听见我的心跳声了吗?它很紧张,他在等着一个回答。” 萧攸宁听着祁连靖的心跳声,很有力。祁连靖将她抱的更紧了些,萧攸宁觉得祁连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安全感。萧攸宁沉默着,等着祁连靖很是惶恐,正想出声的时候,却听见一句柔和的声音:“好,我愿意和你试试看。”是萧攸宁开口了,她灿然一笑,祁连靖一阵恍惚。 “你答应了?!”祁连靖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抱着萧攸宁,很是激动的问道,“你答应了是吗?!” 萧攸宁也是惊讶的样子,怎么人前冷漠的靖王殿下,如今,就因为自己的一个愿意而开心的像一个小孩子。 他真的很爱我,萧攸宁想。 “嗯。”萧攸宁轻声的答应了。 祁连靖很是激动的抱着萧攸宁,原地转了几圈,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阿宁,我的阿宁,阿宁…“ “这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一天。”祁连靖对着萧攸宁笑道。 萧攸宁任由着祁连靖抱着,眼里满是笑意。 这个傍晚,微风吹拂,扬起二人的发丝,散散的缠绕着。 这便是自己的梦中所求吧。萧攸宁想着。 随后,因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祁连靖才依依不舍的将萧攸宁送回府,之后才离开。他离开时还万分不舍的看着萧攸宁。萧攸宁对着他摆手,示意他早些回去。祁连靖这才离开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这几日中,祁连靖日日来找她,带着她出去踏青。赏玩着帝都中的各色风景,因为有身边的人相伴,便是不同的心境。萧攸宁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上了祁连靖。 这天,他们来到了新月湖边,祁连靖问道:“这里,是不是赵邺出事那天,你们来的?” “是啊,硕王急冲冲的走了。我和新柔姐姐才回去的。”萧攸宁道,湖边风大,萧攸宁的裙子都被吹扬起来。 祁连靖听了便再没有说话,萧攸宁见状,便很是无奈的笑了笑:“你不会吃醋了吧?” 祁连靖揽过萧攸宁的肩,才道:“是又怎样,你是我的女人。” “那个时候可不是..”萧攸宁笑着,一时嘴快,便说了这么一句,后来才反应过来,便气恼的看了祁连靖一眼,却落入祁连靖含笑的眸中。 “你竟然给我下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祁连靖无辜道,“这下你可赖不了。” 萧攸宁转过身去不理他,祁连靖这才慌了,急忙道歉道:“生气了?别气别气,我道歉可好?” 萧攸宁转过头扑哧一笑,“你给我下一套,我也给你下一套,我们扯平了。” “好啊,你个丫头!”祁连靖作势就要去敲她的头,萧攸宁笑着跑了,二人一追一跑,无限的欢乐。 靖王殿下和明熙郡主的感情很好的消息,连皇帝听闻了都说这婚赐的正确,看着两个孩子,多么般配。 彼时,皇帝正由着玉竹伺候着用膳。 “陛下,在吃些这个,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呢。”玉竹夹了菜亲自喂了皇帝吃下去,盈盈笑着。 “嗯,玉儿的手艺真是好。”皇帝夸赞道。 养心殿中的气氛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皇帝竟然想着这时间就这么下去吧。 而在另一边就没这么安静了,淑妃的寝宫中正笼罩着低气压,淑妃听着素夕的汇报,面色阴沉。 “娘娘,您怎么了?” “狐狸精,真是一个狐狸精,就这样的把陛下的魂儿都勾走了。这和当年的安贵嫔比,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淑妃狠狠道,重重的的把茶杯一摔。 “娘娘息怒啊,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啊。”素夕急忙道。 “老天都不庇佑我们赵家,硕儿出征了,萧攸宁要嫁给祁连靖,邺儿的事情,已经让陛下对着我们赵家失望不少。本宫的依靠,都要消失殆尽了。”淑妃靠着椅背,神情痛苦。 “娘娘,硕王殿下和大人都还在呢,可不要就这么放弃了。”素夕低声的劝慰道。 “本宫绝对不能这么放弃了,本宫还有硕儿,还有哥哥…”淑妃道,她抓紧了手下的靠枕,目光狠戾,“本宫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所有挡着本宫路的人,都要死!” 素夕被淑妃的狠戾的样子,心里一惊。 第七十章 突袭 祁连硕和宋泽铮的大军一路行进,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边境细城。祁连硕和宋泽铮骑马而过,途中遇见的百姓都是神情茫然,带着麻木。宋泽铮越看越心悸,明明上报的时候只是说陈兵,怎么会是如此光景。 祁连硕率领大军到达城门口,便看见细城城主许之桦已经带着细城的众位官员在门口迎接。许之桦是个中年男子,虎背熊腰的样子,眉目端肃。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武夫。宋泽铮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不好相与。只是,不像是会贪污行贿的人。 可是,谎报军情又怎么解释? 宋泽铮正想着,恍惚间便听见一阵声如洪钟的声音,但是很是恭敬:“末将参见硕王殿下,参见宋副帅!” “免礼。”祁连硕道。 “先请去府中休整一番吧。”许之桦道。 “嗯。”没过多久,便到了细城的城主府,随后祁连硕吩咐道:“去将这些日子狄戎的分布拿来,然后召集人开会。” 祁连硕如此道。宋泽铮在一边站着,因着自己只是副帅,便也没有多插话。况且,自己与祁连硕的阵营不同,自己也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许之桦看祁连硕的态度,便对他的印象也改观了些,他还以为从帝都来的主帅,只是一些纸上谈兵的草包,看来,这位硕王殿下并不是。他吩咐着自己的副将去将图纸拿来,又让他去召集那些个守城将领。 副将自是应声去了。 祁连硕在沙盘上看了几眼,然后示意宋泽铮和许之桦过来看。 “许城主,来说说近况如何。” 许之桦上前来,指着沙盘说道:“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冲突产生。殿下请看,这边是狄戎的中军大帐,这里是我们的,相距也不是很远。” “狄戎现任的主帅是狄戎最富盛名的将军,名叫阿布亮。此人力大如牛,且很有将帅之才,年纪不大,已经是主帅。这个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只不过,阿布亮让自己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什么也不做。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许之桦将可以了解到的消息都告诉了祁连硕和宋泽铮。祁连硕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宋泽峥才了然,这便是城中如此境况的根源所在。 “宋副帅,你怎么看?”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宋泽铮,宗泽铮刚好就在沉思,“殿下,末将觉得这就是阿布亮的一个计策,他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战而屈人之兵?”许之桦问道。 “对,他对细城行包围之势,不出两月,等我们弹尽粮绝之时,不就是束手就擒的时候了么?” “好歹毒的计策,若是我们出兵攻打,反而被狄戎抓住把柄!”许之桦恨恨的说道。 祁连硕思忖片刻,随后才对着宋泽铮道:“虽然这个计策天衣无缝,只不过,他不出兵,我们就逼着他出兵。” 宋泽铮微微一笑,指着沙盘:“卑职倒是和殿下想到一块去了,”宋泽铮指着一个小山坡,“此处,可以来个突袭。这个位置刚好就在狄戎中军大帐的背后,旁边便是粮草营。且这个山地坡度高,也不容易被狄戎发现。若是粮草紧缺,他们不打也要打了。” 祁连硕很是赞许的看了宋泽铮一眼,正想要说话的时候,便听见一阵的嘈杂之声,原来是副将带着城中的守城将领来了。 “末将参见殿下,参见副帅,参见城主!”众人齐齐行礼,随后便自行的绕着沙盘站定。 “众位将士在就好,刚刚本王和宋副帅讨论的一个突袭计划。由这个位置开始突袭狄戎的粮草营。“硕王指着沙盘,示意这个计划。 “这个想法是很好,只是这个位置山路难行,突袭也是夜晚,更是加大了难度。” “众位将士,有没有自己请缨去的?”硕王环绕一圈,竟看见好几个将领都不愿意去,支支吾吾的。 “殿下,末将去吧。”突然一个将领说道,祁连硕看了他一眼,原来是一个校尉。 “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何能当得起这个位置!”许之桦呵斥道。 “哎,许城主不要如此。英雄莫问出身,既然这位兄弟愿意去,那本王也没有不准的道理。只是,你一个人也确实不妥,宋副帅,你就和这个校尉,一起去吧。”祁连硕道。 宋泽铮一听,便也领命:“是,卑职遵命!” “本王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祁连硕道。 宋泽铮和校尉一起领命之后,自然是去沙场点了十几个精兵,准备今日午夜时分,突袭狄戎的粮草营。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离午夜也没有多久时辰,宋泽铮便也有些着急,等到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已经临近午夜时分了,宋泽铮和钱校尉带着十几个精兵去往那个山坡之上,山路有些崎岖。 宋泽铮也没有走过山路的经验,便走的有些艰难。为了安全,便只好凝神走路,还运了内力,让自己平稳一些。山坡之上树木草丛各类遍布,黑夜里也是看不清,所以这些兵自然是走的缓慢,时不时的就被绊倒。索性离得并不远,他们走着走着便到了最高处。他们随后在从那个山坡上然后在从那里下来,直接就到了狄戎的粮草营的后面。 宋泽铮轻声的对着钱校尉说道:“让弟兄们不要擅自行动,咱们,放完火就走!” “是,副帅。”钱校尉对着宋泽铮说着,随后就朝着后面走,吩咐给了后面的小兵。 宋泽铮趴在土堆上,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刚好就看着狄戎的巡逻兵走过去一波,便立刻的就给后面的人打了一个手势,他压低声音道:“走!” 所有人都跟着他走着,宋泽铮为了保险也没有点火折子,只靠着大帐中的烛火,倒也是够明亮了。宋泽铮跑到粮草营的边上,点燃火折子,朝里头一扔。这里头都是粮草,自然都是易燃之物,火光顿时就冲天而起。 “快!粮草营着火了,救火啊!!!”士兵大叫着。 “快去打水!!!!” 整个驻扎地都混乱不堪。 宋泽铮他们便从着中军大帐闪过,宋泽铮还留神听了中军大帐中的说话声。这里面有着三个三个说话的声音,只不过,怎么会有汉人的声音? 第七十一章 合作 宋泽铮因为这个时候比较的混乱,便也没有去注意这些。他便带着弟兄们回了细城。城主府灯火通明,宋泽铮和钱校尉进了大厅,便看见祁连硕和许之桦正等在那里,见到他们来了,还是毫发无伤的样子,心便放下了一半。 宋泽铮说道:“那狄戎的粮草营已经被我们烧掉了,我们便可等着那阿布亮发狂的样子了。” 祁连硕笑了笑,夸赞了两句,便让宋泽铮和钱校尉下去休息了。 “许城主,你也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许之桦躬身退下。 祁连硕坐在大厅之中,面无表情。 此次来细城,便是要将狄戎平定了,即使宋泽铮是祁连靖那边的人又如何,若是因为内斗而导致战机失利,那才是真正的要命。自己已经输不起了。至于宋泽铮,就在已成定局之后,在处理吧。 至于现在,绝对不能动他! 祁连硕有些疲倦的按按眉心。 狄戎驻扎地,正因为粮草营失火的事情,阿布亮在中军大帐的谈话自然就终止了。他勃然大怒,急冲冲的就跑去粮草营前,看着面前这一摊乱七八糟的景象,顿时就扇了旁边的副将一巴掌。 “本将军早说过,要严密防护细城的人突袭,尤其是粮草!你们都把本将军的话当耳旁风吗?!”阿布亮越说越气,又踹了副将一脚!那一脚力气极大,那副将顿时就倒在地上,还咳出血。 “将军...饶命!”那副将一边咳血一边求饶。 在中军大帐中和阿布亮说话的那两个男子,如今就站在阿布亮的身边,冷眼看着。 “玄清,你看这该怎么办?”那人拉着玄清的衣袖,低声的问道。 没错,这就是玄清和赵邺二人,他们从帝都带了兵符赶过来,如今便是来寻求阿布亮的合作的。 “不怎么办,只是如今的样子,对我们是有利的。”玄清淡淡道,随后,他看着阿布亮,便上前对着他说道:“阿布亮将军,如今木已成舟,在生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想想破解之法。” 阿布亮也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是细城中的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自己出兵,所以原来的计策是不能用了。 阿布亮对着玄清沉声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 玄清看了周围的一圈人,“将军不如进帐在说话?” 阿布亮点点头,便随着玄清和赵邺一起进了中军大帐。阿布亮在主位坐定,示意人给他们奉茶。 玄清和赵邺坐下。 “如今没人,先生可以说了吧。”阿布亮道。 “如今的细城之中,统领是帝都中的硕王和廷尉的公子宋泽铮。”玄清淡淡道。 “这又如何?”阿布亮不解。 “将军可知,这廷尉大人是靖王殿下派系之中的人,难道说,将军还不懂吗?”玄清道。 阿布亮果然受教,便对着玄清和赵邺二人更是恭敬,奉为上宾。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提点了。”阿布亮对着玄清做了一个汉人的感谢礼。 “哎,将军不必客气。只要将军答应和我们合作,那么这细城就指日可待了。”玄清道。 “这是自然。”阿布亮笑道。 玄清和赵邺很是满意,阿布亮也很满意。 随后,便吩咐了人给玄清和赵邺一个帐篷,自然是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赵邺和需求你去那个回了帐篷之后,便对着玄清道:“我们这么做,不就是等同于叛国吗?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赵邺还是有些害怕。 “呵,你要知道,我如果不救你,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九族,不用说是九族,你的父亲,你的姑姑,可曾救过你?”玄清嘲讽道。 真是个废物,如今的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靠着自己,什么都不是! 赵邺的目光暗淡下去。 玄清继续道:“你叛国也要杀,你不叛国也要杀。至于你的家族,他们对你不仁不义,你又何必留恋?”他的声音完美的侵蚀了赵邺对家族,对国家仅存的留恋。 赵邺冷笑一声:“既然都对我不仁,那么我又何必有义。你说得对。” 玄清满意的笑了笑。 在之后,赵邺又问了一句玄清:“如此,我们和阿布亮合作,也不用我手中的这个兵符啊,而且只有半块….” “两块合并可以用来统领天下兵马,我们手中的可以统领这周边的兵马,对我们来说,这够用了。”玄清道,“先等着吧,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赵邺对这些东西并不熟,所以也好依仗着这个怪异的男人。他想着,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害自己。至少,他现在还有用。 …… 第二日,正如祁连硕所料,阿布亮果然是坐不住,一大早的就在城门口叫阵。这次来叫阵的并不是很厉害的人,所以祁连硕也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派了一个将军上阵,毫无意外的,自然是凯旋而归,并且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阿布亮在中军大帐之中发了好一通脾气,玄清听到消息过去之时,便看见阿布亮正在中军大帐中摔东西。 “都给老子滚!全部都是一群废物!”阿布亮生气的大吼着。 属下自然都是噤若寒蝉,玄清走进大帐,属下看着他,就像看见了救星。玄清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将军。”玄清道。 “你来了,你看看这几日的叫阵,没一次赢的!”阿布亮将册子一摔。 “这些只是蝇头小利,将军不是打算来个大的吗?”玄清安抚了阿布亮几句,随后说道。 阿布亮惊讶的看着他,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狄戎人向来不会想这么多,便也大大方方的。 “没错,先生你说的,宋泽铮和硕王有间隙,那么本将军就要好好的利用这个间隙。” 玄清听了,便又在阿布亮的耳边耳语几句,阿布亮更是惊讶,随后才道:“真是妙极!如此,我狄戎便可一统江山了!若是成真,本将军定是会禀告我汗,先生可是前途无量啊…” “如此,就依仗将军了。”玄清躬身。 阿布亮自然是得意,大力的拍了拍玄清的肩:“好说,好说!” 第七十二章 有孕 帝都中,因着细城常常传来捷报,所以皇帝这几日自然也是龙心大悦。连带着上朝都是笑眯眯的,自然,朝堂上的气氛是很和谐的。每日皇帝下朝,便去了玉竹的景熹宫中,玉竹自然是开心的,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许久,后宫中人自然是看的牙痒痒。皇帝又在前几日,借着祁连靖和萧攸宁的婚约,说是要喜上加喜,便给玉竹也抬了位份。可是,若不是喜欢,如何会给她抬位份,左右不过一个由头罢了。 玉竹被封为玉夫人,位列三夫人之一,掌后宫大权。 后宫嫔妃听到消息之后,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皇帝这次是认真的。一个进宫没多久的女子,如今就位列三夫人,这不是在打淑妃娘娘的脸么? 没错,淑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砸了宫里的好些东西,最后,才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素夕,你说陛下这是要做什么?那个女人算是什么东西,没有高贵的出身,学识也不够好!陛下就这么宠着她!” “娘娘,慎言啊。那玉夫人如今正得圣宠,况且她是明熙郡主的妹妹,出身怎么会不高贵呢?”素夕劝慰道。 “明熙郡主的妹妹?呵,不过一个侍婢罢了!还以为真是妹妹吗?!”淑妃怒道。 “娘娘啊,现在可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娘娘也要为赵家,为硕王殿下打算打算啊。”素夕道。 “说得有理。”淑妃挥手让素夕退下,然后自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玉夫人,呵... 不过是一个长得和叶安相似的人罢了,只是,获得如此宠爱,还是多考虑为是。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她,按照如今陛下的态度,定然是要追查到底的。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陛下厌恶她! 淑妃在寝宫中,沉思着。 因为皇帝在养心殿中批阅奏折,也不能时时陪她,所以玉竹一个人在景熹宫中闲着无聊,便在房中坐着,撑着腮想着如何才能报仇。而在此时,玉竹突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玉竹还以为是绮舒,便也没有多问。 可是,并不是。 她看见一个穿着太监样式服饰的男子进来,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知夫人找奴才有什么事?”说着,便对着玉竹使了一个眼色。 玉竹虽是疑惑,但还是配合这个小太监,“本宫有事找你去办。”后又压低声音道,“你是谁?” “是我,顾亭。”小太监道。 这一边,祁连靖带着萧攸宁进了宫,经过的宫人们见了这模样,也是羡慕的紧。靖王殿下和明熙郡主的感情真是好啊。 “你带我进宫做什么?”萧攸宁被祁连靖带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问了出来。 “带你过来看看,来见见我母妃。皇家不比别处,母妃葬在皇陵,自然是不能带你去的。如今便去母妃以前的宫中看看吧。”祁连靖道,他看见萧攸宁的头发散了些许,又帮着她捋了捋,眉眼温柔。 “好。”萧攸宁有些羞涩,这样子的祁连靖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这般的让人沉沦。 祁连靖带着萧攸宁朝着惜安宫中走去,惜安宫荒废多年,竟一丝破败感也无,但是让人觉得有些清幽之感。祁连靖打开门,带着萧攸宁走进去,萧攸宁看这宫中的陈设,都不免讶舌。真是奢靡无双,果然父亲所说的安贵嫔宠冠后宫,所言非虚。 祁连靖想着,母妃,我带着阿宁过来看你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祁连靖拉过萧攸宁的手,郑重道:“母妃,我一定会对阿宁好,做她一辈子的良人!” 萧攸宁很感动的看了一眼祁连靖。祁连靖回看她,两个人的眼中都是爱意。萧攸宁果然是沦陷在了祁连靖的温柔之中。 祁连靖牵着萧攸宁,更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温柔。 祁连靖和萧攸宁在惜安宫中呆了整整一天,在院子中对坐而饮,迎着风,是多么的悠闲自在。 玉竹坐在宫殿里,手里紧紧抓着一包药,那是顾亭给他的。 “玉竹,这是慢性毒药,你将这药下在皇帝的饭菜里,足以替你报仇。放心,这个药御医是检查不出来的,只会慢慢的蚕食皇帝的身体。” 顾亭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玉竹抓着药,挣扎了好一会,随后才将这包药放在梳妆台的盒子里。 她白着脸,身子不断的发抖。 但是她知道,她牺牲了这么多,便是等着皇帝死去的那一刻。 她,回不了头了。 绮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玉竹就这么一个人呆坐着,面色发白,自然是紧张的不得了,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夫人,您没事吧,奴婢叫太医来看看吧。” 玉竹略微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叫太医过来看看比较好。 太医很快就来了,玉竹躺在榻上,让太医把脉。来的太医正是太医院的白文博。毕竟景熹宫的这位主子,可是受宠的紧。一下子就盖过了淑妃,如何能不上心。 白文博把了脉,喜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已经有孕了!” 玉竹简直是不可置信,有孕了?! 绮舒自然是喜不自禁,吩咐了赶紧告诉陛下。随后又给了白文博一些碎银子,让他好走。 玉竹还是不可置信的坐着,绮舒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柔声道:“夫人,这可是莫大的喜事啊。” 可是玉竹想的则是,若是有了孩子,顾亭…怎么办? “嗯,嗯嗯。”玉竹呆呆的点头,绮舒意为玉竹只是高兴,便也不疑有他。 玉夫人有孕的事情像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皇宫,皇帝听见这个消息,就立刻赶来了景熹宫。他坐在床边,欣慰的拉着玉竹的手。 “玉儿,朕真的很高兴,你要好好的休息,好好保重孩子。”皇帝激动的说道。 这么多年来,皇宫之中就再也没皇子降生,玉竹这一胎,可是备受瞩目。 “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会好好保护孩儿。”玉竹笑了笑。 “如此便好,赵德荣,以后玉夫人的吃穿用度都按着皇后的品级来,还有饮食一定要严格把控,朕要孩子平安的降生。”皇帝道。 赵德荣听到皇帝的旨意,才是真正的不可置信,但还是恭声应了。 皇后的品级啊! 这玉夫人,这圣眷果真是深的很呐。 第七十三章 缘由 木城 顾亭从那日去了皇宫,交给玉竹那包药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木城。木城是邻近帝都的城市,是大梁的副都,自然是无限的繁华。一路上过来,烟柳弄晴,春意甚浓,小摊贩和各种盛装的小姐和公子,正在嬉笑着。街头上笑闹繁忙的人群熙熙攘攘,因不是帝都,所以此处也带了些轻快的气息。 顾亭牵着马走过,冷眼看着这街上的人群。因为他知道,这样子的生活离他实在太过遥远。 他,只配活在黑暗里。 他穿过街道,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前,他走上前敲门,不过两声,门很快就开了。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探出头来,神情看起来很是戒备,当他看见是顾亭,才松了一口气,便立刻就将他迎了进来,二人擦肩的瞬间,那中年男子低声道:“主子已经在里面等着公子了。” 顾亭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径直的就往里面走去。 他走进宅院里,这里没有什么精美的雕饰,只是平常的样子,他快步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也是毫不起眼的样子。 他在外面迟疑了一下才走进去。 门内,背坐着一个俊秀的男子,看起来很是瘦削的样子,也没有束发,他正百无聊赖的晃着杯子。只是当他听见脚步声,便轻笑着转过头来。 “顾亭,你来了。”他笑意满满,看样子很是惊喜于顾亭的到来。 “属下参见主子。”顾亭对着他做了一个揖。 这个时候,才看清的他的全貌,这人的脸上有长长的的一道疤,从额头到耳朵处延伸出来,生生的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顾亭却是习以为常,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人,赫然就是那日在赵府的秦束! “何必多礼,这些日子你连日奔波,辛苦你了。”秦束亲自将顾亭扶起来,又引着他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怎么样,那个女人做的怎么样了?”秦束问道。 “她会做的,杀父灭门之仇,如何能忍。”顾亭冷冷的说道,却没有顾及到秦束的表情,秦束的紧紧的握成拳,即使是过去了那么久,一代一代的人为之努力,却还是没有成功,都怀着恨闭了眼。一个个都含恨而终。只是,自己的父亲.... 祁连氏,哼! 顾亭随后又问秦束,“那赵家那边做的怎么样了,赵齐远那个老狐狸,可不是简单的人物。”顾亭调查过赵齐远,赵家自开国发家,如今历经两朝,势力盘根错节,赵齐远绝对不好对付。 秦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对着顾亭缓缓道:“赵齐远是个老狐狸并不假,可是那狗皇帝在自断臂膀,下旨杀赵邺,还宠爱玉夫人,冷落淑妃,又派硕王出征,赵家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赵齐远不傻,定会为自己找好后路,实不相瞒,赵齐远已有反心。”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朝局越是不稳,对我们就越有利。”顾亭冷笑一声。 秦束拍拍顾亭的肩膀,神情有些复杂,叫人看不透。 不知怎么的,秦束的目光有些变暗,对着顾亭说道:“顾亭,你对宫里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感情。你老实告诉我。”他有点担忧,他们都是要摒弃情爱的人,若是有了软肋,必输无疑。 他的父亲,便是败在了情这个字上。如今,决定不能在重蹈覆辙! “你要记得...我们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有情有爱。我们不能获得幸福,也不可能给人幸福。”秦束的神情决然。 “知道了,她只是一个利用品罢了,等我们的大业成了,我会处理好。”顾亭道。 其实,顾亭他自己都不知道对玉竹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说爱不是爱,说不爱也不是不爱,很矛盾。 “那便好,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秦束说道。 顾亭‘嗯’了一声,随后便出了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顾亭在屋子中坐了下来,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他的脑海里都是玉竹的样子,他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头,想要忘记她。 可是,谈何容易。 顾亭颓然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他想起了许多的场景,都是玉竹的样子。他靠着许久,随后才强逼着自己醒过来。 不行,自己绝对不行! 他揉着太阳穴,走到书桌旁边,开始看一些截获的密报。 他翻着密报,也不是特别有用的,看了一会感觉特别的烦躁,将密报随手丢在桌子上。突然,他看见了‘阿布亮’等字眼,因为是狄戎的将领,所以顾亭就来了兴趣。 他拿起来,密报中说的是:阿布亮在山流关聚集兵马。 山流关... 顾亭沉思着,细城有一险峻之极的关卡,名曰山流,地势又高又陡,若是行军,定是会避开的。阿布亮不是那种傻子,绝对不会轻易冒险。 阿布亮,这是打算做什么? 顾亭苦苦思索,若是为了让祁连硕中埋伏,也不必用这种伤敌一分,自损三分的计策。 除非...是有更好利益能够获得,自然便也不惜这个代价。 顾亭,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便也放弃了。毕竟这场仗的输赢,对他们都是有利而不无一害的。 另一边的秦束,单独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静地不发一言。他握着茶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不甘,有些痛苦。 他秦束,那么尊贵血统的后代,如今,沦落至此! 两代人的努力,都失败了。 大梁,呵,大梁! 多么讽刺! 秦束的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抖,手紧握成拳。他缓缓的摸上自己的脸,神情痛苦。那条疤痕,看来已经有很多年了,秦束好恨,都是因为大梁,如果没有大梁,如果一切可以回到最初,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可是,秦束忘了,他的母亲,就是大梁朝的人。他的父亲,甚至为了她几乎要放弃掉两代人梦想的大业。 秦束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完成大业,至死方休。秦束这个人,很是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七十四章 陷阱 帝都中,皇帝躺在养心殿中,他近日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绵软无力,太医来诊治之后,也只是说皇帝是因为着国事太过操劳,便有些体虚,开了好些药来吃,可是吃了好几天也没见有多大的好转,皇帝思忖着便舍了政务,令靖王殿下监国,太子太傅,浔阳侯等人辅政。 群臣虽说是不赞成,特别是硕王派系之中的人,可也没有什么办法,硕王殿下如今出征,朝中能胜任这个位子的也只有这个靖王殿下。再说了,皇帝是身子不好,自然也就无法反驳。 皇帝便落得清闲,每日就在养心殿中养着身子。而那个新得宠的玉夫人怀着身子,本来是不该来侍疾的,只是玉竹说了只是陪在皇帝身边,况且陛下只是劳累,也没有什么病气过给孩儿的道理,便也日日来侍奉汤药。 皇帝听了,自然是龙心大悦,直说玉夫人果真贤德。身边的内侍自然也是呵呵的笑,附和着皇帝说道。 这消息传到淑妃的耳朵里去,自然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就将那玉夫人嘲讽了好几遍,素夕停了这话,才是真真的被吓到,急忙来劝慰道:“娘娘,如今玉夫人已经不同往日,还怀着龙种。陛下宠着她,如何能小瞧了她,只是娘娘,可是要慎言呐。如今宫里,谁不去讨好那玉夫人?” “讨好?本宫还要去讨好她?!就仗着皇帝的宠爱,难道就无法无天了不成?”淑妃更是生气,尖利的叫了起来。 “娘娘,如今你该想着如何重获圣宠,如何将那玉夫人拉下来,而不是在这里生闷气呐。”素夕道。 淑妃听了这话,才冷静了些许,仔细想想素夕说的有理。 只是,该如何做,才是一个真正的难题。 过了几日,帝都中突然收到了将封,这是写了祁连硕的名字,也是祁连硕用的将封,就这么送到帝都中来,祁连靖看了,害怕有诈,便在上朝之时与群臣讨论了,又取来了祁连硕的信件,都很是符合。 这将封中写道:阿布亮在山流关集兵,山流关地势险峻,恐防有诈,可要攻破狄戎,非去不可,然细城兵力不足,请求陛下支援。 祁连靖在朝议中说道:“此将封中,硕王殿下请求支援攻克狄戎,众位大臣觉得该如何做呢?” “老臣以为,此次硕王殿下出征,代表了皇家的威严,此战绝不能输,该去支援。”太子太傅说道。 “老臣附议,硕王殿下乃皇室,如何能身处险境!”另一个文官说道。 祁连靖看形势都是一边倒,便也不再问了,“如此,那么应该派谁去?” 这下子,这些老臣都犯了难,此次硕王出征,已经将朝中的将领带了不少过去,要是再去几个,这帝都的安全该如何守?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赵齐远说了话:“老臣提议,让靖王殿下去。殿下自小熟读兵书,这场支援,定是不在话下。” “可是,如今的靖王殿下正在奉旨监国,怎么能去?”另一个人说道。 “若是将领再出去几个,帝都的安全谁来保证?!”赵齐远反驳道。 “你!!”那个武官见着已是无法反驳,便也哑然了。 祁连靖看朝议上吵吵闹闹的样子,便威严的说道:“别吵了,本王去请示父皇,还是请父皇定夺吧。” “殿下圣明。”众人齐声道。 祁连靖让下了朝,便往养心殿走去。他进了养心殿,里面没有什么人,只看见皇帝靠在榻上,正看着书册,赵德荣站在皇帝的身边,小心侍奉。 “儿臣参见父皇。”祁连靖行礼。 “起来吧,这个时候来找朕做什么?”皇帝的目光从书册上移出来,看着祁连靖问道。 “儿臣收到了来自硕王的将封,不知该如何做,便特意来请示父皇。”祁连靖说着,又将那将封递给了皇帝。 “可信度如何?”皇帝看着将封,便对着祁连靖问道。 “十之八九,字迹,将封都是硕王的手笔。”祁连靖道。 “那就去支援吧,至于人选,那些老臣说的有道理,那你便去吧,带着一万轻骑。”皇帝顿了顿,“至于朝堂上,朕也的修养几日身子也好了不少。” 祁连靖没有预料到皇帝会让他去,只是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硕王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若是推托,便会落得个不亲手足的坏名声,也会惹的父皇不喜。所以,绝对不能拒绝! “是,儿臣遵命!”祁连靖拱手道。 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没事就下去吧。” 祁连靖抱拳,便退下了。 细城 好几日的大捷,虽说只是些叫阵的胜利,但也足够振奋人心了。祁连硕自然也不会板着脸,只是身为主帅的威严还是保持着。这日,祁连硕吩咐许之桦晚上庆功,说是为了振奋士气。 许之桦听了自然是赞成,忙下去吩咐了。 只是,宋泽铮站在一边,微微的蹙着眉头。祁连硕见了他这样,便问了一句。 “宋副帅,你怎么了?” “殿下,末将觉得,这阿布亮只是在试探我们,这连续好几日的叫阵都输了,可是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这叫阵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宋泽铮道,“按理说,我们烧掉了他们的一个粮草营,他们纵使有两个粮草营也是很紧张的,为何还不总攻?” “你说的有理,就算再调粮草,也来不及的。阿布亮到底想做什么?”祁连硕思考的说道,后来又想到什么,对着宋泽铮问道:“前几日,我们放出去的侦查兵回消息了吗?” 宋泽铮也想到这个侦察兵,便对着祁连硕道:“回来了,他说阿布亮在秘密的转移兵马,不过是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哦?转移兵马,阿布亮肯定在对我们下陷阱。”祁连硕很是确定的说道,随后,他示意宋泽铮来到沙盘前,看着许久。 宋泽铮看着沙盘,因为细城在边境,多山路险路,行军本来就是不易,阿布亮如此做,毫无理由。 第七十五章 离别 祁连硕自然也是站在沙盘边上,仔细的端详着,他看着这些地形,深深的思考。直到,他看见了山流关。 他虽是觉得不可置信,但是,若是阿布亮的性格,去山流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急忙问宋泽铮。 “你知不知道,那个侦察兵看见阿布亮集兵的方向是哪里?”祁连硕很是焦急,紧皱着眉头。 他其实已经有点隐约的感觉会是山流关,因为山流关虽然名为关,但是它地势险峻,山路难走,行军是十分的不易。但是若是能够通过它,因为它和卞京山连接。卞京山就在细城内,若是阿布亮如此做,只要他们愿意赌,能从这个地方过去,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到达我们的城中,那时候,便是腹背受敌,可就危险了。 只是,山流关地势陡峭,大梁的将士熟悉山路的又不多,所以会选择山流关的人自然是几乎没有。可是,阿布亮是什么人,他是以大胆出名,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况且,游牧民族,马背上的功夫,这也是他们的有利条件之一。 祁连硕很是担心,若真是这样,该如何防备? 宋泽铮听了祁连硕的问话,便也回忆了起来,许久后才缓缓的说道:“好像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祁连硕很快的就看向沙盘,一看见山流关的位置,祁连硕震惊了,他喃喃的说道:“本王,猜对了。” 宋泽铮还是一头雾水,“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猜对了什么?” 祁连硕也只是这么一瞬间的惊讶,随后便也冷静了下来,指着沙盘上山流关的位置,对着宋泽铮说道:“阿布亮打算从山流关出发,直接经过卞京山,直捣我们的大本营!” 宋泽铮听了这话,也是惊讶的不能自已,“山流关,这个地方可是极难的天险呐,那阿布亮竟然有如此的本事!” “有没有本事我们不知道,他怎么做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我们绝对不能让阿布亮得逞,现在就立刻召集所有人来开会,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了,成败在此一举。” 宋泽铮也知道这次很是严重,自然就快速的领命下去。 很快的,那些将领都来了中军大帐,他们听见消息的时候,还不当做是一回事,只是以为是晚上庆功宴呢。 只是,当他们到了中军大帐之后,才发现祁连硕在椅子上坐着,眉头紧锁,散发的低气压。许之桦也来了,正看着大帐中的沙盘,也是一样的表情。他们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事态似乎是非常的严重了。 “末将参见主帅,参见城主。”众将领都对着祁连硕和许之桦行礼。 “不必多礼,过来看看。”祁连硕挥手对着众将领说道,又示意他们到沙盘的身边,然后他指着沙盘上的山流关,面色凝重,对着他们说了自己猜测的阿布亮的计策。 “什么?!阿布亮就这么大胆?!”一个副将很是激动的对着祁连硕说道。 “好了,现在并不是惊讶的时候,我们要先想出对策来。”祁连硕淡淡的说道。 “末将觉得,我们要在此处进行埋伏,这个地方是卞京山的必经之路,设个伏击。”宋泽铮说道。 “宋副帅说的有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祁连硕问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各位将领都说了自己的想法,祁连硕听了也觉得有许多的可取之处,随后,他问道。 “此次,不知有谁愿意领兵前往?” “末将愿意!” “末将也愿意!” 祁连硕看着,便也觉得欣慰,随后又看着沉默不言的宋泽铮,想着这个是个好机会,若是宋泽铮命大,便也就罢了,若是阎王一定要索他的命,那战场上刀剑无眼,也怪不得任何人。 “宋副帅,你便领着三千轻骑,然后和钱校尉,吴副将一起去吧。”祁连硕道。 “是!末将领命!”宋泽铮也没想的像祁连硕那么多,自然也是把廷尉大人说的话给忘记了。 他此时,想着的都是击退狄戎,护我河山! 随后,宋泽铮带着钱校尉和吴副将的下去了,他需要很好好的部署,他带着他们去了沙场,对着吴副将吩咐道:“这次的三千精兵,一定要是熟悉山路的,还有马术精湛的。” “是,副帅!”吴副将大声的答应道。 “钱校尉,你负责和吴副将操练将士。”宋泽铮道。 “是,末将遵命。”钱校尉就下去了。 宋泽铮看着边境的天空,黄沙弥漫,天色都是灰蒙蒙的,突然有种不安感浮上心头。只是,宋泽铮有意识的将这种情绪给压制了。 即将上战场的人,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宋泽铮摇摇头,便回了营帐。 帝都 祁连靖因着皇帝给他下了旨意,要去细城支援祁连硕的军队,自然是要离开萧攸宁这么一段时间。祁连靖心里虽然是很不舍,但是,又能怎么办,大事之前,任何的儿女情长都要舍弃。 祁连靖和萧攸宁都非常懂这个道理。所以祁连靖再怎么舍不得,还是要和萧攸宁说再见。 此时,祁连靖约萧攸宁去了新月湖边,凉风习习,杨柳依依。只是,细看之时,柳叶已经有些泛黄的印记。 春天,似乎快要过去了.... 祁连靖目光哀伤,远眺着新月湖,对着萧攸宁说道:“阿宁,我要出征去细城了。” 萧攸宁也不舍得,这么些日子,她已经完全的沦陷在祁连靖的柔情之中,她知道,祁连靖真的真的很爱她。 她赌对了! “子怀,此去小心,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萧攸宁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她其实也很不舍得。 祁连靖一把抱过萧攸宁,轻声道:“阿宁,我就说这么一次,我舍不得你。” 萧攸宁回抱他,“我也是。”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 许久,祁连靖终于放开她,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一般。 过了许久,萧攸宁才对着祁连靖说道:“子怀,我听闻此次的仗不好打,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还有若是你见到宋泽铮,请你一定要护他周全。他是我的师兄,我不希望他出事。” 祁连靖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阿宁接受了他,他定是要醋死了。 只是他为了萧攸宁,还是应承了下来。 不过,廷尉大人的公子,确实是不能出事。 第七十六章 命途(一) 狄戎大营中,玄清站在阿布亮的中军大帐之中,沉思着什么,就连阿布亮叫他,都没有回应。阿布亮性子有些急切,所以,便亲自的走下里,站到玄清的身边,开口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连本将军叫你都没有听见。” 玄清这才说道,“将军请看,此处若是有埋伏,那么我们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阿布亮的视线顺着玄清指着的地方看去,那处是一个小缺口,阿布亮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对此处自然也是敏感的。他之所以使用了这个自损三千的法子,也是在赌。赌祁连硕不敢往这条路来做伏击,或者,祁连硕根本想不到这个法子。 可是,强者都是自负的,祁连硕和宋泽铮恰恰就想到这个方法。 阿布亮看了一会儿,才对着玄清说道:“先生果然是厉害,本将军都忽略了此处。既然如此,那本将军立刻就吩咐下去,严守此处。” 玄清说道:“如此便好。” 阿布亮哈哈大笑,随后又想到什么,便对着玄清说了一句:“那..帝都那边的事情,可是好了吗?” “昨日我听见消息,皇帝已经批准了由靖王祁连靖带兵支援。”玄清道,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就真的太好了,本将军此次,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瓮中捉鳖!”阿布亮简直是喜不自胜,此战若胜,那就是长驱直入,想要称霸中原,那便是指日可待!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开国功臣了。 玄清在旁边,说不出有多开心,只是,若是能看见他们痛苦,自己就会是很开心的吧。 “那我就在此,先恭喜将军了。” 阿布亮大笑。 在帝都中,因为只是去支援,便也没有什么誓师大会,所以,祁连靖就去了沙场,点了一万精兵便出发了。因为皇帝的身体刚刚痊愈,便也没有来送行。皇帝便指派了顺宁公前来,萧攸宁站在顺宁公的身边,在烈烈的风中,站在城楼之上,看着祁连靖出发去的背影。因为关系不同,自然心境也就不同。萧攸宁看着他,觉得有股酸涩涌上心头,有些难受。萧攸宁强压住自己心里的那份不舍,面无表情的站着。 这一切,都是不由自身的。 祁连靖坐在马上,往前方出发,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攸宁,发现她站在城楼之上,风吹扬起她的长发和衣袖,整个人好像都美好的不真实。随后,他捱住心里的苦涩,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行军。 顺宁公看着萧攸宁的冷淡样子,但是,做父亲的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现在在想些什么呢?他也有些怜惜女儿的意思,便对着萧攸宁说道:“攸宁,莫要伤怀了。” “多谢父亲关心,女儿会控制好的。”萧攸宁淡淡的回答道,声音冷漠如风。 顺宁公一时语塞,便也没有话说,也就陪着萧攸宁站在城楼上。过了将近一柱香的时辰,事情才算结束。顺宁公要进宫去汇报情况,便想让萧攸宁先回家,但是萧攸宁说道:“女儿想进宫去看看玉夫人。” 顺宁公想想也是有理,这从自家府中出来的孩子如今怀了龙种。怎么能够不进宫去看看呢?顺宁公点头,便对着萧攸宁说道:“去吧,你记得谨言慎行,宫里不比家里。” “女儿知道。”萧攸宁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心里不免冷笑,家里难道就不是第二个宫里么? 萧攸宁下了马车,随后便朝着玉竹所住的景熹宫中走去。因着萧攸宁是皇帝亲自封的明熙郡主,一向很得皇帝的宠爱。更可况,她还是玉夫人的姐姐,如今玉夫人身怀龙种,又得圣宠。萧攸宁便在宫中行走自如的。不一会儿,便到了景熹宫。 景熹宫门奢华无二,但是走进去之后,便没有那么奢华的感觉,倒是很有家常的温馨气息。绮舒刚刚好出门来,看见是萧攸宁,便高兴的朝着萧攸宁迎了上来,福了身子,道:“明熙郡主怎的来了,夫人还念着您呢。” “左右闲来无事,便来看看玉妹妹。”萧攸宁笑道。 绮舒领着萧攸宁走进内堂,她便对着玉竹说了一句,“夫人,明熙郡主来了。” 玉竹正倚在榻上,脸色看起来也不会很好,但也不是很差。她见到萧攸宁来了,急忙走了下来,又挥退殿中的下人,道:“本宫要对着姐姐说些体己话,你们就先下去吧。” “是,夫人。”众位宫人皆是如此道,很快的功夫,宫人便都很快的就下去了,绮舒看样子,也退下了,还关上了门。 一下子,整个殿中就只有萧攸宁和玉竹两个人。 玉竹让萧攸宁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她的边上,才道:“姐姐可还好,我听闻靖王殿下也去了细城。”玉竹对着萧攸宁和祁连靖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二人感情甚笃的传言。如今看了萧攸宁的样子,便也知道,这传言,所言非虚啊。 “倒也没事,今儿个刚刚送着他出征,心里有些闷,便来找你说说话。”萧攸宁面色敛了下来,对着玉竹说道。 “也莫伤怀,靖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况且只是支援。”玉竹如此道。 “希望如此吧。”萧攸宁道,“你的身子如何?可还爽利?” “还好,就是孕吐,不过女人怀孕不都是这样吗,熬过去就好了。”玉竹说道,萧攸宁看她的神情也不是特别开心,只当是怀孕辛苦,便也不疑有他。 “你这孩儿,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你以后的依仗。”萧攸宁说道。 “我也别无所求,只求他能平安。”玉竹经过这几天,也是想明白了,孩子总是自己的,自己也无法剥夺他的生存的权利。也算是,给柳家,留了个后代吧。 二人一直谈到天色晦暗,这时候,萧攸宁才启程告辞。玉竹本来想留着萧攸宁住在宫里,但是,被萧攸宁以她要静养拒绝了。玉竹也没法,只好送她到宫门口。 萧攸宁远去了,绮舒给玉竹披上衣服,道:“夫人,夜晚风凉,进去吧。” 玉竹应了一声,便回了宫。 在另一边,天还没亮的时候,角声阵阵,还算是夜晚的时辰,宋泽铮带着吴副将,钱校尉已经开始了点兵,此次是关系到细城乃至大梁安危的决定性一战,必将奋力拼搏,浴血奋战。 “众位将士,这是决定性的一战,我们必胜!”宋泽铮大声喊道,豪情壮阔。 “必胜!”士兵的声音一层盖过一层,声浪席卷,惊天动地。 第七十七章 命途(二) 祁连靖因着事情是十万火急,便加快了行军速度,因着细城也是在北方,所以若是疾走,时间也就几日。这也是为何狄戎想要攻下细城的原因,若是攻下细城,那边可以长驱直入,帝都何愁不破? 宋泽铮的大军已经出发去了山流关,虽然山流关并不远,但是山路难行,一定会拖慢行军速度,所以,宋泽铮为了不被人按着打,便打算早些过去。 祁连硕在细城的城主府里坐着,看着沙盘正在沉思。他心里的不安感正在蔓延,但是却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便很是苦恼。他正在愁苦的时候,听风急冲冲的进来,竟然连门也没有敲,祁连硕有些愠怒。 “什么事这么着急,竟然让你连礼数都忘记了?” “殿下,若姑娘的信件。”听风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若姑娘的信件,殿下是最为看重,所以,他一接到这份信件,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拿来。”祁连硕道。 听风连忙就将东西递给祁连硕,随后便看见祁连硕的脸色暗沉的吓人。祁连硕快步的走到桌案前,翻找了一番,随后,他便看见自己的将封少了一份。他重重的的一拍桌子,怒道:“把许之桦给本王叫来!” 听风噤若寒蝉,便很快的就把许之桦叫过来。 许之桦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祁连硕满含怒火的样子,他将一叠将封扔到桌子上,厉声道:“给本王查!到底有谁进来过!” 许之桦还是一脸茫然,他拿起桌子上的将封,左看右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位主帅怎么就如此生气?于是,他就大着胆子的问了一句:“殿下,末将看也没有什么不妥,这是怎么了?” 祁连硕稍微冷静了些许,却还是没好气的对着许之桦说道:“帝都传来消息,靖王带着一万精兵来了细城,说是为了支援我们,还是本王递上去的将封!本王何时递过,今日看看,本王的将封确实是少了一封!” 许之桦这才懂了,他也是很是不安,因为如今的军中若是出了内贼,那可是致命的。 “末将立刻就去查!”许之桦道,随后又想到靖王殿下也来了,便觉得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那硕王殿下,如今靖王殿下已经出发了,看样子也是要到细城了。” 其实,这才是祁连硕真正气愤的原因,若是祁连靖来了,这军功也要被祁连靖分掉一半去。再说了这假将封的事情,也会给父皇留下个不太好的印象。因着能力不足,导致这个后果! 祁连硕想,既然木已成舟,那便揽下来,顺手推舟了吧。 “等到了,去迎接过来吧。”祁连硕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说道。 许之桦得了硕王的吩咐,自然是领命下去了。 祁连硕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这一场仗,绝对要赢。 若是输了,那么,自己该何以为继? 果然如许之桦所料,这几日之后,祁连靖的大军便也到了细城,是祁连硕和许之桦去迎接。祁连硕心里是千百万个不愿意,只是,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去迎接,倒会让人觉得不容手足,这是大忌!他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还装作一副十分愉悦的样子来。 “皇兄此行辛苦,还是去城中休整休整。” 祁连靖看着祁连硕殷勤的样子,便对着这事也相信了几分,便下了马,对着祁连硕和许之桦道:“辛苦皇弟和许城主前来了。” “靖王殿下客气了。”许之桦回礼道。 众人都进了城,祁连靖到了城主府中,因着将士们舟车劳顿,祁连靖便吩咐了下属让他们先下去休息,便又直接去了中军大帐之中,边走边对着许之桦说道:“将这些天的情况和本王说说,还有山流关的事情。” 许之桦领命,自然是事无巨细的说道,随后对着祁连靖将事情都说了一遍。祁连硕看着祁连靖这一来就完全把自己完全忽略的样子,不禁恨得牙痒痒。这个祁连靖就是这样,无论到哪里,就是这样一副全世界都归他掌控的样子,实在是无法忍受!! “你的意思是说,宋副帅已经带着人去了?”祁连靖听了之后,略微皱了眉。如今看来,按照原先的计划,若是阿布亮在其中设伏,那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回靖王殿下,宋副帅已经带着人去了,您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许之桦恭敬道,他对着祁连靖特别的恭敬,也没有什么原因,靖王给他的感觉和硕王不同,他很有那种上位者的气度。而硕王殿下,则是有些急躁了。 因为许之桦的态度,祁连硕更是生气,便冷笑一声。 “那不知道皇兄有什么高见?”祁连硕道。 祁连靖没有回答这充满火药味儿的问句,只是看着这个沙盘,皱眉沉思。不知道过了多久,连许之桦都站的不耐烦了,祁连靖才终于想起来,他在一本很是隐秘的古书中见过,这山流关有破解之法,便对着这二人说道:“你们看这里,从此处过去,再到.....”祁连靖指着沙盘,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祁连硕和许之桦这二人越说越心惊,这靖王殿下,可真是军事奇才! “好计策!真是妙啊!”许之桦感叹道,随后又道,“可是,宋副帅已经去了这个方向,和我们的计划是背道而驰,这该如何是好啊。” 祁连靖看着沙盘,默默的想到了萧攸宁的嘱咐,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道:“我们从此处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就看宋副帅能不能坚持到这个时候了。” 祁连靖话音一落,许之桦和祁连硕都默然了。他们也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若是为了护着宋泽铮这么一个人,而舍了国家的利益,这绝对不可能!而祁连硕,本就不希望宋泽铮活着,便肯定是赞成的。 祁连靖的神情有些令人看不透,宋泽铮,你一定要活下来! 阿宁,我一定尽力保全,只是,在国家面前,我也只能尽力了.... 第七十八章 命途(三) 宋泽铮带着军队,经过日夜兼程已经到了山流关,其实山流关本来就不是特别的远,但是,因为细城都是山路,所以很是难行,这才花了好久的时间。宋泽铮料得果然没错,在某个方位,便看见了一队狄戎兵,虽然自己士兵比他们多,但因为并不是很是确定,所以也是不能掉以轻心。 宋泽铮在另一边,看见狄戎军队正固守在那里,便下令让其他人在后面候着,自己就绕道前面去,然后就去看了看狄戎的人有多少,原来这队只是巡查的部队,并没有多少人。宋泽铮才松了一口气,便有退了回去,示意吴副将上来。 “你们从后面过来,本帅带着钱校尉从正面袭击。”宋泽铮低声道。 “是,副帅。”吴副将也是低声的说道,便按照宋泽铮的吩咐上去了,宋泽铮在后面看着,等到时机之后,宋泽铮也带着钱校尉上了前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因着这队狄戎军队并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打的措手不及。随后,宋泽铮这边便胜了,吴副将上前检查了下,发现并没有活口,这才放心下来。 吴副将对着宋泽铮说道:“副帅,全部解决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嗯,”宋泽铮淡淡的的说道,但是,他在刚刚的时候才想到,这个地方,是地图上可以看见的缺口,阿布亮会在此布兵,说明已经想到了这个地方,那后面的路会更加难走。只是想不到,阿布亮竟然如此通汉人的兵法,果然是不容小觑。 天有些灰暗,宋泽铮的脸上也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军队继续前行,但是在途中,便开始了好多次的激战,虽然伤亡不大,但还是让士兵的士气有些受挫。毕竟只是这种小打小闹,将士们的一腔热情都被消耗殆尽了。 终于在不久后,宋泽铮已经到了山流关的关口,看着样子,已经有好多年没使用了,连关口之上都已经生了锈斑。 宋泽铮感觉有些不对,便伸手示意身后的将士停下来,自己就骑着马停在关口之处,他感觉,很不对劲。 这里的气息,不像是空无一人的感觉,好像是,有很多的人! 难道说,自己如此还是被阿布亮占了先机吗?宋泽铮就这么默默的想着。 玄清就带着人躲在另一边的地方,被重重的绿草掩映,在宋泽铮的那个方向是绝对看不见的。玄清看着宋泽铮停在了那里,便嘲讽的笑了笑,停在那里又有何用,这次,你是在劫难逃了! 宋泽铮知道,若是自己失去了先机,这仗绝对不好打! 因为山流关的地势是易守难攻,虽说只是一个关口,但是若是占领制高点,便可以将下面的人按着打,而下面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钱校尉是个急性子,虽然也很有经验,只是急性子这个缺点,是他的致命弱点。所以,在军中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钱校尉看着宋泽铮迟迟不前,便也忍不住上前催促道:“副帅,为何还不向前走,您不是说占领制高点,这仗不就很好打了吗?” “老钱,别急啊,副帅自有决策。”吴副将显然就沉稳许多,便开口对着钱校尉说道。 宋泽铮蹙眉看着前方,这一切本就是自己的臆测,便就赌这么一把吧! 是生是死,就看此次了! 宋泽铮闭了闭眼,看了眼山流关的关口,对着身后的将士一挥手,朗声道:“走!” 钱校尉和吴副将自然是跟着上去了。 玄清看了一眼宋泽铮的动作,便知道宋泽铮的意图是想做什么,玄清不禁冷笑一声,公子宋啊,公子宋,你今日可是要将命交到在这里了。玄清本来就不是个草包,不然他如何能坐上昔日往生楼护法的位子,而他的本事,就在于此。 玄清想,总算是可以报一点往生楼的仇了,即使是玄风不在意,而自己身边护法,也绝不能坐视不管。看着往生被灭而无动于衷! 他这样想着,却也没有忘记指挥身后的士兵向前冲去。宋泽铮看见狄戎士兵冲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老天爷,你未免太过残忍。 一时间,这两方的军队便是打在了一起。宋泽铮正在奋力拼杀,突然他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很是眼熟的人,宋泽铮不免多看了几眼。他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玄清!竟然是他! 即使是这么久不见,但是这个人,宋泽铮确实有很深的印象,他恨他入骨,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攸宁,便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然而,玄清也是对着宋泽铮恨之入骨,就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出这么大的丑。玄清很恨这些人,华烨,宋泽铮,还有那个艮风盟主公子青! “竟然是你!玄清!”宋泽铮怒道,他知道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了,若是阿布亮来,他或许还能淡定些,可是竟然是他! “你是来恶心我的?”宋泽铮道。 “哈,本座可不和你生气,”玄清轻笑道,“只不过,你这次,可是在劫难逃了。” “玄清你我不管恩怨如何,你难道忘记了你是个汉人,如今竟然帮着狄戎来打自己的国家,你的良心呢,你就担心当一个走狗么?”宋泽铮言辞激烈。 “汉人?从很小的时候,有多少人善待过我,要不是往生楼,我早就死了,你现在来和我说我是汉人?!更可况,狄戎也并非不好,若是此次成功,我还能混个官做做。”玄清笑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宋泽铮完全被激怒了,便下令让身后的将士们猛攻,之时,这个是很不理智的做法,若是猛攻,便肯定会让自己露出缺口,这时候的玄清若是看的准一点,宋泽铮的军队便会溃不成军。 事实上,玄清便精通此道,所以,很快,宋泽铮这么多的人因为着主帅的决策失误,而在不久之后溃不成军。 宋泽铮不知道拼杀了多久,他的面前似乎一直都有玄清的脸,他挥着剑想杀了他,只是,他却一直都死不了。宋泽铮头发也散落了下来几根,看他的样子已经是陷入极深的癫狂之中。 第七十九章 命途(四) 血,漫天的血,满眼的都是血。整个世界都是血蒙蒙的,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可是这是宋泽铮眼中的样子,而在玄清的眼中,这时候风阵阵,呼啸着吹,像是为着谁唱着哀歌。 万千亡灵,共赴黄泉。 宋泽铮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拼杀了多久,他连那些血溅到了自己的身上都不自知,对着砍到自己身上的剑伤,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就连挥剑的手都已经麻木了,痛觉也麻木了,他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都是血红血红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只看的见很多的人从自己的身边倒下,只是他已经不知道了这些人到底是他的将士还是狄戎的。 宋泽铮突然觉得很可笑,但又觉得很光荣,还觉得特别的痛苦。自己本就是想伪装成一个纨绔的样子,可是命运,却让自己死在了战场上,可是自己是为国家而战,为国家而战。沙场数万名将士陪着自己一起走,万千亡魂,自己也不孤单,不是吗? 只是,攸宁,我怕是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本来想着等自己凯旋归来的时候,便想听听攸宁的心声,即使,是和祁连靖有了婚约又如何,我不想,在这么懦弱下去了。 只是,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这怕是上天的决定吧。 攸宁,我真的很想很想再见你一面,不管是何种方式... 玄清看着宋泽铮已经是无意识的拼杀,便觉得已经到了时候,亲自上前,在他的胸口,正中心脏的位置,狠狠的刺了进去。 宋泽铮只觉得心被狠狠的刺了一刀,他被这剧烈的痛感给弄的眼神清明了不少,但是,心口剧痛,血汩汩流出,宋泽铮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自己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竟然还会有心痛的感觉.... 宋泽铮缓缓的闭上眼,面前是玄清的冷笑,他没有去理会这些,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萧攸宁。她笑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她冷静的样子,她睡着时候的样子。一幕一幕的从自己的眼前闪过,宋泽铮不甘心啊,可是,命运无法扭转。 攸宁,我喜欢你… 攸宁,我希望下一世,我能和你相守.... 攸宁,你一定要幸福… …… 宋泽铮的手重重的的垂下,闭上眼,带着血污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生息。这个人,永远的离开了.... 玄清看着宋泽铮死去,便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也不好在这里久留,毕竟他们是占了地势,还在路上的就已经损耗了不少宋泽铮的兵力,这才能险险而胜,若是祁连硕的大军过来,自己怕也是凶多吉少。 玄清带着剩下的兵一路回到了狄戎大营,阿布亮在大帐之中等着他们,看见玄清回来,便有五分的把握是成功了。 “将军,我们胜了,诛杀大梁朝廷的宋副帅!” 阿布亮听了这话,才更是喜笑颜开,上前拍了拍玄清的肩,对着他笑道:“先生果然妙计,果真不让本将军失望!” “这是自然。”玄清淡淡的笑道。 “先生这一路也是辛苦,便下去好好休息吧。”阿布亮对着玄清说道。 “好,那我就退下了。”玄清俯身恭声道,随后便退下了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而在另一边的细城大营,城主府中,祁连靖派去侦察的士兵也会来了,那个士兵回来的时候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看着坐在上位的三位大将,急忙跪了下来,说道。 “宋副帅他们,他们都壮烈殉国了….” “你说什么?!殉国?!”许之桦听了这话,便立刻就站了起来,厉声道,他不可置信,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这些人,便都没有了?全部都…成了刀下亡魂? 沙场马革裹尸还.... 祁连靖怔怔的坐在位子上,他有些恍惚,宋泽铮,就这么没有了? 他的阿宁,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答应过,会保护好宋泽铮,不让他出事的... 可是如今,这该怎么办呢? 祁连硕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很冷静的对着那个侦察兵问道:“现在山流关怎么样了,可还有狄戎的军队残留?” “回殿下的话,已经没有了…”侦察兵道。 “那便将他们接回来吧,厚葬。本王也要报告朝廷。”祁连硕淡漠的说道。 “各位烈士的遗体,便运回家乡吧。即使闭眼了,那也是要落叶归根的。”祁连靖道,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只是强压住心里的悲戚。 “是,殿下。”侦察兵便立刻的就下去安排了,祁连靖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便对着各位说道。 “逝者已矣,我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先过来商议作战部署吧。”祁连靖说道。 众人皆道是,只好抹抹泪,甚至于他们有些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泪痕,只是装个样子罢了。 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他们都站到了沙盘边上,祁连靖又将自己的部署给众位将领说了一遍,这才好了。祁连硕竟也没有出言讽刺,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祁连靖说完,便让众位将士都回去了各自的营帐,让他们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祁连靖挥退了众人之后,才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他的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霾,但是表情,确实痛苦的。 他不想让他的阿宁难过,不管是以何种方式。以何种理由。 统统不行。 祁连靖知道,宋泽铮对于萧攸宁来说意义非凡,如今宋泽铮的事情,萧攸宁如何能接受,若是他的阿宁,想不开,这可怎么办才好?祁连靖如今身在细城,祁连硕想要将此事报告给朝廷,那萧攸宁肯定会知道,那么在那个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自己如何能够放心呢? 此事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能拖就拖.... 宋泽铮毕竟是廷尉大人的儿子,若是将这事情传回去了,从朝中开始动摇军心,那可就真的完了.... 第八十章 命途(五) 宋泽铮战死疆场的消息,被祁连靖瞒了下来,并没有传回帝都,只说了山流关一战,伤亡惨重。这个时候,皇帝的身子已经很是虚了,全靠着各种参药吊着,精神看起来倒还是不错。他在朝中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并没有多想,只是拨了抚恤金,便退了朝。 毕竟,战场上如何能有不死人的呢? 只是,下了朝之后,廷尉大人总是觉得不对,为何,他儿子的消息并没有发过来,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他颤颤巍巍的往回走,决定回府让人好好的去探听一下。 而在另一边,萧攸宁听了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祁连靖不会出事了吧,但是传回来的消息就是祁连靖的亲笔将封,萧攸宁这才放下心来。 午后的天气很是温柔,但是萧攸宁却觉得吹来的风有些冷意。但是,她没有多想。她昨日答应了姜新柔的约,便起身收拾了一下,就立刻去了浔阳侯府。 萧攸宁此次带了绿衣,虽然心里还是很觉得这个小丫鬟有点不可信,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此次只是去见姜新柔,便也觉得没有什么事情。 马车很快就到了浔阳侯府,萧攸宁由绿衣扶着下了马车,正想走进去,便在大门口,看见了正打算带着丫环出门的姜新若。姜新若其实早就看见了萧攸宁,便走上前来。萧攸宁见姜新若倒是很知礼数,看见萧攸宁就带着微微的笑意。 “新若见过明熙郡主。”姜新若微微欠身。 “起身吧,新若小姐是打算出门么?”萧攸宁摆手示意她起身,自是带着身处上位者的气势,姜新若见着这样子,便暗暗的咬了牙,但是面上还是带着温柔的微笑。 这就是庶女和嫡女的区别么,我不甘心! “是啊,闲来无事,便想出门走走。明熙郡主应该是来找新柔姐姐的吧,那新若就不打扰了。”姜新若不失礼的说道,便对着萧攸宁做了告辞的动作,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绿衣看着她这样子,还是孩子气的心性,便很是不服气的说了句:“郡主,你看那个新若小姐,如此的不知礼数,郡主还没走就自己先走了。” “罢了,我们也就不要耽误去见新柔姐姐。”萧攸宁微微的笑了笑,可是心里却是知道,即使姜新若只是一个庶女,但是她的身后是浔阳侯府,如今这形势,这些公侯可都是重要人物,如何能够得罪?那姜新若其实已经算是知礼数的人了。 只是,这女子看样子心机深沉,绝对不好对付。 浔阳侯府的管家在此时也匆匆的走了过来,然后对着萧攸宁一行礼,“老奴见过明熙郡主,大小姐已经在院子中等您了呢。“ 萧攸宁淡淡的的应了一声,但是唇角还是有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起来很是冷艳。 他们走过这重重的回廊,七拐八拐的之后,最后便到了姜新柔的院子。姜新柔已经在院子外等着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看见萧攸宁来了,便作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可是比那哭还要难看。 萧攸宁看了这样子,如何能放心,就直接走上前去,担心的问着姜新柔。 “新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萧攸宁很是担心。 “进去说吧。”姜新柔神色蔫蔫,完全没有往常这神采飞扬的样子。 萧攸宁让绿衣就在院外等着,便和姜新柔一起进了内院。姜新柔默默的走进房间中,萧攸宁随后。 姜新柔在椅子上坐下,萧攸宁给姜新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对着姜新柔说道:“新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姜新柔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对着萧攸宁说道,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意,微微有些哽咽。 “攸宁,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萧攸宁看了姜新柔从来没有过的脆弱模样,便也特别的着急,说话都都带着焦急的意味了。 “攸宁,淑妃想要我做.....硕王妃,父亲也同意了。”姜新柔很是痛苦,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她这么从小宠爱着自己的父亲,竟然会答应这个,就这么生生的赔上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萧攸宁也是震惊了,新柔姐姐竟然要嫁给硕王?! “硕王殿下?”萧攸宁惊呼。 “攸宁,怎么办啊?”姜新柔道。 萧攸宁沉浸于这震惊之中,但是还是想了想,硕王已经很是势弱了,若是淑妃和硕王想要翻盘,就只能依靠联姻。而在联姻之中,帝都如此多的名门贵女,可以做正妃的不过尔尔。 但是,其中最好的,莫过于顺宁公嫡女萧攸宁和浔阳侯嫡女姜新柔。 “新柔姐姐,浔阳侯如此疼你,如此做定是有苦衷的。”萧攸宁眼神哀伤的看了眼姜新柔,她如此说只是安慰。她自己也是知道,浔阳侯是疼姜新柔,但是一个女子,若是能换得家族的昌盛,那也是值得的。 姜新柔撑着头,神情痛苦。 萧攸宁也没有办法,她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如何能救得了她?她只好默默的坐在姜新柔的身边,默默的陪着她。直到天色渐暗,姜新柔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夕阳的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然后给萧攸宁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只是,姜新柔坐着的位子,刚好就是在阴影里,感觉无比的绝望。 “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的想想。”姜新柔终于说话了,声音带着沙哑。 萧攸宁虽然担心着姜新柔,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肯定是没有什么忙的可以帮上她,所以她思忖片刻,便安慰了姜新柔几句,也就离开了。 萧攸宁在离开的路上,她背靠在椅子上,头靠在马车壁上,她想了许多,她很迷茫,她到底该怎么办? 不过,幸运的是,她还有枝可依。 萧攸宁想到祁连靖,紧皱的眉头,终于还是松开了,嘴角散着柔和的笑意。 她拉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窗外的夕阳,觉得金色的光,觉得有些温暖。这一切的温暖,来源就是....祁连靖。 第八十一章 命途(六) 在另一边,廷尉大人匆匆的回了廷尉府,他一回去,就把自己的心腹叫了过来,让他立刻前往细城看看情况。他的铮儿,到底是怎么样了? 那心腹领命下去,廷尉大人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铮儿,你一定要平安。 廷尉大人又何尝不知,毕竟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只是,在还没有确定消息的时候,心里总是不信的。他的双手都在颤抖,铮儿还这么年轻,他还能有大好的前程,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没有过多久,萧攸宁便回了府中,到了院子里,便看见毓华夫人正坐在她的院子里,神色严肃,妙霖站在她的身边,也是同样的表情。萧攸宁心里一颤,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绿衣很是有眼色的就退了下去。 萧攸宁走到毓华夫人的身边,妙霖也福了福身子,便也退了下去。毓华夫人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做了一个手势,让萧攸宁坐在自己的身边。 萧攸宁坐在毓华夫人的身边,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娘亲,你怎么有空来找女儿了?” 毓华夫人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心里不免流露出一丝丝的悲戚,在她听说了淑妃要将浔阳侯的女儿姜新柔,许配给硕王做正妃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悲哀的。这个时候的她,想到了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深深宅院,自己不过是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要去抗争么,抗争的过么? 毓华夫人想,这些悲哀,就这么样到她最最宠爱的女儿身上,她不懂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喜不喜欢靖王。她的女儿,太过懂事,帝都中流传的恩爱传言,在她看来,不是很可信。所以,她决定来问问自己的女儿。 毓华夫人说道:“你知道了新柔的事情了吧。” 萧攸宁有些惊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是啊,女儿刚从浔阳侯府回来。”她的语气却是平静的。 “宁儿,娘亲是自私的,所以娘亲不管新柔如何,我只想问问你,你对靖王是怎么样的感情?娘亲这一生很悲哀,但是娘亲不希望你步娘亲的后尘。”毓华夫人很是心疼的看着她的女儿,她的这一生都不能由己。 “娘亲,”萧攸宁拉住毓华夫人的手,微微的笑了笑,便对着她坚定的说道,“女儿喜欢靖王殿下。” 毓华夫人听见了这句话之后,便觉得很是惊讶,但是更多的是放心,她的女儿,总是让她心疼,太懂事了。她宁愿她的女儿,可以任性一点,不那么早的就担起家族里的责任。 整个顺宁公府里,这么多年了,顺宁公的妾侍也是纳了不少,怀孕的妾侍也是不少,只是,那些孩子,没有一个留下来的。 毓华夫人这些年也怀疑过,只是查也毫无头绪,她便也很是自私的觉得,她的女儿是顺宁公唯一的后嗣,也不是坏事。 只是,这一切,都要苦了攸宁了。 “娘亲不会干扰你的决定,你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情事关于你的终身幸福,娘亲必须要慎重。不过,你既然说了你喜欢,那么娘亲就放心了。”毓华夫人含笑的说着,她的眼中满是欣慰。 萧攸宁也笑了,又抬手给毓华夫人续了一杯茶,“谢谢娘亲,再喝点水,这茶可是御赐的呢。” “你这个孩子!”毓华夫人很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可是还是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看来是你的手艺。” “娘亲你原来还记得。”萧攸宁笑道。 “自然记得,你十岁那年,看娘亲喜茶,还特地去求了楚琉先生学习茶艺。娘亲可是不会忘的呢。”毓华夫人想起来那时候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 萧攸宁也想起来那时候的情景,很是感慨,“那时候的女儿年少,就这么堪堪的跑过去,连礼数都不顾了。如今回想起来,若是当年楚琉先生拒绝了,那才是真真的丢人呢。” “只是,先生说女儿天真却不失灵气,便收了女儿这个关门弟子。说到先生,自从三年前先生离开帝都云游之后,女儿也再也没见过他了。”萧攸宁的神色有些怀念。 “有缘自会相见的。”毓华夫人安慰了萧攸宁一句,随后又笑道,“等你和靖王殿下大婚,楚琉先生自然是不会缺席你这个关门弟子的大婚。” “你和靖王殿下的大婚,肯定是盛世婚礼。” 萧攸宁也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微微的低下了头。 渐渐的,日头慢慢的西斜,夕阳盛光。 毓华夫人将茶杯中最后的一口茶水饮尽,慢慢的敛了自己的笑意,萧攸宁看着毓华夫人的样子,也正色,静静地等着毓华夫人说话。 “宁儿,娘亲知道你和新柔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她是要做硕王妃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毓华夫人道。 “新柔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我….”萧攸宁就这么说了一句,却想到什么了事情,就猛的停了下来。毓华夫人就这么看着她,不发一言。 是啊,无论现在的姜新柔是怎么样的人,只要嫁了人,便是和夫家同一条船上的人,那么就和自己处在对立面了。 靖王和硕王水火不容,那么,自己和新柔姐姐,又何尝不是呢? 新柔姐姐....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 何其残忍.... 萧攸宁一直呆愣着,连毓华夫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萧攸宁坐在椅子上,夜晚风凉,吹着茶水都已经是冰冷了。绿衣站在一边,很是担心的看着萧攸宁,但是因为萧攸宁浑身的气息,所以就一直没有上前。 终于,时间过了许久,萧攸宁才说了话。 “绿衣,我们回去吧。” 绿衣一听,不免惊喜,连忙将手上的披风披到萧攸宁的身上,道:“是,郡主。” 萧攸宁突然感受到温暖,温热了自己冰冷的心。 她只有祁连靖了,好友也要陌路,多么痛苦。 第八十二章 命途(七) 细城 山流关一战,大梁的损失惨重。宋泽铮战死,这对于阿布亮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此次战役,竟然可以把大梁的堂堂副帅解决了,所以,作为这个行动的策划者玄清,自然是在狄戎大营里地位显赫,连阿布亮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玄清一时间,风头正盛。 夜晚,月华如练。边境的晚风带了些凌厉,漫漫黄沙扬起,刮着所有人的脸颊。祁连靖和祁连硕站在城主府的房门前,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过。但是,他们都知道,若是此次他们再起什么内讧,那么,他们就必败无疑。 宋泽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虽说是死在玄清的手上,可是,追溯源头,原因不还是他们的派系斗争吗? 祁连硕给祁连靖倒了一杯酒,缓缓的开口道:“皇兄,你对这战怎么看?” “同心方可。”祁连靖没有说太多,只是就说了这四个字,祁连硕就听明白了,同心。 祁连硕虽然很是不甘心,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若此战败,祁连靖损失不了什么,而自己这个主帅,已经损失了一个副帅,若是战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不敢想。 这一战,他绝对不能输! 至于祁连靖,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并不急在这一时。 祁连硕沉思片刻:“皇兄,我不想斗下去了,这皇位若是你要,那便让给你吧。我累了,我们兄弟本就不该这样。” 祁连靖听见了这句话,才是真真的惊讶,随后思忖片刻,才柔声道:“好。”祁连靖才不管这话说的是真还是假,他只希望能够早日击退狄戎,护我河山。 祁连硕要玩什么把戏他不在意,祁连靖,并不怕他! 明月的柔光慢慢的倾洒在大地之上,带来的确实是宁静祥和的气氛。 而在另一天,狄戎大营中,就没有这么安静了。因着他们是大捷,自然是要庆功一番的。当然,作为头号功臣的玄清自然是要被邀请出席的。整个狄戎的营地之中,篝火欢舞,各位军士都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们的形态都带着游牧民族的豪爽,自然也是有些野蛮的。 玄清坐在上座,阿布亮正哈哈大笑站在主位上,他眉眼都在笑,他满满的斟了一碗酒,转身敬了玄清一杯,大声笑道:“先生好计策,助我狄戎大胜!先生可是我狄戎的大功臣呐。” ”不敢当,这一切都是托将军的福。“玄清对着的阿布亮微微一拱手,恭声道。 阿布亮听了这话,自然是很开心的。下面的众位军士自然也是很是兴奋,毕竟作为一个军人,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打了胜仗。 这一场庆功宴持续了很久,玄清的骨子里是厌恶这些东西的。可是为了自己,就一定要忍受这些。 赵邺就坐在玄清的身边,他也不知道玄清要做什么,只是就一味的听着玄清的吩咐。 “玄清,我们帮着狄戎的人,有什么好处?” “很快了,帝都那边很快就会有动静了。”玄清故弄玄虚,赵邺听的是一头雾水,却不敢惹玄清生气,便也只能低声应是。 “你准备好兵符,很快就要用到了。”玄清淡淡道。 “我知道了。”赵邺道。 玄清说完这句话就不说话了,他转过头去,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他正看着歌舞,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赵邺更是如此。 这个人,太神秘了... 玄清在庆功宴结束之后,便一个人离开了,路上的军士都不敢拦他,毕竟谁愿意得罪一个风头正盛的又深受他们将军宠信的军师呢?玄清路过这些人,这些人看着他都带了一些畏惧感。 玄清冷哼一声,没有去管他们如何,便往营地的一处僻静角落走去,那是一个灌木丛中,黑沉沉的天空之下,那里影影绰绰的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玄色的劲装,背对着玄清站着。 “你来了。”那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正传来,便沉声的问了一句,可是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玄清站在那人的身后,蓦然站立。嘴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随后他才对着那个人说道,“别来无恙,秦束….” 秦束低笑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月光照射下来,映照在他的脸上,带了些朦胧不清的感觉。 “帝都那边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这里,也可以开始了….”秦束的声音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嘲笑,可是玄清却听出了一丝解脱的意味。 “嗯。”玄清淡淡的应道,然后便不发一言了。 秦束负手而立,整个人都带着威严的气度,玄清站在他面前,有些相形见绌之感。 “只不过,玄清,你怎么会想到利用赵邺。据我所知,这小子不堪大用。”秦束道。 “是不堪大用,但是他是赵家子。非到万不得已,赵齐远绝不会放弃他。只是,皇帝这次做的这么绝,但是对我们是个好机会。这是上天在助我。”玄清道。 秦束赞许的看了眼玄清,都说玄清是个缺心眼的,如今看来,也并不是那么的没用。他在这些事情上,看来很是了解。 “你记得,可别让赵邺死了。赵齐远还想让我暗中保护他。更何况,赵家对我们还有用。”秦束道。 “我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玄清道,秦束点点头,玄清便朝着狄戎营地的方向而去,而秦束看着玄清走了,他也离开了。 秦束知道,只要顾亭将那件事情做成功,那就再也无法回头。他们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这么近在咫尺。 父亲,我终于可以完成我们的大业了... 我也不曾辜负你... 我比你强.... 而在帝都浔阳侯府中,姜新柔考虑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知道,如果她答应了这个婚事,她的这辈子都将被枷锁所缚,再也不能逃脱了... 她独坐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贝齿轻咬下唇。 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新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开,浔阳侯没了她还有姜新若,可是她,她只有自己。若是等着淑妃上报皇帝,请求赐婚,那么一切都完了.... 趁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趁着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必须走! 第八十三章 命途(八) 姜新柔是个行动派,所以她一旦决定了这件事情,她便着手开始准备她的出逃计划,就这么过了好几天,姜新柔要被赐婚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再加上姜新柔的本身行为就是如此,也没有惹得多少人怀疑。她准备了好久,所以几天过去了,仆人们也没觉得大小姐有多么的不正常。 姜新柔秘密的准备了些银子和衣物,她知道这些年她的事迹已经流传于各个地方,所以,只要她的父亲对她没有察觉,那么她就万无一失。 姜新柔看着院子外的紫藤花架,柔风吹过,花瓣微微的摆动,姜新柔却觉得,好像漏了些什么?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姜新柔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随后才想到了一个人。 姜新若.... 姜新柔冷笑一声,千算万算竟然还是忘记了这个人。姜新若是姜新柔的庶妹,是浔阳侯的一个姨娘所生,苏姨娘如今最为受宠,而姜新柔的母亲郑氏,因为生她的时候难产,没过多久就已经去世了。郑氏留下了一男一女,姜新柔之上还有一个哥哥,姜新烨便是浔阳侯世子,只是常年驻守在南方,也不常回来。说起来,姜新柔也很久没见过这个哥哥了,而此次,姜新柔便是打算去南方找她哥哥。 姜新烨最是疼爱这个小妹,偶尔这几次回来,都会带这个小妹玩儿去。 姜新柔想到此,便决定去找找姜新若。虽然她的心里并不是很想去找她,因为这个女孩子看着一脸纯真的样子,实际上心机不知道有多深。就和她那个娘一样。 姜新若住的离姜新柔不远,也就是相邻的院子,这也昭示了姜新若是有多么的受宠,她的娘有多受宠。 虽然浔阳侯很是疼爱自己和哥哥,但是,在这件事上,姜新柔已经心冷。所有的疼爱,都是基于自己有多少的利用价值之上的吧。 姜新柔苦笑一声。 她走到姜新若的院子,没有带任何的随从,这也是她的习惯。院子很是朴素,但是看起来就没有姜新柔的高雅,而像是故意为之。反而就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只是,若是常人看了,便会被姜新若这娇柔不做作的样子给吸引吧。 姜新若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旁边也没有人随侍。她这闲淡的样子,正微微的偏了头看着边上的花木,眼睛微微的眯起来。 姜新柔想,她这是在等着我来? 她猜的果然不错,姜新若就是在等着她来。 “新柔姐姐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姜新若坐在秋千上,双手抚摸着秋千的绑绳,目光淡漠。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吧。”姜新柔坐在石凳上,示意着姜新若过来,姜新若倒也没有拿乔,便轻声的笑了笑,从秋千上站起身来,就立刻朝着姜新柔走过来。她站在姜新柔的面前站着,却不坐下,她俯身在姜新柔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姐姐是为什么来的,妹妹可以帮姐姐这一次,只不过.....”姜新若突然停顿了一下,她含笑的看着姜新柔,“我有一个条件….” 姜新柔立刻就反问了一句,“什么条件?” “我要姐姐,不再阻拦我母亲成为继室。” 石破天惊! 姜新若怎么敢,一个妾室所生的孩子,竟然还想要成为嫡女?!真是痴人说梦! 姜新柔气的身子都在颤抖,她怎么敢?! “你不要太过分!我这次走了,硕王妃的位子十有八九就可能是你的。你怎么能狮子大开口?!” 姜新若只是淡笑着,也不反驳。她知道,姜新柔只能答应这个条件。 “我母亲与父亲伉俪情深,你的母亲又做了什么,还想觊觎这个位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否配?!” 姜新柔简直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就直直的将自己内心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姜新若竟也没有发怒,只是将本来的微笑神情慢慢的敛了。 “新柔姐姐,请慎言。你现在只能靠我,只要我向父亲说一下,你就别想出这个府门。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看吧。”姜新若完全就在威胁她,姜新柔气的身子发抖,脸都涨的通红,可是她却说不出任何的反驳的话来。 姜新若捏住了她的软肋,她动弹不得。 “新柔姐姐可以先回去想想,我就在这里静候姐姐了。”姜新柔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姜新柔恨恨的一拂袖便离开了。 姜新若看着姜新柔气势冲冲的样子,不免嗤笑一声。姜新柔是个嫡女又是如何,这一次她不得不答应!以后,自己也可以和她平起平坐了.... 不,以后的自己便是硕王妃,那么,姜新柔是什么东西,那些将自己踩在脚下的人都算是什么东西,他们,统统都是自己的脚下土。 姜新若想到这里,顿时就想大笑,可是硬生生的控制住了。如今的她,步履皆冰,可不能松懈。 姜新若又重新坐回到了秋千上,紧紧抓着那根绳子。她慢慢的开始荡起来,一下一下,阳光照射着她,她的影子,一晃一晃的。 而在另一边,姜新柔回了院子后,实在是生气,便将自己房间里的杯子全给砸了,这才发泄完了怒火。 她无力的瘫倒在桌边,伴着一片狼籍,带着满满的绝望气息。 母亲,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眼泪盈于睫,抱着双膝就这么哭泣。她不知道她哭了多久,这一场眼泪,像是把自己的所有的委屈都给哭了出来。直到夕阳西下,姜新柔才擦干眼泪,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便起身去了她母亲的生前所住的院子。 姜新柔在她母亲的院子里,呆坐了很久,等她出来的时候,姜新柔脸色严肃,不再是原来的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她也不想再耽搁,便立刻就去找了姜新若。 她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她就直接说了一句。 “我答应你,我把硕王妃的位子让给你。那么由此交换,你也必须帮我。” “这是自然。”姜新若淡淡的一笑,对着姜新柔微微的一俯身。 第八十四章 命途(九) 姜新若目送着姜新柔走出去,嘴角里溢出来了笑容。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接下去的事情,就要靠着父亲和淑妃了....只要此次事情过后,父亲肯定会对着姜新柔彻底失望,连带着姜新烨。只是,父亲不会动姜新烨,毕竟,姜新烨驻守南方,手握重兵。浔阳侯府若是失去了姜新烨的兵力,就只是一个空壳子。 那么,要夺了姜新烨的兵,若是不能以利诱之,那便....杀! 姜新柔从姜新若的院子中出来,便径直的朝着自己房间里走去,她的一路上都是在悲伤,母亲,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母亲,我不会让姜新若蹦跶多久的,我们如今失去的一切,我一定会全部讨回来!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姜新柔便从自己的房间出发了,不知道是不是姜新若的安排,离开的这一路上都很是顺利的不行。更令人离奇的是,她离开的这一段路,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这让姜新柔更是心惊,侯府里怎么可能这么松散的防备,看来定是姜新若的手笔了。 可是,她一个庶女,怎么能有这么强悍的手段。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非除不可。 姜新柔从后门乘上自己准备好的马车,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帝都。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开了,城门口有些熙熙攘攘的商人准备进城。但是因为姜新柔有些浔阳侯府马车的标志,而且姜新柔主动撩起了帘子,说道。 “是本小姐要出城。”姜新柔毫无尴尬的样子,就像是平常出城的那个样子,因为那守城门的官员是知道这位小姐的,自然是满脸谄媚的说道。 “原来是姜小姐,小的这就放行。” 姜新柔很是淡定的点头,便示意马车立刻离开。而那个官员,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因为姜新柔常年不在帝都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姜新柔坐在马车里,手上都是冷汗,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就怕她的父亲来追她,若是如此,那么她就功亏一篑了。 等到浔阳侯府中,浔阳侯来看姜新柔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很长时间了。至少,这个时候的姜新柔已经出了帝都很久了。 浔阳侯自然是大发雷霆,他早就知道姜新柔肯定不会就这么答应的,所以他暗中叫了许多人看着她,结果还是让她跑了。 “你们都是废物吗?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本侯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地下跪着几个人,神情愧疚。 浔阳侯看了这些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便很是愤恨的说了一句。 “你们都给我滚,自己去领罚!” “是!”众人齐刷刷的说道,随后便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浔阳侯正在气头上,他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已经答应了淑妃和硕王的联姻,可是新柔就这么跑了,如今自己去哪里找个嫡女? 刚刚好,这个时候的姜新若端着茶就这么进来了,浔阳侯看着姜新若的温婉模样,气质优雅,他摸摸胡须,微微点了点头。 “若儿怎么亲自来了,身边也不带个丫头。”浔阳侯的语气稍微的柔和了一点。 姜新若微微的笑了笑,却很是内敛,就是帝都贵家小姐的标准风范。 “若儿亲自侍奉父亲是孝道,自然是要来做的。父亲可是在为着何事烦恼?”姜新若温柔的问道。 浔阳侯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一句,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姜新若,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告诉你也无妨。淑妃想让硕王殿下和我们浔阳侯府联姻,硕王殿下自然也要嫡女才能配得上。“ ”那不就是新柔姐姐吗,这可是好事情啊....那若儿可要去恭喜新柔姐姐了.....“ 浔阳侯被姜新若的这一番乖巧的话说的心里稍微好受了点,”难得你这么懂事,只是,新柔她,跑了!“ 姜新若故作惊吓的叫了一声,只是这话说的很有技巧,浔阳侯就立刻看了他一眼,姜新柔顿时低下头,有些惶恐的低声说了一句。 ”是新若僭越了,还请父亲责罚。“ ”你还小,不必介怀,你也算是懂事。“浔阳侯顿了顿,”只是,如今该怎么和淑妃娘娘交代倒是一个难题。“ ”新若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联姻也没有指出来是硕王妃,那新若愿意替姐姐出嫁,若儿愿为侍妾,只求保浔阳侯府平安。“姜新若说着就跪了下来,”还请父亲成全。“ 浔阳侯听了这话,怜惜之情更是浓烈,”快起来,你也算是浔阳侯府的女儿,如何能做侍妾?!“ ”可是已经别无他法了啊,父亲,若儿不怕委屈。“姜新若泫然欲泣。 ”你这孩子,快起来。“浔阳侯思忖了很久,才说道,”如今这正室的位子空悬,不如就将你母亲抬为继室,那么你也算是嫡女,嫁给硕王做妃,对你,对硕王殿下都是好事。“ 姜新若心里大喜,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她还以为还要在说一会的呢。 只是,姜新若并没有喜形于色,只是惊讶了一小会,随后才谢谢浔阳侯,浔阳侯满目怜爱的看着姜新若,亲自将她扶起来,”若儿就先回去吧。也可以去和你母亲说这个消息,你们好好的准备准备吧。“ ”是,若儿告退。“姜新若站起身,对着浔阳侯福了福身子,才退下了。 浔阳侯看着她走出去,他想起了姜新柔,他对着姜新柔很是失望,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还不如一个庶女懂事。真是自己把她宠坏了。 真是令人寒心呐。 不过有着新若,倒是解决了自己的一个燃眉之急,新柔跑了也算是一件好事,新柔和萧攸宁交好,新若将成为硕王的正妃。 无论是谁,都可以为浔阳侯府,产生价值。 浔阳侯并不想去参加这二位王爷的争斗,但是,谁又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不过是在这其中沉浮罢了。 玄阳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微妙的苦涩。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获得和平,不用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他,真的过够了.... 第八十五章 命途(十) 玉竹坐在寝宫里,刚刚顾亭又来找过她。加上前几次,顾亭这段时间来的真是越来越勤,给自己的药也是越来越多,所以皇帝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虽然现在看着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可是玉竹知道,皇帝身体的底子已经完全被掏空了,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夫人,该去看陛下了。”绮舒的声音从玉竹的声吼传来,顿时就打断了玉竹的思绪,玉竹冷静了一会儿,这才对着绮舒道。 “嗯,给本宫梳妆吧。”绮舒搀着玉竹坐到梳妆台边上,因为玉竹怀着孕,虽然并没有显怀,但毕竟是这么多年以来的难得的孩子,整个皇宫上下都是那么的关注这个孩子。玉竹自己也很是注意,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爱? 绮舒给玉竹梳了一个比较温婉的发髻,又换一件蓝色的衣裙,衬的玉竹更是青春动人。 “夫人,我们该走了。“绮舒道,又将玉竹搀起来,一直扶着都不敢撒手。 ”嗯。“玉竹慢慢的起身,她的身子很是乏累,但是她必须要撑下去。 玉竹带着绮舒乘着轿子一路往养心殿走去,路上果不其然的就看见了各位妃嫔,她们都在御花园中坐着,玉竹示意轿子停下来,便由绮舒扶着往亭子中走去。 亭子中的妃嫔都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百无聊赖的摇着手中的团扇,见到玉竹来了,便做了一个比较温顺的表情,对着玉竹纷纷行礼。 “妾身见过玉夫人,夫人安好。”都是整齐的娇滴滴的声音,玉竹听着就有些刺耳,便微微的皱了眉,又缓缓的笑了笑,示意这些个妃子起身。 “看夫人这方向,想必是去见陛下的吧。”淑妃醋道。 这个小贱人,仗着自己怀着孕,就如此做派! “本宫要去见陛下了,就不打扰各位姐姐了。”玉竹笑道,便离开了。 这话一出,各位嫔妃即是羡慕又是嫉妒,那容才人本身身份不高,平常也不怎么说话。这个时候竟然说了一句。 “夫人可真是受宠,姐姐盼着恩宠都盼不出来呢。” 她身边的一个容华拉了一把她,这才闭了嘴。 玉竹低声笑了笑,却也没有计较什么,只是听见了身后那个容华低声训斥的声音。 “你这个人未免太不知礼数,这话也是可以对着玉夫人说的?” “妾身只是看不惯嘛…“容才人弱弱的说了一句。 ”好了,各位都散了吧。“淑妃终于说了一句,各位的妃子都是惧怕淑妃的,毕竟她家世庞大,又高居九嫔之首。这后宫之中,除了玉夫人就是这淑妃了.... “是,妾身告退。” 各位嫔妃便都退下了,只留着淑妃和素夕两个人在亭子中坐着。 “娘娘….“素夕说道。 ”素夕,本宫是不是老了?“淑妃愣愣的摸上了自己脸,素夕忙答道,”没有,娘娘风姿依旧。“ ”那陛下怎么就不来看本宫了呢?“淑妃喃喃自语。 素夕没有在回答,她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安静的等在淑妃的身边就可以了。淑妃在亭子中呆坐了许久,直到风凉了,她才唤了一句,“素夕。” “娘娘.....“ ”我们回去吧。“一句很是冷静的话,但是素夕常年陪在淑妃的身边,她知道淑妃肯定是已经想好了一些事情,而现在淑妃想做的事情,不过就是,玉夫人.... 在另一边,玉竹去找了皇帝,皇帝正坐在养心殿的软榻上,低低咳嗽。玉竹见状,便立刻就跑了过去,可真是吓了绮舒一大跳,也吓到了皇帝。 “玉儿慢点,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皇帝柔声道,将玉竹搂在怀里。 ”妾身担心陛下呢。“玉竹笑道,随后又担心起来了,”前些天御医不是说已经好多了吗,怎么又开始咳嗽了?“ ”朕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倒是你,可要顾及好孩子,切记不可莽撞了。“ ”妾身遵旨。“玉竹道,随后示意绮舒上来,拿过绮舒手上的羹汤,“这是妾身为陛下亲自做的,陛下先来喝点吧。” 皇帝“嗯”了一声,便喝了起来。 玉竹一口一口的喂着皇帝喝羹汤,眼神晦暗不明。 …… 姜新柔从家里逃出来,一路南下,她想去找她的哥哥,驻守在墨城的姜新烨。她还想过北上,但是祁连靖和祁连硕都在那边,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随后她才决定去找她的哥哥。 但是帝都离南方墨城并不近,姜新柔因为常年在外奔跑才能如此顺利的行进。 直到又一日,天朗和风,姜新柔又路过了一个小城,那里有着繁花争艳,到处都是徐徐落下的花瓣儿,粉粉嫩嫩的样子。呆着初恋的心动味道。 姜新柔经过这里,特意从马车上下来,缓步踏过这落英缤纷,她抬头,微微的一笑,姜新柔一袭红衣似火,在这漫天花雨之中,正是勾人心魄。 秦束刚好就在这里,他今日没有穿惯常的玄衣,而是水蓝的长衫,宽袍长袖,本就是俊逸的风姿,还未束发,长发随风扬起,迷离了姜新柔的心神。 秦束转身就想离开,只是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了。 “公子,为何不能留住自己的脚步?这漫天繁花多美啊…..“姜新柔捏着一片花瓣,微笑道。 秦束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便也直接的转过身,姜新柔看见秦束的样子,怔了一会。 ”美景虽好,稍纵即逝。再美的景色都是会凋零的,人也一样。“秦束笑了,便觉得脸上的疤痕都不是那么可怕。 ”公子说的有理,小女子受教了。“姜新柔盈盈一拜,秦束一拂袖将身上的花瓣散落地上,便轻轻的离开了。 ”公子,我们还能再见吗?“ ”有缘自会相见。“秦束的声音散在风里,带着朦胧的错觉。 姜新柔笑了笑,又转了一个身,红裙似火花似雨,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她们相遇在最美的季节,最美的景色之中。但是,未来,谁又能知道呢? 秦束走出这条街,便看见随从在路边的一个小巷中等着,随从看见秦束出来了,便道。 “公子,我们该离开了...” “嗯。”秦束淡淡的应了一声,在上马车的前一刻,他有往那条街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八十六章 命途(十一) “公子,帝都一切安好,顾公子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了。只要我们能够搞的边境细城大乱,那么这大梁便会一团糟,到时候就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那个随从如此说道。 “我知道了,你去告诉玄清,可以准备开始我们的计划了。”秦束淡淡的的说道,随后便靠在马车的边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了。但是,只有秦束自己知道,他的脑子里都是刚刚那个女子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秦束使劲的晃了晃头,想把这个记忆去除出去,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匆匆的过客罢了,虽然说有缘自会再见,但是任何人的缘分又能有多大呢? 可是,有些人之间一面便是一眼万年,然而,秦束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注定受苦。 而在另一边,边境细城。 祁连靖皱着眉头听着底下人的汇报,重重的的将自己手上的文书砸了下去,他第一次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厉声问道。 “军粮没有到你们为什么不上报,如今城内的余粮只能撑一个月。难道说,一个月之后我们都等着送死吗?”祁连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启禀殿下,是末将的问题。之前的军粮就被狄戎的人抢走了,我们想要汇报朝廷,但是得到的回复就是要击败狄戎。但是依靠着细城的驻守兵力,只能是以卵击石。”一个副将说道。 祁连靖想想也是有理,只是在如此坐等下去,他们就真的完了。 他当机立断,说道:“他们既然不出来,那么我们就上去。我们大梁难道还会怕了这些狄戎人不成?” “当然不会!” “当然不会!!” “当然不会!!!” 各位将士最讨厌听到的话就是自己比别人差,所以祁连靖的这些话就把他们的自信给燃起来了。 “好,那么我们来商议作战部署。”祁连靖讲了许多,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太阳都快下山了,祁连靖才轻咳一声,道。 “大家都下去按照本王的部署去办,若是出了事,那便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是!!!” 祁连靖走出门,慢慢的独步在此处。这里都是荒原,没有帝都的那么繁华,但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只是破坏气氛的就是这战场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带着将士们的血。他们的英灵都停留在这里,万千忠魂并肩,他们也不会孤单的吧。 玄清在另一边的狄戎营帐,赵邺坐在他的帐子里,正在听玄清说着话。 “帝都里的那个人,身子已经不行了。我们必须要准备行动了。”玄清的这个消息,便是从那个和秦束在一起的那个随从得到的。他虽然是随从,但是能呆在秦束身边,也是秦束极其信任的人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要是说阿布亮的军队,你不是已经控制的不错了吗?”赵邺问道。 “不够,我要的是整个边境十城所有军队都臣服于我。而这个,最重要的就是你手中的兵符。” 赵邺这才恍然大悟,他知道的,这个兵符可以号令边境十城的军队,而且是不可以拒绝的。 ..... 又过了几日,皇宫之中,便传来了玉夫人落水的消息,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在寝宫中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急匆匆的赶到玉竹的寝宫里,便看见玉竹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看样子连声息都没有了,皇帝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坐在床边握住玉竹的手,轻声道。 “玉儿,玉儿快醒了,朕过来了。”皇帝怎么叫都不醒,而在这个时候御医终于来了。 “不用行礼了,快过来看看。” 御医自然是惶恐不已,急忙的就过来看了,老太医看了看脉象,顿时就吓的脸色惨白,“陛下恕罪,老臣无能,玉夫人的皇儿没了.....” 孩子没了? 站在旁边的嫔妃都面如土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淑妃一脸淡定的站在一旁,这个小贱人,活该! 没错,这件事情就是淑妃做的。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她若是再好好的想一想,便会发现,这件事情的发生,几乎是断送了她的一切,包括赵家。 皇帝自然是大怒,可是玉竹还是昏迷不醒。 “给朕查!怎么会好端端的掉到湖里,快去给朕查!”皇帝几乎是在咆哮了,各位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的就滚了出去。 查的非常快,淑妃没什么理智,忘记除掉那个小宫女,那个宫女一逼问就什么都说了。 “陛下,是淑妃娘娘叫奴婢做的,求陛下饶奴婢一命吧。”那个小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说话都已经不成声了。 皇帝大怒,便立刻让人将这个宫女拖出去打死,然后才看向淑妃。 “淑妃,你可认罪?!”皇帝看着面前这个女子,觉得很是陌生。 “妾身认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淑妃也不想再狡辩什么了,所以就直接认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容不下玉儿?!就这么容不下朕的孩子?!!”皇帝咆哮道,他重重的的扇了淑妃一巴掌,淑妃被打的直接倒向一边,脸顿时就红了,肿了一大块。 “来人,把淑妃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淑妃呆愣的听着皇帝的话,她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绝情,十几年的情分就这么在他的一句话里,消耗殆尽了! 淑妃没有挣扎,就任由着御林军把自己拖出去,皇帝看着她离开也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可是在这个时候,玉竹就这么醒了。 “玉儿,你怎么样了?”皇帝温柔的说道。 “陛下?”玉竹有些晕,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掉到湖里了。”皇帝道。 “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玉竹歇斯底里,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憧憬着盼望着的孩子啊.... “我们还能有孩子的,我们的孩子去了天堂,所以他一定会幸福的,你相信朕啊.....”皇帝抱着玉竹,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玉竹哭喊着,她几乎是不能接受,就这么一个小生命,就这么的离开了.... 她,永远的离开了... 她,不要母亲了.... “我的孩子,你回来好不好,娘亲舍不得你,孩子啊…”玉竹很是悲惨的哭喊着,皇帝很是心疼,就抱着她,一直到她哭晕了过去.... 皇帝对着绮舒吩咐道,“好好照顾夫人…” 第八十七章 命途(十二) 绮舒恭敬的答道:“是,奴婢遵命。” 玉竹心力交瘁,便是哭晕了过去,皇帝很是心疼,便一直在景熹宫中陪着。到了午夜之后,皇帝才回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的灯火一夜未熄,等到天还是很暗的时候,皇帝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他想到了些什么,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小德子。“ 赵德荣因为皇帝一夜没有休息,自然他也没有休息,他睁着通红的眼睛,恭顺的走了进来。 ”奴才在。“ ”去冷宫。“皇帝淡淡的的说道,”还有,淑妃的事情不允许传出去,尤其是赵家和硕王那里。“ ”那玉夫人的孩子....该如何说呢?“赵德荣惶恐的问道,他现在完全看不懂皇帝究竟想做什么,就这么处置了淑妃,又不想让硕王殿下和赵家人知道。 ”玉儿的孩子是不慎落胎,至于淑妃就说抱恙,不见客。“皇帝说道,赵德荣越听越觉得心惊。 ”是,奴才遵命。奴才立刻去备轿子。“赵德荣正想出去,但是被皇帝挥手阻止了,赵德荣很是不解,皇帝却说道,”朕走着去。“ 赵德荣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所以只好应声退下。 皇帝换了一身便服,只带了赵德荣边忘深宫中最为偏僻的角落走去,因为离上朝的时间还早,整个皇宫都是静悄悄的。 这天连月色都不是明亮的,风吹过来都不是那么的温柔,反而带着寒意。 皇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很是沉默的走着,赵德荣在旁边打着灯笼,也不敢问话,只是很安静的就陪在皇帝身边。 冷宫虽然是冷宫,但是却不是一个固定的宫殿,而是在皇宫之中最为偏远的地方,那里散散分布的一座座宫殿,但是都有一个特点,那都是破败不堪。 赵德荣将皇帝引到一个破落的宫殿之前,恭敬的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到了。” 皇帝抬头望去,这个地方连个牌匾都没有,门上都是蜘蛛网,皇帝示意赵德荣推开门,他们只感受到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皇帝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的往其中走去,破落不堪,是真的破落不堪,里面的任何东西都是简陋的,那里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 皇帝抬步朝着那间屋子里走去,皇帝这下子没有让赵德荣跟着,而是自己走了过去,他推开门,毫无意外的就看见淑妃抱着膝颓然坐在床上,她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是素夕。所以她没有回头,而是很是疲惫的说了一句。 “素夕,你出去吧,我没事。” 皇帝听了这话,没有回答,空气都静默了半晌,淑妃这才发现不对,连忙转过头,却发现,面前的人是皇帝。 淑妃呆愣着,皇帝也不怕脏,就在淑妃的面前坐了下来。 “告诉朕,为什么。” 淑妃苦涩的笑了笑,:“陛下还不明白吗,因为嫉妒啊。妾身一个罪人,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求陛下,不要迁怒赵家。” “嫉妒?!朕从不觉得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朕错宠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为硕儿的母亲!该死!”皇帝被淑妃这无所谓的表情给激怒了,重重的的一喝。 “妾身不配,那叶安就配吗?!”淑妃惨烈的笑了笑。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和安儿相提并论?!”皇帝怒极,他重重的扇了淑妃一巴掌,淑妃在冷宫里呆了这一整天,又滴水未进,身子本身就虚,竟然直接的就被皇帝打的吐了一口血。 淑妃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她缓缓的起身,擦掉唇间的血,凄惨的笑了笑。 “陛下啊,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叶安是怎么死的,你瞒的过天下人,但是瞒不过妾身。叶安她….“淑妃刚想说出来,但是又被皇帝的一巴掌打断了,”给朕闭嘴,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淑妃大笑,“活的不耐烦了?陛下这个可真是一个好问题,妾身很想活下去,只是陛下逼妾身,您宠爱那个玉夫人,你可曾看看妾身啊。” 皇帝语塞,他看着这个状若疯狂的女人,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她和叶安是同批入宫的,赵家的势力庞大,他便留下了她。自己喜欢安儿,宠着安儿,却一直忽视了她。直到安儿过世,自己才开始宠着她。这一宠,便是十几年的光阴。 “朕认为待你不薄….“皇帝叹息一声。 ”陛下啊,女人都是自私的,谁不希望陛下能多宠着点自己呢?“淑妃道,“尤其是后宫的女人,陛下,妾身很爱您。” 灯光明明暗暗,映照着皇帝和淑妃的脸,皇帝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淑妃的一颦一笑,在大殿前对自己的盈盈一拜,记忆颇深。 皇帝在冷宫呆了许久,最后他离开的时候,直接转身,对着淑妃说了一句。 ”朕不会杀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等到朕百年之后,你就随着朕一起走。“ 皇帝说这句话,是带着和淑妃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同时,也是为了叶安。 叶安的死,是皇帝心里最难以拔出的一根刺。淑妃刚刚的话刚好就戳中了皇帝的心里的那根刺。 淑妃漠然,她就坐在床上,没有任何的表示。她其实后悔了,不该怎么莽撞,只是皇帝这一番话,让她很是不解。 不过,看样子皇帝是不会为难赵家的,只是,有这么自己一个娘亲,硕儿这可怎么办呢? 淑妃独坐到天明,这一天的夜晚,夜静如水,月色晦明。没有人知道,皇帝曾来看过淑妃。 第二日,皇帝下了封口令,令整个宫里的人对昨天的事情都不许说,违者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皇宫的人都对淑妃避之不及,淑妃在冷宫里也是莫名的安静,也许,这也算是对淑妃的一种变相的保护吧,毕竟,淑妃现在处在风口浪尖,她纵横后宫十几年,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还有若是淑妃死了,赵家必然会蠢蠢欲动。并且硕王和靖王都在细城,若是帝都不稳,定会动摇军心。 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八十八章 命途(十三) 一  顾亭听见玉竹落子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开心,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嫉妒吗?可是,自己有什么好嫉妒的,就是自己亲手将她送给了皇帝。 顾亭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不能有这种儿女情长的感情来左右自己。 绝对不能。 他又抽了时间去了皇宫之中看了玉竹,那个时候的她因为悲伤过度,整个人都虚弱不已,就像是一个纸人,风一吹就倒了。顾亭从来没有见到过玉竹的这个样子。就像是,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他觉得事情正在向无法控制的方向远去,这种让人无能为力的感觉,让顾亭很是迷茫。 顾亭走到床边,他看着玉竹的睡颜,苍白的面色,苍白的唇,整个人就这么虚弱的躺在床上。玉竹的睡眠很浅,所以等顾亭坐在床边的时候,玉竹就醒了。她看见是顾亭,整个人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顾亭单手搂着她,但是心里却有些不爽 。 这是为了她和皇帝孩子在哭吗? 这么悲伤,不会是真的爱上皇帝了吧。 顾亭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皇帝这段时间里对玉竹都是独宠,玉竹要是真的爱上了皇帝,那么,她就不能再留了。 顾亭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是他从来就不知道,他到底下的了手吗? 玉竹泪盈于睫,就静静地靠在顾亭的肩上,“顾亭,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过,你就这么在意你和仇人的孩子?”顾亭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几张,他在害怕。 不过,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 是玉竹爱上了别人,还是因为她的孩子,还是如他所想,要亲手了结她呢? 这三个,都不是他所愿意的。 “孩子是我的,他是无辜的....可是他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玉竹抽泣道。 顾亭听了回答才放下心来,他轻轻的拍着玉竹的背,低声安慰。随后等玉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他又给了玉竹一包药,对着她说,“你一定要坚强,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就快结束了....“ 玉竹看着顾亭,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在皇宫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是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现在的她,有着顾亭在旁边陪伴着自己,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和他温热的气息。 “我知道了,我会撑下去,我还要和你一起看遍世间所有美景呢。”玉竹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顾亭在她的额头轻柔的映下了一个吻,让玉竹继续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对着她温柔的说道。 “好好休息,我要先走了。” 玉竹拉住顾亭的手,祈求道:“你今天可以陪陪我吗,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 顾亭本能的想拒绝,但是又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就当给她的一个温柔吧。他欺骗自己,这只是一个施舍罢了。 可是,又有谁会信呢?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好,我陪着你。”顾亭上了床,就躺在玉竹的身边,玉竹安心的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真温暖啊… 好想就这么沉溺下去,再也不愿意醒来。 可是,这只是一个美梦罢了... 梦总是会醒的。 …… 顺宁公府 萧攸宁这两天接到了好几个重磅性的消息,玉竹落了胎,淑妃抱恙不见客,还有就是,姜新柔又离开帝都了。 萧攸宁对后面两个消息还算平静,最让她担心的却是玉竹,孩子没了,对一个女人来讲是多么苦痛的一个消息,她就怕玉竹撑不住。所以她顿时就想进宫去看看她,但是皇帝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玉竹的休息。萧攸宁这才作罢了。 她坐在窗前,突然想着淑妃就这么好端端的就抱恙了,应该和玉竹的事情脱不掉干系。 萧攸宁恨恨的想着。 赵家势力庞大,就连皇帝都不能直接和他们对上,上次处置了一个赵邺,已经让朝野中的赵家人不满了,说是什么罪不致死。 萧攸宁想到这里,冷冷的笑了一声。 更何况,赵家与顺宁公府一向都是不合拍,互相斗已经很多年了。而这次赵家已经被皇帝在打压了,所以也不用在畏惧了... 萧攸宁想,赵家,或许是该倒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萧攸宁微微的眯了眼睛。 不过,姜新柔的事情确是解决了,也算是机缘不凑巧,淑妃这次是翻不了身了。谋害皇子,可是要杀头的。 只是,皇帝肯定会顾及赵家的面子,留着淑妃的命。也许,这就是淑妃抱恙的全部原因吧。 不得不说,萧攸宁很会猜皇帝的心思。 这几日,萧攸宁也算是喜忧参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的就想一解愁肠,所以就立刻的唤了绿衣进来。 “拿我的松风清节来。” 绿衣福了福身子,便下去了。没有过多久,绿衣便抱着琴回来了,萧攸宁看着这情景,顿时就觉得有些恍惚,她记得她上一次弹着琴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只是身边的人还是玉竹,还是那个天真的玉竹.....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 她变了,而自己又何尝没有变呢? 萧攸宁将琴放在琴架上,抬手试了试音。随后,一首凄婉哀怨的曲子就油然而出,听的人直接眼睛发红。 “郡主,这曲子太凄婉了些,还是换一首吧。”绿衣道。 “曲随心出,心是如此,再想喜悦也是弹不出来的。”萧攸宁轻声的感叹道,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 可是,绿衣不懂这么多,她只知道,郡主不开心罢了... 或许,是想靖王殿下了... 绿衣就这么瞎想,但是也算是想对了一丁点,萧攸宁是真的想到了祁连靖。 祁连靖,你在最什么呢? 大漠的黄沙扬起,会不会吹掉你的愁绪呢? 你有没有,在想我呢? 萧攸宁又弹起了另一首曲子,现在这一首是思念情郎,满满的相思意。 第八十九章 命途(十四) 墨城 姜新柔在连日的奔波之下,终于到达墨城。姜新烨事先事并不知道姜新柔会来墨城来找他,所以等姜新柔去了城主府之时,在门口的那个卫兵,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气息,冷声对着姜新柔道。 “没有世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 姜新柔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她自知姜新烨和自己长的很相似,结果还是如此说,这个卫兵,真是耿直的可爱。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姜新柔没有生气,她知道这都是姜新烨调教有方的原因,也是这样,才能使墨城固若金汤。 “无可奉告!” 这句话在姜新柔的意料之中,正当姜新柔想要回话的时候,便看见远处有一人绝尘而来,穿着白色的骑装,面孔和姜新柔很是相似,只是带了男性的硬朗,这就是浔阳侯世子,姜新柔的同胞哥哥,姜新烨。 姜新烨在马上的时候,就看见有一熟悉的红衣的女子站在城主府门前,他心里想着,不会是新柔这丫头跑过来了吧?!等到他骑马近了,结果便看见他自家的妹妹,正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他心里落满黑线,天哪,这个小魔头怎么又跑过来了。 按照姜新柔前几次跑过来的经验,每次都把他搞得焦头烂额。 这妹妹,真是被父亲和自己宠坏了。哎,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谁让她是自己最宠的妹妹呢? 姜新烨微微的叹了口气,认命的下了马,走到姜新柔的身边。 “走吧。” 姜新柔笑嘻嘻的看着她哥,拉着他的袖子,“哥,你就这么冷淡啊,你最最最亲爱的妹妹难得来墨城。” 姜新柔也不知道,面对他哥,她总是能放下一切的烦心事,就在她哥哥的羽翼之下,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别闹,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姜新烨佯怒,可是,哪里有生气的样子。 “是是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大人,”姜新柔努嘴,引得姜新烨一阵朗笑,笑着捏捏新柔的鼻子。 “不过哥,你真是训练有方啊,这卫兵,不错!”姜新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刚刚那个拦路的卫兵,对他说道,“以后,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人,只要没有世子的命令,谁都不许放进来,听到了吗?!就像刚刚拦我一样!” 姜新烨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还挺记仇。 卫兵敬了一个军礼,大声的回答道:“是!” 姜新柔点点头,拉着姜新烨就进了门。 他们两个一路往内厅走去,可是,走着走着,姜新柔却越来越安静,并不是前两次来的时候几乎是要将自己的府邸拆了的那样子。 安静的不寻常。姜新烨想。 姜新柔还在慢慢的往前走,殊不知,姜新烨却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姜新柔却丝毫不查,直到她听见了姜新烨那略带低沉的声音。 “新柔...” 姜新柔猛的回神,“啊,哥,你叫我。” “你怎么了,老实告诉哥。”姜新烨盯着姜新柔的眼睛,带着探究。 “没什么啊,我挺好的,就是在家无聊过来找你玩。”姜新柔目光躲闪,可是姜新烨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会看不出来吗? “说实话,不然哥现在立刻就把你送回家,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姜新烨道。 “好吧,哥我老实告诉你。我们去屋里说话。”姜新柔缴械投降。 姜新烨招来丫鬟,给自己和姜新柔倒了茶,他喝了一口之后,对着姜新柔说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新柔轻咳一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对着姜新烨都说了,包括姜新若的事情。 姜新烨闻言,顿时就怒不可遏,他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声道:“父亲糊涂!” “哥,别发这么大火,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如何解决这些事情。”姜新柔也没有姜新烨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因为姜新柔已经痛苦过。 姜新烨想想也是有理,便猛的喝了一杯茶,把茶杯在桌子一丢,杯子没有立稳,便滚落在桌子底下,所以便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姜新若和苏姨娘想打什么算盘,还想要继室的位子,真是痴人说梦!”姜新烨恨恨的一甩袖子。 可是,苏姨娘久受宠爱,要不是自己和妹妹拦着,怕是早就有了平妻的位子。 三妻四妾,一发妻二平妻。 在大梁,平妻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发妻,但是,若是发妻已经去世,平妻便是正室,她所生的孩子便也是嫡子,在继承人的位置上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只是,姜新柔想不通的是姜新若只是一个女子,继承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难道,还妄想改祖制吗? 姜新烨想的却并不是这样,他觉得苏姨娘和姜新若这次,并不仅仅为了一个正室的位子,他慢慢的对着姜新柔说道。 “我们来想想看,若是姜新若成为了嫡女,最大的收益者是谁?” 姜新柔撑着下巴,姜新若是嫡女,最大收益者是谁? 姜新柔缓缓的说出来,“是...硕王吗?” 姜新烨瞬间被点通了,没错,要联姻的是浔阳侯府,一开始是新柔,但是姜新若笃定新柔不愿意,接下来便是嫡女的位子,因为姜新若现在只是一个庶女,就算嫁过去,也不过就是妾侍,但是若是成了嫡女就不一样了,那便是门当户对的硕王妃了啊.. “看来,苏姨娘和硕王早就有勾结,父亲也被苏姨娘的枕头风给吹昏头了!”姜新柔恨恨的说道。 姜新烨突然想起来刚听说的一则密报,关于淑妃,关于玉夫人。 淑妃抱恙,玉夫人失子。 这两件事,怎么可能一起来?只不过就是皇帝忌惮着赵家的势力,隐瞒着不说罢了。 陛下,是把天下万民都当成傻子吗?姜新烨冷哼一声,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苏姨娘这次,看来是要输的很惨了。只不过父亲,真是糊涂啊!”姜新烨道,“父亲如此做法,不就是把浔阳侯府倒向硕王那边吗,可是你看看陛下如今,对硕王,对赵家,处处都是打压之势!” “再如此下去,我们浔阳侯府,可就完了。” 姜新烨颓然的说道。 “哥...”姜新柔轻声的叫了一声,随后又道,“浔阳侯府的兵权,父亲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那么,父亲那里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姜新烨苦笑一声,“可是你不要忘记,那是我们的父亲,若是他要将兵权收回去,做儿子的哪有不给的道理?这是为人子的孝道,新柔。” 姜新柔沉默了,是啊,为人子的孝道,如何能舍弃? ...... 第九十章 过往 「华烨篇」 华烨的过往,在偌大的江湖之中,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是依稀听那些老人们说起过,华烨公子在许多年前,突然出世,像是一阵风,就此席卷了整个江湖。那些个江湖门派的长老们,对于华烨公子,也是褒贬不一。 不羁,闲散。 这便是华烨公子的全部评价了吧。 可是,知道的人都明白,华烨公子,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也有着那样的清澈眼瞳,嘴角永远带着温柔的清浅笑意。是什么时候变了呢,约莫是那个午后。 华烨公子师承归弥老人的好友,希归先生。多年后,众人也只记得当年的希归先生只有一个弟子,可是谁还记得那个,喜欢穿着白衣的另一个弟子呢? 那个,早早的就离开了的,那个少年祁越。 多年之后,华烨公子站在高高的阁楼之处,凭栏远眺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年少时,师兄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过,那希归谷的每一条的路。 希归先生隐居的地方,便是在希归谷之中。常年带着盛开的繁花,姹紫嫣红的模样,华烨从小就是长在这么一个地方,在祁越的庇护之下,可是少年终究是少年,但是他不会想到,他的师兄,会这么快的离开他,这么的...猝不及防。 故事并没有像画本子里写的一样,因为刺杀,或是因为什么?命中注定,祁越他注定不能长久。 祁越是一大江湖门派的公子,只是因为寿命的问题,所以只能放弃继承权,父母将他送到希归先生之处,在这不染污浊之地,能够尽可能的延长他的寿命吧。 华烨则是一个孤儿,希归先生偶然云游的时候,见他可怜便带了回来。从此这两个少年的命格,就这么悄然改变。 这两个少年,一起练剑,一起笑谈。一站一立,一起一坐。华烨年少不知事,祁越则是老成,毕竟是江湖门派的公子,门派之中的勾心斗角,他已经看多了。祁越不是不知道,他被送到这里来,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那一日,祁越在石头上坐着,含笑看着华烨练剑,少年的进境很快,一招一式之间,已经有了大侠的风范。祁越轻咳一声,便看见华烨目光凌厉,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而来,剑锋所及之处,惊落了那一束花雨。 祁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言语。正在他呆愣之际,便看见华烨笑嘻嘻的靠了过来,亲昵的搭着祁越的肩膀,笑着问道。 “师兄,你看我的剑法练的如何了?” 祁越回过神,又不着痕迹的拂掉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不错,在过些时日,这江湖之中,便是鲜有对手。” “如此,从今往后,师兄,便由我来保护你!”祁越又是一阵恍惚。 保护.....吗? 这一生飘若浮萍,在生命的即将终结的日子里,自己竟然还能收获如此的真心之语。 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祁越笑了笑。 “就你小子,还想保护师兄吗?” “嗯嗯!”少年重重的点头,眼里是坚定的光芒。 祁越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反而有些叹息。 自己就,已经陪不了他多久了。那便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陪着他吧… 华烨,你可会怨师兄呢? 时间永远都是这么的快,快的让你无法做处任何的准备,甚至毫无预兆。 已经是深秋,那一天,天色晦暗,处处都显现着枯亡。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希归谷常年的繁花都谢了大半。祁越看着窗外的景象,苦涩的笑了笑。 自己还能让这些花儿陪着自己去吗? 华烨,华烨。 祁越的面色苍白如纸,裹着貂裘,在桌子边坐着,重重的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祁越以手捂嘴,可是还是挡不住手缝中的血丝,正在一点一点的渗出来,祁越试图拿帕子抹掉,但是于事无补,口中的血正在大量的涌出来。 华烨,华烨就快来了,自己如此可怖的样子,吓着他了可怎么办? 祁越心一狠点了周身几个大穴,罢了罢了,想必今日就是大限之日了吧.. 自己这一生,时光很短,牵挂竟只有华烨一人。 不知道是为什么,华烨进门的时候,祁越除了苍白的脸竟然都没有异于平常的样子。 可是,华烨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祁越的心一跳。 “师兄,先生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问你,为什么?!!”这是华烨第一次对祁越发火,但是他说着,眼眶都红了。 祁越手忙脚乱的看着他。 “华烨,你不要这样,生死有命,我们都改变不了的。” “华烨,师兄如果没有先天不足,如何能遇见你?” “华烨,师兄要离开了,记得师兄教给你的,记得要成为这武林中的最强者。” “这是,师兄毕生的梦想。” “还有,不忘初心…”祁越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最后几不可闻。 希归谷的风声很大,呼啸着吹过,像是为着祁越唱着哀歌。 门内传出来的哭声,带着哀痛欲绝的苦涩,就像是酒,却难饮。 少年时期的铮铮承诺似乎还在耳边,但是那个要被保护的人,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华烨将祁越妥善安葬之后,便向希归先生辞行。希归先生知道,华烨是个留不住的人,便也随他去了。 祁越的一生都被困在一隅,华烨便替他看遍这世间美景。 华烨谨记着祁越的遗言,武林中的最强者吗?他笑了笑,师兄,我一定会名扬天下。 华烨是希归先生的弟子,本就是众人的艳羡对象。随着他的江湖名气越来越大,更是被众人所熟知。 但是,他闲散的性格,更是让人扼腕叹息。 明明是个好苗子,明明可以领导武林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他都不愿意..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原因。 华烨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已经完成了师兄的嘱咐。 最强者,不忘初心。 华烨知道,师兄让他不忘初心的原因,便是希望他能够常怀一颗赤子之心,知道自己,学武是为了什么? 华烨望着旭日东升的景象,默默的想着。 师兄,我做到了。想必,你的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吧。 师兄,这么多年了,我该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师兄... 沉思之际,他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唤声。 “你是谁?” 华烨转身一看,便看见一个穿着天水青袄裙的少女,正疑惑的看着他。 第九十一章 谋反(一) 不知道是皇帝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赵齐远收到这个淑妃“抱恙”的消息,已经是好几日之后的事情了。赵齐远重重的一拍桌子,对着面前的人道。 “真是欺人太甚!” 赵齐远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坐倒在椅子之上,双手紧握成拳,随后实在是气不过,狠狠的又往桌子上敲了好几下。站在赵齐远身边的男子,看着赵齐远的反应,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了笑。 皇帝,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赵大人,如今生气又能如何呢?皇帝对你如此不仁,你难道还要为他效忠吗?”那男子正是秦束,他开口道,字字句句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想想淑妃娘娘,想想你的幼子邺,这哪一个不是拜皇帝所赐,还有..硕王殿下,如今在边关和狄戎作战,朝不保夕,赵大人呐,你还不明白吗?” 秦束微微冷笑。 赵齐远狠狠的握着拳头,目光凌厉。皇帝,这都是你逼我的。 秦束很满意赵齐远的这个反应,虽然秦束早就知道这次的结果,但是,赵齐远的反应完完全全的超出了他的预期。赵齐远现在对皇帝的恨意已经这么深了吗? “秦束,老夫知道你想做什么,至于你的身份,老夫也调查清楚了。”赵齐远冷静下来之后,对着秦束淡淡的说道。赵齐远不是那种会被这一言两句的蛊惑的失去所有理智的人,他知道秦束是想利用自己赵家的力量,但是,他绝对不能破釜沉舟。 秦束震惊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嘲讽表情,对着赵齐远道。 “那又如何呢?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下可是不怕赵大人会对我做什么,况且,赵大人现在也是毫无退路了吧,不靠着在下的力量,还能靠着谁呢?” 赵齐远语塞,确实,皇帝如今这么打压赵家,不靠着秦束的力量,又能靠着谁呢? 他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便对着秦束说道:“老夫答应你们,从今之后,赵家任秦公子驱使。只是,老夫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你说。”秦束早就知道这个老狐狸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便微微颔首,示意赵齐远说下去。 “老夫知道,你要复你秦氏的天下,而我只要求,天下姓秦之后,赵家依旧是这个位子,且代代子孙为爵。”赵齐远慢慢的说出这个要求。 秦束听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也算是情理之中,便也点头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 这夜的月光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暗淡。 秦束在和赵齐远商量好之后,便连夜赶到木城。因为是连夜赶路,秦束到了宅子的时候,天才微微亮,泛起了鱼肚白。秦束没有时间能够看这个即将日出的时辰,急冲冲的便步入了宅子。 果不其然,顾亭已经在房内等了许久,秦束连口茶都没有什么时间喝,便对着顾亭问道。 “怎么样?皇帝如何了?”秦束问道,也不怪他如此急切,因为这个是所有计划的源头,若是这里出了岔子,那么一切就没有这么简单。 “一切正常,看时间,也就是这几天了。倒是玄清那边,我倒是有些不信任他,这个人素来阴毒,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帮我们?”顾亭道。 玄清这个名字在往生楼还在的时候,便已经是十分的有名气,智谋虽然差了玄风许多,但是终究不是废物。如今他遭逢大变,想必对着大梁皇室有着极深的怨恨。 宋泽铮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宋泽铮一死,白阙定会一蹶不振,即使有着艮风盟的帮持,但是毕竟不是自家,吞并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这个你放心就好,玄清那边我自会负责。你只要负责好帝都这边就行。我们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大梁,看来是气数将尽。” “我终于可以复我秦氏的天下。” 秦束笑意加深,顾亭却觉得秦束很陌生,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秦束了。 “那属下,就先恭贺主上。”顾亭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秦束将顾亭扶起来,“你我之间何必客气,等秦氏复国,你便是护国大将军,授封侯爵。你要将你家族的荣耀,长久的延续下去。” 顾亭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什么。秦束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他就让顾亭下去了。 …… 一日清晨,皇帝由侍女扶着起身的时候,突然就吐了一口血,众人皆是惶恐不安,一些重臣便都进了宫,皇帝的寝宫之中顿时就挤满了人,玉竹也急忙从后宫中赶来,这个时候内侍已经急忙传了御医过来。白文博诊了脉之后,才惶恐的跪倒,颤声道:“陛下,陛下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治了。” 玉竹听了这话,似真似假的震惊了下,她发起怒来。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前儿个还好好的,今天就病入膏肓了,当本宫是傻子吗,当各位大臣都是傻子吗?!” “你们给本宫治,治不好就统统给陛下陪葬!” 玉竹的声音不大,刚好可以让在此地的人都听见,但是她的气势十足,众人听了,乌压压的都跪了一地。 “玉夫人饶命。” 这个时候,皇帝幽幽醒转,看着殿中的样子,问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 玉竹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坐在皇帝的身边,轻声道:“陛下,是您的身体,这个庸医竟然说您,说您….”她欲言又止,眼中的泪意完全都掩不住。 “说朕怎么了,大限将至?”皇帝道,其实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刻就明白过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是不可置信的还是问了一句。 “陛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会的,陛下可是天子啊,是要万岁的。”玉竹哽咽道。 皇帝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轻轻的拂过玉竹的发,轻叹一口气。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个生死,这么愧疚的活了这么多年,痛苦这么多年,早就厌倦了... 至于这个天下,他自问自己是个明君,但是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兄长,他真是糟糕透了。 安儿,乐阳.. 朕很快就能来见你们了.. 第九十二章 谋反(二) 玉竹看着皇帝微微疲倦的表情,心下一惊。她怯生生的唤了一句:“陛下。” “玉儿,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强迫不来的。”皇帝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众臣听了皇帝的话才是真正的心惊,陛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都不像是原来的那个陛下了... “陛下洪福齐天,必定不会的。”浔阳侯道。 “你们都退下吧。”皇帝摆手,让他们退下,“朕要休息了,玉儿留下。” “是,微臣告退。”众臣便都离开了养心殿。 殿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皇帝斜倚在床上,脸上带着久病的倦意,他对着玉竹挥了挥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来。玉竹很是有眼力见的,自然是照做的。 皇帝轻轻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面前的她的脸上还有着刚刚留下的泪痕,泪光点点,正可谓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只是,玉竹的眼神之中,最深之处,连一丝的哀伤也无。玉竹也任由着皇帝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毕竟还是个少年心性,饶是再怎么成熟,也是无法忍受的。她开口问道。 “陛下怎么一直看着妾身,是妾身怎么了吗?”她的语气控制的很好,带着沙哑又有些媚意。 “没事,朕就是想看看你。”皇帝终于打起精神,他撑起身子,目光深邃,像是要看透玉竹这个人。他的手缓缓的拂过玉竹的头发,脸颊,脖子。皇帝沉吟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话,“玉儿,你老实告诉朕,你到底是什么人。” 皇帝毕竟是个皇帝,还是一个英明的皇帝,少年时期的他踩着累累尸骨走过来,如此的他成就了这个王座,即使如今悔了,但是他还是他,在某些事情上,他还没失去理智。 玉竹,亦然。 玉竹一脸震惊的抬头看着他,随后又收敛了神色,没有说话,但是手中被紧紧握住的帕子泄露她的心情。 “你是宁丫头家的人没错,可是完全不是她的远方妹妹,只是她的婢女,那么,朕问你,你如此处心积虑的接近朕,究竟意欲何为?” 玉竹默然,心里却是冷笑一声。 这个皇帝掩藏的真是够深的,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不能够露出马脚,看看局势而定。 “陛下,您说什么呢,您也累了,妾身侍候您歇息吧。”玉竹没有回答这些话,就想扶着皇帝躺下。 皇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打掉玉竹的手,气息上涌,反而是咳嗽不止,面色更是苍白了,若是细细看来,倒有些将死之人的青灰。 玉竹诧异了一下,默默的收回手,她抬手给皇帝掖了被角,“陛下想要妾身说什么呢?” “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竹不确定皇帝是不是知道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已经知道了全部,她似乎很苦恼,皇帝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苦恼。 “回答朕!”皇帝略有些严厉的说道,但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皇帝已经很是虚弱,总是有些气虚。 玉竹终于轻声的笑了笑,“陛下想知道妾身是谁,那妾身就告诉您。”她抬手抚了自己的发丝,“不知道陛下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骠骑将军,柳溯。” “柳溯?”皇帝轻声的念出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玉竹不是妾身的真名,那是当年妾身遇见郡主的时候,她赐的名字,而妾身本来的名字则是柳如歌,那柳溯是妾身的亲生父亲。当年的陛下听信谗言,污蔑我们柳家谋反,硬生生的就下令查抄我们柳家,可怜我父亲一身忠骨,为大梁鞠躬尽瘁,结果就落得个如此下场!”玉竹的眼角都有了泪意,语气也严厉了很多,她看向皇帝的眼神中,再没有了刻意做出来的妩媚,只有无边无际的恨意。 “是朕对不起柳溯将军。”皇帝万万没想到,玉竹竟然是柳溯的女儿,他抬头看了一眼玉竹,眼里带着愧疚。“朕也对不起你。”皇帝更憔悴了,一直在重重的的咳嗽,最后竟然咳出了血。 玉竹没理皇帝,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父亲回不来了,母亲也回不来了,哥哥也回不来了。所有人都回不来了。你一句对不起能让他们回来吗?!”玉竹声音尖利,双目赤红。 “玉儿...”皇帝痛苦的叫道,他说不清对玉竹是什么感情,一开始是把她当作安儿的替身,可是时间长了,就发现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叶安于他,更多的是愧疚。但是玉竹于他,则是.....爱。 但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三个人,统统都毁在他的手上。 叶安,乐阳,玉竹。 一个都没有逃过。 皇帝的咳嗽声渐弱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虚弱的喘息。 “我恨你,恨不得你死。”玉竹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疯狂的说出这些外人眼里大逆不道的话语。 “够了玉儿,都是朕错了,是朕错了,朕爱你,玉儿朕爱你。” “呵,爱?”玉竹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笑了一下。笑意带着嘲讽,她恶毒的看着皇帝,嘴里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是在扎皇帝的心,但是她毫不停歇。“这就是上天给你的报应,安贵嫔去了,乐阳长公主也去了,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 “你,活该下地狱!” 皇帝被气的又吐了一口血,倒在床上。 玉竹在一旁笑的癫狂。 她,大概是疯了。 皇帝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他看着一旁状若疯狂的玉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他的胸口开始闷痛,像是有无数根针正在扎一般,难以忍受。这几乎是万箭穿心之痛。 皇帝的眼前闪过过去的许多影像,有自己年少的时候,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座,有和叶安的种种欢愉,还有乐阳,到了最后,皇帝感到疲倦了,但是他看见了玉竹,初见她的时候,她嫣然一笑,他便再也不能忘怀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即使,他们的相见只是一场刻意安排,本身就是错的。 皇帝的眼睛缓缓闭上,留下的是一个乱世。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人都被卷进漩涡之中。 所有的爱和梦,都将被替代。 到底是什么呢?谁知道呢。 等玉竹冷静下来的时候,皇帝整个人都已经没有反应了。 皇帝,殡天了。 第九十三章 扶持 大梁建元十一年初夏。帝驾崩。国丧,天下吏人,三日释服。民间禁娱乐禁嫁娶。另,皇帝留下口谕,着淑妃殉葬。 冷宫中,小德子带着毒酒和白绫过去的时候,淑妃正坐在正厅的木椅上,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小德子,微微的笑了笑。 “奴才见过淑妃娘娘。” “陛下是去了吗?”她看着小德子身后的毒酒和白绫,神色有些恍惚,他怎么就这么去了呢?这个与她做了十几年夫妻的男人,最后狠狠的伤了她的男人,就这么去了。 “娘娘请吧,陛下说了让您殉葬。”小德子很明显不想这么废话,冷笑着催促淑妃。 淑妃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又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小德子皱眉看着她发疯,他语气一沉,“淑妃娘娘,该上路了,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淑妃颤颤巍巍的走到小德子的面前,盯着身后的东西,却是直直的发愣,半晌没有任何动作。小德子终于等的不耐烦了,便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拿起那杯鹤顶红,缓缓的送到淑妃的面前。 “娘娘,请吧。” 淑妃愣愣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鹤顶红,想到自己的一生,顿时觉得可悲可叹。她十三岁入宫,如今已经有十一年,她孤单过,也受宠风光过。她这一生起起落落,安贵嫔在世时,她处处受压制,等安贵嫔死后,她终于让皇帝注意到她,成功的让自己受宠十几年,让赵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就连她的孩子祁连硕也有了与祁连靖抗衡的能力。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虽然不是皇后,但也胜似皇后。 小德子并不知道淑妃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他只是有些不耐烦,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了一辈子,虽说是心里不说,但是他心里都明白,只是陛下薨逝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淑妃娘娘,别让奴才难做啊….请吧。”他又将鹤顶红往前递了递。 绝不能让淑妃拖延时间,他忠于陛下,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就不能让任何人阻止。即使是可能成为储君的硕王殿下也不行。 淑妃惨然一笑,接过小德子手里的毒酒,仰头一饮而尽。她向后倒退几步倒在椅子里,望着前方的天空,是个晴好的天,恍若当年入宫选秀之时,她缓缓抬头对着陛下温婉一笑,阳光映照之下,美的不可方物。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 …… 皇帝殡天,虽说留下了遗诏,可是对皇位的归属却是一字未提。只是写了淑妃殉葬及玉夫人统领后宫,领皇后凤印。玉夫人正式成为了内宫的实际主人。因为如此,所以众臣都猜测会有第二份遗诏。以顺宁公和赵齐远为主的派系这时竟无比的配合,都是为了寻找第二份遗诏。只是,赵家的势力已经远远的不比以前了,如今内宫有玉夫人把持,谁都知道玉夫人是明熙郡主萧攸宁的妹妹,明熹郡主又在先帝在时深受宠幸,还将她指给了靖王做正妃。有点眼力见的都向顺宁公一派靠拢,赵家现在可真谓是孤立无援。 赵齐远有谋反之心,但是还未实施皇帝就殡天了,这倒是…省了许多事。 赵齐远坐在书房里,沉思着。毕竟谋反对于赵家的名声也不好听,即使是成王败寇。但是,若是扶持硕王殿下登上皇位…. 秦束坐在一旁,面带着一丝微笑,轻酌一口茶,才道:“赵大人这么晚了把在下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谋反的事情,就此作罢吧。不过我有个好买卖想和你合作。”赵齐远道。 秦束听见这话,倒也不是很惊讶,他就没打算过赵齐远会真正的和他合作,赵齐远不是傻子,他秦束也不是。皇帝殡天的消息一出,他就一直在等,等着赵齐远。 “哦?愿闻其详。”秦束道。 “扶持硕王殿下继位,等到登基便划疆而治。不知道这个买卖,秦公子做不做?”赵齐远缓缓道,他很有把握,这个买卖秦束不可能不做。 秦束把玩着手里的青瓷杯,轻笑:“这瓷杯质地光滑,细看竟然一丝杂质也无,便是产自越窑青瓷吧。” “若是秦公子喜欢,老夫赠你些更好的也并无不可。” “非也,在下怎可夺人所爱呢。我的意思是,可以合作,到时候硕王殿下登基,我要江南十七城,自墨城始到细城止。这个条件,赵大人看?”秦束含笑看着赵齐远,看着他的脸色变幻,终于变得铁青。他愤怒的甩袖:“秦束,你别欺人太甚,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江南十七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别忘了,你们大梁的土地都曾经是我们大秦的,我只要江南十七城,已经是仁至义尽,”最后一句话,秦束是贴着赵齐远的耳边说的,“你别忘了,若是祁连靖坐上皇位,那么你们赵家,别说是大梁的一半国土,就连活命的机会都很细微。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秦束说完这句话,便朗笑一声离开了赵府。 赵齐远颓然的倒在椅子里,他老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在这个乱世里守住赵家。而秦束很聪明,拿着赵家的生死选择来让他选,他不得不随着他的心意。如此秦束,即使是以后,也是一个心腹大患。 只是...他如此做,便是叛国啊。 赵齐远默默的叹了口气。 生死之间,别无选择。 他唤来下属,对着他道:“你去告诉秦束,就说我答应了,叫他遵守诺言。” “是,大人。” 下属抱拳退下。 朝堂风云变幻,皇帝薨逝,更是在其中加入了一阵旋风,本来就混乱的局面,如今更是混乱。只是,这两个派系还在试探对方的势力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竟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是,平静的表面下,总是有汹涌的洪流奔腾而去,有人奋不顾身,有人安分守己,有人雄心勃勃。 此乃,大争之世。 第九十四章 对立 当月悬空,秦束从赵府里出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累。是来自于心里的那种疲乏。他一个人就在帝都大街上安静的往前走。夜晚风凉,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街道边上的灯笼里的烛火,映照着他的影子,显得孤单寂寥。 他缓慢的向前走去,走上他所认为正确的,那条路。 …… 浔阳侯府 朝堂不稳,如今这形势,陛下已经薨逝,淑妃也殉葬了。那么之前和淑妃定下来的口头婚约自然也是作废。只是,现在应该支持哪一派才是当务之急。先帝在时,浔阳侯一直保持中立,倒也安稳。可是如今,保持中立却不再是明智之举。浔阳侯府有江南兵权,在朝堂上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势力,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影响皇位的争夺。 只是,靖王和硕王… 自己该如何抉择? 浔阳侯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另一边,江南墨城。 姜新烨接到了皇帝薨逝的消息,也是半刻都回不过神来。姜新柔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她哥哥就坐在书桌后,双眉微蹙,整个人都释放着低气压。 姜新柔走到姜新烨的身边,试探的问道:“哥,怎么了?是帝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新烨神情凝重,缓缓的对着姜新柔道:“陛下,薨逝了。” “什么?陛下他薨逝了?!”姜新柔失声道,“那我们….”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姜新烨皱着眉头,随后又想到什么,抓着姜新柔的肩膀道,“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有些….” “恩?什么事。”姜新柔不解。 “如今陛下薨逝,淑妃殉葬。顺宁公府出来的玉夫人把持后宫,那么你和硕王殿下的口头婚约自然也是作废。只是,苏姨娘和姜新若那边,明显已经是硕王那派的人,就怕有苏姨娘给父亲吹枕头风,到时候,我们可就和顺宁公府敌对了啊。” “那我们…”姜新柔这才明白。 “你现在就在墨城好好的呆着,帝都你就暂且不要回去。苏姨娘是一心想要把姜新若嫁给硕王,你回去反而是碍了她们的事。至于父亲,如此顽固,留在帝都也未尝不可。走一步看一步吧。”姜新烨对着姜新柔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要好好的想一想。”姜新烨揉了揉太阳穴,显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好,那哥哥就别太劳累了,我先回房了。”姜新柔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也不是曾经的顽劣女孩,可姜新烨看着,他的这个妹妹,似乎有什么心事。 不过,他也只是有这个猜想罢了,如今事情这么多,他也就当作自己的胡思乱想,也就摒弃了这个想法。 可是,关于朝堂,如今靖王殿下的风头现在完全压过了硕王,硕王只有一个失了势的赵家,别的姑且不谈。而靖王殿下却有着顺宁公府的支持,如今内宫都是由顺宁公府的人把持着,所以现在顺宁公府可谓是大权在握。虽说现在就看第二道遗诏的下落,可若是在大逆不道一点,遗诏上就算写着硕王殿下继位。可是现今硕王和靖王都在边关作战,一不小心就战死疆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命由天定,到底是由谁来继承大统,就看这二位殿下的造化了。 江南繁华,只是皇帝薨逝,天下缟素,倒是平添了许多凄凉。 姜新柔回了房间之后,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又回想起了在那个小城见到男子。姜新柔自小就在外游历,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不是普通人,并且很神秘。 她去调查过他的身份,可是派出去的人,统统无功而返。 他,到底是谁? …… 从那日后去之后,廷尉大人就一直深居简出,他派去边关的人全部都没有再回来,这下他有很强烈的预感,他的泽铮,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直到皇帝薨逝的这段时间,整个朝堂混乱不堪,两个派系之间相互内斗,廷尉大人也不想去参与这些事情,他还是保持着中立。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在这群手中握大权的人之中,他只是一个掌管刑狱的廷尉罢了。 这日,廷尉大人照往常一样起身,便看见管家急匆匆的赶过来。 “大人,您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快,让他在大厅等候。”廷尉大人连忙披上衣服,就往大厅赶去。 那人站在大厅中央,衣衫凌乱,见到廷尉大人来了,便立刻跪下行礼。 “属下参见大人。” “起来吧,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还有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廷尉大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可是还是有些急切之感。 “我们在路上遇到伏击,除了属下之外的所有人,统统都死了。”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平静无波的眼底也流露出了一丝哀伤,没过多久便又压制下去了,继续道,“但是属下带回来一个消息,还请大人节哀。”那人一边说还忍不住重重的的咳了几声,嘴角还渗出一丝血,看来受了不轻的内伤。 廷尉大人听见’节哀’这两个字,身子便重重的的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还好管家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继续说。”廷尉大人示意管家自己没事。 “少爷在山流关一战中,受到狄戎埋伏,全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铮儿,永远回不来了? 廷尉大人登时就吐了一口血,支持不住就这么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回想起铮儿笑嘻嘻的叫着他爹。 可是现在,却是永远都听不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叫作为父亲的自己如何能忍,如何能接受啊。 “大人,来人,快去请大夫!”管家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击着,所幸他是个能抗大事的,方寸未乱,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管家走之前,略带着威逼的对着那个下属说了,“今日在府上的所有事,都不许说出去,若是被我发现你说出去了,你自己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是,属下明白。”那人抱拳道。 “你是个聪明人,好了,先下去治伤吧。”管家略微的笑了笑,看着那人离开。 第九十五章 柯伦 天色渐暗,廷尉大人悠悠醒转,环顾四周便看见只有管家在房中,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的天空。廷尉大人一下子就想起了昏过去之前的情景,顿时心绞痛。他抚住自己的心口,手指越来越重的抓着自己的衣襟。 铮儿。 我的铮儿。 廷尉大人重重的的咳了几声,管家终于发现他醒了,便连忙走过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大人,您醒了。”管家扶起廷尉大人,靠在床头。 廷尉大人虚弱的靠在床头,略略的瞟了管家一眼,“铮儿的事,还有谁知道了?” 管家欠身,说道:“大人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违者杀无赦。” 廷尉大人闻言,略微点头:“那就好,如今木已成舟,况且局势这么乱,确实是不能让铮儿的事搅浑水了。只是,我的铮儿啊….” “大人还请节哀。少爷…少爷要是知道,也不希望您这么难过。”管家低声的劝慰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至于朝上的事,就说本官抱病,我们廷尉府,就不要再去掺合这些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斗吧。”廷尉大人疲倦的挥挥手,让管家下去。 “我们,偏安一隅罢了…”最后一句话,廷尉大人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只是管家耳力好,听见了这话,便表情复杂的看了眼廷尉大人一眼,就拉上门出去了。 廷尉大人靠着床头,眼睛闭起,脑海里回荡着的是宋泽铮从小到大的样子,嬉笑怒骂,他的铮儿从小就不听话,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自己总是逼他,如今,竟然把他逼上了绝路。若是想到今天,他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他的铮儿上战场。 铮儿…. 铮儿啊…. 是爹对不起你。 老天啊,你为什么拿走我铮儿的命,为什么不来拿我这个老头子的命! 铮儿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廷尉大人的眼角溢出泪,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十岁,就像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已是垂暮。 阳光散成无数金色的线,飘飘洒洒的落向大地,就跟每一天晴朗的日子一样,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并不安宁。 …… 细城 狄戎大营中,阿布亮站在沙盘之前,仔细看着城池的位置,心里正在部署着作战计划。而玄清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先生你看,如今我们已经杀了大梁的副帅,他们的内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阿布亮笑道。“这一切都是仰仗先生的神机妙算啊…” 玄清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便听见帐外一阵朗笑,随即就看见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负手走了进来,他身穿狄戎的王族服饰,一身的贵气。他面上虽表现的很是不羁,但是他周身的气质,却是有着极强的压迫力。 “阿布亮将军。”他带着笑意叫了阿布亮一声。 阿布亮看见他进来,便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柯伦王子殿下,您怎么过来了。末将有失远迎,实在有罪。”阿布亮亲自迎他坐到上座,又示意下人给柯伦奉茶。 “无碍无碍,本王子来带给你一个好消息。大梁的皇帝前几日薨逝了。看样子,帝都那边的消息还没传到细城,这可是个好消息,你要好好利用啊。”柯伦说完就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大梁皇帝薨逝了?据末将所知,那皇帝的两个儿子可都在细城。” “所以说,这是个好消息嘛。”柯伦说道,又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玄清,“这位是?”柯伦仔细打量着他,这人穿着汉人的服饰,一个汉人,在我狄戎的中军大帐做甚? “这位是玄清先生,此次山流关一战,先生可是功不可没。”阿布亮笑道。 “原来你就是一举杀了大梁副帅的玄清先生,柯伦久仰大名。”柯伦一笑,对着他做了一个狄戎的谢礼。 “王子殿下言重了,多亏阿布亮将军看得起在下。”玄清略略一扶。 柯伦大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玄清,“既如此,消息已经带到,本王子就走了,这边关大漠风景不错,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诗,叫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本王子难得来一次边境,刚好可以看看。” “王子殿下对汉人文化造诣颇深。”玄清笑了笑,做了一揖。 柯伦摆手便大步跨出了营帐,示意阿布亮不用送了。 阿布亮目送柯伦出去,这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柯伦殿下,在下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你没听过是正常的,柯伦殿下平常从不掺和军务,这次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来。”阿布亮喝了一口茶。 “不过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阿布亮和玄清相视一笑。 “先生你说,如今可否发起总攻?” “在下认为,还不是时机,将军既然知道大梁的靖王和硕王都在边关,那您可知靖王殿下,可比硕王殿下难对付多了。”玄清缓缓道。 “所以,我们还需要搞定一个人。” “只要有了他的助力,我们的实力,可就大大增强。” 阿布亮静静听着,顿时就恍然大悟,“你说的,难道是他?” 玄清缓缓的点点头。 阿布亮不禁抚掌大笑,随后,他又敛了笑意问了一句。 “可,又有什么办法,让他和我们合作呢?” “世人皆知,他与靖王殿下不和。更何况,若是靖王殿下登上皇位,哪里会有他的活路。他不傻,肯定会来我们这里寻找一线生机。” “那这一切,就依仗先生了。”阿布亮赞许的看了眼玄清,“若是我们狄戎大业可成,本将军定会上报大汗,重重的的封赏先生。” “玄清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玄清深深的做了一揖。 …… 城主府 祁连靖和祁连硕站在大厅,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们的面前正是帝都来的人,带来的消息,自然就是… 大梁建元帝,驾崩了。 祁连硕颤抖着双唇,他的母妃,他的母妃,竟然殉葬了? 父皇,你好狠的心。 “那….父皇有没有留下遗诏,谁来继承大统?”祁连靖双目泛红,他也不能接受,明明出发边关之前还好好的父皇,就这么驾崩了。祁连硕见祁连靖问了这话,便也集中神情等着答案。 可是,答案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回殿下,暂时未知。” 竟然是未知? “多的小的也不知道了,还请二位殿下回帝都之后,再作商讨吧。”那人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退到一旁。 回帝都?哪有这么容易,现今狄戎在边关虎视眈眈,怎么能走? 第九十六章 阋墙 深夜,月沉如水。整个街道都是静悄悄的,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只见有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在街边穿越而过,不多时,便在一处府门的后门之处停下了。他向外打量了几眼,发现并没有异常。这才运起轻功直接翻墙而入。 男子在府中绕了几个弯,便走到一处院落前,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房门内烛火通明,男子也不敲门,就推开了门。 “谁?”只听的一句严厉的文化,那正坐在书桌前的绛紫长衫的男子猛的抬起头来,看这面容,正是大梁的硕王殿下。 那人倒也不怕,含笑的对着祁连硕做了一个揖,这才开口道:“在下是阿布亮将军派来的使者,想和硕王殿下做个交易。” “大胆狄戎,侵我疆土,还有脸来和本王谈交易?”祁连硕本就因为帝都那边的事情烦心,这狄戎的使者来打扰他,自然是生气。“本王不斩来使,你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要么就无条件退兵,狄戎岁岁朝贡永不来犯,要么就让本王的大军打的你们退兵!” 烛火影影绰绰的,映照着祁连硕怒气冲冲的脸。 使者神情不变,竟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祁连硕厉声道:“你还不走?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么?” “非也,只是,硕王殿下就不想荣登九五么?”使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魔力,顿时让祁连硕愣了几秒。 荣登九五…..吗? “你再说什么胡话,快滚!” “如今你们大梁皇帝薨逝,朝堂之上群龙无首,殿下难道不想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吗?要知道,您的母亲淑妃娘娘殉葬之后,你们赵家的实力可是大不如前了,顺宁公明显是向着靖王的,玉夫人也把持着后宫。浔阳侯那边已经是个空壳子,兵权还是在姜新烨的手上,众所周知姜新烨宠爱幼妹,那姜新若和萧攸宁是多年的好姐妹,这形势啊,是一边倒的。殿下,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和我们合作?靖王一旦登上皇位,殿下想想看,他会先做什么?”使者缓缓道,他知道他正在一步步的瓦解祁连硕的心理防线。 果不其然,“和你们合作,有什么条件。” 使者露出了本该就是如此的表情,“条件自然是有,只要殿下答应在登基之后,承认狄戎非大梁的附属国,免除狄戎的岁岁纳贡。” 祁连硕沉默半晌。 “这就是条件。”使者又加重语气。 “就这么简单?”祁连硕有些狐疑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若是殿下愿意与我们合作,那么我们便是友国,自然是要互惠互利的。”使者笑道,但是心里不免耻笑一声,这个硕王果然是差了祁连靖不止一点半点,狄戎是游牧民族,若是称朝又免除朝贡,大梁连年征战,祁连硕登上皇位之后,定会修身养息。这时如何能打得过狄戎大军,又是这么个庸主,大梁的亡国之日,看来是不远了。 祁连硕又沉默了许久,眉头皱起,看来在做着强烈的心理挣扎。那使者也不着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的饮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夜色浓重像是要滴下墨来。这个时候,祁连硕终于说话了。 “好,本王答应了。你们要本王做什么?” “祁连靖,若是想称帝,祁连靖不得不除。”使者的眼中有着不可察觉的恨意。 “那该怎么做?总不能让本王现在将他杀了吧,这根本不可能。”祁连硕轻抚桌面上的书页,说道。 “不必,只要派他领兵出战,狄戎自然有办法让他有去无回,这个时候,殿下的任何顾虑就都没了。”使者微微笑了笑。 “当真?” “只要殿下配合,这一切便都是有可能的。殿下,请相信合作者。” “好,不知本王可否知道使者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玄清,天地玄黄的玄,清风的清。”那人打开门,回答的声音散在风里,身影却早已隐没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 翌日,靖王殿下领兵攻打狄戎,命硕王守城。五日后,靖王殿下中狄戎埋伏,损伤惨重,残部被困广平关,生死未卜。消息传回细城,满座皆惊,以许之桦为首的细城主要将领,都想发兵去救,但是被硕王拦下,无一不被软禁。硕王封锁消息,大有让靖王战死在广平关的意思。 广平关 山谷中草木茂盛,初夏的风吹过山谷,使得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整个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在山坡边站着一队人,也是狼狈不堪的样子,身上的战袍都破破烂烂的,为首的那个人面色冷峻,正是生死未卜的靖王殿下,祁连靖。 “殿下,这都在这里撑了五天了,援兵怎么还没到?”一个副将沙哑着声音问道,祁连靖这次带来的部队,都是他的亲信,这个副将跟着祁连靖多年,很受祁连靖的信任。 “是啊,细城距离广平关也没多远,就算遇到伏击,五天时间也该到了。”另个人也插了嘴。 “殿下,我们总困在这里也不是事啊,这么多弟兄要不是饿死,也要被山下的狄戎军队给杀了。” “殿下..” “殿下,弟兄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众人叽叽喳喳的,祁连靖巡视四周,周围的士兵都是满脸血污,满怀希冀的看着自己。 祁连靖从他领兵出城的时候就有预感,这一战不会太顺利,只是想不到,祁连硕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竟然是想将自己活活困死在这里。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的说道。 “援兵不会来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叽叽喳喳的众人都住了口。整个山谷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援兵不会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细城兵力充足,却不来救? 有些兵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面上都是心如死灰的表情。那个站在祁连靖身边的副将,却立刻明白过来。 兄弟阋墙。 第九十七章 绝境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晦暗的天幕笼罩着整个山谷,阴沉沉的。那些残兵在地上东倒西歪的模样,像是祁连靖的那一席话让他们失去了奋斗的想法。祁连靖坐在一棵大树下,那个齐副将就坐在他的身边。 祁连靖眉头紧锁,形势非常严峻,如果不作出一些反抗,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被活活的困死在这里了。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齐副将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不禁忧虑的问道。 一天又快过去了… 粮草有限,兵力有限。几乎是绝境。 “我们还有多少人,粮草还有多少?”祁连靖问道。 “不加伤患,还有五百人,粮草我们最多再撑三天。”齐副将回答道,眉头蹙起。 “那我们今晚就动手,现在通知下去大家都好好养精蓄锐,等到夜深我们立刻突出重围。细城被祁连硕把持着,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我们直接回帝都。”祁连靖思虑片刻,说道。 祁连靖看着面前的晃动的树枝,心想,阿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天暗的很快,感觉不过小憩片刻的时候,便已经黑的发沉。众人都打着火把,祁连靖带领众人下山,如今硬碰硬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偷袭,才能寻求一线生机。 众人摸着黑走出山谷,果不其然,山谷外狄戎军队已经扎起营帐祁连靖带着人隐身在一处树林之后,让他们熄掉火把。 祁连靖对着身后道:“擒贼先擒王,先杀主将,主将一死,狄戎军队必定大乱,我们才能走。” “殿下,请让末将带着人冲头阵。”齐副将道。 “本王和你一起去,王副将你带着剩下的四百人制造动乱。” “是,殿下。”王副将抱拳领命。 关乎生死的一战开始了,祁连靖和齐副将猫着腰极速进去,直奔主将营帐。主将营帐熄了灯,里面黑洞洞的。齐副将正想进去,却被祁连靖拦了下来。“小心有诈。”能把自己困在广平关山谷中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祁连靖用剑挑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安静的有些诡异。 他慢慢的走进去,副将就在他的身后,背靠着他,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祁连靖缓缓的走到床边,一撩开被子。 没人。 “不好!果然有诈!”祁连靖大喝一声。 “殿下小心!”营帐内顿时大亮,瞬间涌入大群士兵,个个都如临大敌。手里都紧紧握着弓箭。这时,从他们中间缓缓走出了一个人。看容貌,竟然是当日在阿布亮大营中出现过柯伦王子。 “许久不见,靖王殿下。”柯伦一副戎装,嘴角勾着弧度可是目光深处都没有一丝笑意。 “柯伦殿下。”祁连靖冷冷道。 “靖王殿下,您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对手,只是无论本殿下怎么欣赏你,你今日也必须把命留在这里。动手!”柯伦向后一挥手,身后的士兵都冲了上去。 “那就看你本事了。”祁连靖一个转身,躲掉了身后来的袭击。他的手拿着剑,非常准确的挥砍着,电光火石之间就杀了好几个狄戎士兵。 “放箭!”柯伦吼道。那些拿着弓箭的狄戎士兵便开始放箭,箭几乎是雨点般直射过来。 祁连靖心道不妙,便拉了一个又一个的狄戎士兵当盾牌,如此一来,祁连靖的人便都用了这个法子。祁连靖看准时机极速的朝门外冲去,只是这个时候,身后一不小心就出现了一个空门,狄戎士兵正是瞄准这个时机,一只箭矢便直直的射过去,十万火急!就要射中祁连靖的背部! 在祁连靖身边奋战的齐副将一看,便立刻的冲了过去,正好将祁连靖推开,那箭斜斜的从祁连靖的手臂上擦过。 箭擦过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疼。祁连靖却没管着么多,依旧是奋力战斗。“殿下,小心!”齐副将大吼,拉过祁连靖就往外走,“你们殿后!”他随即又对着余部的一百人吼道。 柯伦见祁连靖要逃脱,便亲自拔剑迎了上去。 “想走,先过我这一关。” 祁连靖也格挡起势,直冲柯伦的面门而去,带着一阵凌厉的剑锋,柯伦出剑,却不是格挡,直接朝着祁连靖的腰腹,祁连靖从来都没见过如此不怕死之人,只好转身,一时片刻之间,两人就又过了几十招。 “锵…” 两人的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都向后退了几步,祁连靖捂着胸口喘息,祁连靖他自己知道,自己怕是受了内伤,而那柯伦,看样子确也伤的很重,他半跪在地上,重重的喘息,不多时,就吐了一口血出来。“王子殿下,您怎么了?”一个士兵担忧的迎上来,问道。 “我没事,别让祁连靖跑了!”柯伦又重重的的可乐几声,每一下都是从胸腔内部发出的沉闷的响声。 这个时候,王副将带领的人也渐渐的朝着主营帐靠拢,刚刚一下子,柯伦伤重让不少士兵都分了神,祁连靖瞧着这正是时候,便铆足了力气攻击包围圈,等着士兵回神的功夫,他已经快杀出重围。柯伦见到这个情况,更是怒气传心,厉声吼道。 “快去给我追!” 传令的士兵连滚带爬的跑去传令,可是已经晚了,祁连靖的身影已经慢慢的远去。柯伦心有不甘,重重的捶地,却因为怒极攻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王子殿下!快传军医,殿下昏倒了!”传令兵大吼道,整个狄戎大营都变得混乱不堪。 山间的道路上,只有草木肆意的生长,祁连靖带着身后稀稀疏疏的十几个人策马急奔。刚刚的突围让他们损失惨重,如今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伤患。就连祁连靖都受了不轻的伤。 “殿下,您的伤。”齐副将忍不住开口道。 “本王无碍,柯伦定会派人追上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要紧。”祁连靖轻咳几声,手掌中隐隐约约的有些红色,只是因为浓重的夜色看不真切,祁连靖只是看了一眼,便隐去了。 第九十七章 唯一的希望 “你说什么?让他跑了?!”祁连硕坐在狄戎营帐里,听了阿布亮的说法,忍不住激动道。 “硕王殿下,请你冷静。”阿布亮皱眉。这个硕王,未免太沉不住气。 “本王怎么冷静,祁连靖又不是傻子,知道细城回不来,肯定会去帝都。你这让本王怎么办?与你们合作,阿布亮将军,你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的信任?”祁连靖快步走到阿布亮的身边,狠狠的压制自己的怒气。 “硕王殿下!这是狄戎大营,不是您的城主府!”阿布亮喝道。 “你!那请将军来说说,如今该怎么办?祁连靖回帝都,怎么可能还会有本王的活路?”祁连硕稍微冷静了些许,毕竟如今还要靠着狄戎军队的力量,不能够撕破脸。 “木已成舟,不如就将计就计。”阿布亮笑着拍拍祁连硕的肩膀。 “将计就计?”祁连硕低声念了这几个字,难道…?祁连硕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阿布亮,后者正对着他点了点头。 真的。 “那一切就多仰仗将军了。”祁连硕对着阿布亮深深一礼。 “硕王殿下,客气了。”阿布亮亲自扶着祁连硕直起身。 从天黑到天亮,在回帝都的官道上,祁连靖一行人都已经策马急奔了一个晚上。中途还解决了柯伦派来追杀的人,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尤其是那些伤患,在马上摇摇欲坠的样子。祁连靖的样子,也是不容乐观,脸色苍白的可怕。 齐副将担忧不已,毕竟靖王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若是他倒下了,后果可想而知。 “殿下,前面有个人家,我们就在那里停一下吧。”齐副将开口道。 祁连靖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确实有炊烟升起,又想着昨夜已经将追兵解决了,想来柯伦派人来也不会这么快,便也点头答应了。 “大家伙都听好了,我们就在前面歇歇。” “是。” 只有七个人了,倒也不会太引人注目。祁连靖想到此不免有些酸涩,几百人,就这么只剩下七个人。 多么可悲。 因为可以到前方歇着,众人都打起了精神,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那个人家。祁连靖示意大家都将马拴在外面的树林里,便和大家徒步走了过去。 齐副将先过去在门外喊了声:“有人吗?” “谁啊。就来了。”只听的一阵苍老的声音,转眼间就看见一个年老的农妇走了出来。她看了看齐副将等人,神情有些戒备。 “你们是何人?” “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们在过路途中遭人追杀,逃到此地,逼不得已才来您这里借个地方,还望老人家收留。” 农妇看了又看,没有说话。齐副将怕她不答应,便对着她道:“这便是我家靖公子。”话语之中,还指了指站在一边的祁连靖。 祁连靖看着农妇点了点头。 “麻烦老人家了。” 农妇端详祁连靖几秒,才开口道:“进来吧,家里也没有好东西,还请不要嫌弃了。” “哪有,多谢老人家了。”齐副将一边笑着对着农妇说道,又示意身后的将士们检查周围,确保万无一失。后面的五个人往周围散开去,状似不经意的检查周围,确认安全之后才在院子坐了下来。齐副将和祁连靖往屋内走去,只见得这农妇家徒四壁,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具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农妇刚好出来,拿着的刚好就是伤药。 “这是我们农家平常用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农妇看样子像是完全放下戒备,拿着药尴尬的对着齐副将和祁连靖笑道。 “不妨事,多谢了。”齐副将笑着将东西接过来,便出去分给外面的那五个人。 “老人家,家里的其他人呢?怎么就您一个人?”等着齐副将出去后,祁连靖才问了一句,农妇眼中闪出一丝黯然。 “我的老伴几年前就去世了,如今狄戎来犯,唯一的儿子被征了兵,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现在也只有我这么个老婆子守着家里。”话语中,那农妇也有些泪意,祁连靖倒也不好问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给你们拿点东西吃。这里是边境,常年兵荒马乱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农妇起身去拿了一碗窝窝头,“只有这些了,看你的穿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祁连靖思忖片刻,才道:“我来自帝都的一个商贾之家,奉了父亲的命令来此地做生意的,刚刚那位是我的属下,说来惭愧,在路上便遇见流兵,我的那些护卫不敌,这几十人如今就剩下七个人了…” 果然如祁连靖所料,农妇现在的目光里果然全部收起了戒备,反而都是浓浓的心疼。 “可怜的孩子…” 祁连靖垂眸,久久未说话。农妇只当是祁连靖想起心事,便也没有出声打扰,自顾自的去忙活了。 帝都 祁连硕本以为柯伦的狙击万无一失,便提前的将靖王殿下在广平关受到埋伏,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到帝都。在帝都的众位大臣,都不禁愕然。其中以维护赵家的赵齐远最为兴奋。硕王若是除掉祁连靖,那么赵家可就有救了。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如今的顺宁公府正处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顺宁公和萧攸宁对桌而坐,顺宁公看着自己的女儿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不免担忧的问了句。 “攸宁,你还好吧。” “父亲,他对我说过,他会回来的。”萧攸宁双目通红,嗓音都沙哑了。 “可是硕王传消息来,这么多天了,靖王生死未卜,不由得我们不信啊。”顺宁公也是眉头紧锁的模样,若是靖王殿下就这么死了,整个顺宁公府都要陪葬了。 “硕王和靖王不和已久,也不排除是硕王传的假消息啊。”萧攸宁声音尖利,她绝不信他已经死了,绝不! “攸宁,为父已经派人去细城沿途搜寻,若是靖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么就一定会找到的,我们先稳定帝都的局势才对。”顺宁公叹了口气,劝慰道。 萧攸宁看着面前的茶杯,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祁连靖之前送给她的檀木珠子,深吸一口气,这才对着顺宁公说道。 “父亲的意见呢?” “现今浔阳侯的态度不明确,至于宋廷尉,不知怎么回事,现在连连称病,大有中立的意思。只不过昨日浔阳侯的烨世子来信,说是要和我们共同对抗硕王,这不失为是个好消息。” “廷尉大人选择中立对我们也好,他没有兵权,如今这形势他也要明哲保身,人之常情罢了。”萧攸宁道。 “只是,我们现在的希望,都在靖王殿下身上了。”顺宁公目光深远,幽幽的叹道。 是啊,靖,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萧攸宁想。 第九十九章 只能信你 萧攸宁从顺宁公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的模样,像是快下雨了。夏日的天气就是这么多的变化,就像是朝堂上的风云。一下子就变天了。 谁才能独善其身? 她回了院子,坐立难安,现在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泽铮也在细城,也是鞭长莫及。那还有谁呢?萧攸宁蹙起细长的梅,眉目间染着浓重的愁绪。忽然,她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把精致的扇子,她拿过来,扇子是用暖玉所制,触手温润却不让人感觉黏腻,即使在夏天都很舒服。扇面题着: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是了,华烨,还有华烨! 萧攸宁还记得从平城回来的那一日,华烨将这个扇子送给她。他也对她说了一句话,只要她拿着扇子去帝都的越记药铺,他就会赶回来帮自己。萧攸宁想到此,便急切的向外喊了一句:“绿衣,备车。” 萧攸宁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绿衣坐着车去了越记药铺,等她赶到的时候,药铺里几乎没有人。 她为了不让人不察觉,便让绿衣在外面守着,自己进了药铺。 掌柜的正在那里看着账本,见到萧攸宁,便笑着迎了上来。 “不知道小姐要抓什么药呢?” “本小姐要的药十分珍稀,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萧攸宁道。 “不知是何物?”掌柜的不解,只见萧攸宁从袖中拿出了那把扇子,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这种药材本店还真有,还请小姐随我到后堂说话。”掌柜的为了不让人察觉,也准备了这套说辞,便引着萧攸宁往后堂走。 “不知小姐找我们公子有何事?”这把扇子掌柜的自然是认得的,是华烨公子的贴身之物,而那做扇柄的暖玉,可是多年前公子的师兄祁越送给公子的。这个女子,在公子的心中,有着不同凡响的分量。 “这个你不必问,就告诉他,让他来见我一面,十万火急。”萧攸宁的神情严肃,目光锐利。 掌柜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如此,就有劳掌柜的了。”萧攸宁微微笑了笑,敛襟致谢。 “不麻烦不麻烦。”掌柜的连连摆手,笑道,随后他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味药材,是一株人参。 “小姐拿着这个,才不惹人怀疑。” “掌柜心思缜密,如此多谢了。”萧攸宁道。 掌柜的送萧攸宁出门,绿衣还候在门边,看见萧攸宁出来,连忙的迎了上来。 “郡主。” 掌柜的听见这话,惊讶的看了一眼萧攸宁,后者脸色不变,还带着微笑。“掌柜的,真正的聪明人是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不该听,你说是么?” “诶,郡主说的是。“掌柜的一凛,连忙的说道。 ”掌柜的便是一个聪明人。“萧攸宁笑笑,将手中的人参盒子交给绿衣,便上了马车。 掌柜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不免想到。 这传说中的明熙郡主果然是名不虚传。 聪慧,决断,缜密。 坐在马车里的萧攸宁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有了华烨相助,机会总能多一点。萧攸宁狠狠的抓着自己衣襟,手指都泛了白。突然,马车外面雨流如注,还隐隐伴有雷声。萧攸宁撩开车帘,下大雨了,商贩都急忙的收拾着东西,慌慌张张的回家。 家?萧攸宁苦笑一声。 靖,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靖,我在等你回家。 …… 华烨接到消息很快,他知道萧攸宁会拿着自己给她的扇子来找他,肯定是遇到很棘手的事情。否则,像宁宁的性格,怎么会来找他? “墨玦,快备马,我们去帝都。”华烨当机立断,立刻就准备动身。 “是,公子。”墨玦说道。 他在的地方,离帝都不过半日的时间,又何况华烨一路急奔而来,小半日便到了帝都。他马不停蹄的就去了顺宁公府。 这个时间,刚好是第二天的清晨,晨光熹微,经过昨日的一场大雨,就像是刷干净了天空,天碧蓝碧蓝的,灿烂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绚丽无暇。 “你先去越记,我去找宁宁。”华烨对着墨玦说道。 “是,公子。” 墨玦只好认命的转身,朝着越记的方向走去。 华烨到了顺宁公府,从后门翻墙进去。因着时间还早,府里还没有几个人,他一路畅行无阻的就到了萧攸宁的院子。他施施然的走了进去,自然的就找到萧攸宁的房间。房间里还亮着烛火,明显是一夜未眠。 “宁宁。”华烨推门进去,便看见萧攸宁撑着头,背对着门。她听见门开的声音,便道。 “华烨,你来了。”萧攸宁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她缓缓的转过身来,果然,眼底一片青黑色。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你就变成这个样子。”华烨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萧攸宁淡淡的说道,随后她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华烨越听越惊讶。华烨是故意的,自从萧攸宁要与祁连靖成婚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故意屏蔽了来自帝都的任何消息。他本来就是云游之人,帝都,朝堂这些事跟他没义务也没兴趣去管。若是这次不是萧攸宁找他,他连帝都的城门都不会踏进来一步。 “所以,现在陛下驾崩,硕王把持细城,靖王生死未卜?”华烨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还是平静的问道。 “对,我这次叫你来,就是因为靖王的事情。”萧攸宁道,说话间,揉了揉太阳穴。 “你想让我找他?”华烨不禁有些吃味,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祁连靖我是有多羡慕你,你有宁宁的真心相待,而我… 就在宁宁身边默默守护吧,至死方休。 “是,现在各种人马混成一团,有找他的,有杀他的。而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我如今只信过你。”萧攸宁抬眼,看向华烨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好,我帮你。”只要是你让我去做的,哪怕是死,我也甘之如饴的。华烨默默的在心里补上一句。 “华烨,谢谢你。”萧攸宁脸色复杂的看着华烨,许久才道。 “既然如此,时间紧迫,我就先去趟细城。你好好在帝都等消息,在祁连靖的消息没有传来之前,你一定要撑下去。即使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祁连靖。”走之前,华烨深深的看着萧攸宁,说了这句话。 我多么希望你是为了我。 第一百章 下跪 风平浪静了几天,祁连靖一行人就在那农妇家住下来,那些人的伤也都好了些,祁连靖受的内伤还是没有瞒住,齐副将只好用内力给祁连靖吊着,倒也没有恶化。 黄沙被风卷起,带起一片雾蒙蒙的屏障。祁连靖站在栅栏的旁边,负手看着远方,眉心微蹙。 齐副将出来寻他,看见的就是祁连靖这个样子。 “殿下。” “什么事。”祁连靖问道。 “我们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属下看追兵也没有什么反应。弟兄们的伤也好一点了,所以…”齐副将欲言又止,看向祁连靖,等着他下决断。 “你说的有理,如今帝都肯定也是乱的一锅粥,还有…”祁连靖却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远眺着漫漫黄沙,许久之后才回道,“通知下去,夜半时分我们便出发。” “是,殿下。”齐副将抱拳道,便下去处理要离开的事情了。 天慢慢的暗下来了,即使是夏天,北方的夜晚也有些凉,只是祁连靖一行人顾不上这么多,便开始收拾行装。 正在做饭的农妇看着这情况,便惊讶的问道:“你们这是要走了?” “我们过会就走了,这几天多谢老人家的照顾了,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齐副将对着她行了一个感谢礼。 祁连靖也道:“多谢您了,等回去安顿好了,我会报答您的。” “不用不用,都是落难之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那农妇似乎从来没有招架过这样的情况,不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微风吹过,显得有些安宁。天越来越黑,黑的似乎能透出浓重的墨来。夜半天明的时刻,祁连靖一行人借着烛火的光,到了树林中,刚好想解开拴住马的绳之时,变故突生! …… 那日华烨从顺宁公府出来之后,便飞快的去了越记药铺。 “墨玦,立刻和我去细城,还有,带着伤药。”华烨一进来便将墨玦拉起来,神情严肃的吩咐了一连串。 “是,公子,我马上去准备。”墨玦也是严肃的表情,效率飞快的就准备好了东西,马上就往细城而去。 他们是快马,又有意的加快赶路,没有几天的功夫便到了细城,华烨他们先去了广平关。 草木稀疏,浓重的血腥气久久不散。可是此处除了狄戎的大梁的兵士尸体,什么都没有。华烨和墨玦把这里翻找了许久,就是没有发现祁连靖的身影。 “公子,看来靖王殿下还活着。”墨玦翻开另一具尸体,发现不是祁连靖,便对着华烨说道。 “对,我这里也没有。我们去沿途找找看。”华烨说话间,便看见山谷外的某处,有着狄戎帐篷搭过的痕迹,即使已经撤掉了许久,但还是没有能瞒过华烨的眼睛。 “祁连靖肯定强攻过,你看这些都是帐篷的残骸。”华烨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摩挲几下,就化成灰散在风里了。 “公子英明。”墨玦道。 “他一定受了不小的伤,我们要赶快。沿途有没有树林或者人家,他也许就会躲在那里。狄戎对此处不熟,找到他们也不容易。”华烨这句话很有道理,山里的人家都是依势而建,想在山里找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时间慢慢的溜走,华烨和墨玦二人在沿途仔细的找过,都是稀疏的草木或者漫漫黄沙,完全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华烨心下着急,便对着墨玦道:“我们从小路走,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是,公子。” 二人往小路急赶,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夜半时分。 时间,不多了。 …… 祁连靖提剑格挡,顿时就传出兵刃相接的清脆声音。刚刚那一刹那,出现了许多的狄戎兵,看他们的样子是刚刚才找到这里。 因着夜黑,看不清身影,各路人都混成一团。就在这时,一阵雪白的剑光直射祁连靖而来,祁连靖躲闪不及,就要被射中的刹那! “叮!”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柄剑从西南方向射过来,直直的就将刚刚的那个冷箭射中在地。 华烨到了! “墨玦,快!”墨玦闻声而动,身影如同鬼魅,分钟之间就解决好几个狄戎兵。 华烨杀了几个狄戎兵,来到祁连靖的身边,此时的祁连靖脸色煞白,内伤复发了。 “快解决这些人!”华烨怒吼道,“祁连靖,你没事吧。” 墨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公子!” “我没事。”祁连靖看了看前方,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有狄戎的,也有自己人的。 祁连靖他们已经解决了大半部分,加之有了华烨和墨玦的相助,很快,狄戎人都被解决干净了。 “殿下,都解决了。”齐副将捂着胸口,轻轻咳了几声,“只是,我们的人除了属下都战死了。”齐副将的虎目中淌下了泪水,几百个人,全都没了。 “墨玦快把伤药给他。”华烨道。 墨玦从怀中拿出伤药,递给齐副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的伤重,快些用了吧。” 祁连靖静静地不发一言,只是左手握拳,眉头紧锁。华烨不由分说的抓过祁连靖的手,把了脉。 “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要找个地方疗伤。”华烨道,又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他,“这是护心丸,权且救救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墨玦很有眼色的就过去牵马,顺便把齐副将也拉走了。 “她,叫你来的?她还好吗?”祁连靖沉默许久,才声音沙哑的问道。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华烨的表情晦暗不明,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许久,“不好,她在等你。帝都因为你的生死不明,已经乱成一锅粥。她这些日子苦苦支撑,你再不回去,她就撑不下去了。”华烨一想到萧攸宁的模样,心中隐隐有着怒火。 “……” 祁连靖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流露出浓重的思念。突然,他一撩衣摆,直直的就朝着华烨跪了下去。 “靖,在此多谢。”祁连靖面色不变,却做出了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完全就吓了华烨一大跳。 第一百零一章 平安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华烨急忙将祁连靖扶起来,就在这时,祁连靖重重的咳了几声,声音沉闷的很,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却有暗红色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 华烨的脸色巨变:“快走!你的伤太重了。” 一语未了,华烨就把祁连靖的手拉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他走。不远处齐副将和墨玦已经牵着马安静的在那里候着了。华烨将祁连靖带上马,就一路急奔。 很快,他们四人就到了一个安城,这是大梁的一个小城。原住民并不多,多的是各国来此地做生意的商贩。人流混杂,对现在的华烨一行人不失为是个好消息。 华烨一行人成功的进了城,找了一家小客栈住着。 小城的客栈也是简陋,华烨带着祁连靖进了房间,然后让墨玦安顿好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墨玦就过来敲了门。 “公子。” “进来。” 墨玦进来就看见华烨和祁连靖坐在桌边,只是祁连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竟是比纸张还要苍白几分。 “你赶快给宁宁传消息,就说祁连靖没死,现在已经平安。”华烨面色稳重的说道,说话间又看了一眼祁连靖,“好了,你出去吧,我给他疗伤。” “是,公子。”墨玦说完便下去了。 “来,我给你疗伤。” “多谢。”祁连靖感激道。雪中送炭人少,如今又是华烨.. 二人皆盘腿坐在床上,华烨运起内力给祁连靖输过去,华烨的内里何其深厚,运行一周天之后,祁连靖明显觉得好多了。 “放轻松。”华烨的额角都滲出了细汗。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华烨才收起内力,有些疲惫的说道:“好了,我给你的药记得吃,没有什么大碍了。” 祁连靖知道,华烨的武功心法都是希归谷的绝密心法,只要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祁连靖缓缓的“嗯”了一声。 “跟我来说说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吧,说实话我都不了解。你怎么一下子就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华烨坐在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差一靖冷了,华烨倒也不甚在意。 “祁连硕反叛和狄戎勾结,想要争夺皇位至我于死地。”祁连靖言简意骇,眼色都没有什么波动。 “我记得宋泽铮也在细城,那他怎么办?”华烨随意的问道。 “他死了。” 华烨拿着杯子的手一抖,死了? 怎么会死了? “怎么回事?”华烨的声线都不稳,宋泽铮死了,宁宁该有多伤心。 “宋泽铮战死于山流关。山流关一役,我大梁全军覆没,无一生还。”祁连靖毫无感情的说出这一字一句,但是华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之后,他才动了动唇。 “那,你有没有想过,宁宁会怎么想?” “生死各安天命吧,即使她恨我怨我,宋泽铮也活不过来了。我会等她的。”祁连靖神情中终于溢满了痛苦,他知道,他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么办? 华烨拿着杯子久久不语。 微风从窗子里吹过来,吹起这二人的衣袖。 …… 帝都 顺宁公府门前,一个中年男子正在门前焦急的说着什么。看衣饰是个商人,再看模样,正是那日萧攸宁去过的越记药铺的掌柜。 “这位爷,请你通传一声吧。我是真的有要事要找郡主。”掌柜的脸上都着急的冒了汗,可是那个守门的却死活都不放人。 “郡主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视顺宁公府的规矩于何物?实相点就快滚!”守门人不耐烦的说道。 “就请您通传一声吧。”掌柜的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正想塞给他的时候,便看见正要出门的萧攸宁和绿衣。 掌柜眼尖,就飞快的跑过去,喊道:“郡主!郡主!” 萧攸宁听见喊声,转头看去,发现是那天的掌柜。她不免有些激动,会不会是靖有消息了? 她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冷淡的走到他身边,问道:“找本郡主何事?” “前几日卖给郡主的人参好像有些不妥,小人特来找郡主看看。”掌柜点头哈腰的样子,随便的编了一个理由。 萧攸宁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了然。她对着他点点头。 “进来吧。” 三人一路走到花园里,萧攸宁引着掌柜往亭子中去,并对着绿衣道:“你去把那日我买的人参取来。” 绿衣福了福身子,便去了院子里。 萧攸宁在亭子中坐下,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急忙对着掌柜说道:“华烨带来什么消息了?” “公子说,一切无碍。请郡主放心。” 掌柜的话音一落,萧攸宁顿时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死,你还活着。 萧攸宁双手紧握,眼眶含泪。 “替我多谢华烨,此大恩,萧攸宁无以为报。” “郡主这是哪里的话,记得这府中也不是最安全的啊。”掌柜突然提醒道。 萧攸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眼泪擦去,并给了掌柜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时,绿衣也将那株人参拿来了。 “郡主,人参拿来了。”绿衣恭声道。 萧攸宁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示意绿衣将人参给掌柜。 掌柜将人参接过来,看了几眼,就将盖子合上了。 “这个人参并不是郡主之前要的那株,还请郡主恕罪。”说话间,掌柜又在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个新的盒子。 “这个才是。”掌柜将盒子打开,递给萧攸宁。 萧攸宁接过来一看,不过是随意的扫了几眼,便盖上盒子,点点头。 “没错就好,既然掌柜已经解决了,那本郡主就不追究了。你回去吧。”说着,萧攸宁就让绿衣将东西收好,就让掌柜离开了。 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落地,只要靖没事,萧攸宁就有底气和硕王一派的人对抗到底。 天际云卷云舒,恬淡安静,风和。她在亭中坐了许久,看着湖中游动的锦鲤,微微笑了笑。 她调节好情绪之后,便决定去书房找顺宁公。接下去的事情,需要好好的盘算。在靖没有回来之前,她会帮着他,守着帝都。 第一百零二章 君归 木城 天已经黑了,给人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城中没有什么人,而一处宅院中,也是安静的可怕。只是在某个素雅的院子中烛火通明,透过纱窗,只见两个人对坐而谈。 看着这二人的模样,这分明就是顾亭和秦束二人。 秦束难得露出笑容,本就是俊秀的样貌,这么一笑起来,连脸上的疤都无法遮掩他的风华。 他给顾亭续了一杯茶,才笑着道。 “真是天佑我大秦,祁连硕和祁连靖两个人内斗,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顾亭却有些忧虑,沉默许久之后才道:“只是,据说祁连靖被祁连硕设计,现在生死未卜。祁连靖一死,祁连硕无人牵制,这对我们并不有利啊。” “顾亭,不必担心。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我已经和赵齐远那个老狐狸谈过了,只要祁连硕登上皇位,他就许给我们江南十七城。有了这江南十七城,又有狄戎在外虎视眈眈,大梁危矣!”秦束朗笑道。 顾亭却还是没有松口气,他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他又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 祁连靖在安城之中呆了一夜,便又急忙赶路,终于在第三天的深夜到达帝都。祁连靖骑着马回到帝都的时候,他思绪万千,心里觉得有点难受,他离开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然而,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 物是人非。 祁连靖望着城门,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华烨戏谑的催促了他一下:“现在可不是近乡情更怯的时候啊。” 祁连靖一笑,“你说的是,进城吧。” 城门如今是关闭的,祁连靖回来也不打算瞒着人,便坦诚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守城的自然是放行。 华烨在半路上问他,要不要去见一见萧攸宁。可是,祁连靖拒绝了。 如今的他,满身的伤,他怕萧攸宁会担心。更何况,宋泽铮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她说。 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这个杀伐决断的靖王殿下啊,竟也被情之一字,深深所困。 “你现在去哪里?不如和我回王府吧。”祁连靖突然出声,看向在旁边牵着马的华烨。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办。多谢你的好意。”华烨淡淡道。 祁连靖深知华烨这人,便也不强求。说了句路上小心便朝着王府而去。 王府还是老样子,只是总有些低气压笼罩着府邸。不知祁连硕是怎么传的消息,想必是自己已经死了的传言吧。 祁连靖冷哼一声,果真是愚蠢。 “殿下,您..您回来了?”林衍本在巡查府里安全,却发现祁连靖回来了,着实是吓了一跳,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激动和狂喜。 “嗯,府里怎么样?”祁连靖冷静道。 “府里一切都好,朝里的那些人在没有确认殿下,您身死的消息,都不敢轻举妄动。”说话间,林衍还偷偷看了眼祁连靖的脸色。见后者并没有情绪波动,这才敢继续说下去,“不过硕王传回来消息之后,有不少本来站在我们这边的大臣都临阵倒戈了。” 祁连靖淡淡的应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 “本王知道了,还有郡主如何?” “郡主这些天各地奔走,似乎过的不太好。”林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祁连靖脸色变了变,只是一瞬就恢复正常。 “你将本王回来的消息传出去。祁连硕反了,他有什么招数就让他全部使出来。”祁连靖冷笑道。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办!”林衍抱拳道,随即就下去了。 祁连靖按按眉心,背靠椅子,微闭上眼。 …… 细城中,狄戎和祁连硕正式达成同盟。 玄清在狄戎大营中,神情严肃,嘴角却勾着一丝冷笑。 一切都要开始了。 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手里紧紧握着半块兵符。 正是赵邺。 “兵符给我。”赵邺听到玄清命令似得语气,心中难免有些不忿。只是他懦弱又怕死,也不敢和他对抗。他磨蹭了一会儿,在玄清的目光压制下,还是怯弱的把兵符给了玄清。 “到时候,调动周边兵力的时候,你就跟在硕王殿下身后。记住,你是赵家派来的使者,明白吗?”玄清淡淡的吩咐道。 “明白明白。”赵邺点点头,玄清看着他有些茫然的表情,有些不耐。 要不是这个人还有用,哪容得他活到今天! “只是,我们调动兵力做什么?”赵邺问道,调兵,硕王殿下要反了? 这也不能怪赵邺,他如今在狄戎大营中,消息封闭,玄清又什么都不会和他说,所以他只当皇帝还活着,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做好你该做的。”玄清冷哼一声。 赵邺噤若寒蝉,顿时就闭了嘴。 玄清冷冷的看了赵邺一眼,随后便没有去管他如何,挥袖而去。 玄清去找了阿布亮,出乎意料的是,祁连硕也在大营之内。营帐内传出一阵朗笑。是阿布亮的笑声。 “硕王殿下果然是杀伐决断,如此一来,细城就完全控制在殿下手里,真是可喜可贺啊。” “将军谬赞,汉人有一句话,叫做斩草除根。若是纵容祁连靖的人留在细城之中,对本王也是一个心腹大患。”祁连硕淡淡说道,不过几个人罢了,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杀之。 “只是,硕王殿下啊,你杀可是细城的城主啊,就不怕军队哗变么?”阿布亮奇怪道,自古以来军队哗变都是要命的事,许之桦在细城经营多年,赏罚分明很受爱戴。这也是狄戎常年攻不下细城的原因所在。 “许之桦能有多少人?总有人愿意归降,那些不愿意归降的,都已经提早一步去陪他们城主了。”祁连硕阴鸷的笑了笑。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何能跟本王的大军相比?” 阿布亮皱了皱眉,只是听着,也没有说话。 如此狂傲的人,终是做不成明主的。 玄清在外听的直摇头,骄兵必败这个道理,祁连硕还是不懂啊。他在外等了一会,还是决定掀帘进去。 第一百零三章 烽火 “将军,事情办完了。”玄清走上前去,给阿布亮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阿布亮从主位上走下来,亲自将玄清扶起来:“先生不必多礼。” 祁连硕看着此人面熟,略微一想原来是当日来的那个使者,想到此,便也略略的对玄清笑了笑。 “原来是使者大人,硕有礼了。” “殿下客气了。”玄清微微的笑了笑,至于真心还是假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玄清从袖中取出兵符,“我已经从赵邺身上取来半块兵符,如此便可调动细城周边边境十城的兵力。” 阿布亮接过兵符,略略的看了几眼,便交给了祁连硕。阿布亮心里明白,就算有兵符,可是他是狄戎人,毕竟,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可是给了祁连硕就不一样了,他是大梁皇室的硕王,有了兵符调动兵力合情合理。 “硕王殿下,请。” 祁连硕接过兵符,“有了兵符,就算祁连靖回到帝都又如何?本王照样扰他不得安宁。”他冷笑道。 祁连靖,我们来比比看,到底谁强? 祁连硕看着手中的茶杯,心绪飘远,嘴角勾着一丝冷笑。 …… 大梁建元十一年,硕王与狄戎勾结,集结边境十城兵力,独踞细城。次日,靖王自细城归来,为稳定局势,顺应天命,封摄政王。摄政王祁连靖下达诛杀反贼祁连硕的旨意。然,秦束揭竿而起,打出的口号是”复大秦,诛大梁。”一时间整个大梁土地上燃起战火,混乱不堪。 祁连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雷霆手段软禁了赵齐远,重兵守着赵府,如今的赵府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赵齐远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像老了好十几岁。随后,他便下定决心。祁连靖这都是你逼我的。他看着远方,眼神阴鸷。 当夜,秦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赵齐远的书房中。 “赵大人,被软禁的滋味不好受吧?”秦束戏谑的笑了笑,泰然自若的喝了口茶。 “你来做什么?来看老夫的笑话的?”赵齐远冷哼一声。 “非也,我是来帮你的,你想不想离开去边境,我可以帮你。”秦束道。 “哦?”赵齐远坐直身子,道。 “硕王如今在细城手握重兵,你的儿子也在那里,相比于帝都那边安全的多。”秦束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他知道赵齐远一定会答应的。 现在的赵齐远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靠着自己给他铺的路一步步的往前走,不能回头。 …… 自他回帝都已经好些天,他就依靠着这些事情来躲着萧攸宁,但是他知道根本躲不过去,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如坦诚。 这些天,他快被逼疯了。 顺宁公府中,萧攸宁在府里等了好些天,却连祁连靖的一个影子都没见到。正是心焦的时候,她就收到了来自了祁连靖的信。 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萧攸宁由绿衣扶着下来,便看见林澈站在门口,正远远的望着什么,看见萧攸宁的身影,顿时就露出一丝笑容,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见过郡主,殿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有劳了。”萧攸宁敛襟还礼。 穿过重重回廊便是王府的花园,万千繁华开的正盛,萦绕在鼻尖的是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萧攸宁看向前面,只见祁连靖负手站在水阁之中,背对着她,望着碧蓝的湖水。清风扬起水阁中的轻纱,轻轻摆动。 “属下就不过去了,郡主请。”林澈恭声道。 萧攸宁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拂袖朝着水阁而去。 祁连靖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映入眼帘就是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他的嘴唇动了动。百转千回,回想起的还是你的名字。那个在心中反复念了许多遍的名字。 “阿宁。” “靖。”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萧攸宁不禁一笑,祁连靖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坐吧。”祁连靖柔声道,目光缱绻。 “你怎么样?在细城怎么样?我在帝都很担心你。”萧攸宁双手交握,看着祁连靖不免有些泪意,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祁连靖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但是故意隐去了广平关的凶险,可是萧攸宁何其聪明,定是九死一生。 “靖,回来就好。”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一句话,只要他好好的,她就别无所求。 水阁边的紫薇花开的正艳,衬着面前的女子人比花娇。 这二人久久不语,只是盯着对方,满怀情谊。 祁连靖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着萧攸宁的时候,还是挣扎了许久。 有些人,因为想要珍而重之,便不想伤害。 可惜,世事变幻无常,我们却不得不妥协。 “阿宁,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萧攸宁一愣,心里却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泽铮,他,战死了。” 水阁里的空气似乎被凝结了一般,只有祁连靖的话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你说什么?泽铮他,死了?”萧攸宁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下去,手紧紧的握成拳,“我不信!我不会信的!” 她的眼眶发红,低声喃喃:“怎么可能呢,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呢?” 祁连靖看的心痛,伸手搂住她,低声的哄着:“没事的,没事的,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祁连靖,你答应我的,你会保护好他的。”萧攸宁带着恨意的眼睛看着祁连靖,后者深深一凛。 她在恨他? “我…阿宁,你别这样。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祁连靖手足无措,他只能做些无用的解释,眼睁睁看着她伤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刀剑无眼?是啊,刀剑无眼…“她突然癫狂的笑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她一步一踉跄,祁连靖怕她摔倒,想要过去扶她,可是刚刚碰到她的手臂就被狠狠的甩开。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向外走去。 “阿宁…” 祁连靖双手掩面,身体颤抖的频率,像极了哭泣的频率。 第一百零四章 祭奠「时间转回楔子处」 萧攸宁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门,她只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心却很疼,疼痛就像是要将她撕裂。 候在一旁的绿衣看着萧攸宁这浑浑噩噩的模样,心下着急。 她不管不顾的就冲了上来扶住萧攸宁,焦急道:“郡主,郡主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萧攸宁茫然的看了眼身边的绿衣,缓缓的说道:“绿衣,送我去廷尉府。” “是。”绿衣担心的将萧攸宁扶上马车,本着作为奴婢的原则,也不好多问。只好放任萧攸宁一个人在马车里静静的呆着。 马车开始晃动,萧攸宁背靠着马车壁,闭上眼睛,有一滴泪从脸上滑落。她不能接受,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泽铮怎么就没了呢?那个常常对着自己笑的泽铮,那个总会在危难之时出现的泽铮,那个永远有着明亮笑容的泽铮,就这么被黄土掩埋了? 她不愿意相信。 可是现实不由得她不信。 车帘被风吹动,带来微微的响声。像是为着谁唱着凄婉的哀歌。 马车突然猛然一动,萧攸宁重心不稳顿时向前一倒,还好都铺上了厚厚的软垫,不至于受伤。只是,这么一倒,萧攸宁却久久起不来,伏在软垫上就忍不住低声哭泣。 萧攸宁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马车终于停下了。 “郡主,廷尉府到了。”绿衣在马车外喊道。 萧攸宁闻言,颤抖着手将车帘打开,走出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幸好绿衣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缓缓的将她扶下来。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绿衣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萧攸宁淡淡的应了一句,却没有甩开她的手。因为萧攸宁自己都知道现在的她状态很不好。 主仆二人下了马车,就看见廷尉府的大门紧闭,竟是连一丝生气也无。 萧攸宁示意绿衣去敲门。 “有人吗?” “你是?”一个年老的守门人出来开了门,还没等绿衣回话,萧攸宁便过来了。 “我是萧攸宁,想见见廷尉大人。” “原来您是明熙郡主,怠慢了,快进来吧。”老奴记得廷尉大人吩咐过若是明熙郡主来访,便放行。 随即他深深一拜,便将萧攸宁迎了进来。 萧攸宁一路走进去,发现里面都挂满了白绫,府里的气息都是沉沉的压抑。直到她走到正堂,一个大大的“奠”字刺痛了她的双眼,眼睛酸涩的厉害,眼泪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萧攸宁捂住唇,却还是没有压制住那低声的呜咽。她慢慢的朝前走,只见宋廷尉就站在一旁,佝偻着背,完全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残忍。 “廷尉大人。”萧攸宁走到他身边,柔声道。 “你来了,给铮儿上柱香吧。”廷尉大人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随后又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爹的没用,就铮儿连尸身都没有找到。如今也只能封锁消息,在家这么简陋的祭拜了。” 萧攸宁上完香后便直直的跪在蒲团上,静默了许久。 “郡主,臣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大逆不道,但臣还是要说。郡主您知不知道泽铮为何执意要去战场?” 萧攸宁不解:“为何?难道不是先皇的旨意么?” “先皇的旨意是一回事,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铮儿自己的意愿。”廷尉大人突然转过身直直的盯着萧攸宁,“铮儿上战场是为了你啊。” 为了自己? 萧攸宁被这句话一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艰难的动了动唇,看相廷尉大人。 “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 “你和靖王殿下被赐婚的那一天,铮儿喝了一夜的酒,臣回来的时候,她都喝的都神智不清了,还在念着你的名字。郡主,铮儿上战场就是想要帮着靖王殿下,让您幸福啊。”廷尉大人说到后来,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声音都嘶哑了。 萧攸宁听了这些话,几乎站立不稳,还好绿衣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郡主节哀。” “我没事。”萧攸宁推开绿衣,颤巍巍的走到廷尉大人的面前,突然就直直的一跪,眼睫上还有泪水,看起来很是可怜。她紧紧抿着唇,凌乱的发丝昭示着她的狼狈。 宋廷尉急忙就要将萧攸宁扶起来,却被萧攸宁拂开手。 “廷尉大人,今日我萧攸宁在此,请您受我一跪。”萧攸宁郑重道。 “郡主您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臣了。” “不,您当得起,是萧攸宁这辈子欠了泽铮的。是我,害死了泽铮。”萧攸宁深深一拜。 “臣从来没有怪您的意思,铮儿是为国捐躯,死的壮烈,死的其所!”廷尉大人颤抖着唇说出这一字一句,但是都知道,廷尉大人的心是在滴血。萧攸宁在廷尉府呆了许久,就这么直直的跪在宋泽铮的灵前,一动不动,苍白着脸。 泽铮,这一世我是还不清你的情了,你可愿等我?我许你下一世。 …… 祁连靖眼睁睁的看着萧攸宁离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便派了暗卫跟着。祁连靖一直在等消息,手紧紧握着杯子,指尖都开始泛白,直到快要日落时分,暗卫才过来禀报。 “回殿下,郡主先是去了廷尉府,现在在月落园。”暗卫看着祁连靖的脸色,担忧的神色尽显,不免多说了句,“殿下,现在郡主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您还是去看看吧。” “你退下吧。”祁连靖不置可否,暗卫因着刚刚多嘴,本就有些担忧,如今看祁连靖没有惩戒的意思,才心有余悸的退下去。 祁连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频率显示了祁连靖的心里的紧张和担忧。 “林衍,备马。”他还是没办法控制住不去想她。 等到祁连靖到了月落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先是只有几滴,随后越来越大。他看见自己的挚爱,他恨不得捧在手心去爱的人,就这么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他撑着伞,着一袭青色长衣,就这么远远的走来,像是来自天际。他不敢碰她,面对她的句句质问,他心如刀割。 “我恨不得你去死!”她说。 “……” 萧攸宁因着气急攻心,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祁连靖急忙将她抱在怀里。他想,他是不会放手的,即使是死,他也是不会放手的! 大雨倾盆而下,祁连靖紧紧怀抱着萧攸宁,这天地间就好似只剩了他们两人。 第一百零五章 原地等你 有什么可以永恒不变? 大概是爱吧。 有的人,就在那么简简单单的相遇之后,就再也无法忘怀。 初春相遇,她明亮的笑靥就已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时间是最好的灌溉,它慢慢的成长。这份情,祁连靖终是不能舍弃。 至死方休。 “殿下!”祁连靖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抬眼一看,却发现是林衍林澈两兄弟。 他默不作声。 “殿下,雨这么大,还是先回府吧,小心身体啊,”林澈见祁连靖还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下着急,“殿下,您也要为郡主想想啊。” 祁连靖终于有所动静。 “回去吧。”祁连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脚步发软,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抱着萧攸宁,竟是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林衍林澈就这么看着他们的殿下朝外缓缓走去,大雨淋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带来无限的凄凉。 …… 第二天,祁连靖睁开眼睛,就看见还在昏睡的萧攸宁,眼里溢出一丝苦涩。他刚想起身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不由得扶了扶额。 想必是昨日淋了大雨,受了风寒。祁连靖想。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殿下,郡主的药熬好了。”是他的贴身侍女秣儿的声音。 “进来吧。” 秣儿端着药进来,便听见祁连靖的话语,“把药放下,你出去吧。” “殿下…”秣儿担忧的喊了声。 “本王叫你出去!”祁连靖怒道,心火一上来,头晕的感觉更甚。 秣儿一惊,慌忙的逃走了。 祁连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萧攸宁的手。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有苦涩的疼痛。 突然,他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血气上涌,他急忙用手捂住唇,却还是有血丝往手指缝中渗出来。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林衍在门口就听见祁连靖压抑的咳声,声声泣血。他着急的连礼数都不顾了,就急忙的推开门闯了进来。 祁连靖艰难的抬眼看了看林衍,说道:“别那么大声,小心吵醒她了。” 林衍看着祁连靖如此,眼睛发涩。 “是。”他轻声道。 祁连靖缓了好久,终于将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他轻柔的给萧攸宁压了被角,唇角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这才对着林衍说道:“我们出去吧,莫要惊着她。” 林衍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在祁连靖后面出去了。 “殿下,你的伤还没好呢,需要好好休养。”林衍看着站在门外的祁连靖,终于忍不住劝说道。 “如今大梁千疮百孔,如何能容得了本王休息。前几日医正开的药你给本王拿过来,其余的你不必担心了。” “交给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查到了,宋副帅的死,就是玄清造成的。而且他一直在狄戎帮助阿布亮攻打细城。”林衍正色,肃道。 “嗯。”祁连靖低低应了一声,负手看着远方,面无表情。 果然和自己想的没错,这种做事的手法,和当年的玄清,别无二致。 当初他派人去收敛过宋泽铮的尸身,可是这么多战死的将士尸体中独独没有宋泽铮的。 试问,谁恨宋泽铮如此,杀了他都还不算,竟然全尸都不放过。 祁连靖能想到的,除了玄清,别无他人。 林衍站在他身后,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 “殿下,您从昨晚就没休息,还是先回去吃个药休息一下吧。” 祁连靖思忖片刻,“休息不必了,本王就留在这里,你去将药拿来。” “是。” 祁连靖不敢进去,就在外将药丸吃了,便一直站在门外盯着纱窗。目光空茫,像是在想着萧攸宁的模样。 “对了,你让人将药热一热,阿宁醒了要喝。”祁连靖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是。”林衍只好认命的离开,殿下啊,你事事都念着郡主,何时才能多念着点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祁连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思绪飘远,直到阳光盛烈的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 快午时了,阿宁应该醒了。 祁连靖为了吵醒他,特意让林衍控制好时间。刚好这个时候,林衍亲自端着碗走来。 “殿下,药热好了。” “嗯,给我吧。”祁连靖从林衍的手上接过药碗,推开门。 果不其然,萧攸宁确实已经醒来。她正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憔悴。她看见祁连靖走进来,神情连动都没动一下。 祁连靖将药递过去,在他的意料之中,她不喝。 他说了许多,她越来越气急。 “我和你说过,他是死于流箭,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的死我也很惋惜。既然你不想喝,那就随你吧,我想他的在天之灵也不想你这么作践自己。”到了最后,他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他不敢告诉阿宁真相,如今的他,已经经不起这种打击。 按照阿宁的性格,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杀了玄清。 他是自私的,他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去送死。 他苦涩的看了萧攸宁一眼,顿时,压制下去的气血又反涌上来,他极力的压制使得自己的表情没有变化。 “我先走了。”他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萧攸宁看着他的背影,如此萧索。她紧咬下唇,她其实并不恨他,她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若是,若是自己没有回来,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一丝凉风从打开的窗子中吹过来,吹起萧攸宁凌乱的发丝,她微微眯起眼,背靠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太阳升起又落下,祁连靖一整天都呆在书房里,一步都没有踏出去。他无心处理公事,手拿着毛笔,却写不出一个字,任由墨汁滴在纸上,晕开黑色的圈, 林衍在门外禀报道:“殿下,林衍求见。” “进来吧。” 祁连靖看着林衍,淡淡的问道:“何事?” “郡主她,要走了。”林衍一边说一边看着祁连靖的脸色,果然看见祁连靖的脸色变了变,可是倏的就恢复了正常。 “随她吧,既然她想走,我也拦不住。” 祁连靖掩去了眼底的一番痛色。 阿宁,既然你要走,那么我就在原地等你。 至于放手,绝不可能! 第一百零六章 命定之人 萧攸宁离开摄政王府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如何面对祁连靖。因为深爱,所以无法原谅自己。 她离开的时候,正是傍晚,整条街道都没有什么人。 安静的来,安静的走。 绿衣并没有在身边,她又拒绝了林衍要派马车送她回去的提议。所以,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在街上孤单的走。 她露出一丝凄然的微笑。 这样也好,或许自己就是适合一个人。不招惹人,就躲的远远的。 傍晚的街道,金色的阳光散成无数的细线,环绕着萧攸宁的周围。 萧攸宁就一个人默然的朝着顺宁公府里走去,当她到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守门的人看着他们郡主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禁愕然,却又不敢多问,只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萧攸宁连瞥都没瞥他们一眼,冷漠的走进去。她一路走到顺宁公的书房,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父亲,是我。”她的语气淡然却有一丝丝的哀伤。 “进来吧。” 萧攸宁抬步进门,顺宁公就坐在主位上,拿着笔在写些什么。他抬眼看了萧攸宁一眼,被萧攸宁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就想起了今日才收到的密报。 宋泽铮死了。 “攸宁,人死不能复生。你该振作起来才是。”顺宁公一字一句,都是冷漠的令人心寒。后者睨了顺宁公一眼,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是,女儿知道了。”萧攸宁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动也没有动一下。冷淡如冰的声音缓缓响起。 “女儿这次来,是想回归弥山了。” “你说什么?!”顺宁公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惊讶道。 “如今殿下要对付狄戎和前秦叛军,内忧外患。女儿在这里也只能羁绊殿下,不如就回去寻师父,问问那句古语到底是什么意思。”萧攸宁道。 她留在这里,只能添乱。靖,我一定会将你扶上帝位,至于自己,就不重要了… 萧攸宁拿起白瓷杯,垂下眼眸。 顺宁公久久不语,随后将笔放在笔架上,郑重的看了一眼萧攸宁:“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爹也不会拦你。只是,你必须记得,你是准摄政王妃,这个身份,你绝对不能忘记,知道了吗?”最后一句,顺宁公说的非常严肃。 摄政王妃….吗? 萧攸宁勾了勾唇角,再说吧。 她离开那天,阳光晴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她站在马车前,身边是来送行的毓华夫人,顺宁公有事进宫去了,便无法来。 “宁儿,你这一路小心。娘亲是真的放心不下你。”毓华夫人拿着帕子,眼里的担忧是无法掩盖的。 “不要担心女儿,娘亲在府里一切安好,女儿就放心了。”说话间,萧攸宁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了,女儿要走了。娘亲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攸宁伸出手抱了抱毓华夫人,便上了马车。 萧攸宁压制住汹涌而出的泪意,示意马车快些走。毓华夫人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终是忍不住哭出来。 她猜也能猜到,宁儿这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 归弥山还是离开时的模样,云海翻卷。山风轻抚过面颊,凉凉的。萧攸宁到了山顶的时候,微微眯起眼,享受着熟悉的感觉。 她静止许久,这才走到一处枫林前,红枫林红的滴血,开的甚是美艳。她缓缓的走进去,仔细看她的脚步,才发现是一种奇怪的步法。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萧攸宁的面前这才豁然开朗。周围围绕着桃树,粉嫩的模样,看了真让人心生怜爱。 若是常人看了,定是会惊讶道,这正是深秋,怎么会有桃花盛放? 萧攸宁却并不惊讶,她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处桃花开的最艳丽的地方,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可并不影响他整个人清雅出尘的气质。他正坐在石椅上,对着一副棋局,若有所思。 可是,他的对面,却空无一人。 萧攸宁慢慢的走过去,地上正落满了残叶,走起路来带起沙沙的响声。 “师父。”萧攸宁深深一拜,轻声道。 “来了,那就陪为师对弈一局吧。”归弥老人神情自然,像是他早就知道萧攸宁的归来一般。 “是。”萧攸宁也不多问,便认认真真的看起棋盘上的棋局来,只是,她越看越心惊,这….黑子已经被团团围绕,如何能够突破重围? “师父,徒儿棋艺不精。难道此局不是死局….吗?”萧攸宁斟酌道。 “非也。”归弥老人落下一子,萧攸宁看的一震,归弥老人继续道,“这是绝地求生。攸宁,你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心里还有羁绊,自然会败。” “师父教训的是。”萧攸宁低声道。 归弥老人收起棋局,一颗颗子都被收到棋盒之中,他缓缓道:“来说说看,怎么就回来了?” 萧攸宁垂眸,轻声道:“师父,泽铮死了。”她的声音都带着颤音,抬眼看了看归弥老人,可是后者却并没有惊讶的神色。 “他的命中自有此劫,天命如此,躲不过的。”归弥老人淡淡道,眼神中看透了世事的悲悯。 “可是徒儿无法解脱,请师父点拨。”萧攸宁道。 “世人皆会受苦,若是无情便会无苦。你情根深种,不能摆脱。”归弥老人深深的看了萧攸宁一眼,叹道,“情之一字,世间最苦。” “师父…”萧攸宁皱着眉,欲言又止。 “不必问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在山上住着吧。”归弥老人道。 “星诏已出,一切都在按着轨道发生。攸宁,你的任务完成了。”归弥老人白衣飘然,站起身来,负手看着桃花。 “我的任务?我明明没有做什么啊。”萧攸宁不解的喃喃,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任务,就是推动星诏的出现,而星诏是昭示那个命定之人的平生。” “只要历经前半生的坎坷,他的后半生会君临天下,海晏河清,一生顺遂。” “命定之人?那是谁?”萧攸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祁连靖。” …… 第一百零七章 终结(一) 等萧攸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看见归弥老人白衣翩然,往着桃林深处走去。她终于明白了,她走的这一步步,都是为了祁连靖能够登上帝位,原来,他就是那句千年前的古语,真正的命定之人。 “可是,他如今内忧外患,这该如何?”她托着腮,静静思考着。突然,福至心灵,师父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没有破釜沉舟的用力,心里还有羁绊,自然会败。” 心里还有…羁绊吗? 祁连靖的羁绊,不就是我….吗? 如今自己的离开,就是对他最大的成全。 一阵风吹来,吹落一树桃花雨,带来丝丝缕缕清幽的芳香。 另一边,帝都摄政王府。 祁连靖负手而立,刚刚林衍来报,说阿宁回了归弥山。 阿宁,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么? 不过也好,如今战乱纷繁,离开对你也未必不好。 我一定会赢得这个天下,阿宁,你等我,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随我一起站在最高处,看遍这锦绣山河。 大梁建元十一年初冬,烽烟四起。摄政王祁连靖上应天命,下承民心。亲自领兵二十万出征,诛杀前朝反贼秦束。另,令顺宁公守帝都,留军十万。 秦束的军队盘踞在江南,秦束在确定要反了的时候,就带领军队攻下了华城,而那华城虽不比墨城富庶。但是,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祁连靖将军队停驻在墨城,大军到时,浔阳侯世子姜新烨开城门相迎,共同商讨诛杀反贼秦束的计划。 墨城与华城不远,战略线并不长。祁连靖在墨城领了姜新烨的二十万大军之后,便立刻赶往华城,大军驻扎在华城城门外约三十里的地方。 大军压境,起到震慑作用。 华城城主府,秦束坐在主位上,顾亭站在一边。秦束紧紧的蹙着眉头。他本来以为若是有祁连硕在边关压制,便能给自己攻城的时间。结果,祁连靖的想法果真是猜不透,他宁愿留着祁连硕这个内忧,也要先解决了自己这个外患。 “顾亭,你怎么看?如今祁连靖大军压境,我们该如何应对?”秦束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沙盘,问道。 “我们唯一之计,就只能在祁连靖的后方点火。祁连硕现在不是在细城么,我们只要让他带着兵,攻打帝都,不管成与不成,一切就都有救了。” “这确实是个好计策。”秦束点点头,还好,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祁连硕,玄清,甚至是狄戎人,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 细城 阿布亮获得了狄戎王的首肯,将在大梁的事物全权交给他。如今的阿布亮可谓是权势滔天。 他为了近距离的监督祁连硕的行动,便派了玄清去跟着他。 美其名曰:辅佐。 玄清便住进了细城的城主府,顺便还带了一个拖油瓶赵邺。 当月悬空,他静静的站在窗子前,一动不动,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等着什么。突然,有一只白色的鸽子在窗子前停下,他伸手取下鸽子腿上绑的玉筒。 “让祁连硕派兵攻打帝都。” 玄清看完之后,走到烛火前,利落的一丢。他看着被烛火吞噬的纸条,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祁连靖,成败在此一举。 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初冬,寒意料峭。帝都开始下了第一场雪,宫墙之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祁连硕那日听了玄清的建议,便立刻调兵攻打帝都。 他骑着马,看着高高的城墙。他当初带着兵离开的时候,他还想要风风光光的打败狄戎,回来向父皇邀功。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迎着风,心想着:“本王,回来了。” 可是,祁连硕带着兵攻了帝都多日,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整个帝都固若金汤,竟是让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帝都内,顺宁公皱着眉,对着底下人说道:“快把帝都的消息传给摄政王。” “是,大人。” 众人皆知如今硕王久攻不下帝都,但是只有他知道,帝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摄政王若是还不来,那就完了。 祁连靖在华城接到消息之时,发了好一通脾气。 祁连硕! 随即就令大军开拔,立刻赶往帝都,并令姜新烨继续攻打华城。 祁连靖加速行军,在收到消息的第五日,终于赶到了。那个时候,帝都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眼看着帝都的城门就要被攻破。祁连靖心里一跳,立刻下令攻打祁连硕的总部。 “报!!殿下,摄政王,摄政王他带着兵回来了!!” 传令兵吓得腿都软了,声音还在不停的发抖。 祁连硕一惊,猛的提起传令兵的领子。 “你说什么?!” “摄政王他,他攻回来了!!!” 祁连硕往椅背上重重的一靠。 完了。 这一切都完了。 ….. 大梁建元十一年冬,摄政王祁连靖诛杀叛军,硕王祁连硕被移除皇籍,处以极刑,葬于西山之上。同年,靖王祁连靖以先皇第二道遗诏为由,登基为皇,改年号为熹宁,是为熹宁帝。此年,为熹宁元年。然,本该成为皇后的明熙郡主,却不失所踪。后,熹宁帝,未立皇后。 熹宁帝登基第二日,秦束于华城建国,因是复国,史称后秦,封顾亭为护国大将军,世袭英武侯。 景熹宫中,玉竹听到秦束称帝的消息,封顾亭为护国大将军,世袭英武侯。 阳光都照不进来,整个华丽的宫殿都是暗沉沉的。叫人看不清玉竹的脸色。 哈,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顾亭,你原来都是在利用我,你对我的好是假的,那些柔情蜜意也是假的,那对于两个人的幸福未来也是假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竟然还傻傻的信了,愚蠢至极。 她的手紧紧拽着衣角,连下唇都被咬出了血。 顾亭,我祝你此生,娇妻美妾,子孙满堂,幸福一生。而我,只求来世,再不遇你。 玉竹的手,重重的的垂下。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却再也没有了生息。 第一百零八章 终结(二) 熹宁元年,玉太夫人暴毙。帝甚哀痛,因其与先帝感情甚深,特赐以皇后之礼与建元帝合葬,谥号端孝荣和皇后。 如今的大梁一分为二。江南七城皆入秦束之手,姜新烨率领的军队随时浴血奋战,只是秦束都不正面对抗。所以导致姜新烨一点办法都没有。几乎是该用的法子都用尽了,可那秦束如今脸皮比天厚,任他怎么羞辱都不愿出来应战。 大梁和后秦的战争,这么一拖,便是好几个月。 …… 冬日寒意很甚,猎猎冬风猛烈的吹。天上已经下起来纷纷扬扬的大雪,落满了枝头。就连身处江南的墨城都已经有了百花凋零的迹象。秋风萧瑟,姜新柔披着披风站在走廊边,愣愣的伸出手接过一片落下来的雪花,晶莹剔透的模样,可是很快就融化在掌心,本是温热的掌心变得冰凉。 原来他叫秦束。 寒风吹过来,院子里有有个紫藤花架,已经被白雪覆盖,再也不复往日的繁盛。 她听闻前朝秦的遗孤秦束揭竿而起,说是要复兴大秦。她本来是当作笑谈,可是当她听说那秦束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的时候,她心里猛的一震。 是他吧。 那个见了一面,就彻底住进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没过几个月,就传来了他称帝的消息,后秦么? 姜新柔苦涩的笑了笑,如今他是敌,他们绝对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新柔,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外面站着?”耳边突然传来姜新烨的声音,嗓音中带着些许久不曾放松过的疲惫,可是看他的神情,确实担忧的。 “难得看见江南的雪,好奇使然罢了。哥哥不必担心。”姜新柔露出了一个微笑。即使姜新柔已经在极力压制了心中的苦涩,但是姜新烨是何人,他自然是看出他的妹妹心情不好,却也不说破。 妹妹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心事了。 “天太冷了,还是进屋暖暖吧。”姜新烨柔声道。 “好。”姜新柔不愿意去拂掉姜新烨的面子,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屋子里放了火盆,进了屋子之后自然暖和了不少。侍女上前来结果姜新柔和姜新烨的披风,姜新烨便给了她一个眼神。后者自然是会意,便退下了。 姜新烨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姜新柔。 “喝点水,暖暖身子。” “谢谢哥哥。”姜新柔捧着杯子,水汽氤氲,连睫毛上都有盈盈的水光,她看着姜新烨,踌躇的问道,“哥哥,秦束他,是不是很难对付啊。” “是啊,我从军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的打法。”姜新烨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战场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嗯?” 姜新柔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接下去的时间,却再也没有说话。 ….. 华城,已经成为了后秦之主的秦束将城主府改成了王宫,此时的他,正在殿中和顾亭商议着军事。秦束对着顾亭并不设防,所以正在谈论的时候,顾亭看见了一份密报。只能依稀看见玉太夫人,谥号等字眼。 他的心猛然一跳,像是又到了昨日心痛的时候。昨日他在书房的时候,他就感觉心猛然的一痛,痛到他几乎昏厥过去。下人吓得立刻去叫大夫,可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过度劳累,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好了。 “王上,臣斗胆问,这是什么密报?” “不过是个无用的东西罢了,不必多问。”秦束淡淡道。 秦束早就看出来了。顾亭对那个叫玉竹的女人感情不一般,可是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感情? 感情只是他们成就大业的绊脚石罢了。 所幸这个女人死了,否则他还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个女人才行。 “不,王上,臣明明看见了玉夫人,您就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顾亭越来越心慌,他也越来越心悸,他觉得有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在发生。 “臣求求您,告诉臣吧。”顾亭见秦束还是不为所动,便直直的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秦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这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顾亭么? “求求你,就告诉臣吧,她对我很重要,阿束…” 顾亭仰头看着他,眼里的悲戚无法掩饰。秦束看着这个模样的顾亭,心中一痛,他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只有…. 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一眼万年。 “那个女人,她死了。是暴毙。”秦束说完这句话,便看也不看顾亭一眼,一挥袖就离开了殿中。 顾亭呆呆的听见这句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以为,他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除了失去了熟悉的事物的空茫,还有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他想,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吧。 空荡荡的宫殿,他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地上很凉,几乎凉到了他的心里。 心里一片荒芜,从今以后,他的心里就是千里冰封,再也无法融化。 因为那个会去努力温暖他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那个傻傻的女人,倾尽自己的一生去爱他。终于带着无尽的恨,走上了黄泉。 黄泉彼岸花开,每一朵都是前生的记忆。那个爱了一生的女人,也痛了一生的女人,却是再也不愿记起。即使是一秒,都不愿意了。 一碗孟婆汤,忘尽前尘。 ….. 顾亭从此再也没有笑过,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温度。他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在战场上毫不顾忌的拼杀,那股子狠劲,就连秦束看了都害怕。每次下战场,他都带着一身的血水,可即使如此,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顾亭,他其实是想死的吧。 秦束在城墙上看着顾亭离去的背影,默然的想到。寒风凛冽,城墙上的旌旗猛烈的摇晃。他负手看着城墙外的蓝天,却是一片白雾茫茫,还带着浅浅的黑,令人心生压抑。 因为,看不清方向。 秦束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决定的未来,为之付出一切的大业,真的值得么? 第一百零九章 终结(三) 战事僵持不下,大梁和后秦的大军都禁不起损耗。大梁朝堂刚刚动荡结束,而后秦才是新生政权。不管如何,休养生息才是上上之策。 很显然,祁连靖和秦束想到了这一点。 熹宁二年春,秦束向大梁提交了停战协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两国永修为好,不再开战。为表示诚意,秦束送上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并求娶大梁王族贵公之女,两朝结为姻亲。 秦束知道祁连靖一定会接受这个提议。他们之间打了这么久,兵力损耗巨大,国力自然弱了不少。而自己也要休养生息,后秦已经耗不起了。 更何况,秦束想到顾亭这段时间几乎是不要命的模样,简直头疼欲裂。 顾亭啊,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何苦这番模样? 如今的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困在这个牢笼里,近乎自虐啊。 “王上,大梁那边回了国书来。”侍卫在旁恭谨的回答道。 “嗯,回去吧。”秦束一步步的走下城墙,不知为何,他越来越喜欢垃圾城墙上看看远处,江南的风景一向都是好的,从前他没有时间驻足停留,如今他终于能够有片刻的休息。 他终于能够驻足看看那些被遗忘的风景。 秦束的脑海中,一个女子在漫天花雨中浅笑的模样一闪而过。他有点片刻的失神,脚步微微一顿,春风柔柔的吹扬起他的长发,随风飞舞,他的嘴角展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平日不苟言笑的眉眼都舒展开,笑容是清楚明亮的,一如初生。 国书上的内容不出秦束所料,祁连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国书中大梁承认后秦的独立政权,后秦不为属国,不纳贡,两国君主以同等地位论处。并且祁连靖答应了秦束的结亲要求,还邀请秦束去大梁帝都,美其名曰:做客。 秦束缓缓的合上那份精致的国书,目光晦暗不明。 祁连靖到底是想做什么?又不是真的想结亲,不过一个缓兵之计罢了,他难道还当真了? “去把大将军请过来。” 秦束背靠着椅子,默默的叹了口气。 “王上,您找臣?”顾亭跪下行礼,面无表情但是恭敬的问道。秦束仔细端详了跪在下方的人,面孔冷峻,但是整个人都掩饰不住那种沉闷之气。“不必多礼,起来吧。”秦束略略一摆手,示意他起身过去。 “是。” 秦束将国书递给顾亭看了,在顾亭看着的间隙,秦束道:“不出所料,祁连靖果然答应了,但是国书上也写着请我们去帝都。你怎么看,这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顾亭思忖片刻,皱了皱眉:“不会,祁连靖刚刚承认我们的存在,绝对不会在此时动手脚,祁连靖这样的人,绝不会让自己被天下人耻笑。我们一旦在帝都出事,天下人会怎么想,祁连靖可比我要清楚的多了。” “唔,只不过祁连靖的用意我也猜不出来,但是我们,必须去帝都。” 顾亭缓缓道。 “如此,那我们便去帝都走一遭。”秦束道。 ….. 墨城 姜新烨早就得到了消息,祁连靖和秦束议和,并且邀请了秦束进帝都。江南这边的战事一停,姜新烨自然就空闲了下来。前几日帝都又来了旨意,圣旨上说的就是浔阳侯世子姜新烨尽快带姜新柔回帝都。 “新柔。”姜新烨来到后院,敲了敲姜新柔的房门。 “哥哥么,进来吧。”姜新柔在门内喊道,她最近越来越沉静,似乎原来原来那个活泼的小妹,像是远去的旧梦,再也没法回来。 “新柔,你告诉哥哥,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姜新烨忧虑道,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不愿意问。姜新烨觉得妹妹长大了,有些女儿家的心事烨并无不可。只是,这个默许仅仅只是建立在新柔开心快乐的基础之上,可是如今,看姜新柔的样子,明明已经失去了这个最基本的点。 他决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妹妹。 姜新烨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满满的担忧。 “没事。”姜新柔淡淡一笑,“哥哥不是说我从小到大都没点女孩子的样子么,现在应该有了吧。”姜新柔揉揉自己的脸,又在嘴角勾起一弯帝都贵女矜持而又冷淡的笑意。 姜新烨看着自己妹妹如此,心中虽然还有疑虑,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对了,我们要回帝都了。” “回帝都?”姜新柔愣了一下。“那墨城的事情怎么办?” “陛下已经派了人过来,我们先回帝都去,如今帝都形势虽然被陛下强制的压下去了,但是原来那些硕王派系的人却终究有些不消停。这回又要和秦束议和,那些老迂腐又要开始大做文章!”姜新烨话语之中还是带了点疲惫,他按了按太阳穴,“陛下叫我们回去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你看看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我们明日就出发。” “啊,嗯嗯。”姜新柔如梦初醒,她刚刚被那句,陛下和秦束议和,扰乱了心绪。 议和了? “那新柔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姜新烨摸了摸姜新柔的头,微微叹了口气。 “好。”姜新柔点点头,对着姜新烨笑了笑,竟是带着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的明亮笑颜。 姜新烨明显的一晃神,他的妹妹,本该就是如此般明艳动人,就像是盛放的玫瑰花。 姜新烨走后,姜新柔托着腮坐在梳妆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一袭如墨的黑发倾泻而下,本就是顶尖的美人坯子。只是这几日的忧思给整张脸都带了些苍白之色。 姜新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华。 初春,万物繁盛,窗外杨柳依依,春风拂槛露华浓。微风吹扬起姜新柔的发丝,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阳光铺洒在大地上,显现出金色的光芒,璀璨的光晕映照着姜新柔年轻的脸,带着青春洋溢的风采。 第一百一十章 终结(四) 圣旨已下,姜新烨自然是不敢耽搁。他下了命令快速的将行装收拾好,便在第二日午后出发了。因着战乱停息,官道上都安全了不少,一路顺风顺水的,如此,姜新烨在半个月之后抵达帝都。 到帝都的那日,正是午后,阳光正盛,帝都地处北方,风自然也是猛烈,吹起这二人的斗篷和发丝。 姜新烨有些感慨的看着帝都的城门,巍峨的城门就屹立在姜新烨的面前,有着沉重的压迫之气。 多少年没有回来了,自从成年之后被派去戍守江南,就没有再回来过。 “新柔,我们回来了。”姜新烨转头看向一身红衣,正骑在马上同样看着城门的新柔,说道。 “嗯。” 姜新柔不知该如何面对帝都中的人和事,这些时间发生的事已经颠覆了她从前的认知。 再回首已是不同的风景。 “哥,我们进去吧。”姜新柔轻声道。 “好。” 姜新烨先行策马进了帝都,姜新柔随后。 他们二人先是回了浔阳侯府,他们来之前已经得到消息,硕王伏诛之后,姜新若被查出和硕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陛下就赐了她一死,没有为难浔阳侯府的其他人。 二人走过花园,便看见他们的父亲,已经年过半百的浔阳侯正站在紫藤花架下,负手而立,还是当初的样子,只是眉目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疲态。 这一刻他们都意识到了一点,他们的父亲,那个印象里威严的父亲,真的老了。 姜新烨和姜新柔就站在浔阳侯的五步开外,默然而立。许久之后,姜新烨欠身,恭声道:“见过父亲。” 姜新烨见姜新柔还是愣愣的没有反应,连忙伸出手拉了她一下。 姜新柔如梦初醒,才道:“新柔见过父亲。” 姜新柔的语气中包含着太多的意味,苦涩,不解,愤怒。 浔阳侯没有立刻回答,他伸手接住随风飞落下来的紫藤花叶,目光深远,许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你们的母亲,最喜欢的就是紫藤花。”倏尔,浔阳侯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姜新柔和姜新烨真真实实的愣了一下,姜新烨倒是没什么,只是姜新柔却猛然咬住下唇,带着愤怒的目光看着浔阳侯,随即吐出来的一句话却把姜新烨吓了一跳。 “母亲,你不配再说母亲!” 他猛的拉住妹妹,厉声道:“新柔你在说些什么?!怎么可以对父亲这么说话!” 浔阳侯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他摆手示意姜新烨冷静。 “无妨,烨儿,新柔心中有气为父知道。我确实对不起你们的母亲,新柔也在生气我要将她嫁给硕王,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为父的处境呢?”浔阳侯看着姜新柔,缓缓道,“当时的朝中,两派之中斗争不断,淑妃赵家权势滔天,即使是浔阳侯府,对立起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能胜。淑妃亲自来说要你做硕王妃,父亲如何能拒绝?” “新柔,你有考虑过这些么?” 浔阳侯语气低沉,目光却是柔和的。 姜新柔被浔阳侯说得低下了头,许久她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开口问道:“那为什么要立苏姨娘为继室,你明明说过,您这一辈子,浔阳侯夫人只会是我们的母亲。”姜新柔越说越激动,苏姨娘显然给姜新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在姜新柔的印象里,苏姨娘是个很狐媚的女人,而且为了正室之位不择手段,连带着她的那个女儿都是那个讨人厌的样子。可是最宠爱自己的父亲,却赐给了她新若之名。 按照大梁的规矩,只有正室所出的嫡子女才可以随族字取名,这一代的姜氏,便是新字。 她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这个名字? 浔阳侯听了这话,终于变了脸色。 他沉声道:“新柔你还不明白么,为父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你。” 浔阳侯的话音一落,姜新烨感觉整个环境的空气都凝固了,周围连一丝声响也无。 安静的令人觉得可怕。 “你一声不响的就逃了,为父该如何?淑妃要硕王娶的是我们浔阳侯府的嫡小姐,若是以前,确实是除了你没了别人。可是,你逃了。为父为了保全整个侯府,权宜之下将苏姨娘立为继室,这样一来新若自然就是嫡女。你也知道,这一代侯府只有你们两个女子,不是你,就是新若。” 浔阳侯面无表情的说完这番话,也不管姜新柔如何,便一挥袖离开了,空气中似乎来传来隐隐约约的,来自于浔阳侯的叹气声。 姜新柔久久站立,面色苍白的可怕,眼里还残留着泪水。姜新烨看着心疼,伸出手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 姜新柔紧咬下唇,死死的憋住几姜汹涌而出的泪水。突然,她猛然扑到姜新烨的怀里,放声哭泣。 “好了好了,乖,我们不哭了。哥在这里,不哭了。”姜新烨心疼的轻拍着姜新柔的背,柔声的劝道。 “哥…”姜新柔哽咽道,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的叫着哥。 姜新烨看着心疼,只好低声哄着,慢慢的姜新柔缓解下来了,在姜新烨的怀里闷声道。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如果我不逃婚…”姜新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新烨打断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也看见硕王和淑妃的最后下场了,所以说啊,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的,而且,”姜新烨低着头看向姜新柔的眼睛,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浔阳侯府还是浔阳侯府,这就够了,不是么?” “快笑一笑,我的妹妹长的这么好看,可是这一哭,可就没有梨花带雨的感觉了哦。”姜新烨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调侃了一句。 姜新柔终于破涕而笑。 “我送你回去,今天就好好休息,等明日哥带你去觐见陛下。”姜新烨柔声道。 “嗯。” 夕阳在逐渐的西沉,金色的光倾洒在二人离开的背影上,带着朦胧的美。这未来的路,终究是未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终结(五) 御书房还是原来的样子,富丽堂皇,处处都显示着皇权。 祁连靖就坐在最上方,手旁就堆放着一叠叠的奏折,他按按眉心,试图缓解这几日的疲劳,他自收到后秦和谈书以来,紧簇的眉头就几乎没有放松过。别的都好谈,只是这和亲的女子人选,倒是个难题。 祁连靖放下奏折,除却这个,最近倒也没什么大事。 江北水患解决的差不多,粮草也都拨下去了,难得的朝上这些日子也倒是太平。只是,后秦使者来访的日子已然近了,若是在定不好和亲人选,这倒也是显得大梁失信于人。 委实不妙。 赵德荣亲自端着茶,轻轻的放在桌上。 “陛下,喝口茶解解乏,您已经看了许久的奏折了。” “先放着吧,浔阳侯世子来了么?”祁连靖道。 “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想来是快到了。” 祁连靖“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道:“小德子,朕只觉得对不起她。”他的眼睛瞟到放在桌边的,已经拟好的圣旨。 赵德荣知道祁连靖说的是谁,明熙郡主,那个本该成为皇后的女子。 “陛下宽心,想来郡主会理解陛下的。” “希望如此,只是希望她不要怪朕。” “浔阳侯世子携新柔小姐求见。” 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祁连靖示意赵德荣将人请进来。 姜新烨和姜新柔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祁连靖示意给他们看座,便挥退赵德荣。 姜新烨正了神色,缓缓开口:“陛下,臣认为那秦束的和谈书只是一个幌子罢了,陛下可万万信不得啊。” 他说着话,突然站起身拱了拱手。 “朕知道,”祁连靖摆手,示意姜新烨坐回原位,他突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未曾让人发觉的涩,“可如今,朕才刚刚登基,之前与狄戎的连年征战已经耗费了不少的钱财和兵力,国库空虚,若是继续与后秦开战,胜负难分。” “可是…”姜新烨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祁连靖打断了,“朕知道,后秦如此做也只是为了休养生息,但是如今别无他法,”祁连靖顿了顿,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朕有时候真是佩服秦束,蛰伏多年隐忍不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不能小瞧了去。” 姜新柔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只是心里却有些苦涩泛起来,只是微微的,像是吃了一口苦药,弥漫在舌尖,却是怎么也消不掉。 明明只是见了一面,怎么会这么难舍? 难道这便是书上说的,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么? “陛下说的是。”姜新烨道。 “还有一件事,苦恼了朕许久。”祁连靖说道。 “不知是何事,臣定当为陛下分忧。”姜新烨站起身来,拱手道。 “和亲的人选,秦束要求娶王侯贵公之女,他将其写入和谈书,朕也不好不答应。只是这时候,人选却成了问题。”祁连靖蹙眉。 “秦束的身份已经大不同,后秦不是属国,按理应是公主嫁过去,可是陛下没有公主,只能从公侯人家挑,可是….”姜新烨突然止住了话,看了祁连靖一眼,发现后者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却也只敢含糊不清的掩饰过去,“陛下登基之后,有适合女儿的人家已是少中又少,确实是个大问题。” 姜新柔听着,手指紧紧的握住帕子,眼睛闭了闭,睁开眼的时候,便是毅然决然的眼神。 “陛下,臣女愿去。” 姜新烨被姜新柔的话震了震,他急忙拉住新柔:“你在说什么胡话,陛下,新柔这是开玩笑的,别当真啊。”他又抬起头,对着祁连靖道。 姜新柔猛的挣脱姜新烨的手,朝着祁连靖直直的跪了下去,目光坚定,脊背笔直。如墨的黑发随着身体的动作飞扬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冷静。 “臣女求陛下成全。” “陛下。”姜新烨也跪了下去,他如今又怎么会不知姜新柔的想法,这段时间新柔都不太正常,想来也是和这个秦束有关。 不知道那个秦束是给自家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引得他妹妹如此。姜新烨恨恨的想。 祁连靖看着底下跪着的姜新柔,神情复杂。 不过只是一会的时间,他瞬间回了神,姜新柔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她是浔阳侯家的嫡女,身份贵重,再者容貌才情都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好,从身份到这个人,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想好了么?你如此聪慧,应该知道踏上这条路,便不能回头了。”祁连靖沉声道。 “陛下,臣女想好了,只求陛下成全。”姜新柔深深一拜,磕了三个头。她知道,她只是个牵制;她也知道,若是她以这个身份去,秦束很难喜欢她。只是她总是不甘心,她想去试试。 她就是像是飞蛾,秦束便是那团火。秦束便是姜新柔,纵然万劫不复,也要奔向的光亮。 姜新烨看着自家妹妹,便知道她已经决定了。他的妹妹从小就很有主见,而且十分倔强,若是她决定的事情,便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姜新烨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朕成全你。”祁连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兹有浔阳侯嫡女新柔,柔顺徳嘉,端恭持重,着册封为郡主,封号明和。赐婚后秦国主,着礼部选定吉时完婚。”祁连靖早已唤了赵德荣进来,他一字一句的念出圣旨上的内容。 姜新柔苦笑,原来这圣旨是早就拟好的,原来只是需要自己的一个点头。她抬头看向祁连靖,他的眼中好似隐藏着极浓重的悲哀。 “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姜新柔从赵德荣手中接过圣旨,手指微微发颤。 秦束。 祁连靖点点头,便示意他们二人退下。 “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臣/臣女告退。” 姜新柔走在路上,紧紧握着圣旨,姜新烨在她身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哥,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后悔。” “哥也想明白了,只要你觉得开心,哥哥便不反对,”姜新烨抬手揉揉姜新柔的头,有些恍惚,曾几何时,那个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小姑娘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人生,“只不过有一点,若是秦束敢欺负你,你要记得你还有哥哥。” “哥哥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嗯。” 姜新柔笑了,笑容仿佛三月盛开的桃花,灿烂惊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结局 史载,后秦之主秦束来朝,与大梁签订和谈书。帝甚慰,赐婚后秦之主与浔阳侯嫡女姜氏。七日后,后秦之主归国,姜氏随之。又一月,后秦之主大婚,过三年,王后姜氏诞下一子,王大喜,封为太子。据闻后秦王与王后感情甚笃,传为佳话。 ...... 三年后,初春,归弥山。 归弥山似乎将时间停滞了一般,又是初春繁花似锦的时节。云海翻腾,纯白的梨花遍栽此处,这里的话都是由萧攸宁亲手所植,她也不知为何,来了这里,却不是当年的心境。而她的师父,归弥老人又去云游了,整座山都只有她一人,虽然安静但是寂寞。她强迫自己,不要空闲下来。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做了之后倒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归弥老人临走前,看着她面上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免担忧的叹了口气。 “攸宁,若是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人生在世,没有过不去的路。该放下的就该放下了。” “逝者已矣,该珍惜眼前人啊。” 萧攸宁没有说话,她只是望着帝都的方向,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爱人。 可是,她怎么能回去? 她对不起太多人,也许,归弥山才是真正的归宿吧。 每次午夜梦回之时,萧攸宁都会想起过往,刚来的时候是泽铮,她没日没夜的睡不着,梦境里都是泽铮抬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微笑的说着爱她。可是后来,泽铮的脸慢慢的淡去了,萧攸宁记得,那是一年前,她栽着树太过疲累,就坐在花树下睡着了。 她又梦见泽铮了,但是和往日不同,这一次的泽铮不再有血污,变成了她所熟悉的,那张俊美的脸。他穿着以前在归弥山中常穿的白色长衫,带着她熟悉的微笑,眼神里带着释然。他走过来摸了摸萧攸宁的发丝,帮她拨开散落在她头发上的雪白花瓣。 “宁宁,我要走了。你记得要幸福。” 泽铮含泪微笑,他一把将萧攸宁拥入怀中,不久便放开了。他转身离去,身影慢慢的消散了。 他没有听萧攸宁跪倒在地的哭泣声,他的脚步不停,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归弥山顶的云雾之中。 自此,宋泽铮再也没有入过萧攸宁的梦境。 萧攸宁醒来,泪流满面,却含泪微笑。她记得,这颗花树是她年少时与宋泽铮亲手所植,如今他也在此与她告别。 泽铮,我们都该放下了。 你这么好,来世的你一定会幸福的,而我答应你,我也会幸福的。 ...... 初春时节,梨花开的正艳,风一吹漫天飞舞的梨花瓣便飘飘扬扬的散落下来,就像是一场不愿意醒来的梦。 祁连靖鬼使神差的就选择了这么一个时节过来,他负手而立,就站在一颗梨花树下,眼睛微微闭起,任由梨花瓣散落在他的发上。 或许是天意吧。 他们的相遇是初春,离别也是初春,如今的重逢也是初春。 兜兜转转的,就回到了原点。 萧攸宁一如往常的出来散步,结果一走到此处就将看见一抹玄色的身影,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也不动作,就这么深情的看着她。 萧攸宁也停在原地,她看着祁连靖,就像是在做梦。她的眼里情不自禁的蓄满了泪水。 祁连靖对着她微微一笑,向她展开拥抱。 “阿宁,我来接你了。” 萧攸宁向着他跑去,祁连靖一把拥住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像是不相信似的,头也靠在萧攸宁的颈窝,闭上眼睛。 “阿宁,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会了。” 祁连靖低声喃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也是,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 熹宁三年,明熙郡主自归弥山来,帝悦之。同月,册封为皇后,史称明和纯皇后。帝后伉俪情深,后育南华太子与敬和长公主。然,帝一生未立妃嫔,独宠皇后一人。----《梁书·熹宁帝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