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病公子青庐受责罚 俏丫鬟雨中送佳肴 雨后的青庐 被黑压压的乌云压了很久的青庐,经过一阵宣泄之后,终于宁静下来,屋檐上的滴水好似瞌睡了似的,有一滴没一滴地撞击着台阶下的青石。嘀嗒嘀嗒…….台案上的香炉已然飘散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就在刚刚的暴雨之中,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急步走入青庐,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只见这女子轻轻的拨开竹帘,一转身走了进去。然而却静静的伫立在内房的门前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拿出火折,点燃香炉。细看此女子,肌肤若凝脂,指若葱根,双目犹如一泓清泉,顾盼之间自有灵动之气,红唇皓齿,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只见她朱唇轻启,缓缓吹了口气,缕缕青烟卷着身上的香气袅袅而进。女子则凝视着香气飘往的方向,呆呆的,一丝俏皮的微笑在嘴角扬起。 “凝儿姐姐,什么时辰了?”这声音像是来自于一个少年,但又有些沧然和虚弱,缺少了少年应有的活力与底气。 “青少爷,近日来您连夜“苦读”,想必甚是疲倦了,现在已经酉时了!”白衣女子笑着拎着食盒放在旁边的书案上,拿出几个碟子、一壶酒、一双筷子摆放整齐,一边说到“老爷奉诏去江都议事,今日阴雨,夫人呀,担心少爷您旧疾发作,让我来照顾您,给您送些吃的过来,都是您平日里最爱吃的!”说着就来到卧榻跟前,搀扶那个虚弱的少年。 少年起身坐在床边,凌乱的发髻散出缕缕青丝遮住了大半边脸,但仍旧能够看到那一双剑眉下雾霭般潮湿的眼神,如山峰矗立的鼻尖,使得稍显稚嫩的脸上轮廓已然显现,虽貌不及潘安但也清秀刚毅,眉目之间透着灵动之气。看到案上的美食,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不觉得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凝儿姐姐,辛苦你了,下这么大的雨还跑来给我送吃的,嘿嘿……是不是一天见不到我就想我了呀?哈哈哈……啊…啊!”还在被搀扶着手臂突然一阵疼痛,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起来!“你干嘛掐我啊?!哎呀……疼死我了!哎吆!”凝儿嘟着小嘴嗔道:“哼,早知道就不来啦!亏了人家还冒着这么大的雨来给您送饭,青少爷还笑话人家!要不是夫人心疼您成天吃老爷派人送来的“美味”。非要我来给您提高下生活,我才懒得来呢!哼!”“那前天的红烧肉是谁送来的呀?啊?哈哈……”少年笑着夹着一块酱牛肉就往嘴里放。 凝儿在旁涨红了脸,玉齿抿红唇,说不出话。自打进了穆府起,就被安排侍奉眼前的这个让人又爱又气的青少爷,自己也就长了青少爷两岁,心里不知何时起已有了些超于主仆关系的情感,虽然小主子似有玩笑之意,但凝儿心里还是羞羞的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木木地斟着酒。 凝儿口中的青少爷就是顺昌城城主穆千秋的小公子慕青,穆千秋乃是定北大将军,世袭汝阴王,封地就在顺昌城。穆千秋的父亲穆冷云跟随吴王杨源征战疆场建立吴国,驻守顺昌跟北方的大梁对峙。穆青自小体弱,幼时随父行军之时被一种嗜血冰虫所伤,中了寒冰毒,经脉中尽是远远不绝的寒气,自身的习武之资甚低,穆千秋又见惯了杀伐屠戮,故而不希望他唯一的儿子习武,因为他之前的两个儿子就是作为他的先锋官在前线光荣了!他想让这个小儿子用功苦读,考取功名,用经韬纬略来报效国家,而不是马革裹尸,上阵杀敌。 另外,穆家之所以能为吴王所倚重,不仅仅是先辈的赫赫战功,更重要的是,穆家的江湖身份,穆千秋所习的御龙诀乃是当今武林第一绝学,这使得穆家在江湖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但由于穆千秋没有像他的先辈那样的天赋,如今只习得御龙诀的第七重,想要到达最高境界第九重,这辈子恐怕都没希望了。这也是穆千秋矛盾的地方,既不想让儿子习武(穆青体弱且资质低别说御龙诀了,就是普通的武功穷极一生恐怕也练不出什么门道,穆家的资质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穆家绝学就要后继无人了。 所以穆千秋遍请名师想让穆青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一方面又遍请名医为穆青医治寒毒,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将家学传承一二…… 那寒毒经过医治也只是在阴雨天气才发作,发作之时整个人极其虚弱,眼神会变得雾蒙蒙的,浑身寒气弥漫,只要雨一停这病症便就消失了。但不发作时,这个青少爷就是个顽主,恶作剧弄走了好几个他爹给他请的先生了。穆青习武资质极差,但文采经略斐然,然而心思全不在经世报国之上。那些先生所教又全为应试之死论,故而觉得庸俗至极,视之如糟粕,经常巧言戏弄先生。前几日,把他的第十八任教书先生气的口吐白沫,到他爹那里告状,这才得了一顿教训,被令在后山的青庐读书思过,每日只送些窝头青菜之类的“美味”让他修身养性。 他的丫鬟也就是他口中的凝儿姐姐,从他八岁时就一直照顾他,如今已是七八年过去了,穆青也长成十五六岁小伙子了。而凝儿也已出落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了,虽是丫鬟身,但穆青从来不曾当她是下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日如不见到凝儿心里就空荡荡、凉飕飕的,就像是寒毒发作一样。适才他倒好,反倒说笑起别人来了。 “凝儿姐姐,我爹去江都何时能回?”穆青轻呷一口酒问道。“这个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老爷晚一日回来你便好过一日。嘻嘻……不过听夫人说老爷这次回来好像要给你带回来一位…一位…”“一位什么啊?好姐姐你快说呀!”穆青说着拉着凝儿的手臂摇晃着。“哈哈哈……看把你急的,又不是给你带媳妇儿,这么着急干嘛呀?听夫人说呀,老爷的一位故交才识渊博,通晓古今,因为要来咱们顺昌城办差。老爷有意要让他教您读书呢!”凝儿拿起酒壶斟满一杯酒笑道。 “哎呀呀!还不如带个媳妇儿呐!老师父整天之乎者也的,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无聊死啦!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他弄走!” 凝儿一把将穆青手中的筷子夺下,嗔言道:“这么小就想娶媳妇儿啦?!你呀,去吃你那娇滴滴的新媳妇儿给你做的饭菜吧!这个呀,我端回去喂狗,哼!”说着就要收拾杯碟。“唉!别呀!好姐姐,我还没吃饱呐!” “去找你未来的小媳妇儿去呀!……”“嘿嘿!凝儿姐姐吃醋啦!哈哈哈……你放心吧!我今后只吃凝儿姐姐做的饭菜!”凝儿黛眉微蹙,点着穆青的鼻子说道:“你呀!等老爷回来后,稍稍收敛些吧!别再惹老爷生气了,不然老爷定不会轻饶你的!”慕青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两条微微凸起的蓝色的筋脉,抬起头望着窗外,幽幽得说道:“好吧!我也就只能做一个听话的好儿子、好学生了吧…….” 刚刚还似嗔而带笑的双眸,又变得如雾霭般朦胧、如冰雪般寒冷。凝儿望着这个忽然间变的安静的青少爷,鼻头微微一酸,朱唇抿了抿,欲言又止,也只有她能理解这个少年内心深处的无奈与苦楚…… 不觉间蛙声已起,青庐被夜色悄悄地浸染着…… 第二回:中书令直谏贬龙岭 汝阳王为子请名师 顺昌城,是隔断中原与南方的要塞。一条汝河贯穿西东,汇入东海,是南北方和海外贸易的主要港口。顺昌所辖之地,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可谓是整个吴国最为富庶的地区。其地粮食产量占整个国库年缴纳量的一半,而且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全国的经济中心,其重要性甚至超越了京城江都。 进入顺昌城南门,便是宽阔的道路,道路两旁的客栈酒馆林立。商贩们都有自己固定的摊位,也有些商贩为了避免缴纳税费而在禁止之处出摊的,于是就可以经常看到官府的衙役满街的追赶这些不法的商贩。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的货摊,也不需要卖力吆喝,因为在这么富庶的城里是不缺乏顾客的。每个摊位前都有少则两三多则八九的客人在挑选自己喜欢的商品,当然要想买到正宗的,质量好的商品,还是要到商铺中去,不过价格就要贵很多。在顺昌城人们有个习惯,都喜欢身着宽松舒适的睡袍上街,可能是由于这里太过富庶的原因吧……。 穿过繁华的闹市,就来到了顺昌城风景最为秀丽的,汝河河畔。河两岸是宽敞的道路,整齐的杨柳树像是守卫城池的士兵。文人骚客可以到这里抒发情怀,市井居民可以到这里放松心情,一条河给一座城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发展而且还有精神上的慰藉。沿河的风景带顺昌城的经济贸易中心和政治文化中心分割开来,再往北去就是顺昌城的政治文化中心。汝河,有三架木石结构的桥梁连接南北,以缓解南城与北城的人流与车流。 通过正中间一座桥,就来到了顺昌城的最高学府—汝阳书院,顺着书院门前道路再往北走便到了顺昌府衙。而毗邻府衙有座气势雄浑的府邸,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御笔亲书“定北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此处便是定北大将军汝阳王府。 一队人马停在府前的台阶下,前面匹黑褐色的骏马,虽然肌肉强劲但口中呼着粗气,想必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其中一匹马背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身长九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三绺长髯,一身戎服,好不威风。移目望去,并驹而坐,乃是一位老者,虽须发皆白,但面如珠玉,身披长衫,飘飘然似有仙人之气。二人下马来到府前,早已有兵丁躬立左右。戎装者乃是定北大将军,汝阳王穆千秋。与他而来的老者就是他的故交,中书令袁熙。立于兵丁之前的也是一位老者,虽然已年过古稀,但依然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军人的气概,此人便是当年第一代汝阳王穆冷云的副将--蒙真,当年乱战之中救出还是先锋小将的穆千秋,自身负伤几十处,可谓是忠心耿耿,舍命救主。虽然现已年暮,但地位自是不低。蒙真躬手欠身言道:“将军,您回来了,家中之事一切安好,袁大人,一路辛苦,快请府中歇息”袁熙躬手回礼,便随穆千秋,蒙真一起进了府去。 他二人进了大门,径直穿过前厅,绕过演武堂,来到了后堂,蒙真吩咐下人上了茶水果点,喝退左右。穆千秋招待老者主坐旁坐下,同时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叹道:“此次宣王殿下将以年事已高为由,觐见陛下为袁兄保爵归乡,意图再明显不过!我等力谏,可陛下又偏偏宠信与他!宣王与相国徐瑾在朝中结党专权,铲除异己!却这般受宠!哎……袁公,您说咱们这陛下是不是老糊涂了,啊!忠臣觐言去落得如此结局,更何况……更何况要不是您哪来的这吴中大业……唉,只恐怕自此之后朝中便更无人敢言啦!我……我真是无用!”老者放下手中茶碗,抚须言道:“千秋啊!您又何必如此执念呢?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已厌倦了,朝堂的这些明争暗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天道也!我等自顺应天意而为之,而老夫也想回我的鱼龙岭好好的过些安稳日子喽……”穆千秋踱步言道:“哎!如今也只能暂且如此了……哎,不谈此事了,今日为袁公接风洗尘,痛饮几杯!还有,此行真是麻烦了袁公,为了犬子耽误了归乡之期”“哈哈……之前因公事繁忙,未尝登门拜访,但素闻令公子聪颖,只需稍加教化便是,老夫耽搁不了很久的!不知令公子现在何处啊?” 此时,穆千秋方才想起,自己赴京之前将他关在青庐读书思过!想想自己儿子还有病在身,想是苦也受了,过也思了。便让蒙真差人去了青庐让穆青回来。 话说穆青被他爹汝阳王关在青庐读书思过,已有月半有余。此间凝儿经常送去饭菜,与他对弈解闷儿,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差人来时正与凝儿下棋,闻听他爹又给他找了个先生,手中拿着一黑子,不由一计上心头。嘴角一丝狡黠的微笑,轻轻放手中的黑子:“嘿嘿,凝儿姐姐,你又输了,哈哈……哎呀!怎么又掐人呀!说好的输了不能急的……哎吆!” “谁让你一局都不让我赢的,活该!哼!”凝儿把手中的棋子一扔,双臂环抱胸前,哼了一声。“好了,凝儿姐姐,我爹这次回来肯定给我带了很多礼物,我都给你,嘿嘿……你就别生气的,我的好姐姐!”穆青边整理着发髻边说道,又随手在案上拿了些东西放在了怀里。 “我才不要呢!我也用不着,只要你不要再让老爷生气便好,哪怕只是装作听话也好,也免了老爷又再训你……”凝儿一边帮穆青系着腰带,一边细声说道。而穆青似是没听到凝儿说话,眼神稍稍变得有些朦胧,两人跟随刚刚来的那个小厮,一起出了青庐,直奔穆府而来。 青庐中,凌乱的棋盘上,黑子好像莫名少了数颗…… 第三回:弘觉寺月夜刺相国 观水亭孤舟救金兰 夜 江都的夜,在月光的映照下分外宁静,时值中元鬼节,夜空中点点明灯顺着气流悠悠的飘荡着,灯影映在护城河的水面上甚是明亮,生者借此来慰藉着逝去的灵魂,使得这静谧的夜景又多了一丝哀凉。 空气中隐隐能够嗅到一丝丝香火之气,随香寻去,那是一处宅院,临街而傍湖,远处点点青山好似随意散落的墨晕,伴着隐隐钟声,连着水面一直延伸到湖边的院落。若是春光好时节,在此小酌观景定是别有一番滋味,但此时,却是阵阵冷意。前院已是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后院的一处亭阁里似有点点烛光,掺杂着弱弱的抽泣之声。 寻声望去,一处行书写着“观水轩”的亭阁之上,不时飘出几盏明灯,在那微微烛光之中竟是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只见那倩影身穿淡蓝色衣裙,外着一件白色轻纱,虽是夜里也犹如明珠一样璀璨,及腰的长发被湖风吹起,几缕发丝肆意地飘在额前,头上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气若幽兰。玉靥含霜,泪眸中似有寒潭。 “姐姐当真今夜要去……”一旁手持灯笼的少女细声说道。一袭紫衣她凸显出她匀称修长的身材,虽不及蓝衣女子那般貌美,但多了几分妖艳之姿。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天赐良机,岂能错过!”蓝衣女子冷声说道。玉指轻抚着胸前的翡翠吊坠,眼神像这黑夜里的湖面一样。“可是姐姐,那……那弘觉寺虽不如相府戒备森严,但徐瑾那个老王八蛋那么怕死到哪儿都带着贴身护卫,个个都是高手!即使你能进得去,也恐怕难以脱身呀!”紫衣少女移步上前,拉着蓝衣女子的手说道,“我同你一起去”紫衣少女眼神中充满坚毅。 “墨茹,万万不能!你武功太差,到时岂不让我分心。你立即收拾行李,动身离开江都,你我姐妹定能在江陵汇合。”蓝衣女子坚定地说道,墨茹看着她的秋彤姐姐,眼中又多了一丝坚定之色,但更多的还是担忧之情。 这位蓝衣女子便是原兵马都督李和之女,因不满相国徐瑾专权跋扈,祸乱朝纲而与其交恶,八年前被徐瑾陷害,李家满门被抄斩。李和跟汝阳王穆千秋是生死之交,当时穆千秋正率军和北面的大梁激战。凯旋之时,闻此事,大怒。非要掀了相国府!众将拼死拦着。最终一气之下,舍了赏赐封地,驻扎顺昌城,远离京城。 李家的一个下人护主心切,以自己女儿的性命换了当时只有十岁的李秋彤一条命。死里逃生的秋彤被李和亲信护送到江陵,被李和的师父收养,习得一身武艺。半年前来江都寻徐瑾报仇,途径庐州,机缘巧合救下被山贼掳走的歌姬墨茹,墨茹无家可归,二人同来京城。 经数月相处二人渐已情同姐妹,秋彤也将自己所谋之事说出,墨茹为报救命之恩经常以歌姬身份进入相府帮秋彤打探消息,得知徐瑾每年的中元节都会在弘觉寺吃斋戒三日(可能是自己坏事做得太多了,所以才在中元节期间,逃到寺里避难……)。今日便是徐瑾斋戒之日,秋彤故而选择今日深夜去手刃此贼。在此祭奠过父亲亡灵之后,便要去往弘觉寺。 弘觉寺坐落在城外五里的落霞山上,上山只有一条路,但秋彤在半月前发现了一条通往落霞山极为方便之路。那就是,此座院落的后湖的另一边就是落霞山的后山,后山有一条极为隐匿的小道可以直通落霞山。 此刻,落霞寺钟声已经敲了一百零八下,僧众想必已经用过晚斋。说话间,李秋彤已换上了夜行衣,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她极为匀称的身姿,散落的发丝已被干净利索的束起。正言道:“墨茹,你马上就走,到江陵等我!”“秋彤姐,我……”还没等墨茹说完,李秋彤便飞身跃下亭阁,驾一叶孤舟往落霞山赶去。只留墨茹一人立在亭前,眼中尽是担忧之情,但随后便朱唇一抿,也下了阁去。 弘觉寺在朦胧夜色的笼罩下,像一幅剪影伫立在山背之上,在几声杜鹃啼鸣后,显得分外沉寂肃穆。在寺中的一处庭院中,几棵郁郁葱葱的菩提树将院落遮住了十之八九。在院落的四周和入口处,都站立着几组兵丁把守,其中的一个房间亮着灯,门外站着四人。这四人便是相国徐瑾的护卫,个个身怀绝技,江湖人称蜀山四怪,净干些劫财偷盗之事。 他们当中,老大人称“恶面阎罗”盛一飞,一对索命锤,只一锤便将顽石变作飞灰。 老二人称“双面财神”钱吴用,暗器金钱镖,十步外亦可取人性命。 老三人称“玉面书生”孟轻侯,手持一只夺命笔,是用毒下药的高手。 老四人称“无面厉鬼”罗青,轻功超群,碎骨断魂爪,任你钢筋铁骨,也能断你手臂。 这四人不知何时投了朝廷,当上了相国徐瑾的贴身侍卫。突然,屋顶似是有声响,“无面厉鬼”罗青“嗖”地一声,翻上屋檐,却看到有两只黑猫在嬉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双脚一点便飘进屋内,又查看了梁头,因为没发现任何异样。随即,飞身回去,朝着三人摇了摇头,立在一旁。 罗青走后,对着卧榻的屋顶的瓦片突然有一丝月光穿了进来,光束越来越大,闪进一个黑色人影,这人便是李秋彤。黑影轻声三两步来到卧榻之侧,猛地拉开睡帘,举剑刺去!“嘶……”竟无任何声响!定睛一看,哪里有人睡在这里!“哎呀!这是中了请君入瓮之计啊!”李秋彤暗思。转身便想飞身而去,可为时晚矣……! 四人已然来到李秋彤面前,“哼!大哥,这白送来的,不要白不要!你们可别跟我抢哦!”“玉面书生”孟轻侯冷哼一声,持笔便来。一股白沫扑面而来,还好李秋彤反应够快,一闪身将孟轻侯闪过身后。“哼哼!还挺麻溜,待俺来擒你!”来往数十回合,“玉面书生”已然变成花脸猫了,但还是没有伤到黑影一根毫毛。 “别玩了!老三!”盛一飞厉声喝道。“我还没用力呢!”孟轻侯硬声说道。“大家一起上!拿下他!”盛一飞说着,便舞着双锤,飞身而来! 一时间,锤音呼啸,咻咻镖声,还有利爪撕裂空气的声音,混杂着向黑影袭来。场面甚是热闹,黑衣人瞬时落了下风!嘭!地一声,恍惚间黑影便吃了一闷锤,李秋彤只觉喉咙一甜,两眼一蒙,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咻咻!又是几声,夜行衣上已经血痕累累,李秋彤眼看就要命丧于此!但冥冥中好像觉得身体猛然一轻,嗖!地蹿上房顶,奔了两步,又趔趄的跌了下去。四人随后便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后山的湖水旁,便没了踪迹。只剩下湖面上的余波在荡漾,四人命令兵丁四处寻找了好一会儿,便悻悻的回去了。 夜色,依然沉寂宁静,湖中的芦苇荡中,飘出一叶乌篷小船。吱吱呀呀的往远处飘去, “秋彤姐!你醒醒!”一袭紫衣胡服的墨茹,怀抱着昏睡的黑衣人急声叫道。胡服的紧致更把墨茹的凸凹有致,匀称修长的身材显现的分外明显,映着月光,更是迷人! “咳咳…”“我…我…我是在哪里?”李秋彤慢慢的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细声道。“秋彤姐,你醒了,我是墨茹啊!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呜呜……”墨茹的双眼噙满了泪花,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不是让你出城吗!你…你怎么来了?”李秋彤轻声问道。 “秋彤姐,我真的放心不下你!怕你出事,所以你走后我便架舟赶来!”“刚刚见姐姐险些丧命于那四人,便扔下绳索,将姐姐拉了上来!”墨茹抽泣着言道。 “墨茹,多谢你救了我!咳咳…”说着李秋彤有吐出一口鲜血!“姐姐,你赶快别说话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明天肯定会全城戒严,我们今晚逃出去!”墨茹忍住哭腔言道。 “真是连累你了!咳咳…” “姐姐也救过我的命啊!”“以后我们就是生死相交的姐妹了!”墨茹泪中带笑,庆幸还好自己跟了过来! 李秋彤如寒潭般的眼神中此刻尽是欣慰温暖之情,一丝热泪从眼角划过。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想:徐瑾狡兔三窟,经此一事肯定更加谨慎,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逃离京城!报仇之事,只能日后再图。 孤舟迎着月光往水天相接之处行去,不觉间山中已有鸡鸣…… 第四回:将军府袁熙解梦题 七星镇姐妹扮男妆 皓月如银,肆意地泼洒在落霞山间,潺潺的溪流应和着阵阵虫鸣,似乎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躁动后的院落重新恢复安静,葱郁的菩提树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愈发厚重,让人里感到宁静,平和。但此时的院落周围却是布满了兵丁守卫,使得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啪----!栖息在菩提树上的飞鸟被惊得四散而飞。 “废物!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相国徐瑾抄起桌上的茶具狠狠地摔向盛一飞。“这么多人竟然让一个刺客逃了!”徐瑾生着一副忠厚之相,平日里也是笑呵呵的,圆圆的眼睛,看起来还蛮可爱。可是盛一飞等人深知这个相国大人的阴狠、毒辣。 “属下无能!没想到后山绝岭之处竟有一条小道,贼人还有同伙接应,让他们有机可乘!不过您放心!贼人受了重伤,跑不远的!属下就是把江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刺客捉到!”盛一飞低头应声道。 “好,那我给你三天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徐瑾端起茶碗轻呷一口,缓缓说道。“明日回府,你们去安排吧。” “是”四怪齐声应道。 四人退去,罗轻侯,孟青二人各领一队兵丁,匆匆下了山去。 话说慕青、凝儿随小厮回了府中,并没有直接去到前厅,而是先去见了母亲。随即换了一袭绿纹紫袍,直奔前厅。跨步进门道:“青儿拜见父亲,父亲一路辛苦!”。“嗯,快快拜见袁大人!”穆千秋拂须应道。“穆青拜见袁大人!”穆青躬身言道,方才起身。定睛观之,眼前老者,虽须发皆白,但眉宇之间颇有潇洒之意。穆青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 “嗯,不必多礼,呵呵……千秋啊,令公子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啊!”袁熙颔首拂须道。仔细打量着穆青。 穆青虽年方十五六,但身长已六七尺。由于寒毒在身,体型偏瘦,紫袍外着一件乳白色的对襟长衫,束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之中。脚穿云纹皮靴,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汉白玉的发钗使得整个人更加的温文尔雅。 “青儿,袁大人是为父的故交,才识渊博,博古通今,因公事会在顺昌停留些时日,你要多向袁大人请教些学问啊!”穆千秋言道。 “是,父亲。”穆青躬身应道。 “哈哈哈…令公子气宇不凡,将来必成大器!”袁熙笑言道。 “袁公过奖了,犬子顽劣,还望袁公费心!”穆千秋暗想:“数日不见,是有些长进。青庐思过,还是有点用啊!”不觉露出一丝欣慰之笑,便让蒙真准备宴席。 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穆青起身为袁熙和穆千秋斟酒,举杯言道:“父亲,孩儿有些问题想请教袁先生。” “袁公与我路途劳顿,有什么问题,待明日再说!”穆千秋知道穆青平时就喜欢提出一些奇奇怪怪问题,故而言语稍显厉色。 “哈哈…千秋啊!你我虽不及当年之力,但也不至于这般娇嫩,青儿但说无妨!”袁熙举杯笑道。 “既然袁公不顾辛劳为你解疑,你断不可说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穆千秋正言道。 穆青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些围棋黑子,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画出一个“井”字。躬身说道:“袁先生,此题困扰晚辈已久,晚辈想请袁大人为晚辈此难题!“井”字将此桌面分为九个区域,怎么能将这些黑子全部放进去,并且每个区域横竖斜之和为同一个数字。”穆青说完转身看向袁熙,露出一丝些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穆千秋厉声喝道:“休得无礼,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你……” “哈哈哈……此题甚妙!待老夫一试!”只见袁熙右手拂须,双眼微闭,缓缓说道:“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七右三,上九下一,居中为五。” 穆青听言立即摆弄起来,心中暗自一算,果然横竖斜角相加都为同一数字,神情竟是欢喜之情。 随即俯身三拜立身言道:“谢先生为我解此疑惑!前几日梦中有一仙人,留此难题,并言道,若谁能解出此题,你便拜其为师!梦中仙人与先生甚是相像!晚辈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收下晚辈!” 穆千秋闻听此言,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给袁公下马威不成,给自己找台阶儿下呐!”但看着穆青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有此事似的。 “哈哈……既然天意如此!那就顺天而行吧!”袁熙起身言道, 话说穆青在青庐之中,确是常常有此梦境,不料今日却能遇到梦里所说之人!穆青甚是欢喜,穆千秋也是为儿子能够“改邪归正”心情大好。 三人饮至夜半,才吹灯罢盏,各自休息。 江都五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名叫七星镇,两个年青男子走进一家客栈,其中一名男子似是有病在身,甚是虚弱,被另一名男子搀扶着。 正在柜台拨弄算盘打发时间的店小二看到有客人来,热情地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店小二一瞬间竟差点呆住,他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俊美得都有点儿不像男人了!这让店小二开始怀疑人生,同样是爹妈父母生养的,可为啥差距那么大呢! “小二!小二!还愣着干嘛呀?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我们要住店。”其中一个男子说道,只见这位公子杏眼修眉,鼻梁秀挺,似水的眼神有些勾魂摄魄。 “哦…好嘞!客房一间!”店小二刚回过神来对着楼上喊道。便领着二位上了楼去。 “墨茹,我们这样做有些危险。现在外面有好多追兵,我门应该走小路的。”李秋彤边躺在床上,边说道。此时的她一身男装,眉宇之间又多了一丝英气! “放心吧,姐姐没事儿的,外面的官兵也不见得一定是抓我们的啊!关键是姐姐你的伤,如果再不医治,你是撑不住的!”墨茹端着茶水说道。“等到天黑我就出去,到药店把买些药来!” “辛苦你了,墨茹。”李秋彤靠着被子半躺着说道。 “姐姐,别说这些啦!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拿些吃的东西上来!”墨茹细声道,说着便下楼去了。李秋彤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镇外十里之处,一队人马拖着漫天的尘土,往七星镇方向飞奔而来…… 第五回:回圣命施计迟进京 辨雌雄秋墨化青云 天边 晚霞已将绵绵青山与天相接之处浸染的绯红,映得在田边戏耍的孩童的小脸红红的,远处沐浴霞光之下的父母已扛着锄头向他们走来。山间鸣蹄的的布谷鸟也已回巢,偶尔啼叫几声使整个山林愈发显得空旷,宁静。一条蜿蜒的小路,似是群山系的一条腰带,蜿蜒回环。 “驾!嘶---!”一阵马叫嘶鸣之声刺破了这幅宁静的画面。“吁---!”一队人马带着一阵风尘停在一片田垄边上。 “秦飞,此地离江都不过五十余里,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前面的七星镇住下,明日一早再进京复命!”说话者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身着蓝色锦袍,脚蹬黑色漆皮靴。身姿挺拔,犹如苍松,剑眉之下寒星一般的双眸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是!属下遵命!”秦飞应道。秦飞看起来虽比这个少年年长一些,虽然脸上隐约可见一丝疑惑之色。但打对于少年的命令却是没有丝毫迟缓地拱手领命,只见秦飞对着后面的一队人马喊了几句,便马鞭一扬跟随着刚刚下达完命令就策马扬鞭而去的蓝衣少年飞奔而去。继而又是一阵马蹄声和着阵阵烟土,缓缓地消失在了如血般殷红晚霞之中。 仿佛是在梦里,父亲在摇曳的烛光下看着书,母亲坐在床边做着针线女红,两人相视而笑,继而又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小秋彤安睡在母亲身旁,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温暖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突然,烛光开始剧烈地摇晃着,熄灭了。小秋彤被人抱着飞奔着离父亲母亲而去,小秋彤想抓住母亲的手,母亲却如烟般地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父亲的身影。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李秋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墨茹正焦急地看着自己,再看看周围却已是黑夜,床边的烛火跳跃着暖暖的火焰。枕边似是潮潮的,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 “我没事,别担心了,墨茹。”李秋彤拉着墨茹正要为她擦拭泪水的手轻声说道。“姐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伤势又重了呢。”墨茹嘟着小嘴儿说道。 “有墨茹妹妹辛辛苦苦为我熬的药,我真的好多了……”李秋彤微笑着说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你要多笑笑才好,不要总是冷冰冰的锁着眉头。”墨茹笑着说道,眼角还微微有些湿润。 “墨茹,现在什么时辰了?”李秋彤轻笑了一声细声问道。“刚刚过了戌时,姐姐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之前伤口痛得那么厉害,吃了药就睡下了,什么东西都没吃,肚子该饿坏了吧?”墨茹说着就去桌上拿吃的。 “唉!东西都凉了,姐姐,你先躺一会儿,我去让店小二热一下。” “嗯,去吧,小心点儿”墨茹说着端着吃的东西就走了出去。 “哒哒---”一阵马蹄声经过,有好像停在了一个写着“青云客栈”店面门前。店小二立在柜台已有些瞌睡,一个两撇八字胡,身着长衫的掌柜的在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记着账。 “小二,安排几间客房,再准备些酒菜。”一个身躯健壮,眉如黑漆的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银锭放在店小二手里,身后还立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少年。 没错,此人就是秦风。由于七星镇离京城很近,过往的客商和往来的旅人比较多,镇上另外几家客栈都已客满。秦风一行人找了好一会儿才来到这个位置相对偏僻的青云客栈。 “对不起,众位客官,小店没有那么多客房,容不了诸位这么多的人!”小二说着就要不舍地把银锭交还给秦风。 “那你们还有几间客房啊?”秦风厉声说道。 “还…还有两间,可…可也容不下诸位这十多个人啊!”店小二被秦风的气势所染,有些结巴地说道。 立在柜台内的八字胡掌柜笑嘻嘻地躬身来到众人面前,喝退小二,将银锭塞进怀里说道:“诸位客官,本店客房就只有两间了,若诸位不嫌弃,后院还有几间稍旧的客房,应该能容纳的下诸位。”说是旧客房,其实就是一个存放杂物的库房。 秦风刚想说些什么,立在他身后的少年便说道:“秦风你跟叶琪住一间,其他人住后院,就这样了。”少年悠悠的说道。 “是!”秦风躬身言道。 八字胡掌柜笑呵呵地躬身引着少年和秦风、叶琪上了楼去。店小二将其与众人引到后院。 少年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稍顿了一下,转身对秦风说:“你们俩安顿一下,到我房里来一下。”说着便进了房间。 秦风、叶琪两人来到少年房内,立在一侧,少年则坐在桌前独饮着酒。“你们坐吧。”少年轻声说道,秦风二人听言便在偏位坐下。 “你们俩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今日本可进京,非要等到明日?”少年放下酒杯缓缓说道。 “回齐王殿下,我二人的确有所疑惑,但殿下所虑,岂是我等二人能所及的!殿下这样做,肯定自有殿下的道理。” “呵呵…我就想让宣王的人知道,我今晚没有回到京城,因为我还在等一件事情。叶琪,你等会就先行回京替我做件事,记住千万要隐蔽。” “……”少年如此这般的说着,秦风、叶琪二人频频点头应道。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了……街上也空荡荡的,安安静静的,只剩下黑夜中几颗一直盯着青云客栈的眼睛。 “让他们都起来,到这里接受检查。”一个粗鲁的声音打破了客栈的宁静。 “各位官爷!此刻店里各位客官都已歇息,要不……”八字胡掌柜的笑眯眯的把一些银子塞进领头的一个长着“张飞”胡,皮肤黝黑的军官手里。 “少废话!往日可以,今天说什么都不行!”黑军官说着把八字胡掌柜推到一旁,单银子却是入了自己的口袋。八字胡掌柜看着没有办法了,便吩咐小二去喊醒各个客房里的客人来到大厅接受检查。 李秋彤跟墨茹两人自是也来到了大厅,由于吃了汤药,李秋彤勉强可以装作没有受伤的样子。 “男女分开,站成两排,来人啊!检查他们右肩和左腿,凡是有伤者,全给我带回去!”黑军官喊道。 从兵丁里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分别检查两排队伍。 “姐姐,别怕,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我死也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墨茹轻声说道,眼神中充满着坚毅之色。 “别乱来,我们要见机行事!”李秋彤抓着墨茹的肩膀说道。 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检查过,就连有一个腿上长疮的人都被当做嫌疑人带走了,眼看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你!把衣服解开!肩膀给我看看。”行使检查的兵丁厉声说道。 “哼!我好着呢!凭什么让你看!”由于墨茹站在李秋彤的前面,自是先检查她了。只见她抓着衣口,黛眉紧蹙,鹅蛋似的小脸涨得通红。 “大家都是男人,你紧张什么!再说,有没有事我一检查便知!”兵丁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皮肤细滑,白嫩如凝脂,特别是那杏仁状的眼睛甚是勾人,忍不住手就伸将上去。 墨茹是女儿身,自然不从,眼看就要动手。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兵丁的肩膀,把他拉到一旁说道:“军爷,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出身大户人家,自小不喜欢别的人碰他的身体,请勿见怪!”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李秋彤他们身后的齐王杨恺。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妨碍军务!来人!全都给我抓起来!”黑军官怒喊道。 秦风上前拉过黑脸军官到一旁,笑语道:“军爷,这是一些小意思,通融一下!”黑脸军官一看秦风所持之物,明晃晃、金灿灿的一块令牌!上写着“皇城大内”四个字!瞬间脸色变得煞白(这里只是为了烘托黑脸军官的情绪变化,因为再怎么变都是那么黑!) 继而做下跪之态,秦风一把将其拉住,正言道:“你等快快散去,切勿声张,否则断然不会饶你!” 只见那黑脸军官,躬身退下,一挥手,众兵丁便离了青云客栈。只剩下一群衣衫不整的众人。八字胡掌柜的吓得哆哆嗦嗦地和店小二招呼着众客官回房。 “二位兄台受惊了,在下杨恺,不知二位尊姓大名”杨恺拱手言道,看着李秋彤和墨茹,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感谢杨兄解围,在下木青,这是舍弟木云,我兄弟二人来京城办事,舍弟年小未经世面,不免有些被吓到了,多亏二位!”李秋彤拱手言道。 “多谢杨大哥出手相救!小弟感激不尽!”墨茹也连忙拱手谢道。眼中似是有些呆滞,刚刚在危急关头多亏有这位杨大哥相救,墨茹心中很是感激,另外眼前的这位杨大哥生的是,剑眉星目,英俊挺拔,顾盼之间却是印在了墨茹心头。 “哈哈……!木青!木云!又住在这青云客栈。真是有趣啊!二位不必太客气了,江湖之大能遇见就是缘分,再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二位若是不嫌弃,让店小二弄些酒菜来,咱们边饮边叙,如何?”杨恺笑言道。 李秋彤为了隐藏身份自是不想让他人知晓,李姓“木为首”又随意瞟到有青云二字,故而给自己和墨茹分别取名:“木青”“木云”。没想到竟被这个杨恺察觉出来了,心中自是有些别扭。故而言道:“杨兄出手相救我兄弟二人,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只因我兄弟二人明早还得早早赶路,恕在下实在不能奉陪!日后若遇见杨兄,定要与君一醉方休!杨兄,你们二人也早些休息吧!我二人先回房了!”说着便拉着还呆立着的墨茹回房去了,剩下杨恺木木地站在那里。 “真是太不像话了!殿下您救了他们,他们却如此对待您,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去找他们下来!”秦风愤愤言道。 “回来!算了!咱们也回房休息吧!”杨恺叹了口气,目光还停留在李秋彤消失的地方。 几声鸡鸣将杨恺从梦中唤起,他起身坐在床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他轻笑一声,揉了揉眼睛,使自己清醒过来。洗漱整理过后,杨恺与秦风一行便要离了青云客栈,临走时,叫来店小二问了下木清木云两兄弟是否已经走了,店小二说:“没错!天一亮二人就已经走了。”杨恺又叹了口气,跨上马背,轻声说道:“可惜啊!”“可惜什么啊?!”一旁的秦风一脸不解地问道。 杨恺微微一笑:“昨日那两兄弟,其实是两姐妹。”秦风更是满脸的问号:“怎么可能!我怎么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他们生的一副好面孔,殿下!您是怎么看出来的?”“第一,她们都有耳洞,第二……额…她们的屁股都很大!哈哈…!”杨恺说着用手比划着。“啊?!”秦风一脸回想的表情。 “驾!”还没等秦风回过神来,杨恺便再次策马而去……“唉!等等我!”说着秦风领着余众,再次追了上去! 前面便是江都城门,这是齐王杨恺时隔五年后,再次回到京都。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望向城门,眼神变得更加的深邃…… 第六回:徐相国竹林害忠良 俏凝儿片叶诉芳心 竹林 京郊外十里的一片竹林,七月末的天气还甚是燥热,但竹林深处却是凉爽至极,甚至有些阴冷。几只飞鸟略过,缓缓落下几片竹叶。咻--!一个黑影闪过,随即在一片稍显空旷的地方立住。 “老朋友,好久不见!”一个声音从黑影的背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一个人立在那里,身边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做事还是这么鬼鬼祟祟。说吧,什么事?”黑影幽幽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轻蔑。 “呵呵…你还是这么直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只见那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黑影身前圆目一瞪,沉声说道:“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哈哈……你是堂堂相国,手下高手众多,焉能用的了我!”黑影笑道。 “因为只有你能杀的了他,能对付御龙诀的也只有你凌洛天了!”相国徐瑾转过身去,悠悠的说道。 “啊!你…你…你要我去杀穆千秋?!他可是你的结拜兄弟啊!”凌洛天大惊,跨步来到徐瑾面前。 “谁让他不识时务,公然反对宣王殿下!成为了我的绊脚石,他可是手握重兵啊!我只能提早杀了他!”徐瑾抬头望着被竹林遮蔽的天空,声音有些怅然,但又坚定无比。 “穆千秋是吴国最能征善战的将领,震慑着北方的大梁!我之前虽与之为敌,但那只是武学上的切磋,并且他还救过我的命。但此等枉杀忠良,忘恩负义之事,凌某断然不会答应!”凌洛天背手而立,一口回绝。 “好一个枉杀忠良,忘恩负义!当年是谁与我一起将李和一家赶尽杀绝的!别以为你隐居在这山林之中吃斋念佛,就能洗清你的过往!”徐瑾狂笑道,圆圆的脸变得面目狰狞。 “我……”凌洛天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还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你的儿子和女儿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想不想见到他们啊?哈哈哈……!”徐瑾走近凌洛天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凌洛天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抓着徐瑾的手臂说道:“他…他们还活着?!他们在哪儿?现在怎么样?!”徐瑾一把拽开他的手说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们活得很好!但是,至于以后活得怎么样……哼哼,就全看你了!” 凌洛天往后退了两步,大笑道:“哈哈哈…!还活着!还活着!”靠着两棵竹竿,自言自语,又是一阵竹叶雨飘落…… “取穆千秋首级来见我,你们便可团聚!如若不然!你们将在黄泉路上相聚!”说着徐瑾便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得身体像是被掏空的凌洛天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哗哗--- 又是几只飞鸟入林中,竹林深处传来阵阵刺骨的凉风。 顺昌城,定北将军府,后山的青庐之中。 穆青正端坐案前,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品读着,微风吹过,一片落叶正落在穆青面前的书案上,但穆青丝毫并未察觉。 “哎!哎呀!哎吆吆……!”穆青突然咧着嘴叫了起来,“凝儿姐姐,你怎么又拧我的胳膊,前几日寒毒刚刚发作,正疼得紧呢!” “你少骗我啦!我还没用力呐!自从袁大人来了,你不是在整日都他房中,就是一个人在这青庐读书,都几日没跟我说话啦?啊!”凝儿把食盒放在一边,从书案上拿起刚刚飞进来的那片树叶,嘟着樱桃似得小嘴嗔言道。 “凝儿姐姐,你可不知道!这袁先生呀,真是厉害!我提的问题他竟然都能答得出来!不像以前那些老夫子,满嘴的之乎者也亦焉哉!”穆青神采奕奕地向凝儿说道,“不过,再过几日袁先生就要回江陵了!”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情。 “那袁先生走了,老爷还会给你请别的先生吗?”凝儿眨着杏核般地眼睛问道。 “我既拜了袁先生为师,就自是不会再拜别的先生了!我明天就去跟我爹说,我要跟袁先生一起去江陵,听袁先生说他住的地方叫鱼龙岭,风景可美啦!还有好多好吃的!”凝儿刚把碗碟从食盒中拿出来,穆青伸手就拿了一块酱牛肉放到嘴里。“哎呀!凝儿姐姐,你又拧我!” “谁让你不洗手就拿东西吃啊!看手上还有墨汁呐!”凝儿说着便拉着穆青过来洗手。 “那青少爷你要去多久呀?一个人去吗?江陵远吗?”凝儿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说着。 “我还没跟我爹说呢!不过我肯定会让我爹答应让我去的,我还有好多东西要跟袁先生学呐!”穆青走到案前,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了起来。 “凝儿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穆青抹了抹嘴说道。 “哦,没什么!只是片树叶而已。”正在发呆的凝儿一惊,准备把手中的树叶扔出窗外。 “哎!别别…别扔呀!让我看看。”穆青看着凝儿紧张的样子觉得肯定有什么东西,说着便过来抢。凝儿本能地将手中的树叶背到身后,谁知穆青一把抱过来,把树叶抢走了!定睛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青”“凝”两个字。 “哈哈…我说是什么呐!原来是凝儿姐姐写的字儿啊!哎呀!看来真是螃蟹吃多了呀!哈哈……”穆青竟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要是往常的话,自己的手臂早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了。 此时的凝儿呆呆地站在那里,鹅蛋似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似是在躲闪着穆青。自己和青少爷平日里也经常嬉闹,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刚刚穆青在抢夺树叶时,是一把将她抱住,虽然穆青身体比较瘦弱,但她整个身体像是被大山环绕一样,充满了安全感。 “凝儿姐姐?你怎么啦?很热吗?”穆青疑惑地问道。 “哦…没有呀!你刚刚说什么?”凝儿缓过神来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娇羞。 “我说你是螃蟹吃多了吗?!字儿写得像螃蟹的爪子一样”穆青眉毛一挑说道。 “我哪里比得上您啊!平常又得给您做好吃的,又得伺候您的,哪有时间练字啊?况且我也只会写这两个字。”凝儿悠悠地说道,丝绢在手里打着转。 “来!我教你!”穆青说着又是一把将凝儿拉过来做到书案前。将毛笔蘸好墨,放在凝儿的手中,自己则是握着凝儿的手写了起来。 扑通—扑通--!凝儿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她耳后的呼吸,还有那淡淡的墨香……最后淡淡墨香凝聚在纸上,望着刚刚写下的“青”和“凝”两个字,她多么想时间就永远定格在这一刹那! 窗边那片树叶,不知何时又被吹入了风里……飘得很远很远 第七回:避锋芒宫门遇良将 忘江湖牵挂在儿身 京都 话说齐王杨恺一行自七星镇一路快马加鞭脱尘带土行至宫门之前,齐王抬头观日,已是巳时。而此时宫门前早已有一人引马而立,四顾而观之,此人便是七星镇先行一步的齐王参将叶琪。 齐王见叶琪已在这里等候,剑眉一扬,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于是跃马而行,来到叶琪面前,纵身下马低声言道:“我安排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属下已按照殿下的吩咐将礼物送至相国府,徐瑾乐得直拍肚子”叶琪立即拱手细声回道。 “想必韩又卿那个老家伙昨日已进京了吧?” “是的,他一进京便进宫面见圣上了。” “嗯,好。”“尔等在此等候,我这便进宫复命。”齐王回身对众人说道,便整理下腰带和发髻,大步来到宫门前。守门侍卫见有人前来便上前阻拦道:“何人敢擅闯宫门?!” 秦风、叶琪等人见状个个气得怒目圆睁欲上前理论,本来东海剿贼的功劳全被那个贪生怕死的韩又卿给抢去了,这到了宫门口还拦着不让进!杨恺回头瞪了一眼,众人便又乖乖地立在原地。只见杨恺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上写着:“皇五子杨恺”(一个皇子需要亮腰牌才能不被侍卫阻挡,也是笑话。) 领头的侍卫见此腰牌,立马躬身言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齐王殿下!请殿下恕罪!” “不碍事,本王久历沙场,已许久不在京都,尔等不认得本王也属正常,况且你们恪守职责,应该加奖才是!”杨恺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豹眼虬髯的侍卫头领,一边收起腰牌,一边微笑着言道。“本王此次回京复命,还劳烦通禀一声” “那殿下暂且在此等候,末将这就去通报!”侍卫头领躬身道。说罢转身就像宫城内走去。 在吴国东面的东海之中,有很多岛屿,这些岛屿离得又很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岛国,名叫—蛟龙国。此国盛产珍珠,但因资源匮乏,屡屡侵犯吴国东方边境。齐王杨恺乃是庶出,又因当年兵马都督李和被诬告密谋叛乱,其母妃为李和求情,惹怒了吴王,因此受到冷落,年仅十六的杨恺便被派去吴东平乱。五年来战功累累,也甚是体恤部下,在军中颇有威信,但杨恺自知其父王最忌惮之事就是拥兵自重。就拿汝阳王穆千秋来说,要不是只有他能够抵挡得住大梁的军队,恐怕也早已和中书令袁熙一个下场(其实可能是最好的下场了吧!)。 故而,齐王杨恺故意在宣王和徐瑾眼线的监视下在七星镇停留半日,好让宣王的亲信韩又卿早一步进京邀功,又差叶琪将在蛟龙国得到的极为罕见的有益寿延年功效的“蛟泪珍珠”献给徐瑾,让宣王和徐瑾认为自己想依附于他们而暂不起杀心。从而隐蔽其锋芒,待时而发……毕竟在吴王众子之中,只剩下宣王杨憬、成王杨恒、还有自己了。成王是个痴愚之人,其余的都成了宣王的垫脚石。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侍卫头领从宫城之内走出,对着齐王拱手言道:“殿下久等了,陛下困乏,现正是午休之际,王公公说,让殿下明日再来觐见。” “哦?那即是如此,本王就先回去了,有劳你了。”杨恺面露无奈之色言道,转身就要离去。 “末将恭送齐王殿下”侍卫头领拱手道。 只见杨恺旋即又转过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萧炎!”“哦,萧炎!这名字不错,听着就让人觉得清爽!哈哈…我记住你了。”杨恺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说道,便走到马前,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策马而去,留下了有些呆呆的侍卫首领萧炎。 萧炎还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正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话说,袁熙在顺昌城穆府一停留了半月有余,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回江陵老家了。穆青折服于袁熙的博学远识,欲随其一起赴江陵。袁熙也是觉得穆青聪慧过人,是个可造之材,从穆青身上隐隐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便应允了他,但须他自己去说服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穆青得到了先生的允许,自是欣喜之极,自打自己七八岁时至今,由于身体原因,便一直在顺昌城中,不曾见到过外面的世界。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的寒毒,父亲母亲怕是很难同意。穆青走着想着,不觉间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前,穆千秋此刻正在书房读着兵书,穆青站在走廊上正在琢磨该如何开口之际,看到一个丫鬟正端着茶水往这边走来。 “小红姐姐,你过来!”穆青招着手,轻声喊道。 “怎么啦?青少爷?”小丫鬟端着茶水,一脸疑惑的问道。“嘿嘿…借用这个用一下!小红姐姐,你下去吧!”穆清不由分说的把茶盘拿了过来,蹑手捏脚的走向书房,靠着门边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进来吧!”突然的一声,差点吓得穆青把手里的茶盘扔掉。看着父亲发现了自己,便走了进去,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就你这小胆量,还敢出去闯江湖?”穆千秋缓缓说道,但眼睛确实没有离开手中的兵书。 “哎呀,父亲大人!您何时练得读心术啊!我还没说话呐,您都知道我要说啥啦!”穆青一边把茶水放在穆千秋的书案上,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同意你随袁先生去江陵”穆千秋说道,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他手中的兵书。 “啊…啊?”穆青听到父亲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了。“啊什么啊!我可以同意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穆千秋放下兵书,缓缓地说道。 “什么条件啊?您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我也应啊!”穆青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第一个,你要老老实实的听袁先生的话,不许任性胡来。第二,遇到事情,量力而为,不要强出头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本领能够支撑你的侠义之心。第三,江陵乃是众多武林门派聚集之地,龙蛇混杂,不要轻易与人结交。”穆千秋说着,似是在回忆些什么。 “没问题,爹,我都能答应您!但是爹,我想请您也答应我一个请求。”“什么请求?”穆千秋回头看了一眼穆青说道。 “我想凝儿跟我一起去。”穆青斟了一杯茶,嬉笑双手递给穆千秋。 “嗯,凝儿自小照顾你,带上她我也能放心些。”穆千秋捋着胡须说道。“没什么事,你下去吧,这几日你好好准备准备。” “是,那青儿告退了。”穆青出了书房,捏了捏自己的脸,像是在做梦一样,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穆青走后,穆千秋从书案里拿出一一个信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封口的火漆已被打开。从里面拿出来的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片被裁成两半的竹叶,穆千秋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第八回:龙纹玉消寒毒福祸未知 汝阳王应战约风云难测 雨夜 雨点掉落在地上,留下点点痕迹便消失了,像是落在烙铁上。激起的薄雾夹杂着丝丝土腥气,笼罩着顺昌城,映着片片灯火,朦胧中带着静谧。 对于仍被夏末暑气折磨的人们来说,像是一种解脱,但对于穆青来说却像是和地狱恶魔的约会。虽然数年来这种“约会”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但只有穆青自己知道那是怎样一种体会。 被恶魔笼罩的身体,闪着淡蓝色的微光,平日里清澈爽朗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泊一样,冰面上又蒙着一层青纱似得雾霭。浑身的经络像是流淌着会发光的液体一样清晰可见,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额前的青丝已在凝雾滴水。 可这次和往常不一样的是,穆青雾霭般潮湿的眼睛里,每过一会儿都会有蓝光亮起,同时亮起的还有穆青胸前那印有龙纹的翡翠吊坠,似是有一股力量在翻腾。穆青紧咬着牙齿像是在抵抗,体内的两股力量在争相控制着他,突然穆青眼中的蓝色光芒和黑色寒潭都不见了,眼睛慢慢地闭上竟昏死过去。 “哎呀!别哭啦!梅大夫,怎么样啦?青儿他…他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穆千秋立在床边焦急地问道。一位身着青黑色长衫的老者正端坐着,一手抚须,一手轻搭在穆青的左腕上闭目切脉。 穆青的母亲坐在床边已然哭成了泪人,听到穆千秋的喝止声尽力地压低声音。凝儿轻抚着夫人的双肩,轻声安慰,双眼也噙满泪水,不时地转身抹泪,蒙真领着下人也是立在左右。 “近年来,青少爷的寒毒已被老夫的丹药尽力压制住了,虽然这次症状来得这般猛烈,但脉象显示,青少爷的经脉中余毒已然不多,并带有减少之相!”梅大夫将穆青的手臂请放回床上,转身对穆千秋说道。 “那症状为何这般猛烈,似是比第一次还要厉害?”听到穆青寒毒正在清除,穆千秋的脸色稍稍缓和的一些,但转念又不解地问道。立在一旁的凝儿也不顾擦拭那含泪的双眸,急切地注视着梅先生。 “哎…可能是老夫医道尚浅,其中原因老夫也尚未明了!”梅先生站起身来说道,“但寒毒几近清除,也算是一件好事啊!也许青少爷能熬过这次,以后就再也不用受此毒的煎熬啦!这是火心丹,稍后服上一颗,醒时服上一颗,就会没事的。”梅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个龟裂纹青瓷瓶,缓缓说道:“老夫先行告退,今夜应该是可以安稳度过了。若有异样,将军差人告我,老夫定火速赶来!”说罢,梅先生便拱手向众人行礼告辞。 “蒙叔,有劳您送送梅先生。”穆千秋拱手欠身言道。 “梅先生,请。”蒙真上前去引着梅先生出了门去。 众人相视,心中像是一块大石落地,气氛也平和了一些。穆青母亲轻轻拉着放在肩头凝儿的双手,两人相视颔首,似是在互相安慰。凝儿上前用茶水将火心丹给穆青服下,看着穆青痛苦之色稍减,锁着的眉头也稍稍解开。 “青儿怎么样了?”只见袁熙疾步走进来轻声问道。 “青儿旧疾,每逢阴雨便是如此,并无大碍,雨夜惊扰袁公,千秋深感不安。”穆千秋见到年逾古稀的袁熙赶来,躬身行礼言道。 “千秋此话差矣!我乃青儿的师父,青儿有恙老夫也甚是惦念。虽曾听闻青儿身中寒毒,但老夫对此寒毒也是知之甚少。故而前来看一下青儿的症状,寻找解毒之方。”袁熙来到穆青床前看了穆青的状况说道。 “有劳袁公费心,青儿刚刚服下了梅先生的火心丹,现在应该没事了。”穆千秋应声道。 “老夫也略懂医术,可否让老夫替青儿诊诊脉如何?”袁熙说道。 “哈哈…当年家父战场重伤军医无用,还多亏了袁公,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忘了袁公也深知歧黄之术啊!既是如此,那就有劳袁公啦!”穆千秋似是想起了往事,笑言道。 袁熙在穆青床前坐下,右手轻搭腕上,双目微闭,时而嘴角微扬,时而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青儿幸而有名医相救,此寒毒毒性潜伏于身体各处经脉,要不是封住了奇经八脉的进脉,护住了本元,可能青儿早就有了生命危险。每次青儿阴雨天毒性发作,就是因为,毒性趁进脉虚弱,试图冲击脉关所致。但是此寒毒极难祛除!可青儿经脉里的寒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样,我估计,每次毒性发作,那个东西都会吸食走一些毒性。” “那袁先生的意思是青少爷很快就会完全好了吗?”凝儿急切的问道,眼神中充满着希望,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得,赶紧放开了抓住袁熙的手臂。 “凝儿姑娘放心,青儿身体里的毒素几近清除,应该是没事了!”袁熙轻抚着胡须,微微笑着说道。听到袁熙这样说,凝儿也展开了紧蹙的黛眉,羞羞地笑了一下,两只酒窝若隐若现。 “那袁公的意思是青儿的病痊愈了吗?”穆青的母亲问道。 “穆夫人,请放心,就算不能清除,以后如若再犯,也不会有什么痛苦的!”袁熙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穆青母亲连连说道,看着躺在床上的穆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那即使如此,夜已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穆千秋起身说道,既而转身向袁熙说道:“袁公辛苦了!青儿能拜你为师真是他的福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袁熙微微颔首应之。 “老爷,夫人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凝儿在这里伺候青少爷就行了。”凝儿上前说道。“那好吧,辛苦你了凝儿。你就在外厅休息吧,不必一直守在这里。”穆千秋轻声说道。 “是,老爷。”凝儿轻声应道。 众人便出了穆青的房间,昏躺在床上的穆青,胸前的龙纹吊坠突然又亮了几下,只见他皱着眉头,额头上又沁出了满满的汗珠,凝儿见状急忙用毛巾擦拭着,慢慢地穆青静了下来,像是进入了梦乡。凝儿将轻握着穆青的左手轻轻贴在自己还挂着泪珠的脸上,一旁的烛光被微风一吹,稍稍有些摇晃。又是一枚香泪滴落在穆青的手上…… 穆千秋引着袁熙行至走廊之时,袁熙突然停住,轻声说道:“千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穆千秋闻言先是怔了一下,心中有一丝不祥的感觉,随后躬身言道:“袁公请讲,千秋洗耳恭听!” “我要跟你说的是青儿的事情”袁熙顿了一下,穆千秋心中一紧,望向袁熙说道:“袁公但说无妨!” “我方才为青儿诊脉发现虽然青儿的寒毒已经几乎全部没了踪影,但是并未排除体外,像是被封印在了某个地方,但是老夫也没有探出到底在哪里。”袁熙说着,背手望向雨点已经稀稀落落的院中。 “袁公,千秋也是在青儿的气息之中稍稍感到有些特别的地方,但是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袁公费心,救青儿一命!”穆千秋闻言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青儿此次随老夫前往鱼龙岭,我可以再此期间寻找寒毒所藏之地。我听青儿说,你已经答应他了。”袁熙说道。 穆千秋闻言背手也望向稀稀落落滴着雨滴的黑夜,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道:“袁公……你有所不知……我同意青儿跟随袁公去游历江湖,除了想让他去历练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袁熙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老夫愿闻其详……” 穆千秋神色凝重,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袁熙。袁熙看到信封脸上瞬时也布满阴云,他拿着信封看着那两瓣竹叶,目光也变得深邃,沉重。移步走向穆千秋与他并肩站着,很久很久……说了句:“你要只身应敌,故而将青儿托付于我……” “虽然此战我有把握取胜,但青儿跟着袁公我会更安心……”穆千秋幽幽说道。 “哎……怕是会有更大的阴谋啊!千秋,你要特别留心宣王和徐瑾的动静!”袁熙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凌洛天之前同徐瑾在一起狼狈为奸,但在李兄那件事情之后,便归隐山林了。并且我与他当年是有切磋之约,应该与徐瑾没什么关系。宣王现在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雨要停了……但愿如此吧!”袁熙伸手进了黑夜之中,沉沉地说道。 两人在院中站了很久,直到雨停夜深、星月初现之时…… 第九回:云青城千里江陵传佳音 李秋彤弃车策马踏归程 江陵位处南境距京都甚远,受朝廷控制较弱,相对于官府的势力来说,各个门派的影响力却更为强大。武陵山脉中北段连接梦溪江的这段山脉中有座山,其山通体为青色的岩石故名曰“青岩峰”。 在苍松翠竹、白雾青岚的环绕之中伫立着一座大殿,巍峨似入云端,殿前有一块描金大匾,上写着“青宇大殿”四个大字,笔力遒劲横挺,似苍龙出水一般,此处便是江陵第一大派“青玄门”的所在。 哒哒…! 一个身穿白袍,身跨白马的俊朗身影,策马而来。 “吁…!”只见那人在山门前纵身下马,白马呼呼地喘着粗气,少年也面色带疲累之色,想必是日夜兼程的缘故,但尽管如此,少年的双目依然顾盼有神,这来人便是青岩门第三代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云青城。 青玄门分为两派,青派和玄派。 青派的掌门是木辰风,是总掌门木远山的儿子,也就是云青城的师父。 玄派的掌门是木远山的二弟子孙思远,木远山的大徒弟就是李秋彤她爹李和。 因为青派和玄派各自修炼青玄门两种不同的武功心法,所以根据每个人的体质和天赋的区别,拜入青玄门后会根据自身适合的功法被分到两个派系。 每隔十年从两派众弟子中选出一位最优秀者,作为总掌门的储备力量,并可以学习青玄门最高的武功心法,最终成为总掌门。 当年李和就是木远山最为心爱的弟子,是木辰风和孙思远的师兄,但由于李和一直想建功立业,所以离开了青岩峰…… 在青玄门第三代弟子中云青城是个中翘楚,深受他师父青派掌门和总掌门木远山的器重! “云师兄,你终于回来啦!”一个稚嫩的少年迎上来,接过缰绳兴奋得叫道。少年身上穿着一样的白袍,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有些瘦小,但大大的眼睛甚是招人喜欢。 “嗯,回来了!青一,我没在时练功有没有偷懒啊?”云青城一边将缰绳递给少年,一边拍着少年的肩膀问道。 “没有!你说了回来要试我武功的!我哪儿敢怠慢呀!”青一眼睛瞪得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正经的说道。 “呵呵…姑且信你,回头再试你,我要去掌门那里去复命了?”云青城说着用拳头轻轻地在青一那瘦弱的胸膛捶了一下,说着就要跨步离去。 “云师兄,你是不是去找秋彤姐姐啦?找到了吗?她没事儿吧?她还回来吗?”青一拽着城师兄的衣襟轻声问道,眼中泛着点点泪花。 “呵呵…放心吧!你的秋彤姐姐没事儿,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啦!快去做事吧!”云青城摸了摸青一的头轻笑着说道。 “真的?!我就说嘛!秋彤姐姐不会这样狠心嘛!哈哈哈……”青一笑着说道,转身蹦蹦跳跳地牵马而去。 云青城望着青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往殿内走去。 青宇大殿后有一院落,此处与别处不同,背靠着悬崖绝壁,鸟瞰着梦溪江水,在鸟鸣水流之声中甚是宁静,在崖壁的青石岩上有一老者静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冥思。 “你回来了!”老者慢慢睁开双眼,缓缓地说道。 “回禀师公,青城回来了,并且已经找到秋彤师妹了!师妹果然是去了京城,去找徐瑾报仇去了。”云青城躬手回道。 “彤儿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老者问道。 “师公,师妹她受了伤,已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彤儿受伤了!严不严重?”老者的语气虽依旧平和,但此时他已经从青岩之上来到了云青城的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和心疼。 “不过,请师公放心,师妹现已无大碍!我已与她会面并告知她师祖您甚是挂念,让她尽早赶回!并且也安排了人随行保护!”云青城回道。 “嗯,青城,你路途劳顿去见了你师父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师公!青城告退了!”说罢云青城便转身退下。 院中只剩一老者,背手望着江水,任微风摇曳着他的衣袖。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江陵啊?这马车快把我颠散架了都!”墨茹抱怨道,李秋彤则在一旁闭目凝神。 “哎!姐姐,你说你那个云师兄可真够厉害的!长得也挺帅的!三两下便把追兵全打跑了,这下徐瑾那个王八蛋就再也抓不住我们啦!”墨茹一边说道一遍手脚挥舞着。 “哎,墨茹,你能消停会吗?要不是在过关卡的时候露馅了,我至于又欠他一个人情嘛!我…呕…!”李秋彤说着便把头伸向马车外吐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啊?!是不是伤口又疼啦?哎,不对呀,伤口疼也不能吐啊?呵呵…姐姐你晕马车啊?”墨茹边扶着李秋彤坐下边笑着说道。 “我习惯了骑马而行,这马车做得我头晕得紧!墨茹,赶紧让他们停一下!”李秋彤捂着胸口说道。 “喂,你们停一下!停一下!”墨茹拉开车帘大声地喊道。 车慢慢地停在了路边。 “师姐,有什么吩咐?”两个白衣少年跃马而来,其中一肤色黝黑的少年躬声问道。 “你们两个进来,我们去骑马!”墨茹没等黑肤少年答话,便把他拉了下来,和李秋彤二人翻身上马。 李秋彤出了马车,骑马而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便想策马疾行一番,回头向车上的两个少年说道:“就快到江陵城了,你们两个坐马车走,我俩骑马,咱们在前面的青溪镇汇合!驾!” 还没等两个少年回过神来,李秋彤便与墨茹跃马扬鞭,乘尘而去。 两个白衣少年相视一眼才回过神来,赶紧上了马车,让车夫驱车赶去…… 第十回:月夜长堤芳心暗许 前路漫漫郎亦有情 月盈于空,华灯初上。 汝河两岸的道路两旁挂满了红红的灯笼,月光肆意地挥洒,就连河畔的杨柳都穿上了银色的霓裳。路旁的风景带上,或三或两的人们,漫步在堤坝上享受着这来自于桂宫仙子的馈赠。 “青少爷,你等等我!你病才刚刚好!别跑啦……!哎呦…!”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少女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却又突然蹲在了路边。 一个少年奔跑着,听到声音连忙停下,回头张望着。随即往回奔了过来…… “凝儿姐姐!你怎么啦?才跑了这么一点儿路就累成这样啦?哈哈……啊!啊!哎吆……!姐姐!是我错啦……放过我吧!哎吆!”穆青蹲在路旁捂着胳膊喊道。 这一阵求饶引来一些嬉笑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呢! “你别喊啦!别人在看咱们呐!”凝儿拍了穆青的胳膊一下低声说道。 “人家好心过来问你怎么啦,你倒好,冷不丁地给人来这么一下,还不让人喊!凝儿姐姐,咱能不能温柔点儿呀?要是再这样的话,可就没人要了哦!啊!啊……!怎么又来?!”穆青笑着在凝儿耳边轻声说道,突然又捂着胳膊跑到一旁。 “我怎么就没人要啦?!我明天就回乡下老家!找个人嫁啦!哼!”凝儿双臂环抱着双膝,嗔道。说完把头扭向一边,忽然鼻头一酸,几滴眼泪顺着嫩若梨花的脸颊滑落下来,应着月光甚是让人疼惜。 “凝儿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别哭好吗?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看好多人都在看咱们呢!”穆青连忙凑过来说道。“是我的错,在家里待得太久,这一出门就下像条猎狗一样撒了欢儿了!还说了一些浑话让凝儿姐姐伤心落泪了……” “哈哈哈……你刚刚说你像什么?像猎狗?哈哈……还真像!”看着一旁忙着道歉的穆青,凝儿噗的一声,破涕为笑。 “嘿嘿,只要凝儿姐姐不生气了,我就是像野猪都行!”穆青拍着胸脯说道。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这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跑出来这般疯癫!”凝儿笑着说道:“那你扶我起来!” “好嘞!”穆青伸手就要去扶。 “哎呀!刚刚没觉得,脚腕怎么这么疼!”凝儿刚站起来又险些倒下,捂着脚踝说道。 “是刚刚跑的时候扭到了吗?哎呀!都是我不好!那我来背你!”穆青说着就要背起凝儿。 “哎呀!你干什么!哎…!”穆青没等凝儿在说完就已把凝儿驮在背上。 “你干嘛!青少爷!好多人呢……”凝儿小脸涨得通红,挣扎着说道。 “你都不能走了!我肯定要背着你呀!记得小时候我病了,凝儿姐姐也是这样背着我的,虽然那时候我感觉你被得很吃力,但我觉得我像是趴在磐石上一样稳固!我当时竟然忘记了痛苦在凝儿姐姐背上睡着了,想想你真的累坏了吧!”穆青缓缓说道。 凝儿趴在穆青的肩头,看不到穆青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穆青说每一句话时,背部的震动。虽然穆青的肩膀还稍显瘦弱,但凝儿此时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安慰最幸福的时刻……她多么希望这条堤坝永远没有尽头……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凝儿一句话也没有说,小脸儿烫烫的。 “我…我好多了。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凝儿低声说道。 “哎呀!!凝儿姐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呵呵……好吧!休息一下!” 穆青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 “凝儿姐姐,平常见你吃得不多呀!怎么这么沉呢!凝儿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你脸怎么这么红?!” 穆青把凝儿放到一旁的石凳上,疑声问道。 “我…我没事。你…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刚刚,你背我,男…男女授受不亲……。”凝儿姐姐低着头不敢看穆青的脸低声说道。 “哈哈哈…!”穆青看着脸蛋红红的凝儿大笑着。 “你笑什么啊?!” “哈哈…” “你再不说的话,我就…”凝儿说着把手抬起来在空中一拧,说道。 “好好…凝儿姐姐我说,我说,我是想啊!凝儿姐姐当真想要嫁人啦……哈哈…!啊…!怎么说了你还掐呀!好!凝儿姐姐你掐吧!反正过了今天呀,你得有好长时间掐不到我喽!”穆青把手环于胸前,仰头望着夜空满月说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凝儿悬在半空的手突然停在那里,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呵呵…我呀明日就要与袁先生一起前往江陵,去到我时常出现在梦中的江湖啦!你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喽!嘿嘿…”穆青悠悠地说道。 “哦,那你要去多长时间?”凝儿静静地问道。 “反正时间不短,有可能呀!等我回来,凝儿姐姐都已经嫁人啦!哈哈……”穆青笑着说道。 凝儿突然心里一阵委屈,眼里的月色里的风景和穆青一起变得模糊……凝儿慢慢把头扭向河边,背向着穆青,任由河面吹来的微风轻吻着脸上的泪痕。 “青少爷,路上多多保重!等您走后我就请老爷放我回乡下老家,随了青少爷您的心愿……”凝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 “哈哈…凝儿姐姐!你又生气啦!我怎么发现自从我这寒毒好了以后你老是喜欢生气呀!对不起啦!给……”穆青说着将凝儿的手拉过来,将一个如泪滴似的玉坠放在凝儿手里。 “我不要,只要你自己的时候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凝儿看了一眼玉坠,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心里却是美滋滋地说道。 “好啦!别生气了!凝儿姐姐我已经跟我爹说好了,要你跟我一起去!”穆青走到凝儿身边轻声说道。 “我不去!我要回老家嫁人啦!哼!”凝儿嘟着小嘴说道,脸上却开出了两朵浅浅的酒窝…… “凝儿姐姐还在生气呀!今天是你的生辰之日,这是我送你的。”穆青拿着玉坠说道。 “啊……!青少爷!你弄错了吧!我都不知道我的生辰之日,你是怎么知道的?!”凝儿瞪大了双眼问道。 “凝儿姐姐,谢谢你!之前我的寒毒发作都是你精心照顾我!今日我寒毒已经好了,那今日便是我们的重生之日!明月为证!我穆青将永远对凝儿姐姐好!永远保护凝儿姐姐!”穆青正言道。 凝儿心里像是被这朦胧的月光凝固了一般,竟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却是截然相反,砰砰跳得厉害! 穆青将玉坠给凝儿带上,拍了下凝儿的脑门儿,凝儿这才惊醒过来! “那我们对着月亮许个愿望吧!”穆青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凝儿也双手合十,两人的剪影印在天边的那一轮明月之中,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两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相视而笑。 “凝儿姐姐!你许了什么愿望啊?”穆青微笑着问道。 “这是个秘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凝儿双手背在身后,俏皮地说道:“你呢!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我啊!我许的愿望是关于你的,并且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穆青说道。 凝儿面若桃花,轻声问道:“是…是什么呀?” “那就是…就是以后凝儿姐姐再也不要拧我的胳膊啦!哈哈……啊!哎呦喂…!怎么又来!啊!……”穆青阵阵的叫声映衬着渐已安静的堤坝显得格外“嘹亮”! “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少爷你又该挨骂了!” “好吧!回去喽!” “你背我!” “啊!你还没好呀?” “好了也让你背!” “好吧!就当还债啦!啊!怎么又来!” “哈哈哈………” 月幽幽,长堤尽揽水自流。 路漫漫,乱梦江湖情难休。 第十一回:清溪镇秋彤茅屋拜严离 冷月夜徐瑾案书催命符 江陵城外三十里,有一个小镇,名叫清溪镇。是青岩峰南部山麓和梦溪江交汇的地方,往西北行便是清玄门,往东北行便是江陵城。 在淡淡的青岚之中,只见两个少年策马而来,一人身着白衣,一人身着青袍。 俊朗的身影引得溪边浣洗的妇人争相侧目而忘,手中的衣服被溪流冲走了一件都没有察觉。 “姐姐,我们都快到江陵了,更何况天色尚早,为何要在此地停留一晚呢?”墨茹一边翻身下马,一边歪着脑袋问道。 “我有件事情要做,路途劳顿我们在此安顿一宿,明日一早回青岩峰。”李秋彤整理着衣冠说道。 “啊?!姐姐!我们不去江陵城啊?”墨茹睁着杏仁般的双眸,嘟着小嘴儿委屈的问道。这一路来,为了躲避追捕盘查,她二人几乎都是沿小路而行,露天夜宿是经常的事情,吃的也是些干粮,连身上的味道都有些接近男人了。 “呵呵!你就放心吧!姐姐我待会儿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再洗个热水澡!走吧!”李秋彤笑了笑点了点墨茹的鼻尖说道。 “哦,好吧!我要吃鸡腿!肘子!还有红烧肉…还有…哎呀!姐姐你等等我呀!”墨茹只顾低着头数着手指头,抬头一看李秋彤已走出好远,赶紧追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处茅屋前,虽说是茅屋但是格局甚是舒适,稀疏的栅栏上爬满了蔓长春藤,院中的景致也是清雅脱俗,错落的青石板路随意得通向茅草屋。 “姐姐,这是哪儿呀?你确定这里有好吃的?!”墨茹看着眼前的茅屋,有些失望地望着李秋彤说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走吧,我们进去。”李秋彤轻笑了一声说道。 “哦……”墨茹乖巧地应道。 秋彤二人推开半掩的篱笆门,顺着青石板路来到了当中的一处茅屋前。突然李秋彤撩开衣衫前襟便跪在了门前,说道:“爹,女儿回来了!” 墨茹有些惊讶地看着双眼含泪的秋彤,双手搭在她的双肩,轻声道:“姐姐……你……” 还没等墨茹说完,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开门的是位老者,面容慈祥,须发皆泛着白霜。见到秋彤二人,赶紧将李秋彤搀起,眼含着泪上下打量着说道:“秋彤啊!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好……”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拉到屋内。 “爹!女儿不肖,未能手刃徐贼!还让您日夜为女儿操心!女儿真是……”李秋彤说着又欲跪下。 “孩子!你能安全回来就好!如果你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老爷了……!”老者搀住李秋彤,缓缓说道,只见老泪已然横流。 “当日你留下一封书信便不知音讯!我吓得想去寻你,但奈何老夫老迈多病,只得上山与你师公商议,你师公便派人一路向京都寻去,这半年来一直没有音讯!今日你安然归来我总算安心了!”老者言道。 这位老者便是当年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将李秋彤救出徐瑾魔掌的李府的仆人—严离。李秋彤为报救命之恩,认他做了义父。严离自逃出京都安顿好李秋彤后就一直住在青岩峰下的清溪镇,这些年也经常去山上看望李秋彤。 “让您担心了!女儿以后再也不会如此莽撞了!哦,对了,爹!这位是女儿的金兰姐妹,她叫墨茹。也是女儿的求命恩人!”李秋彤拉着墨茹的手说道。 “哎呀,姐姐你说这话就折煞我了!分明是姐姐救了我的命!嘿嘿……墨茹见过前辈。” “哦!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小姐了!老夫叩谢了!”严离说着便要拱手行叩谢之礼。 “使不得!使不得!墨茹自幼孤身一人,是秋彤姐救了我的命,又待我如亲姐妹!你再这样,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墨茹扶着欲要行礼的严离,连忙说道。 “呵呵……爹,看把她急的,您就别再难为她了!”李秋彤笑道。 “是呀!前辈,您这样晚辈受不起呀!”墨茹摆着手说道。 “哦哈哈……好,真是个好孩子!你就叫我严叔吧!别前辈前辈的叫啦!”严离笑道。 “嗯!严叔!”墨茹应道。 “咕咕…” “秋彤姐,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呀?我这肚子都开始抗议了!”墨茹将李秋彤拉倒一旁低声说道。 “哈哈……只顾着说话,忘了你肚子里的馋虫了!” “哦哦!看我老糊涂了!你们两个一路风尘,还没吃饭,我这就去准备饭菜!你们等着哈……”严离说着便出了屋去。 “你呀!今日先委屈一下!明日我们到了青岩峰,再让我们的墨茹小姐舒舒服服的洗个澡!”李秋彤笑道。 墨茹忽然呆呆地看着李秋彤,平日里冷冰冰的秋彤姐,自从到了这清溪镇却变得像一个真真切切的大姐姐了,仿佛没有了仇恨,没有了烦恼! “好吧!你还要教我武功哦!” “行!没问题!那你要教我绣花!” “哈哈哈……” 两人像平常人家的亲姐妹一样说笑着,不觉间,明月已悬于空中。 话说齐王自蛟龙国归朝复命已有月半有余,除了每日的进宫请安,便是在府中演武场与众部将舞枪弄棒,也不见其结交朝中权贵。 夜半,相国府。 “相国,齐王每日除了进宫请安之外,便是在府中与部下切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动。属下看来,齐王远离朝局多年,自知力小势微,又加上陛下对其深有介怀,故不敢有任何夺嫡之举!而今陛下龙体欠安,今日朝局尽在宣王殿下和相国您的掌握之中啊!”恶面阎罗盛一飞正跪在相国府书房徐瑾的面前禀道。 徐瑾放下手中的毛笔,踱着步子缓缓说道:“持兵之人,不可轻视,越是看似不争之人,日后就越有可能成为最大的敌人!齐王府那边继续派人监视。” “是!”盛一飞应道。 “今日朝局之中虽十之八九归附于宣王殿下,但朝局之外却亦有猛虎啊!那件事,凌洛天办得怎么样了?”徐瑾瞪着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禀相国,凌洛天想以江湖中的方式而行,已向穆千秋下了战书!”盛一飞回道。 “迂腐!他若暗中行刺此事便尽在掌握,若以江湖之法行之,胜券就少了几分啊!你去告诉凌洛天!让他尽快了解此事,如若不然就让他的一双子女在黄泉路上等他!”徐瑾怒言道,案上的烛火也随之摇曳着。 “是!相国,公子他若是知道此事……” “嗯?!他怎么会知道!你若敢透露出此事,你是知道后果的!”徐瑾扭曲着五官说道。 “属下不敢!属下对相国可是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对相国不利之事!”盛一飞吓得面色发青,惧言道。 “你下去吧!”徐瑾转过身去说道。 “还有一事请相国开恩,属下三弟四弟虽办事不利,但对相国也可谓是忠心不二!望相国饶了他二人,让他二人戴罪立功,去协助凌洛天为相国铲除虎患!”盛一飞跪地言道。 “哼!一群废物!也罢,为确保此事万无一失,就让他二人即日前往顺昌。你退下吧!”徐瑾怒哼一声说道。 “是!”盛一飞说着便退了出去。 月光携着一丝冷气透窗而入,映在徐瑾的脸上,阴冷而诡异。随风而入的夜风摇曳着烛火,书案上墨迹未干的“穆”字,显得愈发的苍凉。 第十二回:护青郎血溅九童山 遇危时龙纹耀夕阳 夕阳下的九童山 黄绿相间的山林遮盖着隐隐约约的山路,林间的归鸟偶尔发出几声清鸣。有的树木叶已泛黄,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缘起青庐梦,纵马入江湖,别时双亲泪,何日踏归途!”穆青坐在马背上悠悠地吟道。 在他的后面是一队人马,前后各是一队兵丁,中间则夹着数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好不壮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镖局押镖的呢。 “哈哈哈……好诗!青儿,这离了顺昌城只两三日的路程,怎么就想家啦?”袁熙策马来到穆青跟前笑言道。 “哦,师父!青儿并非想家,而是觉得我爹在临别之时所说的话怪怪的。并且,还抱了我一下!要知道在平日里,半个笑脸都难以见到的!”穆青抬着头望着袁熙说道。 “青儿,你要记得你有一个好父亲!你可不要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啊!”袁熙缓缓说道。 “师父,那是自然!只是……只是也没有必要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吧!要不是我拦着就是再加上辆大车也拉不完!”穆青指着后面的车队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恐怕我得多准备几间房来放置你这些东西喽!”袁熙笑道。 “哎呀,您就别取笑青儿了!”穆青略带尴尬之色言道。 “对了,师父!如今我的寒毒已经好了,是不是就可以习武了?” “目前还不行!我只是确定你的经脉之中寒毒几近清除,但不确定已经排出体外,如果贸然习武,恐怕会引起一些未知的危险!这次,你父亲让你随我前往江陵除了是让你出来历练之外,最终要的是让为师诊出你身上寒毒的一些疑问,彻底地是你痊愈,到时候你父亲也可以踏踏实实得将御龙诀传授给你了!”袁熙说道。 “御龙诀修得是至阳之气,你身上的寒毒乃是至阴之毒,两者若是在你体内相遇,会产生非常强大的斥力。再加上你身体本身比较虚弱,如果不能够确认你身上的寒毒是否真的已经祛除,你父亲绝对不会冒险让你修炼的!”袁熙单手拂须继续言道。 “哦……”穆青失望地应声道。 “青少爷!”穆青正若有所思间回头望去,见车队中有一辆马车加速来到自己跟前。 “青少爷!骑了这么久的马,累了吧?到马车上休息休息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随行的凝儿。 经过大半天的颠簸,凝儿的脸颊热得红扑扑的,但双眸已然如一泓清泉,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映衬着两朵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 “师父,您也乘马车休息休息吧!”穆青拱手对袁熙言道。 “为师还不累,行在这飘叶秋山之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你身子虚弱,路途遥远,要储存些体力,你就乘车而行吧!”袁熙笑道。 “宋万、彭真!你们两个照顾好袁先生。”穆青对着身后的两个护卫说道。 由于路途较远,途中的势力比较复杂,所以此次护送袁熙和穆青去江陵,穆千秋挑选了手下武艺最为高强的两个侍卫。 二人齐声应道:“是!” 穆青转身下马,一边上马车,一边说道:“凝儿姐姐,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呀!” “呵呵……就知道你的肚子该咕咕地叫了!”凝儿双手托腮,笑着说道。 “早上就只吃了粥饭,肚子早饿了。”穆青嘟着嘴说道。 “呶,给!”凝儿笑着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包酱牛肉,递给穆青说道。 “哎呀!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我想吃什么就能变出来什么!嘿嘿……”穆青拿起一块酱牛肉就往嘴里塞。 “这么着急干嘛呀!手多脏呀!这有筷子呢!”凝儿说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块牛肉,递到穆青嘴边。 “真好吃!辛亏把你带着了,不然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啦!啊!”穆青边嚼着牛肉边说道。 “哼!你是说你是为了吃才带我来的!”凝儿嗔言道。 穆青看着凝儿即将抬起的“酷刑”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啦!我……!” 没等穆青说完,随着一声嘶鸣声,马车突然一阵摇晃,车外喊叫声、兵器碰撞声、马叫声混作一团。 穆青先开车帘,定睛一看,数名身着黑衣,头戴方巾的大汉,正在和护卫的兵丁厮杀,山腰上还有正在冲下的,渐渐将车队围成一圈。 “凝儿姐姐,你在这儿别动,我出去看看!”穆青担心师父还在外面,起身便要出去。 “青少爷!不要出去!有宋叔和彭叔在,袁先生不会有事的!”凝儿拉着穆青的手臂说道。 “可是……哎!”穆青懊恼着自己的无用,双拳捶着自己的双腿。 “青少爷!”凝儿拉着穆青的双手,眼中含满了泪水。 由于地形的原因,对方又是在极其突然的情况下出现的,护卫队一边护着袁熙,一边护着车队里的穆青,稍稍有些猝不及防。但穆府的护卫队本就是经常上阵杀敌的兵士,训练有素,战斗力非常之强,不一会便占了上风。 车外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来,穆青慢慢地打开车帘,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到遍地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多尸体。 自从小时候在战场上被寒虫咬伤那次,他就这也没见过如此残忍的场面了。穆青嘴唇发青,浑身微微地颤抖着,凝儿拉着他的手臂躲在他身后,吓得闭上了双眼。 忽然!一道寒光闪现,一个黑影从地上突然跃起,直向穆青二人飞来。 一时间穆青的意识仿佛消失了一样,竟呆立在那里。寒光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刺向穆青的胸前。 噗!一道鲜血溅到穆青脸上,穆青的鼻腔之中充满了血腥味,却没有丝毫疼痛之感。 穆青睁开双眼,凝儿却躺在了自己的身旁,肩膀上流着的鲜血像玫瑰一样在绽放。 就在刚刚危机之际,凝儿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将穆青推到一旁,剑锋的轨迹却是丝毫未见改变,从凝儿的肩上穿过。凝儿眼前一黑,便躺在的血泊之中。 黑影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又持剑刺来!此刻护卫正在激战,宋、彭二人以为车队安全也在保护着袁熙奋力厮杀! 谁也不会想到,从死尸中会在爬出一个死神! 轰!一道蓝光划过血红残阳的天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怀中稍显惨白的容颜,穆青充满蓝光的眼神稍稍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雾霭般的薄雾,渐渐地薄雾散去,穆青倒了下去,怀中还抱着浑身鲜血的凝儿,胸口的龙纹玉坠闪着淡淡的蓝光,但随即又消失了。 四周静了下来,几声寒鸦伴着几缕青岚,给周围的群山披上了夜的衣裳。 静静地,静静地……静! 第十三回:历生死梦游幻境 徐相候计献连环 梦中 似是有些混沌,穆青的双眼只能隐约看见四周是绵延的山坡,天空也是雾蒙蒙的。 “你来了。”不只是从哪里来的声音说道,这声音像是来自一位老者,平和而又威严。 “额…我…这…这是哪里?”穆青听见声音,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挣扎着低声言道。 可是无论怎么挣扎,穆青却怎么也不能移动半点。 “请问…前辈!这…是哪里?”穆青试探的问道。 可是等了好久却没有半点回应,穆青还是躺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青少爷!哈哈…你怎么这么懒呀!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在不起来的话,老爷就要过来教训你喽!嘻嘻…!” 忽然,凝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凝儿姐姐……你……”一时间刚刚发生的事情源源不断地倾入到穆青的脑海。 “凝儿!凝儿!我们…我们…这是到了鬼门关了吗?凝儿姐姐!你在哪儿?!”穆青想起凝儿为了自己被刺了一剑,连忙叫道,可是凝儿半天也是没有回应。 “难道我们真的到了黄泉路上!凝儿姐姐……”穆青心想,一时眼泪涌满双眼。 “凝儿姐姐,我...我这就来陪你!”说着穆青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你以为你是死了吗!哈哈......!”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不能死!不然我就亏大了!” “你...你到底是谁?”穆青慢慢睁开眼睛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哈哈哈......!”老者大笑着说道。突然穆青眼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可是身体还是僵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四周的天空变得越来越暗,山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凝聚成了一个亮点。 “青少爷!青少爷!你醒醒啊!青少爷……”穆青的耳边又响起了凝儿的声音。 “凝儿……” “青少爷!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你醒了!” 跟刚刚不同,穆青的呼喊有了回应。并且穆青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他的臂膀。 凝儿的轮廓渐渐清晰,穆青映着闪烁的火光看到的还是那双轻亮透彻的眼睛,只是略带些疲惫与哀伤…… “凝儿…姐…姐,我们这是在阴曹地府吗?”穆青轻声言道。 “青少爷!没有!我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凝儿急切地说道。 “青儿!你醒啦!”袁熙说道。 “师父,您没事吧?”穆青睁开双眼看到四周围满了人。 “青儿!为师没事!多亏了彭将军和宋将军,山贼已经被击退了!”袁熙轻声言道。 “没事儿就好!凝儿姐姐怎么样了?她…她替我……” “青少爷!我在这儿!我没事!”凝儿连忙说道。 “青儿你放心!凝儿姑娘受得只是皮外伤,受了些惊吓,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只是青儿你是如何击退那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山贼的?我们看到你和凝儿姑娘的时候,那个山贼浑身经脉被震得粉碎,而你和凝儿姑娘却都在一旁躺着。”袁熙轻声问道。 “师父,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凝儿……凝儿姐姐被那贼人所伤,那贼人又要挥剑来刺我,我就一掌退了上去!之后……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穆青望向身边的凝儿说道。 凝儿在一旁含着眼泪,双手紧紧抓着穆青的手臂。 “青儿,不管怎么说,醒来就好,为师刚刚为了把脉,似是有些寒毒的气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袁熙说道。 “少爷!袁先生!属下方才询问了我们俘虏的山贼活口,得知他们是得人线报,说我们是一队镖队,押送着大量的金银珠宝,故而他们倾尽全力在此设伏!但他们却未说出线报者的姓名!”来报者正是彭真,浑身溅满了血迹,手中拿着一柄被染成红色的宝刀。 月光之下却是有些瘆人。 “彭将军辛苦了!此事有些蹊跷……你且将那贼人收押,待老夫前去审问!”袁熙拱手言道。 “是!”彭真应声道,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青儿,你且好好休息!为师前去看看!”袁熙转身过来对着穆青说道。 “袁先生,您放心吧……少爷这儿有我呢!”凝儿起身向袁熙行礼道。 “凝儿姐姐!我没事儿!你也去休息吧!”穆青挣扎着欲坐起身来。 “青少爷!我……” “呵呵……凝儿姑娘,你虽然伤势无碍,但是也需要休息!就让他们在旁照顾着吧!你也去睡吧。”袁熙笑道。 “我……” “凝儿姐姐,你就听袁先生的话,好好休息!不然我也会不安心的!”凝儿正欲开口,穆青抢先说道。 “好好…凝儿遵命!”凝儿见说不过他们便言道。 “呵呵……”袁熙扶须笑着走进夜色之中。 “青少爷,那我就去睡觉啦……哦!对啦!”凝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这个给你!”凝儿把布包放在穆青身边,也走进了夜色之中。 穆青有些疑惑地打开布包,一丝温暖的微笑在嘴角扬起,拿起一块牛肉就放进嘴里。 月光透过疏密相间的树叶,如优美的旋律似的,洒在穆青的身上,和着虫鸣之声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肆意地流淌…… 京都,宣王府 “你是说你已经派人去了顺昌,?”一个身着紫袍的人问道。只见那人头戴着镶玉的金冠,剑眉耸入云端,一双丹凤三角眼,声如洪钟,甚是有威严。 “是的!殿下,对付穆千秋,可不能等到他什么都明白的那一天!故而,臣擅自作主,忘殿下恕罪!”立在一旁的徐瑾躬身言道。 “徐相候何罪之有啊?穆千秋手握重兵,之前更是在父皇面前更是处处针对本王,此患不除,本王寝食难安啊!如今相候之举正和本王之意,只是,如今北境大梁对我大吴觊觎已久,如若在此时除了穆千秋,若是大梁趁机进犯,北境可谓是岌岌可危啊!”宣王对你来到徐瑾面前,说道。 “殿下所虑甚是!可穆千秋一日不除,其功绩威望就越大,日后对殿下所谋之时定时一大障碍!不过臣有一计,或许能够为殿下解忧!”徐瑾躬身言道。 “快快说来!是何计谋?”宣王转身说道。 徐瑾捋了捋胡须悠悠地说道:“齐王!” “相候的意思是说,派齐王去受北境?但是这不是在给杨恺建功的机会吗!倘若他能够抵挡得住大梁的进犯,又手握重兵,岂不是更有实力与本王抗衡!”宣王说道。 “大梁的虎狼之师与蛟龙国那些匪患不同,齐王肯定是抵挡不住的,到时候再治他个失职之罪,齐王此患亦可清处,到时再与大梁修好,舍些土地金银,北境亦可安矣!殿下二患也尽可除矣。”徐瑾瞪着眼睛说道。 “呵呵,相候此言正合本王之意。齐王近日都在做些什么?”宣王问道。 “终日与士卒舞枪弄棒,或在府饮酒享乐。”徐瑾回道。 “一介武夫!”宣王说道。 “阿嚏……!谁在说我呢?!”齐王杨恺正在府中读书忽然打着喷嚏说道。 正在思虑之间,秦风走了进来,立在书案一旁看着发呆的杨恺,似是有事禀报…… 第十四回:奉圣召齐王前途未卜 归青宇秋彤难知吉凶 “殿下,殿下!” “哦,秦风啊,你何时进来的?”杨恺回过神来问道。 “是这样的殿下,宫中刚刚派人过来传话,陛下明日要召见您!”秦风躬身回道。 “父皇要召见我?”杨恺放下手中的书卷,眯着眼睛站起身来,踱步说道。 “自本王吴东归朝,父皇就只那一次召见,赏赐了些无用的金银,不冷不热地夸赞了几句。秦风,来人可说是什么事了没有?” “这倒没有,只是……”秦风摇了摇头,但又疑惑地说道。 “只是什么?”杨恺上前两步问道。 “这往日里陛下召见,宫中皆是派公公过来传话,殿下可知今日来者是何人?!”秦风言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是谁?”齐王杨恺面带稍怒之色说道。 “嘿嘿…殿下,您别着急呀!我说,我说!我说您根本都想不到……” “快说!哪儿这么多废话!” “御林军统领—萧炎!”秦风赶紧躬身言道。 “萧炎?他是御林军统领……?”杨恺有些吃惊,但随即眼中又多了些深邃之色。 “没错!他说陛下亲自让他来宣殿下您明日觐见,说是有要事。”秦风说道。 “要事?哈哈……要事?哼!”杨恺轻笑道。 “我这个越老越糊涂的父皇啊!近些年偏宠杨憬,而他眼中的这个好儿子却党同奸佞蛀蚀着他的江山!而我!被他视为逆子的我立下累累战功,而今却要为自保在这里装傻充愣!我的母妃因为我在后宫受尽欺辱……!”齐王杨恺声音越来越大,由喃喃自语变成了咆哮…… “殿下!您小点儿声!”秦风赶紧上步言道。随即又快步走到门前,左右看了看,把门窗都紧闭起来。 “殿下!属下跟随殿下您征战数年,深知殿下的胸怀与抱负,无论殿下将欲何为,我秦风誓死追随!”秦风跪在杨恺面前正言道。 “快快起来!你的心本王是知道的。刚刚是我失态了,比起来还是你想得周到!”杨恺赶紧扶起秦风正言道。 “先不想是什么事了!明日我去见父皇便知。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杨恺问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已经有眉目了!”秦飞回道。 “嗯!尽快把他给我揪出来!你先下去吧!” “对了,秦飞。你去查一查那个萧炎。”杨恺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殿下!属下告退!”秦飞拱手应道,随即便退了出去。 “萧炎……有意思……”杨恺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御林军”三个字,自言自语说道,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青岩峰 一处界碑,上书“青玄门”三个颜体打字,笔力尽道,气势雄浑…… 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孩已在此伫立了许久,不时还踮着脚尖,或者跃到一旁的石头上,仰着头张望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身旁的松树上立着的鸟儿,好像也在陪着他等待,在枝上梢头跳跃着,为他清音吟唱…… 倏得一声!似是一道光闪过,轻盈而迅捷,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些许青色的残影。 鸟儿瞬间四散而去…… 还未等男孩看清,那道残影便向着他冲去,男儿躲闪不及,但好在还够灵活,往后一仰!那道青色的残影便紧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男孩顺势后翻,三连空翻之后方才立地站稳!但右手中却是多了一根树枝,男孩以剑持之,左手由掌变为二指,双脚用力蹬地,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刺向残影…… 谁知那道“残影”不慌不乱,如磐般立在原地,将手中的“剑”背在身后,眼看男孩手中的“剑锋”眼看就要刺向胸前,咻!“残影”只一个转身如急速飞转的陀螺般来到了男孩的身后! 背在身后的“剑”也瞬间刺向男孩的背后! 啪!一声清脆的藤条类植物与动物皮毛类物体的强烈碰撞的声音刺破了周围的空气。 “哎呀!秋彤姐姐!你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都长大了你还拿藤条抽我的屁股!亏了我整天地盼着你回来!”男孩撅着小嘴皱着鼻梁,怨道。 “青一啊!你的功夫怎么都没什么长进呀?你的青城师兄是怎么教你的?啊!” 那道青色的残影正是依然换上女妆倾国倾城的李秋彤,冷若寒潭的眼睛里此刻却多了一丝温情,像一个大姐姐一样,一边笑着一边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 “呜……秋彤姐!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青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行了别哭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姐姐认识。”李秋彤帮青一擦拭着脸颊的泪水,轻笑着说道。 青一用衣袖拭了拭眼泪,隔着朦胧的泪眼望去,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好,青一,我叫墨茹,你可以叫我墨茹姐姐。”那个身影轻声说道。 青一定睛望去,那精致的五官、摄魄的双眼、完美的身姿,甚至让他觉得站在他面前是个下凡的仙女,或者说是自己到了天堂…… “哎呀呀!秋彤姐!你怎么能在这么漂亮的姐姐面前打我的屁股呢!多丢人啊!”青一拉着李秋彤的手委屈地说道。 “呵呵!好你个青一!以前一直说我是你的唯一的神仙姐姐,如今一看到其他的漂亮就丢了魂啦!哈哈……”李秋彤点了点青一的鼻子,捏着他的脸蛋儿说道。 “青一啊,你说是秋彤姐漂亮呀?还是墨茹姐姐漂亮?”墨茹偷笑着把青一拉过来说道。 “一个是神仙姐姐!一个是仙女姐姐!没有办法比嘛!”青一挠着头说道。 “哈哈……好啦!知道你嘴甜!走吧!回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李秋彤笑道。 “对啦!我们赶紧回去吧!师公他老人家还在等你呐!”青一说完纵身上马说道。 “嗯!走吧!”李秋彤应了一声,也与墨茹翻身上马。 在李秋彤的印象中,除了已经故去的双亲,最疼爱她的就是她的师公木远山了。 木远山将他对自己爱徒李和的惜爱之情都加在了李秋彤身上,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再加上她聪慧过人又身负灭门之仇故而在青玄门第三代弟子中,也只有她的大师兄云青城能够胜她一筹(但是她从来都不承认)。 在众人的眼中,李秋彤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青派掌门,甚至是总掌门。虽然李秋彤并无心于此,但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视作绊脚石…… “青一啊!你们青玄门谁的武功最厉害呀?” “当然是我师公喽!” “我是说除了你们的掌门之外,谁最厉害!” “那当然是云……” “咳…!” “秋…秋彤姐啦!嘿嘿……” “青一呀!今天给你做糖醋排骨可好!” “嘿嘿…原来是秋彤姐的厨艺最厉害呀!呵呵!” “……” 青岩峰顶 青宇大殿内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十五回:李秋彤殿前遇判官 木辰风厅内斗阎罗 青岩云间 青宇大殿位于青岩峰顶的一处相对较平坦的山背上,北临梦溪江。时值秋末,山中氤氲缭绕,使得青宇大殿似是矗立在云端一般,时而几只仙鹤绕着大殿盘旋而过,穿过殿后山崖上的瀑布,越来越远……不知飞向何方。 啪!一盏茶具应声落地,茶水溅出数米! “师兄,我这次上青岩峰,为的是整个青玄门的未来,望师兄三思而行……不要太过冲动!”一个中年男子缓缓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沉声说道。 一队人马闻声将殿门围了起来,黑色的盔甲像是一片乌云将门前一列青白色的人墙团团包围起来。 “哼!谁是你师兄!你早已被逐出青玄门!想不到如今你竟然成了朝廷的人,敢问盛大人这是何意啊!”木辰风怒言道。 “哈哈……是啊!师父早已把我逐出师门了……”男子闻言大笑,走到门前望着院内的古松喃喃地说道。 “宣王殿下的意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江陵乃是整个南境的中心,但朝廷的势力在此地的影响远远比不上江湖势力!师兄你远见卓识,不会不明白当今朝中的形势。”只见那中年人踱步到木辰风的面前缓缓说道,眼中尽是欲望的深渊…… “到时候青玄门便可称霸江湖,而师兄你便可身居高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到时,小弟我也能沾沾光啊!”中年人那满布横筋的脸上咧出一丝笑容,拱手道。 只见这中年人,熊背蜂腰,满面虬髯,一身青黑戎装,双肩一对银色护肩,腰间系着黑色腰带,斜插着一双索命锤。 “盛一飞!我念你我本是同门,故而没有将你挡下山去!不要得寸进尺!否则这青岩峰你是下不去了!”木辰风双手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怒声喝道。 这盛一飞本是孤儿,被木远山所收养,是木远山的第四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徒弟。由于木远山看出他心性不正,故而让他离开青玄门。 青玄门在南境的江湖势力中颇有威信,故而,徐瑾派盛一飞来当说客…… 谁知木辰风为了李和之事恨透了徐瑾老贼,任盛一飞说破了嘴,威逼利诱,木辰风就是不予理会。 盛一飞见木辰风态度坚决,便似笑非笑言道:“师兄,休要恼怒……我自是知晓青玄门的厉害,你要说青玄两派,就单单这青派的弟子就可以让我和我的这些手下了解在此地。” “但,那又是何苦呢!如果师兄那样做的话,岂不是把青玄门的罪名作实了吗?!”盛一飞顿了顿,缓缓说道。 “罪名?!什么罪名!我青玄门一直不问朝中之事,也不曾做过有违大吴国法之事!盛大人,莫要诬陷我青玄门!”木辰风先是一怔,后有怒言道。 “师兄莫急!事情是这样的。”盛一飞带着一丝诡笑言道。 “前些时候在京都,有个刺客想要刺杀相国,不想差点被我抓住。我在与贼人过招之时感觉那贼人使得竟是青玄门的武功,刺杀相国可是大罪!想必师兄知道后果……”盛一飞眼中依然带着那奇怪的笑意。 木辰风心中一紧,面颊上的一条肌肉随之抽搐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平静,所以常人是无法察觉的。 李秋彤自上了青岩峰便拜了木辰风为师,木辰风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日落霞山弘觉寺,盛一飞只是感觉李秋彤的武功跟青玄门的武功有些相像,但是由于李秋彤可以隐藏了招式来历,盛一飞只是想试探一下木辰风。 但是如果不是云青城将李秋彤安然归来的消息告诉了木辰风,那他今天的反应断然会被盛一飞看出来。 “哈哈哈……!我青玄门的武功可不止是我青玄门的人会用,一些被逐出师门的……呵呵!比如说,盛大人您……”木辰风抚着胡须,笑言道。 “呵呵……话虽如此!但单凭木师兄这些话是无法洗脱嫌疑的!”这次轮到盛一飞的脸抽搐了。 殿外的对峙还在持续,李秋彤一行却已来到了殿前。 “青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兵丁在这儿呀?”墨茹拉着青一问道。 “好像是江都来的,领头儿的好像是师父的朋友,今天一早上的青岩峰,怎么现在还在呀?还都架着刀!在咱们青玄门还想打架啊!秋彤姐姐,我们快去帮忙吧!”青一说着就要撸着袖子上前。 “青一,不要冲动,先看看是什么情况,有师父在想必不会有事的!”李秋彤拉着青一说道。 对峙的黑云突然列出一条口子,从殿里面走出一个满面虬髯,满脸怒气的黑色戎装之人。 兵丁成两列跟在黑色戎装之人身后往外走,行至李秋彤三人跟前之时,李秋彤忽然心中一紧,她认出此人便是那日在宏觉寺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那个人。 “难道是一路跟踪我来的!”李秋彤不觉地心中暗思。木木地站在那里,手心里都是汗水。 “姐姐?你没事吧?”拉着李秋彤的手臂墨茹问道。 “没事儿。”李秋彤应道。 李秋彤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细的汗水。她并不是怕自己会被抓走,而是担心自己连累了青玄门!正在她愣神间,黑衣人已来到他们身边,但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走了出去。只是经过他们身边时,黑衣人稍稍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见自己并未被发现,李秋彤长长舒了一口。 由于她们身着与其他青玄弟子一样的衣衫,盛一飞并未发现什么,只是觉得立在一旁的墨茹姿色上佳而稍稍侧目而已。 待盛一飞一队人走后,木辰风也走了出来,站在殿前望着院中的古松背手而立,似是在思忖什么。 “师父!” “师父!”李秋彤奔上前来,在木辰风面前跪下,拱手道。 “师父!我回来了!” “快起来!回来就好,青城说你受伤了,好些了吗?”木辰风将李秋彤扶起问道,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让师父担心了……”李秋彤低声说道。 “你没事儿就好!不过,下次再这样不辞而别,那师父就要生气了。”木辰风说着,与李秋彤和墨茹一起进了殿内。 “嗯。”李秋彤扶着木辰风坐下,点头应道。 “哎!对了师父!刚刚离去的是何人啊?师父好像并未与朝廷里的人有所往来啊……”李秋彤问道。 “秋彤啊,你可知道方才那人正是徐瑾老贼的侍卫盛一飞,江湖人称'恶面阎罗'”木辰风扶须说道。 “他疑心是青玄门的人去行刺的,并以此要挟为师为宣王和徐瑾老贼做事!” “师父!是我太任性,连累了您老人家,连累了青玄门!我……” “傻孩子,徐瑾老贼于你是杀父仇人,于我则是杀兄仇人,可以说是青玄门的仇人!有什么连累的!”木辰风说道。 “你刚回来去见你师公了没有?” “哎呀!还没呢!我只看到青宇殿这边有好多兵围着,以为出事了就过来看看。忘了师公还在等着我呐!”李秋彤一拍额头说道。 “你呀!快去见你师公吧!”木辰风笑着说道。 “这位姑娘是?”木辰风指着李秋彤身旁的墨茹问道。 “差点忘了跟您介绍了,这是我的好姐妹墨茹,回头再跟您慢慢说……”说着李秋彤便拉着墨茹想殿外走去。 “还有,不要将今日来青宇殿者是盛一飞告诉你师公……去吧!”木辰风叫住正要离开的李秋彤说道。 “嗯,秋彤知道了!”李秋彤略带疑色地应道。 秋彤墨茹辞了木辰风,便往后崖赶去。 第十六回:宿深山穆青秋夜再入梦 见端倪宋万辞行归顺昌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曲折的山道上尽是片片金黄。缕缕谷风袭来,夹着阵阵寒意,让人不禁打着冷颤。 穆青等人宿营的地方在一处背靠山壁的开阔地带,在另外三面都布有兵丁警戒,训练有素的兵丁来回巡视,眼神中尽是机警。手中还残留着血迹的刀刃已是冰凉,在斑驳的月光下微微地闪着寒光。 “彭将军、宋将军辛苦了!老夫拜谢了。”袁熙屈身拱手言道,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两个身着戎装的汉子。 “不敢当!今日让袁先生受惊了,护送您和少爷本就是我二人的职责所在!”彭真拱手言道,略带血迹的脸上长满胡渣,眼神中充满阳刚之气。 “袁先生早些歇息,今夜先生的帐前就由属下护卫,宋万则负责青少爷的营帐!”彭真继续言道。 “这些贼人保不齐还有党羽藏于这深山之中,为确保安全无虞,我已派人前往最近的府衙调配了些人手过来。” “呵呵……,这样的确能够万无一失,只是,有劳二位将军了!”袁熙笑言道,但随即又收了笑容,向着宋万正言道:“老夫所托之事,宋将军……”袁熙并没有说下去,而是看着宋万,眼神里似是有些担忧。 宋万、彭真二人相视一眼,拱手应之。宋万虎躯一闪,便没入了夜幕之中,朝着穆青的营帐走去。 此时的穆青正躺在营帐之中,凝儿走后他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白天发生的事像是印在了穆青的脑海里,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凝儿为了他受伤倒下的画面…… “我宁可自己死,也不会再让凝儿受到任何伤害!”穆青望着应在帐前的火影喃喃地说道,眼神变得雾蒙蒙的。 只见那火影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夕阳,周围的一切又变的白茫茫的,在夕阳的映照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色。 “我们又见面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老是梦到你?”穆青只觉得全身动弹不得,跟之前的梦境一样。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不然你以为你和那个小姑娘还能活着?梦?哈哈……这的确是梦!”那声音有些轻蔑地笑道。 穆青回想起自己白天的那一掌,只是本能的一推,谁料想会有如此威力,难不成真是这个梦中之人相助?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前辈,你在何处?可否现身受晚辈一拜,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穆青虽是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拜谢道。 “我就在你眼前,白色就是我!我就是白色!目前我还只能是这片茫茫的白色.......哈哈......!” 在老者的笑声中,四周忽然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挂在天边的夕阳,似是被什么能量激发了一样,倏地喷射出千万缕金色的光芒。照得穆青的双眼无法睁开,身体像是在下沉,一直下沉....... “啊!”穆青用尽浑身力气,大喊了一声,一咬牙竟坐了起来。 穆青慢慢地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用手摸了摸自己布满汗珠的额头,心中一声叹了口气。 “又是一场噩梦!但是怎么老是梦见他呀!哎,算了,不去想了!不知道凝儿姐姐的安眠香带了没......” “青少爷,你怎么了!”帐外闪进一个倩影,穆青定睛一看正是凝儿,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宋万。 凝儿疾步来到穆青身前,焦急地问道,用手中的罗帕帮穆青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我没事儿!只是做了个噩梦!我这就起身,咱们赶路要紧!哎,对了!凝儿姐姐,你调的安眠香带了没有啊?”穆青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儿,微笑着看着凝儿说道。 “哦,带了,哎呀!只是昨日有些混乱我忘了给少爷您焚上几片!都怪我!”凝儿有些自责地答道。 “怎么怪起你来了!明明是我太胆小了,几个贼人就把我吓成这样了。嘿嘿......”穆青起身笑着说道,凝儿上前为穆青将腰带系好。不知怎么,穆青嗅着凝儿身上的淡淡清香,有种从来没有的清爽。 “少爷您有所不知,凝儿姑娘可是一个时辰前就站在帐前等少爷您起来了!”立在一旁的宋万微笑着说道。 “凝儿姐姐为了救我险些受伤,怎么不多休息些时辰......”穆青望着凝儿忙碌的身影眼睛稍稍有点湿润。 “我的胆子可比你大多了!这几个小毛贼吓不到本姑娘的!再说了,就是因为昨日睡得太早了,所以才醒得早。”凝儿将穆青的衣服整理好嬉笑道。 “呵呵......好,凝儿的胆子大!可不知昨日我的手臂都被谁攥出了手指印了!不说我还不觉得,哎呀!疼死我了!”穆青说着就要把袖子挽起来。 “哎吆......嗬!这下好了,两只胳膊全废了!”穆青捂着另一只胳膊咧着嘴说道。 “我这下相信你是真的没事儿了!嘻嘻......”凝儿笑言道,举起的玉手还在半空中悬着。 “呵呵.....凝儿姑娘说的是!” 立在一旁的宋万也是点头笑着附和道。 “属下是来向少爷辞行的,接下来到江陵的路程由彭真负责护送,属下不能继续护送袁先生和少爷您了。”宋万移步上前,在穆青的面前拱手言道。 “为什么呀?你不打算到了江陵,咱们去喝那你日思夜想的稻花香了?”穆青有些失望地问道。 “青少爷,美酒虽好,但王爷昨晚差人来报,有些军务急需属下回城。只有少爷您替我多喝两杯了,哈哈......”宋万笑言道。 “嗯,那好吧!军务要紧!我到了江陵便差人给你送上几坛过来!”穆青正言道。 “呵呵,那属下就谢过少爷了!属下已向袁先生辞行过了,这就准备出发!”宋万躬身言道。 秋日山中的清晨有些凉意,马儿嘴里呼着热气,,车队又恢复了之前的气势。穆青袁熙一行继续向着江陵赶去。 而宋万则领着一小队人马,押着几个贼人往顺昌奔去...... 第十七回:火神庙金龙斗赤虎 祭竹林自损托双孤 顺昌城北十里处有座火神庙,庙前是一片竹林,周围的原野上稀落地散布着几处村落,一条溪流贯穿其中。 清风徐来,竹林似海,三两村妇溪边浣洗,四五顽童相逐其间。 静静地竹林的深处,相比外面的祥和景象,却是有些阴森。清风拂过连缓缓飘落下来的竹叶都显得有些冰冷。 忽然,咻的一声!一道残影穿过,如利剑般疾速、想飞刃一样诡异,呼啸着刺向前方。 残影过处,下落的每片竹叶都被劈成了两半,在空中打了圈才又晃晃悠悠地落下,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突然,这道残影像是遇到一阵强大的气流,瞬时静止在了那团气流的包围之中。定睛一看那竟是一片竹叶,在空中向前顶了一下,便又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在一地的落叶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凌兄对竹林可真是情有独钟啊!” “哈哈 ...... 多年不见,穆王爷的御龙诀像是更加纯厚了!不知是不是突破第七层了?”凌洛天从竹林深处走来,大笑了几声说道。 “是徐瑾派你来的?”穆千秋转过身来,看着走过来的凌洛天问道,如钟的声音中透着威严。 “王爷知道我的来意?”凌洛天走到穆千秋面前,环顾一下四周,转过身问道。 “知道。”穆千秋冷声说道。 “那王爷怎么还只身前来?”凌洛天将双手拱在胸前言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之意。 “呵呵 ...... 我穆千秋敌营帅帐都敢去,还怕这竹林之约?”穆千秋望着远处两只嬉戏的鸟雀笑言道。 “出手吧!”穆千秋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凌洛天说道,眼神沉静如水。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宁静起来,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宁静,宁静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见凌洛天忽然握紧双拳压低身形,双脚用力一蹬,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空气中撕开来一条裂缝,转瞬间便到了穆千秋的身前,右拳变掌正朝着穆千秋的面门劈去。 穆千秋双目微闭,扑面而来的掌风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即便是他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说时迟那时快,穆千秋双脚一转便避开了凌洛天的掌风,右拳向着凌洛天的心口砸去。 凌洛天在半空中心中一紧,连着两个翻身勉强躲过了这一拳,落在了十尺之外! 但凌洛天随即,气运回环,双脚刚落地便又冲向穆千秋,势如猛虎,形若捷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赤红色的气墙,而气墙的中心化气为剑直向穆千秋压来。 想当年这招赤虎啸天不知折了多少人的性命,和御龙诀一样,赤虎啸天可谓都是震慑武林的绝学。 就在这乡野之中的竹林之中,龙虎今日却要一决胜负。 穆千秋屏住气息,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周围的空气却瞬间变的炽热无比,在穆千秋的周围凝成了一道金黄色的护盾,数道金光从穆千秋的背后喷射而出,定睛望去,金光化作金龙,共有八条!狂啸盘旋在穆千秋的周围。穆千秋的御龙诀在第七层已有近十年了,现如今想是已经突破到了第八层。 八条金龙瞬时冲向飞奔而来的赤虎,一时间虎啸龙吟之声使得整个竹林都在震颤着! 龙不得近,虎不得退,两团光芒竟相持在空中,照得四周恍如极昼! “哈哈!痛快!”凌洛天大笑道,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哀哀的憾意…… 穆千秋怒目一横,调动丹元气,八条金龙瞬时金光更盛,如同中天之日,争相着向凌洛天奔去! 忽然,穆千秋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惊愕之色!向后退了两步,顺势要将金龙收回,但为时已晚,金龙已将赤虎的护盾攻破,一声虎啸,数声龙吟,待金光散去,凌洛天已躺在了血泊之中…… 穆千秋跨步上前,抓住凌洛天的衣领,厉声道:“你!……” “王爷细听即可……”凌洛天低声说道。 “你为何这样做?你我本不相上下,为何要舍了这身修为,搭上这条性命!”穆千秋又问了一遍。 “我已经做了一次刽子手……你镇守北境是国之柱石……我不……想,也不能再损了大吴最后一个支柱……竹林周围藏了许多高手……是你的结拜大哥,徐瑾派来的,我也是受他所控……打算在我与你激斗之时群而攻之……”凌洛天越来越虚弱。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双儿女为徐瑾所养……望王爷能帮我找到他们,将此物交给他们,告诉他们真相……王爷日后多加小心……”凌洛天双眼渐渐失去了光泽……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你这又是何苦呢……”穆千秋站起身叹声道。 此时伏在周围的黑衣人,见凌洛天落败,自知不是穆千秋的对手,便退散而去。 穆千秋在竹林之中将凌洛天掩埋,在凌洛天坟茔前站了许久,手中拿着那个信封眼神中充满无尽的感慨…… “到头来这一天还是来了……”穆千秋幽幽地说道。 过了许久,穆千秋出了竹林里随即便策马赶回顺昌城,此时押送贼人回城的宋万正在正厅等待穆千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