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小修） 正是夏日，郁郁葱葱、林木众多的郊区别墅区，成了夏蝉的天堂，一日日嘶鸣乱耳，再加之闷热的天气，令人好不烦躁。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聒噪声，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孟欣霍然站了起来，转身冲到书房里抱了一个落地音响出来丢到了门口。一番拍拍打打之后，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摇滚音乐就冲着人的脑门而来。 孟欣又赶紧手忙脚乱地调低了音量，再听去时，音乐已经盖住了蝉鸣声，她觉得舒坦了一些。 不过等她拍了拍工装服上的灰尘，再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又气得跺了跺脚。 然而再生气有什么用，自己逞得强，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眼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实在是惨绝人寰，孟欣不由得吐出舌头，不情不愿地踱到了院子中间。 左手边是几近完工的地砖，是她贴了整整两天的浩大工程，白底带青花的瓷砖分明是她自己在宜家挑好的，可是现在再看过去，竟然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仿佛满地大青虫趴在白色地砖上……额，孟欣拍了拍光溜溜的额头，气得想把自己一拳打飞。 当初是她撒娇耍滑地非要在院子里建个小花园，爸妈拗不过她，放话让她自己负责，她也是勇气可嘉，想也没想就自告奋勇地化身泥水工承包了自己小花园的改造工程。 原本以为砌水泥台和贴地砖就像网上视频教程里那么简单，谁知道孟欣干完第一天的活，整个人就累得差点劈叉。然而怎么说都是她自己承包的工程，连工程项目款都已经结清了，这会想要跑路？那也得问问家里那个老顽固答不答应啊？ 想到荷包里的那几万块软妹币，孟欣只好老老实实地提了水桶，下到还没贴地砖的院子另一边。看着对面令人生厌的青白色地砖花样，孟欣翻了个白眼。想当初买这栋别墅的时候，她还嫌院子太小，现在她倒觉得，这院子简直不要太大，这一天蹲下来，腰腿酸疼不说，一点进展都看不出来。 和成一堆儿的水泥发出特别的气味，孟欣嫌弃地用泥抹子沾了点水泥，顺手从脚边捞起了一块地砖，飞快地在地砖背面刮了一层水泥，吧唧一声就扣在了地上。这样还不算完，还得再拿小皮锤沿着地砖正面挨个砸一遍，这样地砖才能贴得牢靠。 又按上了一块儿地砖，孟欣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天气这么热，总是要劳逸结合休息一下的吧？她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嗯，反正都已经贴了两块了，已经很辛苦了，是不是应该吃块西瓜犒劳一下自己？ 那答案必须是可以！孟欣从地上弹起来，撒欢的跑进了客厅里。 先从冰箱里拿了一块西瓜出来，孟欣又顺便摸了一瓶酸奶，吹着空调吃着西瓜，这才是过夏天的正确姿势嘛。 西瓜吃了一半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孟欣瘫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了听，除了若有似无的蝉鸣之外，只能听见音响里慷慨激昂的“kyou”的旋律。唔，可能是过路的车吧，孟欣舔了舔嘴角的西瓜汁，悠哉悠哉地继续吸酸奶。 这个夏天，真想就这么瘫下去—— 啊呀！ ——谁在叫？！ 孟欣一脑门子的骄奢淫逸全被这一声呐喊吵了没影儿。这个时候，谁跑到她家院子里来了！不是什么不长眼的小贼吧？ 孟欣把西瓜和酸奶一丢，捋了袖子就出去了，刚在门口站定，还没等她动手呢，对面那人先叫开了：“对不起对不起……” 孟欣的视线从那人的脸上移到了他脚上，啧，真好看，一双白球鞋就这么踩进了水泥堆里，要是这哥们再在这站一会儿，估计都得凝固到里头去，这敢情好，她们家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形雕塑，还不要钱！ 可是这人形雕塑怎么看都不够养眼，就算是白送的，孟欣也不太想要。 “你哪来的啊？不经过人家允许就进了人家院子，你这是私闯民宅你懂不懂？”孟欣叉腰教训他，也甭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气势上总不能输了。 来人一张脸憋得通红，低着头看了看脚上的水泥，又看了看孟欣，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纳闷——这个水泥工看起来真不见外，而且他分明已经按过门铃了呃！ “那个，我是孟老师的学生，我来给他送个东西，我刚才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出来，我就想进来叫人……”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孟欣才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送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来人愣了一下，古怪地看了一眼孟欣，“你是这家人？” 孟欣有些不耐烦了，这是什么眼神？ 估计那人也看得出来她有些脾气，所以立刻说道：“孟教授叮嘱我说东西一定要交到他家里人手上……” 这个孟教授，除了孟欣的爸爸，也没有别人了。 孟欣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眼来人，然后唰得伸出手来。 杜云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要握手么？他有些不自然地把左手递了上去。没成想孟欣翻了个白眼，伸手把他手里的资料袋夺了过去。 杜云非有些尴尬，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看着这个人的打扮，怎么都像是个小工，东西就这么贸然交给她，会不会不太好？ “那个……”他看向孟欣，“你是孟教授什么人？教授说这是一份特别重要的资料，不能让外人看的。” 孟欣打开资料袋的手顿了一下，她有些郁闷地抬眼看了看杜云非，“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你要是觉得我是外人，那你一开始就不该跟我说这份资料很重要啊！更不能一开始就把资料袋给我啊！” 杜云非有些语塞，但还是很诚恳地提醒孟欣，“资料袋，是你自己夺过去的，不是我主动给你的……” 额……这下轮到孟欣无语了，她呸呸吐了好几口气，“怕了你了，行行行，辛苦你把东西送过来。我是孟教授她上辈子的情人，这下，你滴明白了？” 情人……杜云非睁大了眼睛，上辈子的情人……女儿？杜云非下意识地去扶鼻梁上的眼镜，却木木地发现，今天忘了带眼镜。 不料他这个尴尬的小动作被孟欣尽收眼底，她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杜云非，心里打起了如意小算盘，看这哥们这么呆，坑他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杜云非看不明白孟欣脸上的笑容，但是总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 “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杜云非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天气太热的缘故，有些水泥已经沾在了他鞋上和裤腿上。他竭力甩了甩鞋子，但是徒劳无用。算了，等回去再说吧。“那……你先忙。”杜云非望了孟欣一眼，扭头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孟欣扯开嗓门嚎了出来。这一嗓子下来，都盖住了音响的音量，别说是杜云非了，连孟欣自个儿都被吓了一跳。 趁着杜云非转过身来的功夫，她调整了一下站的姿势，抱着膀子扬着下巴，一点也不客气地盯着杜云非，“你搞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出来，现在二话不说就要走啊？你真的很好意思哦？” 杜云非呆住了，他可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不过孟欣说得烂摊子，倒也是真的，本来那堆水泥自己好好待成一圈儿，现在他一脚踩下去，直接踩出了一个豁口，中间稀的水泥已经顺着豁口淌了下来，直接堆到了刚贴好的瓷砖上。杜云非有些为难，又有些愧疚。 他也不想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走进来的时候没留神。现在看来，就这么走了，好像真的有些不礼貌。再看孟欣的样子，她身上的工装服，应该也是为了贴地砖才穿的吧？一个姑娘家的，敢动手贴瓷砖，也是挺不容易的，结果还被他给搅和成这样。 “对不起……”他赶紧承认错误。 又是对不起……孟欣瘪了瘪嘴，就不能换个聪明点的脑子，赶紧按着她希望的套路发展，快说‘我来帮你’啊！ 可是杜云非站在哪里，什么也说不出口。 看来这个恶人，她孟欣是当定了。心里一横，她横眉冷目地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杜云非。“我不喜欢为难别人，但是我也是个讲原则的人，你把我院子里搞成这样，要是没有什么补偿措施，那是不可能的，这样，你帮我贴几块地砖，我就原谅你了。这样你不觉得我在欺负你吧？” “不觉得不觉得。”杜云非赶紧摇头，其实孟欣提出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论是从理论的角度还是从实践的角度，都是很可行的方案，正好还能够平复他的内疚之心，岂不是一举三得？想到这，他终于自觉了一下，弯腰捡起了水泥抹子，又挑了一块儿地砖，沿着孟欣贴得路线，贴了下去。 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让孟欣大为惊叹，怎么着，这小子无师自通上来就能贴地砖啦？ 第2章 傲娇（小修） 让孟欣更意料不到的，不但是杜云非那神乎其技的贴地砖功力，更是他贴地砖的那种速度，艾玛，简直比请了一个泥水工还要让人心悦啊！ 看着杜云非贴好的地面，孟欣的眼睛又滴溜溜转到自己前两天贴得那块地方去，两下里对比一看，不得了，她好像发现了为什么同样的地砖，她贴得就那么丑，而杜云非就贴得那么好看，因为，她贴得时候根本没注意把花纹纹路凑齐好么！ 她贴得时候，只管糊了水泥往地上拍，哪里还管花纹有没有对齐，应该怎么对齐，可是眼前这个埋头苦干的小哥，好像心中早有一张完工蓝图，每一张看起不起眼的地砖，在他手里都成了乐高拼图，三两下就拼得严丝合缝，连上面的青花都凑成了图案！ 孟欣忍不住做目瞪口呆状。 “那个……”她纳闷地跳到杜云非面前，“你真的是我老爸的学生么？你跟谁学得贴地砖啊？” 她明明记得，她老爸是搞管理科学与工程的，怎么都不知道他带出来的学生已经可以比肩专业工程队……的小工了？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专业’，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伙子，倒是完美地融合了两种技能啊！不错不错，文武双全，跟她有得一拼。 杜云非贴得正起劲儿，哪里有时间跟孟欣详聊，只是非常简短地回复她一句话：“跟我爸在工地上学的。” 原来这都是血统！孟欣脑子里就蹦出来这么一个想法，这贴地砖就跟弹钢琴、跳芭蕾一样，都是需要血统的，没那个天赋，后天再怎么填补，也没用。不过说起血统……孟欣又有点心虚，按理说她们孟家有做学问当教授的血统，呵呵，怎么到她这，就成了智商平平、毫无建树了。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杜云非听了觉得奇怪，以为她又有了什么方案和建议，于是扭过头来问道：“我这贴得还凑合么？我有半年没贴过地砖了，可能手有点生，可能没你自己贴得好。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剩下的你再按照自己的方法来贴。” “这怎么能行！”孟欣吓得脱口而出，她怎么还能放着这么好的免费劳动力不用，自己上手贴？ 可是杜云非没明白过来，不解问道：“什么不行？你是说，你不会贴么？” 开玩笑，她要是不会贴，那半个院子都是鬼贴得？不过就是贴得丑一些、low一些而已，那好歹也是贴好了的。 所以孟欣挺了挺胸脯，骄傲地扬着下巴说道：“我跟你讲，就你贴得这地砖，在我眼里也就马马虎虎，跟我的技巧手法比起来，那还是很有差距的。但是！——” 她狡猾地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噙上一抹坏笑，“但是，你这手法，用来贴我们家院子已经足够了。而且，”她眼珠又转了转，心中妙计连连，她简直忍不住要给自己鼓掌，“而且，我爸临走之前交代了，如果你来送东西的话，就叫你顺便帮我把地砖贴了，就说这算是你的社会实践环节，到时候会为毕业加分的！” 杜云非愣住了，社会实践环节？毕业加分？他怎么从来都没停孟老师和师兄们说过他们研究所还有这些要求？想要博士毕业不就是只要*文就可以了么？ 他是心里装不住问题的人，有了疑问就想问出来：“你确定孟老师真的这么说了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按理说孟老师不该忘记提醒我这些的。” 额……怎么回事，刚才他那股呆傻劲去哪了……孟欣觉得头顶有些微汗，毕竟就凭她那坑蒙拐骗的伎俩，也就能偏偏隔壁上初中的小丫头，真遇到了敌手，她绝对不到两个回合就要败下阵来。满以为这小子能继续糊涂下去，谁知道他还来劲了！ 哼！孟欣眼睛一横，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就用特权压你，把我老爸搬出来，看你还敢不敢多问。 “我爸怎么可能没说！每年他所里的学生都要背研究生守则的，你不知道肯定是你没背，赶紧别多问了，回去把守则找出来背一背，要是哪天被我爸发现你不遵守则，你就惨了。我是个好人，肯定帮你保密，你呢，作为回报，就老老实实帮我把地砖贴完。” 研究生……守则？杜云非已经彻底被孟欣搞蒙了，他在所里已经待了一年半，哪里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孟老师的千金，怎么满嘴跑火车？这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学术之家该有的家风呃！ 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索性也不搭理孟欣了，只一心一意地开始跟地砖计较。比起跟人说话，他还是觉得闷头做事情更有意思、更简单。反正贴地砖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牛刀小试，既然又是他孟老师的事情，他不介意帮个忙。 孟欣见他闷声不吭，倍觉无趣。撅着嘴瞟了杜云非一眼，孟欣百无聊赖地跑到秋千上坐下，想了想这样子还是不够威风，索性又抱了一块西瓜出来，坐在秋千上看着杜云非贴地砖的时候，他每擦一次额头上的汗，孟欣就幸灾乐祸地狠狠咬上一大口西瓜，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她心里总算找补回来一些快感。 音响里的摇滚乐已经循环到第二遍的时候，孟欣也吃完了第三块西瓜，喝完了第二瓶酸奶，她眯着眼睛悠哉悠哉望着杜云非，阳光下他本就不算白的皮肤此刻微微有些发红，加之他蹲在地上，从孟欣的角度看过去，他就好像是一个被烤红的番薯。 然而还没等她志得意满地笑出来，门口一声浑厚的惊叹就把她震得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孟青山手扶在漆红色的大门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实话说，他本来只注意到了蹲在地上的杜云非，毕竟大太阳底下，他佝偻着身子拌水泥的样子实在太过惹眼，要知道，这可是他研究所的中流砥柱，他、他何时跑到自家院子里干苦工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孟欣似笑非笑的脸映入眼帘，一切都仿佛有了答案。他忽然来了脾气，三两步跨到孟欣和杜云非之间。指着已经快要完工的地面问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这明摆着是在跟孟欣问责，她鼓着腮帮子看了一眼杜云非，正想往他头上甩锅，可是没料到自家老爹的脸色那么难看。她是遇强则弱的人，此时此刻立马蔫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角。 却没想到那个呆子竟然率先开了口：“孟老师，不是您临走前跟她这么安排的么？还有，您之前是不是忘了告诉我，所里还有社会实践和毕业加分的事情？刚才您女儿都告诉我了，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不、不要啊——孟欣生无可恋地看着杜云非，恨不得现在立马爆发巴拉拉正能量，爆他个大头鬼。这么鬼扯的借口，就是拿来骗骗他而已，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是要闹哪样？难不成、难不成他刚才是在故意装痴呆，为的就是在她老爹面前参她一本？！ 杜云非，你这个心机boy！ 孟欣磨牙霍霍，恨不得现在立刻上前口撕杜云非，让他背地里阴她！可没想到，他一脸无辜纯良天真烂漫的模样，根本让人恨不起来。 完了，等着被骂吧。孟欣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来，准备接受‘孟氏批判’。然而让她惊得差点摔倒的是，她爹竟然也一脸无辜纯良天真烂漫地笑着点点头：“哦，是这样，我都忘了告诉你。幸好小欣有心，挺好挺好。” ？孟欣差点缩进肚子里的脖子也慢慢地往回放了出来，她狐疑地瞟了一眼她老爹，发现他笑得分外慈爱，啊——这才是她亲爹。孟欣简直要感激涕零，关键时刻，还是自家老爹最靠谱，说别的都没用，没有她老爹这手神助攻，她今天的脸可都要丢尽了。 “嘿嘿嘿……”‘劫后余生’，孟欣笑得比花都美，她说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好呢，原来是为了衬托她这爽歪歪的好心情啊。“这都是我应该做得嘛。爸，你出差很累吧？快进屋吃块西瓜吧！我冰在冰箱里都舍不得吃哦，一直想着等你回来呢！” 孟青山低头瞥了一眼孟欣，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和煦，但是眼神里的威严已经很明显了。他自己的女儿，他可是摸得门清，成天满脑子鬼点子，嘴上是抹了蜂蜜一样甜，说谎话不带眨眼睛，他才不吃她这一套。 孟欣也注意到了她老爹那犀利的小眼神，顿时那谄媚的笑容就顿了顿，但是很快她又更加灿烂地冲着孟青山笑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撒娇地喊了一声：“爸~~” 孟青山没搭她的话，径自往屋里走了。 孟欣砸吧砸吧嘴，悻悻地扭头看了一眼杜云非，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得她爹的青睐。却没料到他正盯着自己看。——她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等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摸脸的时候，只听杜云非静静说道：“你嘴角有个西瓜籽还没擦掉呢。” 怎么可能会有西瓜籽？她明明吃得是无籽西瓜！ 她眼睛瞪得溜圆，正要开口与杜云非理论——等等——摸在嘴角的手忽然顿了下来，看着躺在手心里的西瓜子，孟欣几乎要哭了。 第3章 压制 “明明是无籽西瓜……”孟欣欲哭无泪地嘟哝了一句，夹着说谎败露的小尾巴，猫着腰跟在孟青山身后准备进屋。 忽然孟青山转过身来，孟欣没防住扣在他背上，吓得立马跳开三步，生怕被他她爹进行思想教育。谁知道抬眼看去，她爹对着傻站在门口的杜云非招了招手，客气地说道：“你也进来休息一下吧。” 孟欣顿时有些敌意地瞪着杜云非，臭小子，竟然敢夺了她爹对她的恩宠去，哼，她今天肯定要好好地给他划划界限，免得他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杜云非也注意到了她那虎视眈眈的样子，不过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到了孟欣，他不过就是踩坏了她的水泥堆而已，再说了，他也已经帮她把地砖贴得差不多了，这个弥补还不够么？ 还有——杜云非正准备跨进门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鞋上站满了水泥。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进门了。 “孟老师，还有几块地砖没贴完，我贴完了再说吧。”他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孟欣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刚才吃得西瓜并不是无籽西瓜，而是败育的白籽西瓜，所以才会有西瓜籽。” 孟欣的眼睛差点都直了，嘴巴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 杜云非以为孟欣没听懂，于是又解释道：“无籽西瓜有籽的概率是2048分之一，所以从概率的角度，只能这么解释。” 孟欣忽然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尴尬微笑，呵呵，小哥你真有趣。 ——你管我吃得什么西瓜？ 翻了个白眼，孟欣叉着腰，头也不回地进了上了楼，跟这种人说话，真累。 孟青山看着噔噔噔跑上去的身影，眼角的不由得浮现出笑意来，他家里的这个千金大小姐，还真是不好惹。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杜云非吃苦受累给他院子里贴了地砖，他怎么着也不能太怠慢了。 “云非，今天可辛苦你了。你贴完了地砖先别走，晚上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孟青山说着扫了一眼院子里几乎成型的工程，左右一对比，不用别人说，他也能看得出来，哪里是孟欣贴得，哪里是杜云非贴得，不愧是严谨的人，连贴地砖这样的事情都做得无可挑剔。既然这样……那就顺水推舟让他贴完好了。 杜云非倒也不推辞，本分地点点头：“老师，那我先贴着了，就剩几块了，一鼓作气贴完，院子里就能先打扫一下了。” 这让孟青山大为欣慰，他点了点头，杜云非就提着小水桶趴到院子的一角去了。 他女儿搅和出来的烂摊子，却要他的得意门生来收拾，他都不知道该是喜还是忧了。 * 孟欣还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杜云非也要留下一起吃饭。本来她上楼就是想躲个清静不想跟这个呆子碰面，哪料想她刚叽叽喳喳哼着小曲儿活蹦乱跳地跑进饭厅，就看见杜云非正襟危坐在饭桌一侧，正锁眉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孟欣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照这个架势，她是要跟他坐在同一饭桌了啊？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唰拉一声，她把椅子拉了出来，然后板着脸坐了上去，一脸敌意地盯着杜云非。 杜云非听到动静，不过是转过脸来看了看她，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又重新扭过头去盯着那幅画看。 孟欣差点掀桌而起，怎么，她的存在感就这么低？难道杜云非没有感受到她周身缭绕的洪荒之力么？没有感受到她分分钟就要变身的冲动么？那幅画有什么好看的？花里胡哨一堆符号而已啊！ 就在孟欣怒刷存在感失败第三次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在杜云非眼前晃了晃，“诶，你到底在看什么？那幅画里有什么值得你思考的东西么？” 满以为这个问题可以很成功地给杜云非一个下马威，满以为他不过是在故作高冷装逼罢了，可是下一秒，让孟欣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杜云非一脸恳切地说道：“巴尔丢斯的绘画画面构成总是表现出运动与静止的对立和统一，人与物的弧线、直线的生硬性在构成上表明了种种离相之感，往返冲突，引向画外，形成非稳定造型模式；你看这幅风景画，以切割剖面为要素，从对数学的运用中感知到数学在绘画中的价值，最终形成了作品中对角线x字形布局和普遍遵从的永恒秩序。” 孟欣定定地看着杜云非，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十几年的语文都白学了。 气势也没来由地弱了下去，孟欣清了清嗓子，砸吧好几下嘴，也不知道该怎么附和杜云非，生怕一张口就要暴露自己不学无术的本质。 从书房过来的孟青山，看到饭厅里两个人相安无事的样子大感惊讶，再看自己的女儿，安静得仿佛一个瓷娃娃，唯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画看。他觉得稀奇，往日里她总说这幅画很难看，怎么今天忽然发现了艺术之美？ “小欣，看什么呢？怎么不跟杜云非聊聊天？他学识渊博，跟他聊天你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孟青山说着就坐在了两人之间的位子上。听了这样的褒奖，杜云非有些受宠若惊，孟青山素来都是严师的形象，如今说出这番话来，无疑是对他莫大的认可。 而经过刚才那场谈话，她也隐隐约约理解了她老爹这番话的深刻内涵，这个杜云非，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他是不是学识渊博她不知道，但是跟他聊天绝对是要小心一点为妙。 所以孟欣对她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扯出一个乖巧异常的微笑来，然后笑眼弯弯地对着杜云非点了点头。 这一笑却把杜云非吓了一跳，他不禁有些恍神，顿顿得看了孟欣好几眼，忽而又发觉不太礼貌，于是连忙低下头去。 哟西……这么看起来，这小子还挺娇羞。孟欣保持着纯洁可爱的微笑，内心的洪流却已经波涛汹涌，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另类学霸也挺有意思的。也许是因为自己资质平平的缘故吧，她从来都对学霸有着迷之仰慕，一开始还没觉得杜云非有多厉害，现在看她老爹那个态度，杜云非绝对不是什么小虾米。——那绝壁是一条大鱼，她这只坏猫咪，最喜欢吃大鱼了。 想到这，孟欣的笑得更灿烂了。 她正笑得春风荡漾，孟母就端着菜进来了，人尚未进门来，一股奇怪的香味儿就飘了过来。杜云非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孟青山和孟欣，却发现两个人表情十分自然，而且都已经非常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仿佛在期待一场饕餮盛宴。 杜云非更加好奇了，伯母做得这是什么菜？ 一盘绿油油的菜肴摆上桌，杜云非忽然愣住了，拿着筷子的手也迟迟不敢动。 眼看着孟青山和孟欣已经下了筷子，他有些为难。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盘子里是苦瓜炒肉丝。 孟青山见他不动筷子，以为他是腼腆不好意思，于是大方地劝他吃菜，杜云非硬了硬头皮，伸出的筷子停在盘子上方，他还是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奇怪的举动让孟欣大感不悦，臭小子，她老妈好不容易下厨一回，他还这么挑三拣四得不肯吃，他是哪根大蒜？平时孟母忙得不着家，顿顿饭可都是她下手，这一回他杜云非有幸吃到孟大厨的菜，他还这么墨迹？ 她嘟了嘟嘴，不由分说夹了一筷子苦瓜放进杜云非碗里，然后发威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老老实实吃掉。 杜云非低头看着碗里的苦瓜，再看看孟欣那满是威胁的小眼神，总算是作出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他忽然放下筷子，很干脆地站起身来，对着孟青山和孟母鞠了一个躬，“老师、师娘，对不起，我不能吃苦瓜。不是我挑剔，也不是我觉得师娘做得菜不好吃，而是我对苦瓜过敏。” 孟欣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过敏啊…… 她不敢说话，狠狠埋着头扒饭，好在孟母赶紧解了围，“这样啊，来来来，快别站着了，来吃点土豆……” 第4章 挖坑（小修） 杜云非从孟家离开以后，孟欣都没有回过神来，一顿饭吃得恍惚，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这边正辗转着，敲门声就响了。 “小欣，爸爸有个事情要跟你安排一下。”孟青山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孟欣一骨碌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出去了，两手轮流拍着脸问道：“爸，大晚上的有什么商量的啊？不能明天再说么？”她现在可没心情出去跑腿儿。 孟青山看着她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心想她这个状态正好是方便他糊弄她的时候，不然照着她平时那古灵精怪的性子，他想对她用点儿什么小计谋，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不过现在——他大可放心好了。 “爸爸的研究所那边来了几个新生，对所里的事情生疏的很，先前的那些得力干将毕业的毕业实习的实习，我实在是找不到称心的帮手帮我打理。我想反正你现在放暑假没事，不如就过去帮帮你老爹。”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孟欣的脸不禁垮了下来，放暑假是用来玩儿的，她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荒谬的提议，再说了，她一个大三的土鳖，扎到一堆研究生博士生堆里，还不被他们给虐死啊？她又不傻。 所以孟欣不由分说地拒绝了：“我不干！” 说完她就要关门回去睡觉，孟青山可不依着她，她今天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他铁了心下的决定，哪能由得她性子。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父女大战那种东西，在孟家可不流行。 “你以前还天天跟我吵着要勤工俭学，说是羡慕你那两个室友都能一边读书一边工作，以前爸爸是看你太小不想让你趟浑水，现在爸爸给你提供这么好一个勤工俭学的岗位，你怎么还不愿意了呢？” 孟青山一番话刚说完，孟欣惺忪的眼睛就慢慢地睁大了，这个……倒是说到了她心坎上去。既然是勤工俭学，那总不能是无偿服务吧？ 孟欣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正琢磨着要怎么提条件，孟青山却率先一步开口了：“小欣你放心，我开出的工资绝对不比其他人开出的工资低。” 孟欣撇撇嘴，软妹币什么的，对她来说也不是很稀奇了。没有更有诚意的交易条件，她可是很难答应的。 孟青山看着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又在打如意小算盘了。 他笑了，这个女儿，成天的精打细算，怎么看都像个市侩，怎么就一点没找到投身学术的那种‘超凡脱俗’概念呢？看来是要把她拉到研究所里，好好的培养一番，熏陶一番了。 不过在这之前，怎么把孟欣骗进研究所，才是首要问题。 “你不是想去上海迪士尼么？等这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爸爸就带你过去。” 上海迪士尼！孟欣的一双桃花眼顿时精光闪闪，臭爸爸，每次的营销策略都那么精准，搞得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帮帮你吧！”孟欣一秒钟变撒娇小白兔，软绵绵扑倒在孟青山肩膀上，一面笑得清新脱俗，一面伸出小指要跟孟青山拉钩。咳……总之那画面太美，孟青山都不敢看了。 “……”大功告成，孟青山立刻恢复了威严之态，拍了拍孟欣的肩膀交待道：“任重道远，你这一个月可要好好努力了，别再给我偷懒耍滑，要是让我知道你拿钱不办正事，我可要实行孟氏制裁的。” 歪、！孟欣一脸懵逼地看着孟青山，分明刚才交易的时候大家都那么开开心心的，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提孟氏制裁这种东西？再威胁她，她现在就不干了！反悔！ “哼！你没诚意！”孟欣气呼呼地往后退了两步，满脸不高兴地瞪着孟青山，“这个事情我做不来，你另请高明！我才不要动不动就被你牵制着，搞不好我把自己都给卖了，我才不为了这一丁点的小利益蒙蔽了双眼。” 说完她就撅着嘴鼓着腮帮子要关门。 孟青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好好的提孟氏制裁做什么？原本他只是想用这个警戒一下孟欣，却没意识到，孟欣可是怕惨了这个制裁。 当初有段时间，孟欣迷恋上了大型网游，经常跷课去网咖打游戏，孟青山知道这个事情以后，直接找到了她的任课老师，把她当年的几门学位课，全都给挂掉了。学位课与毕业挂钩，孟欣当即就怂了，不仅麻利戒掉了网游瘾，还老老实实把几门课全都刷了一遍，最后考得分数还老高。 然而孟青山知道，这个法子可不能常用。所以他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以陈恳认错地语气跟孟欣告饶：“是爸爸糊涂了，作为补偿，爸爸决定给你的工资翻倍。” 工资翻倍？这么轻易就又抬高了条件？孟欣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老头子这一次挺有诚意，可见真的是有求于她，嗯，那她也不介意发挥一下古道热肠的雷锋精神，做一个体贴孝顺的好女儿。 啊，心情又恢复愉悦了呢！ 关上房门之前，孟欣忽然冲着孟青山挤眼一笑：“成交！” * 即便是平时再不着调，那‘上班’的第一天总是要给老板留个好印象的。而且不只是要给老板留个好印象，想到研究所里那一大帮子的高智商呆头鹅，孟欣表示，压力山大，就像是阿尔卑斯山那样的山一样大。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她老爸的研究所里，但是毕竟跟那帮人也不熟，要想尽快地融入集体，总是要做点功课的吧？而孟欣深知，从内在上做改变已经是impossible了，那她也只能从表面上下下功夫。 既然是去研究所，那首先得有点学术的气质吧？她总不能还一身运动服，脚踩木小屐啊！然而究竟学术气质是怎么样的？她挠挠头，这种高深的问题，还是问度娘比较靠谱。 点开手机浏览器，她飞快地输入了查找条件：“搞学术的人的衣着搭配”，搜索结果跳出来之后，孟欣的表情有些难看： 第一条：博士生参加学术会议应该穿什么样的正装比较得体 第二条：男人衣着搭配必看 第三条：如何提高一个人对衣服搭配的欣赏 …… 都是什么鬼？ 算了，她不查了，看来度娘也被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难住了。她抿着嘴很严肃地想了想，觉得是要好好地改头换面一下。拉开衣柜的门，孟欣在一排排的衣服面前徘徊了几圈，一个方案也渐渐成形了。嗯，这样穿，应该比较合适。 解决了穿衣大事，孟欣松了一口气，但是摸了摸头上有些乱糟糟的毛发，她又有些犯愁了，都快一个暑假没有打理头发了，这个发型出去，真的可以媲美鬼见愁了。 想到这个，孟欣忽然捧脸作惊恐状，那天杜云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幅邋遢样子！大写的生无可恋！大写的心碎翻滚！杜云非，你绝对是我最想灭口的对象…… 等着美少女·孟欣换装完毕，出现在孟青山的suv前面时，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掏纸巾擦一擦额头的冷汗。 说真的，他是越来越没法理解自己的女儿了。 下一秒，他生出无限的感慨，果然让她去研究所里熏陶一下的策略太对了，要知道，他八百年也难得见一次女儿如此端庄文雅的模样。 “爸，你怎么不开车呀？在等什么？”孟欣微笑着看着自家老爹，从她上车时，他就在愣神了。孟欣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看来她这是换装成功了，啊，这条征服之路，势必是要大获全胜了。 孟青山终于从孟欣的提醒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就露出了由衷欣喜的笑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改造计划，大获成功的那一天。 “坐稳，咱们出发了。” 车子缓缓发动，各怀鬼胎的父女二人，也悄悄放飞了心头的期待。 第5章 找茬 作为国家一级重点学科，t大的管理科学与工程研究院是全校引以为傲的骄傲，而作为研究院里的中流砥柱，信息科学研究所，又是整个t大的明星研究所。那些本科毕业生，不管是不是研究管理学方向的，都削尖了脑袋想进这个所。可惜所长古怪得很，收学生的标准让人摸不着头脑。除了看文本成绩之外，还要综合考核别的素养，至于这综合考核是怎么定义的，就连被招进所里的学生，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有孟青山心里清楚，所谓的综合考核，不过是看学生有多想要走科研这条道路。从事招生工作以来，每次面试学生，他都能被一些闻所未闻的原因刷新三观。 “我想读您的研究生，因为听说从您所里毕业的学生，年薪都是100万以上。” 孟青山呵呵一笑，有这样的工作麻烦介绍给他好么？ 又比如：“听说您所里的学生都学富五车，学识渊博，有很多奇才，我想进去讨教一下。” 进去讨教一下？唔……同学，确定你是来读研的，而不是来砸场子的？ 诸如此类的笑料不胜枚举，孟青山在乐一乐的同时，自然也发现了不少能人志士。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孟青山对研究所的管理虽然十分的苛刻，但是并不扼制学生的多方面发展，有的人本科学得是理论物理，做学问的时候也常拿理论物理那套出来，有的人本科是学得金融，三句话不离股票债券。 这样的学术风气，不仅没有削弱研究所的实力，反而使得研究所研究思路大为扩展，所以每每研究所出了新的成果，拿到学院里那么一宣传，很多人光看着题目都能笑个半天。 比如：《作物智能栽培学:信息科学与作物栽培学的结合》一个本科学生物的学生写出来的关于养花与管理科学的哲理思考，牛逼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又比如：《对于手机搞笑短信的语篇功能分析》，这是一个出产表情包的中文系学生初入研究所时的研究成果，其对手机搞笑短信的研究深度令人叹为观止。 而关于信息科学研究所，孟欣的了解不多，但是也不算少，让人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所里那几个成天吹牛不打草稿的学术哥，一个说自己要冲击诺贝尔奖，另一个说自己要发，还有一个，呵呵，说自己智商249.其实要她看来，哪里只有249，至少也有250了吧？ 一路上，孟欣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是内心的吐槽能量值已经蓄势待发。 从今天起，她就是所长的秘书了，以前她来研究所，他们不把她当回事，这一次，她有了鸡毛当令箭，就不怕他们不老老实实地臣服。 她都想好了，谁要是敢不服从她的‘霸权统治’，她就在她老爹面前打小报告！ 她这正磨牙切齿地盘算着呢，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等等等……这人不就是杜云非？ 不行不行，无论如何要在他面前秀一把！ 趁着杜云非跟孟青山打招呼的间隙，孟欣娇俏地摸了摸一直垂到胸前的乌黑秀发，笑得宛如一个智障一般看向杜云非，心里想，就不信我这样优雅的学术气质不把你迷倒。 然而…… 杜云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刚才他……！”孟欣目瞪结舌地指着杜云非的背影，气得差点跺脚。 孟青山笑了笑：“他正着急赶工一个项目，没看见你也是很正常。有时候走路上，他见了我都忘记打招呼。” 孟欣对着杜云非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故作清高！” 孟青山敲了敲她的脑袋：“他可不是故作清高，说不定他压根就没认出来你。你今天这身行头，别说是他了，就连是我，大老远的都不敢认啊。” 这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孟欣听得心里高兴，喜滋滋地瞟了一眼她老爹，甜兮兮说道：“爸，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美？特别惹眼？” 呃？？？孟青山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没有美到哪里去吧？但是他知道，正确的回答方式肯定是：“我的女儿，肯定是人中之凤，貌若天仙。”说违心的话还真的很烧舌头，孟青山不自在地四处瞟了瞟，幸好没有学生在场，不然他一贯严谨的作风，可就要落下不实的名头了。 孟欣自然知道自家老爹的德性，把她夸得这样美，多半都是浮夸，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多一些这样的浮夸。毕竟有相关研究表明，人越是听赞美的话，就会越漂亮嘛！ 她一边笑着，一边跟着孟青山进了所长办公室。 一进门，就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孟欣吓得扶住门框，看着屋里快要堆成小山的各种资料，有点后怕地看了看孟青山，“爸，这都是什么？这不会也是我的工作内容吧？” 孟青山推了推眼镜，笑得儒雅自然：“真聪明，不愧是我孟青山的女儿。” 来之前你可没跟我说有这些啊！？孟欣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外，死活也不肯进去了，这要是进了这门，她再想逃出来可就难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凉鞋的鞋底在地面上刮了刮，孟欣几乎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结果就在她倒退地一瞬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块大肉盾。肉盾太结实，孟欣表示自己后背咯得痛！ 谁走路不看路啊？孟欣差一点就要原地爆炸，攥着拳头回过头来，杜云非正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一张国字脸已经憋得通红。呵，幸亏是他避让得及时，不然她的拳头现在已经正中目标了。 “对不起……”杜云非万年不变的道歉台词脱口而出。孟欣差一点就要扶额，这个小哥，每次见面打招呼的台词，都这么没有新意。 紧接着令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小哥十分诚恳地低头说道：“学妹对不起，我急着找孟老师，没看清楚路。” “你说什么？”孟欣瞪着一双桃花眼，音调抬高了不止八度。 杜云非被她突如其来的高音吓得虎躯一震，更加紧张了。“我、我说我找孟老师……” “不是这个！”孟欣挑了挑眉毛，“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小学妹……？”杜云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孟欣，真奇怪，刚才没仔细看还不知道，这么一看，眼前的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呢？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 听到杜云非的称呼，孟欣握着的拳头渐渐放了下来，脸上严肃的表情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彬彬有礼的微笑。让她如何不开心，今天变装这么成功，这个呆子竟然真的已经认不出她来了，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就将计就计，好好调/戏一下这个呆子。 “原来是师兄呀！师兄你好，我叫田心。”她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然后蓦然发现这个随便取得名字还挺有意思。 “甜、心？”杜云非大为窘迫，不自然地咧了咧嘴：“甜师妹你好。”说完他的视线很快地从孟欣身上移开，直接越过她，望向了所长办公室。 孟欣有些不甘心，怎么着，没发现她今天这么美么？ “你找孟老师有什么事情么？师~兄~~”孟欣笑着挡在杜云非面前，故意拖长了娃娃音喊他师兄。 杜云非浑身一个激灵，总觉得哪里凉飕飕的。他想要往前走，可是孟欣一直站在他前面，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为难不已。 “我有个实验结果出来了，我要拿给孟老师指导一下。” 杜云非无心跟孟欣闲聊，看着她身侧的一丝空隙，他咬了咬牙想要冲过去，可是孟欣眼明手快，先他一步堵住了空隙，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是什么实验，师兄可以教教我么？” 呃……杜云非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师妹’眨巴眨巴的小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道： “甜师妹，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忙完了，就专门找你给你讲解。” 说话间，杜云非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来，大热天的，他从实验室跑过来，为的就是赶紧把结果告诉孟青山。 孟欣撅了撅嘴，看了看杜云非额头晶莹的小汗珠，顿觉索然无味。于是身子往旁边列了列，她朝着办公室里努了努嘴：“呶，进去吧。” 杜云非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师妹了。” 孟欣没说话，低头吹了吹额头上的刘海，她转过身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杜云非正跟孟青山聊着论文的事情，冷不丁看见孟欣进来了，他有些惊讶，但是转而就扭过头去。等到跟孟青山讨论结束，他才又狐疑地看了看孟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怎么一回事。 因此只好作罢，先忙论文得事情要紧。 “孟老师，我先走了。” 杜云非把资料收起来，先是对着孟青山弯了弯腰，又转过来对着孟欣点点头：“师妹我先走了，等回头我忙完了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要出门去。但是他又忽然想起一事来，赶紧回过头来又问孟欣：“甜师妹，忘了问你在哪个办公室。” 甜师妹？刚才杜云非第一次喊孟欣师妹的时候，孟青山还觉得纳闷呢，现在他又喊她甜师妹……这、这未免太奇怪了。然而他刚要开口询问，孟欣一个暗戳戳的小眼神就飘了过来。孟青山立刻会意，于是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低头看书去了。 孟欣心里那个偷乐，揉了揉鼻子绷住脸上的笑意，指了指对面的办公室，一本正经对着杜云非说道：“我在对面的805，师兄一定要来哦。” 不知道为何，杜云非又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忙不迭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撤出了办公室。 孟欣看着他高大魁梧的背影，暗暗笑出了声。 身后的孟青山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这个傻闺女，像个白痴似的…… 孟欣听到他咳嗽的声音，才忽然回过神来，然而她还没来的笑，就又想起堆在地上的那一堆资料了，现在选择狗带还来得及么？ 第6章 熟人 孟欣吭吭哧哧地在一堆资料里忙活了一上午，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看着资料的封皮，好像是近年来的一些硕士生和博士生毕业答辩的论文。孟欣简单翻了一下，每一本都像是一本书那么厚，少得有四十几页，多的竟然是一百多页，天哪！一篇论文就要写这么多，可见做学术是多么枯燥乏味的一件事情了。 按照她爹交给她的归类意见，她需要首先按照时间把同一年的论文归档，其次还要按照论文的性质简单地分成实证类、模型类和理论类。第一种分类方式很简单，只要看论文封皮上的时间就可以了，但是要她判断论文的性质……光从论文的标题上，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啊？ 孟欣从脚边散落的一堆论文里捧出一篇论文来，看着足足有两行的标题，她欲哭无泪地长叹一声。 《在线购买决策过程中，先验知识和决策形式的影响：关于消费者购物行为的类型学》 ——乍一看这个题目……就觉得内容十分了得，毕竟依着孟欣平时看网络小说的经验来看，凡是标题里用上了冒号的，不用说这小说也得是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这样的标准，放到论文题目上，也应该是通用的吧？ 她撅嘴想了想，嗯，看你名字这么长，应该就是属于理论类吧。 再来一本：《在线评论对销量是否有影响？》 是个问句？？孟欣捏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个题目。既然是问句，那一定是要寻找到问题的答案吧？那……应该就属于实证类吧？在线评论对销量是否有影响？那应该是——有的吧？ ——比如每次在网购，不都是要先看一下网上的评论的么，好评多的自然也就卖得好一些，差评多的，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去买……哇，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还有人专门要写博士论文来验证！孟欣邪魅一笑，看来她一点都不笨，这样艰深复杂的问题，她都能想得如此透彻，看来她真的遗传了孟氏的科研基因。 一想到自己携带着这样牛逼轰轰的基因，孟欣整个人都要燃起来。顿时有一种遍地论文皆粪土的豪情壮志。不就是一些没事找事的论题么，她天才美少女只要瞄一眼，就知道全文写得是啥。 孟欣仿佛找到了办事的捷径，唰唰三两下，一堆论文很快就被处理了一大半。 看着被摞成三摞的论文，孟欣眯眼笑了笑。今天的工作挺轻松的呀，爸爸请给我增加劳动强度！ 咚咚咚——一阵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孟欣愣了一下，难不成是杜云非来了？ 咣——一下子拉开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孟欣猛地一顿，然后立马就惊喜地叫起来：“魏铭！” 魏铭很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孟欣，然而让他最意外的，不是在这里看到了孟欣，而是看到了‘这样’的孟欣。 柔顺长直黑，乌黑的秀发垂到了胸前，空气刘海温婉又不失俏皮，视线再往下移，更让他吃惊的是，孟欣竟然穿着过膝的连衣裙，米白色的长裙撒着淡淡的碎花，裙下是一双淡粉色的凉鞋…… 魏铭赶紧扶住了自己的下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嘴张得太大把下巴给挣掉了。 孟欣看着他的动作，不屑地哼了一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出息呢……” 魏铭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伸手上上下下指着孟欣，嘴巴开合几次，却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毕竟他语文学得不好，又不会用什么修辞。 “行了，别在那干瞪眼了。”孟欣伸手把他的手指打到一边去，“就跟见了外星人一样使得，我有那么可怕么？你这眼神，看得我瘆得慌。” 魏铭咽了一口唾沫，“不是可怕，是……是太漂亮了。” 孟欣一听，顿时心里那个美啊，勾着嘴角笑看着魏铭，“是么？真的很漂亮么？” 魏铭点点头，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碰孟欣的头发，“说真的，我感觉你这是假发……” 啪——孟欣重重地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去，凶巴巴地瞪他：“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秀发，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长发及腰啊？” 魏铭嬉笑着收回了手，手背被孟欣打得生疼，但是还是挡不住他即便是欠揍，也想摸一摸孟欣头发的冲动。毕竟他还是一次看见她这么淑女的模样，要是孟欣刚才没有凶他的话，那他可真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不过……即便是她脾气还是那么臭，但是她这幅令人赏心悦目的打扮，还是令人眼前一亮。哎，果然生活中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孟欣这么好看呢？ 他那贪婪的小眼神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孟欣看不下去了，狠狠白他一眼，不客气地数落他：“我告诉你，你那花花肠子用在别的小姑娘身上就算了，可别往我身上打主意，小心我一个扫堂腿，就让你下辈子都在半身不遂中度过，你要是觉得这样很酷的话，那你可以试一试。”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魏铭那颗躁动的心也扑通一声沉了下去。美人虽好，可脾气实在是太过刚烈，不是他能驾驭得了得。真可惜……魏铭眉毛往下拉了拉，情不自禁地对着孟欣叹气：“我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就算你不把我打死，孟叔叔也饶不了我。” 正说着孟叔叔，孟青山就从对面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见孟欣和魏铭对站着，孟欣一脸的不乐意，那可是生动得很。 他笑了笑，迎了上去，“魏铭来了啊，快进屋坐吧。” 魏铭立马殷勤地鞠躬打招呼：“孟叔叔好！” 嘁——就知道做表面功夫。孟欣剜了一眼魏铭，抱着胳膊进了屋。孟青山见状，只是笑而不语，然后带着魏铭一前一后地就进了办公室。 一进屋，他就被桌子上的三摞论文吸引了目光。好家伙，这么一上午就分出这么多啦？可以可以，孺子可教也。孟青山心中得意，随手就从一摞拿了一本论文出来，稍微扫了一眼封皮，他就想起来这是14年毕业的一个学生写得，他没多想，又拿起下面一本论文，哦，这是一本关于为一家企业进行信息系统建模的论文，哎，不对……这两本论文，怎么被放到了一起？他不是已经把分类标准说得很明白了么？ 孟欣背着手站在一边看他翻看论文，满以为她爹要对她的工作予以高度的评价，却没想到，孟青山皱了皱眉眉头，一手拿着一本论文问她：“这两本，你用什么标准分得类？” 孟欣心里咯噔一声，看着她爹那皱起来的小眉头，她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心里顿时有些没底，她小心翼翼地把两本论文拿到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又装模作样地翻开看了看……呃……当初这两本说得是什么来着？孟欣心理一阵阵地发虚，咬了咬牙，她胡扯道：“我觉得这两本都是属于模型类的，然后我就把它们放在了一起。” 孟青山险些被她给气晕过去，捂着脑袋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里那个堵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指着孟欣手里的两本论文，既恨铁不成钢，又有心无力地说道：“这一本，关于人格识别的，属于理论类，后面它不过是提了一句关于人格识别系统的构想而已，这一本信息系统的，属于实证类，作者收集了一个信息系统的相关数据，做一个消费者忠诚度的实证研究。两本论文，你一本都没有分对。” 孟欣听了哑口无言，脸渐渐地有些发烧。她看了看左手里的论文，又看了看右手里的论文，觉得自己真冤屈啊，这论文的题目里，明明写了模型的，却不属于模型类，明明没写关于实证什么事的，却是属于实证类。 孟青山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觉得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了。不用他再翻看其他分出来的论文，不用说，肯定也没有几本能分得对的。他本来还寄希望于用这个方法让孟欣多接触一些管理学的前沿知识，可是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有看论文的内容，全靠猜了！ 做学术是玩得么？能靠猜么！又不是划拳！ “返工，统统返工！” 孟青山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教育孟欣，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要是孟欣不是他女儿，而是别的学生的话，他这会儿已经把她教训得掉眼泪了。 可饶是这样，孟欣还是委屈得直撇嘴，她本来就不是这块料，她爹这么做，不是赶鸭子上架是什么！ 场面一下子严肃下来，原本一直嬉笑着的魏铭，此时此刻夹在两人中间，别提有多头大。他觑了觑孟青山的脸色，又看了看委屈得不行的孟欣，咬了咬牙就要上去打圆场。 然而不等魏铭开腔，一个高大的人影就从门外挤了进来，来人也不看看屋里的情况，就开口了：“孟老师，科大的赵老师来了，在会议室等您。” 第7章 示范 魏铭目瞪口呆地瞪着突如其来的大高个，暗暗地为他捏了一把汗，大哥，这里头火药味这么重，我想走还来不及，你竟然闭着眼睛往里冲？ 他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更是不敢抬头去看孟青山的脸色，害怕自己会留下心理阴影。 哪里料得到孟青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平静了下来。语气也是正常得很：“我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这就去会议室。” 什么？！魏铭惊讶之余偷偷看了一眼孟青山，他和颜悦色的模样，竟然让人耳目一新。今天这是怎么了？孟欣变了，孟叔叔也变了！孟家人可真有意思…… 不管怎么说，气氛缓和了下来，这突然进门的傻大个功不可没，魏铭暗暗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只听杜云非开门见山地冲着孟欣说道：“师妹，我现在有时间了，你需要现在我来教你如何做我的实验么？” 孟欣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杜云非，然后又冷着脸转过头去。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做实验，她委屈得都快死了。 偏这个呆子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好似是来专程看她笑话一样。 看着杜云非站在那边不动弹，她不由得一阵烦躁，赌气地把论文拍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到了老板椅上，谁也不想搭理了。 孟青山看着她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真觉得头都大了，当真是被他惯出了毛病，一点批评的话都听不进去。想当初他忙于科研疏忽了管教儿女，结果现世报这么快就落到了他头上，大儿子读完了顶尖学府的软件工程，出来后竟固执地跑去做了一个烧菜的厨子，满以为小女儿还懂事一些，没想到现在也越来越骄纵得不像话，他表示，自己搞学术这么多年，从没有觉得什么难题比与子女斗智斗勇更艰难了。 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孟青山看了一眼孟欣，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改造计划是不是太荒谬了一些，这个女儿，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他下不了狠心对她，她更是有恃无恐。 杜云非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看一脸傲娇的孟欣，又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孟青山。根本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新来的师妹怎么这么特立独行，连孟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的。 紧接着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桌上的三摞论文上，难道说，老师让师妹看这些论文么？ 对于刚入学的新生来说，读这些东西，好像难度是大了一些。 “孟老师？”杜云非见孟青山还在犹豫，想到会议室里还等着外校的访问团，他有些着急，“您要不要过去开会？” 孟青山闻言对着孟欣暗暗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自己看着来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青山刚一出门口，孟欣就抓狂地叫起来：“老顽固！老骗子！”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说是让她来所里帮忙是假的，想要硬塞给她这些‘知识’才是真的！她被骗了！ “卧槽，你别……” 莫说是杜云非了，就连是一旁的魏铭，听到孟欣这么骂孟青山，都吓得差点跳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把门关上，生怕孟欣这大逆不道的言论被其他人给听见了。 关上门，他捂着跳得七上八下的胸口，哭丧着脸劝孟欣：“你快别在这乱说话了，这里不是你家，是孟叔叔的研究所，让他的学生听见你这么说他，他一点面子都没了！” 杜云非非常认同魏铭的说法，不由得点点头。且听魏铭又说：“孟叔叔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他想让你多学一点东西啊！” “就你最明白，就你最懂事！”孟欣剜了一眼魏铭，然后犀利的眼神猛地转向杜云非，气势汹汹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没看够热闹啊？” 杜云非觉得很冤枉，他可没有打算看什么热闹。然而学妹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他实在是招架不了，这个时候，还是别招惹她了。想了想，他只好最后确认一下：“学妹，你真的不需要我再教你做实验了是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走了。” 孟欣简直被这个呆子给气笑了，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并没有打算想跟他学什么实验么？他真的没发现她是在故意跟他找茬么？真是太笨了！这个脑子，还是趁早告别科研吧。 “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学。”孟欣无可奈何地瞟了一眼杜云非，然后没兴趣地朝他挥挥手，“走吧走吧……” 既然是这样……那他就走吧。杜云非想也没想就转身走了。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屋里的人喊住了。 “等一下！” 孟欣的视线在桌子上的论文和门口的杜云非之间徘徊了好几次，忽然，她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呵呵，杜云非，你不是学识渊博么？那我今天就用这堆论文考验一下你。 想到这，她一手搭在老板椅的靠背上，一手懒洋洋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论文，刚才的怒气冲冲已经不复存在，此刻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一双桃花眼盯着杜云非说道：“师兄，你现在不是不忙了么？帮我个忙呗？” “怎么帮？” 杜云非说着就探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堆放的论文，这些论文大都是他曾经看过的，还有些论文的作者，曾是他的师兄师姐，论题他早已十分熟悉。 所以学妹是要他帮忙做什么？ 他狐疑地看向孟欣。只见她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然后笑嘻嘻对着魏铭勾了勾手指。 魏铭会意，上前一步，然后伸手用力一推，桌子上原本码成摞的论文一下子被推散在桌子上。 杜云非猛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欣两只手飞快地在散落成一堆的论文里翻翻捣捣，然后——桌子上的论文散的更乱了。 如此这般，孟欣和魏铭才算停了手，然后齐刷刷看向已经一头雾水的杜云非。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杜云非不明所以地看向孟欣和魏铭，桌子上一片狼藉，简直没眼看下去，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两个人是在没事找事地捣乱。 “师兄，听闻你学识渊博，非常厉害，不如你帮我把这堆论文分一分类，好不好？”孟欣忽然露出小白牙，笑得纯良无辜。 杜云非有些意外，不过转而，他就想明白为什么刚才孟老师看起来会很生气了。论文分类这种工作，看着简单，实则十分繁琐耗时，岂是学妹这样快刀斩乱麻的方法能分得好的。 既然是孟老师提出来的任务，他倒是不介意帮学妹一把，不过让他帮忙分类是不可能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得把分类方法交给学妹才行。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一本本的分类，这样，我给你做一下示范，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分一分看看吧，等你分完了之后，我会再来帮你检查一下。” 杜云非刚说完，孟欣就失望地看了一眼魏铭，满以为杜云非会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怎么，原来还是要她自己动手啊？ 而魏铭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抓了壮丁……他来这边是有其他的要紧事情要办，结果就这么给耽误了…… 然而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孟欣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师兄，看你的了。” 杜云非见孟欣应允了，于是从桌上随手捡起了一本论文，然后一板一眼地开始给孟欣讲解：“这篇论文的题目是：《基于的贝叶斯模型平均组合预测方法及其在我国能源消费预测中的应用研究》，从标题可以简单看出来，这是首先介绍一种方法，然后再介绍了这种方法的一个应用实例，这样，我们再打开论文，看一下它的摘要，基本上一篇论文要讲的东西，在摘要里都会体现出来，你看摘要写了论文的背景、目的、意义和应用……由于这个方法不是作者自创的，其次这个理论也不是作者首次提出的，所以最好的是把它归为实证里面去，这下你明白了么？” “……” 孟欣一脸痴呆地看了看杜云非，又一脸懵懂地看了看他手里的论文。 第一次发现，原来呆子谈起学术来，这么迷人…… 第8章 赌气 用着杜云非教的法子，孟欣开始尝试着为论文分类。 杜云非作为监督在一边看着，孟欣这一次看得十分仔细，也不敢贸然地就靠着论文的标题猜测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杜云非面前，她就想攒着一股气，不想让他看扁。 看完了一本论文的摘要，她大概觉得应该是属于模型类的，但是又不敢确定，于是捧着论文悬在模型类的类目标签上面，偷偷抬眼看杜云非的表情。 我去呀，竟然面无表情？好歹给点提示啊，不带你这样不按套路表现的！ 孟欣忍不住想要爆发吐槽能量值，但是想一想，即便是吐槽了，恐怕这个呆子也不买账。算了算了，就不偷看他的眼神了，就按自己的意见来吧。所以她吧嗒一下就把论文丢在了模型类目下面。 这下杜云非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抿抿嘴，动动眉毛——所以这是认同的意思吧？ 孟欣十分诚恳地盯着杜云非，希望他能对她刚才的表现给出意见。 然而让她失望了，他什么都没说。 孟欣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又信手挑了一本论文出来，有了刚才第一本的经验，看第二本的时候，她就觉得轻松了许多，看了一遍之后，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一本是实证类的。所以她不假思索地把论文丢向了实证类标签下面。 杜云非又抿抿嘴。 看来这一本也分对了。孟欣莫名觉得很自豪，看吧，她学习能力就是这么强。 然而等她拿起第三本的时候，杜云非忽然说话了：“刚才那一本，应该算在理论类里面。” 孟欣的手顿在半空中……望着杜云非，她长长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刚才怎么不早说…… 于是她赶紧把刚才丢到实证类的论文拿回来，放到了理论类的标签里。 然而杜云非摇摇头：“不是这一本，你这一本分对了。我说得是之前那一本。” “……” 孟欣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拜托！反射弧短一些对大家都好！ 她嘴角抽搐地把第一本论文丢到了理论类里，“师兄，这下没问题了吧？” 杜云非点点头：“这样就对了。” 魏铭站在一边看着，觉得眼睛有点花，脑袋有点痛，照这个速度下去，那么一堆论文，恐怕分到明天都分不完了！他打了个哈欠，上下打量一下杜云非，问道：“大哥，如果你来分的话，大概需要多久能分完？” 杜云非想了想，“半个小时吧。” 魏铭忽然觉得脚下一滑，差点就没站稳。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啥？半个小时？” 杜云非看了看他，认真点点头：“也可能用不到半个小时。” “……”魏铭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好说好说，既然他这么有本事，那怎么说，也不能放他走了。 孟欣正好也跟魏铭想到了一块去，她就知道，呆子是个活宝！不好好利用一下，那绝对是大大的损失！ 想到这，她立刻可怜兮兮地趴在一顿论文上，开始卖惨：“师兄，我真的好笨好笨的，求求你再教教我再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多学一点东西，可是这么多论文，我一下子也看不完……” 杜云非忽然倒退了半步，睁大了眼睛看着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睛的孟欣，这个眼神……这个眼神儿！他想起来她是谁了！她是孟老师家里的那个水泥工！不不不，她是孟老师的女儿！ 杜云非一脸的惊诧溢于言表，魏铭看在眼里，一下子愣神了，看了看孟欣又看了看杜云非，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着？见鬼了？ “你是孟欣……” 杜云非张张嘴，不由得一种被耍了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竟然到现在才认出孟欣来，亏得刚才他还一口一个师妹的叫她，他这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呢！ 而此时此刻的魏铭，已经写了一脸的大问号，能不能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这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她就是孟欣啊！”魏铭一头雾水地拍了拍杜云非。 杜云非忽然皱起了眉头，他冷冷看向孟欣，心里开始莫名的烦躁。“我不陪你玩了，你自己好好玩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孟欣目瞪口呆地看着杜云非越走越远的身影，根本来不及叫住他。 哼——！孟欣噘嘴，一把把手里的论文拍在桌子上，“什么鬼！说走就走了。” 他脾气大，她还不乐意伺候了呢。 唰啦一下，她把论文全都拉到眼前来，气鼓鼓地一本本打开，他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分给他看。 魏铭则探头看看已经走远的人，指了指外面问道：“他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你怎么惹他了？” 孟欣抬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魏铭，“我哪有本事惹他，他那么聪明，我这么蠢，怎么也轮不到我欺负他。” 她这话里赌气的意味不要太明显，魏铭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不过看来他是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了。孟欣的脾气，他摸得门儿清，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他在孟欣那里吃得亏，比他在其他地方吃得亏加在一起都多！真要说孟欣没有惹到刚才那个大高个儿，他还真有点不信。 魏铭的视线又落在桌上一堆乱糟糟的论文上，“这些……你还要不要分了……？” “分分分！”孟欣赌气地敲敲脑袋，不满地瞪了一眼魏铭，“连你也觉得我分不好？我就不信了，没有他，我还能分不完！不就是慢一点么，谁不是从一窍不通学起来的啊！” 话是这么说……魏铭却已经替孟欣发起愁来，当然了，作为被临时抓壮丁的人，他也默默地给自己点了蜡…… *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两个战五渣也能顶上五分之一的学霸。到了晚饭时间，孟欣和魏铭两人已经分出了二十几本论文。 不过作为代价，两个人已经满眼蝌蚪文，体力不支瘫倒在椅子上。 “我再也不要看论文……”孟欣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魏铭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四仰八叉躺在老板椅上，此刻他只想葛优瘫到天荒地老。 忽然咯吱一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大高个儿竟又杀了回来。 魏铭呆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点神采，门口站着的人，仿佛自带神格光芒，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杜云非皱着眉头看着不顾形象瘫在椅子上的两个人，然后视线定格在孟欣脸上，她在看着他，而且表情十分的哀婉凄绝。 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简单翻看了一眼孟欣和魏铭两人的分类成果，挺好，虽然效率低下，质量倒是很高。 他不作声，默默转身把靠墙的椅子搬了过来，然后坐下来，埋头捡起了一本论文。 翻看了几分钟，他就很果决地把论文放到了实证类类目下，紧接着又拿起了一本，看完，归类……如此往复了四本，孟欣终于看出了门道，杜云非在帮她分论文呢这是！ 情节大逆转啊有木有！ 一种喜极而泣、欣喜若狂的情绪油然而生，孟欣那已经枯竭的血槽，呼哨一声就满槽了，差一点就要爆表而出。她仿若打了鸡血一般两眼放出精光：天哪天哪，呆子竟然也可以这么暖！ 事不宜迟，她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爬起来，然后双脚仿佛带了弹簧一样地弹到了杜云非身边。 “师兄~~~~”软糯糯甜滋滋的腔调，仿佛调了蜂蜜一样。孟欣的一双桃花眼眯成了月牙状，要不是怕吓着杜云非，她现在真想趴到他的肩膀上去。 听到这么‘蚀骨*’的声音，杜云非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浑身发凉。他纠结地看了一眼孟欣，眼神里竟带着清晰的嫌弃。 他竟然嫌弃她！孟欣甜美的笑容一点点地冻结在了脸上，继而一声冰裂的声音，她整张脸都冷下来。 呵，既然他嫌弃她，那他又为什么要帮她？！ 第9章 卖萌 “你为什么要帮我。” 杜云非头也不抬，“因为嫌你太慢。” 孟欣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是，她是做得很慢，谁让她是个狗屁不通的新手呢！ “呵呵……”孟欣抱着胳膊冷笑出声。 杜云非还是头也不抬，“这个办公室要尽快收拾出来，科大的一个访问教师明天一早就要入驻这里。” 孟欣蓄势待发的火气戛然而止，她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杜云非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我说，这个办公室要尽快收拾，明天有老师搬进来。照着你这速度，别说是明天早上了，就算是下个星期，也收拾不出来。” 孟欣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爸同意了么？！”孟欣横眉冷目瞪着杜云非：“这不是你私自决定的吧？” 杜云非抬头，眉毛皱得像两座小山，“你觉得我有那么权利么？” 孟欣的嘴角一点点垂下去……看来，是真的了。 她愁眉不展地环视一眼整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是她先看上的！这是她暑期勤工俭学的大本营！结果她还没待够一天时间，就要被强行征用了。为什么都没有人来问一问她的意见？ “呜……”孟欣捂着脸，像个小奶狗一样发出哀嚎。 杜云非停下来看她：“怎么了？嫌我抢了你的工作？” 孟欣一愣，然后立刻头摇个像个拨浪鼓，“不不不，一点也不嫌弃，您慢慢分，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现在她可没心思再管这些论文了，她要问问孟老头，为什么把她看上的办公室给了别人，那她以后在哪里‘办公’！ 走廊里刮起一阵香风，所有人都驻足，不约而同地望向从身边掠过的风一般的女孩子。 一口气冲到孟青山的办公室，孟欣还没站稳就开始质问他：“爸，是不是你把我办公室分给别人了？” 孟青山正在跟一个研究生讨论论文，根本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孟欣来。 两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过去。 只见孟欣像个随时准备猛扑的小老虎一般，虎视眈眈盯着孟青山，仿佛有颇大的怨气。 孟青山推了推眼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我安排的。哦，你现在赶紧回去收拾一下那间办公室，明天人家就过来了。” 孟青山说完就又转过头去看论文，根本没有意识到孟欣已经处于情绪不满的状态了。 “爸！”孟欣气势冲冲地望向走了好几步，“那个办公室是我先看上的。” 孟青山愣了一下。转而他扭过头来，异常严肃地盯着孟欣，“小欣，所有的办公室都不是我的私人财产，更没有哪个办公室是你私人所属的。” “爸……”孟欣的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忽然委屈得不能自已。说什么不是私人所属，所里有那么多的空闲办公室，为什么偏偏把她看中的给了别人？为什么不是别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胡搅蛮缠是没有用处的，她老爹根本没有心思跟她理论这些。 好似硬拳头砸在了软棉花上，孟欣浑身的不高兴撒不出来。谁让对方是她爹呢？谁让孟青山说一不二呢？ “你把这个给了别人，那我就自己再去找一个，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更好的办公室！” 孟欣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 孟青山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叹气，“一点都不懂事。” “我倒觉得小欣挺可爱的。”季民雅想起刚才的场景，忍俊不禁。 孟青山哭笑不得，“你竟然觉得她可爱？我还以为依着你这样的性格，肯定很反感小欣这样疯疯癫癫的人。说实话，我之所以把她带到研究所里来，就是想让她跟所里的女研究生学一学，不说能学到什么大学问，至少也沾染一些安静踏实的气息，我真后悔没在她小时候给她报个书法班，现在她就是一个小疯子，紧箍咒都箍不住她。” 季民雅淡淡一笑：“人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要是所有人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而有些吓人。小欣活泼好动，这就是她的特点，也许您不必要很担心。” 孟青山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很快他就推了推眼镜一笑：“这都扯远了。你这论文还得推敲推敲，文献综述这里……” …… 信息楼的六七八三个楼层都是属于信息科学研究所，说白了，差不多就算是孟青山的领地。孟欣对这三个楼层并不陌生，她从六楼找起，挨个办公室看，路过的学生看见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不由得都指指点点。 也有那些认识她的人上来好奇地跟她打招呼：“小欣，你这是在找什么人么？” 孟欣撇撇嘴：“不是找人，我是找合适的办公室，我要在这边办公一个月。” 她刻意把‘办公’二字咬得很重，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立威的意思，然而那些学生听了只觉得好玩，他们多少也了解孟欣一些，知道她是个爱玩爱闹的人，偶尔安静下来，也肯定是因为受了孟青山的训。 所以他们只是笑了笑，就又都结伴走了。 而孟欣就郁闷了，不就是读个研么，就看不起本科生咯？ 咚——她一脚踢在栏杆上，“让你们看不起我，早晚有一天我要爆发我的小宇宙，吓死你们。” 攒着这么一股倔脾气，六楼和七楼她挨个翻了遍，这两个楼层的办公室都已经满了，近年来招收的学生越来越多，原本空闲的办公室也都已经有学生入驻。没办法，孟欣只好拖着失望身子又回到了八楼。 楼梯口遇见了正在倒垃圾的杜云非，他提着垃圾桶瞥了一眼孟欣，然后转身走了。 又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孟欣忽然就炸毛了，咚咚咚连攀好几步跨上了台阶，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杜云非跟前。 “你论文分好了？” “分好了。” 杜云非把垃圾桶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开始拿抹布擦窗台。 孟欣扫了一眼大变样的办公室，然后蓦地愣住了，她瞬间没了脾气。 桌子上的一堆狼藉早不见了踪影，柜子里的散落的书已经被码放整齐。原本堆在墙角的旧报纸也不知所踪。整个房间里，唯一违和的东西，就是她当初带过来的行李袋。 孟欣既惊讶又觉得舒心，不愧是她看中的办公室，收拾出来之后，就是这么漂亮。 “这些都是你打扫的？魏铭呢？” 孟欣在办公室里转了转，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哎，要是这间办公室就是她的，该有多好，专人打扫，专人维护，美哉！ “你说刚才那个男生？他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杜云非已经擦完了窗台，在水盆里泡了泡抹布，拧干，他又开始擦柜子和椅子。 孟欣背着手看了一会儿，杜云非的认真程度，真的有些令人发指。 趁着杜云非背过身的功夫，她悄悄提起了自己的行李袋。这里面装得都是她的小琐碎，要是让杜云非看见了，肯定会被他笑话。 她刚悄摸摸地走到门口，杜云非就转过身来，“你提着东西去哪？” 这个问题……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孟欣既郁闷又发愁，这么大的信息研究所，怎么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呢？ 她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撇撇嘴：“师兄……你能帮我找到一间办公室么？” 又喊师兄……？杜云非手里的抹布捏了又捏，他犹豫了，也不知道孟欣是不是又要耍他。 孟欣看着他无动于衷，忽然就是一阵挠心挠肺的纠结，哎，早知道会有现在求人的时候，她之前就不该处处给他找茬，现在好了，人家就算能有法子帮你，也得吊着架子呢。想到这，她咬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卖卖萌、撒撒娇，一切都不是事！ “师兄……”孟欣偷偷瞟了瞟杜云非的脸色，很好，他已经开始抿嘴唇了，可见他还不是很冷血呀。“杜师兄……我跟你道歉，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那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说着说着，她又撇撇嘴，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杜云非瞥一眼孟欣，她无辜的小眼神实在具有杀伤力。 “你跟我来吧。” 他终于松了口，转手把抹布往盆里一丢，先一步出了门。 跟在他身后的孟欣顿时捂着嘴无声笑起来，就知道杜云非不会不管她！ 第10章 点背 孟欣跟着杜云非在八楼绕了个圈子，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铁门前停了下来。 杜云非抬手推了推门，顿时一阵刺耳的咯咯吱吱声音就传了出来。 孟欣赶紧捂上了耳朵，撇嘴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感觉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杜云非怎么好巧不巧地就带她来这种办公室？ 讲真的，他现在不是要公报私仇吧？ 孟欣警戒地盯着杜云非，冷漠脸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杜云非纳闷地回头：“你不是要我给你找个空闲的办公室么？整个八楼就这一间是空闲的独立办公室。”说着他进门，伸手在某个地方摸到了点灯的开关，按了一下，灯没亮。 杜云非有些尴尬，又反复按了几下，灯还是没亮。 黑咕隆咚的小屋子里，静得有点可怕。孟欣站在门口往里面探头看了看，分明是大白天，那个小黑屋里却一点光都没有，原来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闭小房间。不知道怎么的，孟欣立刻想到了很多关于密室杀人的电影来。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要这个办公室。” 杜云非不解地看了看她，“你不要也得要，全所现在就这一间空闲的了。你要是嫌灯不亮，我等会儿给你修一修就好了。” 孟欣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中的好办公室被无情地分给了外校的访问老师，因为总不能让人家老师到这样的小黑屋里办公…… 她苦着脸摇摇头，觉得自己点背到家了。 “你别修灯了，你修好了我也不进去。” 孟欣提起了行李袋，已经做好了打道回府的打算。她可不想在这边耗时间了，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浪费生命。 杜云非看着她要走，赶紧追了上来，“你现在去哪？你不能回原来那个办公室了。” “不回不回，我现在哪个办公室都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回家。”孟欣眯着小眼睛瞅了瞅杜云非，“师兄，麻烦你看到我爸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啊，他这岗位我实在是没法胜任，我把自己给炒鱿鱼了，让他自个儿想办法吧。” 其实孟欣自己也有着私心，之所以让杜云非去给她爸说这些，说白了，也是因为她自己没那个胆子去说。结果还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转过楼梯，还没踏下一步台阶呢，孟青山就和颜悦色地走了上来。 “小欣，这是找到办公室了？” 孟青山明知故问，笑得异常和煦。 孟欣吐了吐气，泄气地把行李袋往地上一丢，“我上哪找办公室去？” 孟青山走上来，侧头看了看距离楼梯间不远的小黑屋，确实，除了那间屋子，全所也再找不出一间合适的办公室了。凭着孟欣挑剔的性子，肯定是不肯搬到那种小黑屋里。 既然这样，看来他的杀手锏是要上阵了。 “爸爸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也没有权利随便安排。”孟青山笑了笑，看着孟欣撅起来能挂上一个油瓶的小嘴儿，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爸爸有个方法，可以解燃眉之急，我建议你试一试。” 孟欣狐疑地摸了摸下巴，怎么都觉得里面有诈，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上自己老爸的当。然而事情也都没那么绝对的，说不定，他还真的就有什么好办法呢？ “你说来听一听，要是你说服了我，那我就接受你的建议。” 孟青山点头，然后看向杜云非：“云非，我记得你们办公室还有一个空的位子，是这样吧？” 杜云非眼皮一跳，怎么就提到他了？他办公室里确实还有一个空位子，而且好巧不巧那个位子正跟他的座位紧挨着。 “是……” 孟欣默默地看向杜云非，耳边顿时警铃大作——这一老一少，莫不是联合起来在诓她吧？这是在演双簧？ “爸，你让我去他们办公室？” 孟欣已经大概明白了孟青山的意图，明摆着是已经没有独立的办公室给她用了，她只能跟研究生博士生们共享一间大办公室，到时候她能分得一席之地，也就不错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有预谋的方案。孟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爸，除了他们办公室，还有别的办公室有空位子么？他们屋都是博士生，我受不了那种严肃的氛围。” 孟青山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想，然后有些为难地摇头，“这个还真没有。博士生怎么了，你不要给自己压力。我的这些学生，一点也不刻板，才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老学究，你只要跟平常一样，该怎么做你的事情就怎么做，不要受他们影响。” 话说得是很好听，然而孟青山想的却是，一定要让你好好受受他们的影响（熏陶）。 孟欣古怪地瞥了一眼杜云非，伸出手指捅了捅他：“你们屋里的人真的一点也不刻板一点也不学究么？” 这个……杜云非犹豫了一下，他也说不上来。毕竟他真没特别注意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还好吧……”杜云非破天荒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他从孟青山的眼神里，读到了某种很特别的暗示。以至于他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看来孟老师是极力想要让孟欣进到他们办公室的。 这个答案让孟青山很满意，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欣即便再任性，也不能再胡来。果不其然，只见她掂起了行李包，往杜云非手里一塞：“那你带路。” 杜云非没防住手上一沉，下意识地抓紧了行李袋，然后扭头看了看孟青山，“孟老师，那我先走了。” 孟青山点点头。 杜云非就托着行李袋走了，孟欣则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孟青山看着一高一矮，一动一静的两个人，忍不住又笑了。凡事只要开头顺利，那基本上也能事半功倍了。 * 孟欣跟着杜云非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号牌，818，好玩儿。孟欣眯眼笑了笑，指着号牌就要跟杜云非说话，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又高又壮的学生，擦着孟欣的肩膀就过去了。 好疼——孟欣捂住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冲着那个壮硕的人影就打算冲上去。 杜云非先是一愣，紧接着赶紧把行李包往地上一丢，连忙跑了几步拉住了气势汹汹的孟欣。 孟欣气得甩开他的手，“你拉我做什么？刚才那人撞了我，一句道歉的话不说就走了！” “他刚才都没打算给你道歉，你觉得你现在冲过去，他还能跟你道歉么？” 杜云非瞟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人，那是他们办公室里的大块头，平时就喜欢用武力‘镇压’别人，人拿他没办法，平日里也只能忍了。 连杜云非这样的大高个男生都不能跟那个人一较高下，别提孟欣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女生了。 可是孟欣哪里咽的下这股气，都是她给别人找不痛快的，哪里轮到别人给她找不痛快。 “你怎么这么怂！”她气得戳了戳杜云非，“都是男人，你怕他做什么！” 杜云非冷眼看着孟欣，“不这样的话你还想怎样？难道你还让我跟他打一架么，你应该知道在校内打架是要受处分的。” 一句话说得让孟欣也没了脾气，是，校内打架是违规的。不像是平时在训练场，她想施展拳脚就能施展拳脚。哎，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憋屈！ 她闷闷不乐地抬脚，一下子把地上的瓶盖踢得老远，“这一次算了，下一次再让我碰见他，肯定饶不了他！” 杜云非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把地上的行李包提起来，默默地就往办公室进。 孟欣气鼓鼓地看看他，又回头看一眼大块头消失的方向，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撒腿跟上杜云非，往他跟前凑了凑，然后戳了戳他的胳膊，“诶，我说，刚才那个大块头，是什么来头啊？” 第11章 郁闷 杜云非微微低了头，低声答道：“听说是管理学院院长的侄子。”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毕竟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阴谋论’，他不能随口瞎说。所以他很快把孟欣往办公室里拉了拉，“别管他了。” 孟欣捏着下巴想了想，不一会儿就眯着眼睛笑了，回头看杜云非那老实巴交的模样，她又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个呆子，院长的侄子有什么好怕的，这年头，人要是犯了错，总有办法治治他。 不过她没打算让杜云非知道她的这些念头。于是她咧嘴大大一笑，然后就冲进了办公室。 然而刚进屋，她就觉得浑身有些冷。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么？ 孟欣抱着胳膊四处看了看，这个办公室里的气压好低……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只见一个个小方格子里坐着的人要么是在埋头看书，要么就是在盯着电脑一个劲的敲键盘，屏幕上都是她看不懂的程序代码，就跟一团乱码一样。 办公室里的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 她忽然有些后悔进到这里来。 “杜云非……”孟欣悄悄靠到杜云非身后，用特别小的声音问他：“你们办公室，每天都是这样么？” 杜云非理所当然地点头：“是这样。” 孟欣听完，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来，“我不想在这个办公室里待着……” 这个地方太恐怖了，她只要多待一秒，就觉得压抑。 杜云非不知道她为何会反感这里，有些纳闷，“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安安静静的，大家都有事情要忙，挺和谐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孟欣的行李包走到一张空位子前面，他指了指空桌子旁边的位子说道：“那是我的位子，我们两个的位子挨在一块儿。” 孟欣目瞪口呆地看着杜云非的桌子，然后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桌子。 这一次，她又被老爹坑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已经被坑得快要吐血了。 她捂着脑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杜云非，你觉得我爸是不是故意把我们俩安排到邻桌的？” 收拾桌子的时候，孟欣情不自禁地蹦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杜云非正在翻着书的手顿了一下，其实，他刚才也回过神来，好像孟老师是故意这么安排的，虽然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用意，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孟欣又这么问他，说实话，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也是只是因为我旁边有空位子吧。” 杜云非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又埋头看书，不理孟欣了。 孟欣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拉了椅子出来。坐了有十分钟，她就觉得椅子扎人，左扣扣右瞅瞅，整个椅子都快被她看了八百遍。 光溜溜的椅子面上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就是觉得硌得慌。 “杜云非，你有没有坐垫，那种软软的海绵坐垫。” 孟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杜云非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呼……诶”孟欣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不能对这个呆子抱什么希望。 想了想，行李包里带了一个抱枕过来，不如……就将就当坐垫用吧。想到这，她翻出抱枕来，垫在了椅子上，一屁股坐上去，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真是酸爽……不过抱枕毕竟太饱满，孟欣立刻被腾了好几厘米上去，在一票躬身的人周围，她目前的状态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 由于旁边的阴影忽然变高了，杜云非下意识地就扭过头来看，然后赫然发现孟欣那古怪的坐姿。 孟老师的女儿……脑子真的还好么？ 他扶了扶眼镜，视线落在孟欣坐着的抱枕上面。 “你看什么？”孟欣侧过头来横他一眼，“盯着那种地方看，一点礼貌都没有。” 杜云非立刻回过神来，顿时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对不起……”杜云非又使出了他的必杀技——道歉术，不过这一次，他又补充了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孟欣瞥了瞥他，“你要是故意的，现在就已经被我打翻在地了。”孟欣说完，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然后继续托着下巴等电脑的开机界面。 没有人理她，她只好给自己找点趣味。登上了□□，发现黎思佳在线，她想也没想就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过去。 黎思佳秒回：“咋啦小公举？谁惹你啦？” 孟欣想也没想就回复：“孟老头！” 黎思佳吓了一跳，孟欣难道吃了家法？“你犯什么错了？这么严重？！” 孟欣连忙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过去：“被老头坑到他研究所了，现在身边坐得都是博士生，我快窒息了！！！！！！” 黎思佳看着那一连串的感叹号，仿佛看到了电脑那边孟欣暴走的画面，她忍不住笑起来，心说孟欣老爸这一招也是够绝的，把她安在博士生堆里，真无异于让她慢性自杀。 “就没有逃走的办法么？不会你爸用链子把你绑在那了吧？” 孟欣看见这个消息，气得捶桌子，她都这么惨了，黎思佳竟然还不忘调侃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完了！这周末请我吃喝玩乐，不然要你好看！” 黎思佳看着这个消息，顿时哭笑不得，好吧好吧，每次都是被孟欣暴力威胁，她还真是怕了她了。不过想到她现在这么可怜……请她吃喝玩乐，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抚慰了。 “那周末联系啦！”黎思佳飞快地打出消息，想到马上就要去舞蹈班，她赶紧发了一个再见的表情过去，然后急匆匆下了线。 看着黎思佳灰掉的头像，孟欣抓了抓头发，现在真是连半个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不对……孟欣灵机一动，刚才还看见魏铭的，他这会儿跑哪去了？ 孟欣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不如拉上魏铭一块儿出去*。 可是他□□头像灰着，显然是没有在线。孟欣偷偷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悄悄摸出了手机，找到魏铭的号码拨过去，不一会儿就接通了。 那头乱糟糟的，她差点听不见魏铭的声音。 “你在哪呢？”她钻到桌子底下，压低了声音。 “你说什么？”魏铭此刻正在学校的印刷中心，机器的轰鸣声盖住了话筒里的声音，他根本听不见孟欣在说什么。 孟欣急得挠耳朵，抬高了声音又问：“我问你在哪呢？晚饭要不要一起吃啊？” 魏铭还是什么都没听见，这个时候正好印刷工人又叫他，他只好三言两句就打发了孟欣：“我这边乱得很，今天先不去找你玩儿了，明天吧！” 电话里一阵急促的忙音，孟欣目瞪口呆看着手机屏幕，根本不敢相信魏铭竟然挂了她的电话。 杜云非听见身边不和谐的骚动，慢慢转过头来，只见孟欣鼓着腮帮子瞪着电脑，她那个样子让杜云非觉得，不一会儿她就会像金鱼一样吐泡泡了。 “看什么。”孟欣忽然怨念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也别搭理我，都别搭理我。” 杜云非莫名奇妙地盯着孟欣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回了头去，反正他也没打算跟她说话。 孟欣差点气得跳起来，他竟然还真的不搭理自己！ 哗啦——孟欣把杜云非手里的书本紧紧地按住了，“别看了，吃饭去。” 杜云非皱皱眉头，一点点把书从孟欣手底下抽回来，然后塞进了一边的置物架上。 “你不饿么？！”孟欣不死心，抬手按在杜云非的肩膀上。 杜云非抬眼望向她，眼神异常的平淡。 不知道为什么，孟欣的小心脏忽然收缩了一下。被他这么看着……还真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讪讪地收回了手，低头嘟囔起来：“不去就不去咯，我自己去吃。” 却没料到杜云非站了起来，“我去食堂吃。” 第12章 女神（大改） 孟欣眼睛一亮：“去哪吃都成！一起去吧思密达！” 杜云非不置可否，径自拿了饭卡就往外走，孟欣则左蹦又跳地跟在他身后，像个装了弹簧的橡皮人。 橡皮人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跟杜云非搭话：“杜云非，你平常都去哪个食堂啊？学一美食还是风味餐厅啊？诶，我跟你说，风味餐厅有一家烤鱼超级好吃，麻辣味超级爽，你吃过没有？要不我们今天就去吃那家烤鱼吧？” “我只去一食堂。” 孟欣聒噪了半天，杜云非就撂出这么一句话来，这让孟欣大为郁闷。她这么费劲巴拉地跟他搭讪，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孟欣撅撅嘴，耷拉着耳朵怏怏跟在杜云非后面，一食堂就一食堂吧，正好就在信息楼楼下，她可以少走几步路。 她这边正在怨念地默默走着，杜云非却忽然停下来，她一下子撞到他背上，磕得脑袋都疼了。 “怎么回事啊？”孟欣捂着有些酸疼的额头，立刻就抱怨开了。 杜云非扭过头来看看她，淡淡皱了皱眉头，然后往一边让了让：“你走前边。” 孟欣撇撇嘴，横了他一眼，抬头就要往前走，然而目光延伸的一瞬间，赫然锁定了前面两步远的一个女学生。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欣立刻向女学生投去热情的注目，让孟欣意外的是，女生不仅没有因为她的注视而觉得不愉快，反而冲她笑了笑。 要知道，这还是孟欣进入研究所以来，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她，太温暖了，她简直要喜极而泣。 “美女你好！”孟欣呼啦一下迈到了女生身边，瞬间化身脑残迷妹看着她。现在如果可以加个特效的话，她一定浑身都开始冒着粉色的泡泡了。 女生虽然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崇拜吓了一跳，但是转而就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你好，你就是孟欣吧？我是季民雅。” “季师姐你好！”孟欣赶紧伸出手来，主动要求跟季民雅握手。 季民雅笑着握了上去，一瞬间孟欣又惊叹起来：“师姐你的手好软好温暖，我好喜欢。” 季民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又偷偷瞟了一眼杜云非，不过旋即，她又转回头来。笑了笑，慢慢把手抽回来。低着头一脸笑靥地看着孟欣：“你的手也很软很温暖呀。” 得了漂亮师姐的夸奖，孟欣更是高兴得想要原地起飞，哎呀，她就知道，不是所有的博士生都跟杜云非那样没有人情味儿，看吧，总有像师姐这样女神级别的人物存在。 然而——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孟欣偷偷看了一眼师姐，又跟自己比了比，真是遗憾，自己没有师姐聪明就算了，结果哪哪还都跟师姐不是一个层次水平的，她忽然好惆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季民雅有些不解，但是也不好再多问下去，只是客气地寒暄道：“这是要去吃饭了吧？” 孟欣点点头，继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师姐，心里不由得暗自道：真是羡慕师姐这样的人。 杜云非本兀自在一旁站着，冷眼看着孟欣搭讪季民雅。过了会儿，他抬手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他平时吃午饭的点。杜云非不由得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撇开两人开始往外走。 “诶？！” 看见杜云非走了，孟欣这才反应过来。趁着他还没走远，孟欣伸手一爪子扽（den）住了杜云非的衬衫下摆，只听喀嚓一声——衬衫下摆就被撕出来一个老长的裂缝。 “啊？！”孟欣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季民雅的脸色也忽然变了，她看了看孟欣，又抬头看了看杜云非。 下一秒，杜云非紧锁眉头转过身来，他鼻息有些紊乱，想也没想就张嘴道：“你这是剪刀手爱德华？” “嗤——”孟欣忍不住笑出声来，竟然想不到，杜云非也懂的幽默，她原本绷紧的神经不知怎的就放松了下来，笑靥泛泛盯着杜云非。 杜云非却有些恼了，“你还笑得出来？！我真是服了。”说完他手伸向后背，稍微一发力，只听清脆的一声‘刺啦’，眨眼间杜云非手上就多了一块纯白色的不规则布条。那正是孟欣不小心给撕破的一条。 孟欣脸色顿时难堪下来，“你这衣服多少钱买的？我赔你。” 杜云非不作声，盯着她看了半分钟，然后忽然把布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转过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人——！？”孟欣张口结舌地指着杜云非的后背，视线落在他若隐若现的背肌上，这人竟如此不拘一格。 季民雅无奈地笑了笑，“他恐怕不缺买衣服的钱。” 孟欣苦着脸看向季民雅，“我不过是想向他赔罪，他既然不领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她眼珠转了转，“他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记仇吧？” “应该不会吧。”季民雅垂下了眸子。继而缓缓抬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时钟，淡然道：“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啊？” “什么？”孟欣不明所以，“什么过了？现在不能吃午饭了么？” “没。”季民雅忽然尴尬一笑，瞬间岔开了话题，“你不去吃饭么？” “吃吃吃，怎么不吃！”孟欣这才想起正事来，不过——“师姐，你是不是也还没吃饭？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 ------------- 一刻钟后，孟欣和季民雅面对面坐在了风味餐厅里。 桌上摆着一盘烤鱼，麻辣红油作为底汤，被烤的黄里透红的鱼身上撒了一层花椒。 孟欣情不自禁地眯眼凑上去闻了闻，那香味儿，提神醒脑，真是一绝！ “好香！”孟欣不客气地夹了好大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既麻又爽，味蕾被完全地满足了。一瞬间所有的不愉快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孟欣连续吃了好几块肉，辣得嘴里差点冒火，喝了好几口芬达，她才有功夫跟季民雅说话，但是让她很意外的是，季民雅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片烤土豆吃了。 “师姐，你怎么不吃？”孟欣停下筷子，擦了擦嘴巴，看看季民雅面前盛着米饭的碗已经被扒了一半。 季民雅愣了愣，缓缓地放下了筷子，随口寻了一个借口：“其实……我不能吃辣。” 孟欣一愣，懊悔不跌地拍了拍脑袋，“哎呀！师姐真对不起！我这人就喜欢吃辣的，所以没留神就点了麻辣鱼，你等着，我这就再给你点个别的。” “别——”季民雅连忙拉住了孟欣，“我已经吃饱了，你别再买了，浪费粮食。” 孟欣十分为难，看着季民雅面前的米饭，她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季民雅瞥到孟欣那不安的神色，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她低头，状若无意地夹了一筷子鱼，挑走了上面的花椒和辣椒，“不过看你吃，我觉得这个肯定好吃。”说完她吹了吹热气，吃掉了鱼肉。 鱼肉入腹的瞬间，季民雅不由得一阵触动，怪不得孟欣那么喜欢，就连她，也情不自禁爱上了这么口味。也是呵……这世上有谁不爱享受生活呢？ 只不过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罢了。 季民雅低下头扒了两口米饭，飞快地掩去了嘴角的苦笑。 这时孟欣忽然又开口了：“师姐，不如以后我们都一起吃饭吧，一个人吃饭好无聊。” 第13章 委屈 季民雅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的顾虑一重又一重，终于，她为难地笑了笑，“我每次都是去二食堂吃饭……那里的饭，我怕你吃不习惯。” 孟欣赶紧表态：“怎么会吃不习惯，二食堂我也去过几次的，我觉得还好的。” 季民雅笑了笑没再推辞，含糊着应了一句：“也可以。” 孟欣没察觉出来季民雅的不自然，以为她是吃辣的吃多了。两个人吃完了饭，季民雅要回研究所，而孟欣想了想，与其回那个闷地方，还不如到处遛遛消消食。 于是两个人在路口分别，季民雅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而孟欣则百无聊赖地开始在校园里闲逛。彼时天色一点点地暗下去，路灯也渐次亮起来。 孟欣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将近8点了，差不多也该回家去了。 但是一摸口袋，糟糕了，手机竟然没在。孟欣心里一咯噔，这才意识到手机是忘在了办公室里。 她不禁骂自己蠢，现在要是回去，万一碰见了孟老头，肯定要被他拉过去教育啊。 可是现在不回去……那手机就拿不回来了。 她焦躁地开始在原地转圈圈儿。 “不管了，撞见就撞见吧！”孟欣咬咬牙一跺脚，拔腿就往信息楼跑。 果不其然，刚到楼下，她就看见孟老头正往电梯间里走，糟糕了，他这个时候上楼，肯定是要去找自己的！孟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真是遛弯儿一时爽，查岗火葬场，她老爹是谁，狡猾得跟老狐狸似的，她怎么着也不能落在他手里啊！ 不行了，只有拼了。孟欣抬头往上看了看，不就是8楼么，她跑起来肯定比电梯要快。 想到这，她弯腰把裙子一捋，攥在手里就开始拔足狂奔，刚开始她一脚迈两层台阶，到后面她直接三层三层地往上跑，好在中途没有什么人经过，不然她滑稽的样子全被人看去了。 憋足了一口气爬到8楼，她累得气喘如牛，摸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她箭步如飞地就开始往办公室冲。 跑没两步，突然从前面一间办公室里窜出来一个人，孟欣没刹住车，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直接就跟那人撞到了一起去。结果那人块头太大，她直接就被一股惯性的力量甩了出去，噗通一声就仰坐在地。 这一跤摔得十分厉害，水泥地不比木地板，就那么硬摔上去，孟欣立刻觉得一股剧痛从尾巴骨传来，她不是怕疼的人，可是这一次，她直接就疼得直不起身子来。 真是浑身哪哪都开始疼。尾巴骨疼，小腹也疼，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疼得站不起来，只能半跪在地上直哼哼。 偏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块头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孟欣欠他什么似的。 孟欣又急又气，抬头一看，好巧不巧，大块头竟然就是之前撞了她肩膀却没道歉的人，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大块头叫起来：“你给我道歉！” 大块头不高兴地皱眉头：“是你走路没看路，你撞到我身上来，却让我跟你道歉，你有毛病吧？”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脾气这么嚣张，孟欣一下子就受不了了。立刻就握紧了拳头站直身子，怒气冲冲瞪着大块头，“你之前还撞我肩膀，现在又害得我摔跤，你说你要不要道歉！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就完事了，你要是还这个态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孟欣就左腿微微往后伸，俩腿叉开，双拳握住，做出了跆拳道的战斗准备姿势。 大块头满不在乎地抱着肩膀看着孟欣，“那你来啊，对我不客气啊！” “你——”孟欣气得脸色发红，然后猛地向前一冲，想吓唬一下大块头。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我明天就让你上不了学！”大块头一边大叫着，一边吓得往后躲，紧接着就扯着嗓子大喊：“打人了打人了!” 听到他的叫声，陆陆续续有学生从旁边的办公室里出来看，有些人认识大块头，知道他来头不小，所以也都不敢贸然地有所动作。再去看那个所谓的打人的人，竟然是一个长发飘飘的萌妹子，大家都觉得好奇，因此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孟欣被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盯着，既生气又觉得委屈，她分明是受伤的一个，为什么大家都拿这样看热闹的眼神看她？ 她慢慢收回了手，一脸敌意地死死盯着大块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大块头冷冷笑起来：“你很叼啊？” 孟欣的拳头握得咯咯响，忍啊忍，然而她一点也不想忍！但是这里是信息楼，她老爸是信息科学所的所长，要是真的事情闹大了，她打人被处理也就算了，搞不好还会连累她老爸。 她不说话，也不动，胸口是一股又一股的怨气，仿佛是个濒临爆炸的小宇宙。 “看我干嘛!”大块头也瞪她，“你不怕受处分？！” 忍不了……孟欣攥着拳头一点点地往前走。 大块头忽然有些害怕，指着她叫起来：“你别过来！” “孟欣！”忽然人群外响起一声浑厚的喊声。紧接着围观的人被扒开了一个口子，杜云非那挺拔魁梧的身影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大众跟前。 看到孟欣的那一刻，杜云非愣了一下，然后他惊诧地环视四周，不明所以地问：“发生什么了？你刚才去哪了？孟老师在找你。” 一说孟老师，周围围观的人也基本上都知道是哪一号人物了，信息楼里只有一位姓孟的，除了信息科学所的孟青山之外，别无他人。 围观的人渐渐起了议论声，如果说这种情形其中不包含一点什么私料的话，那他们怎么都不信，听闻孟青山在管理学院独当一面，风头其盛都把院长盖了过去，院长对孟青山既有忌惮，又有不爽。现在两派的学生忽然剑拔弩张起了争执，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孟欣听着四起的议论声，既难过又懊丧，这些人，就知道搬弄是非！ “我没事，我们走。” 孟欣拉住杜云非，飞快地从包围圈中撤退。 杜云非回头看了一眼大块头，那人脸上挑衅的意味不言自明，杜云非隐隐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忽然，抓住他胳膊的手猛地一紧，他吃痛，赶紧回过神来，而孟欣已经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我好疼……”孟欣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她不只是很疼，还很委屈，委屈得只想哭出来。 杜云非吓了一跳，赶紧也跟着蹲了下去，“怎么了？” 原本已经打算散去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又立刻包围上来。 看样子，事情还没完，不仅没完，好像更严重了。 大块头犹疑地往这边伸了伸脖子，只见孟欣已经蹲在地上哭做一团。他忽然有些紧张，想也没想撒腿就跑了。 围观的人看着大块头逃跑的背影，顿时一阵惊呼：“怎么跑了！” 杜云非皱着眉头回望一眼，然后很快就弯下腰抱起了孟欣。 “你忍一下。” 说完他抱着孟欣飞快地往孟青山的办公室跑去。 第14章 手术 事实证明，孟欣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杜云非把她送到孟青山的办公室时，她已经痛得哭不出声音来。孟青山哪里见过女儿这种样子，当即吓得魂差点飞了，从杜云非怀里抢过孟欣，抱着人就直奔校医院去了。 挂了急诊进去，医生给拍了x片，又做了b超，这么一查，赫然发现孟欣竟然得了急性阑尾炎，由于病情发作的紧急，再加上她又摔了一跤，导致阑尾已经出现了感染的情况。 如果不尽快地手术切除阑尾，感染的情况可能会蔓延到身体的其他脏器，届时一旦出现了全身感染，后果将难以设想。 孟青山这会儿已经快急疯了，听说病情这么严重，他二话没说就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了字，这个时候，还是先做手术要紧。 于是痛得死去活来的孟欣就被推进了麻醉室，先做了一个腰部麻醉，紧接着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孟青山抱头在手术室外面的休息椅上等着，心里别提有多焦躁。怎么好好的，就得了阑尾炎？又怎么会摔得那么厉害，听医生说，尾巴骨都出现了挫伤现象，需要做外用消炎处理。 他这边正焦头烂额，打走廊上跑来一个人，孟青山抬头看去，竟然是杜云非，他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来了。 “孟老师……”杜云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孟欣怎么样了？我把肇事者抓进保卫办了，现在那边要做笔录。” 怎么还肇事者？笔录？！孟青山一头雾水，但是转而，他就气冲脑门，霍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冲冲握着拳头道：“是谁！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杜云非蓦然愣住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孟青山如此事态发怒的样子，以往他发脾气，不过都是因为学生学术问题，说得话也大多是一些告诫勉励的话。不过杜云非也很快就明白过来，孟欣刁蛮火辣的性子，也多半是有这个出处的了。 “老师，肇事者是院长的侄子。” 杜云非硬着头皮望向孟青山，说实话他现在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刚才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然敢追过去把姚鲁给扭送进保卫办。 孟青山也迟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牵扯到院长的侄子，事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急躁地踱了两步，又皱着眉头坐回了原位，“不行不行，这个事情得好好料理料理，我得先找姚院长。” 说完他看向杜云非，“是你把他送进保卫办的？” 杜云非忽然心里有些没底，刚才确实是他太莽撞了，没考虑到那么多后果，万一给老师带来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孟老师对不起，我太急躁了……我就想不能让他就那么跑了，所以我一时冲动，就把他拉过去了……” 杜云非想到坊间那些有关院长和孟青山不和的传闻来，顿时烦恼无比。 孟青山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都是为了孟欣，再说了，他也知道，杜云非也不是那种有城府的人，做事向来都耿直，他不能怪他。 “这事情你做得没错，你就别为这个事情影响了心情。” 孟青山拍了拍杜云非，然后看向手术室，“小欣还在做手术，我在这等她出来，你就先忙你的事情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再联系。哦，至于姚鲁，你过去替我说一声，保卫办的人要是问起来，你就报我的名号就行了。” 杜云非点点头，但是心里竟然不由得有些顾虑：孟欣竟然会严重到做手术的地步，她是伤到哪里了么？不过他不好意思问，沉默着就离开了。 到了保卫办，他按照孟青山的交代，把孟欣的情况说了一下，又把当时在场的情形说了一下。至于姚鲁，一来保卫办没有权利拿他怎么样，而来碍于他的身份，保卫办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所以只是草草地做了一个记录，就把他放了。 姚鲁和杜云非一前一后从保卫办出来，杜云非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身影，心里很是气恼。而姚鲁则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眼底的轻蔑一清二楚。 走到了岔路口，姚鲁忽然停下来，“杜云非，你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么？” 杜云非不说话，默默地沿着另一个路口往前走。心里别扭极了，却毫无办法。 姚鲁在身后冷冷笑起来：“窝囊废。” 杜云非浑身一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定定地站在原地，觉得双腿好低有千斤重。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拳头一点点地又松开，他无声地垂下眼睑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走进了黑夜里。 -------- 孟欣的手术经历了两个小时，幸运的是一切顺利，发炎的阑尾被切除，她的病情也被及时控制住了。 从手术室转进普通病房，孟欣一直都迷迷糊糊的，麻醉的效果还没有过去，她下半身没有知觉，腿也动不了。 彼时孟母已经赶了过来，看着平时活灵活现的小公主此时此刻已经萎靡了，她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虽然是心疼，但是还免不了要啰嗦几句。 “叫你少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听，人都说夏天是阑尾炎的高发期，你就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孟欣委屈地撇嘴，嗷嗷呜呜地说道：“你们平时都不在家，我想吃什么都是自己张罗，现在倒好了，吃坏了肚子你们还要怪我，呜……我好可怜啊！” 孟母虽然知道她这是在撒娇，但是还是忍不住自责了一下，孟欣说得没错，他们夫妻俩的确是疏忽家庭太多，尤其是一双儿女，就好像是散养长大的，她这个当妈的，也的确是很不合格。 想到这，孟母抬头摸了摸孟欣的头发，慈爱道：“等你病好了，妈妈就每天在家给你做饭吃，再也不让你吃那些不干不净的垃圾食品。” 孟欣眯眼笑了笑，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虽然她觉得这样的保证不一定能兑现，但是能听到老妈说出这样煽情的话来，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孟青山跟医生沟通完之后进了病房，看见母女俩笑着聊天，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想到医生说得话，他又有些不放心。 “小欣，医生说你阑尾其实已经发炎了一段时间，但是你抵抗力强也就没发作，这一次急性发作，一方面是你饮食不注意，另一方面，是因为你餐后做了剧烈运动。” 孟青山话音刚落，孟欣的心里就咯噔一声，忽然想到她为了抄近道回到研究所，一鼓作气爬到了八楼的创举……搞不好真的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诱发了她的阑尾炎急性发作。 但是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意思提起来！ “呜……谁让你把我拉来研究所受罪的，我今天一天都快累成汪了……” 关键时刻，还是要撒撒娇卖卖惨，说不定孟青山一个心疼，就解除她的勤工俭学岗位，放她回家了。 然而让她失望了—— 孟母和孟青山对视一眼，紧接着欣慰地笑了：“小欣啊，你爸爸这一次做得是对的，你也别怪他，他让你多学点知识，将来到了社会上，才更有竞争力呀！现在的社会，靠得可都是真才实学，你看爸爸妈妈的出身也都不好，但是靠着上学、做科研才能有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将来你也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行呀！” 这两口子从来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孟欣算是看明白了，现在想要说服爸妈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颊泄气道：“好吧好吧，都算你们有道理，我老老实实待着总行了吧。” 她态度是不情不愿的，不过孟青山也不介意她有些小情绪，毕竟这个事情真的是他一厢情愿，他总要给孟欣留个缓冲的时间，不能来得太急。 “医生说手术情况很好，一个星期就能出院，这一个星期就相当于给你放个假，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起来，再来所里帮爸爸。” 孟青山说着摸了摸孟欣毛茸茸的脑袋，其实这么看过去，他的女儿还是挺小家碧玉的，论模样，孟欣不输一般人，只是在文化气质上，要薄弱一些，不过没关系，一旦他的改造计划进行的顺利，女儿早晚也会成为光芒璀璨的存在。 第15章 探病 手术之后的两天之内，都不能进食喝水，全靠吊营养液。 彼时孟青山和孟母已经各自回了研究所，两个人只能趁着吃饭的功夫回来照看一下孟欣，因此就请了一个护工代为料理孟欣的起居。 因为麻醉的效果刚过没多久，伤口隐隐作痛，孟欣丝毫也动不得，百无聊赖之际就开始打电话骚扰黎思佳。 “呜……我好可怜啊！都两天没吃饭了！” 刚接通电话，孟欣就开始卖惨。 黎思佳却不吃她这一套，啧了几声说道：“让你天天不忌嘴，这就是教训。说着要坑我周末一顿饭钱呢，结果就得了阑尾炎，可见你这是有多天怒人怨了。” “黎思佳！！”孟欣朝着话筒吼了起来，“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黎思佳却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就这个时候可以欺负欺负你了，你就让我嘴上得些乐子还不行啊？” 孟欣牙齿咬的咯咯响，极尽威胁地怒道：“你完了，黎思佳，趁着我还没好利索，你赶紧潜逃吧，等我东山再起，你可就难逃我的手掌心儿了。” “啧……病中不能动气呀小公举~”黎思佳坏笑了起来。 孟欣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就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回去就削你……”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削别人？”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孟欣和黎思佳的谈话。 她躺在床上，即便没法抬头看来人是谁，但是从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中，孟欣也猜的出来。 她撇撇嘴，不搭理走到床边的人，举着手机继续聊天：“佳佳，孟狗子来了，我先不跟你聊了啊！” 挂断了电话，黎思佳哭笑不得，这孟狗子不是别人，正是孟欣的哥哥…… 孟天权不是头一回听见孟欣这样称呼他了，但是每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他都有忍不住暴起砍人的冲动。 狠狠把购物袋往旁边桌上一丢，孟天权一手叉腰就嚷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孟欣不以为然地做了个鬼脸：“不信。” 孟天权就差没跺脚了，他无可奈何的指了指孟欣，“你就在那得瑟吧，我收拾不了你，总有人能收拾你。” 说完他傲娇地往小板凳上一坐，开始跟孟欣大眼瞪小眼。 孟欣不乐意了：“你过来就是跟我吵架的？你要真就这么打算的，还是趁早快走，老头子老太太要是看见你，非得把你腿打折在这！” 孟天权跳起来：“小兔崽子，动不动就拿他们来压我……！” 孟欣挑挑眉毛：“不是我压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办得那叫什么事儿，要不是我在爸妈面前给你美言，你早被从户口本上除名了。” 孟天权被呛得哑口无言，捂着胸口大喘气，垂丧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别在这待着找气受了。 “小爷不爱搭理你，你自己玩去吧。”孟天权掸了掸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抬着眼皮看了看孟欣。 孟欣撅嘴瞥着他，一副巴不得他快点走的样子。 孟天权气得咬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说对方是院长侄子？” 孟欣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怎么？你打算替我教训他？” 孟天权嘁了一声，哂了哂，“跟我有半毛钱关系。”说完他瞥一眼孟欣，嘴上不饶人：“老大不小了，你也让人省点心。” 孟欣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气：“还不知道要谁省心呢。” ---------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经过孟欣空荡荡的桌子的时候，杜云非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 回到座位坐下，他拿了一本最近看的文献出来。 翻了几页，不知怎的却不在状态，他不由得又向着孟欣的座位望去。 “杜师兄！” 头顶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立刻躲闪了一下，忙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季民雅微笑的眼神。 “你、有什么事么？”杜云非扶了扶眼镜。 “听说孟欣手术住院了，”季民雅温声细语道：“我们这些孟老师的学生正商量着去医院探望她的事情，毕竟她也算是所里的一份子。” 杜云非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该的。” 季民雅抿抿嘴，低头道：“大家的意思是，选两个代表过去。” 杜云非哦了一声，“也对的，也没必要去那么多人，再说了，大家也都有任务在手上，不可能专门空出时间过去。” 季民雅听完不作声，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杜云非。 “其实……”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到之前同学们商量出来的结果，让她和杜云非一道过去，毕竟单方面看来，孟欣与他们两人最为相熟。可是面对着杜云非，她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提议来。 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杜云非有些着急，“其实什么？” 季民雅吞了一口气，“其实，大家的意思是，让我们俩一起过去。” 杜云非很意外地愣了下，“这样啊……”他翻了翻手上的书，书页哗哗作响。 季民雅的视线落在他手上，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了一些波澜。是她太敏感了么？ 她微微抬起视线，只听杜云非说道：“那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就，今天晚饭后吧。我们吃了饭就买了水果和花篮带过去，正好校医院顺路。” 季民雅飞快地一口气说完，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果然杜云非点点头：“那好，那晚饭后我在信息楼下等你。” 季民雅的眼神忽然暗了暗，不过很快她就微笑着抬起头来：“那就这样吧。” 她原以为，杜云非会想到与她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买东西……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 季民雅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杜云非默默地低头，看向手臂上被孟欣抓出来的红印子。 那是孟欣痛得要命的时候抓出来的，两道红印子，在沁出血以后，杜云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敛眉，移开了视线，翻开了笔记本。 ---------- 晚饭后，杜云非如约前往信息楼，季民雅已经等在了那里，手里还提着水果和花篮。 他上前一步接过季民雅手里的水果和花篮，“不好意思让你等我。”他赶紧道了歉，然后抬头看一眼楼顶的时钟，“7点了。” 季民雅嗯了一声，“走吧。”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唯有微风轻轻吹过，带走缭绕的暑气。 季民雅走在杜云非身后半步，时不时抬头看他挺拔宽阔的脊背。时而有路灯的光芒笼罩下来，两人身上都是斑斓的星辉。 她下意识地抿嘴笑了笑，眼神越发的温和起来。 这样的场景呵，竟像假的似的。 就这么沉默着，两人走到了校医院。与护士打听了孟欣的病房，两个人静悄悄地摸了过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有说话的声音，杜云非听着声音有几分耳熟。 抬手敲了敲门，孟欣那豪爽的嗓音就传了出来：“进！” 杜云非提了水果和花篮走在前头，率先接受了孟欣的惊叹：“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是季民雅，等她微笑着进门来，孟欣倒抽一口气，转而盛放灿烂的微笑：“女神师姐！！” 季民雅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敢称得起这样的称呼。” “才不是！姐姐你就是女神，不止在我眼里你是女神，在其他人眼里，你也是，不信你问他们！” 孟欣大手一挥指向杜云非和魏铭。 季民雅飞快地低下头去，脸颊一寸寸地烧了起来。 杜云非也有些尴尬，看了看季民雅又看了看孟欣，不作声。 魏铭则怔怔地看着季民雅，微张着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孟欣说得没错，季民雅就是妥妥的女神！ “快把你口水擦擦！都掉到下巴了！” 孟欣的一句玩笑话把魏铭从怔愣中拉了回来。他不自在地抓了抓耳朵，结结巴巴道：“对，是，女神。” 孟欣闻言坏笑着剜了他一眼，“出息。”然后转头看向季民雅，“师姐，你看吧，我就说你是女神！” 季民雅微微抬起头来，脸色绯红，却是很快地瞟了一眼杜云非，他神色淡淡的，季民雅不由得心头一窒。然后讷讷地转过头来看向孟欣，“不扯我了。小欣，我们是来看你的。” 魏铭闻言局促地往旁边让了让，“来，你站到这边来，这个位置跟孟欣说话不累。” 话是对着季民雅说的。这个时候季民雅才正式看了一眼魏铭，高高的个子，清爽的一身阿迪达斯运动装，一脸的朝气蓬勃。 魏铭也看向她，厚脸皮的他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季民雅仿佛注意到了他的失措，忙移开了视线，笑着走了过去：“你有心了。” 杜云非却没有上前，他个子高，从站的位置看过去，正好看清楚孟欣。 许是刚做完手术的缘故，她脸色不似之前那样的红润。 孟欣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粲然一笑，俏皮问道：“师兄想我了么？” 杜云非忽然心头猛地一跳，极为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孟欣不禁笑得更厉害了：“跟你开玩笑的啦！” 第16章 病愈 不知是不是不断有人前来探病的缘故，孟欣的术后恢复，异常的迅速。原定的七天恢复期，她六天时间就能下地走路了，不过摄于孟青山的威严，她也只敢在老爹老妈不在的时候，起床溜达两圈儿。除了要命的事儿，再没什么能让她在床上躺四五天了。 术后七八天，孟青山和孟母一起前来给她办出院手续。 看着孟母推来的轮椅，孟欣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妈，怎么整的好似我瘫了似的？” 孟母一边笑吟吟地扶着她上轮椅，一边关切道：“还不是为你好，照着你那走路的架势，还不把伤口撕个大口子。” 一听说伤口撕个大口子，孟欣立刻就噤若寒蝉，不由得想到寸把长的血口子里冒出场子的惨状来，不不不，她才没法接受那样。 理所应当地，原本洪水猛兽一般得轮椅，在孟欣眼中也成了完美的代步工具，只要保证伤口没事，她再多瘫几天，也好像不是那么令人郁闷的事了。 一行人刚从医院回到家，孟欣就接到了黎思佳和魏铭的慰问短信，这两人在她休养的时候没少来探望，嘴上虽是幸灾乐祸没个正经，可孟欣知道，他们俩好歹心里也牵挂着自己呢。 回复了两人的信息，孟欣就驾熟就轻地摇着轮椅满地撒欢起来，果然最轻松自在的地方还是自己家。然而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回到那个冰窟窿一般的研究所，孟欣就一阵不寒而栗。 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个时候正是撒娇装可怜博同情的好时机，说不定孟青山那么一心软，免了她的‘劳役’呢？！事不宜迟，麻利儿地找爸爸去。 孟欣摇着轮椅刚冲到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爸呢，只听孟青山高骂一声：“他们明摆了欺负人！” 孟欣一愣，欺负人？ 她也没了前来讨价还价的念头，偷偷贴在门上听了起来。 只听孟青山怒道：“姚平做事真是绝了。就小欣这事儿，我都没跟他提呢，他反倒先把我叫到办公室一顿教育，说我纵坏了女儿，家教不慎。我就想问问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心疼，难道让他来替我关心？呵，他也不看看那姚鲁是什么人，他学业如何我不作评价，单看他作风、人品，学院里哪个学生没有意见？之前他欺负了一个低年级的小姑娘，人小姑娘家里人都打到学院来了，愣是被姚平给压下去了，这种社会的败类，就是被他给这么纵容出来的！” 还有这档子事儿？孟欣脸色沉下来，去他丫的姚鲁，真不是东西。 再听孟青山又气急地数落姚平和姚鲁叔侄俩人作出的‘好事’，孟欣不由得也气冲脑门，这都是什么年头了，怎么还有人这么无法无天？ 她听不下去了，霍得把门一推，“爸，妈，有这么多事儿，你们怎么不站出来举报姓姚的，他尽做些不是人干得事，给他曝光！让他没脸混下去！” 孟青山和孟母均是一愣，相视一眼之后赶紧掩盖住刚才的盛怒。 “小欣……”孟母欲言又止，慢慢过来推着她的轮椅，“很多事情，不是像你想得这么简单的。” 孟青山也跟着叹气，“是啊，要真这么简单，你以为他真能这么轻松地稳坐钓鱼台。说实话，咱自己私底下发发牢骚抱怨一下也就算了，真到了台面上，还不是迎来送往的。这些事情……也实在非我所愿，无奈啊。” 孟欣多半也明白了到底其中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心里仍旧气不过，然而再气不过也没用，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的意见，屁用也没有。 孟母见她板着脸不说话，知道她这是不高兴呢，于是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哄着她：“不过他再怎么嚣张，总归是与我们相安无事的，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计较啦！” 孟欣憋着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由着孟母推到了客厅去。 “我给你买了豆腐脑，加了糖的。” 孟欣看着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扁了扁嘴，喃喃道：“妈，我这事儿你们以后就别提了，反正跟姚鲁也没太大关系。” 让她这样‘大度’，真是为难她，可除了这样，又能如何呢？ -------- 在家又休养了有十来天，顺利地拆了线，孟欣总算是放飞了拘了十几天的野心。 孟母虽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出去，但是实在拗不过她撒娇耍滑的性子，只好放着她出去快活一把。 跟黎思佳并肩坐在奶茶店时，孟欣喋喋不休，大谈自己在研究所的光荣事迹。 “告诉你，我就进所一天，就看了有这么高的论文！” 孟欣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黎思佳看着她摆的足有一米高的手，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别跟我胡侃了，就你那水平，看两本都成问题，别说看这么多了。” 孟欣顿时张牙舞爪：“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当心我把你吃了！” 黎思佳把她的手打到一边去，眯着眼坏笑起来，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朵旁边揶揄道：“吃我有什么意思，要吃也得挑个高学历高智商的博士吃啊！” 孟欣一愣，然后抬手痛扁黎思佳，“说什么鬼话，你知道我最烦书呆子了，读到博士，脑袋都读死了！” 黎思佳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话说，你老爸研究所里就没有什么好苗子？要我说，读到博士的男人，要么是极品男神，要么是极品变态。极品变态就算了，但要是捕到一只极品男神……啧啧啧”黎思佳不由得砸吧砸吧嘴，“那可就爽歪歪了。” 对于黎思佳这种言论，孟欣只能报以白眼鄙视。 “极品男神没见着，极品变态……呵，恐怕还不少。”孟欣不由得又想到姚鲁，紧接着又想到了杜云非……杜云非啊，他是属于什么类型？ 黎思佳看她摸着下巴的贼样子，立马八卦地凑上来：“不是你早就物色了什么人，怕我抢走故意不跟我说吧？” 噗——孟欣哭笑不得地瞥了一眼黎思佳：“这都宫心计了吧？！我哪能那么多弯弯绕，再说了，我能怕你抢么？别说死抢，将来我看上的人，你但凡动点歪脑筋，我这腿可就招呼上去了。” 说完孟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威地朝着黎思佳哼了哼。 黎思佳大笑，“早知道当初进少年宫的时候，我也跟你一块儿学跆拳道了，好歹也能给你过过招啊，不然整天看你当侠女，我心里痒痒。” 侠女这样的称呼，自然是有来头的，那还是两人一起去苏州园林那会儿，在检票口一个独自去旅游的妹子被一伙人强行认亲搭讪，妹子各种跟旁边人说她不认识那伙人，结果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妹子就那么被连人带行李地往车上拽。恰好孟欣跟黎思佳从景区里出来，听见妹子的求救声，孟欣二话没说就冲过去把人给救下来了。黎思佳当时在一边看着，孟欣那英雄救美的威风架势，可让她羡慕得厉害。 然而黎思佳也清楚，这侠女，可不是人人都能当。像是孟欣这样身手矫健的也就罢了，要是自己都手无缚鸡之力，最好还是别逞一时之强。 第17章 祈求 闲了半个月，孟欣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被孟青山载回了研究所。一路上孟欣都是低气压，扁着嘴垮着脸，一副苦情小白菜的形象。 孟青山时而看看她，每次都被她滑稽的模样逗笑。 “真不想来么？”孟青山笑着问。 孟欣忽然心跳加速，怎么着，事情要有转机？ 她按耐住心头的惊喜，一本正经点头：“真不想。” 孟青山笑了，“习惯了就好。” “……” 孟欣泄气地吐了一口气，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蔫头巴脑地跨进大办公室，每一步都觉得好沉重好艰难，啊，她根本不想再回来—— “孟欣？” 忽然一个惊喜地女声在耳畔响起，孟欣立刻抬起头来，正对上季民雅那双温和的眼睛。 孟欣立刻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欢欣鼓舞，对啊，研究所里有女神师姐！每天只要看到女神师姐，她就不觉得悲惨难熬了。 “师姐！么么哒！”孟欣想也没想就冲过去给季民雅一个熊抱。 季民雅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满面绯红地笑起来：“这么想我呀？” 孟欣望着季民雅，严肃地点点头，“师姐，整个研究所里，我就想你一个人。” 季民雅又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你还想着我，我真高兴。”说着她往后指了指孟欣的位子，“你快去吧，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 孟欣立刻懂事地点点头：“还是师姐最好。”想了想觉得还有事情忘了，她立刻抓住季民雅的手，笑嘻嘻道：“师姐，午饭的时候一定要等着我，我们一起去！” 季民雅微怔，有些为难：“你现在，能吃一食堂的饭么？那个食堂……饭比较粗糙。你刚做完手术……” “咱不去一食堂就行了呀！”孟欣觉得这根本不是事，“还去风味餐厅好了，那里有家港式茶点，我都想念他们家的鸡蛋粥了。” 听到这，季民雅不自然地笑了笑，她犹豫着答应下来：“那……午饭就去那里吧。” 说完孟欣心情大好，哼着歌往后面走了。 季民雅慢慢地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然后缓缓从抽屉里拿出已经磨得发白的饭卡，里面的余额，不知道还够不够今天的一顿午饭…… --------- 孟欣刚一落座，杜云非的目光就飘了过来。 下一秒，孟欣眨巴着桃花眼迎上他的目光，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来：“师兄，在看我呀？” 杜云非不由得一噎，赶忙低下头去. 孟欣吃吃笑起来，身子霍得一下探到了杜云非的桌子上，探头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孟欣啧啧好几声才说道：“大博士就是不一样，只看英文文献呢。” 杜云非闻言把书往一边拉了拉，身子也往一边靠了靠，免得被孟欣蹭到身上。 “嘁——”孟欣嫌弃地看了看他，“还躲，还躲，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不是你提着水果来医院探望我吧？” 杜云非又是一窒，不是他，还能是谁？ “麻烦你别占着我桌子。”杜云非扫了扫桌面上被孟欣压皱的草稿纸，头也不抬。 孟欣无言，哼了几声，慢悠悠缩回了身子，然后又晃悠悠地打开了电脑。 照例是登上□□，结果黎思佳和魏铭都没在线。 她眨眨眼睛，顿觉无聊至极。“呜……让我来这干嘛呢，又没我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一个□□窗口就弹了出来。 孟欣大喜，以为是哪个好友发来的消息。然而等她看清楚聊天界面，一张脸顿时五颜六色。 那聊天窗口不是别人的，正是孟青山的。 孟欣委屈地撇撇嘴，看着孟青山发来的消息。 “压缩包里是一些文件资料，你看一下，然后拟出来一个总结，再做一个ppt出来。要商务模板的。最迟明天早上交给我。” 孟欣看着那个等待接受的压缩包，真的好想咬咬牙按下拒收。然而还是怂了，她是咬了咬牙，不过是按下了接受。内网网速飞快，眨眼压缩包就躺在了桌面上。孟欣颤抖着解压，屏住呼吸的一瞬间，十几个pdf文件就刷得从天而降。 孟欣觉得自己两眼发黑、嘴里发苦，连耳鸣都出现了! “呸呸呸……”她打了自己两个巴掌，让你乌鸦嘴，让你无所事事，这下美了吧？ 她打巴掌的动静惊动了杜云非，他黑着脸看过来，眉头皱得老深。 虽然杜云非没说话，但是孟欣从他那纠结的表情上，也能看得出来他八成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别看了别看了，再看我哭给你看啊！”孟欣撒娇地吐了吐舌头。 杜云非脸色一僵，飞快地转回了头去，手上的书翻得哗啦啦响。 孟欣歪着嘴坏笑了两声，目光转回电脑屏幕，她又笑不出声了。她一年加一起也没看过这么多的pdf啊，现在要一天看完？还要写个总结做ppt？开什么国际玩笑！ 鼠标在一堆pdf文件上游走，孟欣的眼睛像个扫描器一样，把那些文件的标题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呼，不幸之中的万幸，这些文件都是中文的！孟欣拍了拍胸口，然后很随意地点开了其中一个pdf。 忽然屏幕跳了一下，紧接着孟欣就看见pdf页数显示栏的数字，如同装了马达一般地往上增加。叮——数字定格在108.孟欣的表情也定格在生不如死。 “卧槽……”孟欣刚要爆粗口，但是忽然想到，这堆文件不是别人发来的，而是她老爹发来的……她顿时有了一种求天无用，求地无门的无力感…… 她颤抖着尝试着把页面往下拉，结果拉了半天，也没见底。 “这特么的一天鬼能看完啊？！”孟欣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周围位子上的人都忽然为之一振，迷惑地扭头看过来。 孟欣立马双手捂住嘴，头顶的冷汗不知不觉地也在往下掉……怎么忘了……这是在大办公室里！ “什么看不完？” 耳畔响起询问声，孟欣仿佛看见了一线生机。唰得一下拧过头来，苦情地看着杜云非，“师兄……”叫完了师兄，她的小嘴巴就撇得像个橡皮筋一样，在那颤啊颤的。 杜云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嫌弃地往一边挪了挪，皱着眉头道：“别玩花样。” 孟欣哪里会听他的，立刻两手交握作祈求状：“大博士，师兄，大牛，求你拯救我，不然我真的活不过今天……” 杜云非的眉头更深了，“你要是不好好说话，谁也救不了你。” 说罢他不作声了，低头继续看自己书。 孟欣傻眼了……丫的根本不吃卖萌这一套啊？ 那行，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 “杜云非！”孟欣立刻中气十足地瞪着他，“我现在命令你教我怎么整理文档。” 杜云非无奈地把书往旁边一撂，“让你好好说话不是让你使唤人。你这人怎么总是走极端呢？” 孟欣扁扁嘴，想要对杜云非任性，想了想又只能憋着，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 “那我乖一点，你可以帮我么？”孟欣立刻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 杜云非无奈地摇摇头，“拿过来。” “啊？？”孟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杜云非皱了眉头瞥一眼孟欣，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到孟欣桌子上。下一秒，孟欣眼前的电脑就飞到了杜云非面前。 刚反应过来的孟欣立刻偷笑起来，得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呆子直接帮她做任务。 然而美梦也就持续了半分钟，杜云非忽然又把电脑往孟欣这边推了推。 “是这样的，”杜云非打开了另外两个pdf，“刚才你打开的那个，是主文件，也就是需要整理的文件，其余的pdf，都是索引要求。也就是说，这里有10个索引要求需要你来完成。” 杜云非说完，抬头看向孟欣。 “呃？……”孟欣又陷入了苦闷之中，“那个……是不是很难？” “我给你做一个索引看一下，你就知道了。”杜云非说着就打开了word，然后鼠标指向其中一个索引pdf，娓娓道来：“你看仔细了，这个索引是需要找到主题模型这一章的核心，记住这个目标，再去主文件里去找关于主题模型的内容……” 他一边讲解，一边操作，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一个漂亮的索引整理文档就完工了。 看着word界面那工整的格式，孟欣的眼睛差点都直了。这这这、先不说内容吧，就冲这格式，她也要给杜云非一万个赞。 “你不是处女座吧？”孟欣反复看了几遍word，忍不住问杜云非。 “啊？”杜云非愣了一下，“什么座？什么处女……？”刚一说完，他突然有些难堪，飞快地转过头去不看孟欣，又飞快地把她的电脑送了回去。 孟欣郁闷地看了看桌上的电脑，又郁闷地看了看一脸尴尬的杜云非，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星座？ 第18章 震惊 有了杜云非的助攻，孟欣总算是找到了一点门路。 有了索引，她也就能按图索骥，十个索引文档，除了杜云非已经做好的那个，还剩下九个。杜云非10分钟能做一个，孟欣却要花20分钟才能做出来一个，而且还是没修改格式的草稿。 不过孟欣对这个进度已经十分满意了，到了午饭时间，她已经做出了五个索引。 有了成果当然迫不及待要炫耀。 孟欣志得意满地把电脑往杜云非面前一堆，哼着歌指了指屏幕。 杜云非推了推眼镜儿，迅速浏览了一番，先是点头：“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孟欣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她费老劲做出来的东西，什么叫做像那么回事？ 再听杜云非又说道：“可我怎么看着，华而不实呢。” 这下孟欣彻底炸毛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就华而不实了！” 杜云非不由得皱眉头，“能不能好好说话？” 孟欣鼓着腮帮子，不客气地瞥着杜云非，耷拉着脸，宣告着自己的不满情绪。 “你别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吧？我知道你们这些搞学术的，就爱卖弄。” 杜云非懒得搭理她，把笔记本电脑挪到自己跟前，然后从上到下，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一一进行标注。标注完，他又在孟欣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把电脑又推了回去。 “自己看吧。”他埋下头去，冷冷甩了这么一句话。 孟欣拉过来一看，文档里足足有二十几处飘红，旁边还有非常不客气地批注。 “什么叫有很大的意义？很大是多大？怎么有意义？” “应用领域重复，概念交叉” “错别字” “还是错别字” “图截错了” …… 呜……孟欣差点哭出声来。怎么办，分明是已经很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被杜云非这么一挑，就成了垃圾了呢。 “我不想重做……”孟欣可怜巴巴地盯着屏幕，就差给跪了。 杜云非终于抬起头来，“没让你重做，改一下不就行了。” 说得倒是简单轻松，这都错成这个模样了，还有拯救过来的可能性么？ 当然让孟欣自己改肯定是不行了，不过杜云非总是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孟欣不是第一次get到这个深刻的道理，所以这一次，她又决定，抱紧杜云非这根粗壮的大腿。 “师兄，大博士，大牛……”她惯例性的谄媚刚开了个头，就被杜云非无情地打断了。 “自己改。” 孟欣这一次是真的快哭了。 “师兄……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孟欣没皮没脸地扯出来这么一个借口，虽然鬼都知道她已经康复了。 杜云非身子僵了僵，为难地看着她，罢了罢了，再帮她最后一次吧！ “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着杜云非第三次把电脑抱回去，孟欣发出喜极而泣地呐喊。 杜云非却觉得脑袋疼，成天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耳朵边聒噪，他是别想把报告写完了。想到亟待完工的报告，杜云非的眉头锁得更深了，看来今晚，又要通宵。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孟欣整理的文档改完，扫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12点半了。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人经过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之后，会觉得非常饥饿，而现在，孟欣和杜云非都处于这种状态。 看着被成功保存的word文档，孟欣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虽然多半不是她的功劳，但是管它的呢，只要能完工，就万事大吉。 杜云非被她搅扰得不堪，趁着她盯着屏幕傻笑的功夫，赶紧摸了饭卡准备走人。 下一秒，他的衣角却被人死死拽住。怎么着？又想扯坏他衣服？ 他皱着眉头回头，正对上孟欣那春光灿烂的一张笑脸。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杜云非噎了一下，心口隐隐有些发闷。 果不其然，只见孟欣笑眯眯地跟上来，围在他身边打转，“师兄，吃饭去呀？一起呗？” 虽是用的询问语气，但是孟欣那不怀好意的笑，多半是有别的意味的。 杜云非用力把自己的衣角从她手里拽出来，然后飞快地往前迈了两步。“不必了。” 说完他逃一般地冲出了办公室，留下孟欣在风中凌乱。啧？她不过是看在他帮忙的份上，想请他吃饭而已，他怎么就这么不领情啊？得了得了，他不乐意，她倒还省钱了呢！ 不过——孟欣贼兮兮地笑起来：“反正有女神师姐陪我吃饭！” 想到这，她赶忙冲向季民雅的座位，想趁机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人不在位子上。 师姐已经走了？ 孟欣呆呆看着师姐的空桌子。约好了一起吃午饭的，难道是师姐太饿了忍不住自己去吃了么？不知怎的，孟欣忽然有些失望，不能跟美美哒师姐一起吃饭了，觉得生活都缺少了好些乐趣。 她扁扁嘴正要转身，忽然座位旁的桌子被风吹开了，季民雅桌子上的一摞纸忽然被风扬起，然后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哎呀——”孟欣瞪了瞪眼，然后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窗子。再又去弯腰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师姐这些纸张如何分类，不过看着不像是草稿纸，孟欣小心翼翼地把纸收成一堆，然后一点点整理整齐。 无奈东西太多，她一边整理着，一边又有纸条往下掉。 她只好又腾出手去捡纸条，却意外瞥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宏源借贷公司贷款催缴单，2016年6月，4000元…… 纸上更细的细节孟欣已经无心再看，单是看着贷款人的名字，孟欣就已经彻底被震惊了。女神一般的学姐，竟然在借高利贷？她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高利贷是什么东西么？那是能沾的东西么？！ “小欣……？” 由远及近的一声呼喊，把孟欣从震惊之中拉了回来。她慌忙把催缴单塞到了一摞纸里，然后扶着腰哎哟着站了起来。 “师姐啊，你说我这是不是手术后遗症啊，我怎么一蹲下去，就站不起来呢？”孟欣一边说着，一边作痛苦状，逼真程度把季民雅都吓住了。 只见她赶紧把手里的书往旁边一扔，然后立刻扶住孟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孟欣的眼珠转了转，一边不经意地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季民雅桌上去，一边笑嘻嘻说道：“奇怪，看见师姐，我就浑身哪哪都舒服了。” “调皮。”季民雅嗔怪地看她一眼。而后再三确认她确实没有不舒服，她这才放下心来。想到答应了孟欣中午吃饭的事情，她说道：“所以现在是去风味餐厅么？” 孟欣愣了愣，想到风味餐厅的菜价，她忽然改了主意。“师姐，其实我想吃一食堂的南瓜小米粥了，不如我们去那里吃吧！” 说完孟欣就推着她往外走，季民雅有些意外，一边顺着孟欣往外走，一边疑惑地问：“你确定？” “肯定确定啦！”孟欣笑得十分自然：“那个小米粥，我以前喝过一个星期都不腻！” ---------------- 一堆饱餐后，孟欣和季民雅慢慢从一食堂往回走。 中午太阳很盛，季民雅把阳伞往孟欣跟前送了送，想为她遮住点太阳。 “谢谢师姐。”孟欣一边道谢，一边偏过头去看向季民雅，师姐的皮肤很白皙，五官也十分的精致，即便她从不化妆，看上去也就跟经过美颜了一样。不止如此，师姐的身材还十分出众，少说也有170的个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又特别丰满，而且师姐又是博士，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师姐都是令人赞叹的美女、才女。可是看起来淡泊如水平易近人的师姐，为什么会沾染高利贷？ 季民雅慢慢走着，注意到孟欣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孟欣摇摇头，“师姐脸上，只有年轻和美丽。” 她说完，心里却有些惋惜和难受。想来师姐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但是她不想让师姐陷到那种泥淖里去。这样光彩照人的师姐，不应该遭受那些。 想了想，孟欣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道：“师姐，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个新闻啊？说是一个爱赌钱的人，借了一堆的高利贷，结果他还不起，然后高利贷公司就把他老婆和女儿抓去，做那种恶心的生意……” 孟欣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害怕触动了季民雅不好的情绪。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季民雅竟然波澜不惊，然后又淡淡地点评了一下孟欣随口杜撰的新闻，“高利贷公司这么做，也是违法了吧。” 这下孟欣彻底搞不懂了，难道说，师姐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借高利贷的事情么？ 第19章 夸奖 直到做完了孟青山交代的任务，孟欣的大脑里都萦绕着季民雅贷款的事情。 虽说她有些一心二用，但是好在有了上午的经验，再加上杜云非从旁指导，所以最后整理出来的文档还不错，至于ppt，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只能根据文档生拉硬扯了一个出来。 当杜云非看着满屏幕花不溜秋的图案和不知道是什么字体的文字，眼睛差一点就瞎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阅尽了天下的丑ppt，但是没想到终于还是败给了孟欣。 孟欣看着他扶额苦恼不已的模样，既疑惑又好奇：“怎么着，我做得太好把你吓着了？” 杜云非一脸纠结地看着孟欣，“是被吓着了，不过不是因为做得太好。是太难看了。”他说完一声太难看了，觉得还是不能充分地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又强调了一次：“太难看了。” 孟欣先是愣了半分钟，继而睁大眼睛瞪着杜云非。 不知怎的，杜云非竟从那眼神里捕捉到了一抹杀气。他立刻闭上嘴巴，收回了目光，一声不吭地开始给孟欣改ppt. 孟欣瞟了瞟杜云非，啧——总算是有了些觉悟，不用她发威，他就自觉地履行职责了。 杜云非一声不吭地改东西，孟欣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实在是应该找点话聊。想了想，她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了杜云非耳朵边，小声问道：“师兄，你觉得季师姐怎么样？” 季师姐？季民雅？ 杜云非忽然身子一僵，然后特别不自然地摇头：“你别问我，我不清楚别人怎么样。” “诶？！”孟欣挑起了眉毛：“你这人怎么这样？季师姐是你嫡系师妹，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我为什么要关心她？”杜云非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问这么没有逻辑的问题？” 孟欣皱起了小眉头，这人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喂——”孟欣不满地压低了声音，“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季师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咳——杜云非被呛得咳嗽起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于是他冷冷地望着孟欣，强硬地责备道：“你不要随便胡说八道。” 孟欣不满得嘟起嘴，“凶什么凶，我还不是关心师姐么。” 杜云非彻底无语了，“你能少说两句么？” 说完他敲了敲电脑屏幕，“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改了？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想！”孟欣想也没想就不停地点头，“师兄我不干扰你了，你慢慢改思密达。” 孟欣说完就收回了身子，然后摸出了手机。既然从杜云非这里套不到消息，那她就用小道手段打听一下咯。 打开微信，孟欣点开了与魏铭的对话框。 “高富帅在不在？” 彼时魏铭正坐在老妈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玩水果忍者，接到孟欣的消息，他顿时如同打了鸡血，总算是来个能侃大山的人。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回复：“啥事快说。” “你妈不是搞金融这块儿的么？能不能帮我查个公司？” 这个问题让魏铭大跌眼镜，这还是头一回孟欣问他这么正经的问题。 “小疯子？” 孟欣看着魏铭发来的消息，皱了皱鼻子。“是我！” 魏铭发来一堆问号，紧接着是个问句：“什么公司？” “宏源借贷公司，你帮我查下这公司都是搞什么业务的。” 魏铭彻底懵了，“这什么狗屁公司？借贷公司？你现在缺钱？” “不不不，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好奇。”孟欣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了。 好奇？魏铭歪嘴笑了笑，鬼才信你对这个好奇。不过既然孟欣开口了，他也不介意帮帮她，不过顺带着还要提醒她一下。“我可以帮你查，但你可别想着去跟这种公司做生意。缺钱了找你爹妈，实在不行，一万两万的找我也可以，再多就算了。不过你要是真跟我要几十万，我绝对先把你交给孟叔叔。” 发完了，他又补了个微笑脸过去。 孟欣看得牙齿痒痒，但还是很违心地发了个“谢-谢”过去。 魏铭盯着这两个字，不由得笑出了声音来。怎么都觉得，孟欣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的呢？ 退出了微信，孟欣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儿，估摸着过两天魏铭也就能查的差不多了。她暂时不再想这个，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杜云非那边的情况。好家伙，都已经做到了二十页，这最终是要做多少？ “是不是太多了？”孟欣试探着问。 “不多，汇报性的ppt差不多都在二十五页左右。这个也快做完了。”杜云非一边说着，一边敲着键盘，或是调整图片位置，或是调整字体格式。 原本乱糟糟的界面，在他手上已经被改得简洁素雅。 “高端大气上档次……”孟欣情不自禁地夸了出来。 杜云非闻言一顿，紧接着轻哼了一声。 孟欣立刻皱起眉头：“你哼什么？！” 杜云非不说话，默默地做完了剩下的ppt，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他才一本正经地把电脑交还给孟欣。对着电脑扬扬下巴，他说道：“好好学着点。” 切——！孟欣毫不留情地对着杜云非翻了个白眼，“看把你美得！夸你一句，你就找不着北了！” 杜云非又轻哼了一声，扯扯嘴角摇摇头，他总算是有功夫把自己的书拿出来了。 又哼……孟欣扁着嘴瞥他一眼，然后气咻咻地点击了幻灯片放映。 伴随着鼠标的一次次轻点，孟欣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认真。 看到最后的thanks,她忽然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她才转过头来看向杜云非，“师兄，真别说，你做得贼好看。” 杜云非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孟欣。 孟欣倔脾气又上来了，但是很快她就咽了咽唾沫，看在杜云非替她做了这么美的ppt的份上，这一次，她忍了。然后她把工作成果打包放进一个文件夹里，用离线文件发给了孟青山。 过了有十分钟，孟青山那边就来了消息。 “做得不错。你再把这个邀请函看一下，了解一下具体行程，把机票定了。” 孟欣点开了孟青山发来的邀请函。商务蓝的封底上，写着全英文的邀请函。 要不是她曾去英国游学过两个月，她看见英文的感觉，还跟看见期末考卷差不多。 呼——幸亏是个邀请函。孟欣抚了抚受惊的胸口，然后开始逐句翻译起来。等到看到了日程安排，她顿时眼睛一亮：“去上海？迪士尼旁边的会议中心？” 难道说，老爹说得带她去迪士尼，就是趁这个时间？ 想到这，她迫不及待地发了个消息给孟青山。 “爸，都订的谁的机票？” 坐在电脑前的孟青山不由得笑了，机灵鬼，果然已经猜到了啊。 “三个人。我的，杜云非的，还有你自己的。” 孟欣看着对话框里发来的消息，先是狂喜不已，但是等她看清楚具体人数，惊喜地心情又忽然跌落至谷底。 怎么是三个人？怎么还有杜云非啊？那多没意思？ “爸，你确定是三个人不是两个人么？”孟欣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发了一个询问过去，结果很快，孟青山肯定的答复就传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的“确定”二字，孟欣苦大仇深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杜云非。 杜云非不解地回望过去。 孟欣不由得又对着杜云非叹气。“你接到邀请函了么？” 邀请函？杜云非愣了一下，继而想到了躺在邮箱里的那封。“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那我的确是收到了。”说着杜云非把电脑显示器往孟欣那边转了一下。 孟欣看着跟自己电脑里一模一样的邀请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弄到底，其实她才是没有被邀请的那一个，她才是去蹭着开会的那一个啊？！ 第20章 会议 从津市飞往上海的飞机于上午8点半在机场降落。然后乘坐由国际会议举办方前来接机的suv,直接赶往会议举办所在的明宇大酒店。 由于事先与会议举办方打过招呼，所以三个人一进酒店，就被领到了三间毗邻的套房。 孟欣没少跟着孟青山出门旅游，不过像这一次这样前来蹭国际会议的情况，她还是头一回遇见。孟欣趴在门口，打量大厅和走廊里走来走去的人，男的都西装革履，女的都是ol风的正装，看得她好不习惯。 偷偷转进杜云非的房间，只见他正埋头整理带过来的文件。 孟欣有些好奇：“这些都是什么啊？” “论文汇报资料。”杜云非一边翻看手里的资料，一边拿起笔来开始做记录。 孟欣看到，那些资料上面，已经都做了很多的记录。 “你要在会议上汇报你的成果？” 孟欣瞟到杜云非的发言稿，十几页a4纸上，写了很多的符号，还画了不少的图。 杜云非嗯了一声，然后抱着资料坐到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开始翻看资料。 “这些你都要念么？十几页啊，要念很久吧？”孟欣凑过去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杜云非的发言稿，肯定比他写得论文要长很多。 杜云非被她吵得没法集中注意力，既无奈又心烦地把资料往抽屉里一塞，无语道：“这你就别管了。” 孟欣被他呛得厉害，不由得挑起眉头：“你——！” 见孟欣这又是要耍脾气了，杜云非不由得站起身来，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套正装，淡漠地看着孟欣说道：“我要换衣服了。” 孟欣但凡有些眼力劲，也知道杜云非这是赶她走呢！然而她任性起来能掀房顶，岂是杜云非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得。 “你要换衣服就进去换啊，反正我又没兴趣偷看。” 孟欣抱着胳膊，一副我行我素的损样儿。 杜云非看得窝火，眉头皱了好几下，冷冷盯着孟欣看了好一会儿。终究他还是忍了下去，转过身，径自走向了卫生间，然后嘭得一声把门给扣上了。 嘁——孟欣翻了个白眼，脾气还不小。 不过——孟欣的眼神儿往卫生间瞟了瞟，正当心里那颗邪恶的小种子破土而出之时，她忽然抬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孟欣！你想什么呢！” 她怎么能这么邪恶这么猥琐？！绝对不行! 想到这，孟欣无聊地在屋里溜达了一小会儿，卫生间里一直也没什么动静，看来杜云非是真的铁了心的厌烦她。她有些不高兴地撅撅嘴，背着手怏怏地出门，拐回了自己的房间。 孟欣离开了有一会儿，杜云非才打开卫生间的门。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的正装，他无语地摇摇头。转而走过去把门给反锁了，免得那个吵闹鬼又突然袭击。 ------- 会议的开幕式于晚上7点开始，孟青山作为受邀的老师，坐在嘉宾席上，而杜云非和孟欣则并列坐在听众席上。主持人首先开始介绍前来参会的各大牛，只听主持人每报上一个名号，全场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孟欣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她捂着耳朵，扭头看正在鼓掌的杜云非，纳闷着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我一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为什么大家都显得那么激动？” 杜云非此刻情绪很高，连带着也就乐意给孟欣解释一番。 “刚才主持人说得几个人，都是在数据挖掘方面的大牛，前面两个外国人，是国外数据挖掘实验室的开山鼻祖级别的人物，现在这个中国人，是国内搞大数据的领军人物之一。” 孟欣听完就傻了，什么开山鼻祖、领军人物……这种称呼可不是谁都能随便用的，台上那几位，敢情是这么牛气哄哄的大人物。孟欣不由得收敛了毛躁样子，生怕落入其他人眼中，落个笑话。 她本就是个门外汉，要是再不低调一点，万一被发现了，可就难看了。 “哦……”孟欣重重点头，然后指着大屏幕上的标题问：“这届的主题就是大数据环境下的情感识别分类，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哦。” 其实她是根本对这个标题没概念，之所以这么问杜云非，是不想暴露自己坐立不安的尴尬。 杜云非以为她忽然对这个学术方向感兴趣了，不由得眼睛一亮，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学术界安利*，“所谓的大数据环境，就是说现在的数据资源特别的繁杂……” 等到杜云非一番口若悬河的讲解结束，孟欣两只眼睛一抹黑，脑袋里也好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叫。她拍了拍昏昏沉沉的头，哭丧着脸说道：“我好歹也是学管理的啊，为什么这些东西，我一点都没听说过？” 杜云非看着她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由得想笑，但是又怕孟欣生气，于是他只好憋着，慢条斯理说道：“你毕竟还是本科生，日常接触到的无外乎课堂教学和老师书本上的知识。而到了研究生乃至博士生截断，都是要靠这些科研素材和科研能力来做创新性探究的。” 孟欣似懂非懂，扁着一张小嘴，既觉得委屈又觉得难堪。这种级别的会议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无聊太艰深了。 捧着脸又听了一会儿，台上发言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基本上都是用英文来发言，孟欣越听越没精神，没忍住就打了一个哈欠。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生皱着眉头看过来，一脸都是责备的神情。 孟欣连忙捂住嘴，担惊受怕地往杜云非那边挪了挪。 “诶？你说怎么人学得东西越多，就越严肃越没有人情味儿呢？” 她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刚才那个女生，她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片儿，仿佛宣告着她无比渊博的学识。 杜云非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情不自禁摇摇头，“据我看来，这个女生并非是因为出于学识多而对你有意见。” 孟欣十分好奇：“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刚才打哈欠的动作，在她看来，是对她偶像的一种不尊重。” “偶像？！”孟欣睁大了眼睛，“难道学术圈也流行追星啊？” 杜云非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吧。每个圈子里都有那么一群站在制高点的人，这些人是整个圈子的仰视对象，和其他圈子一样，学术圈里的狂热分子和搞个人崇拜的人，也不少，现在你也许没怎么察觉出来学术崇拜，等到散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很明显，刚才那个女生就是dr.维纶的铁杆粉丝。你说要有人对着你的超级偶像打哈欠，你生气不生气？” 孟欣有点转不过弯来，“这怎么跟我想得学术圈不太一样呢？” 杜云非不作声了，转过头去听台上人的发言。 很快受邀学术嘉宾的发言结束，开幕式也基本上到了尾声，接下来的主题专场则分散在两天之内进行，对应主题的人需按时到达所在场次。 主持人交代完会议要领之后，开幕式就正式结束了。 掩护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孟欣总算是能够舒心地伸一个懒腰。 “唉哟——真是别扭死我了，我身子都快绷坏了。” 杜云非一边提着公文袋，一边在她旁边带路，“你不是特例，第一次参加会议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真的啊？”孟欣忽然找到了一丝来自学术界的认同感，心里不由得雀跃起来。她欢快地跟上杜云非的步伐，想要再跟他好好聊聊学术圈的事儿。可是没想到一路上跟杜云非打招呼的人实在是太多，她根本没工夫插上嘴。 等到两个人熬到了酒店，孟欣的两条腿也好似灌了铅一样。 可是杜云非却依旧精神饱满，好似刚从酒店出去那会儿。 孟欣不禁跟他抱怨开了：“刚才那就是你说得学术崇拜？”孟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拍照和签字的动作。说实话，刚才那些人冲过来跟杜云非握手合影什么的，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跟他要签名的……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这个杜云非，隐藏得很深啊！ 杜云非毫不避讳地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不是什么崇拜。不过是一种学术上的切磋交流。” “花痴一样地找你要签名，也是学术交流？”孟欣切了一声，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从会议中心出来，先是一个穿红色格子裙的女生，紧接着在电梯口，又是三个白衬衫妹子，然后在酒店入口……” “别数了。”杜云非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就算是学术崇拜吧。” 说完他笔挺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下一刻，就是门上锁的声音。 “靠——！”孟欣对着杜云非的门挥了挥拳头，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这么防着她？！ 忽然孟青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欣？ 孟欣立马换上了笑颜，“爸！你回来啦！” 第21章 严肃 孟青山手臂上搭着刚换下来的西装，灰色衬衫映衬下，他精神倍佳，好似年轻了十岁一般。不过更令他神采飞扬的，是今天会议上的表现。 孟欣自然也不会落下这个吹捧自家老爹的机会，像个跟屁虫儿似的围在孟青山旁边笑嘻嘻道：“爸，你的英文真的是棒棒哒！虽然我一句都没有听懂，但是那气场、那架势，全场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您！” 孟青山睨了一眼孟欣，似笑非笑道：“油嘴滑舌，也不知道你这毛病都是从哪里学的。” 孟欣撇撇嘴撒娇道：“爸，我好冤枉哦，我是你跟妈妈的好宝宝，哪里有什么你说的那些坏毛病呢？” 孟青山不禁笑出声来：“你啊你……” 看见孟青山爽朗的笑容，孟欣不由得也喜笑颜开，吐了吐舌头欢快道：“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小火苗。” “好了好了，爸爸不跟你贫嘴了。”孟青山瞟了一眼时间，笑着指了指孟欣的房门：“进去换身漂亮的衣服，爸爸带你出去吃夜宵。” “真的？！”孟欣一双眼睛顿时如同点亮的小灯泡，熠熠生辉。 孟青山点头：“当然是真的。”他说着又指了指杜云非的房门，“叫上你杜师兄，我们三个一块儿。” “啊？——”孟欣的脸又耷拉下来，怎么做什么事情，都要叫上他？ 孟青山看着她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既有些气她任性，可又舍不得责备她，只好跟她讲道理：“明天他就要上台发言，他这个人有个毛病，每次上台前从不进食，我怕他第二天会饿，只能今晚先给他补充点能量了。” 孟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样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那我回去换衣服了。” 说完她像个小猫儿一样冲进了房里，悄无声息的。孟青山怔了一下，继而笑了笑，看来她比想象中要懂事一些。 —————— 夜宵选在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里。 孟欣一边享受着米其林大厨的现场烤羊排，一边欣赏巨大落地窗外的夜景。霓虹灿烂，满目都是繁华，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洋溢无比。 “爸，明天会议结束了吧？”孟欣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勺虾仁。 孟青山并不怎么用餐，只是在一旁看着孟欣和杜云非两人。 “是这样。然后我们就可以自由安排了。” 一听说自由安排，孟欣顿时来了兴趣，其实她等得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此刻不提要求，还等何时？ “爸……”孟欣眨巴眨巴眼睛，撒娇地凑了上去，“所以说，你之前答应我去迪士尼……你还记得吧？” 孟青山神色一凛，轻咳一声看向杜云非，而杜云非则埋头吃饭，恍若未闻。孟青山的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说实话，现在他也在矛盾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要说是带着杜云非一起去吧，且不说这样合不合适，杜云非自己也不一定答应，要说是不带着他吧，总觉得挺不厚道。原本打算等私下里再讨论这个事情，却没想到孟欣这个时候忽然提了出来。 他一时有些为难，“小欣，这个事情先暂时不谈。等到明天会议结束再说吧。” 听到这话，孟欣立刻鼓起了腮帮子，眯缝着眼睛瞪着孟青山，又是一副不讲道理硬任性的模样。 孟青山的脸色不大好看了，“孟欣——” 孟欣忽然浑身一震。渐渐觉察到了氛围不太好，她撒娇不分场合，有杜云非在场，老爹还真的不一定会再惯着她胡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孟欣很快就改变了策略。立刻谄媚地笑起来：“不谈就不谈嘛，反正我也不着急。” 她着急不着急，孟青山心里清楚。不过这个时候，是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他们父女俩在这叫着劲，杜云非则一声不吭地吃菜吃饭，没人让他，他也不拘束，闷声不吭地吃饱了。他才礼貌地对着孟青山示意：“老师，我去下洗手间。” 孟欣举着刀叉的手顿在半空中，看着杜云非起身离开的身影，她怔忡了一下。 “爸？他是故意的吧？” 孟青山瞥她一眼，“就你这爱来事的毛病，谁在旁边能受得了？别看他平时闷头闷脑得不说话，可是真办起事情来，也有分寸得很。我们来上海，开会是正经事，其他的事情，你不问，我也肯定都安排好了。” 孟欣一听，立即大喜过望，哇哈哈，原来老爹早有妙计在身。 万事俱备，坐等去嗨。 --------- 酒店的大床睡起来不是一般得爽，要不是孟青山的电话接连打进来，孟欣真想倒头睡到下半天去。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洗漱穿衣，孟欣用力捏了捏脸，力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晃荡到门外的时候，孟青山和杜云非已经候着了。孟青山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又是气又是急。 “待会儿见了我的那些老伙伴，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介绍？就说这个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小笨蛋是我女儿？” 孟青山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推着孟欣往外走。 孟欣不高兴地嘟嘟哝哝，“谁让你非带我出来的，让我一觉睡到自然醒不就好了么，反正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支个人在那，简直太无聊了。” 杜云非原本已经走到了他们前面去，听到她这样说，不禁放慢了步子，等到离孟欣近了，杜云非才严肃认真地说道：“你是必须去的，因为我的会议发言需要有人作记录。” 孟欣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做记录？！！” 杜云非和孟青山不约而同地点头：“没错。” 孟欣立刻像根桩子一样钉在了原地，她就知道！让她来准没什么好事儿！ “呜……”孟欣捂住胸口叹气：“又被骗了，好心塞……” 孟青山哪里理她的撒娇，拍拍她肩膀：“快走，时间来不及了。” --------- 杜云非汇报的专题属于情感模式识别，同一专题里共有十个要汇报的学生，按照抽签顺序，杜云非排在了第七个。 跟杜云非一起坐在听众席上的孟欣，一会儿抓抓耳朵，一会儿抓抓头发，讲真的，她真的是无聊得快要发霉了。 “诶，”孟欣推了推埋头默念的杜云非，“你这稿子，马上下来的时候给我。” 杜云非抬头瞥她一眼：“你要我稿子做什么？” 孟欣搓搓手，“不是要做会议记录么？我拿你稿子抄一抄，不就完了，省时省力。” 不料杜云非脸色一冷，“绝对不行。” 孟欣愣了一下，微微着急：“怎么就不行了？不就是记录你发言的内容么？你都有稿子了，我还记录个屁啊！直接把你稿子复印一遍不就得了！” 杜云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的稿子，只是给我进行汇报提示的，实际上，我汇报的时候，会用英文，而且顺序也不见得跟稿子一样。而且——”他盯着孟欣，冷冰冰说道：“而且稿子需要在下台之前回收到主持人那里去。” “啊？！”孟欣简直快哭了：“这都是什么狗屁规定啊？” 杜云非偏过头去，义正言辞道：“所以，别想着偷懒。” 孟欣扁扁嘴，偷懒计划失败了，还被杜云非这样教育，她可真是有够委屈。 “记就记吧……”孟欣摇头晃脑地叹着气，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杜云非，你马上汇报的时候别说太快啊，不然我怕我听不懂，而且我写字很慢的！” 杜云非无奈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知道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鼓掌声响起，杜云非皱眉，“到我了。” 几乎是同时，只听主持人开始介绍起来：“下面要进行汇报的，是来自t大管理学院信息科学研究所的杜云非同学，” 哄——现场忽然起了不小的轰动，把孟欣给吓了一跳。 主持人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紧接着目光投向了杜云非，热情洋溢地说道：“通过大家的表现我想我知道，大家对这位学术大牛都不陌生了，不过按照惯例，我还是要介绍一下这位大牛，说不定几个月不见，他的履历上，又多了新的成果。” 主持人说完，台下顿时安静下来，四面八方的目光向着同一个方向投去，无一不是艳羡和敬佩。 被这样多的目光扫过，饶是胆大如孟欣，此时此刻也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纵然她明白，那些目光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她身边的杜云非。 云里雾里的时候，只听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杜云非，情感模式识别领域青年领军人物，成果见于《》、《》、《knos》《ring》等国外顶级期刊。任《管理工程学报》、《计算机学报》等国内期刊审稿人，第三届科技进步青年特等奖，获个人发明专利两项……” 听着听着，孟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望向身边的人，他……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22章 动心 杜云非…… 孟欣痴痴地望向站在演讲台前的男生。他挺拔魁梧的身姿仿佛一颗劲松，把原本十分出挑的主持人也比了下去。大屏幕顶端投下的灯光照在他黑色的西装上，平添一抹低调的光辉。 是的，站在台上的那个人，仿佛在发着光。 孟欣一双桃花眼情不自禁地睁大开来，握着签字笔的手，早不知该放在了哪里。 “好帅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坐在附近的两个女生闻声扭头看过来，笑嘻嘻地瞟了一眼孟欣，接着交头接耳道：“看她跟杜云非坐在一起还以为他们很熟呢，没想到也是杜云非的迷妹啊。” 另一个女生听了不说话，捂着嘴笑了起来。 搁在平常，孟欣可忍不了别人在一边议论她，但是今天，她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能阻挡她当一枚脑残粉好么！ “，it’standhere……” 仿若低音炮一样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这声音的主人。 而坐在观众席上的孟欣，也正是这几百人之一。 杜云非那低沉清冽的嗓音在会场回环的时候，孟欣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了胸口——唔，心跳得好乱，乱到她根本没法控制。 第一次觉得脸发烧，第一次觉得口干舌燥不知所措。 孟欣直勾勾地盯着杜云非，听着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怎么听怎么舒服。而且不仅是舒服，更让人觉得心里痒痒……心里痒痒？孟欣顿时被自己的这个感觉吓了一跳。 她慌乱地低下头去，摸摸乱成一锅粥的胸口。 她……好像被俘获了—— 当孟欣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简直没办法镇定下来。 忽然间掌声雷动，把孟欣从失神之中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正事，说好的会议记录一个字没有写，只顾着去胡思乱想了。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肯定不会喜欢博士？当初谁一根筋地认为博士都是脑子读傻掉的呆子？ 现在又是谁像个脑残一样对着杜云非犯花痴，又是谁开始有了心动的感觉？ !为什么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指向她一人！ 孟欣情不自禁地捂着脸嗷呜了两声，打脸好疼！ “pt……” 杜云非的演讲已经到了尾声，全场的热情已经全被点燃，几乎到了他每说完两句话，就会爆发一阵鼓掌的程度，说道最后，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微笑着示意大家。他这么一笑更是不得了，由于他一贯都是板着脸出现在会议上，如今忽然一笑，令许多早就对他仰慕已久的女学生哗然起来。 孟欣就在这样一片沸腾的会议室里深深地望向杜云非。彼时他已经收敛了笑容，一张国字脸虽然严肃板正，却洋溢着浓厚的朝气与热情。他分明已经是26岁的人，此时此刻却年轻热忱如刚满20岁的少年。 青年得志，意气风发，才华于他而言，才是最完美的装点。 他本就准备的时候充分，台上发挥又极好，所以行云流水的讲演下来，全场无不是瞩目和惊叹。在主持人总结杜云非汇报内容之后，特邀的评审嘉宾杨院士被请到了台上去。 古稀之年的院士迈着步子上台，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微笑着上前与杜云非握手。 “了不得！□□的管理学问题，还是要靠你们这样的有为青年来解决！” 一句了不得，包含了怎么样的嘉奖，已经不言自明。能让院士如此青眼有加的人才，自然是人中龙凤，因此不只是其他汇报的学生，就连坐在嘉宾席上的众位教授也不敢发一言驳斥。唯有几个与孟青山相熟的老师，此刻都笑意满满地向他道贺：“孟教授不仅自身学术能力突出，培养出来的学生也是相当了不起！” 孟青山再如何老成，心中也是得意非常，毕竟是他一手雕琢的璧玉，又怎能不喜？不过表面上功夫到底是要做够的。 所以他谦逊道：“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小杜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他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那也是全靠他突出的个人能力。” 几个老师知道他谦虚，便齐齐笑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恭喜孟教授！” 等到各位专家评委的提问与点评结束之后，杜云非这才伴随着掌声走下台来。 短短的一条过道走来，孟欣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对杜云非的感官，就已经是天壤之别。然而这些，杜云非还通通没有觉察到。 所以他一落座，就严肃发问了：“刚才发言记录做得怎么样？我说得你能听懂么？” 孟欣哪里还记得什么会议记录的事情，一双眼睛仿佛着了魔似的盯着杜云非。 杜云非被她看得不知所以，遂低头看向她手上的记录本，结果让他瞠目结舌，记录本上干干净净，连半个符号都没有。 他惊吓不已：“你刚才干嘛去了？！” 孟欣愣了愣，“刚才……我在看你啊。” “看……我？”杜云非的眉毛一点点皱成一团。看着好似还没睡醒的孟欣，他既觉得无可奈何又觉得郁闷无比。当初怎么就想到让她来做记录的？如此看来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孟欣还在发怔，杜云非摇摇头，把孟欣手上的记录本抢了过来。 刷拉拉翻了一遍，杜云非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你就一个字都没记？”杜云非勾着手指敲着记录本，“我之前应该提醒过你，记录本是要在闭幕式上上交的，你一个字都不写，我们就交这个过去？” 孟欣如梦初醒，不由得啊了一声。低头看向杜云非手里的记录本，她立刻胆颤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只顾着看你了，忘了记……” 杜云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你记录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写着字！” 孟欣扁扁嘴，想说委屈吧又没脸说，毕竟是自己一口应承下来的，结果现在办砸了，她哪还好意思委屈？可是现在人都汇报结束了，她刚才就没听进去什么内容，现在更是一点儿也回想不起来了，这记录，还怎么做啊！ “完了完了……杜云非，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也不是故意不写的……” 孟欣急得抓耳挠腮，抢过杜云非手里的记录本，左想右想，绞尽脑汁地开始回忆杜云非刚才的汇报过程。 “你是先说的主题模型概念……还是……后面……呃……” 孟欣敲着脑袋回忆了半天，总觉得自己脑子里什么关键词都没有记住。人生真是大写的悲哀，关键时候智商不在线。 杜云非看着她一脸智障的模样，捂着脸连声叹气。 “我拿你没办法了……” 呜……孟欣可怜巴巴地看向杜云非，为什么听到杜云非的抱怨再也不会觉得生气了？为什么她这么没有原则了？ 原则什么的……还是见鬼去吧。老早抱紧这根大腿，才是重头大戏啊。 孟欣不由得暗戳戳为自己的老爹点了一个赞，让她来研究所这件事，兜兜转转大半天，原来真正的宝藏在这儿呢！ 不过……这记录本…… 孟欣从一厢情愿的脑补中回过神来。 “会议记录如果不交的话，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么？”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杜云非，生怕他忽然又道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惩罚措施来。 没料到杜云非耸耸肩，“不知道，我还没试过不交会议记录。” “啊？！”这个消息不久等于没有消息么？孟欣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你以前来开会时，会议记录都是谁写的？” 杜云非无语地看着她：“难不成你要把人家从津市拉过来给你写一篇会议记录？再说了，他根本就不在场，拿什么写记录？又不是写小说！” “写小说？！”孟欣忽然打开了思路，忽然她诡谲一笑，“会都开完了，谁还没事儿去看会议记录啊，我就随便写一篇出来，应该也没人发现吧？” 杜云非的脸色忽然变了，下一秒，孟欣头上吃了一个爆栗。 嘶——孟欣捂着脑袋叫起来，“好好说话别动手啊！” 她有些委屈了，可一想到杜云非那闪闪发光的模样，她一点也没法跟他发脾气，好像是小姑娘买到了心仪已久的水晶球，即便水晶球砸在脚上很痛，她却只关心水晶球有没有磕破。 杜云非看着她一双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是一阵叹气。“怎么办呢，汇报是我做的，除了我还能有谁能来补齐这个记录？” 说完他无奈地摇摇头，抱着记录本唰唰唰写起来。 “师兄……”孟欣目瞪口呆地看着杜云非笔走龙蛇的字迹。 他写字的速度相当快，行书书法又是极好，行云流水间，就已经写完了大半张纸。 孟欣忍不住又开始在心里嗷嗷叫起来：“男神、男神、男神……” 杜云非埋头写记录，不曾看到孟欣那梦幻的表情，不过也幸好他没看到，不然肯定要吓一跳。等到他一口气写完了两页记录纸，又回头检查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记录本和一把塞进孟欣手里，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钢笔。 孟欣的目光聚焦在他的钢笔上，这年头……还有人用钢笔写字？ “看什么？”杜云非狐疑地看她一眼，然后拍了拍记录本，“眼睛看这里。” “师兄——”孟欣忽然撇撇小嘴，“你真好，我都感动得快要哭了……” 呃？……杜云非往一边挪了挪，又用文件夹挡住了孟欣将要探过来的身子。 “感动就算了，反正总要有人做记录的。”——你不做，那只能由我来做了。杜云非腹诽了一句，然后目光投向讲演台。 孟欣则捧着记录本看了又看，恨不得把记录本当做宝贝一样据为己有。 “师兄——”孟欣甜甜地喊了一声，“你真好。” 你真好、你真好……不知道为什么，孟欣脑海里开始无限循环这句话。不过这句话里究竟包含了多少含义，恐怕杜云非就不得而知了，他还以为孟欣只是在感激他帮忙做记录的事情。 ------------ 专题汇报结束之后，散场的时候，杜云非彻底被堵在了汇报厅走廊里，先是有老师过来跟他打招呼，等到老师走了之后，又有一批同方向的学生过来找他探讨学术问题。 孟欣自始至终都站在杜云非身旁，被一拨又一拨的人挤得东倒西歪。 等到前来探讨的人散去了，孟欣抱着记录本抱怨：“这些人也太夸张了吧，什么事情不能回去再说啊，非把人堵在这里。” 然后不等杜云非回答她，也不等她再接着抱怨下去，更令人措手不及的‘追星大军’又围了上来。 “杜博士，我是z大管理系的，我曾经用过你编的那套lda算法，你真的是我的偶像！” “杜博士！可以给我签个名么？” “杜博士！这是我整理的你的文献合集，请你务必收下！” …… “杜博士！你有女朋友么？” 这都是什么问题？！杜云非还没回答，孟欣就有点生气了，喂，人家是来做专题汇报的，不是来做粉丝见面会的好么！ “你们快让让，杜博士累了，他要回去休息了。”孟欣雄赳赳气昂昂地挡在了杜云非面前，一脸正气凛然地帮他挡住了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 杜云非一脸黑线地看着她，心想，勇气可嘉，这帮女生哪是那么好打发的。 果不其然，‘女粉丝’们只不过是安静了两秒钟，紧接着就齐齐把矛头指向了孟欣，“你是谁啊？我们是来找杜博士的，他还没说话呢，你插什么队啊？” 说话间已经又彪悍的女生上前摁住了孟欣的肩膀。 孟欣低头瞥了一眼，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你管我是谁啊？！”她把那个女生的手打了下去，“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 那个女生气急了，狠狠瞪了一眼孟欣，围着的一些女生见状也激愤起来了，她们好好地过来要签名，这个半道上冒出来的女的，到底想干嘛？ 不过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了，难不成此人是杜云非的女朋友？ 不是吧？—— 顿时有人向孟欣投去挑剔审视的目光，不一会儿，鄙夷之声四起。 “切，有什么了不起。” “真讨人厌。” “你们——”孟欣听着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和嘲讽声，顿时满腹委屈满腹脾气。 “孟欣——”杜云非尴尬之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闹了，我们走。” 哄——围观的女生顿时爆发出一阵哗然。 “杜博士！签名！”很多女生把笔记本递了过来。 杜云非飞快瞟了一眼递过来的十几个小本子，淡淡摇头：“抱歉，我今天没带笔。” 没带笔？孟欣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杜云非，他右边口袋里，分明就装着他的钢笔。 “我这里有笔！” “我这里也有……” 叽叽喳喳的声音再度响起，吵得人脑袋都大了。 孟欣张口结舌地看着这群疯狂的迷妹，一时之间也忘记了阻拦。 不料杜云非根本不理递过来的十来只笔。冷静异常地丢下一句话来：“抱歉，我从来只用我自己的钢笔签名。” 一阵戛然而止的安静，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忽然笼罩了所有人。 有人悻悻地收回了纸和笔，默默地让到了一边去，也有人不死心，和杜云非大眼瞪小眼。 “走了。” 杜云非撂下一句话来，然后从人群豁出来的口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孟欣一愣，继而笑靥盛放，奔着那挺阔的背影就赶了上去。 被晾在原地的女生们面面相觑，然而纷纷冲着杜云非离开的方向抛了个白眼——得，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旦是出了名，就傲气起来了。 ----------- 一路小跑回到了酒店，孟欣还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喜悦之中。 杜云非刚才拒绝为那些女生签名，着实让她意外地高兴。她本来无意与那些女生有抵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到发现自己对杜云非那种心动的感觉之中，她立马变成了护食的小狗，一点也见不得别人觊觎自己盆里的食物。 然而直到回到了酒店，杜云非都一句话也没说。孟欣觉得有些纳闷，又有些忐忑。悄悄跟在他身边，趁着杜云非没关门的空档，刺溜一下窜进了他房间里。 发现异样的杜云非略微惊讶地瞪着她：“你进来做什么。” 孟欣笑眯眯地守护着心里的小甜蜜，第一次对着杜云非小心翼翼，生怕把他给吓走了。 “我就想问一下，你刚才为什么不给那些女生签名呀？”不会是因为怕我生气吧？ 孟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杜云非，期盼他能给出自己心中预想的那个答案。 不料杜云非非常无语，“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孟欣认真地点头。 “因为觉得无聊。”杜云非言简意赅，一边顺手把文件夹放到桌上，一边拧开了矿泉水瓶盖。“作为研究生、博士生不好好做学术，天天搞这些个人崇拜，还不无聊么？” 无聊么？孟欣在心里直摇头，杜云非，你知道你有多么闪闪发光么？你肯定不知道自己演讲的时候多么像个大明星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孟欣知道自己万不能这么回应。于是她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附和杜云非：“是挺无聊的。” 但是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失望，因为杜云非并没有因为顾虑她的感受。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肯定不会顾虑她的感受啊，因为本来她也没有对杜云非表明自己的感受…… 杜云非喝了几口水，垂眸发现她还站在自己房间里不走，他不由得有些纳闷。 “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休息？讲道理明天就要回津市了。” 孟欣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迪士尼…… “唔……我走了我走了，师兄你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你了……”孟欣迈开步子往门外退，然后在杜云非抬头看过来的瞬间，她忽然狡黠一笑，啧，明天，肯定不会回津市，我不回，师兄你也不回。 --------- 早上6点的闹钟叮铃铃响个不停，孟欣摁掉了闹钟，在床上打了个滚，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是孟欣完全没有因为早起而生出起床气，因为——嘿嘿…… 孟欣一边哼着歌一边划开了手机屏幕，看着迪士尼乐园的电子票，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孟欣特意换上了她带来的唯一一条长裙子，乳白色的长裙，裙摆直到脚踝，孟欣看着镜子里的人，比了比剪刀手。 很快，她又松开了绑成一股的头发，左梳又按，总算是勉强护理出来瀑布般的长发来。 啧——孟欣挑着裙摆转了个圈，然后对着镜子屈膝低头，甜蜜蜜道：“王子殿下，可以一起跳个舞么？” 噗嗤——做完了这个动作，孟欣自己就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么酸这么腻歪，还是她吗。 “孟老师，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回津市？要不要我来买飞机票？” 忽然门外响起了说话声，一听这声音就是杜云非的，孟欣支起了耳朵趴在门上听起来。 只听孟青山道：“今天先不回津市，我们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杜云非疑惑不解，“会议都已经结束了，按照日程，所有参会人员都已经离开了吧？” 孟青山不置可否：“会议的日程我们就不用管了，接下来都是我安排的行程，等一会儿小欣也一起去。” 杜云非虽然满心的疑惑，但是看着孟青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也不好问出口来了，不由得想到会上孟青山和几个大牛交流颇为热闹的场面来，恐怕是那几个大牛又安排了什么活动吧。杜云非不作他想，转身收拾资料去了。 孟欣听到这，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又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昨晚上她巧舌如簧，硬生生是把孟青山给绕进了圈套里，要不是这样，哪能那么顺利地让他帮忙留住杜云非呐？关键时候，还是要有些外援不是。 得意归得意，孟欣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杜云非应该多少能多关注她一下吧？ 想到这，她又坠入了梦幻边缘，果然人人都是有死穴的，她孟欣横行霸道，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 可惜让她失望地是，直到出了酒店坐上了车，杜云非都在专心地跟孟青山探讨学术，两个人一会儿聊什么模式识别，一会儿聊什么情感演化。孟欣听得云里雾里，差点就没了耐心。 终于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孟欣忍不住插话了：“爸，你们都讨论了一路了，就算我不烦，司机叔叔也听腻了呀！” 司机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说这小姑娘真是抖机灵，竟然拿他当挡箭牌。 孟青山恍然醒悟，虽然有些尴尬，神色倒也十分正常。而杜云非则更是坦然，只是扭头望了一眼孟欣，眼神里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头。 孟欣有点看不懂了，杜云非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随便问出口来，只好对着孟青山撒娇：“爸，你都没发现我今天穿了裙子么？” 孟青山侧过头来，“唔，是穿了裙子。” 此话一出，杜云非的注意力总算是落在了她的裙子上。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飞快地扭过了投去。 孟欣有些不甘心，“爸，我裙子是不是特好看。”说完她略带祈求地看了一眼杜云非，希冀他能发表一下评论，不料杜云非这次连头都没扭一下。 “好看。”孟青山宠溺地点头，“我家丫头怎么都好看。” 这句话总算是引起了杜云非的注意，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孟欣，然后转而侧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孟欣有些纳闷……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孟青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杜云非身上的时候，孟青山忽然有些惊讶，不过转而，他就平静了下来。孟欣眼里的那种情绪，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让孟青山意外地是，怎么一夜之间，孟欣对杜云非的态度就转了这么大一个弯儿？该不会是因为……那场汇报？ 孟青山的目光在孟欣和杜云非之间游离片刻，很过，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杜云非，你这次汇报的成果非常突出，好几个老师都在我面前对你称赞有加，你这个专题继续做下去，将来肯定是了不起的成就。” 杜云非微怔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老师对我的认可与信任。” ……好官方……孟欣不禁侧目而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起杜云非那天在台上的场景来。彼时他一身黑色西装，整个人清爽利落，言辞间总是能让人采撷到心悦诚服的倾慕之感，以至于孟欣一时之间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对杜云非这个人心动了，还是对做演讲时候的杜云非心动了……不过管它去的呢，她看定的人，定然是三十六计也要捕获到手的。 “杜师兄，”孟欣婉转地看了一眼杜云非，脸上挂上了一层矜持的笑意：“以后，我要向你学习，你，可以教教我么？” 这一下不管是孟青山还是杜云非，都大感意外。很显然，孟欣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的。 杜云非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答，而是默默地看向了孟青山，孟欣毕竟是孟老师的女儿，他总不好表现出来过于的熟络，免得再老师眼中留下芥蒂。 孟青山何尝不理解杜云非此刻的想法，不过说实话，他还真不觉得有什么芥蒂，而且他暗暗地还为孟欣这个主动的提议叫好，因为这无疑为她的改造计划，增加了不少的胜算。 于是孟青山笑看着杜云非，“小杜呀，我替我们家小欣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征求意见？！杜云非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孟青山的意思。 “老师您见外了。”杜云非陈恳地看了一眼孟青山，然后转而看向孟欣，“以后只要是我会的，肯定都会帮你解答。” 这就是答应了！ 孟欣一时间心花怒放，但是高兴之余，她也明白，杜云非之所以能够应承下来，这其中少不了是因为她老爹从中调停的缘故。她真的是，越来越爱这个万事通老爹了。 ---------- 一路上又聊了些孟欣的学习问题，载着三个人的车子就在迪士尼乐园门口停了下来。 三个人一一下车，杜云非走在最后面，等到站定之后，看着迪士尼乐园的巨大标牌，他顿时怔愣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孟欣回头看一眼，见他站在远处不动，不由得笑着冲他挥手：“杜师兄!快跟上呀！” 杜云非慢吞吞地跟了上去，看向孟青山，“孟老师，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安排？” 孟青山有那么一瞬的愧疚……毕竟把杜云非坑到这种地方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厚道。可是一想到孟欣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儿，孟青山又觉得为难了。一个是宝贝女儿，一个是得意门生，两者中和，有难度啊！ “……恩”孟青山有些尴尬，“就算是放松一下身心，寻找一些学术的灵感吧。” 呃……杜云非脸上挂满了黑线，到这种地方寻找学术灵感，是认真的么？ 看着杜云非那一脸懵逼的模样，孟欣双手背到身后，悄摸摸地躲到了孟青山身后，然后使用了碎碎念*：千万不要以为是我，千万不要以为是我…… “我想起来了，是小欣想要来迪士尼乐园。” 孟欣：“……” “……”孟青山的脸色有些囧，“嗯……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杜云非松了一口气，“那……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吧。” 答应了？孟欣偷偷从孟青山身后钻了出来，杜云非的脸色很正常，说明他没有为此很有什么情绪。太棒了……！ 孟欣立刻元气满满，笑眯眯地对着孟青山和杜云非晃了晃手机，“跟着我来吧，我们要快一点啦，不然马上会有很长的队。” 杜云非点点头：“我之前听说过迪士尼乐园排队很严重。” 孟欣眼睛一亮：“杜师兄，你也对迪士尼乐园感兴趣对不对！” “呃……”杜云非有些尴尬：“其实是因为我看的一篇关于排队论的延迟系统的论文，里面举了迪士尼乐园排队的例子……” 孟欣的脸顿时垮了下去，扁扁嘴，“这样啊，呵呵呵呵……”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到了检票处，领取了三张快速通行证。 “到这里！”孟欣举着通行证朝着两人挥挥手：“这里安检然后进去！” ---------- 由于来得比较早，所以三个人很快就完成了安检进去了乐园。 看到迎面而来的迪士尼特色卡通建筑和人物形象，孟欣高兴地飞奔而去。 杜云非看着前一秒还安静如斯的孟欣，此刻如同一只刚放出笼子的萨摩耶一般在绿茵地上呼叫着飞奔，尤其是孟欣那被风吹得四处飘散的长头发……真是一言难尽。 杜云非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听到他笑声的孟青山转过脸来，与杜云非对视的瞬间，他也尴尬地笑了笑，唉，有女如此，不知该是哭还是该笑了。 孟欣玩得兴起，早把要在杜云非面前维持淑女形象的信条丢在了脑后去，在米奇大街一番拍照之后，孟青山在附近的餐厅留下来休息，而看护着孟欣的大任，则落在了杜云非肩膀上。 两个人从米奇大街随着大部队去了明日世界，作为迪士尼乐园游玩攻略的五星推荐项目，创极速光轮是孟欣志在必去的游乐项目之一。 在极速光轮前面站定的时候，杜云非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从来不玩这些娱乐设施，其实他也不怎么敢玩。 眼看着孟欣已经兴冲冲地坐上了小摩托，杜云非却迟迟不敢上去。 “师兄！一起呀！” 犹豫了一下，杜云非咬了咬牙，挨着孟欣旁边的小摩托坐了上去。感受到身下的摩托有了动静，杜云非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孟欣扭过头来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地笑了。 忽然装置启动，紧接着迅速加速，杜云非的头发在阻力的作用下竖了起来，他的一颗心也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呼———阵风声掠过，仿佛连时间都开始运动。 杜云非紧紧握着横杆，一动也不敢动。 耳畔传来孟欣欢乐的尖叫声，他的眼睛一下子闭得更紧了。 在急速的运转之中，孟欣偏过头来看了杜云非一眼，然后忽然伸长手臂，攥住了杜云非的手。一阵暖流经过，孟欣的心跳骤然加剧，她立刻缩回手来，又一次装置加速开始，她整个人都被扔到了半空中去，整颗心也仿佛跃到了云端之上，然而她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杜云非身上移开。 这一次，她明白，自己是真的动心了，对他这个人动心了，而且无法自拔。 第23章 合照 结束了在上海为期三天的行程之后，孟欣一行三人返回了津市。 开车从机场回学校的路上，孟欣一改往日的笑闹，异常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车里过于安静得氛围，让孟青山十分意外。 不过想到后排坐着的杜云非，孟青山也就绕过了弯来。其实从迪士尼乐园出来后，孟青山就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孟欣总是悄悄跟在杜云非身后，悄悄偷看他。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儿，不得不让人多想。 孟青山思虑周转，起了很多的心思。其实说起来杜云非是他一手培养的高材生，他应该对他很有信心，不过往深了想，孟欣如今才不过19岁，不要说去应付一个26岁的博士神，以她的智商情商，去对付一个稍微机敏点儿的人，可能都吃力。杜云非这人，目前来看是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是……究竟人品如何，还是不能太早下定论。 想到这，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孟欣，不要头脑发热。 “小欣，一路上也不听你说话，是不是玩得不好在生爸爸的气？” 孟欣原本正想入非非，思量着如何啃下杜云非这块硬骨头呢，冷不丁被孟青山问了这样的问题，她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漫不经心地搪塞道：“没有啊，我玩得超开心的。”说完她冲着后座的杜云非挤挤眼睛，“尤其是有师兄罩着我，我一路嗨得飞起。” 咳……杜云非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 他不由得又想起在迪士尼乐园时，孟欣拉着他去玩什么巴斯光年，坐什么小火车，还去什么奇幻森林里各种摆pose拍照……想到那些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场面，他就浑身发紧。 偏孟欣就要提醒他经历的种种，惹得他更是坐立不安。 看见他充耳不闻默不作声的模样，孟欣既觉得得意，又隐隐有些着急。哎，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了，尤其是杜云非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种傻乎乎的书呆子，想套路他，恐怕不简单啊…… “你杜师兄学术繁忙，你以后可不能总是拉着他去玩儿。多跟他探讨一下关于学习上的事情，你才能有进步啊。”孟青山难得说了一句叮咛的话。 孟欣的心思却不在此，但是眼珠一转，她立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爸，你就放心吧，我以后肯定好好跟师兄学习、探讨，争取早点得到师兄的真传！” ——实际孟欣心里想得却是：我今后肯定使出十八般武艺，拿下师兄…… 然而这样的心思，连孟青山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料到，更别提更是蒙在鼓里的杜云非了。 ------ 把杜云非送回了学校，孟青山又载着孟欣先回了家。 到家之后，孟青山终于有了和孟欣单独谈话的机会，于是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说好的跟你杜师兄学习知识，你可不能挂羊头卖狗肉，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在打着学习的幌子在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孟欣狡猾地笑起来：“爸，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再说了，你跟师兄都是那么聪明的人，我想耍什么小把戏，也都逃不出你们的火眼金睛呀！您可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时刻接受组织的检阅！” “你这孩子……”孟青山笑着指了指她，不过他也明白孟欣不是那种吃教导的人，要是真对她耳提面命，恐怕还会物极必反。所以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研究所的任务安排之后，他就走了。 孟青山一走，孟欣这才原形毕露。 扑通一声扑倒在床上，她高兴得又是打滚又是嗷嗷叫唤。 只因心里的那份激动喜悦，谁也没法理解。 原来被一个人迷倒，会是这么愉悦的体验！孟欣自顾自的傻笑，又翻出手机里拍得照片一张张翻看起来。 这一张，是她站在米奇身边扮演米妮，嘟着嘴捧着脸，笑得像个小傻子，而她旁边的杜云非则侧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 “真呆！不过我喜欢！” 她又翻过了一张照片，这一张是孟欣偷偷抓拍到的，当时杜云非站在一艘海盗船旁边，饶有兴味地翻开船旁边的小册子，彼时他挺拔的身躯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中分外出众，孟欣越看越欢喜，自然忍不住要留下那动心一刻。 还有在奇幻城堡的照片，杜云非拧着眉头一脸无奈地站在小飞象旁边，举着傻傻的剪刀手。还有在奇想花园、十二朋友园…… 手机里足足存了有几百张照片，但是有关杜云非的照片，要么是孟欣强迫他照得，要么就是孟欣抓拍到的一些侧面照和背面照。 “什么啊……怎么都没有一张男神笑着跟我合影的照片呢？” 孟欣嘟囔着嘴，在一堆照片里挑挑拣拣，总找不到合心意的。 忽然，一张照片飞快地从眼前划过，孟欣一愣，立刻把已经划过去的照片倒转了回去。 这一张……孟欣不知不觉地张开了嘴巴，“天哪……就是你了就是你了……” 说完她想也没想就打开了微信朋友圈，二话不说把那张照片po了上去，然后在旁边备注了一行文字：“你看着我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认真，搞得我都要一不小心爱上你了。” 选择好友圈可见，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就把状态发了出去。 发完了状态，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巴，仿佛偷吃了蛋糕的小猫儿一般，得意洋洋地把手机往枕头下面那么一塞。 “非非男神~~~~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辣~~”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自己也肉麻得要命，捂着嘴嘿嘿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了，又把手机摸了出来。 刚点开微信，朋友圈状态那里，就显示了一个大红的数字‘25’ 我靠……孟欣吓了一跳，这才一分钟不到，这帮人手就这么快？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朋友圈，最新发出的状态下面已经有了十条留言和15个赞，就在她看到状态的同时，又有两个人点了赞。 喂——平时都没见你们这么积极的！一有点八卦，你们就这么急吼吼了。 眼睛往下一瞟，孟欣就被底下的评论给呛得哭笑不得。 【大泡泡：恭喜蒙牛大大斩获男神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本尊是谁呀。 小a：马丹当初说好一辈子不谈恋爱的呢！ ——卧槽，打脸了！ 大头：我靠，假的吧？ ——假你妹！货真价实！ 魏流氓：哟，我就知道那哥们要栽你手里。 ——什么叫栽我手里？把话说明白！ok …… 】 孟欣看着五花八门的回复，得意洋洋地感慨起来：“你们这帮肤浅的人类，也不想想我的男神是什么级别的，哼，看好了，早晚我要晒一张正儿八经的秀恩爱照片，虐死你们这帮单身汪……” 彼时坐在办公室里的杜云非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赶紧抽了纸巾擦了擦鼻子，狐疑地看了一眼窗外，分明还是八月，他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冷呢？ ------ 一一回复了朋友圈的各种回复，孟欣发现，作为她死党的黎思佳，竟然一直都没有发声。不应该呀！按照她那么八卦地性格，怎么可能对这么一个重磅消息一点都不理会？难道她现在没在线？ 孟欣砸吧砸吧嘴，忽然狡黠地笑了，没事儿，早晚黎思佳都得吼上门来。 想到这，她正要退掉微信，忽然两条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了过来。 她咦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点开对话框。原来是魏铭那个臭小子。 只见他发来的消息先是一行感叹号，紧接着是戏谑：“那哥们就没挣扎一下，就从了你了？” 切，开玩笑！孟欣二话没说发去一个炸.弹的表情。 “没看见男神看我的那眼神儿么，像是我用强了么？” “像，太特么像了……” 孟欣立刻磨牙嚯嚯，“立马消失，不然我一个小时之后杀到你家。” 魏铭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别别别，女侠有话好说。我信你了还不成么！” 他嘴上是服软了，但是心里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杜云非是真的对孟欣有什么意思，虽然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看起来十分的暧昧不可言说，但是作为男人的直觉，魏铭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照片是两个人对坐在一张圆桌旁边，孟欣低头翻开着一本画册，而杜云非的目光则投向孟欣，乍一看，还真觉得杜云非是在看着孟欣，然后……魏铭沿着杜云非的视线拉了一个延长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杜云非的视线，根本是落在照片没有拍到的某一处。这也就说明，杜云非当时根本就在认真地思考孟欣背后的什么东西…… 魏铭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但是这种惊人的发现，他也没办法说给其他人听了。 看着孟欣发来的消息，他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告诉你啊，我跟我男神的事情你不许乱说，尤其是不能在我爸妈面前透出来半个字，不然你懂的。” 啧……又是武力威胁。魏铭摇头笑了笑，他又不是笨蛋，这种事情干嘛拿出去八卦。 他之所以找孟欣，其实是有别的事情要跟她聊。 “你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就行，我不管你啊。我现在要跟你说正事儿，你前几天不是问我那个什么玩意的借贷公司么？我已经帮你查了点资料。你是现在就要，还是咱们见面聊？” 很快，孟欣紧张的神经就上线了。 “先把资料发我。” “那好，发你邮箱去了。”魏铭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公司不干不净，你最好别招惹。” “知道了知道了。”孟欣着急看资料，很快回了个消息过去，然后唰唰点开了附件压缩包，只见里面躺着几个加密的word文件和一些照片。 第24章 发愁 孟欣逐个查看了魏铭发来的资料，看得越多，她的心情也就越糟糕。 资料显示，宏源借贷公司非但是个高利贷公司，而且还风评极为恶劣，为了谋取不义之财，百般地压榨贷款人的权益，诸如利息虚高、偷偷加税之类的小问题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更严重的是，这个公司常以助学的名义，将钱借贷给贫困的漂亮女学生，只要稍微联想一下，也知道黑心公司这么做的用意，网络上已经有了受害者出来发声，但是也不知道这个借贷公司为何有那样大的背后势力，竟然悄无声息地就把□□给掩盖了过去。而其后的更多□□，让孟欣都不敢再读下去。 所以，宏源借贷公司，名义上是个高利贷公司，实际上经营的勾当比高利贷还要不如。很多事情，一旦跟前打上了关系，那就不知道要牵扯出来多少别的幺蛾子。 想到这些，孟欣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看到有些女学生控诉这个黑心公司的帖子，帖子里的种种乱象，简直触目惊心。 她没办法把那些乱象与优雅温和的季民雅联系起来，而且，她根本不想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放下资料良久之后，孟欣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怎么办，事情比她预料的还要更严重更可怕。师姐究竟为什么要与这样的事情牵扯上联系呢？ 一直抱着手机等微信消息的魏铭见孟欣一直没有动静，便也等不及了。连发了好几个消息过来。 “看完了没，怎么样啊？” “怎么回事？” “你说话啊！” 孟欣绷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儿，谢谢你帮我查这些资料。” 魏铭被她搞得有些糊涂了，“你究竟对这个公司好奇什么？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孟欣思来想去，这个事情还是不能再告诉外人，还不知道师姐究竟在承受着什么，她如果贸然把这样不光彩的消息透漏给了别人，无疑对师姐十分不利。所以她不打算对魏铭说实话，只是随便回到：“最近看了个帖子，在说这个公司呢，我好奇，就查一查。” 魏铭被这个理由惊得目瞪口呆，“我靠，我花大工夫给你查这些东西，结果你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也太闲吧？！” 孟欣愣了愣，赶紧装模作样地充好人：“辛苦魏富帅啦，改天请你吃饭以作回馈啦。” 看着她破天荒的说软话，魏铭也不能太较真，本来查资料也没有费太大功夫，他老妈做的就是金融监管这一行，他趁着老妈开会的功夫，用她的后台系统查了点东西，其实也是手到擒来。 结束了跟魏铭的对话，孟欣睡意全无，翻来覆去想着季民雅书里夹着的那张催缴单。那个单子不像是假的，还不知道现在师姐有没有把钱还上，有没有脱离那个泥潭呢。 这样想着，也没有头绪，她叹了一口气。划开手机找到与杜云非的合照，自言自语道：“非非男神，你每天和季师姐在一个办公室里，就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异常的么？” 说完她又叹气，想了想，默默地把她最喜欢的合照设置成了手机桌面壁纸，迪士尼奇幻城堡作为背景的照片，怎么看都觉得多了一层梦幻的童话色彩。看着照片上笑得傻兮兮的自己，又看着杜云非那一脸严肃地模样，孟欣的心情不由得又好了起来。 怎么办，好像只要看着他的照片，就已经开心得没法控制自己了。这，就是传说中脑残粉么？ 孟欣咯咯笑了起来，抱着手机左看右看，仿佛要把杜云非的样子印在心里。 忽然手机界面猛地一跳，变成了通话界面。随之而来欢快的铃声响起，是有人打进电话来了。 孟欣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小美女三个字，不由得精神大振，笑嘻嘻接起了电话，悠扬婉转地说了一个喂。 回应她的是黎思佳那惊破天际的叫声：“我的天哪！” 这一声惊呼醒脑提神，把孟欣吓得浑身一震，连忙把手机拿离了耳边。 “我的好佳佳，你控制下情绪再说话啊，不然我耳朵聋了可是要讹上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啧啧啧的声音，紧接着黎思佳就大笑起来：“前阵子我还说让你物色一下你那边的博士呢，没想到你动作挺快啊，真的是极品啊有木有，那照片看得我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好么！” “那必须的，我的眼光还能有错么，”孟欣得了夸奖，自然是得意得眉飞色舞，但是转念，她又霸气地警戒黎思佳：“我跟你说啊，这人是我碗里的菜，你别乱打主意。” 黎思佳又笑了，开始跟孟欣开玩笑：“总不能天底下的好事儿被你占全了吧，总得让我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 孟欣一听急了：“你想竞争跟别人竞争去，千万别来跟我竞争，先到先得，我已经做了标记，你别想横插一脚了。小心我到时候削你啊！” “哎，交友不慎啊，没想到你也是重色轻友的俗人一个啊。”黎思佳笑着打趣，她原本以为孟欣不过是头脑一热而已，毕竟依着她大大咧咧的性子，真的很难把她与一个严肃刻板的博士联系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就冲着孟欣发得那张照片，也算得上是苏破天机了。得此男友，也算得上一大美事了。 听着孟欣在细数在上海时她与杜云非的‘光辉事迹’，隔着电话，黎思佳也乐得合不拢嘴，这敢情好，所谓一物降一物，小疯子遇上了冷面包公，说不定还真成就了一段佳话呢！ --------- 挂上了黎思佳的电话，孟欣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压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那就是杜云非分明还不是她男朋友，一切幸福愉悦的感觉，可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脑补出来的啊！ 忽略了这一重大本质的孟欣早已经想入非非、忘情畅想。不知不觉地也就笑着入睡了，梦里全都是跟杜云非笑闹的场景，那个刻板严肃地呆子，在她梦里倒成了活跃的大男孩，这一梦实在是甜蜜，直到早晨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孟欣的脸上还带着富足的傻笑。 一番洗漱完毕之后，不等孟青山前来敲她的门，她自己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车库门口等着了。 提着包出来的孟青山，第一眼看见站在车库门口的孟欣，顿时愣了一下。 小短裙高跟鞋，好像还化了妆？这还是他的疯女儿么？ “小欣？”孟青山抬手指了指孟欣，“咱们这是去研究所，又不是去旅游，你这……” 孟欣明知故问：“咦？爸，我这样有什么不妥的么？你们所里还有穿衣打扮的规定么？” “没有……”孟青山被噎了一下，愣神儿地打开了车门，等他在车里坐稳，孟欣也钻了进来，孟青山忍不住又打量一眼她，心里不由得各种波澜。 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他不想起疑都不行。 车子开上高速，孟青山也开始了例行教育环节：“小欣，你还有二十天就开学了，这二十天里，你需要认真在所里学习，到时候我可要检查你的成果的。” 孟青山说完瞟了一眼孟欣，见她一脸洋溢的笑容，仿佛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呃？孟青山用力清了清嗓子，“小欣——” “啊？！诶！”孟欣陡然回过神来，随口就捏了个谎话：“爸，你再说一遍，我刚才在背英语单词呢！” 在背英语单词呢……英语单词呢…… 孟青山一脸黑线地嗯了一声，明知道孟欣没有在说实话，他也无可奈何。于是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加上了一句话：“你杜师兄的学术任务十分繁重，不是特别重要紧急的问题，你不要轻易去麻烦他。” “啊？？”孟欣又叫了一声，眼神里透出纠结。 “怎么了？”孟青山皱皱眉头，“你一路上都在走神儿，连爸爸说的话都一点听不进去了。” 孟欣脸色一变，顿时护住了被惊吓到的小心肝。 “爸——”她紧张兮兮地看着孟青山的脸色，“我、我知错了，您想说什么继续说，我这边洗耳恭听。” 孟青山的脸色于是缓和下来，虽说孟欣是顽皮，但是至少在他的威严之下，她还懂得收敛。 “总之你要在不影响其他人的基础上，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并且能够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好好地学点东西，不说别的，至少对你将来找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说到找工作，孟青山不由得有些烦闷，他和孟母虽然都是大学里的博导，但是两人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将来不可能给孟欣也找个在校的工作职位，毕竟校内工作竞争激烈，文凭是硬门槛，没有博士学位，别想再校内的正式岗位上立足。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孟欣去他的一些在社会上的老同学那里谋个出路，然而即使是关系很铁的老同学，你也总不能借着关系真塞给人家一个不学无术没有一技之长的废柴吧？公司可供不起这样的大佛。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想着如何托关系找门路，而是要趁着女儿还有一年在校时间，让她能学点真本事傍身，将来进了社会，她至少也能有独立的资本。 孟欣哪里知道自家老爹已经不动声色地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她自小就是娇生惯养，也不觉得今后会过苦日子，从上学那会儿就开始撒野地玩儿，要不是后来上了封闭式高中，眼看着快要考不上大学，她才发愤图强了那么一年多的时间，仗着点好运气，考了个挺不错的分数，这才堪堪挤进了国内名校t大的门槛，选了一个挂靠在管理学院的不入流专业。进了大学，孟欣可算是打开了新天地，结果可想而知，学业上始终处在下游，技能更是一个没点亮。 说白了，孟欣这块儿压根就是一棘手的烂摊子，偏这烂摊子，是孟青山唯一的扶持对象，大儿子已经扎根于厨艺界，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小女儿，可不能再跑偏了。 第25章 救美 到了研究所，孟青山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孟欣则满面春风地走进了大办公室。 果然不出孟欣所料，杜云非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了。那副看书的专注样子，就跟当初她po在微信上的那张照片特别像。 想到这，孟欣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呀，拗着杜云非拍合照他不乐意，结果趁着他分析墙上壁画的功夫，她就这么轻松顺利地‘偷’到了如此深情款款的合影，只能说都是天意呀。 孟欣乖巧地落座，眼神儿却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往杜云非那边飞了过去。 他每天怎么有看不完的书？ 孟欣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发现书上画的一幅图有点熟悉，但是在哪里看过？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了。 “这个图……”孟欣忽然开口问道：“讲得是什么意思？” 杜云非根本没有觉察到她已经来了，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脸色也异常生硬。 “诶？”孟欣跟他大眼瞪小眼，“干嘛这样看着我？” 说完孟欣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喃喃自语道：“我哪里很奇怪么？” 杜云非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清清嗓子掩饰刚才的失礼。说实话，在他刚才看到孟欣第一眼的时候，差一点没认出她来，他真是搞不懂了，怎么这个小姑娘，天天风格都不一样呢？ 孟欣见他不说话，但是侧脸上已经微微发了红，她心里不禁一喜，看来今天这身装扮是奏效了，不然杜云非怎么会忽然这么扭捏？哈哈……孟欣心里乐得不行，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她低头又瞥一眼杜云非手里的书，忽然想到那幅图的出处了，不行不行，无论怎样也要在杜云非面前秀一把。 “这是技术接受模型吧？”孟欣笑吟吟地指着那幅图说道：“我大二上消费者行为学的时候学过这个图，说得是消费者接受一个新产品的过程。” 听她总算是说出了一句与学术沾边的话，杜云非总算又松了一口气，“你说得也差不多，不过这幅图讲得不是消费者行为，说得是erp应用系统接受模型。” erp？孟欣捏着下巴想了想，这个词，好像也不陌生。 “这个我也学过，是企业资源规划！现在很多企业都再用erp系统，毕竟是信息技术时代了嘛~” 杜云非不作声，简单点点头，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笔记了。 孟欣有些小失落，好不容易能找到跟杜云非说正经事的时候，结果他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哎，要怎么办才能引起男神的注意啊？要是都按这个进度，她八百年也没法让美梦成真。 哎……孟欣又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孟青山给她布置的任务。 这一次不是做什么索引了，而是要翻译一篇英文文献。 她大概了解了一下文献的摘要和关键字，好像是一篇关于社会化电子商务的论文。 既然是翻译论文，自然是少不了谷.歌翻译这样的神器。 于是孟欣开始用自己惯用的伎俩：复制粘贴，来翻译论文。先把文章的原文粘到谷歌翻译里，然后再把翻译后的文字粘到新建的ord文档里，如此往复几次，一上午的时间，孟欣就翻译了大半个pdf文档。 眼看着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趁着杜云非还没走，孟欣赶紧抓住了搭讪的机会说道：“师兄，午饭一起吃哇？” 杜云非一边收拾草稿纸，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一起。” 哎？！孟欣不甘心地挠了挠丸子头，“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啊？” 杜云非瞥她一眼，“没有为什么。” 这——这根本一点突破口都没有！ 孟欣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委屈地扁着嘴，看着杜云非潇洒地走了。哎，望尘莫及，男神肯把背影留给自己。 孟欣只好又把目光移向季民雅的桌子——诶？师姐竟然也不在……看来这下子，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孟欣摇摇头，“看来就我一个人咯！” 说着她大摇大摆地拿着饭卡就出了门，结果到了电梯口，发现已经人满为患，没办法，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很多人都是选择在这个时间出动。孟欣也不由得明白了为什么杜云非每次都是卡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才去吃饭，估计也就是为了要错开人流高峰期。 不得不承认，他脑子什么时候都那么好使——唯独在感情方面，他竟连启蒙阶段都没达到？想到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孟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算了，不想他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孟欣越过等电梯的人群，选择走楼梯下楼。 因为在八层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楼道里也没什么人，孟欣百无聊赖地走着，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攻略杜云非的事情。 铛——一声金属碰撞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孟欣的脚步猛地一顿，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楼道标牌。六楼。斑驳的楼道标牌提醒她六楼整层都是储藏室和档案室，平时根本没有人在这边。既然这样，那刚才那声铛是怎么回事？ 孟欣不由得绷紧了神经，静默地站立片刻，果然听到了从角落里传来的说话声。那声音特别轻微，几乎风声就能把它盖过去。 孟欣皱眉，仔细一听，竟然拿声音还不止是一个人的。一男一女？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别人在这说个什么悄悄话，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孟欣撇撇嘴，抬腿继续下楼，谁知刚下了两个台阶，那个女声骤然抬高：“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报警？！孟欣猛地一愣，大脑立刻炸开了种种不好的预想，而且现在她听仔细了，那女声熟悉得厉害！ 孟欣忽然紧走几步跳下台阶，紧接着飞快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 转过走廊，一扇门大开着，与周围紧闭的房门格格不入。 孟欣飞快地跑过去，还没到门口，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从门里窜了出来，然后朝西边飞快地逃去。 想逃？孟欣冷冷一笑，脚下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那个庞大的身影就近在眼前了。 嗖——孟欣猛地伸手，一把扥住了前面那人的t恤，只听刺啦一声，抓在孟欣手里的衣服就被扯出来一个口子。不过好在没有完全撤掉，不然真就让那人给跑了。 趁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孟欣一个抬腿，膝盖一下子就冲在了那人的腿弯处，只听一声闷哼，那人就因痛而半跪在了地上。 “卧槽！真他妈……”那人面目狰狞地转过头来，等到看清楚人的一刹那，他猛地愣住了。剩下那半句的‘真他妈贱’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孟欣也忽然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她忽然大喊：“是你！” 呵——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会在这块儿碰上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院长侄子吧？”孟欣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抱着臂膀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 姚鲁腿弯剧痛，强撑着一条腿缓缓地爬起来，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草，老子招你惹你了，阴魂不散。” “哟！”孟欣冷笑一声，“你没招我惹我，是我自己闲的，非要跟你过不去。” “你——”姚鲁恨恨地指向孟欣，“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将来非弄死你。” 孟欣的一双桃花眼猛地一吊：“呵呵，干嘛还等将来啊，现在不就是个好时机么，我现在就站你面前，你有本事过来弄死我啊！” 她之所以这么跟姚鲁过不去，自然也是倔脾气上来了，尤其想到姚鲁曾经欺负女学生的事情，她心里更是火气冲天，满脑门的都是要好好收拾一下姚鲁的心思。 被一个只有自己半个大的小丫头这么挑衅，姚鲁哪里忍得下去，一个踉跄爬起来，举着拳头就朝孟欣砸了上来。“你他妈找打！” 孟欣飞快地侧过身去，抬腿、压腿，动作一气呵成在，只在眨眼之间，姚鲁还没来得及吧胳膊缩回去，就是去重心往前扑去。 一声闷响，姚鲁倒在了地上。 “啊——！？”身后一声尖叫传来，孟欣下意识地转身，与对面的人打个照面的一刹那，孟欣忽然呆立在当场。 师姐？！ “你怎么……”孟欣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低头看了看在地上呼痛的姚鲁，又抬头望向一脸惊吓的季民雅。半晌，她都没办法理解自己看到的情景。 季民雅捂着嘴，一步一颤地慢慢走过来，因为惊吓过度，她整个人都有些摇曳。 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的瞬间，孟欣连忙上去扶住了她，异常关切地上下好好打量她一番，生怕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在季民雅衣衫整齐，头发也没有凌乱的痕迹。孟欣提起来的心一点点落了下去。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些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 第26章 隐瞒 “师姐，你还好么？” 孟欣说完，气咻咻地瞪了一眼姚鲁。 姚鲁抱着生疼的胳膊回瞪她：“你看什么看！” “你——”孟欣怒目而视：“看得就是你这种小人！恶心！下流！无耻！” “孟欣……”季民雅拉住了她，满脸无奈地摇摇头，“别说了，咱们走吧。” “走？”孟欣吃惊不已，“师姐，刚才我听见了，你说你要报警……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要是受了委屈，那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季民雅闻言低下了头去，然后无力地说道：“我没有受委屈，这件事情跟姚鲁没有关系的。” “哼——” 只听姚鲁冷哼一声，目露凶光地看向孟欣，“你听到了吧？我还没打算找你算账，你倒先要讹上我了，我告诉你，今天这笔账，我已经记下了，早晚要你还上。” “你——” 眼看着姚鲁已经爬起来要离开，孟欣气得一跺脚，就要上去把他拉回来。但是季民雅死死地拽住了孟欣的胳膊，她比孟欣的身量要高大一些，所以孟欣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挣脱开。 只见姚鲁已经走到了走廊拐角处，忽然他想起了一事来，回头冷笑着说道：“等下回，不止要把你这笔账算了，还有那个傻大个，他欠我的账，还没还上呢。” 傻大个？孟欣忽然愣了一下，也就是在她愣神儿的功夫，姚鲁已经转过楼道，瞬间人影就不见了。 孟欣这才回过神来，虽因为放走了姚鲁而有些懊恼，但是令她更加意外的是究竟姚鲁冲着她说得那个傻大个，到底是谁……而季师姐，又为什么与姚鲁扯上了关系。 显然这个地方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于是孟欣只能先陪着季民雅一块儿下了楼，然后在学校中心超市里的奶茶店找了个位子。 给季民雅点了一杯热巧克力之后，孟欣这才打开了话夹子。 “师姐，其实我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但是我一直也没敢当面问你，我觉得你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的。但是今天这件事情，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安，这让我觉得，我一定要跟你了解清楚。我斗胆问一句，是不是姚鲁也跟你的这个秘密有关？” 孟欣一番话说话，季民雅的脸色已经彻底僵了，她握着咖啡杯的指尖隐隐发白，眼神也陷入了惊慌之中。 孟欣基本上也能从她的反应中判断出来，姚鲁肯定与季民雅借贷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了，但是究竟是怎么一种关系？ “是姚鲁拿这个事情来要挟你么？”孟欣试探着问道。 季民雅抿嘴，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孟欣所说的关于她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竟然没有想到，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发觉出来，先是姚鲁，继而又是孟欣…… 原本她因为借贷的事情，就已经如同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结果姚鲁又突然冒出来，以这个要挟她做他的女朋友，这世界上不缺狗血的事情，但是偏偏一盆盆狗血全浇在了她头上。 她不由得想得越来越多，情绪也渐渐失去了控制。 忽然，她捂着脸哽咽出声，“请你不要再问了……” 孟欣还在等着听季民雅跟她解释来龙去脉，但是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回复。她有一瞬间的愕然，但是又慢慢地冷静下来，看着情绪激动地季民雅，她也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问出这些来，是挺混蛋的。 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内疚。孟欣扶住了季民雅的肩膀：“师姐对不起，我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害得你伤心了，请你别往心里去，我以后不问了，等哪天你想说了，再找我说吧。” 说着她把自己的面巾纸递了上去，“师姐——你可以不生我的气么？” 季民雅抖动的肩膀晃了晃，她用面巾纸蒙住脸，强忍着哭声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话虽死那么说，但是看着季民雅那么难过的样子，孟欣手足无措起来，说到底，任何人被窥探了极力隐藏的*，都会觉得很不开心吧？孟欣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只能一个劲儿用笨拙的方法来劝解季民雅。 “孟欣，你真的不用觉得内疚和抱歉。”季民雅缓缓地擦干了眼泪，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想要窥探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说给外人……抱歉，我说得外人，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但是，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么？” 孟欣想也没想就点头：“师姐，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跟任何别的人说过你的事情。而且以后我也不会瞎说。” 说完她又想到之前让魏铭查到的关于宏源借贷公司的消息，她觉得，即便不能从实质上帮助季民雅，但是至少，要给她提个醒。 于是孟欣凑近季民雅，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快把钱全部还清，以后再也不要跟那些人有联系了。” 季民雅忽然身子一僵，其实关于宏源公司的一些风声，她也知悉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对她的事情这样上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孟欣对她的提醒总是没有恶意的，所以她动容地点头：“我会注意。” 孟欣却对这个答案不是十分满意，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不是要你注意，而是要你‘金盆洗手’，再也不要沾那个。” 季民雅有些晃神，“再也不要沾……”不过很快，她就把迷茫的视线收住了，言不由衷地点头：“好。”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孟欣总觉得不放心，而且她回答得这么生硬，怎么也没法令人信服。孟欣想了想，忽然给了季民雅一个提议：“你要是真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 “这怎么可以！”季民雅立刻拒绝了，“孟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终究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说完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冷静地站起身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今天不陪你一起吃饭了，明天我再找你。” “师姐……？”孟欣有些许失落地望着季民雅的背影，她走得很决绝，似乎真的是打定了决心不让孟欣掺和进来。 “哎！”孟欣哭丧着脸叹了一口气，“如今我想见义勇为也不行了，师姐好奇怪啊，既然姚鲁是因为借贷的事情在威胁骚.扰她，她就应该有反抗自保的意识啊！” 思来想去，孟欣也理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然而此刻饥肠辘辘，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觅食了。 -------- 吃过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季民雅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看书，孟欣从她旁边经过，迟疑着顿了半分钟，季民雅却毫无反应，好似不认识孟欣似的。 孟欣没办法，只好默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打开电脑看着翻译了一半的论文，孟欣的心情愈发的糟糕。 扁着嘴做了一会翻译，她胸口就闷得快没法呼吸了。没办法，心里装了太多的疑问，她为了不让季民雅尴尬，所以强忍着不去问，但是她这好奇心还在那呢，忍到现在真觉得憋得慌。 不行，一定要看一看男神缓解一下焦躁地心情。 想到这，孟欣情不自禁地向杜云非看去，只见他正低头写着什么，用得正是他那只金贵的钢笔。大约是被杜云非用得太久了，笔身是哑光的，看过去显得特别古朴。 在这个电脑手机强大的时代，用笔写字的人越来越少，而在各种自动笔和签字笔流行的时代，用钢笔写字的人，更是稀有物种了。孟欣不由得庆幸，就是这样的稀有物种，被自己给遇见了。 杜云非的字，她是见识过的，飘逸潇洒，与他呆板的性格竟然不相称。而他写字的模样，更是专注得一塌糊涂。孟欣看得入迷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置身于何处。 过了会儿，杜云非觉察到了一样，一扭头，就看见孟欣那笑得快要眯起来的眼睛。杜云非吓了一跳，手上一抖，纸上就被拉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线。 “哎呀！” 却是孟欣率先叫了起来，一双眼睛怔怔盯着那条线，“写得好好的一张纸，结果就这么废了。” 她顿时觉得有些心疼。然而杜云非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再写一张就是了。” 说完杜云非抻开写坏的那张纸，双手一队折，原本整整齐齐的纸，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团儿。紧接着，还没等孟欣拦下他，纸团就蹦到了脚下的垃圾桶里去。 原本还赏心悦目的纸条，此刻已经与一堆垃圾沦为一体，孟欣别提有多痛心了。那是男神的真迹，比签名还要金贵好不好，当初那些女生蜂拥着找他要签名的时候，他惜墨如金，现在却把真迹当做垃圾丢掉，要是让那些迷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 “你看什么……” 杜云非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因为孟欣的反应实在太过古怪，尤其她可怜巴巴地盯着那张纸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没法理解。 “啊？？”孟欣赶紧收回了目光，做贼心虚地往后缩了缩，“我没看什么啊，又没什么好看的对不对。” 说完她赶紧扭过头去，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装出认真学术的样子来。 杜云非狐疑地看看她，才又转过头去。 第27章 谨慎 好不容易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孟欣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不时偷偷地瞟一眼邻座的杜云非，同时心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你怎么还不走啊怎么还不走啊？……” 兴许是她的意念奏效了，就在她念叨了两分钟之后，杜云非忽然看了看手表，然后站了起来。 孟欣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地抬头看过去。 杜云非偏过头来看她一眼，低眸问道：“怎么老是盯着我看？你任务做完了？” 孟欣连忙绷着脸，严肃地摇摇头：“还没呢还没呢，哎呀，这任务怎么这么多呢，晚饭都吃不上了……” 孟欣一边啰嗦着，一边煞有介事地开始滑动鼠标翻看自己翻译出来的文档，一副我正在努力认真学术的样子。 杜云非定定看她片刻，这才无声地离开了。 偷偷绕过电脑屏幕，孟欣微微伸了脖子往门口看了看，嘿嘿，杜云非已经走远了。 想到这，她咧嘴无声一笑，然后在桌子的掩护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蹲到了垃圾桶旁边。 “噫……”孟欣看着垃圾桶里一个个的废纸团，顿时脑袋都大了。到底哪一个，才是杜云非刚才丢掉的啊？她有些怕脏，但是一想到那样漂亮的字就躺在这里面，她又觉得忍不了。 于是咬着牙伸出两指手指来，伸到垃圾桶里左戳戳右翻翻。诶？！好像就是这个！孟欣喜出望外，捏上来一个不算大的纸团，但是还没等她展开纸团，头顶就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你在做什么？” 竟然是杜云非？！ 孟欣顿时花容失色，飞快地把纸团揉进了手心里，然然死死捏住。然后扭扭捏捏地站起身来：“我……我在做锻炼呢！对，坐了一整天，我腰都疼了，做几个深蹲缓解一下疲劳嘛……嘿嘿嘿” 杜云非狐疑地看着她，继而低头看了看稍微有些凌乱的垃圾桶。 一点也不留情面地说道：“你刚才在翻垃圾桶。” 啊？？孟欣微微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情，死也不能承认！太丢脸了！ “我绝对没有！”孟欣一紧张，忽然伸出右手，并且摊开了手掌作发誓状：“我发誓！我才没有翻……” 吧嗒——咕噜噜—— 那个秀气的小纸团从孟欣的手心掉了出来，再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刺溜溜滚到了杜云非的脚边。 呃……孟欣顿时石化在当场。 杜云非的视线落在那个有些眼熟的纸团上，良久，他抬起头来，古怪地看向孟欣，“你就是在翻这个？” 孟欣下意识地摇头，但是想到再隐瞒好像也隐瞒不下去了，她只好又苦着脸点点头。但是又害怕杜云非误会什么，她又赶紧解释道：“我其实……是在找刚才自己丢进去的资料……” 杜云非不说话，原本他对那个纸团不感兴趣，但是听到孟欣这么支支吾吾地解释，他就知道她没有说真话。这姑娘，怎么老改不掉满嘴跑火车的毛病？ 兀自想着，杜云非忽然俯身，伸手捡起了纸团。 “别、别看！” 眼看着杜云非就要把纸团展开，孟欣眼明手快地把纸团抢了过去。 下一秒，杜云非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孟欣手里的纸团，摇了摇头。他果然没有猜错，那就是他刚才丢掉的纸团。 不过孟欣究竟翻这个东西做什么？ 杜云非坐下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那张纸，不过是他用来写下一篇论文思路大纲的，而且中途写错了，他只好丢掉重新再写一次，重新写得那一份，思路更加的清晰。而丢掉的纸团已经与垃圾无异。 他觉得无解，便也不多想，沉默着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实验资料。 一旁的孟欣则惊魂甫定地揉了揉胸脯。 好险——幸好没有让杜云非看到纸团里的字，不然肯定要笑话她！ 但是——孟欣又忍不住偷笑起来，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张纸，她一定要好好保存着。 想到这，她从架子上取下一本手账来，小心翼翼地把纸团铺平展开，夹在了手账里。 看着那飘逸遒劲的字体，孟欣情不自禁地甜蜜蜜笑了，仿佛那就是杜云非写给她的情书一般。 珍惜地把手账放回架子上之后，孟欣活蹦乱跳的小心脏才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在她看来，竟然都异常有趣。想到这，孟欣情不自禁地划开了手机屏幕，看到壁纸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笑起来，心里暗暗道：“现在我小心翼翼，等到将来我得手了，肯定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 晚上9点的时候，孟青山载着孟欣回了家。顺便在路上让她汇报一下一天的工作。其实一整天孟欣都在翻译论文，孟青山简单了解了一下进度，也就没再说别的。 但是孟欣却有话想跟孟青山聊。因为想到季民雅那件事情，她就觉得不安，但是已经答应了季民雅替她保守秘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孟欣纠结了一下，觉得既然不能提到季民雅，那就从姚鲁这里下手，说不定还能套出点什么重要情报来帮帮季民雅。 于是孟欣说道：“爸，你还记得姚鲁么？我今天又遇见他了，而且他说了一句让我特别不明白的话，他说早晚要收拾我……我真是搞不懂了……” 孟青山的脸色忽然冷下来，继而愤然道：“他真这么说？” 孟欣无辜地点点头：“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底气这么嚣张，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他还跟个土地主土霸王似的，嚣张得快要上天了。” 孟青山眉头紧锁，冷哼一声，“呵，放这么一个祸事精在外面，姚院长的位子，也别想坐稳了。” 孟青山不禁想到去年年初学院里的几件丑事来，先是姚鲁不合规定强行占用了保送研究生的名额，挤掉了原本应该保送的学生，人家学生闹到学院乃至学校领导那里去，结果最后也不了了之，再后来就是姚鲁在研究生体育节上，把与之比赛的对方球员给打了一顿，对方忌惮姚鲁的身份，所以只敢忍气吞声，连医药费都没敢要，其后姚鲁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仗着手段把一个大二的姑娘骗上了床，姑娘的家里人气得差点把管理学院的招牌都给砸了，结果最后姚院长出面，赔钱了事…… 想到这一桩桩的糟污事，孟青山一阵犯恶心，但是姚院长的位子坐了这么多年，谁又能在底下多说什么？无非就是一忍再忍。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人一旦真的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还能如何忍下去？ 想到这，孟青山叮嘱孟欣：“小欣，爸爸告诉你，以后那个姚鲁真要再找你的麻烦，你不需要怕他，该怎么防卫怎么防卫……”他忽然觉得不妥，于是又改口道：“他敢欺负你，爸爸就算了丢了工作也不放过他。” 孟欣顿感意外，但是很快，一种温馨感动得情绪爬上心头。原来老爹都宠自己宠到这个份上了。她心里别提有多暖。 “爸，你放心吧，他打不过我……” 孟青山闻言皱眉头：“有时候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了，就算你能打得过他，那也不要随便就动手，万一伤着你自己呢？” 孟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又想到姚鲁说得话，于是她问道：“爸，姚鲁不止说要收拾我，说还要收拾傻大个……你知道，傻大个是哪一个么？” 孟青山突然眉头一跳，傻大个？ 哦——孟青山忽然想了起来，孟欣阑尾炎那一次，当时杜云非曾经把姚鲁扭送到了校保卫办……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姚鲁杜云非记恨在心了。 哎！孟青山不由得在心底长叹一声，要说是护着孟欣，他倒是能站得住脚跟理直气壮，毕竟他是从为人父亲的角度来保护爱女，但如果姚鲁真的要找杜云非的麻烦……作为杜云非的老师，他还能否强硬地站出来呢？尤其是在坊间对姚派和孟派不合的传闻之下，他更是觉得举动受限。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眼看着离家不远了，孟青山收起了纷乱的思绪，转过一个路灯，灯光猛地一亮，孟青山心里也忽然一亮，不由得想到最近几次院里开得几次整顿大会，几次会议姚平都缺席了，恐怕……他不是自愿缺席的吧？ 想到这个关节，孟青山豁然开朗，想来这些时间来对姚平的一些举.报和流言并非空穴来风。怕是他的院长之位，也坐不太久了。 于是孟青山心头的拥堵稍微开解了一下，抬头见自家门楼上的灯光正兀自亮着，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正是孟母在与人聊天。 孟欣也听到了聊天的声音，不由得诧异道：“家里来客人了？”但是仔细一听……不对，那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她那个好久没回过家的老哥的！ 他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第28章 漩涡 还未进门，就听见孟天权那咋咋呼呼的声音，还不知谈话的内容如何，但是孟欣心知爸妈对这个老哥大有意见，每次她为了从中调停，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却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糊涂，也不先了解一下她是不是在家就冒冒失失地回来了，恐怕要挨骂吧？ 孟欣快速地跑进客厅，只见孟天权正端着一盆葡萄站在孟母跟前，看两个人的神色倒是很随和，不像是吵过架的样子。 孟欣这才松了一口气，笑脸相迎叫了一声哥，孟天权闻言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跟她打招呼：“还真发愤图强啦？这么晚才回来呢！” 孟欣愣了愣，方知孟母一定是把自己在学校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可见她回来之前两人聊得还算愉快。想到这，孟欣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那可不是，我可不想做扶不起来的阿斗。” 说话间孟青山也换好了常服走了过来，见到孟天权，他脸色往下拉了拉，但是终究没有发脾气。只是淡淡问道：“又闯什么祸了？” 孟天权丢了两个葡萄进嘴里去，一边嚼着，一边鼻腔里发出几声不满的声音，“我说爸，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么？” 孟青山瞥他一眼，不作声，挨着孟母坐下来，拿过茶几上泡好的茶啜了一口，然后慢慢说道：“是我不盼着你好，还是你自己净找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诶？！”孟天权冷不丁把手里的玻璃碗丢到了茶几上，两眼盯着孟青山：“怎么……” “老哥！” 眼看着情况不妙，孟欣一把扯住了孟天权的胳膊，拼命地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好好说话，“你吃饭了没？饿不饿？要不要做点宵夜吃？” 孟欣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孟青山，无比讨好地说道：“爸，老哥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你就放他一马吧！” 孟青山看一眼孟欣，然后视线挪向孟天权，“你别在我这说好话，你先问问他乐意不乐意踏实点做事儿。” 孟欣噎了一下，有些可怜地望向孟天权，说起来爹妈对这个老哥有意见，也不是平白无故的，他性子从来倔得厉害，让他往东他偏往西的人，打会走路起，就三天两头地给家里惹事，饶是脾气好的孟父孟母两人，也招架不住了。只能撒手不管任他胡来。 不知是孟欣的眼神太过可怜兮兮，还是孟天权真的是有事来求孟父，总之他这一次很快就服软了，慢慢放低了姿态，好言好语地说道：“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次吧！我今后改还不行么！” 孟青山不语，兀自喝茶，孟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旋了片刻，说到底，当妈的总是没法严厉起来，她表面上是与孟青山统一战线，但背地里还是偏袒着孟天权，不然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到这个时候。于是她朝着孟天权招招手说道：“你早这个态度不就好了么？你不是有话对你爸说么？还等什么？” 孟青山闻言抬起头来：“什么事？” 看着孟青山威严的神色，孟天权还是怯懦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嘀咕了半天，然后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我要跟您借一笔钱。” 孟欣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问，只听孟天权解释道：“我跟栋哥合开了一家餐厅，之前攒的钱都投在里面了，分红也有一些，但是还不够……”他说完，眼神偏到一边去，不敢看孟青山的脸色。 这下不知是孟青山了，连孟母和孟欣都觉得吃惊，孟天权毕业后在a集团当了三年的数据工程师，也攒了几十万的存款，虽说后面钱都投了餐厅，按理说现在差不多分红也已经有了三十来万，究竟是要做什么事情，才会连三十来万都不够用？ “你还差多少？”孟青山盯着孟天权。 孟天权不敢说话，拿手抬手比了一个数字。 “八十万？！！哥！”孟欣把孟天权拉坐下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犯了法？”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孟天权无语地瞪了一眼孟欣，“我再怎么不靠谱，那思想觉悟总是过关的，法律和道德的红线，我能碰么？！” 说完他看向孟父和孟母，“爸，妈，其实是韩冰……” 孟青山睁大了眼睛：“韩冰开口跟你要这么多钱？” 孟天权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她没有跟我开口，是我自己……想帮帮她……” “怎么回事？”孟母面露担忧之色：“我没听说韩家发生什么事儿了啊？这会儿怎么忽然需要这么多钱？” 孟天权支吾着回答：“其实这点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他说完咽了一口唾沫：“韩伯伯之前听人忽悠，入了一个借贷公司的股，结果那个公司现在翻脸不认账，上头的人卷钱跑了，韩伯伯落了个本息全无，那些钱是他公司当年的毛利……现在公司遭遇财务危机，再不拿钱堵上，恐怕就要申请破产了。” 听到借贷公司四个字，孟欣的神经立刻绷紧了，这些借贷公司真是可恨！ “老韩怎么也会做这种糊涂事！”孟青山倍感无奈，依着他对韩诚多年的了解，他可不像是会投机取巧的人，这么厚道的一人，怎么也会着了别人的道？犹记得彼时两人同窗，又一起上山下乡做知青，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毕业后孟青山进了高校任教，韩诚则靠着前沿的经济头脑，搞起了互联网企业，虽说公司不算大，但是在同行业中，也算小有竞争力。可是孟青山心里也明白当下的互联网企业的走势，当真是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如果事情真的如孟天权所说，那事情真是不大妙了。 孟母不由得也在一旁感叹：“估计韩家也是觉得这种事情很丢脸，所以才没有跟我们透露消息。” 孟天权在一旁点点头：“韩冰一直都没跟我提过，要不是我送她去公司遇见了一块儿被骗的几个公司老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孟青山听了不住地摇头：“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帮的，不过你先别插手了。我去韩家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天权，你先安抚好冰冰吧。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吓坏了。”孟母也在一边帮腔。 孟天权闻言，心里一暖：“妈，你放心。” 听到这，孟欣也忍不住插嘴了：“哥，你知道那个借贷公司叫什么名儿么？他们这种行为已经算是金融诈.骗了吧？” 孟欣这句话给孟母提了醒：“说起来魏铭的妈妈不是在做金融监管这一块儿么？能不能让她帮忙调查一下，到时候积攒了材料交给公诉方。” 孟天权听了不住点头：“对对对，听说很多被骗的人已经报警了，也有人联名开始进行维权，但是那个宏源借贷公司的领导层已经全都跑路了，现在公司人去楼空……” 宏源借贷公司？！孟欣忽然睁大了眼睛，这个公司，不就是季民雅借贷的那个公司么？！这公司现在捐款跑路了？ 孟欣忽然松了一口气，如果真如孟天权所说，宏源借贷公司已经不存在了，那么师姐借贷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但是很快，她就又陷入了另一个担忧的漩涡里去。 师姐那么聪明，不应该对宏源公司已经跑路的消息一无所知，看情形她现在还在为借贷的事情发愁，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从借贷的漩涡里摆脱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说，师姐不止借贷了宏源公司一家么？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孟欣不禁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很多事情，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孟父等人还在为了韩家的事情作着讨论，而孟欣此刻已经心乱如麻。 冰姐家里因为借贷出了大危机，而季师姐也深陷其中，这些非.法借贷公司，当真是可恶至极。想到这，孟欣再也忍不住了，打开了与魏铭的对话框，不由分说地给他发了一个消息过去：“这周末，岸香咖啡见。” 很快魏铭的消息回了过来：“请客？” “我请。” 魏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孟欣是抱得男神归，高兴得要请客，于是他立刻发了两个激动的表情包过去。 结果收到的回复就俩字：“回聊。” 回……聊？看着这么言简意赅的回复，魏铭抖了抖眉毛，这小丫头，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第29章 闹剧 周日下午，岸香咖啡二楼。魏铭准时赴约，只见孟欣已经提前点好了咖啡和甜点等在那了。 “孟大小姐，敢情你就请我一人吃饭啊？”魏铭环顾四周，然后纳闷地坐了下来，他还以为孟欣要请一堆人来呢，毕竟依着她的性子，不把自己恋爱的消息吵得人尽皆知，她肯定不会罢休。 孟欣神色却没有魏铭预想的那样轻松。她蹙眉看向魏铭，“我有要紧事找你聊，又不是找你来玩儿的。” “要紧事？”魏铭忽然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也飞速地盘算开了，心想孟欣是不是又要坑他。 只见孟欣严肃地点头：“我是想跟你咨询一下关于高利贷的事情……”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魏铭就瞪着眼睛叫起来：“高利贷？！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沾这东西了么！你怎么回事！” 他嗓门忽然变大，嚎得又是这么敏感的话题，所以顿时周围就有异样的目光传来。孟欣一惊，赶紧把他摁住，示意他不要说话。 魏铭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清清嗓子，然后飞快环视一周。紧接着就板着脸凑到了孟欣跟前：“你今天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其实是这样的……” 其实来见魏铭之前，孟欣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她明白季民雅的事情，她没法乱说给被人，但是冰姐家里的事情，由于已经闹得纷纷扬扬，甚至已经上了新闻，所以她正好可以拿着个事情来做文章。 于是等她把从孟天权那里听来的消息跟魏铭那么一说，魏铭立刻也就不再怀疑别的了。 “我就说那个公司不干不净的不能惹，看吧，还真有人上了当了。”魏铭撇撇嘴，表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此时此刻孟欣只想了解一下类似宏源借贷公司这样的公司还有哪些，即便是不能查到很全，但是至少能把津市活跃的公司查一下，而且这些公司的运作模式，肯定也大有蹊跷。 听完了孟欣的要求，魏铭却一个劲地摇头：“你是不是傻？哪有那么好查的？你以为做这些生意的公司真就一点儿背景都没有么？别说是他们干这行的了，你去看看路边这些旺铺，哪一个不是背景杠杠的，有的时候不是咱们不想查，而是根本就查不到。你懂我说的意思吧？是有人不想让咱们查到……” 听到这里，孟欣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 魏铭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很多事情不能想当然怎么样就怎么样，从小到大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我能帮上你的，我肯定不会敷衍，今天这事儿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太棘手了。别说是我，就算是我妈都不一定有这个能耐。” “我好像明白了……”听完了魏铭的一番分析，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确实如魏铭所说的那样，她太傻了，也太想当然了，曾经她以为魏铭的妈妈作为金融监管的‘领导’班子，对付这些借贷公肯定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理论与实际总是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这件事……恐不能如她所愿地解决。 看着孟欣愣神儿，魏铭以为她生气了，于是赶紧敲敲桌子说道：“话虽是这么说的，我只要是能帮上点忙，肯定也都会帮你的。” “诶？！”孟欣回过神来，眼神里隐隐有了一丝惊喜：“那……拜托你了呀！” “呃？！”魏铭吓了一跳：“我竟然不知道，你也是会说拜托二字的。” “瞧你说的……”孟欣嬉笑着眨了眨眼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可不能拿旧思想看我了。” 魏铭一听乐了，不由得打趣她：“是是是，毕竟是在研究所里与各位研究生博士生们一同出入的人，逼格肯定要高不止一个档次……” “你——”孟欣眉毛一吊，嘴一撅，巧笑着拍了一下魏铭，“当我不知道你在开我玩笑呢！” 魏铭勾唇一笑，低眸看了一眼桌上的甜点，咧嘴道：“我要开动了。” “吃吃吃……”孟欣把小盘子往他面前挪了挪。 啪——啪—— 盘子摔碎的声音陡然响起，孟欣吓得两手一哆嗦，两根手指就按进了提拉米苏里面。 “哎呀！”孟欣目瞪口呆地盯着手上的蛋糕和奶油。 然而还没等她发牢骚呢，又是一阵急促的破碎声传来，这一次，声音更加嘈杂一些，已然隐隐有争吵声从后面传来。 孟欣和魏铭都惊奇不已：“怎么回事儿？” 说完俩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四五个男人正气势汹汹地围城一团叫骂着。咖啡厅的服务生们手忙脚乱地在一边劝导，但是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吵闹声越来越严重，伴随着女生的哭声，有客人受不了了，纷纷抱怨着离席走了。眨眼间二楼的座位几乎都空了下来。 本来魏铭也想走，但是听见女生的哭声，他顿时就挪不动步了，怎么着，这是有人光天化日的欺负女孩子呢？ 孟欣也注意到了吵闹的异样，只听那几个男人一直在喊着“还钱！卖了你！”之类的威胁的话。要知道这里可是闹市区的咖啡厅里，这些人这么做，也未免太嚣张太肆无忌惮了吧？！ “快报警。”孟欣压低了声音对着魏铭说道。然后她迅速盘算着自己现在过去，到底合适不合适。 “你们放开我！”刺耳的尖叫从包围圈里传出来，听到这声音的孟欣猛地一愣，僵直地站在原地，陡然遍体生寒。 彼时魏铭正在打电话报警，看到孟欣一副震惊的模样，他十分好奇，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看，却只见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个女生，竟然是在医院探望孟欣时见到的那个惊艳无比的女生！ 他愣了一下，然后晃了晃孟欣，指着不远处的人惊诧道：“那不是你们研究所的人么？！” 孟欣没说话，拔足奔了过去。 魏铭二话没说，也跟了上去。 还没到跟前，孟欣就喊了起来：“姐！你怎么在这！” 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孟欣。 在看清楚孟欣的同时，季民雅脸色一白，哑然失声。 趁着这个功夫，孟欣立刻冲到了季民雅跟前，把她护在身后，魏铭也适时地赶到，不动声色地把季民雅保护了起来。 顿时场面有了微妙的变化，领头闹事的中年男人见状，冷着脸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孟欣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是我亲姐姐，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由于孟欣底气十足，而且她身后又站着魏铭，所以闹事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个季民雅好对付，但是现在又牵扯上不明不白的人，恐怕事情会闹大。 魏铭见他们已经有了犹豫，立刻冷冷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最好到警察局说清楚。” 几个人一听，立刻后退了半步，包围圈一下子就散了。 孟欣乘胜追击：“你们别急，警察现在估计都到楼下了，再等会儿就能上来。要不咱们坐这儿等？” 听到这话，闹事的几个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领头的男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季民雅，继而冷笑道：“今天算你走运。我们改天再会。” 说完他对着左右的人猛一挥手：“我们走。” 见此情景，孟欣立刻抬高了声音：“哎，你们别走啊，等警察来了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她话音还没落呢，那五个人就一溜烟儿地下了楼，瞬间跑了个没影。 刚才忙着劝解的咖啡厅服务员见状，只得摇摇头，忙着收拾这一番残局去了。 “呼——”孟欣拍拍胸口，目光转向季民雅。 “师姐，你还好吧？”孟欣抓过她的手，赫然发现她手上挂出一道血痕来。“啊！你受伤了！” 魏铭闻声心中一惊，立刻凑过去一看，“哎哟，还真是，快去医院包扎。” 季民雅把手抽回去，抽出口袋里的毛巾裹住了手：“没事……就一点小伤，一会儿就止血了……”说完她低眸，感激地望着孟欣：“今天谢谢你们，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魏铭忍不住叫起来：“我们又不觉得麻烦，再说了，你这不是小伤口，我听说有伤口不处理，一旦感染了会死人的！” 季民雅微怔：“不会……而且我现在正在工作……”说着她低下头去，再也不好意思接着说下去。 孟欣和魏铭这才注意到了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咖啡厅服务生的衣服。 “师姐……你在这里勤工俭学么？”孟欣睁大了眼睛，心中越发的惊诧。师姐究竟是要有多么缺钱啊，又是勤工俭学又是贷款…… 虽然心里有这么多的疑问，孟欣却没敢问出来。 只听魏铭在一旁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工作，你辞了就是了，咱们先去医院，走，现在就去。” 魏铭说这话的时候急躁不已，孟欣听得出来，他这是真的在替季民雅担心。怎么回事，魏铭怎的突然这么殷勤？孟欣狐疑地看他一眼，见他眉头紧锁着看向季民雅的手，那爱惜模样可不是装出来的。 咦？孟欣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她怎么忘了，魏流氓的名号可不是随便乱起的，魏铭那‘爱美之心’，可是从幼儿园就开始了的。 想到这，孟欣转过身，抿嘴偷笑了一下，继而帮着魏铭说话：“师姐，就听我们的吧！不说别的，刚才那伙人已经知道你在这了，说不定他们回头还会再找过来。”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季民雅迟疑了一下只好点头：“那好吧……我这就辞了工作……” 说时迟那时快，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了上来，为首的两人西装革履，想是大有来头。却见他们神色不悦，又是直冲着他们三人而来，所以孟欣立刻恢复了警惕，瞪着来人。 第30章 内情 “主管……”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季民雅顿时脸色发白。 主管没有说话，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开口了：“因为你的私事给咖啡厅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根据合同，你需要作出相应的赔偿，并且从今天起你被解聘了。” 季民雅嘴唇嗡动，片刻她点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孟欣皱起眉头，望向主管和他身边的助理。 只听助理又说道：“赔偿是以折合人民币计算，共计5000元，这里是解约合同与赔偿合同，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就交钱签字走人。” 5000？！季民雅的眼睛猛然睁大，“不可能这么多！” 一直没说话的主管忽然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只跟你要钱就已经够便宜你的了，你知道刚才因为吵闹的事情，给我们公司名誉上造成了多大的损害么？！那些损害，你能赔得起么！” 季民雅不甘示弱：“我建议你走名誉权损失的司法鉴定，我绝不认可5000元的赔偿数额。” 主管有些恼了：“司法鉴定？！你的意思是要打官司咯？那好，我就问你，打官司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掏出钱来请辩护律师么？！” 季民雅噎了一下，脸色一点点地苍白下来，是，她的确拿不出这笔钱，同样的，她现在也拿不出5000块的赔偿。 胸口一点点的灼痛，季民雅两眼无神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解约合同和赔偿协议给我。” 魏铭忽然伸出手来，冷眼望着主管和助理。 “这涉及到保密规定。”主管冷冷驳回了为魏铭的要求，“你无权知晓协议和合同内容。” “给他看。” 凛冽的男声从门口骤然响起，继而是皮鞋打在地面的声音缓缓传来。 主管和助理立刻紧张的回头，对着来人点头：“总经理。” 总经理？孟欣瞪大了眼睛，玩票，这事情是越搞越大了，连咖啡厅的总经理都出来了。要说硬碰硬的，她倒是不怕，可是毕竟自己理亏，总不能就这么耍赖吧？想到这，孟欣有些紧张地看向魏铭，却发现他神色竟然十分轻松，怎么回事？难道说他早就有了脱身的方法么？ 然而令孟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位号称总经理的人对着魏铭伸出一只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魏大少光临寒舍，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出来迎接一下。” 噗——？？？孟欣顿时目瞪口呆。魏大少？她不禁偷偷瞟一眼魏铭。嗯，天天高富帅的喊着人家，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忘了人家牛逼的身份……孟欣吐吐舌头，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来。魏铭这张大牌，关键时刻是得好好用一用。 魏铭客气地与之握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没想到这家咖啡厅竟然是谭老板名下的，要不然我肯定多点几杯饮料，反正到时候也不用付钱。” 谭启瑜闻言大笑：“大少说得对，是不是没有尽兴？来，咱们到vip包厢叙一叙。”说着他的目光瞟向一旁的孟欣，继而又落在季民雅身上。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季民雅，旋即对着魏铭问道：“这两位都是魏大少的朋友？” 魏铭淡漠地回道：“是。”说完他指着主管手里的合同和赔偿协议，问道：“叙旧就算了，我们签完了协议书就走。免得耽误谭老板的生意。” 谭启瑜闻言色变，冷眼望向主管：“报表好像还没交给我。” 主管脸色一僵，立刻讪讪地后退了两步，手里的协议和合同也被他揉成了一团塞进了口袋里，“还差一点就做完了，我这就回去接着做。” 谭启瑜不作声，主管和助理忙不迭灰溜溜地走了。 孟欣哑然望着刚才的一幕，顿时对魏铭的敬仰之情又多了好几分。但是看着他的脸色，好像对这个谭老板不是很感兴趣？既然这样，那现在就让她救一下场吧！ “我说谭老板呀，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得走了，学校那边的活动快开始了，我们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她说完话，露出一个乖巧地笑容来。谭启瑜这才对她多加了一分注意，“现在是暑假，学校还安排活动么？” 孟欣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呢，所以说很紧急，学校说要举办活动，我们连暑假都没得过，要是耽误了时间，说不定还会有处分。” “哦……”谭启瑜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继而转向魏铭：“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改日我亲自请魏大少出来小聚。” 说完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魏铭垂眸，不温不火道：“5000块今晚到你账户上，你记得查收。” 季民雅闻言一怔，不可思议地望向魏铭。 谭启瑜则愕然，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魏铭已经走开了大老远。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孟欣见状，佯作天真地笑道：“谭老板放心，我们从来不拖欠别人的钱。” 谭启瑜闻言干笑一声，点点头，目送着三人离去。 --------- 陪着季民雅在医院包扎完，孟欣和魏铭又一起把季民雅送回了学校。 回校的路上，在孟欣和魏铭的追问下，季民雅不得已道出了长久以来隐瞒的事。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妈查出来卵巢癌，二期，在医生建议下做了卵巢切除手术，但是实际上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肠道和胃部，于是我妈只能住院接受化疗。之前的手术费就花掉了30万，后来的住院和化疗，每天的花费都要1000多……我妈工作的积蓄全都花完了，家里的房子也卖掉了……可是不管有没有钱，化疗都不能停……我妈才46岁……而我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说着说着，季民雅就泣不成声。 孟欣和魏铭都沉默了，心中百感交集。 良久，孟欣试探着问道：“所以你就出去贷款，还勤工俭学……就是为了看病的钱吧？” 季民雅捂着脸点头，呜咽道：“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借了一家又一家，债台高筑……但是一想到没有钱，我妈就没救了……我就不得不再去贷款……” 孟欣心酸地说不出话来，很多事情，都没法感同身受，每次在新闻里看到类似的事情，孟欣都觉得那是何其遥远，然而时至今日，她总算能稍微体会到季民雅的无助感。 坐在后排的魏铭默不作声，目光落在季民雅蜷曲的后背上，他心乱如麻。 季民雅不笨，肯定也能明白现在投出去的钱根本就是打水漂，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如何做又是一回事，在外人看来，她拼命筹钱投进那个无底洞的行为十分可笑，但是又有谁能真切体会到抓到救命稻草时的那种悲怆的绝望？也许从内心深处，季民雅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抉择，可是本能根本容不得她放弃。 魏铭垂下眸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只听孟欣又问季民雅：“那姚鲁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借贷就借贷了，又为什么会被他用这种事情威胁？” 姚鲁？魏铭皱起眉头，所有t大管理学院的学生，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此人横行全院，已是人人厌恶的存在。怎么季民雅也跟她牵扯上了？ 只听季民雅无奈道：“说了你可能觉得我无可救药，他不是在拿我借贷的事情威胁我，而是在拿不借贷给我儿威胁我。” 孟欣一怔：“我怎么听不懂……” 魏铭眼中却锋芒猛现，“呵，姚鲁已经坏到了骨子里去了。他知道季师姐正在拼命筹钱，所以以断了她的钱财来源来要挟她，因为她知道，季师姐根本没办法接受筹不到钱这件事。” 魏铭言尽于此，孟欣也终于领悟了过来。只是可怜季师姐一片救母之心，却成了小人制衡她的把柄！ “气死我了！”孟欣怒而大喊：“这个姚鲁，真是社会的败类!” 魏铭继续分析：“要我看来，恐怕姚家与借贷公司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契约。不然姚鲁也没能耐用这种事情要挟季师姐。” 季民雅愣了下，然后认同地点点头：“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信的，但是很快，我借贷的那家公司不再借钱给我，后来我只好又换了一家。也是从那时起，我才受制于姚鲁……” 之前的那家，恐怕就是宏源借贷公司了。孟欣不放心，追问道：“师姐，你后面借的这一家是什么公司？在咖啡厅的那伙人，就是那个公司的吧？你现在还欠多少钱没有还上？” 季民雅点点头，难堪地说道：“是这家……刚才就是那些人……我这个月的钱拖了两天没有还上，没想到他们直接就找上来了……” “还差多少钱。”魏铭忽然重重问道。 季民雅微怔，咬着唇不肯说话。 孟欣急了：“师姐！这都什么时候了！” 季民雅缓缓地垂下了眸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五万七。” 孟欣和魏铭不由得对视一眼。继而孟欣说道：“师姐，我有一个建议。” 季民雅几乎已经猜到了孟欣要说什么，不等她说出口，她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不接受你的建议。” 魏铭眉头紧锁：“这不是你愿不愿意接受的问题。在咖啡你被人围堵这件事，已经很严重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找到学校来，乃至找到了你母亲住院的病房去……” 听着魏铭的话，季民雅一点点地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她绝不可以让那些人找到医院去。 “师姐！”孟欣见缝插针：“你别执拗了好么！” 季民雅的嘴角一点点垂下去，她不由得苦笑出声：“我真没用……” 第31章 初心 傍晚的火烧云烧了半边天，红霞尽染，为城市的上空点缀上了一抹鲜活靓丽的颜色。 孟欣站在住院部楼下，手里提着刚买好的便当。 有晚风吹过，丝丝凉意拂面，她不由得抬眸望向幽深的走廊。影影绰绰的行人看不真切，于是她又低下头来，耐心等着。 “小欣——”季民雅的声音自走廊传来。孟欣抬头，只见一个高挑的人身影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在看清楚季民雅脸色的刹那，孟欣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便当递了上去，“师姐，你妈妈还好么？” 季民雅点头，淡淡笑了笑：“恩，情况很稳定。”她接过便当，连忙道谢：“你真有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说完这话，她不由得感慨万分，不由得想到了当时孟欣联合魏铭帮自己还清了贷款的事。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两人如此慷慨地相助，她心里唯有热忱的感激。将来，无论如何，也要认真生活，将这一笔人情债，给还清了。 两人到了医院外的一家奶茶店，孟欣点了奶茶，陪季民雅吃饭。 饭吃到一半，黎思佳的电话打了进来，说的是即将开学的事情。 孟欣这才意识到，暑假已经所剩无几，很快大四生活就要到来了。 挂断了黎思佳的电话，孟欣愁眉不展地跟季民雅诉衷肠：“师姐，你知道么，我真的超级羡慕你，觉得你超级厉害。” 季民雅一愣，无奈地苦笑：“我不是听错了吧？你竟然还羡慕我？就我现在这样……” 孟欣立刻意识到季民雅说的是自己家庭条件的事情，于是她立刻解释道：“师姐，撇开客观条件不谈，我说的是你自身的条件，你看吧，你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你学识很丰富，而且学历又那么高，能力还很突出，像你这样优秀的这样成功的人，还不让认羡慕么？” 季民雅摇摇头：“只不过是比别人会考试一些，会读书一些，又有哪里值得羡慕呢？你看我读了十几年的书，只不过都是在纸上谈兵，一来没有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二来也没有改善家庭条件，说起来，像我这样失败的人，才真是少见呢。” 孟欣听她这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渐渐发现了季民雅非常的自卑，甚至已经到了妄自菲薄的地步。人与人的思维真是千差万别，孟欣觉得，如果把自己能有季师姐一半的优秀特质，她估计走路都得横着走了。 “师姐，”孟欣扁扁嘴，“你能告诉我，你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有什么秘诀么？我虽然是个学渣，也总是不思进取，但是看到师姐，我心里总觉得痒痒的，其实……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变得像你这样优秀。”说到这，孟欣觉得自己表达不准确，于是又不好意思地改口说道：“可能变成师姐你这样比较困难，至少……至少能有你三成实力，那我也满足了……” 季民雅听完，不由得淡淡笑起来：“既然有这样的上进心，还怕不能成功么？人怕的不是没知识，而是没有学习知识的想法。” 说着她握了握孟欣的手，郑重其事道：“你如果真的有心要做改变，那我能给你的第一条秘诀，那就是尽快，越快越好。” 孟欣怔了怔，然后认真地点头：“那我今天晚上回家就制定一个计划。”她深吸了一口奶茶，想了想问道：“师姐，你觉得我能读研么？” 季民雅笑着点头：“当然能呀，只要你想读，只要你肯努力。现在研究生已经越来越多，读研的门槛也越来越低了，我觉得，有机会还是要读一下研究生，对将来肯定是有好处的。” 孟欣也觉得季民雅说得很对，其实在研究所熏陶了这么久，她也有些习惯了所里的生活。而且，更重要的，她十分享受在研究所里与杜云非朝夕相处的时光，虽然杜云非对她仍然是爱答不理的，但只要每天偷偷看到杜云非学习的样子，她就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一旦开学，一旦她开始每天混日子的生活，那她别说拿下杜云非了，说不定连见杜云非的机会都没了。孟欣决不允许这样‘残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孟欣豁出去了，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从季民雅这里取到‘真经’。 “师姐，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想读研，是因为我想进你们那个研究所。”孟欣有些不好生意地看了看季民雅，然后抿抿嘴，在季民雅眼神的鼓励下，她继续说道：“因为我喜欢上了杜师兄……我希望，能每天看到他……每天坐在他旁边学习……” 嘣—— 好似绷紧的琴弦瞬间断裂开来，季民雅心里的一根弦，也骤然四分五裂。 心头隐隐作痛，脸上的笑容也难以为继。 孟欣看着她出神的表情，不由得惊奇道：“师姐？你没事吧？” 季民雅立刻回过神来，渐渐平复了破败的心情，慢慢道：“我没事，我只是忽然想不起来，你说的是哪个杜师兄。” 令人窒息的谎言，出口便觉得心口作痛。她低头，掩去嘴角的一抹苦涩。 孟欣没有意识到她的反应，于是兀自说道：“其实我以前觉得杜师兄好呆的，但是自从去上海参加国际会议那一次，我完全被他迷住了，师姐，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师兄上台演讲的样子，真的是大写的酷！他真的比大明星还酷！” 苦涩蔓延，季民雅不由得想到，自己怎会没有见过杜云非上台演讲呢？其实她多半也是因为被杜云非那洋溢的学术风度所吸引了。平心而论，但凡见过杜云非汇报的女孩子，多少都会被他所感染吧！ “杜师兄确实挺讨女生喜欢。”季民雅淡淡说着，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她随着研究所学术小队去苏州参加学术讲座，杜云非代表小队做总结汇报，也正是那一次，她对杜云非深埋的那种好感，才会有了一次井喷的爆发，而后，她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份感觉，从不敢轻易表露，只有独自一人时，才会偶尔翻出来，小心回味。 直到此刻，直到听到孟欣说得关于杜云非的林林总总，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距离初心，那么远了。人不能仰望爬不上去的高树……季民雅如是想着，然后狠狠地将深埋的念头撕得粉碎，从今往后，那些心动的秘密，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孟欣还在徐徐诉说着有关于杜云非的心情，季民雅静静听着，心湖也一点点地归于死寂。当孟欣说完了一长串的话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问季民雅：“师姐，你有喜欢的人么？你喜欢的人喜欢你么？你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么？” 心湖仅有一瞬间的波澜，继而又重归死寂。季民雅摇了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因为我现在这条件，也不允许我去奢望这些，与其痴心妄想，不如多做一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便觉得再说不下去，心头好似闷了一块巨石，让人难以喘息。 孟欣也终于看出来她好像心情很不好，觉得这个时候再跟她聊下去好像不太合适。于是她乖觉地收起了书包，“师姐，我这都跟你扯远了，你可别笑话我哦！对啦！也请你帮我先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让杜师兄知道……”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抿嘴笑了。 “我肯定不告诉别人。”季民雅眯眼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学校吧。我明天再过来。” 得了季民雅的承诺，孟欣又高兴起来，两人就此结伴归校。 --------- 眼看着距离开学还有两天，孟欣越来越坐立不安。 孟青山安排给她看的论文，她一上午也没有看几页，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邻座的杜云非身上。 杜云非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分，毕竟十几天来，孟欣都再没有在他旁边聒噪，整个人改头换面，不仅异常勤奋，连性格都变得安静了，杜云非原本还在庆幸，却没想到现在她故态复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结果不出他所料，在经过多次的骚动之后，孟欣忍不住过来跟他搭讪了。 “师兄……我能问你个事儿么？”孟欣一边说着，一边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小眼睛看着杜云非。 “什么事？” 孟欣咬咬嘴唇，“那个……我不是快要开学了么……我就想问下，我走之后，这个位子是不是会有别人过来坐啊？” 杜云非扶了扶眼镜：“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最好问一下孟老师的意思。” “这样啊……”孟欣有些失望，真倒霉，强行搭讪失败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扭头问杜云非：“师兄，那我以后还可以到这个办公室来学习么？” 杜云非转过头皱眉看他：“好像这个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呜……看着杜云非那严肃的表情，那皱起来的眉头，孟欣心酸地都快哭了，为什么男神师兄这么高冷，为什么这么不近人情？！ “师兄……”孟欣搜肠刮肚地又想了第三个问题，“如果我以后，都坐在这个位子，跟你挨着，你……高兴不？” 高兴不？？杜云非愣住了，手里的书唰得一声阖上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欣，“你是说真的？” 孟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真的假的？” 杜云非连忙问：“我是说，你以后真的都要坐在这个位子上？” 额……孟欣瞪着眼睛看着杜云非，他这个表情，好像不是高兴地样子？所以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她机械地点点头，疑惑不解地问：“如果是真的呢？” 只见杜云非的眉毛迅速的聚成一堆，眼神儿里也透出无可奈何来。 等等……怎么会是这种眼神？！孟欣怔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来，只听杜云非长叹一声：“如果是真的，那还挺让人绝望的。” 那还挺让人绝望的……让人绝望的……绝望的…… 片刻之后，孟欣的内心咆哮如黄河滔滔：杜云非！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第32章 烦恼 在学生注册中心报道结束之后，孟欣和黎思佳结伴往宿舍走。 一路上，孟欣一直都愁眉苦脸，跟黎思佳大倒苦水。 “没想到恋个爱就这么难哦，我使尽了浑身解数，结果男神都没主动找到搭过讪，我太失败了。” 黎思佳听了就一直笑：“连你都搞不定的人，看来真的是很特别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啊，强扭的瓜不甜，要实在是不行，你还是趁早收摊，换下一个吧，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欣听了，更是烦闷不已，但是左右想想都不舍得：“我不想放弃，我觉得根本没办法放弃他，我跟你讲，我真的是快疯了，现在我每天睡前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他的样子，他简简单单一笑，我就觉得自己要窒息……” 黎思佳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往日里还真难想象孟欣犯起花痴来是这个样子。可见那个博士师兄，真的是抓住了孟欣的命门了。 “那你只能再接再厉咯！”黎思佳摊摊手，“本来还想劝你回头是岸呢，这下好了，劝你也没用。” 孟欣耷拉下眼睛，噘着嘴委屈不已：“那你好歹帮我想想办法嘛，两个人的脑袋总比一个人额脑袋好用。” 黎思佳睨了一眼孟欣，想说‘两个人的脑袋也不如博士师兄半个脑袋好使’，但是想想也没必要这样打消孟欣的积极性，于是她点点头：“帮肯定是要帮的，但就要看怎么个帮法了。” 孟欣捏着下巴想了想：“我是觉得吧，成功的一个秘诀就是一定要每天赖在男神身边，所谓日久生情，不就是这样么？” 黎思佳瘪瘪嘴：“那也不是像你这个说法，你们那个研究所里那么多男男女女朝夕相处，真要能日久生情，你那博士师兄还会单身到现在么？所以，想要生情，关键还是要多互动才行，实在不行，你就去跟人家告白吧，说不定他觉得你不讨厌，也就同意跟你在一起了呢！” 孟欣眼睛一瞪：“你这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师兄喜不喜欢我我还能看不出来啊？现在去告白，搞不好师兄从今往后都要躲着我了，我哪里还有机会继续深入啊？” “说得好像也对……”黎思佳也陷入了愁绪之中，过了会儿，她眯眼笑了笑：“你不是说你那个师兄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只对学术感兴趣么？我是觉得，要想能入他的法眼，你自己绝壁也要成为跟他比肩的人物……” 黎思佳还没说完话，孟欣的眼睛就睁得溜圆，她忍不住指了指自己，“跟他比肩？！我？！我就算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黎思佳拍拍她肩膀：“人总要有点梦想好不好？没实现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万一实现了呢？” 看着黎思佳那精明的眼神儿，孟欣有点动心了，其实她考研的打算已经成熟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得那么远大，满以为考研不过是接近杜云非的方法，但是现在看来，只考上研究生也不够，还必须要向杜云非靠齐！omg！孟欣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这不就是在慢性自杀么？！” 黎思佳恨铁不成钢地敲敲她脑袋：“你这是傻了吧？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要是你那博士师兄真那么好追到手，哪还有你现在眼巴巴的份儿？说不定人孩子早生出来了！” 被黎思佳一番恐吓，孟欣脸差点都绿了：“妈呀！我绝不能让他跟别人生孩子！” “这不就对了！你要是真有心要把他拽到手，不下点血本怎么行？能不能行咱们先不说，你到时候要是真成了学术一姐，即便是你那师兄没弄到手，那其他的博士小鲜肉们，还不是随便你挑拣啊？”黎思佳说到这，不由得露出猥琐的笑容来：“要真有那么一天，你也帮忙给我钓一个博士小鲜肉，也不枉姐姐我这么给你出谋划策呀！” 孟欣呆呆地愣了会神，等到反应过来黎思佳说得话时，她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别的小鲜肉，我就要男神师兄，别的人我都不喜欢。” 黎思佳听罢哭笑不得：“那随便你啦，博士师兄给你，其他小鲜肉都留给我吧。” 如此孟欣才消停下来，两人结伴到了宿舍，黎思佳一番洗漱之后便休息了，孟欣躺在床上，却辗转难以入睡。时不时担心杜云非旁边的那个位子会被新来的人占了去，更担心会是哪个女生占了去，万一有人捷足先登抢了杜云非去，那她还不得心痛死了啊？ 想到这，孟欣翻了个身，二话没说给季民雅发了个短信过去：“季师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麻烦你帮我留意着杜师兄旁边那个位子，也就是我暑假里坐得那个位子。如果有女生搬到了那个位子去，你一定要通知我一声啊！” 看着信息已发送，孟欣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季民雅会不会觉得她很幼稚？正发愁呢，季民雅的短信就回了过来。 “没问题。”简单的三个字，让孟欣悬起来的心稍微落了下去。她有些庆幸把自己的这点小秘密告诉了季民雅，好歹研究所内部也有了‘内应’，做事也会更加容易一些。 想到这，孟欣对着手机壁纸上的人像嘟了嘟嘴，“mua~师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所以答应我，一定不要找女朋友好么？等着我好么？ 人像不说话，孟欣又欢欣鼓舞地笑起来：“看来你是答应了。那说好了，你要是找了女朋友，你就是小狗。” 说完这些，孟欣又觉得很失落，不由得想到，杜云非才不会顾及到她的感受呢，倘若他真的找了女朋友，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在他眼里，恐怕连个学妹都算不上，顶多是个路人甲——而且还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路人甲。 想到从前与杜云非之间发生的种种糗事，孟欣忍不住想扇自己几巴掌，要是知道自己现在会被此人勾了魂去，当初就不该处处跟他过不去，这下好了，人再没骨气，也不能贴上来找晦气，想当初她各种拿乔使坏，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却没想到如今害苦了自己。 想到这些，孟欣可怜兮兮地望向天花板，不由得想到了那句至理名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因为悔恨留下的眼泪，都是当初神经病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 趁着下午放学，孟欣悄悄溜到了信息科学研究所去，到了孟青山的办公室，发现他没在。于是孟欣悄悄跑去了大办公室。 进门见季民雅正在跟另外一个女生整理材料。孟欣笑着上去打招呼：“师姐，在忙呀？” 季民雅没料到她会来，不由得愣了愣，然后笑着点点头：“一点信息表，快整理完了。”说完她垂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通过孟欣发给她的短信，她也明白，孟欣之所以来大办公室，多半是为了来看杜云非。 “师姐，难不难？要不我来帮你吧！”孟欣说着往前凑了凑。 季民雅摇头：“不麻烦，就差几份就做完了。” 孟欣哦了一声，抬头看见另一个女生在看向她，眼神有些不友好。孟欣一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对这个女生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啊？ “这位师姐？我们认识么？”孟欣微笑着看向那个女生。 徐岚一愣，偏过头去，“不认识。” “哦……”孟欣的眼珠转了转，“那师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季民雅顿住了，疑惑地笑了笑：“孟欣，你怎么这么问？” 孟欣扁扁嘴，“其实我也很困惑，为什么师姐看我的眼神那么犀利。” 徐岚闻言，转过头来看向孟欣，“没有的事。”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和尴尬，季民雅看看徐岚，又看看孟欣，故意岔开了话题说道：“你再耽搁一会儿，杜师兄可就要去开会了。” 这句话提醒了孟欣，她顿时花容失色：“忘了正事了！师姐谢谢你呀，我先走了！”说完她脚下生风就往杜云非的位子上去了。 徐岚看着孟欣的背影，阴测测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最讨厌她这种人了，脑子里一团浆糊，笨得像头猪一样，还成天惦记着杜师兄。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孟老师的亲生女儿，你说她到底哪一点随了孟老师？” 听了徐岚的话，季民雅顿时哑然，脸色也僵了下来。她不敢苟同徐岚的说法，但是也不善与人争执，于是眼观鼻鼻观心，抱着一摞资料走了。徐岚被她闪了一下，十分不悦，瞪了一眼她说道：“也不知道你整天都在怕什么，她是孟老师的女儿怎么了，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她渣渣的本质。她这种人，你骂她不学无术，恐怕她还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季民雅走在前面，听见徐岚不停地数落孟欣，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与徐岚搭话，于是她索性沉默到底，直到整理完了资料，她都不发一言。 徐岚彻底被她这个闷葫芦搞得气闷，不由得愤愤说道：“就你这种性格，就算是读了博士又怎么样？既怕事又没有主见，空有一身文凭，将来在社会上你怎么混？”徐岚说着打量一眼季民雅，不由得哂笑道：“我怎么忘了一件事，像你这样的女博士，将来自然是不愁有个好日子的，最近不是一直有豪门博士儿媳的热潮么？将来你拿了博士毕业证，稳当当地嫁入豪门，这可比我们这些混社会的爽得多哦！我说季民雅，你是不是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饶是再好性儿的人，也难听下这些话，季民雅脸色煞白，一双杏眼盯着徐岚，气愤不平地争辩道：“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要强加到我身上来，我以后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更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 “诶？！”徐岚从没有见过季民雅生气发怒的样子，不由得愕然万分，见季民雅愤而转身离去的样子，她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嘀咕道：“白莲花绿茶.婊，长得漂亮了不起哦，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将来就算你想嫁入豪门，也看人家要不要你，我就那么随便一说，搞得好像还真给你长脸了似的。” 第33章 欢喜 因为晚上要开小组汇报会的缘故，杜云非把要汇报的内容拿出来，准备复习一遍。 翻看了几页，不经意间瞥见一抹鹅黄色的裙摆，他微怔，抬头，果然看见孟欣已经站到了面前来。 “师兄，几天不见，我很想你呀！”孟欣笑眯眯地看着杜云非，小心脏已经扑通扑通地跳开了，以往见到杜云非，都如同家常便饭一样随便，然而现在，一想到要与杜云非见面，孟欣整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生怕留下什么错处被他看见、被他笑话。 “你来了。”杜云非不咸不淡地跟她打了招呼，然后就没了下文。 孟欣想再跟他说话，但是看见他正认真看论文，想了想也没好意思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坐到了杜云非旁边的座位上，从书包里翻出了刚买的考研辅导书。 杜云非看完了手里的资料，发现孟欣还没走，他有些纳闷，脱口问道：“你真要每天都来这学习么？” 杜云非主动与她说话，孟欣心中大喜，强忍着欢快，她故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道：“是呀师兄，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正在准备考研，就考我爸爸的研究生。” 这下杜云非更觉得意外，他认真打量了一眼孟欣，发现她好似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再细看，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不过杜云非还是为孟欣能作出这样的决定感到庆幸。 “孟老师肯定很高兴吧。”杜云非难得露出赞许的目光，“不过t大的研究生不是很好考，而且你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已经比别人落后了一截，所以必须要付出更多努力才有机会。” 能得杜云非这些衷心的建议，孟欣高兴得有些发晕，按耐住心头的狂喜，她拼命点头：“师兄，我一定加油！” 杜云非点点头，看向孟欣的眼神也缓和很多。他眼睛瞟到了孟欣正在看的书上面，正是一本时下流行的数学教辅书。杜云非想了想说道：“这本书内容不够精细，虽然很多人都在拿这本书当考研数学辅导书，但是我建议你再买一本补充着看，名字叫做《李永乐复习全书》。” 说到这里，杜云非竟然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个时候，我们都把这本书叫做《永乐大典》。” 杜云非久违的微笑挂在脸上，孟欣已然芳心膨胀，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别提有多高兴，真是想不到，黎思佳那看似不靠谱的招数，还真的歪打正着了！孟欣喜不自禁，脸上笑容洋溢开来，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谢谢师兄！”甜糯糯一声道谢之后，眼看着杜云非要走，孟欣心里一横，顿时心生一计，于是她连忙叫住杜云非，“师兄，你说的这本书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有个大胆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买考研的辅导书啊？我没有经验，身边的人也没有一起考研的，我现在两眼一抹黑，完全就是在瞎碰运气。” 杜云非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了：“我对考研也不是很懂，我当初是直接保送直博的。” “啊？？”孟欣愣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也随之而来。完了完了，还想趁机制造跟师兄相处的机会，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茬呢。 然而让她预料不到的是，杜云非想了想又说道：“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跟我以前的朋友了解一下，有什么答复，我再联系你。” (⊙o⊙)！孟欣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双大眼睛盯着杜云非，她迫不及待地与杜云非确认：“师兄你说得是真的么？！” 杜云非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木木点了点头：“嗯……没错……不过如果你觉得没这个必要的话……” “有有有！太有必要了！”孟欣忙不迭站了起来，下意识就牵住了杜云非的衬衫下摆：“师兄，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杜云非低头看了看孟欣的手，又想起衣服被她扯坏的糗事来。心里一阵没底，他默默吧衣服拉了回来，“我先去开会了。” “去吧去吧！”孟欣小手一挥，像个小猫似的乖巧地坐了下来。直到杜云非走出了办公室，她的一双眼睛都还有些发直。过了会儿，孟欣缓过来了，捂着胸口低声欢呼：“成功了成功了！”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孟欣微怔，抬头，正好对上季民雅微笑的眼睛。 太好了！真好跟师姐分享这份激动！ “师姐！刚才杜师兄说要帮我咨询考研的事情，还要陪我一起去买考研辅导书！”孟欣拉着季民雅，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师姐，杜师兄是不是平时都不爱跟人说话？还是说他只是对我很冷淡啊？你都不知道，刚才他主动找我说话，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我现在真的好像白痴啊有木有，可是我就是超级开心超级满足……” 季民雅看着孟欣，此时此刻，她像是一只歌颂的画眉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每个音节，都让人觉察出她的幸福感、愉悦感。 季民雅笑着，心里却发出一声声的叹息。因为孟欣的反应，就如同杜云非主动找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只不过孟欣是将自己的情绪表达了出来，而她呢，则自始至终都掩藏着内心。季民雅的思绪飘到很远，寂静欢喜的心事，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已经很远很远。她似乎，掩埋的太深，深到自己也快要忘掉了这份情愫。 “师姐？”孟欣的呼唤拉回了季民雅的思绪，她连忙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孟欣十分疑惑：“师姐是有什么心事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说不定等你说出来，就会觉得轻松一些。” 说出来？季民雅心中苦笑。有些话，恐怕她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以前不敢说，现在，仍然更是不敢说。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可望而不可即，当初没有勇气做得决定，现在哪里还能有勇气？ “没有心事，我是在想杜师兄的性格和习惯，说不定可以帮你更了解他一些。” 季民雅说完这些，心中微微有些懊悔，她本不愿如此，可是终究狠不下心来。 果然孟欣喜不自胜，立刻给了季民雅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姐，我真的是爱死你了！说好了，将来如果我真的与杜师兄修成正果，一定让你来给我当伴娘！”话一出口，孟欣自觉失言，立刻捂着嘴笑看着季民雅，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是傻呀，师姐肯定会比我先结婚，我怎么还能让你给我当伴娘呢！” 季民雅怔怔笑了笑，言不由衷道：“好像还真是这样……那要不就让你来给我当伴娘吧。” “真的么！”孟欣眼睛一亮，顿时笑开了：“保证完成任务！” -----------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孟欣的心情更是爽歪歪。要说什么事都要顺其自然，之前她求天求地想要拉近与杜云非的关系，结果次次以失败告终，结果这一回，非但得了杜云非关于考研的一些建议和经验，还把他忽悠来了一起来买书，所谓心诚则灵，怕是连月老也被她这样虔诚的精神所打动，才会让杜云非忽然开窍了。 想到这些，孟欣的脚步更加欢快了一些，但是眼看着信息楼近在眼前，她又立刻放缓了脚步，收起了满面春风，故作矜持地走上了上去。 “师兄！” 快走到跟前，更新就笑着跟杜云非打招呼。 杜云非闻声走了过来，在孟欣旁边站定，他首先看了一眼手表，“我预留的时间是三十分钟，最好的打算是晚饭前能够回到研究所。” 只有三十分钟？孟欣顿时呆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之前的计划还不都泡汤了？要知道为了这一次的一同买书，她跟黎思佳前前后后讨论了十来次，制定的行动计划书长达三页纸，哪里想得到杜云非竟然只留出来三十分钟的预算时间！看来计划全都要泡汤了。 杜云非见孟欣脸色不大好，于是纳闷道：“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么？” 有很大问题……孟欣很想这么说，但是又怕这样说会把杜云非吓走，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孟欣咬咬牙，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没问题！一切都照师兄的意思来！”孟欣怀着心痛，对杜云非点点头。 杜云非嗯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教育书店说道：“需要的书基本上都能在那个书店里买到。” 顺着杜云非手指的方向，孟欣看着不足五十米远的书店，眉毛顿时撇了下去，活动的范围就这么点大…… 哎，算了算了，不能太贪心，能跟杜师兄一起出来买书，就已经要知足了。 所以孟欣乖乖跟在杜云非后面，跟他一起走进了教育书店。 虽说教育书店在校内，但是孟欣却是第一次到这。一进门，她就被摆的满满堂堂的小书店给吓到了，除了货架上堆满了书，连地上都堆了不少书，留出来的小路只够一个人走过去。 孟欣正要抒发感慨，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大惊小怪实在是太lo了，不正是在暗示杜云非她从来不来书店买书么？所以她只好闭紧嘴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杜云非后面，随着他进了书店的东南角。 “就是这了。”杜云非停下来，指着周围架子上的书说道：“考研辅导书基本上全在这了。” 说着他就按照他考研的同学给他发来的图书列表挨个找起了书。 不一会儿，他手里就多了七八本书，无不是与考研数学和英语相关的书籍。 孟欣比划了一下每本书的厚度，顿时悲从中来。每一本书，都厚的像是新华字典，恐怕看完一本都不容易，别提这么多本了！ 杜云非看着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多半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掂量一下手里的书说道：“考研肯定不是像玩儿一样简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不多花一点时间，哪里能竞争过别人呢？” 于是孟欣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回去把这些书都看完。” “走马观花的看完也许很简单，但是你需要把里面的题目都做一遍，考研拼的是实战做题，你只学个皮毛，做题的时候就不一定行了。” 说完杜云非清点了一下手里的书，发现少了一本《疾风劲草》，他迟疑了一下，但是想到现在复习政治太早了一些，于是他就没说什么，拿着书就去了收银台。 孟欣眼睛一亮，赶紧追了上去。 “师兄！我带钱了，我自己付钱。” 杜云非闻言转过身来，认真地说道：“我也没打算替你付钱。” 孟欣尴尬不已，讪笑了两声，飞快地把钱递给了收银员。 买完了书，杜云非看一眼时间，发现比预想的时间还要简短。于是他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去食堂了，你自由安排吧。” 孟欣提着十几斤重的书，可怜巴巴地望着杜云非，“师兄，我也去食堂吃饭，但是书好重，你能不能帮我提一下？” 杜云非微微蹙眉，“听说你打人的时候力气挺大的。” 孟欣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杜云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还在她思考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杜云非忽然伸手，把她手里的口袋摘走了。 孟欣只觉得手上一轻，脑袋里顿时也嗡嗡响作一片。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杜云非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她：“还去不去食堂了？不去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孟欣猛然回过神来，差点忘形地大笑出来，她赶紧捂着嘴，卖力点头：“去去去！” 第34章 壮志 看见杜云非和孟欣结伴回到研究所，季民雅不禁愣住了。前几天孟欣还在与她抱怨杜云非不搭理她，经过现在竟然已经进展这么快了？ 她疑惑地看向孟欣，只见她朝着自己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跟在杜云非后面往座位去了。 季民雅垂眸，不声不响地翻过了一页论文。 刚看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后面起了一阵骚动。她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孟欣指着自己桌子上成摞的书本资料惊奇道：“这都是谁的东西啊？” 季民雅也十分惊奇，分明晚饭前她刚看过孟欣的桌子，上面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忽然多出了这么多？想到这，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孟欣看见她过来，顿时委屈地抱住她的胳膊说道：“师姐，你看，也不知道谁把东西放在我桌子上了。” 季民雅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受孟欣之托把她的位子看好的，结果现在弄成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局面。“我也没注意是谁搬了东西在这，要不我再重新给你找个位子吧。” 季民雅看着快要堆成小山的资料，头有点大了，因为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堆到这里来的。说白了，也就是有人故意要把孟欣的位子给占了。 季民雅很快想到了徐岚，徐岚那天说得话，也一下子全都蹦到了脑子里，季民雅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还是慎重一些，因为并不能确定这件事就是徐岚做的，要是孟欣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找人理论，恐怕会闹得很难看。于是季民雅劝孟欣：“我左边刚好空出了一个位子，你要不要过来坐？” 孟欣的脸耷拉着，整个人委屈得都快哭出来，她不是嫌弃季民雅给她找的位子，那是因为她实在是舍不得现在这个得天独厚的好位子，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有越靠近杜云非，成功的几率才会更大一些啊！可是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也没占，这往后……可真就悬了。 季民雅也知道孟欣委实难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不是所里的学生，按理说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占用位置的。既然位子被人占了去，她就只能换地方。 杜云非原本站在一边不说话，看到这种情形，他多半也明白孟欣的桌子突然被占用，不是偶然。不过……杜云非左右想了想，既然是考研，不管坐在哪个位置上，关系也都不是很大。反正大办公室里的学习氛围浓厚，哪个位置都很适合学习。 “你就去季民雅那边坐着吧，她英语很好，说不定可以帮你辅导一下。” 杜云非说完，看一眼孟欣的桌子。然后遥遥指了指季民雅的桌子：“她那里靠近窗子，采光很好，透气性也好，比现在这个位子要好很多。” 季民雅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子，杜云非说得，倒是一点也不假。 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的位子，没想到视野竟然这样开阔，此刻夕阳透过窗子打在她的桌子上，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泽，美好得令人难以移目。季民雅不由得失了神，倘若此时此刻，她正坐在座位上的话，那杜云非看着她金辉遍洒的背影，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想到这，季民雅的脸上微微发热。她飞快地看一眼孟欣，然后小声说道：“就听你杜师兄的吧！” 两个人都这样劝她，孟欣也没办法固执，只是心口委屈异常。她依依不舍地盯着杜云非看了又看，把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孟欣才可怜巴巴地说道：“杜师兄，要是哪天这个位子上的东西被人搬走了，我可以还搬回来么？” 彼时杜云非刚落座，听见她这样说，顿了一下，继而闷声说道：“那就看你自己了。” 杜云非给出的答案让孟欣着实欣慰了一把，杜云非之所以能够这样说，那也就说明，他其实并不反感自己的吧？如是想着，孟欣又重新展露笑颜，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杜云非，然后跟着季民雅去了她旁边的位子。 收拾好了位子，孟欣心里的那份委屈已经全然不在了，享受着夕阳的沐浴，嗅着窗外若有似无的桂花香，她心情大好，不由得翻开了《李永乐数学复习全书》。 翻过几页目录，孟欣第一次生出了壮志豪情：就算是拼命，我也要把你啃下来。 -------- 对于数学基础比较好的人，刚开始复习数学时，并不会觉得十分困难。刚开始的章节是关于极限、一元函数微分与导数之类的基础高数内容，有些东西甚至是在高中就学过的。 但是对于孟欣来说，入门还是有些难度，想到大一时高数上下两册她都是60分飘过，后面两年学得线性代数和数理统计也只是沾了些皮毛应付考试，过去这么久，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从第一章开始，孟欣就吭吭哧哧地看了三天，才搞懂了基础的概念和公式。 看着余下那么厚的书，孟欣烦得抓头发。 看到她烦躁的样子，季民雅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问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孟欣委屈地扁扁嘴，把书往季民雅那里推了推，“师姐，我才做了两道题目，就觉得难得不得了，那后面的题目，是不是我更做不出来了？” 季民雅扫了一眼孟欣所说的难得不得了的题目，第一题是用洛必达法则求极限，第二题则需要用到极限的定义来求。孟欣做不出这两道题目，恐怕还是基础知识没有掌握牢固。 “小欣，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帮你解出这两道题目的话，那其实很简单，但是我觉得，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两道题目。我建议你，报一个考研辅导班，系统地学一下考研的知识。” “还有这种东西的？”孟欣惊讶不已：“原来还有专门的辅导班啊？！我还以为全都是要靠自学呢！” 季民雅笑了笑：“有些人基础扎实，可能觉得辅导班比较浪费时间，但是有些人本身基础不扎实，对考研没有一个整体上的把握，如果只是着眼于做些历年的题目的话，那他很可能会在考研中败下阵来。” 孟欣一听急了：“我不能做炮灰。我明天就去上考研辅导班。” 季民雅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 因为得了季民雅的指点，孟欣回家的当晚就把自己目前考研遇到的问题跟孟青山交代了一下。 听完孟欣的一番话，孟青山惊奇不已，其实原本刚听说孟欣要考研的时候，他是没当真的，她经常说风就是雨的，根本没有个定形，考研这种东西，离她还是有些遥远，不说别的，就单是让她老老实实地那么苦读几个月，可能都得让她发疯。 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孟欣考研的念头不但没有打消，反而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有章法了。这对孟青山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听说女儿要考自己的研究生，孟青山更是喜上眉梢，一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令他满面春风。所以对于孟欣的各种请求，他自然也是欣然答应。 “你说的考研辅导的事情，爸爸明天就给你办妥。我认识数学学院的一些老师，他们都是考研辅导领域的专家，外面那些辅导机构，都是高价聘请他们去讲课的。我去找他们说一下你这个情况，让他们为你量身打造考研复习流程。” 孟青山说完这番话，孟欣就欣喜若狂地叫起来：“爸！我太激动了！有这些人教我，我肯定能考上吧！”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孟青山点点孟欣，“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些人如何教你是一回事，你如何学又是一回事，如果你自己不认真学，就算是请再厉害的老师，都没有用。所以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而且你要是在这些老师面前耍花样，那爸爸以后可真就抬不起头了！” 孟青山虽然是说得玩笑话，但是孟欣却暗暗记在了心里。她明白老爹肯动用自己的关系来帮她，那肯定是对她寄予了很大的期待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要努力奋进，不能让他老爹失望。 因此，孟欣严肃地跟孟青山保证：“爸，从今天起，我就成了考研大军的一员，现在我做这个决定，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为了这个决定，我必须全力以赴。如果我什么时候懈怠了，你一定要狠狠地骂醒我。” 孟青山从没有见过孟欣有这样热血、果敢的时刻，一时间他感慨万分，欣慰、高兴、期盼……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放心复习，你妈跟我，都支持你。” 有了老爹的这句话，孟欣心里踏实了很多。想到为数不多的复习时间，她不由得想到，未来的几个月，恐怕将是一场恶战了。 --------- 孟青山行动力很快，第二天就与数学学院的几个老师打好了招呼，几个人纷纷表示这点小忙不在话下。辅导的地点定在数学学院一个会议室里，时间则是每晚的7点到9点钟。 因为12月份就要考试，如今已经是9月下旬，也就是说，留给孟欣的时间，已经不足三个月，因此几个老师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制定了一个从基础巩固到考前冲刺的辅导计划。由于时间紧急，所以辅导计划的任务量也十分重。拿到辅导时间表的孟欣，看着每节课需要掌握的知识点时，也着实被吓到了。 震惊的同时，她把时间表拿给季民雅看，胆战心惊问道：“师姐，你说这么短的时间，我能学会这些么？” 季民雅看了一眼，其实说实话，她也觉得，这样的任务安排，实在是太恐怖了，尤其是对于孟欣这样基础薄弱的人，如果没有很坚定的信心，恐怕连坚持下去都成问题，更别说能不能出成果。 “小欣，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只是你晚上的辅导内容，白天你也要复习概念，还要大量做题，而且现阶段只是一门数学，到了10月份中旬，英语也要开始同步复习，到了11月份，你要开始背政治的知识点，这些……可都不轻松……” 听到季民雅这样说，孟欣眼睛都直了：“师姐，我好害怕……” 季民雅顿了顿，心里有些矛盾，一来她受孟欣考研信念的感染，希望她能考研成功，二来……季民雅的视线落在孟欣手机壁纸上，杜云非的照片赫然入眼，她不由得一阵心慌。然而理智还是战胜了私心。季民雅暗暗苦笑了一下，心里一横，鼓励孟欣：“很多事情，你不逼一下自己，是不行的，考研如此，其他的困境亦如此，你觉得考研辛苦，殊不知以后找不到工作的那种辛苦，更加令你无法接受。” “师姐……”孟欣泪花闪闪地看着季民雅：“其实自从大家知道我要考研以后，几乎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是在玩儿，其实我是真的很努力地想要考上研究生。幸好有师姐你还肯相信我。”说到这，孟欣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没有身在其中，是不知道其中的压力有多大的，现在我每天心里都好堵好堵，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很失败，我这个不会，那个也不会，有时候我就想，我干脆蠢死算了，像我这样的废物，干嘛还活着浪费资源啊……” 孟欣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要不是因为周围有其他人在学习，孟欣真想嚎啕大哭出来。 季民雅也没有想到，从前那个无脑撒疯的姑娘，能够哭着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孟欣真的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考研有压力很正常，寻求宣泄也很正常，但如果因此而消沉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季民雅忙不迭地安慰孟欣：“所谓天道酬勤，只要你肯踏实地学，还怕不能成功么？” “师姐……”孟欣伤怀地靠在季民雅肩膀上，“我不能失败，我必须成功……” “擦擦眼泪吧……” 一张面巾纸忽然递到了孟欣的面前，她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等到擦干了眼泪，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孟欣抬起头来，却赫然发现，杜云非正站在自己面前。 她顿时吓住了，惊叫一声就捂住了脸。“别看别看，太难看了……” 杜云非哭笑不得：“谁哭得时候会好看？你知道难看，还哭得那么伤心，你就没注意到，你这里离办公室的门口很近么？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能荣幸地看到你哭得一大糊涂的模样。” 仿佛是为了印证杜云非说的话一样，三五个人结伴走进了办公室，视线纷纷落在孟欣身上，片刻，几个人才又呼啦啦地走了过去。 “没脸见人了！”孟欣差一点又哭出声来。 第35章 信心 看着孟欣滑稽的模样，杜云非忍不住眯眼笑了，季民雅见状，也跟着笑了。 孟欣不乐意了，嘟嘴瞪着两人：“没想到你们也是会幸灾乐祸的人，我现在不跟你们计较，等到我考研结束以后，再跟你们好好算账。” 不料杜云非十分郑重地点点头：“那我等着你来算账，不过到时候你要是没考上，那我可能还会继续对你幸灾乐祸。” “诶？！”孟欣睁大了眼睛：“你这人怎么……” 然而还不等她说完，杜云非就绕过她们走了。孟欣急得瞪眼睛，不禁跟季民雅发起牢骚来：“师姐你看看，为什么我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啊？” 季民雅笑而不语，愈发觉得孟欣实在是萌的可以。想来杜云非对孟欣也并无反感，相反的，可能杜云非还真想帮孟欣一把。如此一来，看似毫无可能的两个人，说不定还真的走到了一块去。 -------- 数学辅导班上了有一个星期，孟欣就招架不住了。不是几个老师教的不好，而是因为她水平实在太差，每节课都像是在听天书。晕乎乎地听完，为了不让几个老师笑话她，她还不敢说自己没听懂，每次都是硬着头皮表示自己听懂了，明白了，但是等人家老师一走，她就立刻两眼冒星星。 如此反复几次，孟欣自己受不了，授课的老师也看出来一些端倪，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测验来检查一下她的学习效果，结果可想而知，她测出来的成绩很差，授课老师差点就被惊呆了，根本想不到自己一个多星期的授课，竟然没起到什么效果。 孟欣自己也很委屈，她本来基础不好，白天的时候一直在赶进度，晚上再来听老师的课，根本没有办法消化，考不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授课老师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孟欣这个情况，所以草草结束了这一次的课就走了。 从数学学院回研究所的路上，孟欣走着走着就哭起来。不得不说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不是不想学好，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授课的老师，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蠢的学生吧，估计要不是看在她老爹是孟青山的份上，那几个老师肯定要斥责她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孟欣越想越委屈，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不应该选择考研这条路。一腔热血早就被磨了个干净，剩下的只有茫然和疲惫。 哭得实在难受，又不想被人看见，于是孟欣趁着夜色拐进了路边的灌木林里去。寻了一个长椅坐下，孟欣捂着脸痛哭起来。 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哪里有过这些无所适从的时候？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然而现在，除了无力就是无力，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块烂掉的木头，即便是有最好的工匠，也难以把她雕琢成型了。 一瞬间，悔恨和失望涌上心头，孟欣把肩膀的书包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去。 “让你白日做梦！让你不切实际！你就是一个大笨蛋！你以为考研跟吃饭一样简单么？你以为什么事情都能顺着你的意思么？！……” 她哭喊着发泄，眼泪也汹涌不止，胸口隐隐作痛，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大写的loser。 一番宣泄之后，孟欣呆滞空洞地看着远方，影影憧憧的建筑楼鳞次栉比，或是灯火万千，或是漆黑一片，她静静地望着，失落的心找不到停泊的港湾。也许这一次，她真的要放弃了么？ 起风了，灌木丛沙沙作响，摇曳的树影漂泊不定。凉风拂面，孟欣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用力揉了揉脸。一整天的劳累，几乎让她的神经崩溃了。 如果真的不行，那就放弃。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但是心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以后呢？有想过未来么？ 两个声音在心中碰撞，孟欣难以平静下来。 忽然口袋里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孟欣愣了一下，紧接着掏出了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照片的一瞬间，孟欣愣住了，捧着手机的手慢慢的凝固，她定定看着照片里的人，眼神平静而又充满愿景。铃声反复响了很多次，终于戛然而止。孟欣垂下去的嘴角，一点点地上扬。仿佛落下的风帆重新鼓满了风，孟欣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看着照片，她忍不住笑起来。她不能放弃，她不能放弃。 ‘叮铃铃……’铃声再度响起，孟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点击了接听，“喂？佳佳，怎么啦？” ------------ 忙着考研复习的事情，孟欣连黎思佳生日的事情都忘记了，在接到黎思佳电话之后，她火速赶往学校附近的商场，买了一个学院风的包包。又火速赶往黎思佳的生日party现场。 到玩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进了包厢，一群人就热热闹闹地跟孟欣打招呼。 孟欣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挨着黎思佳给她预留的位子坐了下来。 魏铭也在场，看见她肩膀上背着个大书包，不禁打趣她：“你这是来真的呢？热乎劲还没过去？” 孟欣瞪他一眼，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叫来真的？我说要考研，那就是要考研，又不是闲的去玩。” 她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几个与孟欣玩得开的女生立刻叽叽喳喳地叫开了：“小疯子都要转型了，世界真的是一天一个样！” “对啊对啊，当年谁要敢在她面前提考试二字，她准定能把人撅到姥姥家去。”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 孟欣抱着胳膊听着大家的议论声，终于忍不住了，她用力拍拍桌子喊道：“你们也就别在那可劲聊了，我不是就坐在这呢么，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招呼过来，我有一说一，绝对不让你们失望。” “噗嗤——”黎思佳憋不住笑了，然后搂住孟欣说道：“小欣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能怪我，其实你没来之前，我就把你跟博士师兄的光辉事迹都给他们说了……” “诶？！”孟欣眼睛猛地一瞪，“我说你怎么二话没说就把我卖了呢？我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可别给我瞎说，要是落进了我师兄的耳朵里，我肯定削了你！” 黎思佳吃吃笑起来：“我这不是忍不住嘛，她们又一个劲的问我，还有你自己朋友圈发的那个照片，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知道里面有不少事呢吧？” 一说到朋友圈的照片，大家就又闹开了，你一言我一语迫不及待地跟孟欣打听男主角。 “那照片里的男的长得不错啊，小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孟欣扁扁嘴：“他啊，长相也就一般吧，是我爸的一个博士生，就会读书，俗话说人丑就要多读书，他可能是觉得自己颜值不够，拿读书来凑吧。” 众人听完立刻都大笑起来，黎思佳带头打趣她：“你别不知足了，你这会儿装模作样的嫌弃人家长得不好看，那你犯花痴那会儿，还不是对着人家的照片流口水……” “你——”孟欣气得要打黎思佳，“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拆我的台啊！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如此众人也不再开孟欣的玩笑，毕竟今天派对的主人是黎思佳。于是焦点回到黎思佳身上，大家齐齐送上各种祝福和礼物，孟欣也赶紧把准备的包包送给黎思佳。 派对一直持续到晚上11点多才结束，从玩咖出来之后，众人分道扬镳结伴离去，孟欣则与黎思佳和魏铭一道回了t大。 一路上黎思佳和魏铭都在因为孟欣考研的事情而出谋划策，多了两人的鼓励与支持，孟欣更加有了信心。到了寝室楼下的时候，孟欣和黎思佳准备上楼，魏铭却叫住了孟欣。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黎思佳看看两人，飞快地推了一把孟欣笑道：“你们好好聊，我先上去了。”说罢她就进了寝室楼里。 孟欣不解，望向魏铭，“什么事情啊？” 魏铭四下里看看，然后把孟欣往一旁的花坛边领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关于之前那个借贷公司的事情。” 听说是借贷公司，孟欣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回事？最近有什么新动向么？” 魏铭点头：“宏源的人已经被盯上了，听说公诉方已经做好了诉讼准备。届时你嫂子家里亏得钱，应该能追回一部分。” 说到嫂子，孟欣笑了笑，“要是我哥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前段时间为了冰姐的事情，他忙得头发都快白了。东拼西凑地总算是熬过了最难的时候。” 魏铭扯扯嘴角，“我还有个更重磅的消息，你要不要知道。” 孟欣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重磅消息？！” 魏铭吓得赶紧把她往一边拉了拉，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叫什么，我这都是内部消息，要是被人不小心听到了，会出乱子的。” 孟欣方知鲁莽，立刻捂着嘴巴，拼命点头。 魏铭这才放心把事情说给她听：“你还记得姚鲁威胁季民雅那件事吧？当时姚鲁说会让季民雅贷不到一分钱，我们不是还觉得很纳闷么？都想着姚鲁怎么能有本事控制借贷公司的人。结果最近我妈她们局子里查出来个大问题，说是有个高校行政领导涉足非法借贷，现在大家都在为查这个事情奔波着。” 听着听着，孟欣就睁大了眼睛：“难道说……这个行政领导就是……姚院长？” 乍一听见孟欣这样直截了当的把人名说出来，魏铭紧张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发现无人在旁，他这才稍稍安心。“就是他。” “果然是重磅消息……”孟欣讶然，“我就想着，姚鲁之所以这么无法无天，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想到……”孟欣自觉震惊，渐渐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她看向魏铭，“没想到你消息倒还挺灵通的，怎么，你不是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吧？” 魏铭闻言笑了笑，“你猜？” “咦？！”孟欣从他的笑容里读到了更深一层的意味，很快，她就惊叫起来：“难道说，是因为季师姐？？！” “瞎说什么。”魏铭不肯承认，笑着拍了拍孟欣的肩膀，“不早了，你快上楼吧。” 孟欣何其机灵，魏铭这种表现，若说是没什么猫腻，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因此她笑嘻嘻地凑上去八卦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忙牵牵线呀？” 魏铭神色一僵，迟疑了一下，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其实，也未尝不可。” “我的妈呀！姐弟恋呀！”孟欣忍不住笑起来：“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苗头也没发现呢？” 魏铭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整天为了考研复习，都快与世隔绝了，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回来，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准备你的考试，你要是考不上，我肯定要揍你。” “诶？！”孟欣皱皱鼻子：“你这人，真不够意思，还藏着掖着。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每天都跟季师姐坐在一块儿，我这要是从旁边扇点风点些火，啧啧……” 看着孟欣一脸地坏笑，魏铭扶额：“怕了你了好不好，你给我老实消停点，我自己有分寸。”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欣知道自己也是敲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于是只好作罢，瘪瘪嘴摇摇头，无奈说道：“那算了，你自己努力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季师姐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追到手的人。” 魏铭何尝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在季民雅眼里，说白了他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倘若真的冒冒失失上去表白，恐怕只会遭人嫌。 与孟欣分别之后，魏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了。想到明早还要去医院，他加快了步子，拦下了就近的出租车，驶向夜色之中。 第36章 吃惊 所谓愈挫愈勇，大抵形容的也就是孟欣目前的状态。 虽然刚开始会遭遇种种的挫折与迷茫，但是一旦潜心坚持下来，不知不觉地也就能走上了正轨。数学辅导班照例去上，熬过了那阵子听天书的日子，所学的东西也终于开始慢慢消化。孟欣觉得自己一夜之间掌握了要领，殊不知是夜以继日的复习积累起了效果。 从独立完成第一份数学真题卷开始，数学辅导班的老师们，渐渐地习惯把对她的夸赞挂在嘴边，从一开始的困扰不已，到如今的心领神会，孟欣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但是为她辅导的老师们，却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 所以辅导的氛围不再是沉闷乏味的，有时候老师也乐意跟她开开小玩笑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 这样复习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月下旬，经过一个月的魔鬼辅导，孟欣的数水平终于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在独立完成两套考研数一真题，并且拿到了110分的成绩之后，孟欣结束了数学的一轮复习。在转为二轮复习的同时，也开始了英语的复习。 因为数学辅导班已经结束，孟欣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都在研究所内复习。不得不说，也正是因为研究所内浓厚的学习氛围，为孟欣创造了绝佳的复习环境。 孟欣的英语不算弱，但是也仅处于应付四六级的程度，真到了考研英语面前，她还是有些心虚。好在有季民雅这个好老师在，孟欣才能不那么紧张。 上午是孟欣自己背单词，做模拟题，下午则是季民雅给她开小灶讲解真题。如此一整天下来，孟欣满脑子都是单词和语法。虽说是学得很充实，但是每天如此，也实在是吃不消，终于在某个降温的早上，孟欣很不幸地被感冒盯上了。 躺在被窝里的孟欣，脑袋昏昏沉沉的，喷嚏也实一个接着一个，她想爬起来看看时间，却发现浑身酸疼得不行。 照例在客厅等着她的孟青山察觉出了不对劲，上楼来找她，才发现她满脸通红地蹲在卧室门口剧烈地咳嗽。 “怎么生病了也不说一声？”孟青山把她赶回了床上去，“今天别去学校了，你先躺会儿，我打个电话就送你去医院。” 说着孟青山就给研究所里的人去了一个电话，交代了今天的任务。然后赶紧带着孟欣去了医院。 做完了检查，得知是因为感染了流感导致发热流涕，孟青山隐隐有些心疼。孟欣从小身体就很好，又因为一直锻炼跆拳道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没怎么生病。他不由得也明白，考研确实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情，不仅对人的意志是一种莫大的考验，对身体上，也是一种磨炼。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孟欣如何用功努力，但是从他请的那几个数学老师的说法来看，孟欣真的是下了很大的真功夫的。 他心中既是动容，又觉得无奈。转型的过程也许是痛苦的，他必须承认。 打点滴的时候，孟欣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孟青山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偶尔有电话打进来，他也是很快地处理完毕，生怕惊扰了孟欣的休息。 偏今天的电话又格外的多，他接了一通又一通，几乎要忍不住发火。 刚挂上一通没多久，另一通又想起来，孟青山皱着眉头接起来，语气不大好。不料电话竟是校领导打来的。 一番简短的交流之后，孟青山这才意识到，学院里出了‘大事’。 院长被纪.检.组带走，孟青山则被校领导要求立刻回学校开重大会议。 看着躺在床上的孟欣，孟青山顿时一筹莫展，孟母现在正在香港参加学术会议，孟天权又在跟女友在国外旅游散心，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人过来陪护。 孟青山发愁之际，不由得想到了季民雅，这些日子孟欣与季民雅交好，这个时候只有麻烦她过来一趟了。 想到这，孟青山拨通了季民雅的电话，一番交谈之后，孟青山这才知道季民雅竟然也正在医院里。等到季民雅赶到了病房里，孟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特殊情况，小欣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事情紧急，孟青山跟季民雅打了招呼之后，就匆匆离去。 季民雅挨着病床坐下来，看着因为发烧而满脸通红的孟欣，不由得叹气，“你真的太拼了。” ------- 孟欣醒来的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令她惊奇的是，陪在身边的人不是她老爹，而是季民雅。而更令她惊奇的是，魏铭竟然也在。 “你们这是……”孟欣的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差点张成了o型。 魏铭站在季民雅身后，此刻不停地给孟欣使眼色。孟欣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都懵了……” 魏铭心中暗暗叹气，知道这个时候是靠不住孟欣了，因此他只好随便编了个谎言：“我从孟叔叔那里听说你生病了，所以就来医院看看你。” 孟欣虽然不大相信，但是因为有季民雅在这，她也不好太随便，于是漫不经心地点头：“这样啊……”说着她又把目光转向季民雅，“话说回来，师姐你该不会也是从我爸那里知道的消息吧……” 季民雅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是……” “呃……”这下轮到孟欣尴尬了。尤其是当她知道了魏铭喜欢季民雅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当电灯泡的滋味，可真酸爽。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魏铭才摸了摸鼻子说道：“你们还都没吃东西吧？我请客。” 一说到吃饭，孟欣的肚子就开始叫起来，从起床到现在，她还真的是一口饭都没有吃过。 “饿死了……”孟欣撇撇嘴，“今天我要好好宰你一次。” 魏铭笑了笑：“就随便你吃，你也吃不了多少吧？生着病还有胃口？” 孟欣不理他，反而拉着季民雅说起话来：“师姐，你想吃什么？我告诉你啊，赶紧趁这个机会好好大吃一顿，你可千万不要跟魏大少爷客气，他就是传说中的土豪。” 季民雅噗嗤一声笑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魏铭，然后对着孟欣说道：“那我真荣幸。” “师姐你别给他长脸，没准现在他比你还觉得荣幸呢，能跟貌美如花的女神学姐吃饭，他估计做梦都得笑醒。”说罢，孟欣冲着魏铭挤了挤眼睛。看得魏铭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地往旁边站了站。 季民雅也有些羞涩，浅浅一笑说道：“你又开我玩笑。” 孟欣笑而不语，心里想得却是，我这可不是开玩笑，某人心里可美着呢！ ~~~~~~~~~~~~~ 吃过了饭，孟欣与魏铭先把季民雅送回了医院去，因为她母亲要做化疗的缘故，她需要在医院照顾。 之后孟欣则与魏铭结伴回学校。 一路上，魏铭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孟欣笑话。 然而孟欣哪里肯饶得过他，他不说话，她自然追着问。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你该不会真的是为了去看我才去医院的吧？” 孟欣说完，拍了拍魏铭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他。 魏铭脸色一红，不自然道：“这你就别多问了。” “不行！”孟欣眉毛一挑，“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魏铭被她磨得哭笑不得：“大小姐，你别这么八卦好不好？万一被你坏了好事，我找谁哭去？”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孟欣气鼓鼓地瞪着眼睛，“我是那种人么？我之所以缠着你八卦，是因为我想帮你，结果你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真是太伤心了。” 魏铭愣了愣，“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孟欣见事情有转机，不由得凑近了神秘兮兮地笑着说道：“帮你拦着师姐的其他追求者啊！” “咳——”魏铭清了清嗓子，“我对自己的竞争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咦……”孟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季师姐知道你对她图谋不轨，恐怕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给你机会了吧……” “你——”魏铭差点被孟欣气得昏倒，“成了，我告诉你总行了。我去医院是去给季民雅她妈交治疗费的。要不是我隔三差五去一次，估计治疗就要耽误了。” 孟欣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交治疗费？！季师姐又不傻，她交了多少治疗费，她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魏铭无奈地耸耸肩膀，“我当然也担心穿帮，不过我跟收费的负责人打了招呼，让她帮我圆谎。也别管是用什么方法与圆的吧，总之现在看起来十分成功。反正医院只要收到了治疗费就行，他们才不管钱究竟是谁交上去的。” 尽管如此，孟欣还是觉得十分吃惊，她粗略算了算，总觉得魏铭负担的治疗费不是一笔小数目，远比上一次帮季民雅还的贷款钱多很多。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万一让你爸妈知道了，会不会揍死你？” 魏铭斜眼看她：“长这么大总还是有些小金库的，我去年春节时收的红包都十几万了，你算算我这些年加在一起得有多少钱。不过有一点我不敢让我爸知道，我把他给我买的练手的大奔给卖了。” “噗嗤——”孟欣差点被魏铭给呛死，她吐了一口气，对着魏铭竖起了大拇指，“够爷们，你这个忙我算是帮定了。我师姐跟你在一块儿，我放心。” 她这话说得有意思，魏铭不禁笑了，“说得好像你是她娘家人。你成天说是你师姐，敢情还真是你家的。” 说到这里，孟欣沉默了一下，继而情绪急转直下，想了想，她不禁叹气，“师姐现在只剩下她母亲一个亲人，结果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说句不好听的，癌症晚期的治愈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跟着师姐去看过她母亲，那个情形，其实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到这里她便说不下去了，总觉得心中无限遗憾，当生命脆弱地不堪一击，任何人都会觉得无助吧。这个时候，有再多的人也没有太大意义，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魏铭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他第一次送钱去医院的时候，收费的人就用劝告的语气告诉他‘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建议出院保守治疗’，这句话的意思，他是懂的，但是一想到季民雅为了不让母亲出院而四处筹钱角医药费的情形，魏铭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 他也许是有些执迷不悟，但是于他而言，一生之中能够遇到让他如此执迷不悟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所以面对孟欣所说的情况，他也经过了一番考虑。 “据医生说，她母亲恐怕最多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魏铭的声音低沉而无奈，“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这个时间，不要再缩短了。” 孟欣心中无限动容，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人沉默着一路走着，心中所想，却是同一个人。 过了会儿，孟欣忽然问道：“你有想过以后一辈子跟师姐在一起么？” 魏铭愣住了，过了会儿，他慢慢点头，“也许现在说这个会显得很不实际，但是我不只一次想过这个问题。我想跟她在一起，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孟欣低下头来，轻声叹气，“那你觉得，你的爸妈会同意么？” 魏铭再一次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是始终无解。至少现在，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将来师姐无依无靠，在这世上，她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孟欣无限惆怅地望向远方，“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师姐愿意的话，我希望认她做姐姐，以后，我就是她娘家人。” 魏铭久久地看向孟欣，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渐渐的，他胸口涌起潮水，鼻子也有些发酸，“小疯子，你知道现在的你有多棒么？” 孟欣浅浅笑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棒，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已。” 魏铭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现在总算是发现了。” ------- 杜云非提着手提袋站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视线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望向站在学校门口的一男一女。两人相对站着，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意，女生好像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男生抬手摸了摸女生的头，女生则更加开心得笑起来。 看着看着，杜云非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过了很久，直到校门口的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他才慢慢地往对面走去，然而原本心如止水的内心，此刻却如同涨潮般，起起落落，波澜往复。 第37章 报名 十月底的时候，考研报名也基本到了尾声，孟欣在黎思佳的陪同下，办完了所有的报名手续。 彼时孟欣的数学二轮复习也基本完成，英语有了季民雅的辅导，也走上了正轨，唯有专业课和政治还没有展开深入的复习。政治课倒还好一些，无外乎近代史、马克思和中特一类，只需要画画重点背一下知识点，也基本满足了考t大的要求，但是专业课这种东西，却不是简单的背诵就能做到提升的效果的。 虽说孟欣本科时候的专业也属于管理学院，但真要论起来，毕竟只是一个挂靠在管院的专业，实际上课业学得十分杂，基本上是管理的知识涉猎一些，金融和物流的知识也有，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孟欣的平时成绩也相当令人无法直视，60多分的课程是常态，考到了70多分则是运气好一些，倘若是考到了80多分，那简直是捡了大漏。因此在初次看到孟欣的本科成绩单时，季民雅也着实震惊了一把。 她把成绩单从头到下看了一遍，不由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孟欣说道：“我觉得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你的专业课可有的补了。” 孟欣心里也没底，本科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她到现在都不怎么记得起来，再看看那成绩单，她多半也明白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因此季民雅这样说，她一点也不意外——可她就是头疼，也一时间犯了难，如今连数学和英语两座大山都攻了下来，难不成要败在专业课上了么？ 孟欣苦恼不已，季民雅也因此一筹莫展。她虽然专业课不错，但是给人辅导的水平却是有限的，专业课不像是英语，背一背单词做一做阅读就能应付的过去，想学好专业课，没有个系统的复习是不行的。 季民雅想不到法子，孟欣的点子却冒了出来。 既然杜云非的学术做的那样棒，对他来说，这点专业课知识，应该就是小儿科基础吧？如果是让他帮忙给补补课的话……想到这，孟欣不禁偷笑起来，这个法子可不一般，不仅能学好专业课，说不定还能拉近与杜云非的关系呢！ 所以她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季民雅，季民雅一听，心中五味杂陈，片刻，她回过神来，却总觉得心里结了个结解不开。 “能找到他复习自然是好的，怕的就是他每天任务很重，恐怕不会答应。” 季民雅说完，目光有些暗了下去，分明与孟欣十分要好，但是每次一提到杜云非，她心里就犯了难。然而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如此不地道，倒对不起当初孟欣那样竭力的帮助她。纠结之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孟欣却未觉察到她这样复杂的心思，反而对她所说的话表示认同，“你说的有道理，师兄他是读博的人，自己的事情还多着做不完呢，别说是来帮我了。” 如此说完，孟欣隐隐有些失落，想到为考研复习的日子里，她都难得跟杜云非说上几句话，他平时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敢再冒失地上去打搅，只能暗地里垂涎，所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讲得大约就是杜云非这样的极品了。 但即便是只有这样远观的机会，孟欣也总能发现一些乐趣，之后再慢慢回味慢慢自我陶醉。 譬如有时候杜云非会把自己攒下来的草稿纸送来给她，因为担心她要做大量的数学验算而没有稿纸，亦或是从朋友那里听来了什么考研的经验，也及时地都传递到她这里来，更多的时候，在路上打了照面，杜云非不再是板着脸面无表情，而是笑着与她打招呼，更甚者，还会问一下她复习是否顺利。如此点滴小事，都足以让孟欣开心许久，也正是因此，她总是感叹，当初决定考研，是多么伟大多么明智的一个决定，若非如此，她即便是绞尽脑汁，也难跟杜云非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 打消了让杜云非补课的念头之后，孟欣只好去寻找别的办法，听说t大附近有一家专业课辅导班，在与孟青山打过招呼之后，孟欣就报了名。 课程在每天的晚上7点开始，每次持续两个小时。在报名处领到了课表之后，孟欣无意中瞥见了辅导中心旁边的一个人形宣传牌。让她格外惊讶的是，那个人形标牌不是属于哪个明星的，竟然……是杜云非的…… 看着孟欣一脸震惊的模样，负责登记报名的小妹不由得笑起来，然后自豪地说道：“你可能也听说过杜博吧？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的学术成果已经远超了很多博士生导师。我们能请到他来给我们做讲座，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听完了小妹的话，孟欣机械得点头。然而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没有褪去。报名小妹不明所以，看着人形标牌问道：“妹子，你在看什么？哪里让你很吃惊么？” 孟欣又机械地摇摇头，然后她飞快地朝着人形标牌跑去，人形标牌后面的报告厅，虚掩着门，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来，孟欣听得清楚，那正是杜云非的声音。 报名小妹的叫声在身后响起：“诶！讲座已经开始了，现在不能进去！” 然而她叫声还没有落地，孟欣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那扇门里，报名小妹目瞪口呆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无奈地摇摇头，“哎，看来又是一个杜博的脑残粉啊！” ………… 讲座进行得很顺利，晚上九点的时候结束，待听众陆续退场，杜云非有些疲惫地坐到了讲台一边的沙发上，这是他近期为辅导班做的第四场讲座，每每抽出课余时间出来做讲座，他都觉得心累，原本他一点也不想参加这些活动，因此也推掉了一些，实在推不掉的，是因为来请他做讲座的辅导班多半是领域内的一些博导，彼此互相认识，他作为晚辈，总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因此只好硬着头皮上来。好在这些博导给的出场费倒是十分丰厚，想到最近卡里又多得几万块，杜云非的疲惫好像减轻了一些。 然而令他高兴的，并不是因为能挣到多少钱，而是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经可以十分理直气壮地与作为工程承包商的父母理论——读书是有用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杜云非生于传说中的暴发户家庭。 早年他父母没有什么文化，跟着打工的大军去了沿海，一点手艺、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再加上一点好运气，使得杜云非的父母从两手空空的建筑工人，再到建筑工程队，再到后来的大型承包商，如今的杜父杜母，已经很少在工地上露面，因为工程做大的缘故，再不用像当年那样在外拉生意，而是等着工程找上门来。成功之后的杜父杜母，自然是有一套自己的生意经。 杜父只有初中文化，杜母仅有小学文化，然而即便如此，现在两人所达到的成就，已经远超了许多同时代的读书人。因此杜父总是念叨着，读书无用，书读得越多就越傻。殊不知这样的言论非但没有阻挡杜云非读书的步伐，反而刺激了他一点点往上读，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如今的博士，明年就是他读书的第二十个年头，而今他再也不会因为读书无用论而困惑。 因为他在学术界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瞩目的缘故，杜父和杜母也终于从他身上看到了，所谓属于读书人的“机会”，他们劳作了半辈子，虽说是攒下了殷实的家底，然而却从没有哪一次，站在几十双眼睛下面发言，享受如同潮水般的掌声与赞赏。 曾经杜父和杜母一起参加杜云非的一个学术讲座，坐在台下的他们，原本只是想要看一看儿子究竟在学些什么东西，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被现现场的气氛给吓到了，也就是从那一次起，杜父再不在家里念叨他的读书无用论，而杜母更是常在朋友间形容杜云非做讲座时的气派。 有时候杜云非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根筋、固执的人，譬如父母不想让他读太多书，他反而一定要读下去，不仅要读，还要读的有模有样，不仅如此，他还为自己专门办了一张名为知识财富的□□，所有因为学习的获利，都被他存在那张卡里，如今卡里已经有了近二十万的存款，他不是个财迷，可是他却很享受卡里的钱一点点增多的那种乐趣。 ………… 思绪兜兜转转很久，杜云非半靠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很累吧？要喝水么？” 一瓶恒大冰泉递到了杜云非面前。他愣了一下，头也没抬地接了过来，“谢谢，你们也辛苦了。” 说着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仰头的瞬间，他瞥见那个熟悉的面孔。一口水差点呛到嗓子里，他赶紧转过头去掩去尴尬。继而低声沉闷地说到：“抱歉，我以为是辅导班的工作人员。” 孟欣眼睛眨眨，笑嘻嘻地看着他，“是谁都不重要啦~真巧呀，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师兄。讲座进行了快两个小时，我想你肯定特别渴，所以就自作主张买了水过来，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杜云非不大好意思，手里的水已经喝过了，总不好再还回去，他只好又说道：“谢谢你的水。”想了想他又说道：“这水挺好喝的。” “是么？”孟欣娇笑起来，“那师兄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杜云非愣住了，继而他大为窘迫地看着孟欣，“报答？” 孟欣忽然朗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看把你吓得，我是逗你玩的！” 杜云非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不是不怎么放心，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古灵精怪的孟欣，她脑子里的想法之奇特，恐怕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孟欣看着他迟疑不决的样子，顿时乐得不行，“跟你说开玩笑了，你别当真呀，喝吧喝吧，我不要你报答我。” 杜云非犹豫着点点头，然后扫视一眼报告厅，他这才发现硕大的厅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原来工作人员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他心里有些气馁，拿着水的手垂了下去。 孟欣见他似乎不怎么开心，立刻憋住了要跟他撒娇的念头，转而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兄，你等会去哪？回学校么？” 杜云非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呢？怎么会来这？” 他刚问完，就明白了过来，于是紧接着说道：“你是来报名专业课辅导班的吧？现在确实是到了复习专业课的时候。” “没错！”孟欣笑了笑，然后跟着杜云非一起往外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师兄你也知道的，我的成绩都不怎么好，人家专业课都是自己看书复习，我呢，不报班不行。为了考研成功，我真的是拼了。” 杜云非听了，许久都不说话。孟欣以为他对自己的事情不感兴趣，因此也不再往下说下去，两个人沉默着走到了报名处，那个负责报名的小妹还在，杜云非快步走了上去，孟欣紧随其后。 小妹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顿时露出精彩的表情来，“你们该不会是……” 然而没等她说完，杜云非就打断了她的话，“把她的报名费退了。” 孟欣和报名小妹全都愣住了：“啊？！” 杜云非拧眉，“我说，把她的报名费给退了，她后悔了，不准备在这上辅导班了。” 孟欣顿时傻眼了，天地良心，她刚才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然而杜云非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不仅如此，杜云非还转头给她递了个眼神儿。她会意，砖头看向报名小妹，讪笑道：“是哦，我不想报名了。” 报名小妹一脸狐疑地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最后又确认一遍：“你真的打算退费么？” “是……”这一次，孟欣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如此，报名小妹无可奈何地把报名费退给了孟欣，孟欣则把课程表和听课卡还了回去。 办完了手续，杜云非这才转身往外走，孟欣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一道往外走。 见此情景，报名小妹喊道：“杜博，您这就走了啊？” 杜云非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们的人都走了个干净，难道还要我在这里给你们看门值夜班么？” 报名小妹尴尬愕然的瞬间，杜云非快步走出了大厦，孟欣睁大了眼睛看着杜云非的背影，心中惊叹不已：“原来你这么有脾气啊！” 第38章 补课 在回学校的路上，杜云非沉默着，孟欣也跟着沉默。然而杜云非的沉默可以持续很久，而孟欣的沉默仅仅能持续十几分钟，所以十几分钟后，孟欣忍不住搭讪了。 “师兄，你刚才为什么要让我把辅导班退了？听说这个辅导班是t大附近最好的了，我现在的专业课，不补一补不行。” 杜云非听完，喉咙动了动，然后垂眸看向孟欣，“就冲他们工作的态度，也不难联想到他们辅导班的质量如何了。无非是会打广告一些，但是辅导的水平不见得有多高。” 孟欣一知半解地点头，复又好奇地看向杜云非：“既然这一家不好，那师兄有给我推荐的辅导班么？” 杜云非顿了一下，似乎在做思考，不过很快，他就给出了答案：“我建议你不要报任何辅导班。” “啊？！”孟欣有些吃惊，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再往下问，就被杜云非给打断了。 “我给你补。” “啊？！”孟欣又是一声惊呼，这一次，她是的的确确被杜云非惊到了，一时半会都没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愣了好一会儿，孟欣才猛得一拍脑门：“天哪，有师兄给我补课，我准定能考上研究生了！” 杜云非听了不由得侧目看她，“这都是什么逻辑？就算是我现在上阵考研，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你又如何保证自己一定考上？” 一句话说得孟欣面红耳赤，羞愧不已，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讪笑道：“哎呀，我这不是高兴嘛！既剩了补课的费用，又找到了最好的老师，可不是一举两得么！” 实际上孟欣心里想得更多，于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想来总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本不敢找杜云非给她补课呢，却料不到他竟然主动提了出来，这不是上天给她的缘分，还能是什么？ 想到这，孟欣不由得喜滋滋地笑起来。 杜云非扭头看一眼她笑得忘乎所以的模样，叹息着摇摇头，然而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孟欣这才如梦初醒，笑嘻嘻地对着杜云非说道：“师兄，你自己的学业任务不是很忙么？给我补课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 杜云非轻笑一声，“有什么耽误的，我早就达到了毕业要求，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处于兴趣爱好罢了。” 孟欣愕然不已，“不是吧？！你现在才博二吧？怎么这么快就能毕业了？既然达到了毕业要求，你怎么不申请毕业啊？” 杜云非又侧目看向孟欣，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的头脑竟是如此简单。 “我不想那么早毕业，再说了，毕业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自己能做决定的，不论是学院还是老师那里，都有固定安排的年限，我暂时还没有打破规定的打算。” 孟欣恍然大悟的同时，也露出了敬佩不已的神色，“师兄，你真的好厉害，你就是我的偶像！” 杜云非扶额，“算了吧，都是纸上谈兵而已，任何一个能读上博士的人，都不是笨蛋，之所以有些人取得了比较出色的成果，不是因为他真的智商上有什么突破，而是因为他付出的时间比别人要多许多而已，在中国当下的科研环境之下，还没有到达拼智力的程度。” 孟欣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点点头，“那也就是说，只要我能考上研究生，那就证明我不是笨蛋对不对？” 杜云非被她这样可笑的问题逗乐了，忍俊不禁地盯着她笑了笑，“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吧。” 孟欣顿时欣喜不已，“那我不论如何也要考上，至少证明我不是个废柴。” 她这样壮志满满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爱，杜云非看了几眼，忍不住嘴角上扬，虽然他不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上，也能够看出他其实心情不错。 趁着路灯，孟欣偷偷摸摸地看了杜云非好几眼，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既生涩又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果然是周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呵……孟欣偷偷笑了起来，越发满意自己的眼光了。 ***** 因为要补专业课的缘故，孟欣另外在图书馆的交流区找到了一处自习的地方。因为这里更方便交流。因此除了平时她自由做题复习的时间，还要额外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让杜云非给她补习专业课。 由于考得是孟青山的研究生，因此很方便的就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份专业课大纲，照着这个大纲，孟欣买了不少专业课的书籍，后来孟青山又给她准备一份五年真题作为模拟试卷。听说杜云非要为孟欣辅导专业课，孟青山更是热情地把杜云非请到家里吃了好几顿饭以示感谢。 如此孟欣复习专业课的进程也拉开了序幕。 平时辅导的时间不固定，因为杜云非的空闲时间不怎么固定的缘故。对此孟欣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杜云非不在的时间，她就自己复习数学和英语，时间也一直利用得很充分。 到了十一月下旬的时候，辅导的时间突然固定了下来，一开始孟欣还没有注意到，直到接连一个星期杜云非都很准时地在晚上七点露面，她这才渐渐发觉时间固定了下来。 孟欣觉得好奇，就问杜云非：“你现在是没什么任务了么？” “是。”杜云非答得简洁，孟欣也就没有再问，想着大约是接近寒假的时间，学术任务渐渐也少了吧。 直到有一天与季民雅一起吃饭，听她偶然说起了最近一次的学术交流年会本应该由杜云非主持，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固执地推辞掉了，因此主持的名额就落在了另外一个研究所博士身上。 说到这事的时候季民雅还有些忿忿不平，“每年的学术交流年会都是杜云非主持的，其他人根本没有达到主持人的水平。如果不是他执意推辞的话，也不会让别的研究所的人把这个名额拿走了。” 关于学术交流年会，孟欣有些耳闻，据说是学院里一年一度的学术论文交流盛会，届时会有很多的研究生和博士生上台演说，汇报现阶段的优秀学术成果，这样一场盛会，少不了一个学术出色的主持人来作为顶梁柱，杜云非自进信息科学研究所硕博连读开始，就一直担任着主持人，可想而知他的学术荣誉在整个学院都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由此孟欣也隐隐约约明白杜云非之所以推掉了主持人的名额，多半是因为不想耽误为她补习专业课。想到这，孟欣心里暖洋洋甜腻腻的，整个人都开心得仿佛找不到方向。 季民雅却不明所以，好奇地问她：“是杜师兄的名额被人抢了，你不应该很生气么？” 孟欣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兄之所以推掉了名额，都是因为要给我补课啦！” 季民雅猛得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欣，过了会儿，她才缓了过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样啊……那……还挺好的……” 其实她不觉得哪里好，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好。此时此刻，她心里唯有苦涩和寂寥。便也无心再与孟欣聊下去。孟欣因为着急回去复习的缘故，倒也没有觉察季民雅情绪不对，因此愉快地与季民雅分别，开开心心地往图书馆去了。 、、、、、、、、、、 有了杜云非的助攻，专业课复习得异常顺利，只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孟欣就把大纲知识掌握了差不多，唯有关于统计学和运筹学的有些内容掌握得不是十分透彻，因此杜云非就针对这两项给孟欣来了一次专项辅导。 为了加深记忆，杜云非特意抽出了一整天的时间进行‘魔鬼训练’，从早上8点开始巩固理论知识，一直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再开始做历年真题，如此做到了晚上8点钟，孟欣已然疲累不已，杜云非则开始就她做过的题目逐一讲解逐一归纳。 “这里整数规划，是必考内容，记住画表的规则……” “这里需要用到动态规划，寻找最优路径，也是必考题……” “这里是假设检验，看清楚题目要求用的是哪个统计量……” 如此杜云非一边指导，孟欣则随着他的讲解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了什么重点内容。 一场酣畅淋漓的讲解下来，杜云非额头微微有些冒汗，嗓子也隐隐有些上火，而孟欣则更凄惨，因为奋笔疾书导致的手腕酸疼不说，脸一双眼睛都有些花了。 看着厚厚的笔记，孟欣既欢喜，又忧愁，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哭丧着脸说道：“好多知识点，我感觉自己都记不住这么多。” 杜云非喝了一口水，拉过她的笔记本看了看，“笔记记得不错，别看内容多，其实每一题都有套路，你把套路掌握了，也就不用怕做不出题目了。” 说着杜云非又掏出了红颜色的笔，特意在孟欣做的笔记上勾画了一些。然后重新把笔记本递给她。“这样，条理可能更加清晰一些。” 孟欣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框架已经显现出来，她不禁十分兴奋，捧着笔记本笑道：“这本子至关重要，将来我要把它作为传家之宝。” 杜云非被她逗笑了，摇摇头说道：“这样的传家之宝，恐怕会被嫌弃吧。” “啧……”孟欣吃吃笑了，然后伸了个懒腰，“好累啊，总算是弄完了，可以回去休息啦！” 杜云非这才想到去看一眼时间，当视线定格在表盘上的时候，他惊住了，竟然已经是凌晨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周围已经不剩一人，唯有他与孟欣对坐在促狭的一方小桌上，半盏橘色的小灯亮着，分外静谧。 孟欣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此刻的情形。她有些慌张，站起身来绕着交流区走了一圈，有些凄惨地发现，确实整个图书馆只剩他们两人，而且很糟糕的是，他们被封闭在了交流区里，四个出入口已经全部上了锁。 “管理员走的时候怎么忘了我们？”孟欣被惊得目瞪口呆，“就这么把人给锁里面了？” 杜云非额头微有薄汗，脸色也有些尴尬，“可能是我们做的那个位置太不显眼，他没有看到吧。不过现在……该怎么办……” 第39章 处 到了这个时候，孟欣反倒冷静了下来，不仅冷静，心中反而有了一丝窃喜，能这样与杜云非独处的机会不多，今天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却见杜云非心急火燎，想来是正在为被关在这里而感到困扰。孟欣想了想说道：“这个时候管理员应该已经走了吧，我们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我来想想办法。”杜云非听了直摇头，“如果让我这呆一夜倒是没有问题，但是若要我们两人一起待在这里，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干系，可对你的名声却…不是很好。毕竟我们一男一女在图书馆待一夜，外面人可能乱讲吧。”说完他还用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框，显得有些局促的模样。 孟欣本没有想到杜云非会这样替她着想，因此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感动。然而，从内心深处是希望和杜云非在这里独处的……想到这，她也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我们明天再走？现在我们这样被别人看到，只怕别人也会乱说的。” 杜云非愣了下，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额头，反问道：“那怎么办？” 孟欣心想，这人真是个书呆子：我们明早出去还不是会被人看到，至于什么名声不好，别人说闲话……这种事要是真发生的话，根本不是躲一晚就能解决的。不过杜云非没有察觉，孟欣也就顺着说道：“不如你找人开门回去，我自己在这待一夜；反正就一夜而已，也不会什么问题。” “不行！”杜云非立马说道：“这样好了，我叫人开门，你回去，我在这待一夜！” “那怎么行？你叫人来，不是把我们两个都在里面这事给暴露了么……”孟欣假装替杜云非考虑：“不要多想了，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熬一夜，就这么定了！” “不行！我经常在实研究所熬夜，在这里熬一夜对我根本没什么。但是你熬一夜，我……”说道这里杜云非顿了一下，又小声接着说道：“我不放心。” 孟欣显示怔了一下，继而不容置疑地说道：“没事的，我都多大人了，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你别撑着了，早点叫人开门走吧。而且归根结底，是我的原因导致你被困在这的。我要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我做不到！” “明显是我讲的太投入了，才让我们被困在这的，怎么能是你的原因？”杜云非完全忘记了要赶紧出去的想法，反而和孟欣在“究竟谁导致他们被困在这里”这个问题上争论起来。 “假如我不叫你给我补课，我们怎么会困在这里？说到底还是怪我。” “不，当初是我让你报不成辅导班的，如果你报了辅导班也就不用跟我被关在这里了。”杜云非有点失落的说道。 “他们补得没有你好。”孟欣马上打断了杜云非的话：“而且我们在这争论这个有意义么？” “没有意义……”杜云非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似乎一切的错误都是他造成一样。 见此情景，孟欣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似乎气势上自己还占了优势，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让杜云非缓过劲来想别的事情的时候。于是孟欣立马又说道：“好了，你听我的，赶紧找人给你开门出去。” 这样一来二去，杜云非想说什么，但又怕绕到前面的争论里去，于是想了想，抛出了一个决定：“如果你不走，我也就不走了。” 孟欣顿时心里一乐，这个傻瓜果然还是被自己绕进去了。尽管心里高兴，她却还假装不情愿，似有些忧心地说道：“那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在这里……啦……啊？” 杜云非略有点局促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 呵~孟欣心中暗笑起来：你当然不是坏人，我才是坏人，搞得好像是你把我骗进这里来似的。尽管如此，她嘴上还是略显不在意地说道：“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来，把你手机拿来。” “你要我手机干什么？”杜云非异常惊讶。 “照着光我好看书！长夜漫漫，难道我们就在这大眼瞪小眼，浪费这宝贵的光阴么。你呀，不是最懂得时间可贵的么？”孟欣朝着杜云非眨眨眼，颇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乖乖交出你的手机吧。” “好好好……”杜云非于是点头，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手机掏给了孟欣。 刚接过手机，孟欣就睁大了眼睛，好家伙，杜云非的手机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难道他从来都不玩手机的？孟欣在心里不由得腹诽，心想自己的手机到了晚上，能有五分之一的电就谢天谢地了。如此想着，孟欣将杜云非的手机手电筒打开，然后打开专业课的书看了起来。 杜云非看到孟欣重新坐到座位上，在那里认真看书，也不知道是该上去“指点”她一下，还是应该在旁边安静的坐着。不过孟欣不问，他也不好意思说话，便也只能在一旁干坐着。 “有了！”过了一会，杜云非猛得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们都顺利出去。” “什么办法？”孟欣头也不抬的问道。 “打电话给孟教授，让孟教授要到钥匙来接你！”杜云非兴奋的说道：“这样我们不就不用担心被别人知晓了么。” 额……孟欣合上手里的书，心想：我可不会被你给绕进去了。于是，她缓缓的抬了下头，看向杜云非说道：“师兄，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方法么？可是重点是我老爹现在在国外呢！” “啊……”杜云非噎了一下，良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尴尬地找了个借口溜了：“我去趟洗手间。” 看到杜云非慌不迭的走了，孟欣偷偷拿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给孟青山发了一个短信，大意就是她告诉杜云非他正在国外。让孟欣稍感意外的是，她老爹居然马上就回了短信，上面只有六个字：“已知晓，在美国。” 孟欣心想，果然是自己的老爹上道，居然不问自己在哪、在干什么。不过想着杜云非可能马上就要回来，现在不是感慨父女情深的时候。于是孟欣立马将手机收了起来，这下看书更加认真，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走神一样。至于什么拿手机出来发短信，那肯定都是没有的事。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孟欣觉得自己都快困得睁不开眼了，恍惚间眼前猛得一暗。孟欣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杜云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她身边，伸手将手机拿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没电了。我看你这么困，好好睡一觉吧。” 听到睡觉两个字，孟欣猛得一下回过神，下意识说道：“我睡着了不就给了你占我便宜的机会。” “……”杜云非一时不知道不知该如何接话，安静了一刹，他平静地说道：“好了，不要闹了，睡一觉吧。” “……”孟欣极少听到杜云非用这种口气说话，所以一瞬间她竟然失去了一直以来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反而鬼使神差地弱弱地答了一句：“嗯。”说完这话，她下意识的朝杜云非肩膀上靠了上去。 “嗯？？！！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会朝他身上靠去？发生了什么？他不会躲开吧？……”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孟欣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许多疑问，然而思维跟不上她的动作，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靠在了杜云非肩膀上，自然得仿佛之前她就这样靠在他肩膀上一样。孟欣隐隐对自己的这个行为有点脸红：难道自己之前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已经靠在师兄的肩膀上了？ 幸好是深夜，周遭黑漆漆一片，孟欣害羞的神色也没人看得到；不然让别人看到孟欣羞红了脸的模样，还不得把眼睛都惊得掉到地上。 然而迷迷糊糊睡着的孟欣却没想到，她紧紧靠着的杜云非一动也不敢动，唯有在孟欣偶然清醒一些的时候，他才趁机简单地调整一下姿势，活动活动身子；待到发现孟欣又靠了过来，他只好赶忙又重新坐正了身子好，不敢随便乱动，以免惊醒孟欣。 第40章 夜宿 夜愈深了，困意袭来时，杜云非也有些招架不住。他侧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孟欣，颇有些无奈地抿抿嘴。这样的姿势，即便是他想要休息一下，恐怕也没有那个条件吧？罢了，将就一夜，待明天找个时间补一补吧。 杜云非正这样恍惚想着，不料肩膀猛得一松，于是他就惊异地看到孟欣从他肩膀上滑落下去，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到了桌面上，杜云非急中生智，双手拖住了孟欣的脑袋，一阵唏嘘之后，孟欣却仍睡意沉沉，显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影响。杜云非松了一口气，便顺势托着孟欣的脑袋，扶着她趴在了桌子上。许是忽然调整了姿势的缘故，孟欣的嘴巴咕哝了两声，杜云非见状，立刻收回了手来坐正，待沉默了一会儿，见孟欣再没有什么反应，他这才稍微觉得心安了一些。 他想看看时间，却在摸出了手机之后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蹙眉盯着手机看了看，杜云非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孟欣放在桌上的手机。只是看一下时间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杜云非如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孟欣的手机。在按动电源键的同时，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然而下一秒，他愕然地盯着手机壁纸，拿着手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之中。 孟欣的手机壁纸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他的照片，尽管他早已想不起那张照片的来历，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弄明白孟欣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他的照片。此时此刻，他的关注点全然都在于，孟欣的手机壁纸，为何会是他的照片……难道说…… 难道说……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念头的时候，杜云非吓了一跳，他怔怔地看向孟欣，她正兀自熟睡，安静的模样令人实在陌生。如此看过去，实则她眉眼是别样的精致，只不过此时此刻，杜云非的一颗心已然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心情去仔细看孟欣的模样？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调整情绪，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孟欣的手机摆回了原位。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手机上，脑海里的疑问也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孟欣为什么要留着他的照片？又为什么要用他的照片作为壁纸？这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一个个问题，似乎找不到答案，却又似乎不言自明。伴随着每一次深思，杜云非心头的波澜都更盛一分，直到后来，他已然难以平静如常。 偏这时孟欣又不老实地靠了上来，杜云非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阻挡，孟欣就已经又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且这一次，她的动作比上一次更加夸张，半个身子几乎都陷进了他怀里。几乎是同时，杜云非绷紧了身子，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孟欣享受美梦，而他却一筹莫展，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种状态令杜云非头疼不已，他有心把孟欣推开，却又觉得无所适从，甚至不知从哪里下手。就这样，杜云非原本尚存的一丝困意也彻底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尴尬与紧张。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就在杜云非以为最坏的情况就是维持着这样的情况撑一夜，然而让他更加震惊的是，孟欣并没有老实多久，就又展开了另一轮的‘姿势调整’，这一次她更加肆无忌惮，竟然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这一下杜云非彻底忍不住了，伸手挡住了孟欣的进一步的动作，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她的身子扶正。被强制矫正睡姿的孟欣受到了惊扰，昏昏沉沉地抱怨道：“让我好好睡一会儿……” 杜云非大跌眼镜，只当她这是在梦呓，却没料到孟欣竟然揉了揉眼睛，然后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看着他，“你还没睡啊？” “……” 杜云非无语地看着孟欣，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这是真的糊涂了，还是在装糊涂，难不成刚才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的人不是她？ 孟欣哪里有功夫去看杜云非的脸色，只不过嘟哝了两声之后，她就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含混地说道：“好冷啊……” 冷？杜云非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孟欣缩成一团的身体上，原来……原来是这样？也许刚才真的是他想多了，孟欣之所以往他身上靠，并不是故意在耍他，而是因为在睡梦中太冷的缘故，她下意识地就往温暖一些的地方靠近。 想到这，杜云非脸上微微发烫，看着孟欣缩成一团趴在桌上的可怜模样，他顿时觉得有些抱歉。要不是因为他非强制一次性复习完所有习题，也就不会闹得这么晚以至于被关在这里了。他身体壮实，穿得又厚实，抵抗这点寒冷不在话下，然而他却忘了，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关掉了暖气之后的图书馆，无疑是一个冰窖。别说是孟欣这样纤瘦的女孩子，即便是一般体质的男生，恐怕也难扛得住这种严寒。 越想越自责，想到孟欣可能会因此而冻病，他立刻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裹在了孟欣衣服外面。猛得一脱下衣服，杜云非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好冷……”他咬了咬牙，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是有多冷。 被温暖包裹着的孟欣似乎十分满足，睡得也越来越踏实，然而相比之下，杜云非的状况就有些糟糕了。抱着胳膊坐了有半个小时，他的鼻子就开始发酸，紧接着就隐隐有了想要流鼻涕的感觉。 “好冷……”杜云非颇为凄惨地看了一眼裹在孟欣身上的羽绒服。“哎……”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声对着孟欣感叹道：“但愿这件羽绒服能让你暖和一点，不然到时候我们俩人都冻病了，那才叫一个悲剧。” 不说话这话，他愈发觉得冷，然而又无可奈何，只好搓了搓胳膊，向后靠在椅背上，微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片刻。然而他还没有眯上一时半会儿，却被孟欣的一个喷嚏给吵醒了。杜云非忙睁开眼睛，只见孟欣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闭着眼睛说道：“我头疼，脖子也疼。” 看来果然是没有这样熬过夜的人，杜云非如是想着，只得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问道：“要不要靠上来？这样睡……会不会好一点？” 睡眼惺忪之间，孟欣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自然地靠在了杜云非的肩膀上。当孟欣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杜云非脖子上时，他心里忽然痒了一下，慌张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把身子往一旁躲了又躲，生怕孟欣又做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动作来。 好在这一次，孟欣总算是老实下来，杜云非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终于不敌倦意，此时此刻脑袋昏昏沉沉如有千斤重，他连打了几个哈欠，继而把头靠向一侧，不由自主地抵着孟欣的头，就这么混沌的闭上了眼睛。 ** 晨光旖旎，从四面八方的落地窗里穿进来，洋洋洒洒落满了整张桌子。 于这静谧中，杜云非缓缓睁开了眼睛，丝丝缕缕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份璀璨来。他不由自主地又闭上眼睛，继而抬手遮住阳光，掉转头看了一眼此时此刻窝在他怀里的人。 她竟睡得如此酣畅淋漓……杜云非哭笑不得同时，也回过神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孟欣叫起来，以免到时候图书馆里来了人，撞见了这幅场景。 于是他拍了拍孟欣的肩膀，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把她从自己的怀里给扶了出来。 “先醒醒，等会儿出去了你再接着睡。” 然而杜云非却不知道孟欣的起床气十分厉害，于是下一秒，她不情不愿的抱怨声就劈头盖脸而来：“这么早就把我叫醒啊，这才几点啊？我好困好困，让我再睡一会……” 杜云非目瞪口呆地听着孟欣这一番炮轰，忍不住摇头，继而强行拍了拍她的肩膀，“再不醒醒，就有人进来了。” 也不知是他说的这句话起作用了，还是孟欣已然清醒了一些，只见她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眼神呆滞地看着杜云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总不能睡一觉就傻了吧？杜云非惊疑不已，晃了晃孟欣，“别愣着了，这儿这么冷，你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要冻病了。” “阿嚏……” 孟欣很应景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总算是从浑浑噩噩中解脱了出来。 在看清楚眼前的人那一刻，她猛得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为何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你……？我们……” 孟欣揉了揉眼睛，定定看向杜云非，这才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哎呀！……”等到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孟欣顿时惊叫起来：“我们一整晚都在一起！” “……”杜云非无奈地看着她，“你不是才知道吧？……” 惊讶过后，是难以言状的窃喜，孟欣眼波流转，情不自禁盯着杜云非说道：“那昨晚你睡得还好么？” 杜云非叹气，“你觉得呢？” 孟欣顿时脸上发烫，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杜云非铁定是被她折腾得厉害，她睡觉从来不老实，恐怕他为此遭了不少罪吧？那他会不会因此生气？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孟欣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杜云非，颇有委屈的意思。 杜云非却看不懂了，分明一晚上都受罪的人是他，为何孟欣却一副比他还要委屈的模样？这个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你这是？”杜云非一边皱起了眉头，一边穿上了羽绒服，“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吧？” 怎么会！孟欣立刻摇头，“我是想……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杜云非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生气？” 孟欣眼睛一亮，这么说，杜云非就是没生气了!想到这，孟欣长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让你受累了……”想到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杜云非的羽绒服，想来昨晚之所以她觉得暖和，大约都是因为杜云非舍己为她了。 “这没什么……”杜云非随意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慢慢站起身来，靠近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再过几分钟就开馆了，我们准备一下出去吧。”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东西，“资料别落下了。” 孟欣欢快地嗯了一声，继而伸手去收拾桌上的书本和纸笔，然而刚拿起笔记本，她的手腕忽然不受控制地一酸，然后只见笔记本就从她手上滑脱掉落到了地上。 孟欣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嘶……好疼……”她没有防备到手腕竟然如此酸疼。 杜云非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明白了过来，他弯腰捡起了笔记本，然后大包大揽地又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进了孟欣的背包里。 “你昨天奋笔疾书写了一天的字，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压着手臂，结果血液流通不畅，才导致你手腕酸疼无力。” 杜云非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孟欣的手机准备放进她包里，然而他不小心按到了音量键，屏幕陡然亮了起来，那个令他面红耳赤的壁纸又跃入眼帘。 孟欣本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然而等她看清楚手机屏幕时，顿时睁大了眼睛。 糟了！被他看见了！ 第41章 彷徨 孟欣顾不上手腕疼痛，一把把手机抢了回来，揣进了口袋里。 “那个……我们走吧……” 就这样不打算解释一下？杜云非愣住了，场面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尴尬。 两个人都低着头站着，好似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一样。片刻，孟欣才红着脸抬起头来，“你，都看见了……？” 杜云非脸上发烫，接着他局促地点了点头，“看见了……” 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见？只是，为什么？ 看着杜云非疑惑而又带着羞涩的眼神，孟欣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纠结。饶是狡猾如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杜云非解释照片和壁纸的事情。难道说就这样摊牌么？可是孟欣根本没有一点把握让杜云非现在接受她。如果这个时候对他道出实情，他该如何作想？ 就这样又是沉默，就在孟欣百转千回思考着如何跟杜云非解释的时候，开馆音乐骤然响起，熟悉的旋律竟然如此契合此情此景。 “其实我渴望有一天能够透明一些心意全部被你知道会珍惜不会骄傲其实我真的喜欢你但还没有爱上你希望你就是对的人能和我彼此宠爱……” 一颗心都在半空中盘旋，孟欣的脸越来越烫，她咬了咬嘴唇，眼神忽明忽暗。她想要告诉他…… “其实……” “咣……轰……” “别挤别挤……” “……” 突如其来的人潮将孟欣和杜云非瞬间淹没，而孟欣刚到嘴边的话，也被鼎沸的人声盖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世界都喧嚣起来，鲜活的面孔从门口涌进来，擦着两人身边走过，又涌向另一侧的自习室。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个功夫，原本幽静无比的图书馆立刻熙熙攘攘如同市场。 ——这是期末的复习大军，赶在开馆的第一时间过来抢占自习座位。 喧闹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孟欣却突然十分感谢这意料之外的打断。 她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情绪，然后爽朗地笑了：“大家都好勤奋啊！” “是啊……”杜云非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令他惊疑的是，听到开馆音乐的刹那，他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会有这样异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不是第一次出现，他想起之前在校门口看到孟欣和魏铭的场景，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也曾像此刻这样波澜。 当真是疯了……杜云非只能如此理解自己的感受。他不由得摇头叹了叹气，神色平静如常地说道：“我送你出去坐车回家。” 孟欣淡淡点了点头，抬手背上了书包。 杜云非抬起的手停在半空，顿时有些尴尬，方才他下意识地要帮孟欣提着书包，却不料她先一步吧书包背了上去。好在孟欣走在前面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这个动作。 于是他紧走了几步赶上去。 晨光中的t大颇有一番韵味，迎面而来的微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孟欣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清新无比的空气。 一边走着，她一边同杜云非说话，“你说，我能考上么？” “肯定能。”杜云非想也没想就回答。他走在孟欣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他是知道的，孟欣这几个月来，究竟付出了怎么的用功与努力。 孟欣笑出声来，声音是别样的轻快，“听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考上研究生了。我真开心。” 情不自禁地，杜云非的嘴角也上扬起来。 “还有两个星期就考试了，我还有政治课没有复习，可能需要突击一下。” 孟欣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杜云非，“其实我知道，你为了给我复习专业课，把学术交流年会的主持人名额都给推掉了。” “……”杜云非愣住了，他确实是推掉了那个名额，但是他从没有认真地想过，自己之所以推掉那个名额，是为了给孟欣补课，尽管是事实如此，但是在孟欣这样提醒他之前，他却从不觉得这样做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现在，他才发现，何止是不对劲，那简直是大大的不对劲! 孟欣看着杜云非的脸色一点点的难堪起来，噗嗤一声就笑了，想不到杜云非犯起傻气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师兄，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不说别的，将来我如果真的考上了，一定请你津市最好的餐厅吃一顿饭。 听孟欣这样说，杜云非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只不过他却并不是要图什么回报，只不过是他觉得，考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能够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孟欣一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摇摇头说道：“你也不用请我吃饭，我并不在乎这些的。给你补课是因为不想看着你考研的希望落空，我是觉得，任何一个有心想要好好学习的人，都是值得别人尊重值得别人相帮的人。我帮你，是出于对你的敬佩，却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他言辞耿直异常，孟欣听完，眼神中稍微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并不是因为对她有了什么好感的原因，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幸好在图书馆的时候，她没有贸然地表露心迹，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像是杜云非这样性格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才不会因为面子的问题而不好意思拒绝别人。 如是想着，孟欣勉强笑了笑，可是原本的好心情却荡然无存，只有满腔的无奈和失落。那种好像触手可及，实际上却遥不可及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令人难受。 ** 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就这样走了好一截路程，路过校内商城的时候，杜云非抬头瞥见了药店的招牌，他忽然心思一动，忙不迭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孟欣。 “等一下。” 孟欣茫然地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杜云非。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杜云非说完，就一路小跑飞快地冲进了校内商城。 原来是要买东西啊……孟欣瞥了一眼杜云非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连连叹了好几口气，现在，她几乎都已经开始怀疑，是否即便自己考上了研究生，与杜云非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恐怕一直到最后，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孟欣越想越发愁，只觉得一时之间找不到目标和方向了。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固执，从来她选择了什么就是说一不二，但是追赶杜云非这条路，她走得实在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久等了。”杜云非的说话声把孟欣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再看过去时，杜云非的手里多了一个手提袋。手提袋上印着药店的字样，想来是杜云非买了什么药品。 孟欣的心忽然抽了一下，慌忙问道：“你生病了么？怎么买了这么多药？” “这是给你买的，”杜云非摸了摸额头，指着孟欣的手腕说道：“这些都是活血止痛，舒筋通络的，你手腕受到了压迫，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所以我就想着让你用点膏药一类的，说不定能够好得快一些。” 孟欣定定看着杜云非手里的袋子，一遍遍地回想杜云非说的话，不知怎么的，越想她鼻子就越酸，心里委屈得差一点就要掉下眼泪来。其实手腕酸疼算得上什么，她以前练跆拳道的时候，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可是她也觉得撑不下去。杜云非哪里能明白，此刻她最难受的地方不是手腕，而是她的心脏。 杜云非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于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我刚才说错了什么么？” 孟欣仍旧没说话，杜云非有些慌了，他讪讪地把袋子收了起来，“如果你觉得这些东西没有必要，那，那就……” “不，很有必要。”孟欣飞快地伸手拉住了袋子，然后抬头看向杜云非，“师兄，谢谢你。” 杜云非这才稍稍心安一些，但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孟欣怎么好似很不开心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就是上去买了个药而已，她怎么一下子心情就不好了？虽然心中揣着这些疑问，杜云非却不好意思问出口来，只好默默地把袋子递给了孟欣。 “药店的医生说，你每天贴两次就可以，早上一次，晚上睡觉前一次，最多一个星期，酸痛感就会消失。” “谢谢……”孟欣又小声地道了谢，然后很快把袋子放进了书包里。心情就在此刻忽然又好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彷徨与自我怀疑，都是不存在的。即便他现在不喜欢又怎样？可是他会担心自己手腕疼，还会主动给自己买膏药，孟欣想，人总是不能太贪心了，以前的她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但是常常难以得偿所愿，别的事情是这样，感情亦是如此，她不能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发展，但是又有谁会否认，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 所谓心诚则灵，大约是不会有错的，譬如曾经连跟她说话都要觉得绝望的杜云非，现在不是已经开始主动为她补课了么？又譬如从前他从不主动对着她笑，然而现在，他的笑却异常诚恳认真。 孟欣想，有些改变终究是在一天天的发生着的，而她不能着急。 如此想着，好似春天都提前到来了，孟欣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一眼杜云非，却恰好与他飘过来的目光相对，四目相对时，孟欣忍不住笑出声来，杜云非却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去。 一个求之不得，一个却又不懂初心。孟欣算是看明白了，杜云非许是对她有好感的，只是恐怕，这个呆子自己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名为‘好感’的东西吧！ 走着走着，两人就并肩而行了，步履也越来越一致越来越缓慢，与周遭行色匆匆的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实则是孟欣希望，这样与杜云非并肩而行的时间，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杜云非没有觉察到，两人慢吞吞地走到了校门口，恰有出租车开过来，杜云非伸手拦下，把孟欣送进了车里，“一路顺风。” 说完他推开了两步，孟欣则隔着车窗跟他挥手，车子缓缓开出去，杜云非的视线也不自知地跟了过去。他下意识地记下了车牌号，生怕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直到出租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之中，杜云非这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奇怪……” 真奇怪，他竟然下意识地就开始关心她。 第42章 失落 距离考试还有十天的时候，因为要加紧时间背政治课的缘故，孟欣把自己的位子从研究所给搬了出来，另外找到了主教学楼的活动室作为背书的地方。 此时她的众多好友也终于深信了她要考研这件事不是说说而已了，因此众人无不是用各种方式给她鼓励和祝福。 闲暇时翻看着朋友圈里许多同为考研者发的考研语录，她一时之间也感慨万千。再看到友人发来的加油信息，她倍感信心大增。 那么多人都相信她，她是该拿出点正经的样子来。 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孟欣几乎到了与世隔绝的状态，整日整日地泡在题海和知识点里，生怕一着不慎会漏掉什么关键的东西。即便她知道，即便是考前复习得再充分，到了考试的时候也会有不会的题目，而她所能做到的，就是把不会的概率，尽可能地降低。 有时复习得累了，她就偷偷地跑回研究所里，远远地看一眼杜云非，仿佛只要看上一眼，杜云非就隶属于她了。 看完了杜云非，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孟欣在电梯间遇到了姚鲁，许久未见，姚鲁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若不是因为有人喊起他的名字，孟欣几乎要认不出来他。 孟欣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姚鲁，姚鲁却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孟欣来。 毫无意外的，他看向孟欣的眼神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满怀憎恨。 彼时电梯有三个人，孟欣，姚鲁，还有姚鲁的朋友，因此孟欣立刻十分警戒地站到了一边去，虽然她认为姚鲁不可能对她怎么样，但是她也不能随便冒这个险。 “贱人……”姚鲁狠狠骂了一句，然后指着孟欣对他身边的朋友说道：“我老叔就是被她爸给阴了，要不然我老叔现在还是院长，哪里轮得到她爸在学校蹦跶。” 听到姚鲁诋毁自己老爹，孟欣一下子就忍不了了，大声骂道：“不要脸！他那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跟我爸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再敢胡乱造谣，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姚鲁本来还盛气凌人，但是一想到那天被孟欣痛打的经历，他立刻就吓得往一边躲了躲，他的朋友见状，冷笑起来：“丫头片子，嘴巴够毒的，在学校里没人对你怎么样，但是只要你出了校门，我奉劝你小心点、” “呵呵……”孟欣也冷笑：“还不知道谁要小心一点呢，土狗夹着尾巴装野狼，也不看看自己那蠢样。” “你——！”那人怒了，扬着拳头就要冲上来。 孟欣跳开了一步，指了指上面，“电梯里的监控都拍着呢，你只管打，就照着我的脸打，看是你打得爽，还是到时候被拘.留的时候爽。” 这一番话果然镇住了对面的人，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了，孟欣一闪身，就跳了出去，然后趁着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刻，她坏笑着对着里面的人挥挥手：“好走不送。” 说完话，孟欣忽然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因为从她刚才的判断来看，姚鲁的那个朋友肯定是练过的人，不像是姚鲁这种空有一身蛮力，却毫无章法的人，打起来倒不费什么力气，但如果真的给刚才那个人过招，孟欣还真的没有招架的余地。因此，孟欣越想越觉得惊险，好在她急中生智借了摄像头护了自己一次，不然她可能真的要挨打！ 这个姚鲁……看来也不好招惹。不过，话说回来，姚平已经被双.规了，今后姚鲁再也没有保.护.伞了，相比他今后做事不会再那么肆无忌惮。 如是想着，孟欣敲开了孟青山的办公室门。 “爸，考研好辛苦呀，你有没有什么要奖励给我的？”孟欣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地走了进去。 孟青山本在伏案写着文件资料，看见孟欣进来，他立刻换上了笑颜，“小欣辛苦了。再过几天，等考完了试，你就轻松了。” 孟青山只说这样的不着实际的话，孟欣不免有些不高兴，撒娇地在孟青山旁边一坐，嗲声嗲气地说道：“爸……这些好听话谁都会说，你可不能拿这个东西来敷衍我，必须拿出点诚意来。” 孟青山眉眼含笑：“那等你考完了爸爸就带你去夏威夷，咱们今年就在国外过春节。” 孟欣却不满意地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觉得夏威夷有什么好的，我也不想去国外过春节，爸，你就好好再想想嘛，你觉得我现在最需要什么？” 其实孟青山多半已经猜到了孟欣的来意，她是想让他利用职务之便给她开个后门？这可不行。如今他是行政院长，全学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怎么能顶风犯法？ 于是孟青山佯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说要奖励给孟欣这个礼物，一会儿又说要带她吃好吃的，却绝口不提给她放水的事情。 如此孟欣就急了，她本来不想太直接，以为聪明如自己的老爹，肯定心里门清，然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实在是不能再继续拐弯抹角下去了。 于是孟欣清了清嗓子说道：“爸……到时候你们阅卷的时候，能不能高抬贵手……？” 孟青山的脸色立刻冷下来，“小欣。” 孟欣知道，这是她老爹要发脾气的征兆，所以她立刻乖乖地坐到了一边去，委屈地看着孟青山，希望能对他动之以情。然而孟青山却公私分明，不吃她这一套，不仅如此，还出言教育她：“小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跟当初前院长破规录用姚鲁是一个道理？难道说，你也要做那种被人看不起被人嫌弃的人么？” 孟欣顿时愣住了，她哪里想得这样多，她只不过是，心里没底，希望从孟青山这里，找到一些考研的保障而已。然而她却没有料到，她的这种行为触及了不可触摸的红线。 沉默了好一会儿，孟欣的眼圈有些发红，她是有些委屈，却不是因为孟青山拒绝了她的请求而感到委屈，而是因为孟青山拿姚鲁与她相比，她从来都以为，自己才不屑于与姚鲁那样的人为伍，但是竟然无形之中，她也开始做这种她原本唾弃的事情。 孟青山见她红了眼圈，知道她也是心里不好受了。于是语气就不再那么严厉，但是仍然是不容置疑的，“这个社会上讲究的是公平，你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研究生，和你靠着不正当的手段读了研究生。这两者是绝对不一样的，你觉得，如果你没有经过正常的考试流程就考上了研究生，对那些认真复习备考的人公平么？” “不公平……”说完，孟欣的眼圈更红了，“爸，我知道了……我不要求你帮我了……也不想让你给我开后门了……” 她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倒是让孟青山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如此，他自然是不会再继续责备她。而且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见是真的很委屈很难受。 “小欣，你也不要怪爸爸不近人情，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属于你的，所以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而有些东西，不是属于你的，即便你强行得到了，最终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孟欣愣了愣，闷闷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家了，这几天我要好好调整一下，等待备考。” 孟青山这才意识到，还有三天就是考验初试了。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还是先安抚好孟欣的情绪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让她明白也不迟。于是孟青山又叮咛了一番，这才亲自开车把孟欣送回了家去。 ** 转眼就到了考试前夜，孟欣把所有的备考资料都整理进了一个大旅行包里，做好了志在必得的充分打算。 接着她就守着手机一条条地接收来自各路好友的祝福。 黎思佳打了电话过来，给了她一番豪情壮志的鼓励性演说，紧接着魏铭也打来了电话，叮嘱她考试的时候一定要谨慎细心，不要犯低级错误。后来孟天权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虽然嘴依旧很硬，但是孟欣听得出来，他还是希望她能考上的。 很快，季民雅的短信也发了过来，说得自然都是祝她考试顺利之类的话，后面又陆陆续续接了好些短信微信，无不是在为她加油打气，让她好好考试，祝她考出高分…… 就这样守到了十点半，再没有人发来消息。孟欣把消息一条条地往回翻，翻来覆去反复看了好几次，心里激动兴奋的同时，却也隐隐有些失落，因为她期待收到的那一条信息，没有发来。 一直到了将近11点的时候，孟母过来催她睡觉，她也没能收到杜云非的只言片语。然而她根本不能再等下去，唯有失魂落魄地把手机交给了孟母。她想不通，为什么杜云非会吝啬到不给她发一条短信的程度，就连以前许久不见的高中同学，得知她考研的事情之后，都给她发来了短信，偏这样在意的一个人，却无声无息，好似真的消失了一样。 孟欣怀着空落落的心情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杜云非捧着一张录取通知书朝她走来，一边紧紧地拥抱着她，一边对她道喜：“恭喜你，顺利考上了恋爱研究所，从今天起，让我们一起来研究恋爱的奥秘吧……” 好啊好啊……孟欣笑了起来，能跟杜云非一起研究恋爱的话，那不就代表着两人已经是恋爱关系了么？孟欣雀跃不已，钻在杜云非的怀里不肯出来。杜云非的怀抱又香又暖，还带着牛奶的香气，孟欣傻笑起来，“好香啊……” “当然香了，这可是我准备了一早的早饭……”孟母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来。 “啊？！”孟欣惊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孟母被她吓了一跳，拍了她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快，该起床了，吃了早饭就得去考点了。” 孟欣低头看了看旁边小桌子上放着的牛奶麦片，终于明白了牛奶香味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之前那一切，都是她在做梦！想明白之后，孟欣陷入了巨大的失落之中。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都在想些什么呢。” “怎么了？”孟母听见她嘀咕，于是转过身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早饭不合胃口？” “没，没有的！”孟欣抓起面包飞快地咬了好几口，“好吃！妈，你做饭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孟母颇为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妈我的智商有多高。要不是遗传了我这优秀的基因，你哥哥能有本事出去当厨子？” 如是说着，孟母满面春风地催促孟欣赶紧吃早饭，因为孟青山已经在客厅里瞪着她了。 一番洗漱之后，又吃完了饭，孟欣便与孟青山一道开车去了t大的考点。 车子开进停车场，孟欣就自己乘电梯赶往主教学楼七楼的考场。 距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因此，孟欣不慌不忙地下了电梯，又不慌不忙地往考场走，一路上有不少考生形色匆匆，孟欣的轻松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这样晃到了考场外面，孟欣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牌，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教室。 然而就在她准备进门的刹那，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孟欣！” 她惊讶的回头，身穿正穿的杜云非就笑着站到了她面前来。 第43章 考试 孟欣惊喜不已，忙要问杜云非为什么会在这，但是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杜云非胸前挂着着考务部门的牌子，在监考人一栏里，正好写着杜云非三个字。而考场一栏里，写得正是孟欣所在的第七考场。 “你是我的监考！”孟欣睁大了眼睛看着杜云非。 杜云非淡淡一笑，举着自己的号牌说道：“还真的很巧。”说完他把一个透明的考试资料袋递到孟欣面前，“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考试专用袋，里面各种考试用具一应俱全。本来我还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给你呢，结果没想到就在这碰见你了。” 孟欣瞠目结舌地看着杜云非手里的考试袋，一时间喜上心头，她差一点就要高兴地漫地转圈圈。简直太难以置信了！难道说，这又是在做梦么？ 孟欣吓得立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感十分真实，看来这都是真的了。 杜云非有点看不懂她的动作，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怎么回事，还没睡醒？” “醒了醒了！”孟欣语调欢快，如同初生的黄鹂鸟，此时此刻，任何词语都已经没有办法来表达她那种惊喜的心情。 因为杜云非说，他特意给她准备了考试袋，而且还担心找不到她……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很多事情，都在根本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 “谢谢师兄！”，孟欣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考试袋，然后壮志雄雄地说道：“师兄，我一定认真答题！” 看着她过分认真的样子，杜云非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恩。那我祝你考试顺利。” 一定会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孟欣如是想着，满面春风地跟着杜云非一起走进了考场，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说得不就是现在的状态么？孟欣窃笑着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杜云非为她准备的考试袋。 考试专用笔、铅笔、2b橡皮、尺子、圆规……真的如杜云非说的那样，考试用具一应俱全。不仅如此，孟欣还从里面掏出了一只萌萌的电子钟，一只粉色的小兔子，肚子上是时间显示盘，按动兔子的耳朵，显示盘就会亮起来。虽然是极其简单幼稚的一只电子钟，却让孟欣的少女心在一瞬间爆发到极致。这个东西，真让她爱不释手，而杜云非这个人，真让她难以割舍。 她还在欣喜着，考试的铃声就敲响了。 三个监考老师陆续进场，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阅读考试规范、发卷、考生开始答题。 第一场考得是数学，经过了三轮复习之后，孟欣的数学水平也不在话下，除了几道十分复杂的大题浪费了一些时间之外，基本上都很顺利，因此在考试结束铃声敲响之前，孟欣就答完了所有的试题。 紧接着就到了收卷环节，三位监考老师很快将考生的试卷抽走。然后考生离场。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孟欣考得顺利些，而有些考生则自然就抱怨开了，有的人甚至说接下来的考试都弃考了。 孟欣听着周遭人的议论，心里也有些没底，难道说是她把题目理解错了么，她分明觉得题目不是特别难，但是为什么看着大家的意思，好像题目十分难的样子？ 杜云非远远地看着她，对着她点点头，然后跟着其他监考老师一道走了。 孟欣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有一些小失望，本来她还想问一下杜云非，题目究竟怎样的。不过想到杜云非作为监考老师，自然要服从监考规定，她只好随着考生大军一起走向了电梯。 *** 中午吃饭的时候，为了给孟欣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孟青山特意提前买了饭带到了办公室去，所以孟欣一回到办公室，就吃上了午饭。 一顿饭自然吃得热闹，孟欣觉得考得不错，因此心情也就很不错，连带着孟青山也精神大振。 吃完了饭，孟青山让孟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午休一会儿，孟欣却睡不着。因为想着下午要考英语的缘故，孟欣想要找季民雅再讨教一下做题的经验。 孟青山自然应允了，于是特意去叫了季民雅到办公室来。 听说孟欣考得不错，季民雅也由衷地高兴。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你复习的那么认真，很多人都没法跟你比。” 得了季民雅的夸奖，孟欣更是喜不自禁，拉着季民雅念叨道：“师姐，我之所以考得很轻松无压力，是因为监考的人里，有杜师兄！” 季民雅一愣，惊道：“他竟然跑去监考了？” 孟欣笑着点点头，“本来我还十分紧张呢，但是看到他之后，我就一点也不紧张了，之前复习的很多东西，也都能用上了，所以说，多亏了有师兄监考呀，我才能有这么好的心态。” 季民雅惊讶的同时，也隐隐明白了，杜云非之于孟欣，是如何重要的存在。这一次，她终于再不起一丝的波澜，而是由衷地为孟欣祝贺：“真好，所以你接下来的几场考试，肯定都不会有问题的。” 孟欣听了很高兴，“师姐，多亏你帮我复习英语，不然我心里真的没底。” 季民雅笑了笑，“归根结底还都是你勤学多智，下午的考试于你而言，不会成为难题。届时你只需要把握好考试的时间，审题的时候仔细一些……” 就这样季民雅详细交代了一番考试的要领之后，才从办公室离去。 得了季民雅‘真传’的孟欣胸有成竹，经过了一番小憩之后，她就又赶赴了现场。 很自然的，杜云非已经等在了考场门口，看见孟欣走过来，他不禁迎了上去，小声说道：“你数学考得很不错。” “真的么！”孟欣欣喜不已，“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题目呢，因为据说大家都觉得题目很难。” “他们没有认真复习，自然会觉得题目很难。”杜云非很快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不方便跟你说话，等以后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详细聊。” 孟欣会意，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就此分开，孟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杜云非则与其他的监考老师一起去了试卷室。 因为上午旗开得胜的缘故，下午的英语考试出乎平常的顺利，孟欣很快就做完了卷子并且提前交卷，虽然不大确定自己能够考很好的分数，但是足以确定考上t大了。 一天的考试下来，孟欣非但没有觉得疲倦，反而身心都十分轻松。 晚上的时候，她原本想要找几个同学一起吃顿饭，却被黎思佳跟摁了下去。 “你可歇了吧，才考完两门你就这么跳，也不怕败光人品啊！” 如此在电话里被黎思佳给骂了一顿，孟欣只好打消了出去吃饭的念头。本来想约季民雅一起去食堂吃饭，却听说医院那边突然有些事，她下午的时候就去了医院。因此百无聊赖的孟欣只有选择早些回家。 在回研究所找孟青山的路上，孟欣遇见了从考务办公室回来的杜云非。 两人刚一打照面，孟欣就欢快地奔了上去，拉着杜云非问道：“师兄，你今天是不是见着我数学卷子了？” 杜云非点头，“简单看了几眼。至少我觉得几个比较特殊的题目你都做的不错。所以我推测，你应该考得不差。” 孟欣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转念一想，她这不是正愁找不到一起吃饭的人么？拉着杜云非去吃饭，岂不是正好？于是孟欣立刻问道：“师兄，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顺道你再帮我讲一讲专业课。” 杜云非本来打算自己去吃饭，但是听孟欣说要让他帮忙再讲一讲专业课，他就没有拒绝。 孟欣得偿所愿，别提有多高兴，就这么把杜云非拐进了风味餐厅。 ** 在餐厅吃完了晚饭之后，孟欣也几乎又把专业课重新复习了一遍，她本来不过是想用复习专业课打一个掩护而已，却没有料到杜云非竟然真的当真了，不仅讲得十分投入，一旦孟欣有走神的时候，他还会生气。 如此一顿饭吃下来，孟欣的脑袋都快大了。她不过是想找个能与男神共进晚餐的机会而已，却要搭上了这样的代价，也着实有点狠啊…… 从风味餐厅出来的时候，孟欣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走两步就觉得有些犯恶心，直到走到了信息楼楼下时，孟欣再也忍不住了，蹲在花坛里就吐了出来。 见此情景，杜云非大惊，赶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带你去校医院？” 孟欣一边摆手，一边蹲在地上干呕，“我没病……可能是刚才吃得东西太油腻了吧……” 杜云非犹豫了一下，终于是不肯放任不管。 “走，我带你去校医院。”杜云非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孟欣越来越恶心，站起来的瞬间，她两眼顿时发黑。腿一软，她就向后倒下去。 杜云非惊得睁大了眼睛，说时迟那时快，他伸长了手臂把孟欣接到了怀里去。 借着路灯的光，杜云非这才看清楚孟欣的脸色，让他震惊的是，孟欣此刻脸色蜡黄，嘴唇发白。额头也满是豆大的汗珠。从风味餐厅走来，也不过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而从孟欣开始呕吐到她现在的状况，也不过是在短短的一两分钟之内。 事情紧急，杜云非也顾不上想太多了，他蹲下身弯下腰，把孟欣扶到了背上。背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然而杜云非知道，孟欣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 两分钟后，杜云非背着孟欣冲进了校医院急诊室，值班医生只看了一眼孟欣的状况就吓得乱了阵脚，立刻表示校医院处理不了这样的状况，于是第一时间安排了救护车带着孟欣和杜云非赶往市医院。 十分钟后，在市医院的急诊室里，孟欣躺在操作台上，几个医生则忙着给她洗胃、补液、打抗过敏的药。 如此紧急忙活了一个小时之后，孟青山连同孟母也全都接到消息赶到了医院里来。 听接诊的医生说孟欣是急性食物过敏之后，孟母差点都哭了出来，她见过食物过敏的案例，有些人就因此丢了性命。 看到孟母这样激动，医生又赶紧说道：“幸好病人送来的很及时，陪同人也很快交代了病人的食物清单，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措施，通过洗胃和脱敏治疗，病人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医生说完，指了指远远站在一边的杜云非，对着孟父孟母说道：“所以你们首先要感谢陪着病人一起前来的这位先生。” 于是孟青山和孟母不约而同地看向杜云非，然后又飞快地对视一眼，如此，两人才又热切地走向杜云非，“小杜，今天真是多亏了你！” 第44章 痛苦 孟青山与孟母这样的热情，让杜云非有一些不好意思。 他很诚恳地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了一遍，然后又说道：“孟老师、师母，我当时也不知道孟欣不能吃花生，不然我肯定会提醒她的……” 孟母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小杜，你可别这么说，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不知道小欣对花生过敏。这一次要不是你反应快，小欣可就没命了。” 被孟母抓着手，杜云非的脸都红了，他连连谦逊道：“师母，真的没关系的，我想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像我这样做的……” …… 几次三番之后，孟母这才撒开了杜云非的手，但是她看向杜云非的眼神却一直十分热切，闹得杜云非都有点不敢抬头。 在三人正在说话的档口，急诊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推车走了出来，而孟欣则虚弱地躺在推车上，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 听见她喊得这么一声妈，孟母当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奔到推车旁边抓着孟欣的手哭道：“你把妈妈都吓死了，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活不活了？” 孟青山也在一边红了眼圈，“听说你出事，你妈在路上就哭了，要不是我一直劝她，她准定眼睛都哭肿了。” 孟欣这才看到孟母眼睛红彤彤的，如此她情绪更加失控了，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此时此刻才知道死亡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云非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一家人情深切切，默默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不由得想到了幼年时他去建筑工地上去爸妈吃饭时的场景，当时接近四十几度的高温，烈日灼烤，杜父光着膀子指导工人扎钢筋，杜母则在一边拌水泥，彼时两个人都被晒得皮肤发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杜云非暗暗下定了要好好读书的决心，因为彼时的他觉得在工地上干活的父母，是那样的粗鄙，那样的卑微。 然而时至今日，再回想起那一幕来，杜云非却开始痛恨当时自己的肤浅和幼稚。若不是父母早年的辛劳，又如何有今日偌大的项目承包商公司？所有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他的父母走得是一条最难走的路，他却曾以他们的工作感到羞耻。 这样想着，杜云非不由得红了眼圈，慢慢低下头去，他觉得心口发闷。 “师兄……” 一声呼唤把他从深沉的思绪里叫了出来。杜云非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孟欣睁着一双惶恐的大眼睛看着他，眼角的泪还没有干涸。 “师兄……”孟欣又带着哭腔叫了他一声，那其中所包含的复杂情绪，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杜云非顿时呆立在原地。 孟欣深深望着他，不发一言，可是所有的眼神，却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孟青山和孟母也全都转过头来看向杜云非。 时光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杜云非觉得一呼一吸都那样清晰。 沉默着沉默着，一边的医护人员重新开始推动手推车，“先把病人安置到病房去吧。” 说话间，手推车又开始移动，孟青山和孟母收回了目光，跟着手推车慢慢地往前走去。 杜云非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 “师兄……”孟欣又叫了一声，这一声远比前两声更响亮更悠长。 杜云非僵直着身子立在原地，孟欣的声音仿佛惊雷一样在他头顶盘旋。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手推车越走越远，可是他却都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 一旁路过的病人和护士纷纷看他，他站成了一尊雕像，好似任何事情都不能再让他移动半分。 “师兄……师兄……师兄……”杜云非反复念着这个称呼，心口却越来越闷。 过了很久，他才浑浑噩噩地转过身去，然后心神不宁地走出了医院大楼。 ** 杜云非没有跟过来，尽管她叫了他三声。 当得知这个事实之后，孟欣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根线断了。 她曾给了自己无数次的鼓励，她曾无数次的幻想他对她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觉的，然而刚才的一切，击溃了她一直以来的粉饰太平。她终究还是失败了，她相信，杜云非一定是明白了她的，然而明白了有什么用呢？他终于还是用自己的行动作出了回答啊…… 看着躺在病床上泣不成声的孟欣，孟青山和孟母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所谓女大不中留，女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孟青山和孟母多半也已经都明白了。 但是瞧着刚才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以及杜云非一言不发地就走了这件事上，孟青山和孟母也差不多知道，孟欣之所以哭得这么伤心，也是因为求而不得吧。 孟母也许对杜云非了解不深，可是孟青山却是了解他的。像他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从来都不乏追求者和仰慕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得了他的心的人，且不说他是不是眼光高脾气傲，孟青山自己也清楚，孟欣与杜云非其他的很多仰慕者一样，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相反，于杜云非而言，孟欣还可能是让他不作考虑的那种女孩子。 “小欣……别哭了……”孟青山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擦去了孟欣脸上的眼泪。 “爸、妈，你们说，我是不是那种特别差劲的人？不然为什么杜师兄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呢？原本他对我很好的，难道都是我想多了么？”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开来，孟欣忍不住痛哭：“我已经很努力在改变自己了，以前我很蠢，所以我拼命读书，拼命做题目，学英语，不只是为了考研，也是希望能够让他不要嫌我蠢，以前我很闹，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就不说话看着他，我都觉得挺开心的。可是即便如此，他对我，也不过就是在对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爸，妈……我好难受，好像自己失恋了……可是其实我还从来都没有恋爱……” 孟欣一边哭着，一边絮语。那一刻，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仿佛有吐不完的心事。 看着她哭，孟欣也忍不住哭了，心疼得把她抱在怀里说道：“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不缺他一人……” “妈！可是我喜欢的只是他啊！”孟欣钻进孟母的怀里，泣不成声。 孟青山不由得连声叹气，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恋爱这种事情不像是做研究，你想怎么调整就怎么调整。人家杜云非没有这个心思，你总不能摁着人家让人家做不情愿做的事情吧！ “哎……”孟青山叹了一口气，“小欣，听爸爸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现在年龄还小，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等到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你现在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孟欣听了不说话，却也不再哭了。她把头偏到一侧去，沉默了良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报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句话说完，却不像是释怀了，反而像是另一种更深重的伤怀。 孟青山和孟母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人生还长着……” 孟欣认真地点点头：“所以我明白了，我还是要为自己活着。刚才在鬼门关的时候我就想了，如果老天让我没死成，我以后一定按照自己想要的活法来，人这一辈子那么多的不确定性，过了今天，说不定就没了明天，我怕自己还没有好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先死了。” “呸呸呸……不能说这样的晦气话。”孟母捏了捏孟欣的小耳朵，慈爱道：“不管怎么样，妈妈都只希望，你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过开心的日子。你懂了么？” 孟欣点头，眼中泛起了泪花，“我懂了，以后，我一定只开心，不伤心。” 说着不伤心，心口却疼痛不已。 孟欣强忍住眼泪，笑着抱了抱孟母，“妈，我明天的考试还要继续参加，相信我，我一定要考上。”说完，她又看向孟青山，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爸，不久的将来，我就要做你的研究生了。” 孟青山为之一振，朗声叫了一声好，“爸爸等着你来报到！” 孟欣这才笑了起来，渐渐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 一夜辗转无眠，孟欣在孟父和孟母的陪伴下走进了第七考场。 四目相对时，杜云非的眼里全都是愕然，而孟欣眼里则全都是平淡。很快，她就转过了头去。而孟青山和孟母则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杜云非几眼，才双双离开了考场。 考试的铃声响起，杜云非机械地开始发卷子，发到孟欣的时候，他站在她旁边，深深地望向她。孟欣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杜云非说不出的失望，叹着气把试卷放在了孟欣的桌子上。 他本想问问她身体还好不好，能不能坚持考试，可是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就觉得问不出口来。而且看着她的脸色，他也明白，她身体并不好。 所以，强撑着还来参加考试，真的是很重视这一次机会么？ 杜云非站在教室的最后面，看向孟欣，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肩膀平平，好似在故意跟谁叫着劲。 杜云非又叹气，想来也知道，他昨晚贸然的离开，于她而言，真的是莫大的伤害。 还不知昨晚他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杜云非心乱如麻，一场监考下来，心思也总是不在考监考上。 他始终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个背影，生怕她因为体力不支忽然昏倒，所以她每一次的动作，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担心，下一秒，她就倒下，所以随时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一直到考试结束，孟欣都勉力坚持了下来。 收到她的试卷的时候，杜云非注意到她试卷上沾染的点点水痕，正惊讶之时，抬眸正好看见她倔强的脸。本是寒冬腊月，她却满头大汗，整张脸上挂满了汗珠。 “你还好么……”杜云非惊得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也忘记了收试卷。 孟欣不言不语，很快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座位。 然而杜云非看得清楚，她离开后的桌子上，分明躺着一个考试袋。 原本普普通通的考试袋，此刻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是真的生气了。杜云非总算是确认了。 下一秒，他收起了桌上的考试袋。 第45章 成绩 考研结束之后，由于身体原因，孟欣取消了原定的庆祝计划，而是在家中休养生息，经过这样一段不小的波澜之后，她也不大爱闹了，闲下来的时候就爱想起当初复习考研的事情，中间有苦也有甜，她每每想起，总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然而唯独一样事情，让她记忆深刻，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 正是那一晚，她与杜云非困在图书馆里，她耍赖皮地靠在他怀里睡觉，他那时连躲都不躲，孟欣也正是因此才会以为杜云非对她并不排斥。然而回想起来，总觉得还是自己的想法太美好了一些，归根结底，杜云非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在里头。 所以从考研结束之后，孟欣就再没去过研究所，在等待成绩发布的日子里，孟欣也开始四处参加宣讲会，彼时大四找工作的热潮已经褪去了大半，很多不考研的学生已经确定了工作，而像是孟欣这种考研成绩不明确，工作也没着落的人，处在最为尴尬的地位。曾经孟欣总是依仗着孟青山的力量，总以为就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好工作也会找上门来，然而事情是，参加了几场招聘之后，她这才发现，曾经自己所看重的那些所谓背景、所谓关系，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毕竟真要论起这些东西，她还不知道是哪根葱。 如此耗到了放寒假，就在孟欣已经快要忘记了考研这几件事的时候，收到了同系考研同学发来的查分通知。 孟欣一阵紧张，从客厅里跑到卧室的这段路程，她被椅子撞了三次，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打开了电脑，页面却老是刷不开。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着急，抱着手机向黎思佳求助，电话里黎思佳也在拼命帮她刷网页，可是很奇怪，也不知道是同一时间查分的人太多，还是网络有问题，两个人努力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查到分数。 黎思佳也没办法，只好安慰孟欣。 “反正成绩也出来了，你晚些时候再查也不会少几分，咱们等过两天再查吧！” 孟欣也没了辙，只能应了下来，然后失落地挂了电话。 页面跳回手机屏幕的时候，孟欣眼皮一跳，这时候杜云非给她发短信做什么？ 她心乱如麻地点开，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她眼睛一点点睁大，直到最后，她突然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我考上了！” 如此振聋发聩的喊声在整座别墅里回荡，孟母吓得从书房里跑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孟欣考研的成绩出来了，令人欣喜的是，她考了一个绝对保险的分数。 孟母也跟着万分高兴，好似真的是捡到了从天而降的馅饼一般，本来她从没有报什么希望，只盼着孟欣将来找个安安稳稳的小工作做着就行了。哪里想得到她这人潜力无穷，说考研，还真就考上了。 高兴之余孟母也不忘问孟欣的具体成绩，孟欣一时激动，举着杜云非发来的短信就给孟母看。 “妈，刚才我查分一直查不到，把我给急得呀，结果谁知道，师兄比我先一步查到了，然后他就把信息发给我了。” 她因为高兴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孟母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她拿着手机问孟欣：“你现在还一直在跟他联系？他怎么知道你的考号怎么帮你查的成绩？” 经过孟母的这般提醒，孟欣这才醒过神来。她不由得惊叫一声：“我有好久没跟他联系了，也从来没把我的考号告诉他呀！” 这么一说完，孟欣就有点担心，难不成杜云非是随便瞎编了一个成绩过来骗她的？他这人没有这么无聊吧？？ 孟母看着她一脸疑惑不解又忧心忡忡的样子，明白她多半也是什么都没闹明白了。想到这，孟母很果断地给孟青山打了个电话：“咱家小欣的考研成绩出来了你知道么？你想办法查下成绩。” 孟青山收到指令之后，立刻就去了招生办，在那边很容易就找到了孟欣的投档信息，自然的，孟欣的考研成绩稳稳地进入了t大的招生范围之内。 孟青山大喜过望，立刻就开车回了家，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夸孟欣，就被孟母给拉到了一边去。 孟母板着脸，像是训学生似的把孟青山拉过去问道：“是不是你把小欣的信息透露给杜云非的？你是不是还没死心，还想撮合他跟小欣的关系？” 这样的问话实在是太过直接，坐在一旁的孟欣被惊得目瞪口呆，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孟母。 “妈！你都在想些什么呢？！爸他是那种人么！” 孟青山自然也是一脸无辜，被这样冤枉，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好在孟欣还替他说话，不然他可真就落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罪名。 “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整这些东西，而且我公私事分得清，杜云非只是我的学生，我不过是过问下他的学术问题，至于其他的事情，则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 有了孟青山这样言辞恳切的保证，孟母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但是一想到杜云非，她这心里就有些别扭。要不是因为她也见过那孩子，对他的印象不错，那天在医院，她肯定是要数落她，毕竟从为人母的角度来讲，能让孟欣那些伤心失望的男孩子，她肯定是不喜欢的。 哪里料得到这个沉寂了这么久的人，突然之间又冒出来，这么自然地发来这么一条短信，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孟母想不明白，孟欣也不大明白。 “其实我已经想开了。也不觉得心里有多放不下。“孟欣仰头看向天花板，然后一边说道：“现在想想他给我发的这个信息也挺奇怪的。” 这么说完，孟欣心里忽然有一股酸意。嘴上说着不在意了，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这些日子也一直不去想那个人，现在重新被提了出来，总觉得哪里很别扭。 连带着杜云非发来的那条短信都让人看起来很别扭。 想了想，孟欣删掉了短信。然后对着孟青山和孟母说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我现在也不想再考虑这个了，过几天复试的通知应该就要下来了，我是该是时候看看书，准备一下复试了。” 孟母听到这，不由得望了一眼孟青山，“到时候你们复试的那些流程，你可都得给小欣讲明白。” 孟母话里有话，孟青山心里明镜一般，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说道：“这是自然的。” 然后两人一齐看向孟欣，“你之前一直说要找同学庆祝一下的，却也一直耽搁着，现在成绩出来了，你是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孟欣不禁咯咯笑起来：“那当然是，好好的庆祝一场啦！” 孟青山和孟母不由得也笑了，这才是孟欣该有的样子。 ** 庆祝活动选在玩咖，孟欣和黎思佳率先订好了包厢，接着一众好友陆陆续续地来了，之后令人意外的是魏铭竟然和季民雅一道来了，众人一问才知道季民雅是在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偶然’遇见了魏铭，于是魏铭就开车顺道带着她一道来了。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偶然’真的是偶然，唯有孟欣心里明白，这里面有大文章在。 因此她看向魏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的坏笑。魏铭知道她想得什么，生怕她说走了嘴，所以也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孟欣虽然八卦，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因此只是笑而不语，如此魏铭才稍微放下心来。 开席之前，众人先是一阵道贺，接着意料之中的，就有人提到了杜云非。毕竟当初孟欣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考研是为了杜云非，如今孟欣考上了研究生，那离拿下杜云非岂不是更近了一步？ 如此，不明就里的众人就调侃开了。 “小欣怎么没把男主角请来？都这个时候了，该挑明的也该挑明了吧？” “你说你研究生都考上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胆上啊！” “这么猥琐，可不像你孟欣的性格啊！” 这样的嬉闹声在耳边盘桓，孟欣不知不觉地有些头痛，说实话，她真的忘了这一茬，想到当初自己真的是为了追杜云非才去考得研，她就觉得脸上一阵发烫。自己脑残起来，还真的是连她自己都怕啊！ 不过这些也都是过去式了，如今考上了研究生，却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坚持读下去，即便是读下去，恐怕也不再是为了当初那个幼稚的理由。 所以孟欣一边对大家的问题避之不谈，一边又岔开了话题。众人渐渐也明白她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实在是不想谈起杜云非。 因此众人这才又各种猜测中间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才使得孟欣忽然改变了想法。要知道她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难道说……她是已经被南墙给弹了回来？ 如此想着，众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任何关于男神师兄的话题，开始憧憬毕业后将要迎来的生活。 一场聚会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直到众人都嗨歌嗨到没有力气的时候，聚会才总算是结束了。 从玩咖出来的时候，已经夜里11点半了，众人陆陆续续地结伴而走，魏铭则提议开车载孟欣、黎思佳和季民雅一道走。 孟欣何其机灵，要知道这样重要的时刻，她怎么可能上去给人当电灯泡？因此就在黎思佳准备答应的时候，她猛地吧黎思佳往后拉了拉，然后抢先一步说道：“算啦，我跟小佳我们俩不回学校，直接就回家了，要不你直接送师姐回学校吧。” “哎？！”黎思佳惊讶不已。 季民雅也很快就驳回了孟欣的意见，“这怎么能行？要送也是送你们俩？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就行，你们两个小姑娘大晚上走路上，可让人担心了。” 如此一来，魏铭也为难了，他本意是想送几人一道走，开始孟欣的意思他也很明白，因此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孟欣趁机添柴加火：“我和小佳还有秘密活动要进行，就不带你们俩啦！所以，你们回去吧，我跟小佳走咯。” 说完她勾住黎思佳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了好大一截路，黎思佳才忍不住问出口来：“你干嘛不让魏铭送我们啊？一起回去不好么？” 孟欣挤了挤眼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魏铭对师姐的感情，可不一般哦……” 黎思佳吓了一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不会吧？这隐藏得也太深了吧……” 孟欣点点头：“不隐藏不行啊，魏铭怕把师姐给吓走了啊。” “那也很奇怪啊……”黎思佳有些不理解，“季师姐那么聪明的人，总不能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吧？难道有人喜欢她，她会感觉不到么？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魏铭对她的感情，却装作不知道？” 孟欣没有想得这么多过，但是在她的意识里，季民雅不会是这样的人。她如果真的不接受魏铭对她的感情，那她不可能到现在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跟魏铭相处。 那反过来想得话……孟欣顿时眼睛一亮：“说不定师姐也暗暗喜欢魏铭呢，说不定俩人这是互相暗恋呢！” “啊？！”黎思佳惊叫出声：“你别说，我看着这很有可能！” ……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直到周遭的行人车辆越来越少，两个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着魏铭和季民雅两人。 夜色浓重下，两人忽略了暗藏的危机，殊不知，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第46章 遇险 夜色愈深，孟欣与黎思佳一路上谈笑风生，不知觉已经走了许久的路。 一旁的路灯明明灭灭，像是坏掉了却无人修理，就在这样的忽明忽暗里，两个黑影悄悄尾随着孟欣二人，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孟欣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阴测测地天，漆黑的幕宇之下，看不见一颗星。 “好冷啊……”孟欣情不自禁地抱怨了一声，“咱们两个就跟脑残似的，这么大冷的天，咱们不打车，却在这闲逛，万一冻死了也要被人笑话的。” 被她这么一说，黎思佳也开始觉得冷了。她扯了扯大衣的领子，瞥见孟欣的半截脖子露在外面，她立刻接下了自己的围巾套在了孟欣的脖子上。 “怪不得你那么冷，脖子光不溜秋地露在外面，明天你铁定要冻得嗓子哑。” 说着黎思佳不顾孟欣的执拗，硬是把围巾给她围上了。 孟欣有些不好意思：“你把围巾给我，你不是受冻么？” 黎思佳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高领毛衣：“姐早有防备，哪像你啊，成天出门也不带着脑子，过日子都跟做梦一样。” 她这损人的功夫又见长了，孟欣笑着锤了她一下，说道：“这次饶了你，下次再敢说我没脑子，我肯定要打你。” 黎思佳不由得朗声笑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牵住了对方的手，继续往前走。 “要不到前面个路口，我们打车吧！”孟欣提议道。 黎思佳点点头，“总不能走回去。还不知道我们现在走到哪了呢！” 说话间她仰头看了看，孟欣也跟着打量了一下四周，寻找地标性的建筑，忽然，孟欣指着远处的恒盛大厦说道：“咱们快到t大南区了！我之前来过这一次，t大南区旁边有个很高的写字楼，上面写的就是恒盛大厦。” 黎思佳听到她这样说，不由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视线传过去的瞬间，黎思佳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恒盛大厦上，而是——瞥见了不远处暗影里躲着的人影。 一种名为第六感的东西顿时提醒她附近有危险，联想到这附近一带是刚开发不久的经济技术区，四周要么是正在施工的楼盘，要么是刚开盘不久无人问津的高楼。平日里这边都不一定有什么人，别说是现在这么晚了。而直觉告诉她，站在暗影里的那两个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路人。 一瞬间，黎思佳有点害怕，倘若不是有孟欣陪着她，她现在兴许已经拔腿跑了。 “小欣……”黎思佳压低了声音，然后抱住孟欣的肩膀说道：“我数一二三，我们快点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被人尾随了。” 听到这里，孟欣立刻睁大了眼睛，被人尾随？她的目光如同火炬一般，立刻在四周展开了搜寻，很快，她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黑影。很明显，黑影也开始朝着她们移动过来。 不好——那两个黑影正是冲着她们来的！ 孟欣顿觉得头皮发麻，只听耳边警铃大作，她来不及想太多，只听黎思佳压低了声音喊出“1,2,3”之后，她立刻脚下生风，瞬间耳畔风声烈烈，她已经跑了起来。 黎思佳则紧随在她身后，不一会儿，就听见身后又传来继续的脚步声，没错了，正是那两个人追了上来。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孟欣根本没有时间回头看，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这个时候，要么是跑到人多的地方，要么是跑到让后面的人放弃追她们为止。 她体力很好，跑得也很快，然而黎思佳的情况就十分糟糕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依靠着腿长的优势并没有落在孟欣后面多远，然而伴随着体力不支，她越来越跑不动，渐渐地就与孟欣拉开了一段距离。 而追着她们跑得两个人很显然是体力非常好的男人，不仅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而且非常有耐力，孟欣和黎思佳没命地跑出去很远，身后的脚步声却一直都没有断。 渐渐的，黎思佳越来越跟不上了，她回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两个黑影如同魑魅一般跟在她身后，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拉进深渊里去。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她忽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小欣！”黎思佳看着孟欣的背影，绝望地大喊出声。她完了，即便她现在再爬起来，也根本没法跑出那两个人的魔掌。 下一秒，她忍者膝盖上的剧痛勉强爬起来，刚咬着牙跑出去两步，就觉得大衣的后领子忽然被人拉了起来。 “不要！”黎思佳惊恐地大叫。 此时此刻孟欣回过头来，刚才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害怕，她根本没有听到黎思佳的声音，等到她想起来回头看一眼黎思佳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落在很远处，被两个人托着往灌木丛里走。 她不能走—— 孟欣忽然握紧了拳头，然后调转回来，加速冲向拉扯着的三个人。 黎思佳于慌乱中看见孟欣跑了回来，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大声地叫起来：“救我！救我！小欣！救命！——” 那两个男人没有料到孟欣居然敢又折回来，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一个人撒开黎思佳，转而冲着孟欣跑过来。 孟欣先是一惊，然后下意识地抬腿，狠狠地扫在了那个男人的肩膀上。 “妈的！”那个男人应声倒地，捂着肩膀呼痛，“草，臭□□。” 说着他一脸凶样的爬起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把□□。 “你不是很吊么？来，我就看看是我的刀子厉害，还是你的腿厉害。”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刀冲了过来，孟欣的一颗心也忽然沉到了谷底去。要论赤手空拳的打斗，她倒还不是很怕这两个男人，但是在对方有武器的情况下，她很难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尤其是黎思佳此时此刻已经被另一个人拖到了树丛里去，这种情况，根本由不得她在考虑别的什么。唯有拼了！ 唰——孟欣飞快地跳开身子，躲开了男人伸过来的刀，然后飞快地出拳，一拳打在了男人的下肋。她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气，男人立刻吃痛，手里的刀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当啷一声响，□□落在距离两人两米开外的地方，孟欣终于有了些底气，握紧拳头警惕地盯着男人。 “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男人暴怒非常，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条白色的毛巾。然后他挥舞着毛巾冲着孟欣的面门而来。 毛巾……毛巾……孟欣的大脑突然在一瞬间变成空白，那绝不是一条简单的毛巾！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的一只手死死扳住了她的脑袋，继而另一只手里的毛巾紧紧捂在了她脸上。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传来，孟欣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继而剧烈地头痛来袭，她的视力也跟着一起模糊，她现在才意识到，毛巾是在某种催眠药物里浸泡过的，如果现在没有逃脱，那么她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耳边一边是男人的叫骂声，一边是黎思佳剧烈地挣扎声和呼救声。孟欣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脱身。 一种巨大的恐惧与绝望，伴随着浓烈的困倦之意袭来，孟欣先是拼命地睁大了眼睛，继而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睛。 意识快要消失的那一刻，突然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继而有黏腻的液体打在了她脸上。她虽然快要失去意识，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脸上的毛巾已经被移开了。她不受控制地倒下去，满以为会在水泥地上摔个头破血流，却不料跌进了一个温暖的环抱里，她如坠云雾，不止是眼睛睁不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她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 “咳……咳……”喉咙里仿佛塞了许多棉花一般，孟欣不停地咳嗽起来，想要经过剧烈地咳嗽把棉花给咳出来，咳着咳着，她便醒了，一瞬间脑袋清醒了起来，可是眼睛却没有立刻能睁开。 这是……怎么了？孟欣觉得自己十分疲累，好似是已经在床上躺了许久，胳膊和腿都因为压迫而胀痛不已。接着，她慢慢地回想起来，原本她在和黎思佳走夜路，却在路上被人绑架，在那之后的记忆，她就记不起来了。印象中最深的，就是那个捂在她脸上的白毛巾，那种窒息的感觉，那种绝望………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难道说，她已经遭遇不幸了么？ 想到这，孟欣的胸腔剧烈地起伏起来，下一刻，她突然放声哭出来。 突如其来的哭声吓醒了病房里的所有人，大家一窝蜂地冲上来，围在床边一起喊着孟欣的名字：“小欣！小欣！” 泪水漫过眼眶的时候，孟欣因为干涩而睁不开的眼睛总算是能够打开一些，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双眼睛，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挤在最前面的两双眼睛，是她老爸老妈的。 “啊？？！”孟欣忽然大叫出声来。 听到她这样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喊，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了地，而孟母心里绷着的那根线，终于忍不住断了。 她忍不住扑到床上，抱着孟欣哭出声来：“你可把妈妈给吓死了！” 孟欣被呛了一下，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妈……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孟母一边哭着一边摸了摸她的脸，“没做梦，好孩子，你没事就好。” 孟欣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现场的情形也基本上可以说明，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很可能并没有遭受到不幸地事情。这让她既觉得万幸，又觉得意外。 第47章 表白 满屋子都是孟家的亲朋好友，都是听说了孟欣出事的消息前来探望的，现在大家看到孟欣醒了过来，全都松了一口气。 孟青山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但是看着孟欣的样子，他知道她现在还迷糊着。 于是孟青山安抚了众位亲友去休息室，紧接着才返回了孟欣的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孟家一家人了，孟青山这才说道：“你都睡了两天了，医生说你过量吸入□□，导致神经中枢受到了抑制。现在你感觉怎么样？脑袋还好不好？” 他现在担心的是，过量的□□有没有对孟欣造成脑损伤，会不会影响她将来的学习生活。 孟欣还不知道孟青山想得这么多，她最多也就觉得后脑勺昏沉沉的，但是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她昏倒后又发生了什么，黎思佳现在又怎么样。 “爸，妈，我现在感觉很好。只是……小佳还好么？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好像后来我倒在了一个人怀里，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坏人还是好人……” 孟母顿了一下，然后与孟青山对视了一眼。孟欣看出了两个人的迟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难道说，黎思佳遭遇了什么不幸么？ 却听孟母说道：“确实是有人救了你和小佳，小佳只是受了一些惊吓，但是身体都还好，现在她在家里休养，倒是你因为□□的作用，在医院里睡了两天。” “这样啊……”孟欣稍微放心了一些，“那救我的人在哪里啊？他有没有受伤？当时袭击我和小佳的人身上带着刀，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带别的凶.器。对了，你们有没有去感谢一下救我的人啊？他这算是见义勇为了吧！” 孟欣一连串的话说话，孟母和孟青山又沉默了，对于这件事情，他们两个现在有些为难。正在他们两个人发愁如何回答的时候，忽然门口一阵骚动，显然是有人要冲进病房里来。 孟青山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让他惊讶的是，来的人不是杜云非的警察也不是杜云非的父母，而是杜云非。 杜云非也隔着玻璃看到了他，着急地抬手敲了敲门。 孟青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开了门。 门一打开，杜云非就挤了进来。 “孟老师……” 虽然是大冬天，但是杜云非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他一边进门来，一边急切地看了一眼病床，果然发现孟欣已经醒了。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孟青山和孟母都还在场，于是他立刻恭谨地点了点头说道：“孟老师，我听说孟欣醒了，所以来看看她。” 听到他的声音，孟欣停下来与孟母说话，转而扭头看向他。说实话，在这种地方看见他，孟欣觉得十分意外。 “你怎么来了啊？”孟欣脱口问道，“你来做什么啊？” 杜云非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有想到孟欣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还以为，孟欣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孟青山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她。 于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难道说“是我救的你，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么？在这种情况下，孟青山明显还没有打算让孟欣知道这件事。 就在杜云非迟疑不决的时候，孟青山却意外地开口了：“小欣，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救了你么？就是你杜师兄。” 说完这话的时候，杜云非和孟欣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继而孟欣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而杜云非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终于是孟母耐不住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啊……” 一句话说完，孟母也突然湿了眼眶。知女莫若母，孟欣心里的那些心思，孟母难道还不懂么？她嘴上说着已经把杜云非放下了，实际上还是喜欢杜云非喜欢得厉害，不然为什么只跟杜云非说了一句话，她眼眶就红了？这还不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觉得委屈么！ 杜云非不知道孟母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时而看一看孟欣，时而又看一看孟青山，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鼓起勇气对着孟欣说道：“我很担心你。很担心很担心。” 孟欣立刻呆住了。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杜云非，过了一会儿，她就再也憋不住眼泪了，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你……别哭……”杜云非赶紧上前了两步，不知所措地看向孟欣，“你怎么哭了……” 他这么一问，孟欣哭得更加委屈了。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啊，她为什么哭，难道杜云非真的一点都不懂么？如果他早一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该有多高兴啊！可是偏偏是现在，现在他这样说，是真的只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说因为别的原因？孟欣说不清楚心里有多乱，她真的拿杜云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一直哭也不是办法，孟母无奈地摇摇头，抬眼望向杜云非，郑重地说道：“小杜啊，我们家小欣很喜欢你啊，你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吧？” 哄——头顶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爆开了，杜云非觉得两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论回答是还是不是，都显得十分幼稚。 然而事实是，他好似觉得孟欣对自己很特别，却没有料到这种特别，已经到了这样喜欢的地步。他慢慢低下头去，心中百感交集，好似迷迷糊糊地找不到方向，却又好像寻找到了一直以来都找不到的那个答案。 他又想起那天在校门口看见孟欣与魏铭在一起，又想起两人一起去书店买书，一起被关在图书馆里过夜……每一次，他的心里都涌起异样的感觉，那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的感觉。 现在，他好像是明白了那种感觉的名字。 他是不是太迟钝了一些？ 会不会已经迟了？ 一屋子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孟欣想不到老妈会把自己喜欢杜云非的事情，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而眼看着杜云非又这样沉默着。孟欣担心自己再受一次打击，她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我的确喜欢你，可是你也不用因此觉得难堪，你如果觉得这件事情让你十分困扰，你可以很自然地离开，我妈妈之所以这么说出来，并不是想要给你压力。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个事实里，只是有我喜欢你这件事，其他的，你不必要多想什么。” 杜云非深深看向孟欣，这一刻，他忽然有些遗憾，遗憾自己竟然直到现在才悟道很多重要的事情。孟欣刚才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肯定是不轻松的。 “其实……”杜云非缓缓地开口了，然后忽然他脸色涨得通红，“其实……我可能，也喜欢你……” 可能……喜欢……？ 不只是孟欣，就连孟母和孟青山都震惊了。这种话从杜云非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尤其是，他用了可能这个字眼。 孟欣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你现在说这个，不是因为什么权宜之计吧？你不要为了面子，故意说这种话来安我们的心。而且，你也没必要这样做的。” 杜云非忽然有些急了：“不，我确定了，我不是可能喜欢你，我是的确喜欢你。” “什么？！”孟欣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这么快就得出这样的结论了？确定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胡乱瞎说么？” 杜云非忽然目光灼灼，“我以对待学术的严谨态度回答你的问题，我确定，我喜欢你。” 我确定，我喜欢你…… 孟欣忽然愣住了，长长久久地看向杜云非，总觉得自己这还是在做梦，她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不然怎么会听到现在这样惊天动地的话？ 还是说，杜云非傻了？ 关键时刻，孟青山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还在场。 顿时，杜云非脸色窘迫万分，他立刻侧转身来看向孟青山：“孟老师……” 孟青山的神色比较轻松，其实他对杜云非这个人也是十分认可的，但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导致他不想看到女儿的深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因此他也一直没有打算把杜云非救了孟欣的事情告诉孟欣，也是因为不想揭孟欣的伤疤。然而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虽然是令他始料未及的，同时也是让他最为欣慰的。 所以他笑了笑说道：“你们这些年轻热的事情，有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只是带你做科研的老师而已，你自己的私事，还是要你自己把握。” 虽然话说得十分冠冕堂皇，但是杜云非多少还是能听懂一些。 孟老师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应该也是认同的吧？杜云非莫名地放松下来，刚才，他还担心，孟青山会因为这个事情而生气，毕竟孟欣是他的宝贝女儿，他这样公然地表白，说不定触了孟青山的霉头。 然而杜云非哪里想得到，孟家人对他实则十分欣赏。 就连曾经对他有一些看法的孟母，此时此刻也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了。这种皆大欢喜的场面，倒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孟母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杜云非的父母，前一天还来医院找说法，如果他们知道杜云非这么自作主张，还不给气死了？ 因此孟母问道：“小杜，你父母那边，怎么样了？” 其实孟母心里也大概明白，既然杜云非已经知晓了孟欣醒来的消息，那么杜云非的父母还有办案民警，多半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过不了多久，这两拨人肯定就要到了。 前一天因为孟欣还没有苏醒，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孟欣已经醒了，两家人肯定要因此有所争执吧？ 第48章 询问 原来在杜云非撞见了孟欣遇到危险的时候，由于情况紧急，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捅进了施暴者的肩膀，之后杜云非又报了警。警方抓住了两个施暴者，但是施暴者因为杜云非伤人的事情又反咬了一口，所示事情就变得十分棘手，对于杜云非的行为动机上，双方产生了争执。尤其是杜云非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更是如临大敌，因为不管最后算不算是正当防卫，都给杜云非留下了案底，他救人是没问题的，但是救人的时候又伤了人，性质需要进行讨论。 杜云非的父母担心，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杜云非出国深造，进而影响了他的前程。 而孟欣还都被蒙在鼓里，这些事情，她根本一无所知。所以孟母问杜云非的时候，她十分意外。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杜云非的爸妈怎么了？怎么又有什么办案民警了？” 既然孟欣都这么问了，孟母不得已之下把中间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孟欣听完就激动了，怪不得她昏迷之前觉得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溅到了她脸上，原来是施暴者流出来的血！ 要说杜云非要因此受到不必要的影响，那她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再说了，办案民警不能这么糊涂啊？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如果不是有杜云非突然出来帮忙，她跟黎思佳不就完了！杜云非又不是诚心要害人，这往严重了说，也最多算是防卫过当吧？ “我可以作证，如果警察还不信的话，那我就说是我趁乱进行的正当防卫，这样总行了吧？” 说道这个事情，孟青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都已经做了指纹鉴定了，刀柄上只有行凶的人和杜云非的指纹，所以证据已经很明显了。” 孟欣啊了一声，继而气愤不已地说道：“就算是这样，难道说，师兄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害么！” “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里，”孟青山叹气，“民警表示，在嫌疑人手里没有刀具的时候，杜云非不应该持刀伤人，而应该赤手空拳地与他搏斗。如果是这样的话，杜云非就不用承担任何责 任。” “这都是什么歪理啊？！”孟欣叫起来：“师兄又不知道那个人手里有没有刀，万一他身上还带着别的武器，那师兄赤手空拳上去，万一受了伤，谁来负责任啊？再说了，我差点就被那个人用毛巾给捂死了，警察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么？” 到这个份上，杜云非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搞不懂，他不求什么见义勇为，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孟欣受害而已，即便是精通法律的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会去考虑什么赤手空拳么？更不要提人在过激反应情况下作出的判断了。而且他也并不是按照故意伤人的目的来袭击嫌疑人，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终止嫌疑人的犯罪而已。 事实证明，他确实有效地终止了嫌疑人的犯罪，之后他也很快报了警，只是让他根本想不到的是，警察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休。 就在四个人正在因为这件事情心烦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继而有人在门外喊话：“孟教授，我们是负责袭击案的办案民警，听说受害者已经醒了，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孟青山瞥了一眼杜云非，示意他等会不要说话，然后就把门打开，让民警走了进来。 很快，孟欣就看见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进来了，三个人的目的十分明确，直奔着她的床头而来，显然是有什么话要问她。当三个人看见杜云非也在场的时候，并不感觉十分惊讶，只是三个人都深深看了一眼杜云非。 其中一个女民警作为与她接触的人，率先进行了自我介绍：“孟小姐你好，我是来自xx派出所的民警，我叫赵芳，你可以叫我芳姐。了解到你的遭遇，我们表示十分遗憾，也期盼你早日康复，由于办案需要，我们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跟你问清楚，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而且我们也保证，肯定不会让你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公正严明地依法处理嫌疑人。” 孟欣的眼睛暗了暗，她知道这些都是办案人员打的官腔，因此她有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说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会告诉你们的。” 赵芳很满意孟欣的回答，于是坐下来，翻开了手上的记录本并且示意两位男民警站到一边等候。接着，她就开始了正式的问话。 “孟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会在晚上11:28分到复兴路附近？” 孟欣的眉头有些微皱，这是什么问题？但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那天我与同学聚会，聚会结束之后，我和同学就从新城路一直走，然后就走到了复兴路。” 赵芳飞快地记下了孟欣的回答，然后问道：“据说你在回家之前，有一位叫魏铭的朋友提议要送你和黎小姐回家，但是被你以有特殊活动的理由拒绝了，请问你是否可以告知，这个特殊理由是什么？” 孟欣又一瞬间的愕然，她不明白，这些民警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这也跟案情有关联么？ “其实特殊理由就是，我不想和黎思佳当魏铭的电灯泡，当时同行的还有我的一个师姐，魏铭在追求她，我希望多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场的人显然都有点惊讶，尤其是孟青山和杜云非，都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赵芳记下了孟欣的回答，然后说道：“对于孟小姐说得这件事，我们会去找当事人求证的。” 孟欣有些忍不住了，所以问这些都是在做什么？ “芳姐，这些事情对案情很重要么？” 赵芳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然后接着问道：“那么孟小姐，请问你与嫌疑人是何时认识的？” “什么？！”孟欣眼睛一瞪，“我怎么会认识嫌疑人？！我到现在都不清楚那两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当时天那么黑，我就只能看个大概，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两个人！” 芳姐的眼神慢慢收缩起来，她不说话，定定盯着孟欣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探寻她说得话有几分可信度。过了一会儿，她可能是觉得孟欣不像是在撒谎，然后又问道：“那么孟小姐，为什么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刻，你没有报警？据说你在逃跑途中又返回了。” 孟欣隐隐觉得头痛，她揉着太阳穴说道：“如果是你在那种情况里，你不跑？一开始我们压根就没发现有人在尾随着我们，等到发现的时候，人家都已经离我们只差几米了，那个时候如果就站在那里报警等着警察过来，估计我们早就遇害了。” 赵芳听了面无表情，也许是她真的见多了这种事情。所以她一句安抚的话也不说，只是简单地说道：“我会回去反映这个情况。最后一个问题，”赵芳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杜云非，然后接着问道：“孟小姐与杜先生是什么关系？” 孟欣和杜云非全都愣了一下，“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很难回答了，因为刚才杜云非才说了表白的话，孟欣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所以两个人现在，也算不上情侣关系吧？！ 赵芳见她不回答，脸色有些冰冷，然后很严肃地重复道：“孟小姐，这个问题很重要，请你如实回答。” 孟欣愣了一下，“很重要？”她有些费解地看向赵芳，“说起来我们目前只是师兄妹的关系。他是我爸爸的博士生，我们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 赵芳飞快地记下了孟欣说得话，然后拧眉看了一眼杜云非。紧接着她站起身来：“我的询问到此结束，谢谢孟小姐的配合，我们会如实反映情况，尽快对案情进行通报。” 等候在一边的两个男民警也走了过来，然后三个人对着杜云非说道：“杜先生，由于案情需要，请您现在跟随我们一起出来进行必要的询问。” 杜云非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好的。” 孟欣有些紧张，担心杜云非会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可是她刚要喊出声来，就被孟母给拉住了，孟母示意她不要说话，孟欣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孟母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因此她只好老老实实地闭嘴，然后看着杜云非跟着三个民警走了出去。 孟青山也跟着民警走了出去，刚才赵芳询问孟欣的时候，他多少也想到了一些事情，民警不会问一些跟案情无关的问题，所以案子肯定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不然民警不会专程来问一些看起来十分无用的问题。 到了门外，孟青山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警察同志，我们想了解一下最新的案情进展，还有你们队案件的定性是怎么样的。从受害者的角度来说，我们有必要看到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 面对威严的孟青山，赵芳总算是露出来一丝笑脸，不过很快，她就又非常官方地说道：“不到证据采集完毕，我们不能武断地对案件性质作出任何说明。所以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给您准确的答复，不过请您务必放心，本周内，案情一定会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结果。” 孟青山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从赵芳的回答里，他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恐怕，案件的性质没有那么简单了。 本来整件事情都不能更清楚了，可是现在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横生了这么多枝节。 想到这孟青山又看了一眼杜云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相反，如果不是因为他，孟欣很可能已经遭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于情于理，他都该保护好杜云非。 所以孟青山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相信警方的办案结果，但是作为一名老师，我也想客观地为小杜说两句话，对于这件事情，他从来都是清白的，我已经与市公安厅的刘厅长接洽，准备授予小杜见义勇为称号和津市先进青年的称号，刘厅长对小杜的行为大为赞赏，我相信，作为公安系统的一脉相传，xx派出所一定也会对小杜的行为，作出应有的正确判断。” 孟青山一番话说话，赵芳和另外两个警察明显愣住了，他们事先知道孟青山是t大教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与公安厅的厅长也有渊源，那么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芳笑了笑，然后与孟青山握了握手，“孟教授，您放心。” 说完她看了一眼杜云非，心里想到，比起杜云非那聒噪的父母，孟青山果然更老辣更难对付一些。 第49章 会面 其实孟青山无意用刘厅长来压赵芳等人，原本他也对这种行为不齿，但是很明显，如果他不这样说，难保杜云非会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搬出刘厅长，不过是想敲打一下赵芳等人，让他们底下这些人做事不要胡来。 孟青山相信，依着赵芳的那种精明，不会不明白他的用意。 送走了赵芳等人，孟青山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简单想了想，就知道肯定是嫌疑人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本来他以为这种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所以他也就没有想着从中督促一下，然而现在，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想到这，孟青山立刻给自己所在公安系统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询问了关于xx派出所对孟欣这个案子的处理意见，结果既出乎意料，却又仿佛是在意料之中，xx派出所的意思是，把案件定性为情感纠纷，嫌疑人那边的意思是打算找到孟欣和黎思佳私了，再不济进行司法调解也行。 这个时候，孟青山也大概明白了赵芳之前问孟欣那些问题是什么用意，其实在主观上，他们已经把事情当做情感纠纷而不是刑事案件了，之所以那样来问孟欣，恐怕就是来走个过场，因为最后结论是怎么样，他们也根本没法理论清楚。 孟青山听说是这个结果，当即气得满脸通红，但是他总不能对着朋友发脾气，因此只能先隐而不发，等到挂断了电话，孟青山额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如今这都是什么混账事？私了？情感纠纷？亏得那些人也能想得出来，敢情他们吃的亏都白吃了！这不是在成心欺负老实人么！ 他这边正气得满地踱步，杜父和杜母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昨天两家人已经见过了面，所以杜父和杜母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孟青山，然而急切地冲了上来。 “孟教授！我们家小杜在这么？”杜母说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已经为杜云非担惊受怕多时了。而杜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 但是面对着儿子的恩师，杜父和杜母多少还是保持着理智的。两个人并没有开口责怪孟青山，但是抱怨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们家小杜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现在搀合进了这种事情，他一个人肯定要被坑进去了啊！”杜母一边说着一边就抹起了眼泪，委屈不已地看着孟教授。 孟青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刚才朋友说派出所要把案件定性为情感纠纷，那么很有可能杜云非的见义勇为行为要被定性为过失伤人，一旦出现这样的结论，那么对于杜云非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不管杜云非是不是他的学生，也不管杜云非是不是因为救孟欣才落进这样的困境里，孟青山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避免这样的事情。 杜父和杜母看见孟青山铁青着脸色，似乎非常不高兴，但是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孟青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孟教授，我们家小杜这事……”杜父十分为难地看着孟青山，“他刚才急忙忙往医院赶，我们追都没追上，现在他人在哪？” 孟青山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他跟着派出所的人去了休息室。” “啊？！”杜父和杜母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来，杜母一脸惊慌地抓着杜父的衣领，战战兢兢说道：“不是吧，怎么又被警察带走问话了呢？咱们小杜到底哪里做错了啊！” 杜父这个时候也紧张起来，他和杜母都曾经是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老实巴交，不懂得太多这些弯弯绕，即便是后来与政府接洽过几次工程，他们的脑子也没有灵活起来。因此虽然是人富了，但终究还是农村的那些陈旧想法，从来不惹事的人，一旦摊上了这样的事情，说不慌乱是不可能的。 孟青山此时此刻也十分歉疚，要不是因为孟欣，杜云非怎么会牵扯到这些？但是事已至此，他再想这些也都没什么用，他现在能做得，就是如何动用身边的力量，好好地解决这件事情。 想到杜父和杜母好歹也算是经营着建筑工程生意的人，大约也认识些上层的人，兴许还是拜托一下。于是孟青山说道：“这个事情不是小杜的错，也不是我们双方家长的错误，而是派出所那边出了问题，不知道嫌疑人是什么来头，现在派出所那边竟然在一力地维护他们，先是拖着案情，现在又说要按照情感纠纷来处理，说是要走调解的过程。小杜不小心伤人这件事，还不知道最后是要怎么处理呢！这个时候你们千万不能乱，更不能闹，赶紧想一想有没有能说上话的人，咱们不能让对方先动手反转了。” 杜父和杜母一听，全都愣住了，继而两人痛呼：“这不是仗势欺人么！贼喊抓贼啊！” 话糙理不糙，孟青山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是这种地方终究不是多聊的地方，所以孟青山示意杜父和杜母进屋说话。 于是三个人就依次进了孟欣的病房。 孟欣正拉着孟母的手说话，看见一对中年夫妇跟在孟青山后面进来了，她想了想就知道中年夫妇是杜云非的父母了。 只见两个人一脸的愁容，虽然衣着十分讲究，但是也难掩两人的老态。 孟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两人，只好默默地看着他们。 杜父和杜母走近了，才看清楚孟欣，两个人齐齐看向孟欣，先是沉默了一下，继而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 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真心实意，于是孟母没说什么，然后给两个人让了座位，孟青山也落了座，这才详细地把当前的形势说了一下。 孟欣得知警方的处理结果是这样的时候，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私了，也不可能是什么情感纠纷，案件的性质已经不能更加清楚了，他们就是尾随加袭击，意图故意杀人，这都是没得说的。” 其实杜父和杜母一开始也很担心是不是真的是什么所谓的情感纠纷，毕竟现在社会上的很多小姑娘都跟一些人关系不清不楚的，最后闹出来不少的新闻，也都是自己瞎搞出来的。但是当两人看到孟欣那种激烈的情绪时，两个人明白，孟欣不是装出来的，她的确是受到了不明袭击。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杜父和杜母也不能再怪孟欣了，因为归根结底她才是受害者，她也不想遭遇这样的事情。 因此两家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嫌疑人那边。 只听孟母愤慨地说道：“这年头什么虾兵蟹将都出来祸害人了，本来我还以为不过就是工地上的一些小混混，趁着天黑出来干坏事，哪里想到，这些人来头还不小，也不知是哪家没教好的混世魔王，要是我教出来这样的孩子，我肯定给他腿打折。” 杜父和杜母何尝不也是这么想，杜父愁眉苦脸地叹气：“所以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到哪里诉苦到哪里说理去？本来都是我们的道理，到了人家那里，他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到现在反倒都成了咱们的不是了。” 孟青山皱着眉头听着他们聊天，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必须有一个一致的意见，反正我们是不接受私了和调解，嫌疑人必须依法受到惩治。” 杜父和杜母相视一眼，接着也都点头：“孟教授说得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都是干粗活的人，也没有什么门路，现在，我们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孟青山点点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小杜是我亲手培养的学生，作为他的老师，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受到委屈。” 杜父和杜母顿时十分感激：“孟教授，我们相信您！” 孟欣心里十分苦恼，这半天了，她别提有多困扰，杜云非为了她，被这种事情缠身，搞不好还会影响到他的名声，他的学术生涯，她有些懊丧，同时也对嫌疑人更加恼恨，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觉得那些袭击他的人应该受到应有的法律惩罚，那么现在，她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掉这些人。 --- 几个人又在病房里讨论了好一会儿，杜云非才结束了被询问，推门走了进来。 他刚进门，孟欣就立刻紧张地看向他，然后不等杜父和杜母站起来，她就问道：“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杜云非的脸色十分疲惫，但是除了精神上比较累之外，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妨碍。他虽然脸色不大好，但是为了不让人担心，他还是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警察问完之后就走了。” 说完他向着杜父和杜母走过去，走到了杜父和杜母身边，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孟欣，他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自己的父母。 因为昨天他的父母一直在因为这个事情埋怨他，怪他不应该多管闲事害了自己。但是杜云非觉得，他当时如果没有那么做，那么现在的他，就不是只感觉到有一点点的疲惫了，而是会感觉到痛心。 犹豫了半分钟，杜云非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父母，然后非常郑重地说道：“爸，妈，忘了跟你们介绍了，这是小欣，也就是我刚刚交往的女朋友。” “啊？！！”杜父和杜母目瞪口呆地看着杜云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反而是孟欣率先反应过来，异常窘迫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而孟母和孟青山同样也觉得有些尴尬，若不是因为他们早就见识了杜云非的快人快语，现在他们肯定觉得杜云非有点呆。虽然——的确是挺呆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杜父和杜母一会看看孟青山，一会看看孟欣，又一会看看杜云非，根本都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而孟欣则越来越觉得害羞，恨不得冲上去暴打杜云非一拳，让他说话这么不经大脑。本来两个人只是刚刚确定关系而已，可是现在这种场面，好像双方已经到了见家长的阶段。 过了好一会儿，杜母才忽然笑了起来，虽然笑得有些尴尬，但是其他人也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挺开心的。 “好事好事，这是大好事。”一边笑一边说着，然后情不自禁地看着孟欣。这一下越看越欢喜，孟欣的模样没得挑，尤其是孟欣还是孟青山的宝贝女儿，其他的都不说，单凭她是杜云非长这么大第一个看上的姑娘，那杜父和杜母说什么也都要支持。 第50章 困境 说到这个事情，孟青山的脸色立刻有些严肃，然后他打断了杜母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事情对我们却是十分不利的。” 孟母也被孟青山提醒了，于是立刻附和道：“可别忘了，派出所那边打算用情感纠纷来定性。这个时候如果大张旗鼓地说是要确立恋爱关系，恐怕会被派出所大肆利用！” 杜父和杜母先是一愣，紧接着两个人立刻面红耳赤地点点头，刚才他们没有绕过来弯，现在被孟母这么一点拨，才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很多。 “那坏了，咱们现在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得谨慎，可不能让好事变坏事，坑了两个孩子。”杜父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杜云非，无不忧心地问道：“刚才警察带你去问话，肯定也问了你跟小欣的关系吧？你当时怎么回答的？别给人家钻了空子。” 杜云非倒还是比较镇定的，他摆摆手说道：“我肯定不会和警察说这些的，我多少也了解一些法律常识，感觉警察问得问题很奇怪之后，我就不怎么认真回答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孟欣，不禁对杜云非刮目相看，她本来都以为杜云非是个榆木脑袋，但是没想到他还是会随机应变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不能高兴太早，当务之急是处理好中间的关系，不能让xx派出所那边乱办案。想要讨公道，不能干坐在家里等着，必要要动起来到外面找找资源，了解一些消息。 因此孟青山交代杜父和杜母回家想办法，然后又叮嘱杜云非近期的言行举止要多加注意，因为很有可能会有警察暗地里观察他，另外学校那边，孟青山也打算好好地安排一下，至少大家的舆论不能乱了。 这么一番议论之后，杜父和杜母就要带着杜云非离开。但是杜云非却又磨磨蹭蹭起来。他今天来医院就是想要看一看孟欣，结果都没能跟她说上什么话，就要走，他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两个人刚刚确立了关系，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最后还是孟欣更果断一些，笑嘻嘻地哄着杜云非说道：“反正我都考上我爸的研究生了，再有没多久我就要进研究所里，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切磋一下学术啊！” 听到孟欣这样说，杜云非舒了一口气，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了孟欣好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杜父杜母一起走了。 等到送三个人出了门。孟青山折返回了病房之后才说道：“其实杜云非这个孩子还是很优秀的。” 孟母也点点头，她与孟青山想法一致，并不怎么排斥孟欣与杜云非在一起，相反，女儿能与这样一个超级学霸相处，说不定也能培养一下学习的兴趣。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更加担忧的事情，那就是，到底能不能顺利渡过现在的难关。 孟欣也在一边帮着想办法，过了一会儿，她想到了魏铭，魏铭的妈妈是体制里的人，说不定是能够获取到一些资源的。于是孟欣就自作主张联系了魏铭，在与他进行了一番沟通之后，魏铭当即说道：“其实我这里倒是知道一个人，可以非常直接地与xx派出所进行接洽。” 孟欣既惊又喜，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于是她连忙问道：“你说得是什么人？方不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 魏铭停顿了一下，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个时候说起这个人到底合适不合适，因为不论是从他妈妈的角度，还是从他自己的感官上，他都对那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一想到孟欣此刻正处在风口浪尖，急需从困境中摆脱出来，魏铭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然后就对着孟欣说道：“其实那个人你也见过一面。他叫谭启瑜，我不知道你对这个人还有没有印象。” 脑海里好像是撞见过这么一个名字，但是孟欣记不太清楚了，于是魏铭只好解释道：“有一次我们在岸香咖啡聊季师姐的事情，那个时候季师姐还在里面勤工俭学，然后被贷款公司的人刁难……” 被魏铭这么一提醒，孟欣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一号人，“谭启瑜，不就是岸香咖啡的谭老板么？是个很年轻的大老板，当时我就感觉他做人还挺圆滑的……” “谭启瑜？”孟青山忽然打断了孟欣与魏铭的通话，然后急切地说道：“这个人我有印象，这是我08年带的一个学生。” 孟青山带过的学生不少，但是能够让他这么印象深刻的人，却并不怎么多，毕竟像他这样潜心搞学术的人，是不大热衷于人际关系的。但是他对谭启瑜有印象，那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学生真的是一个励志典范，听说他刚入学那会儿就开始张罗着创业，先是搞校园电商，接着又开始跟人一起做网站众包，听说后来又转战服务业。我认识他，是在一次学术讲座上，当时我在讲个性化推荐技术，讲座结束后，他突然上来跟我交流，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学生的思维异常活跃，行动力很强，人也是非常热情高涨。后来有同行的老师跟我介绍了一下他的简历，我才知道他是从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贫困生打拼成企业老板的传奇人物。他在毕业之前，身价估值已近一个亿，恐怕现在他的身价已经不止这个数了。” 孟青山一番介绍说完，孟欣那边也已经结束了与魏铭的通话，与孟青山说得很类似，魏铭也把这个人的传奇经历给介绍了一下。但是魏铭比孟青山又多介绍了一些，据说此人十分之圆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魏铭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但是孟青山也比较理解谭启瑜的这种性格，一个人若要达到某种高度，总是需要一些特质的，这种特质有可能是极高的天赋，也有可能是像谭启瑜这样对于商业的敏感，对人际关系的利用。 话不多说，既然已经打听到了这一号人，孟青山心里也就有底了，毕竟是他带过的学生，尽管他没有谭启瑜的联系方式，但是周围那么多老师学生，总是能有跟他牵上线的人。 果然如孟青山所料的那样，当天下午，他就与谭启瑜取得了联系。谭启瑜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立刻仗义执言，直爽地责备xx派出所的办案能力。之后更是对孟青山表示了感同身受的愤慨。然而让孟青山稍感意外的是，谭启瑜表示认识孟欣，并且保证会立刻赶往孟欣所在的医院。 ** 谭启瑜果然说到做到，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就抱着花篮提着牛奶水果带着两个助理敲响了孟欣病房的门。 一进门，谭启瑜就客客气气地喊孟青山老师，喊孟母师母，接下来的谈话，他也是一口一个老师，一口一个师母。 见到了病床上的孟欣，他也是一口一个师妹。 “虽然就与师妹见过一面，但是我对师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由于没有师妹的联系方式，所以也一直没有师妹的消息，现在看来是因缘际会，师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现在就算是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也要把师妹的事情给完美解决了。” 谭启瑜其实过于热情了一些，包括孟欣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这样客气，态度这样热烈，本来只是以为他比较善于与人拉近关系，但是没想到他的作风也是这么高调的。 现在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孟青山和孟母也就没说什么，笑脸相迎，很快把现在的情况跟谭启瑜描述了一下，谭启瑜表示现在这个事情确实处于比较尴尬的境地。 “其实这个事情本来不是很棘手的事情，刚才孟老师跟我打完电话之后，我就跟派出所那边的人打听了一下，那边人也说了，案子其实是比较明确的公众案件，一开始他们的人也没有打算多想什么，肯定直接就走流程的。但是呢……”谭启瑜话锋一转看向孟欣，“但是呢，涉案的两个男青年家里人的动作太快，这年头，很多事情不是说你觉得是怎么个道理，就用怎么个道理来解决的，哦，我这么说不是老师您想得不对，我是指，派出所那边的人办事风格，现在就是这个不靠谱的样子，他们要是一本正经地走流程，可不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么？结果对方的家里人那么一干涉，问题立刻就复杂了。尤其是你们又不在后头盯着、督促着，结果就被人家钻了空子，三下五除二地就跟派出所的合计好了，说是案情认定书都已经写好了，就差签字盖章录档案了。” 谭启瑜说得十分隐晦，但是屋里坐着的人，全都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摆明了就是涉案的那两个人靠着不正当的手段与派出所达成了合谋，所以才会影响了最后的判定结果。 孟欣哪里咽得下这口气，顿时怒不可遏地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这样乱来已经违反了纪律。这件事情实在不行咱们就硬碰硬好了。啥也别说，直接去法院起诉，告他们。还有那个什么破派出所，我铁定是要举报他们了。就不信他们什么都不怕！” “诶！”谭启瑜摆摆手，“师妹，你的心情我特别能够理解，我跟你说，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比你还要激动，但是你有认真想过呢？激动有用么？你说得这些方法看起来是很有用，很理直气壮。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起诉的时候，那什么来举证？你举报的时候又怎么递交材料证据？好，这些先都不谈，我是听说，这个事情还有另外一个枝节。说是有个男学生中途出来见义勇为，结果用刀把人给扎伤了，是有这么一个事情吧？如果我们猜得没错，你们肯定是想要维护这个男学生的，从我的角度，我也觉得这个哥们值得人尊敬，现在，就算是为了这哥们考虑考虑，万一派出所拿这个事情来要挟你们，你们觉得，你们还能用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化解么？” “啊！……”不说到杜云非还好，一提到他，孟欣的整个心都皱成了一块去，她刚才是很激动，但是谭启瑜说得也很有道理，她不能看到杜云非因为她受到影响，所以事情的解决办法，肯定不能是像她说得那样。可是如果不那样的话，她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一旁的孟青山和孟母也突然没了主意，现实不比做科研做学术，科研和学术都是在一定假设的相对理想化环境里进行的，而现实世界实际上是更复杂，更让人难以捉摸的。 “那……启瑜……你有什么想法呢？”孟青山犹豫良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51章 帮忙 听到孟青山的问题，谭启瑜的顿了一下，继而眸光温和地说道：“孟老师，刚才我承诺过，师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所以不管是采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情。” “这……”孟青山稍微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孟母，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也确实想要尽快解决问题，但是启瑜，你可以大概说一下，你准备用什么办法么？这样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不然……” 谭启瑜何其精明，不用孟青山明说，他也已经知道了孟青山到底在担心什么，无外乎是怕用的手段不光彩，最后反倒有理也成了没理。对于孟青山这样的顾虑，谭启瑜表示十分理解。其实本来他也没想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孟老师，我了解您的心情。直接跟您说吧，我有个叔叔就在xx派出所里，也算是个小领导了。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出差，所以所里的有些人就手脚不老实开始瞎折腾，我把这个事情跟我叔叔沟通一下，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 “哦！这样啊……”孟青山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又想到，涉案人那方其实也是在派出所有关系的人，这么一来，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啊？于是孟青山又问道：“不知道你打听到的消息，有没有关于涉案人究竟与派出所怎样达成的合谋的？” 谭启瑜稍微顿了一下，他本没有打算把这里面的事情跟孟青山细说，但是既然他问了起来，他要是藏着掖着，总是不大好的。所以他点点头说道：“听说那两个男青年中的其中一个人，是一个女警官的侄子，另一个则是xx县教委的儿子。两家好像是有些牵扯，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的。” 孟青山听得直皱眉头，原来还以为对方有多大的来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不过现实就是，往往越是不起眼的位子上的人，越是骄纵。不过得知了实情是这样之后，孟青山也就放心了很多，如果真的如谭启瑜说得这样，那么其实他自己想要摆平这件事，也并不是很难。不过既然已经麻烦了谭启瑜，总不好现在突然把人家支走，孟青山觉得，让谭启瑜从中搭桥，也许是一件好事。 “既然这样，我们总要与你的叔叔碰个面，到时候好好聊一聊。”孟青山客气地握住了谭启瑜的手，“启瑜啊，这件事情多亏了你，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是相当汗颜。” “老师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的良师益友，曾为我的创业之路指点迷津，我能有幸为你分忧解难，说实话我心里也挺踏实的！”谭启瑜笑着同孟青山握手。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孟母和孟欣，“师母，师妹，我现在就整理了资料发给我叔叔，事情越耽搁越不好，等我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孟母连连点头：“谢谢你了。” 孟欣这个时候也乖巧地点头，“谢谢谭师兄！” 谭启瑜听她这样称呼他，不由得笑了笑，“那天在我的咖啡店里，你都不好意思跟我说话，现在总算是肯叫我一句师兄了。” 孟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谭启瑜忽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她就回答道：“以前是不认识师兄，现在认识了，所以肯定就不一样了。” 谭启瑜便又点了点头，然后他飞快看了一眼时间，“孟老师，我在医院对面的金源大酒店定了酒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一起吃个饭？” 这是让孟青山始料未及的，他来不及停顿，就摆手说道：“这不合适，分明是我们请你帮忙，怎么好让你做东？等下次吧，下次叫上你叔叔，我们再一起好好聊聊。” 谭启瑜又儒雅地笑了笑，“孟老师，这顿饭可是我欠您的，可见您都忘记了。” 别说是孟青山了，连孟欣都觉得好奇，对于谭启瑜，他们几乎就没有什么印象，哪里来的欠一顿饭的说法呢？ 谭启瑜见孟青山一副迷惑地样子，这才解释道：“孟老师，当初您教我们上消费者行为学的时候，在课堂上我问过您一个问题，您非常认真地给我解答了，并且鼓励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那个时候是我创业初期，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只有您给我鼓励。所以我当时在课堂上就承诺，将来等我挣到了五百万，我就请您吃大餐。那个时候全班同学都跟着笑，您也笑了。后来可能大家都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忘。现在我早就挣到了500万，但是却一直没有联系您，所以说，我一直欠您一顿饭。” 孟青山哑然，良久也没有反应过来，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说实话，他上过的课那么多，确实是不怎么有印象了。“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渊源……”孟青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看来我是要庆幸当初在课堂上鼓励了你，不然津市可就少了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了。” 谭启瑜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简单笑了笑，“所以，孟老师，我们现在去吃饭吧！师母，还有师妹也一起去吧，人多了才热闹一些。” 孟母看了一眼孟欣，想要征求她的意见，不料孟欣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孟欣立刻捂着肚子讪笑了起来。 谭启瑜却爽朗地笑起来：“看来师妹是已经同意了。” 这样一来，孟青山和孟母也不好再推辞了，于是只好跟着谭启瑜一起去了金源大酒店。 ** 用餐结束后，谭启瑜又送孟青山一行人回医院，因为孟欣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需要得到医生的确认之后才能出院。不过看着她吃完饭后生龙活虎的样子，大家也多半看得出来她是已经没事了。 回到了医院病房，恰好赶上医生过来查房诊断，对孟欣经过了一番检查之后，医生确认她的身体没有异常，已经可以出院了。 孟欣因此长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这憋屈的遭遇，她不禁抱怨连连：“等这个事情了结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我这段时间运气真的好背啊，感觉是碰上了霉神。” 谭启瑜听了，立刻打趣道：“我听说津市东北方向的灵山上有座寺庙十分灵验，如果师妹觉得有意的话，我很乐意带着师妹过去祈福消霉运。” 孟青山听了就笑：“这种事情就免了，让人家知道教授的女儿还要跑去信这个，肯定要笑掉大牙了。” “我只顾着开玩笑，结果忘了这个了。”谭启瑜故作羞愧地笑了笑，“孟老师千万别见怪，我读书不精，成天就天马行空去了。” “天马行空是好事啊，你可不就是得益于脑子灵活么。”孟青山客气地看向谭启瑜，“读书只不过是一种手段，你现在这样的情况，未尝不算是一种成功。” 谭启瑜不置可否，淡淡道：“那孟老师，这个事情咱们就说定了，您等着我的消息。” 他这就是要走了，于是孟青山立刻把他送到门外，“劳你费心。” ** 送走了谭启瑜，孟青山又给孟欣办了出院手续，如此三人才驱车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孟青山的心情好了许多，毕竟想到孟欣的事情很快就要解决，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显得没有那么沉重了。孟母也跟着一起很高兴。不仅如此，她还因为这件事情，对谭启瑜的印象非常好，一路上一直对他称赞有加。 “小谭真的是一个好学生，不愧是寒门打拼出来的人，励志又懂事。多少年的事情，他都记得那么清楚，跟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还有吃饭的时候，你看他多么会关照人，面面俱到的一个好小伙，跟他相处，让人心情都变好了。” 孟青山也同意她的看法，“我以前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有这个人，别看他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我，说实话我对他的关注真没有多少，所以刚才他那么客气，我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他这人是很热情，看得出来也是有不少真本事的人。白手起家可不是好玩的，他能做到，也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 听着孟青山和孟母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这里夸谭启瑜，孟欣就有些疑惑了，如果说谭启瑜真的有这么好，那为什么魏铭会有些讨厌他啊？其实说起来，从她与谭启瑜的短暂相处来看，她觉得这个人还是比较绅士比较聪明的，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什么非常招人厌的事情吧？ 可是孟欣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给自己的爸妈听，毕竟这些都是关于魏铭个人的私事，她也不想用私人感情来左右自己爸妈的看法。 到家之后，孟欣泡了个热水澡，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然后躺进了被窝里。 仿佛很久没有在这样温暖又温馨的被窝里睡觉了。孟欣暂时把这些天的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不禁又回想起杜云非与父母介绍自己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冒着傻气，但是她却十分踏实十分开心。 又想到杜云非说的那句我确实喜欢你，她就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找不到北。 很快地拿出手机，孟欣又把自己的手机桌面换成了杜云非的照片，之前那段时间，因为与杜云非之间冷淡的关系，连带着她自己那种‘失恋’的伤痛，她撤下了杜云非的照片，然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把杜云非当做自己的男朋友。 她原本想发个朋友圈报一下平安，顺便再宣布一下自己的恋情进展，但是想到现在是特殊时期，她只好又忍住了。在通讯录里翻了翻，她找到了黎思佳的头像，然后发了个语音过去。 “佳佳，你还好么？” 仿佛就在一瞬间，黎思佳的消息也回了过来。 “天哪，终于收到你的消息了，我一直抱着手机等你的消息！” 孟欣有些惊讶于黎思佳激动的情绪，但是很快，她就想到，黎思佳应该也知道自己昏迷的事情。所以她很快发了一个笑脸过去：“有惊无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哈哈” “你心真大，竟然还笑得出来！”黎思佳顿了顿，想到那天晚上要不是孟欣仗义地折返回来帮她，她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她心里忽然有些酸涩，打出了谢谢你三个字，发给你孟欣。 看着谢谢你三个字，孟欣心里也忽然一阵暖流涌过。如果时光再倒流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回头帮助黎思佳，不过，如果上天真的再给她一次回头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傻乎乎地拉着黎思佳在大半夜走路了。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互相安慰互相关心互相鼓励，终于又恋恋不舍地互相道了晚安。 等到孟欣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又忽然接到了一条短信。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杜云非发来的。而短信的内容，也是让人脸红心跳。 杜云非发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一行：“我发现自己好喜欢你。” 这真的……孟欣的脸蹭的热了起来，她捂嘴偷笑着，给杜云非回了短信：“发现得有点晚哦。” 收到信息的杜云非噎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发什么信息过来。最后他索性发了一个晚安过来，差点把孟欣给憋死。 孟欣正寻思着那句晚安怎么回呢，杜云非的短信又发了过来，“把咱们的聊天记录先删掉吧，要是被人看到了，可能不太好。” 孟欣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也就明白杜云非是什么意思。但是要让她把信息删掉，她还真的很是舍不得，毕竟这是杜云非第一次在短信里亲口说喜欢她。想了想，孟欣下载了一个加密信箱，然后把杜云非发给她的信息全都锁进了加密信箱里去。 她想，即便是别人来调查，她也不怕什么，毕竟本来她就是受害的一方。 而杜云非见义勇为的称号，她想，也是早晚会有的。 第52章 落雨 谭启瑜的动作十分快，还没到两天的时间，他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事情基本上已经办妥了，违规操作的女警官被带走调查，被她包庇的两个涉案青年，也就是当晚袭击孟欣的人，也被逮捕归案。 最后案件究竟要怎么定性，还是要看受害人一方的意思。 对于这件事情，孟欣自然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就按照法律走流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是不能简简单单地就算了。 嫌疑人家属本来还胸有成熟趾高气昂的，但是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事情全被谭启瑜的叔叔给搅和了，这下子那边的人着急了，急忙忙地托人找到了孟家和黎家，千方百计地想要取得受害人的谅解。 但是孟家和黎家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两家人本来就打定了注意不会动摇，所以不管对方如何闹如何求，两家人都不肯答应谅解嫌疑人。因此也就没有了减刑和缓刑的可能性。虽然受害人受到的伤害不是十分严重，但是考虑到两个嫌疑人作案动机十分恶劣，而且并没有自动终止犯罪的意图，因此两人双双获罪锒铛入狱。 如此袭击案的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最终的处理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当然在孟青山看来，这都是归功于谭启瑜帮了大忙。所以等到事情的风声一过，孟青山就特意邀请谭启瑜和他在xx派出所工作的叔叔一起吃了饭。 在席上，孟青山对谭启瑜褒奖有加，对他叔叔自然也是各种感谢。谭启瑜在中间为两人互相引荐，如此几个人也就此相熟了。 自这件事后，谭启瑜也渐渐热络起来，时不时去t大附近的时候，还要专程去拜访孟青山。当然他每次也都不忘带着礼物，有时候也顺带着给孟欣带一些小玩意，孟青山本来一直推辞不收，但是每次都拗不过谭启瑜的热情，因此都只好照单收下。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三月份，天气回暖的时候，t大考研复试的通知也都发放到了每个考生手里。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进了复试，但是在收到招生办发来的复试短信的时候，孟欣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把。紧接着就是开始为复试做着最后的准备。 前有孟庆山给她画重点，后有杜云非全方位教学，孟欣的准备一直进行得十分顺利。 转眼也就到了复试的这一天，复试分为面试和笔试，上午的笔试结束之后，孟欣的心情很不错，拉着杜云非去风味餐厅吃了海鲜锅。 到了下午面试的时候，几个面试官都对孟欣十分眼熟，相谈甚欢之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给孟欣打了优秀。复试结束的很顺利，一个星期后考研的总成绩就发布了，随后拟录取名单也在学院的网站上进行公示。 孟欣看着自己在名单上的顺序，有点小小的惊讶，因为像她这样的学渣，竟然也靠近了前十名里去，可见印证了那么一句话，天道酬勤。倘若人生的头十几年她就能像复习考研那么认真，恐怕会跟现在大不一样吧！ 不过真正让孟欣高兴的是，她总算是实现了进入研究所，与杜云非朝夕相处的梦想。 得知自己被录取之后，孟欣就做好了在研究所占一席之地的打算，因为按照每年的惯例，所有确认考取了研究生的人，一般都会提前找好导师，并且提前进入研究所熟悉研究生学习生活的节奏。 孟欣为这个事情已经计划了很久，但是让她郁闷的是，杜云非旁边的那个座位，一直都堆满了东西。因为就在当初不知道是谁把东西堆放在上面之后，其他的人也都时不时堆一些杂物在上面，久而久之，那张桌子就被大家当成了杂物料理桌。而杜云非的座位，则仿佛被那座小山隔绝于人世之外，显得格外孤零零。 孟欣想要把那个桌子收拾出去，但是放眼望整个办公室，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堆放这些杂物，因此孟欣只能另外转战场地，寻找其他的空位子。 彼时季民雅旁边的位子已经被另一个博士师兄占了去，因为那个位子靠近窗户透气性比较好，所以最后只剩下那个被博士师兄抛弃的座位，一个靠在墙角，与杜云非隔了一个对角线的位子。 看到这个位子的时候，孟欣十分不开心。说好的进了研究所就能每天与男神腻歪，两个人离得远，还怎么腻歪啊？连说话都成问题吧？！ 然而再郁闷也没有办法，孟欣不情不愿地坐在了角落里，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杜云非的座位，“好远啊！”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杜云非站在她旁边，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情不自禁地也感叹：“是挺远的，而且我的桌子又被那堆东西堵得严严实实。” 孟欣托腮皱眉，“我要跟我爸要一个储物箱，把那些杂物通通扔掉，正好省心。” 其实杜云非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还没好意思跟孟青山开口，不过，这种事情即便是不告诉孟青山，也没有什么妨碍。他已经自己有了主意，于是就安慰孟欣说道：“这个座位你先凑合坐着，等过几天，兴许就有别的位子空出来了。” 孟欣只好无奈地认了。回想起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要么是跟杜云非坐邻桌，要么是坐在季民雅旁边，那个时候，还是比较舒心的。 想到季民雅，孟欣这才意识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与季民雅联系了。她下意识地去看季民雅的座位，这才发现她位子上也是空着的。 孟欣于是问杜云非：“我季师姐去哪了？我记得她以前每天都来研究所的。” 杜云非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因为她妈妈的病情加重了吧。” 听到杜云非这样说，孟欣忽然心头一跳。是了，最近每天很多琐事，她都快要忘记了这件事情。犹记得当初魏铭说，季民雅的母亲病情十分严重，可能连春节都熬不过去的，然而转眼已经是三月份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呢。 这种事情总是不好直接问当事人的，因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状况。 孟欣只能给魏铭打电话。 结果孟欣刚跟魏铭打听季民雅，他立刻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语气十分淡然地说道：“上周五的时候，她母亲去世了。医生说，这已经是病人的极限了，她走了，反而比承受着每天的疼痛，更好一些。” 孟欣听了之后默然不语，虽然她对季母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想到那是季民雅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儿。距离上周五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季民雅不知道要承受了多少痛苦，而她从来都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不知她还好不好。 想到这，孟欣小心翼翼地问魏铭：“季师姐还好么？你有陪着她么？” 魏铭愣了一下，继而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他叹气，“她知道了我花钱给她妈妈看病的事情。然后她一个劲地哭着跟我道谢，感觉她都已经崩溃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怕她一个人想不开，就一直都在陪着她。” 魏铭说着，看了一眼因为疲惫而趴在桌上睡着的季民雅。自从季母去世那天，季民雅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她的无助，他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一个劲地请求自己的离开，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这时候离开她。 思绪万千，魏铭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孟欣说这事情，末了，他只能叹着气说道：“我只能尽力而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孟欣听完之后，鼻子隐隐发酸，“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直接告诉我……季师姐，就拜托你了。” “好……”魏铭喑哑地挂断了电话。 彼时季民雅也从梦中惊醒了，她抬头，眼神空洞地看向空荡荡的床铺，呢喃道：“那个时候我跟我妈就一起睡在这张床上，她晚上睡觉总是不停地翻身，我被她吵醒过很多次，有时候心情很差了，就会因为这个埋怨她。然后她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当时不知道，她之所以那么频繁的翻身，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导致她身上很痛很痛，她痛得睡不着觉，只要安静地躺一会儿，就觉得痛得恶心，所以她就只能不停地翻身翻身……后来，她索性买了一个二手的单人折叠床，她把大床留给我睡，自己睡在折叠床上……” 季民雅一边说着，一边泪水滂沱而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沉默着看向那张木板床，忽然失声道：“我没有妈妈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魏铭鼻子猛地一酸，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他再没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把季民雅摁进了怀里。 她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又被谁拥进怀中。她的世界，落满了大雨，仿佛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晴天。 魏铭沉默着，颤抖着抱着季民雅，只希望，这阴霾，快一点消散。 第53章 羞涩 距离帮季民雅办完她母亲的葬礼已经过去了有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季民雅却瘦脱了形。她又成了那个每天准时到达研究所、少言寡语的女博士。 不过有心的人发现，她的话比以前更少，而且也常看着窗外发呆。 注意到这个情况，孟欣第一时间约了季民雅出去吃饭，然而却被她婉拒了。 她只是说自己没有胃口，所以不能陪孟欣一起吃饭。然而孟欣知道，她这是因为过度伤心导致的孤僻，师姐真的是太难过了，她的难过，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孟欣有心要帮她，但是也不知从何下手，毕竟很多事情不发生自己身上，是不能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受的。而魏铭也常带着保温桶来看她，可是她照样不收，每次都把魏铭拒之门外，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仿佛再没有人可以接近季民雅。 吃晚饭的时候孟欣与杜云非说起这件事，杜云非当初也参加了季民雅母亲的葬礼，当时季民雅那种悲痛欲绝的模样，对他造成了很大的震撼。时至今日，他也对季民雅的种种遭遇表示十分遗憾，但是面对孟欣的苦恼，他又有不同的见解。 “你关心季民雅是好事，但是你也不能剥夺她悲伤难过得权利。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伤心难过乃至孤僻，都是很正常的表现，相反的，如果她表现的十分不在意又或者表面上一点都不难过，那才说明出了很大的问题，现在她把情绪释放出来，对她来说是一种缓解，这个缓解的过程比较慢而已，如果你要强行地终止这个过程，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劝你，不要过度地干涉季民雅的情绪，我相信，凭着她的意志力，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恢复的。” 对于杜云非的这种说法，孟欣是表示怀疑的，因为在她看来，季民雅伤心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如果她不管一管的话，真害怕哪一天季民雅忽然就倒下了。 “我是觉得，你有时候太过于理性了，你站在常理的角度上分析季师姐，也许是对的，但是万一你错了呢？”孟欣总觉得杜云非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了一些。 杜云非不欲与她争论，只是简单地笑了笑，然后往她碗里夹了两片土豆。 看着碗里香喷喷的土豆片，孟欣顿时胃口大开，也就不再跟杜云非计较季民雅的事情了。 杜云非吃饭的速度很快，他的饭量也很大，等到他吃完第二碗米饭的时候，孟欣的第一碗饭还磨磨蹭蹭地没有吃完。 杜云非也不着急，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一边看，一边等着孟欣吃饭。 孟欣扒了几口饭，好奇地指了指杜云非手里的小册子，“你在看什么啊？” 杜云非脸色一僵，随手把小册子收进了上衣口袋里。“没什么，背单词。” 由于他的模样实在是鬼鬼祟祟，孟欣也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所以她很快猜到，杜云非肯定是在看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东西。这一下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不由分说地伸手去够杜云非口袋里的小册子，可是杜云非的动作也很快，飞快地用手捂住了口袋。 “别看了，你看不懂的，快点吃饭。”杜云非故意一本正经地吓孟欣。 但是孟欣却不吃这一套，一边坏笑着，一边用蛮力掰开了杜云非的手，然后眼疾手快地把杜云非塞在上衣口袋里的小册子拿了出来。 那是一本粉色封面的小书，看上去非常的少女心。而封面上的几个小字，更是让孟欣面红耳赤。《恋爱指南》四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孟欣差点把晚饭都给喷了出来。 这个书呆子，看的都是什么东西？！好在只是被她看见了，万一这是被别人看见了，真的都丢死人了啊！ 眼看着杜云非要把小册子抢回去，孟欣一边用手护住小册子，一边急赤白脸地打开来，第一页：“任何时候，女朋友说得都是对的，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与女朋友争论。” 孟欣的眼睛差点直了……这种歪理，杜云非也会信？ 孟欣扶了扶差点要掉下去的下巴，继续翻到了第二页：“遇到任何好事，要第一时间想到女朋友，并把好吃的好喝好玩的留给女朋友。” 噗——孟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你都信？！”说着她把小册子哗啦啦地往后面翻，每看一页，她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眼前的大博士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而杜云非的脸则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他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孟欣的脸色，更不敢看孟欣手里的册子，更让他觉得局促不安的是，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食堂，他这个样子，肯定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孟欣看着他的脸色，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再笑话他，毕竟那本小册子上面写的东西都是关于如何宠溺女朋友的。作为这场‘事故’的女主角，孟欣总不能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热闹吧？ 所以她很快把小册子收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拉着杜云非一溜小跑出了风味餐厅。 两个人跑到了信息楼里的凉亭里，然后孟欣这把小册子拿在手里扬了扬，问杜云非：“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杜云非的大红脸还没有消退，被孟欣这么一问，他更加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的也不肯说出小册子的来历。 “诶？”孟欣扯着嘴角坏笑了一下，“所以你是不打算说咯？”孟欣说着，把小册子翻到了其中一页，“喏，看这上面怎么写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回避女朋友的问题，必须要如实回答。” “额……”杜云非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册子，过了一会儿，他苦着脸‘招供’：“这是我有天去书店的时候，看到一本杂志里附赠的，我觉得这里面写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就买回来，带在身上，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研读。” 哈哈哈哈……孟欣忍不住大笑起来，“说真的，你觉得这里面说的很有道理？你不觉得幼稚么？” 杜云非摸了摸额头，“额……我觉得说的挺好，至少目前觉得没什么问题……” 孟欣吃吃吃地笑起来，暗暗纳闷到底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杂志里会附赠这种小册子，当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杜云非竟然还会认可这种东西，毕竟像他这样作风严谨的人，遇到这种东西，难道不会第一时间以批判的视角来各种批评么？ 不过杜云非的这种‘思想觉悟’，孟欣还是十分满意地。本来她还想纠正杜云非对这个小册子的错误认知，但是转念一想，倒不如顺水推舟将错就错？反正有一天杜云非自己也会反应过来的，倒不如现在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被他骄纵的滋味？ 想到这，孟欣不禁喜上眉梢，她笑着把小册子还给了杜云非，然后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这个上面写的东西确实很重要，你一定要全都深刻学习，以后我还要时不时考考你。” “啊？！”杜云非愣住了，“这个要怎么考？就像背课文那种背下来么？” 真是呆死了！孟欣无语地拍拍脑袋，“肯定不只是背住啦，你要学会用实践来践行真理，如果哪天我发现你的作为违反了指南的内容，我肯定要对你进行严厉的惩罚。” 杜云非吓了一跳，“什么严厉的惩罚？” “这个……”孟欣一时间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这个你就先不要管了，我奉劝你千万不要越雷池哦，不然我的手段可是很厉害的。” 杜云非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然后他真的很认真地把小册子收了起来，仿佛真的视它为最高行为准则。 彼时春.光正好，有黄鹂鸟站在枝头对着两个人啁啾。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寻找那婉转行动的叫声，冷不防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孟欣咧嘴笑着转过头来看向杜云非，他肩膀上落了两片嫩黄色的树叶，在黑色的衬衫上显得格外醒目。 孟欣想也没想地就伸手帮他扫下了叶子，笑意满满地望着他。看着她青春洋溢的笑脸，不知怎的，杜云非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很快他不自然地扭转过头去，支吾着说道：“天气越来越好了。” 孟欣不疑有他，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是啊，感觉每一天都比以前更好。” 杜云非便又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偷偷看一眼孟欣，然后在她发觉之前，又飞快地头去。 两个人这样并肩站着，直到日落余晖快要消散时，候鸟拍着翅膀而过。两个人却都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有时候就这样不说话静静站着，也令人无比惬意。 有风簌簌地吹过。凉亭外的修竹摇曳，竹叶沙沙作响，蹭在人的脸上是异样的痒。 季民雅一袭黑色的衣衫，静静立在竹林的中央，偶尔从竹子摇曳的空隙中，隐约看见对面站着的两人。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一颗心仿佛都不会跳动，时间静谧得只有沙沙声，最后一丝余辉落下，她的视线也在余辉里慢慢的模糊。终于，有两行眼泪默默地滑下来，那两人的身影渐渐的远去了，又模糊了，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不是故意想要偷看什么偷听什么，她不过是想要在此找到一份心灵上的宁静。然而当她默念心经后再次睁开眼，却看见那样一幕，她说不上悲伤，胸腔里唯有冰冷与孤寂。也许是时候放下执念了，从很久之前，她就应该放弃。 她忽然抬手，一点点地擦去泪痕，然后蓦然转身。又是一阵风掠过，最后一丝日光也蓦地消失了，空荡荡的竹林里，再找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第54章 牵手 3月底的时候，也就到了大四毕业论文开题的时候。因为平时一直没有课的缘故，孟欣一直都在研究所里看书，后来是班长在班群里通知了毕设选题的事情，孟欣这才意识到大学生活已经接近了尾声。 对照着班群里发布的毕业论文选题表，孟欣选了很久，但是碍于自己本科的时候确实没有学到什么真才实学，因为对于每个题目，她都觉得十分陌生。 本来她想让杜云非帮她把把关，但是因为杜云非最近刚去夏威夷参加一个国际会议的缘故，她根本来不及把选题表发给他过目，另一边班长也催的特别急，她没有办法，只能挑了一个看起来不是特别难得题目——关于购物优惠券发放策略的探究问题。 然而只从题目是看不出来究竟老师是想要让作出什么样的毕设成果的，孟欣以为这个题目是一个纯理论的问题，所以也查找了一些相关的文献，但是让她很意外的是，等到全班的选题表确定之后，负责每个人毕设的导师也都确定下来，紧接着就是每个导师定期召开小组会议，让选择了他的选题的学生一起就题目做汇报。 第一次汇报的时候，孟欣就闹了一个笑话，因为提前没有了解清楚导师的研究方向，她也就没有领悟到导师出题的用意，等她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开题思路的汇报之后。导师面色严肃不发一言，而与她同一个导师的四个同学则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那个时候孟欣才知道自己错了。 好在导师的脾气还不是很坏，毕竟是第一次汇报，有时候把题目理解错了也是在所难免，毕竟不是每个学生都会熟悉他所负责的研究领域，因此在孟欣汇报完之后，导师对她的选题进行了一个简单地解释。其中的很多细节孟欣听不大明白，然而有一件事情她算是听明白了，那就是，想要做好她现在的这个选题，必须要学会遗传算法，而据她所知，这个遗传算法，不仅需要比较好的算法基础，还需要扎实的编程功底。如此一来，孟欣彻底就犯了难，同时她也有些后悔，她从来都不曾接触过算法或者编程一类，虽说管理学院也涉及到这方面的知识，但是这些东西对于他们专业而言，还是比较陌生的。 于是孟欣就找到了班长，提出了想要换班长的打算，可惜班长明确的告诉她，一旦选题确定之后，就相当于确定好了导师，是不能够再进行修改的。 如此，孟欣就只能不情不愿地领走了这个选题，并开始着手查找有关遗传算法方面的文献资料。 等到杜云非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孟欣进行第二次论文汇报之后了，现实总是令人十分沮丧，虽然孟欣大概地理解了题目内容，但是真要让她用遗传算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她觉得十分吃力，甚至觉得是无法实现的。 然而导师不仅没有体谅她的无助与为难，反而责备她没有一点知难而上的进取精神，如果毕业设计一点难度都没有，那还怎么提炼毕业生的研究能力？ 孟欣自然没有勇气与导师抗争，毕竟与导师抗争也不会改变现在的结果，对她做毕设更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整整两天时间，孟欣都因为毕设的事情萎靡不振，就连杜云非找到她，送给她从夏威夷带来的礼物的时候，她仍然是愁眉不展。 杜云非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孟欣心情十分不好，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了她。 “你怎么了？从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你就一直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讲一讲么？” 孟欣其实是不想把自己这种窘迫地情况告诉杜云非的，一方面是因为她有点私心，她不想让杜云非看到她这种‘无知’的糟糕状态，另一方面，她也觉得拿毕业设计这种‘小事’来占用他的时间，有点不合适。所以孟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对杜云非说实话。她想，也许导师说得话也是对的，有些事情她不逼自己一把，总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做到。 于是她对杜云非撒了谎，“其实是因为很久都见不到你，我一个人太孤单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心情就能好起来了。” “是这样么？”杜云非有一点不相信，因为他能感觉得出来，孟欣其实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他很想知道，但是看见她一副特别不愿意说出口的样子，杜云非也不忍心强迫她，只能顺从她的意思，“记住，任何时候，心情不好了，就第一时间找我。” 孟欣心里有点小感动，她认真地点点头。杜云非笑了笑，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那你认真学习，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出去吃大餐。” “吃大餐？”孟欣眼睛一亮，“是去外面吃么？” 杜云非捏着下巴笑了笑：“可以这么理解吧。” 于是孟欣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想到晚上即将到来的甜蜜，摆在眼前的毕设难题也好像突然不问题了。她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一下午还多打了两千字的论文。 晚上五点一刻的时候，杜云非来到了她的座位旁边。 因为他们两人的恋爱关系已经是研究所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大家渐渐地也都习惯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然而尽管如此，每次经过他们两人的身边时，大家还都是会忍不住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来，对于这样的情况，孟欣倒是无所谓的，不仅如此，她心里还隐隐的很高兴，而杜云非就不一样了，每次被别人用那种眼神看，他都觉得自己的脸发烫。 今天也不例外，当旁边响起打趣的笑声的时候，杜云非的脸又红了起来。 孟欣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他有点小可怜。为了缓解他的尴尬，孟欣飞快地收拾了自己的小包，拉着杜云非跑出了研究所。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习惯一起了走楼梯，因为走楼梯的人非常少，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可以非常自然地拉着彼此的手，慢慢地一级一级台阶地往下走。 孟欣走在杜云非的左边，右手被他的左手护在整个手掌心里。下楼梯的时候通常都是孟欣在说话，而杜云非认真地听着。 “我们今天去吃什么好吃的？是哪家餐厅？望湘园还是绿茵阁？”孟欣一边调皮地踩着楼梯，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杜云非，等着他给出答案。 杜云非却卖起了关子：“都不是，你再猜猜看。” 由于他很少这样吊人胃口，孟欣一下子就来了兴致，继续猜测道：“那就是沸腾鱼？我最喜欢吃鱼，你是不是还打算带我去吃鱼？” 杜云非又摇头，“比沸腾鱼要好吃很多倍。” “真的啊？！”孟欣两眼闪闪发光，实话说，沸腾鱼已经是她吃过的比较好吃的鱼了，倘若是比沸腾鱼还好吃的，那一定更加不同寻常了吧？ 可是孟欣无论如何也都猜不到，她猜了很多可能性，但是每一个都被杜云非给否决了。最后着急了，她就开始耍赖，抱着杜云非的脖子一边撒娇一边说道：“你再不告诉我，我就挠你痒痒了！” 一说起挠痒痒，杜云非就脸色一僵，他怕痒，而且很不幸的，孟欣发现了他的这个弱点，并且以此为武器来要挟他，屡试不爽。一想到那种奇痒难耐生不如死的感觉，杜云非差一点就要打寒战。因此，他终于忍不住跟孟欣透了个底，“今天我们不去任何餐厅和饭店。” 这样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孟欣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杜云非说得是什么意思，不去餐厅也不去饭店，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是去杜云非的家里？！ 孟欣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她站在原地忘了往前走，仰着下巴看向杜云非，非常郑重认真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回家见父母了么？” 杜云非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很久之前，我们双方的父母就已经见过面了，你难道忘记了么？” “啊……”孟欣有些尴尬地拍拍后脑勺，“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的，所以今天……还是回去见父母？” 杜云非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他只好点点头：“恩，算你猜对了。” 孟欣捂着普通乱跳的小心脏不肯再往前走了，“我好害怕啊，我都还没有做好去见你爸妈的准备。上次那个见面太不正式了，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又没有正式的在一起，现在……我好担心……” 杜云非哑然失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见过我的爸妈的，他们不是那种很凶的人吧？你为什么要怕他们？” “哎……”孟欣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这大概是所谓的丑媳妇怕见公婆吧！” 乍一听到丑媳妇三个字，杜云非脸色发烫，心跳也突然慢了半拍，说实话，他与孟欣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的感情并不是十分浓烈，而是好像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关系是那种惬意闲适的平静，很多时候，他把喜欢她当成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习惯，仿佛每天例行要做的事情，虽然并不是热烈，但是只要是哪一天没见到孟欣，他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直到有了孟欣的提醒，他才更加深入地去思考两个人的问题。就连今天请孟欣去家里吃饭，也根本不是因为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该见父母的关系，而是因为，他妈妈做得红烧鱼特别好吃，而孟欣爱吃鱼，他只是简单地想让孟欣尝一尝他妈妈的手艺。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恋爱不是简单的吃饭约会，而是发自内心地对彼此的一种爱一种情绪。扪心自问，他一开始并不能参透这种深奥的情感，但是内心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诉说着他对于孟欣的眷恋。这个时而如脱缰的野马，时而又务实上进的姑娘，真的把他的心给牢牢抓住了。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已经把孟欣当成了他家人的一份子，所以他才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诸如见父母之类的程序。 他没有认真考虑，不代表孟欣没有认真考虑，在与他交往的这段时间里，孟欣越发地无法自拔，现在她的朋友圈常常冒出来和杜云非在一起的场景，所以友人怪她是炫男票狂魔，也是有原因的。 两个人在楼梯间里沉默着，孟欣等着杜云非回答她的疑问，而杜云非则酝酿着如何客观地回答孟欣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杜云非诚恳地说道：“你不丑，而且，反正我们这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早一点见，也许是一件好事，你说对不对？” 第55章 踏实 他说‘反正我们这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时候，眼神十分平静，但是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踏实的力量。 孟欣心里是别样的喜悦，眼前的这个人，不擅长说情话，可是总在不经意间说出这样让人心头温暖的话来，他早就认定了一辈子，没有任何的思想斗争，也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那样自然而然，仿佛命中注定了就是如此。 孟欣笑靥如花，她紧紧挽着杜云非的手，认真地回应他：“你说的没错，我们这辈子，都已经注定了，哪里在乎早一点晚一点呢？” 杜云非眼底的笑意浓烈起来，他说不出的满足。觉得手心里好像握着整个世界。因为过分的高兴，他拉起孟欣的手，飞快地吻了上去，然后满脸通红地说道：“那，我们走吧，现在回家，今晚就在我家吃晚饭。” ** 杜云非的家距离t大很近，坐公交车也只要两站地的距离。因为等公交的人特别多，两个人临时决定直接走过去。其实杜云非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步行上学，对他来说走回去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但是他怕孟欣不胜脚力，所以才提出要坐公交车回去。 而孟欣却不是那种娇气的人，拉着他就走。 于是两个人就沿着人行道往杜云非家里走，一路上热热闹闹地聊一些在学校的事情，不知不觉也就走过了一站地，看着姗姗来迟的公交车，孟欣觉得选择放弃公交车，未尝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而且，能有这样的机会有杜云非一边走路一边聊天，也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事情。 两个人走过了市四院的公交站台后，忽然迎面走上来两个人。 孟欣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两人，等到快到走到跟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肩并肩一起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铭和季民雅。很显然他们两个人也没有注意到孟欣和杜云非，最后四个人狭路相逢，在百大商场的入口相遇了。 孟欣首先惊奇地上前打招呼，毕竟魏铭和季民雅同时出现的场景，并不是那么常见，尤其是经过了季民雅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期之后，孟欣对季民雅都快有了陌生的感觉。而对于魏铭与季民雅两人的关系，孟欣也始终觉得不够明朗。但是今天忽然看见两个人走在一起，孟欣多少也比较高兴。 “魏铭！师姐！好巧啊？你们这是要来一起逛商场买东西么？” 孟欣笑眯眯地打完了招呼，再去看季民雅的时候，发现她脸色不是太好，前段时间她瘦得厉害，现在虽然好了一点，但是仍然能看的出来她身体仍旧有些虚弱。不仅如此，季民雅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孟欣，所以神色上有些不自在。 魏铭也稍微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天就是周末，所以今天出来散散心。真巧啊……”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勉强，孟欣也听出来他大约不怎么想继续聊下去。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但是孟欣知道，现在不是问魏铭的时候，因此她很识趣地点点头：“那我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啦，你们好好聊着，我们先走了。” 说完孟欣拉了拉杜云非，杜云非会意，对着魏铭和季民雅点点头：“那我们走了。” 魏铭淡淡看向杜云非，礼貌地点点头。 如此两对人就这么擦肩过去了。走了大老远，孟欣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眼尖的她发现，虽然魏铭和季民雅两人走得很近，但是两个人却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不仅没有牵手的动作，反而连身体其他部位的微小触碰都没有。从这些细节上，不难推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十分亲近。 孟欣不由得十分疑惑，而且还有些为两人感到遗憾，“本来我以为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的，从我这个角度来看，魏铭喝季师姐还是很般配的。而且当初季师姐的妈妈的病时，魏铭垫付了很多的医药费。” 杜云非在一边听着她的疑惑和感叹，他大概也明白孟欣的想法，但是从一个男生的角度，他是觉得，季民雅好像对魏铭还有很多顾虑，又或许，这种顾虑并不是对魏铭的，而是对着别的什么人或事。不过杜云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季民雅究竟是什么心思，不过刚才季民雅看他的那种眼神儿，着实让他有点奇怪。 总觉得，她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下来没有说。 杜云非没有把自己的疑问告诉孟欣，因为他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这种事情说出来，怎么都觉得不太好。于是杜云非省去了自己的那部分疑惑，只是宽慰孟欣，“魏铭的为人很正直坦荡，而且他对季民雅的感情也很真，我觉得他们最后肯定没问题的。还有啊，你不要为别人的事情操太多的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会，你在这里发愁，不就是杞人忧天么。” “哎！”孟欣皱了皱眉头，“我啊，就是管不住自己这颗八卦的心！算啦算啦，以后我不多想这些事情了，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总会想办法的。我一个外人还是不要下掺和了。” 听着孟欣的语气里似乎有抱怨的意思，杜云非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惹得孟欣不开心了。于是他立刻说道：“小欣，我刚才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为别的事情烦心……” “你呀！”孟欣吃吃笑起来，然后非常爽快地拍了拍杜云非的肩膀，“你别这么害怕我好不好，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杜云非稍微放松了一些，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事，然后脱口说道：“其实我刚认识你那时候，你还蛮不讲理的。” “啊！？”孟欣噘着嘴横了杜云非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杜云非忽然变色，然后立刻闭上了嘴巴，“咳，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么？” “聪明……”孟欣坏笑起来：“哎，这一次就放过你了，但是下一次，我可就发威了啊。” 杜云非紧张得连连点头：“嗯嗯嗯，保证没有下一次。” “哈哈~”孟欣大声笑起来：“看把你吓得，其实我以前就是很不讲理啊，我对所有人都不讲理，其实你刚才的吐槽也没有错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从来没有不讲理过。”因为刚才受到了‘威胁’的缘故，杜云非再也不敢轻易地说孟欣的一点不好，甚至都不敢承认孟欣的‘自我反省’。 孟欣看着他这种诚惶诚恐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咧嘴笑着问道：“你就这么怕我生气啊？我就算是生气了，也不会怎么样你啊？最多就是挠你痒痒，但是你力气那么大，只要想要阻止我，只要抓住我的两只胳膊，我就没有招架的余地了啊。” 杜云非脸色绯红，支支吾吾说道：“我不是怕你，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不高兴，而且你说错了，就算你真的对我动手，我也不会还手。” 如果这种话是别人说出口的，孟欣大约会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但是这些话由杜云非说出来，孟欣只觉得十分动容。这个人，总是不经意间情意绵绵，让人招架不住。 孟欣甜蜜地靠在杜云非臂膀上，幸福得快要冒出泡泡来。 杜云非脸上的绯红也更加深了，一边走着，他一边伸手揽住孟欣的肩膀。人间四月，美景初绽，然而最美的，还是身边的她。 ** 二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就到了杜家。因为杜云非前一天就跟杜母打好了招呼的缘故，杜母一早就在家精心准备了一番，所以两个人刚敲响了门，杜母就风风火火地打开了门。连声欢迎孟欣进门去。 虽然说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见过面了。但是再一次见面，不只是孟欣觉得十分局促，就连杜母，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变好了，也几乎融入了津市的生活，但是很多时候，她都会受限于‘农妇’的身份，在与地道的津市人说话的时候，都比较小心翼翼。 而孟欣并不知道杜母是这样的心情，于她而言，一来杜母是长辈，二来杜母是她将来的婆婆，所以她也不敢恣意妄行，生怕会让杜母不高兴。 杜云非夹在两个人中间，觉察出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之后，他立刻从中为两人牵线搭桥。 “妈，你不要紧张，小欣是个很善良的人，你不需要担心她会看不起你。” 杜云非语出惊人，把孟欣吓了一跳，“紧张？看不起？”说实话，让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杜母会是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她立刻问道：“阿姨，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杜母十分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阿姨不是对你有意见，更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误会。其实都是之前经历过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阿姨不是土生土长的津市人，而且说句更直白的话，阿姨没上过多少学，没什么文化，很多字都是年纪大了以后才学的。在津市这么多年，没少受到别人的笑话和白眼。所以阿姨下意识地就很担心会被别人看不起……” 说着说着，杜母的眼眶就红了起来。孟欣十分意外，也十分同情杜母的遭遇。 她一边给杜母擦眼泪一边说道：“阿姨，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以前那些笑话你看不起你的人，其实都是些不如你的人，他们想通过贬低你来寻找一些存在感，殊不知这样的行为才是最可耻的。您以前没读过多少书，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条件不允许，但是您现在不是照样把日子过得很精致么？不仅如此，你还和杜叔叔一起把生意经营的这么好，而且……”孟欣说着抬头看向杜云非，“而且，您还教导出了这样优秀的一个儿子，您应该觉得自豪才对，试问那些嘲笑你的人，他们有这样打拼奋斗的精神么？他们肯向您这样苦干么？有的人呀，就喜欢搞阶级对立，好像以为自己处在上流社会似的，实际上很多人都是社会的蛀虫。” 杜母被孟欣这一番话触动了，她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姑娘，也能想到这样的道理，本来她还担心，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跟人精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动不动就觉得别人土，觉得别人寒碜。然而孟欣的言行举止让她明白，她对孟欣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心眼，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快人快语，还挺讨人喜欢的。 于是杜母彻底对孟欣放心了，拉着孟欣谈天说地，对她赞不绝口，一会儿说她人长得漂亮，嘴甜，一会儿又说她懂事，乖巧。 被夸得晕头转向的孟欣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以前从来不曾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词，什么乖巧啊，懂事啊，温柔啊，脾气好啊，天知道她以前是什么臭脾气，杜母这样夸她，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其实杜母的夸奖并不是都是虚的，也许连孟欣自己都没有发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一场考验结束之后，她沉淀了很多，虽然闹腾起来的时候还是叽叽喳喳的，但是那种骄纵的性子，却几乎找不见影子了。 第56章 疼爱 聊了一会天，厨房里的高压锅就响了，是杜母炖的排骨好了。 她安排孟欣和杜云非坐着，笑眯眯地起身去了厨房。 杜母一走，孟欣就捂着嘴笑了起来，杜云非不用猜，也知道她在笑什么，毕竟刚才被杜母那样夸赞，任凭是谁，都会心里乐开了花吧。 杜云非宠溺地摸了摸孟欣的脑袋，温和地笑着说道：“怎么样，现在不害怕我妈了吧？” 孟欣摇摇头，“不害怕了，只要你妈妈不讨厌我，我就放心了。” “真傻，”杜云非笑了：“我妈为什么要讨厌你？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妈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那可不一定哦，”孟欣撅撅嘴，“你妈难道不怪我抢走了她那么优秀的儿子么？” 杜云非哧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照着你的意思说，我妈希望我这辈子都不恋爱不结婚了么？其实正好相反，她比我还着急我的‘人生大事’。” “啊？！”孟欣忽然睁大了眼睛，“那这么说，阿姨是不是给你安排了相亲？有没有给你介绍别的女朋友？” 杜云非哭笑不得地看着孟欣：“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认识呢，你都要计较么？” 听到杜云非这样说，孟欣忽然有些紧张，不由得想到，她还从没有问过杜云非之前的感情经历，刚才杜云非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他以前也是有过罗曼史的？偏他还不愿意说，哼，这可由不得他，他就算是不想说，也必须要说。 “快告诉我！我今天必须知道！”孟欣忽然蛮横起来，抱着杜云非的胳膊，威胁他必须要老老实实地交代实情。 “知道什么？”忽然一声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孟欣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然后和杜云非一起转过头去，门口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只要看他的长相，不用别人说，孟欣也知道他是杜云非的爸爸。 因为惧于杜父的那种威严，孟欣立刻就没有了底气，也不敢一直强迫杜云非交待所谓的事实了。 “叔叔好！”孟欣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跟杜父打招呼。 等到杜父看清楚是她的时候，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威严，慈爱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小孟来了！我今天回来晚了，你别见怪！” 孟欣愣了一下，没想到杜父笑起来这样平易近人，更没有想到他这样的客气。 杜云非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老爹会突然这样慈爱，他嘴上说着自己回来晚了，实际上却比平时要早很多，孟欣第一来杜家，自然不了解情况，但是杜云非却很清楚，他老爹每次都要到晚上八点以后才能回到家，想必今天是为了孟欣，特意早一些赶回来的吧！想到这杜云非心里十分感动。赶紧上前去为为杜父放好了替换的拖鞋。 “爸，快坐，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孟欣见状，也十分乖巧地帮腔：“叔叔辛苦了，叔叔要喝水么？” 杜父十分随和地笑了：“没事，不辛苦。咱们先吃饭。” 孟欣点点头，就看见杜母端着一个大碗从厨房走了出来。 杜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杜父，显得十分惊喜：“回来啦？今天还挺早的。” 杜父应声朝着杜母望过去，笑得分外温和：“嗯，听说小孟今天要过来，我就一刻也坐不住了，公司里有那几个小伙子看着，我就提前回来了。” 孟欣这才明白过来，杜家人对她要来家里拜访这件事情，极为看重。然而对比来看，她竟然把第一次到访看得这样草率，根本就以为是一次简简单单地见面而已。 “叔叔阿姨，你看我真糊涂，我第一次来，竟然空着手……我忘了带礼物……”孟欣尴尬地举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想承认是自己不够重视，只能说是自己忘了带礼物。 “傻孩子！”杜母赶紧放下了碗，然后紧贴着她坐下来：“你这话可就说得太错了，你不就是我们家最大的礼物么？” 杜云非也十分郑重地说道：“不要太在意那些虚无的形式。我的本意也只是想要带你回来吃顿饭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你千万不要太拘束。” “可是……”孟欣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杜父和杜母，可是她怎么都觉得，杜父和杜母似乎并不是没有其他意思，似乎他们两个人十分在意啊？ 杜父和杜母仿佛也察觉到了孟欣的想法，他们相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小欣，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俩之所以这么郑重，因为这都是老一辈的习惯。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些不理解也很正常得。你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就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谢叔叔阿姨，”孟欣感动的一塌糊涂，“你们太好了，就跟我爸爸妈妈一样。” 杜父和杜母不由得又笑了：“傻孩子，你可不就是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么。”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丰富了，等到孟欣意识过来的时候，登时脸色红了个透。 杜父和杜母看着她小姑娘娇羞的模样，便知道她这是害羞着呢。其实这也正常，说起来孟欣不过只有二十岁，而杜云非已经二十六岁多，两个人相差了将近七岁，相比于杜云非，孟欣还真就是一个孩子。 杜父和杜母自然对孟欣的呵护也就更多一些。小姑娘肯接受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朋友，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更不要说她还是父母手中的掌中宝，无论如何，杜父杜母也不想让孟欣受到一点委屈。 不仅不让她受到委屈，吃饭的时候，杜母还一个劲儿地为孟欣夹菜。要不是杜云非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制止了杜母，恐怕孟欣一晚上都难吃完杜母给她夹得菜。 虽然被杜母的热情冲昏了头脑，但是孟欣心里却仍旧十分开心，原本她还十分担心，不能给杜父和杜母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担心自己不够成熟稳重，不能得到杜父杜母的欣赏，但是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孟欣知道，自己的这些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杜父杜母的热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不仅如此，孟欣也确实见识到了杜母精湛的厨艺。杜云非说的没错，她妈妈做得红烧鱼，比沸腾鱼要好吃很多倍。不仅如此，她妈妈炖的排骨、炒的里脊肉、包的饺子，也都十分可口。因为鲜少吃到这样家常菜的缘故，孟欣开心地吃了两大碗饭，最后撑得肚皮都圆滚滚的。 酒足饭饱，孟欣像头被喂饱的小猪一样躺在沙发上，杜云非则揉着她的肚皮帮她消食。 一边揉一边笑话她：“你说你是不是傻，吃不下就说吃不下就行了，结果硬要吃掉那么多饭菜，你看你这肚子，撑得都快要爆炸了吧？” 孟欣被他说得很委屈：“我还嫌自己的胃不够大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馋，排骨我就吃了三块，金枪鱼我就吃了一条，还有蒜香基围虾，好还吃啊，我吃了十几个，可还是觉得没吃够。呜……我为什么就没有长个大一点的胃呢？” 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的杜母恰好听到了孟欣的这番话，被她逗得眉开眼笑：“看来阿姨做的饭确实很好吃，你是不知道，与非跟他爸，老是嫌弃我做饭不好吃呢！” “啊？！”孟欣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我觉得阿姨做的饭，比我在任何餐厅吃的饭都好吃。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可惜就是我的胃太不争气了，我还没有饱口福呢，它就满了。” “你这孩子，太好玩了。”杜母看着孟欣有些鼓的肚皮，顿时笑起来：“你要是觉得好吃，那以后就常来，阿姨会做很多菜，以后每道都做给你吃。” “真的么？”孟欣笑起来：“那我真是太幸福了！” 想到自己在家的每顿饭要么是用速食快餐对付，要么是叫外卖，孟欣就觉得这种吃到家常菜的感觉简直不能更棒。 杜云非在一边给她揉肚子，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肚皮“消肿”，他就有些无奈了。“你这都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幸好是只有我看见你这狼狈的样子，不然肯定要被人笑话死。” “她吃得高兴，你偏要在她坏她的心情，你怎么这么坏。”还不等孟欣说话，杜母就在一边开始嗔怪杜云非。 “妈，你现在眼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这个儿子啦？”杜云非虽是抱怨，脸上却洋溢着笑意。 “你这孩子，”杜母嗔怪地敲了敲杜云非，“我都疼你了二十几年了，你还嫌不够？我现在要好好疼小欣，你可别给我在这凑热闹。” 孟欣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乐得脸上都开了花，“阿姨，您对我真好，我心里太开心了。” “阿姨也开心。”杜母慈爱抓住了孟欣的手，“你看你这手腕细的，肯定是没怎么吃饱吧？反正你学校离我们家近，阿姨每天都在家，你哪天想来了，就直接过来，不用怕家里没人。” 如此，孟家就更加感动了，杜母对她的好，当真是真心实意的。 过了一会儿，杜父忙完了工程上的事情，也从书房走了出来。 看见杜云非还在为孟欣积食的事情想办法。 他想了想说道：“你这样不行的，我去楼下的药店买一点消食片过来，吃几片下去，很快就能消食了。不然这么撑着，胃也受不了。” 说着杜父就开始换鞋。 孟欣受宠若惊，赶紧喊道：“叔叔别去了，我已经没事了。等会儿我下楼遛弯回学校，就能消食了。” 杜云非也没有想到杜父会亲自去买药，但是想到杜父说得也没有错，他立刻拦住了杜父说 道：“爸，我来去买，你陪妈一会儿，我很快就上来。” 说完，杜云非飞快地换了鞋，就开门冲了出去。 “这孩子……”杜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重新穿上鞋走了过来。 “叔叔……”孟欣不好意思地看向杜父。没想到她来这一趟，就为他们家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她都已经过意不去了。 “我们家云非还是第一次这么会心疼人。”杜母说着拍了拍孟欣的手，原本她还疑惑杜云非对待孟欣的感情究竟有几成，但是从杜云非为孟欣揉肚子，又为孟欣买消食片这些细节看来，杜云非是已经认定了孟欣了——如此倒也好，杜母如实想着，也就对着下意识地对着孟欣说道：“丫头，以后都把我们当做自家人就行。” 第57章 感动 吃了杜云非买回来的消食片之后，孟欣又在杜家休息了一会儿，等到觉得胃舒服了一些之后，她才准备回学校。 杜母本来想要留她住下来，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冒失地把人家小姑娘留下来，似乎不太好。毕竟两个人还只恋爱了没有多长时间，总不能操之过急。 所以孟欣提出要走的时候，杜母也没有强留她。只是叮嘱杜云非送她回学校去。 从杜家离开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钟。孟欣不仅一顿饭吃得很好，心情也十分好。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直聒噪不停，尽是说些开心的小事。 杜云非微笑着在一边听着她说，一直不忘记紧紧拉着她的手。走过祁门路的时候，正巧遇上夜市开市，烧烤摊和大排档摆了整整半条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孟欣对这些街边小吃最没有抵抗力，拉着杜云非在夜市里逛了好一会儿，口水差点都要掉下来。要不是杜云非硬拉着她，她肯定又要买一通。 “你刚才还因为积食要吃消食片才能助消化，现在就又要接着吃，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胃痛么？”杜云非虽然娇惯孟欣，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表现得比较强势。 孟欣觉得有些委屈，眼看着章鱼小丸子、爆炸鱿鱼和鸡排近在眼前却不能品尝，她就觉得心里好似被猫抓了一样。 然而杜云非不为所动，“你再可怜巴巴也没用，这一次，肯定不准你吃。你要是真的想吃，等明天晚上，我们晚饭少吃一点，然后我再带你出来吃。” “真的么？！”孟欣总算是不觉得委屈了，虽然今天吃不到这些了，可是杜云非答应了明晚过来，那她也不急这一天了。“那说好了，明天可千万不要反悔。” “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吧？”杜云非拍拍孟欣的肩膀，“我要是做不到的，我就不会轻易许诺，凡事我许诺下来的，一定都会做到。” 孟欣仔细想了一下，事实确实如此。她与杜云非在一起的时间里，凡是她提出的要求，杜云非都会尽量答应并且一旦答应了也都会满足她。孟欣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幸福，能得男友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这样两个人走回了t大，送孟欣回到宿舍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黎思佳。她早就摸清了孟欣的恋爱状况，所以乍一看到杜云非送孟欣回来，她并不觉得惊奇，反正非常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呼：“大博士，你好呀！” 杜云非被她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礼貌地点点头，“你好，我来送小欣。那你们就一起上去吧。” 黎思佳抿嘴笑了笑，再去看孟欣，只见她吊着眉毛撅着小嘴，一副对着自己‘示威’的模样，黎思佳就知道孟欣一定是察觉了她在打趣杜云非了。尽管如此，黎思佳并不放在心上，笑嘻嘻地把孟欣拉过来，对着杜云非说道：“孟欣就交给我咯，师兄千万不要吃醋哦。” “额……”杜云非摸了摸鼻子，不大好意思地笑了：“没事……” “你胡说什么呢……”孟欣见杜云非被黎思佳打趣得厉害，遂捏了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许你欺负他。” “哈哈~”黎思佳笑起来，嬉笑着瞥了一眼孟欣，然后对着杜云非说道：“那师兄拜拜，我把小欣拐走了哦~” “嗯。”杜云非点点头。 然后黎思佳就勾着孟欣的肩膀进了寝室楼。寝室楼的门是个超大的玻璃门，孟欣被黎思佳拖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令她惊奇的是，杜云非竟然还站在门口没有走。杜云非看见她回头，仿佛也十分惊喜，朝着她努力挥了挥手。 不知怎么的，孟欣忽然觉得心里很暖。杜云非送她回寝室很多次，但是这一次还是她第一次在上楼前回头看一眼，如果不是这一眼，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杜云非一直都在门口等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会离开。 就在孟欣愣神的一瞬间，她已经随着黎思佳跨上了楼梯，很快玻璃门就被实体墙给挡住了，孟欣都没有来得及回应杜云非的招手。 黎思佳看见她频频回头，整个人都好像不在状态，又联想到刚才杜云非那种依依不舍地样子，黎思佳不由得八卦起来：“怎么了？刚分开就舍不得啦？想他啦？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知道黎思佳是个八卦精，孟欣知道不能再被她这样调侃下去。因此她赶紧摇摇头说道：“没有的事，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落东西在外面。” “嘁——”黎思佳撇撇嘴笑了：“行啦，在我面前你就别再跟我假正经啦，我又不会害你，你还跟我遮遮掩掩什么的。你们俩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别说是我了，随便拉一个你的微信好友，也能把你的恋爱动向掌握得门清好吧！” 说到这个，孟欣一阵脸红，她朋友圈里确实发了不少关于她和杜云非恋爱时候的发生的小事，小到一杯奶茶，大到两个人一起看电影约会，事无巨细，每每遇到感动的瞬间，她都爱记录在朋友圈里。 “那个……”孟欣红着脸问道：“是不是我每次发这些东西很讨人厌啊？大家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黎思佳翻了个白眼吐了个舌头：“啊，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啦，不过对于你这种明目张胆地虐狗行为，我个人表示强烈谴责。” “啊？！”孟欣抱着脑袋发起愁来。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寝室门口，黎思佳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另外两个室友已经睡了，于是孟欣和黎思佳就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先后进了寝室，接着两人又飞快地洗漱完毕，爬上了床。 熄了灯，两个人百无聊赖，但是因为其他室友已经休息了，两个人也就没有再聊什么。孟欣躺在被窝里，翻出了自己的朋友圈，然后一条一条地翻看历史记录，以前她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天被黎思佳提醒了，她才意识到似乎真的发布了太多有关杜云非的事情。而且毫无意外的，每一条状态，都有杜云非的点赞。他几乎从来不评论她的状态，但是只要他看见了，必会点赞。颇有一种‘已阅’的冷傲范儿。 但是孟欣知道，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赞，也已经包含了很多的意思在里面。她由此玩杜云非的手机，惊讶地发现他手机上竟然没有装什么app。有限的几个app也都是跟科研和英语有关，所以她当即给杜云非装了微信，又给他申请了微信号，并且强势地只加了她一个好友。从此，杜云非就走上了微信之路，不过这条路走得也颇为滑稽，因为只有孟欣这一个好友的缘故，他只要是打开朋友圈，看到的都是孟欣发布的状态，而那些状态，多半也都是两个人恋爱的情节。 刚开始的时候，杜云非觉得有些不习惯，他觉得这种把自己恋爱的事情发布给陌生人看的行为有些幼稚。但是看到孟欣那种乐此不疲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打断她。因此就一直任由她这样，后来久而久之，杜云非也就开始依赖上了这种状态，每天睡觉前，他都像例行公事一样，进孟欣的朋友圈检阅一番，然后再悄悄地点上一个赞。 有一件事让杜云非十分奇怪，那就是孟欣发布的所有状态，都只有他一个人点赞，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人的点赞和评论。杜云非还以为这是因为孟欣人气不够。然而直到有一天，他凑巧看见孟欣在刷朋友圈，赫然发现她的每一条状态下面都有一长串的留言，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看不见其他的留言，只是因为他的好友列表里仅有孟欣一人的缘故。 ——出现这样的情况，杜云非都不知道自己是比较幸运，还是比较滑稽了。 孟欣翻完了与杜云非相关的朋友圈之后，寻思着是不是要删掉一些。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让她删掉那些恋爱的记录，简直比胖揍她一顿还要无法接受。 退出了微信之后，孟欣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虐狗行为，然后作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决定，以后再发秀恩爱的状态时，就选择分组可见，而那个可见的分组——嘿嘿，必须是杜云非啦！ 愉快地做完了这个决定之后，孟欣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临睡前的一个短信，立刻毁掉了她的好心情。 短信是负责毕设的老师发来的，是一则紧急通知，原来毕业设计有一个中期答辩，这个中期答辩不是所有的毕业生都需要参加，而是按照一定的比例抽取一定的学生，很不幸的，孟欣就被抽中了，听短信的意思，她需要在未来一周完成毕业论文的初稿，并且接受中期答辩。 看到这个短信之后，孟欣仿佛挨了一记重击。让她一周之内写完一篇论文，无异于是要了她的命，要知道她现在连目录都还没有想好，连题目的主题都还没有确定，哪能这么快就写出来？关键是，还有那个遗传算法，她到现在连原理都还没有搞懂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就来什么，孟欣挺尸一般地躺在了床上，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下一周将面临暗无天日的摧残。 哎！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第58章 美食 昨天就约好了要跟杜云非一起去夜市吃小吃，所以虽然孟欣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情导致心情特别不好，也还是非常准时地在八点多的时候给杜云非打了电话。 收到了电话之后，杜云非结束了给低年级研究生做学术交流的活动，然后赶到了研究所里来。见到孟欣的时候，杜云非明显看见她脸色不太好，眼底的青影有些重，好像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觉。 “你怎么了？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又熬夜了么？” 杜云非一边拉着孟欣下楼，一边问她。 “啊……”孟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没……可能是夜里做梦太多了，所以有点疲惫吧。” 其实她确实是熬了夜，因为毕设的事情，她失眠了，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但是她又不想承认，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杜云非听罢，摸了摸她的头，“都做的什么梦？噩梦么？” 孟欣含糊地点了点头：“恩，算是吧，记不太清楚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杜云非忽然摸了摸孟欣的侧脸，然后娓娓道来：“以前我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也经常做噩梦，结果导致我的精神越来越差，学习效果也越来越差，其实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所以，我给你的建议就是，放轻松。” “嗯。”孟欣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想放松，也不想有压力，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也由不得她，一周的时间就要上交论文初稿，她哪里有本事写完呢？ 就这样怀着心事走到了夜市去，不早不晚，夜市正好开市。龙虾、螃蟹、烤串……各式各样的小吃，令人顿时胃口大开。 杜云非拉着孟欣站在夜市入口，看着她眼馋的样子，笑着问道：“要不要每家都轮一遍？” “好！”孟欣顿时眉开眼笑，“我都等不及了！” 于是两个人就开启了吃货模式，从夜市的入口出发，先是买了花甲粉丝、鸡蛋灌饼，接着又买了香炒蟹和小龙虾，后来又恰好遇见了烤冷面和印度飞饼，两个人又分别点了一份冷面和飞饼。 一路逛一路吃，不知不觉地就走过了大半个夜市。 因为吃了不少油炸食品的缘故，两个人手上都沾了一手的油，两个人索性也就放开了吃，后面又遇到了扇贝粉丝和鲍鱼，正好对孟欣的胃口，两个人就要了两个座位，坐在那边吃边聊。 “我上一次去夜市吃东西，还是本科毕业的时候，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些小吃了。”杜云非说着剥开了蟹壳，这只蟹十分肥美，蟹黄非常多。杜云非二话不说把蟹递给了孟欣，看着她笑眯眯地吸完了蟹黄，他又拿起了一只蟹，剥开之后，仍旧是很多蟹黄，杜云非就又把蟹递给孟欣。如此吃了四五只蟹之后，孟欣就吃不下了。 “哎呀，你不能总是给我吃，你自己也要吃一些呀，我都快被你喂成气球了。” 孟欣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别看这些小吃不怎么多，真要是一家家的吃下来，我这个胃也是受不了呢。” “那好，我不‘为难’你了。”杜云非笑了笑，这才剥开了最后一只蟹，蟹肉鲜美，杜云非细细咀嚼了一下，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真好吃。” “那当然啦！”孟欣笑起来：“我最爱吃这些东西，t大附近的夜市我几乎都吃遍了，而且我最爱的就是海鲜，什么扇贝呀，花甲呀，螃蟹呀。有时候好久不吃，就想得慌。” 杜云非点点头：“相比之下，我的饮食就比较单调了。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食堂了。” “哎，你这种超级学霸，肯定不能跟我这样的学渣比了，我以前又不学习，成天除了玩就是玩，如果我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岂不是都无聊死了。” “呃……”杜云非有些哭笑不得，“你说我们俩怎么就凑到一块去了？” 听他这样说，孟欣忽然眼睛一吊，气呼呼问道：“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说，是不是对我不满意了？” “啊！？”杜云非猛地一愣，然后着急地辩白：“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嗯哼？”孟欣坏笑着凑了上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杜云非着急了，后悔刚才说的话都没有经过大脑，本来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可是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有些不合适。然而他在这自责的时候，哪里知道孟欣是在故意跟他闹着玩儿。 孟欣看着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于是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故意逗你玩呢！你这都没看出来呀？别再那想理由了，我猜你肯定也想不出来。” 杜云非如蒙大赦，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端着奶茶喝了几口，以平复刚才复杂地心情。 孟欣抿嘴笑笑，随手捡起了一只龙虾，用指甲剥开了壳之后，里面是红彤彤的虾肉，孟欣满意地把虾肉丢进嘴里，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好吃啊！” 她被美食取悦的样子，令人赏心悦目，杜云非不由得盯着她看起来。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孟欣被吓了一跳，手里捏着的大虾一下子就滑掉了。 杜云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给提醒了，他赶紧收回了落在孟欣脸上的目光，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替孟欣把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 “你手上都是油，我来帮你扶着手机吧。”杜云非说着，接通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到了孟欣的耳朵边。 孟欣想也没想就对着话筒喂了一声。紧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了导师浑厚的声音。 孟欣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导师严肃地说道：“你今晚把论文的目录还有引言发到我的邮箱里，明早我们开个会议，讨论一下你的论文。” “啊？！”孟欣下意识地叫了起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让她今晚把目录发过去，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论文要写什么呢！ 那边的导师却没有什么耐心，听见孟欣啊的一声，大概也猜到了孟欣并没有准备好，但是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也不想自己负责指导的学生被抽到中期答辩，因为如果答辩效果不理想的话，丢的也是他的人。对于指导毕业生写毕业论文这件事情，就已经让他非常不乐意了，现在又出现这样的意外，他更是觉得焦头烂额。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学生中途掉链子拽了他的后腿。 于是导师不容置疑地说道：“记住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明早之前必须把目录和论文引言发给我。我这不是在通知你，而是给你的正式要求。” 那一瞬间，孟欣觉得后背发冷，她浑浑噩噩地答应了导师的要求，然后又浑浑噩噩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杜云非大惑不解地看着孟欣，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孟欣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差，他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电话里都说了什么，只知道孟欣十分恍惚地说了几个语气词之后，电话就挂断了。 孟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杜云非的疑问，她的确是一下子没有缓过来。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太笨了，而是运气太不好了。 想了想，孟欣终于决定把自己目前面临的情况告诉杜云非，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寻求他的帮助了。“是我毕设的导师找我，跟我说毕设的事情。” “很难是么？”杜云非几乎很快就猜到了孟欣心情不好的原因。“所有第一次做毕设写论文的学生，都会碰到像你一样的情况。我本科毕业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都心烦得不得了，当时因为写论文的事情，我还和老师吵了一架，因为他给我的时间太短了，我根本来不及做完我的准备工作。” 听到杜云非这样说，孟欣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是心情总算是缓解了一些。要说杜云非会因为毕设的事情而发愁，她是不大肯信的，毕竟对于杜云非来说，国际顶级期刊的论文，他都是想发就发的，区区一个毕设，也能难得了他么？ 杜云非见她似乎很怀疑的样子，于是笑了起来：“你别不信，谁不都是从不会写论文过来的呀，以前我只不过是比较会考试一点，真正让我做研究写论文，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好在我后来遇见了孟老师，他教会我很多做研究的方法，对我的论文写作业给予了很多的指导，不然的话，我到现在还犯着迷糊呢！” 听到杜云非提到自己的爸爸，孟欣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这样啊……那我现在是不时应该让我爸爸教教我如何写论文？” 杜云非听罢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是觉得吧，当务之急是要先解了你的燃眉之急。至于学习写论文这种事情，你还是要按部就班地来。毕设的含金量不怎么大，主要考验的是学生在短时间内搜集资料、整理思路以及论文撰写的基本能力，而并不是要如何拔高学生的研究水平。所以以我看来，你先不要去找孟老师学那些技巧，先把论文给‘凑’出来再说。” “凑？”孟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你对待学术，也有这样不严谨的时候啊？” 杜云非笑了：“这可不是学术的时候，真正的学术，还在研究生阶段等着你呢，现在不过是小试牛刀。如果你能力突出，那你可以依托毕业设计做一些创新性的探索，但是如果你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大可以放轻松一些。” 孟欣咬了咬嘴唇，颇为无奈地说道：“创新性的探索就算了，我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噩梦’。” 第59章 外挂 “别担心，有我呢！”杜云非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孟欣的手机，放进了她的包里。“吃好了么？如果没吃好，你接着吃，等吃好了，我们一起回研究所里，我帮你做毕设。” 孟欣看着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龙虾，委屈地撇撇嘴：“不吃了，没有心情吃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确定不吃了？”杜云非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龙虾，“这就浪费了啊？” 孟欣颇为纠结地又看了一眼，无奈摇头：“浪费就浪费吧！等我论文写完了，再出来大吃特吃一顿。” “好。”杜云非忍不住笑了，“走吧。” ** 晚上10点半，研究所里已经没有人了。杜云非开了门锁，然后摁开了灯。 孟欣背着小包，不情不愿地跟着杜云非走到了教室的最后排。 杜云非旁边的那个位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出来，而孟欣也得偿所愿地搬到了这个位子来。杜云非的电脑没有关，有个实验程序还在一直跑，杜云非简单检查了一下运行的情况，然后放下了书包，搬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孟欣旁边去。 孟欣一边开自己的电脑，一边抱怨道：“老师说我的论文要用到遗传算法，可是我根本就不会写。我现在就先找了一些文献资料做参考，实际的论文框架我都还没有想好呢。” 杜云非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力图从孟欣的叙述中，获取到有关于她毕业论文的有效信息。听了半天，他总算是明白了，孟欣的论文题目是关于优惠券的发放策略研究，而之所以用到遗传算法，是因为这个问题中涉及到多目标的求解问题，对于这种大规模复杂问题的求解，遗传算法的效率比较好，效果也比较好。所以算法只不过是一个计算的工具，而论文的本质在于怎么去构造这样多目标的函数。 当杜云非确定了这些要素之后，又让孟欣把她找到的文献资料逐一打开。 很多论文的确是关于优惠券和促销的，但是都停留在比较浅表的分析上面，而没有涉及到定量计算的内容。于是杜云非说道：“今天我教你查找文献的方法，你不能直接把论文的标题输入知网查找，也不能单纯地依靠某些关键字来查找。目前最简便的一种方法是，打开百度学术和谷歌学术，然后把论文的标题直接粘贴进去，点击搜索，这样很快就会出现一系列的论文列表，这样你按照相关性排列，再筛选核心期刊上面的论文，那么你很快就能找到与你的论文相关，而且质量比较高的论文。” 杜云非一边给孟欣讲解，一边熟练地演示每个步骤，很快，百度学术里就有了比较详实的论文列表，接着杜云非再逐一点开了自己认为有参考价值的论文，然后接着给孟欣讲解道：“第一要看论文的摘要，其次是看关键字，如果你发现摘要里写得东西和你的研究目标比较靠近，那么你就可以把论文下载下来，相反，如果摘要和关键字都不是你想要的，你就没有必要把论文给下载下来了。” 孟欣听得很认真，对于杜云非的操作演示，也都看得全神贯注。杜云非按照步骤为她下载了几篇论文之后，又把论文给打开，接着说道：“这样，这五篇论文都是比较相近的论文，其中有两篇论文就用到了遗传算法，说明你目前研究的这个题目已经有前人进行了深入地研究……” 听到杜云非这样说，孟欣不由得惊叫出声：“已经有人研究过啦？那我还研究什么？这不是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了么？” “小笨蛋。”杜云非忍不住捏捏孟欣的脸蛋，“那你觉得，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之上做研究比较好，还是老师就给你一个研究背景完全空白的题目比较好？” 孟欣睁大了眼睛，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肯定还是选择别人研究过的题目。” “bingo，”杜云非笑了：“说明你还不是很傻。连大科学家牛顿都说过，他之所以取得了那样傲人的成绩，全都是因为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这样的话的确有谦虚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究其根本，这句话对于我们的科研活动也很有指导的意义。这也就是说，我们所做的任何研究，都不是凭空拍脑袋想起来的，需要我们在一定的基础之上展开。这种基础可能是经验之谈，也可能是学术大牛为我们留下来的一点启迪。而对于毕业设计而言，对于学生的要求在于，能够较为完整地复现前人的研究过程，并且取得较为接近的研究成果。实际上，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就已经是比较不容易的事情了。” 孟欣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理论，所以她短时间还不怎么能够理解杜云非所说的这些话。尽管如此，她还是抓住了一些重点，那就是，她的毕业论文完成有望，因为有前人的研究成果可以借鉴，她要做的，就是把别人的成果copy一下而已。 “那我把这几篇论文复制粘贴一下，凑一凑，是不是就能当做我的论文了？”孟欣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解决方案。 不料杜云非听了之后一个劲地摇头：“你这不就是学术舞弊么？这就是□□裸的抄袭啊！如果被人发现了，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的。” “啊？！”孟欣吓得捂住了自己嘴巴，之前她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如果她想得这个方法不行的话，那她又能用什么比较高效的办法呢？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杜云非颇为无奈地说道：“这不是有我在的么，现在，我就来给你捋一捋这篇论文的框架。” 杜云非说完就打开了一个空白的word文档，然后飞快地敲上了“优惠券发放的多目标优化策略研究”几个大字。 孟欣看着那个题目，半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你这个标题，跟老师给我的并不是完全一样啊，这样随便更改老师的题目，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杜云非扶了扶眼镜，“相反的，现在的这个标题更好、更清楚。之前的那个太泛化太模糊了，根本没有重点。” 孟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于是杜云非又继续问道：“从现在这个题目，你能获取到什么重点？” “多目标？还是优化？”孟欣试探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杜云非向孟欣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很好，说明你获取信息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其实这个论文的重点就在于这两件事，所谓的优惠券发放，仅仅是一个实际用例，目的在于让你寻找到有关优惠券发放的一系列约束条件和一些目标函数，最终你需要对目标函数进行求解，得出一些可行解。” 孟欣听完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以前也学过一点运筹学，关于多目标优化，我好像也有一点印象。但是我现在忘了怎么求解了。” “所以你的导师才让你用遗传算法嘛！”杜云非笑了笑，然后捏着下巴想了想，“你等下，我电脑里好像还存着关于遗传算法的一些程序包，我这就调出来给你。” 说完，杜云非转过身移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三下五除二在计算机的各个文件夹里搜索了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以前做实验用到的遗传算法程序包还在。他松了一口气，很快把程序包拷进了u盘里，然后他又掉转过身子，移到了孟欣旁边。 “来，我先用一个小例子给你验证一下这个算法。”杜云非一边把程序拷在了孟欣的电脑里，一边说道：“你电脑里应该装了eclipse吧？我这个程序是用java编写的。” “eclipse？”孟欣从来都没有写过程序，因此对于杜云非所说的软件，也就一点概念都没有。 “就知道你没用过，”杜云非笑了笑，同时他手上的动作也在进行，他把u盘里的eclipse软件拷进了孟欣的电脑里，然后安装软件，设置运行环境。所有的步骤一气呵成，孟欣看得眼花缭乱。 “刚才你装得那么快，都不检查一下的啊？万一有错了怎么办？” “不会错的。”杜云非格外自信地看了一眼孟欣，然后笑道：“我都装了很多遍了。” “啊？！”孟欣有点惊讶：“为什么呀？你只要装一遍不就可以了么？” “啊……那是因为每个进所里的学弟学妹，都是让我帮忙安装的，久而久之，我也就熟练了。”杜云非无奈地耸耸肩，“所以当大师兄也是很苦恼的，想象一下，身边围了一群学弟学妹，每个人都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你……” 孟欣略表同情地抿嘴笑了，然而很快，她又想到，所里来来去去那么多小学妹，就没有哪一个另杜云非中意的么？而且……在杜家的时候，杜云非还说自己被杜母安排过相亲，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杜云非其实是有过一些过往情史的啊？孟欣越想越多，心思很快也就不在毕业论文上面了。 直到杜云非调试完了程序，想要给她讲解的时候，才发现她正在神游。杜云非无奈地拍拍她，叫到：“小欣，你不担心论文了么？” “啊！”孟欣猛地回过神来：“没没没，我刚才就在想论文的事情呢！” 杜云非却不大相信：“我看着倒不像。怎么都觉得你是在走神。”说完他有些严肃地看着她，口吻有些严厉：“该忙正事的时候，就要专心一点，不能总是临时抱佛脚。” “是……”孟欣理屈地点点头，缩了缩肩膀，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看着她那委屈地样子，杜云非有既想笑，又觉得不忍心。想了想还是拉起了孟欣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好了，来看看程序吧。” “唔，”孟欣心不在焉地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是一条分布均匀的散点带，她看不大懂，但是差不多知道，那应该就是程序跑出来的结果。 第60章 通宵 正在孟欣疑惑的时候，杜云非开始为她讲解：“这条散点带，叫做帕累托前沿面，所谓的帕累托前沿面，实际上就是一组可行解构成的面。这条面上的每一个散点，都是一个可行解。” “所以，这样就是程序运行的结果了，是么？”孟欣根据自己的理解，慢慢说道：“那么，我的论文的关键，是要构造一些函数，输入一些变量数据，然后得到这样一条帕什么前沿面……” “是帕累托前沿面……”杜云非说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孺子可教。那么现在，我们就来一起找这样一些函数和变量。在找的过程中，你也就能知道这篇论文需要包含哪些内容了。” 此时此刻，孟欣对于论文的认识，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管怎么说，都比之前无从下手的状态要进步了很多。 说行动就行动，杜云非将之前下载的几篇论文一一打开，然后飞快地浏览了全文之后，挨个为孟欣讲解：“这些论文里给出了很多的目标函数，虽然论文的核心问题一样，但是由于是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因此使用的变量和目标函数也有所不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论文里的函数进行整合，将他们的目标函数，变成你的目标函数，将他们的变量变成你的变量。” 孟欣听完有些懵，“那我这就不算学术舞弊了么？这就不算是抄袭了么？” 杜云非摇头：“这不是抄袭。因为如果你认真观察一下这些论文里的公式和函数，你会发现，它们其实都是一些常见函数的变形与堆砌，这也就是说，这些论文里的函数，也都是在借鉴前人的基础上写出来的。你现在要做的工作，与这些人的工作类似，就是将他们的公式函数加以变形，来适应于你现在的目标。” 孟欣听完，如同醍醐灌顶，这样的话，论文的大方向就相当于确定了。 “简直太厉害了。”孟欣情不自禁地感叹：“我好像是摸到了一点学术的边。” 杜云非忍俊不禁：“是吧，是不是很简单，觉得学术不像是那种洪水猛兽不可企及了吧？” 孟欣点头：“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几篇论文的变量筛选一下，适合我的问题的，我就留下来，不适合的，我就直接剔除。” “不错。”杜云非向孟欣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总算是开窍了，现在，我们来安排一下论文的布局。” “好！”孟欣立刻掏出了笔记本，然后手握一支笔，示意杜云非接着说。 杜云非看着她严肃认真的架势，既觉得她可爱非常，又被她这种一丝不苟的精神所感染。不由得也越发的认真。“撇开摘要和引言不谈，我们首先要触及的文章主体部分有这几个方面：国内外研究现状、数据以及数据的预处理、建立的模型、模型的求解、结论与展望。大体上来说，论文都需要从这几步入手。不过这仅仅是大概的流程，还需要针对不同的论文主题，细化你的流程。” 说完，杜云非拿过孟欣的笔记本和笔，飞快地在纸上画出了一个括号图。 “这样，第一部分，国内外研究现状，第二部分，优惠券发放的相关变量与变量数据……” 杜云非一边写写画画，一边给孟欣讲解，很快，论文的大纲初具雏形。不仅如此，为了更加便于孟欣理解，杜云非又在每个大纲下面写下了几百字的细纲，以指导孟欣在这部分重点要写到的内容。 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直到两人都发觉眼皮有些沉重的时候，论文的大纲和细纲也就敲定了。 孟欣捧着杜云非递过来的笔记本，从头到尾认真地研读了一番，然后发现她脑海里的思路也更加的清晰了。有什么内容好似呼之欲出，她明白，这是她写论文的冲动。 “万事开头难，现在我领着你开了头，后面的内容，问题就不大了。”杜云非说完，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哈欠。他低眸，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这才赫然发现，竟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原来他们两个人已经讨论了这么久。 杜云非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困。但是看着孟欣的架势，似乎仍旧十分精神，并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样子。她不睡，他也不打算睡。于是他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微闭着眼睛缓解了一下疲惫。等着孟欣看完了整个论文的大纲之后，他问道：“怎么样？还有什么疑问么？” “没有了。”孟欣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压在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拿掉了，我现在别提有多开心。” 原来她这是激动着呢，怪不得没有困意。这样想着的时候，杜云非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哈欠。孟欣这才注意到，他似乎累了。 “都快五点了……”孟欣惊讶地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非常抱歉地看着杜云非：“没想到弄到这么晚，害得你也没觉可睡。” “傻瓜，我又不是第一次通宵。”杜云非一边说着，一边为孟欣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前为了写论文，好几天不睡觉的时间也有过。现在这种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 “你好拼命啊……”孟欣有感而发：“我要是有你一半拼命的精神，我也不用这大半夜地为了一个论文的大纲而发愁了。” “现在不是不用发愁了么？现在大纲有了，细纲也有了，甚至连算法程序都有了，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框架填充完。” 听到杜云非这样说，孟欣顿时信心满满，其实这么想一想，写论文的确也没有什么困难的。如是想着，困意也席卷而来，因为猛然间放松下来的缘故，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想睡觉。 “怎么办，我忽然好困好困啊！”孟欣微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撒娇地靠在了杜云非的肩膀上，“怎么办，我们现在回宿舍睡觉么？” “现在的话……”杜云非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现在宿舍应该还没有开门。” 这样的场景，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被关在图书馆里的场景。 “那个……”孟欣俏皮地趴在杜云非肩膀上，睫毛忽闪忽闪，“要不，我们就地睡觉吧？” “呃……”杜云非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其实，他也有这个打算。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咯？”孟欣眯眼笑起来：“那我就趴在你肩膀上睡咯？” “……嗯……”杜云非僵硬地点了点头，“不过……”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建议。” “什么？”孟欣已经趴在了杜云非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杜云非轻轻地把孟欣的身子扶正，“你这样靠着睡很不舒服吧？你先起来，我这有神器。” “啊？？”孟欣十分不解，“什么神器？”说着，她就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然后只见杜云非钻到自己的桌子底下，等他爬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很大的盒子。 “有这个。”杜云非为自己的发现隐隐感到激动，“你等下，我给你支好。” 说完，他就从盒子里掏出来一个折叠床，然后在座位之间的过道里展开了折叠床。 “挺好，我一直放在盒子里保存着，所以没有弄脏。”杜云非一边用手抚平折叠床上的皱褶，一边把自己桌上的颈枕放到了床上去，“来，躺下试试。” 孟欣惊讶地看完杜云非做完这一切，看着他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把一张床就这样展开在自己的面前。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杜云非所说，这真的是一个‘神器’。 “你怎么有这个东西啊？”孟欣一边说着，一边试着坐到了折叠床上，她用力向下压了压，想看看床够不够结实。不料杜云非笑了：“放心吧，我躺在上面都很稳的，绝对不对塌下来。” “嘻嘻……看起来很单薄，原来承重效果这么好啊。”孟欣笑了起来，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颈枕说道：“那……我就躺下了？” “嗯嗯，快躺下……”杜云非立刻把颈枕扶正，然后扶着孟欣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让她平躺下来。 “真好……”孟欣忍不住欢快地笑出声来：“简直太棒了……” 杜云非也很高兴，“这样睡应该比靠在我身上睡更舒服一些。你，还习惯么？” 孟欣侧过身来，一双眼睛望向杜云非，然后她重重地点头：“嗯，挺舒服的。” 猝不及防地迎着孟欣的眼神，杜云非忽然有些慌乱，很快，他就把头偏到了一边去，半蹲在一边说道：“我再去给你找一条毛毯，我记得我这里有一条毛毯。” 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去搜寻自己的柜子和抽屉。 孟欣用胳膊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然后抬着头去看杜云非，他正弯腰找着毛毯，灯光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泽。 孟欣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瞳孔里映照着那个高大挺拔的影子，让她一颗心都浸在了蜜糖里。 杜云非冷不防地转过身来，手臂上果然多了一条赭色的毛毯。他没有料到孟欣会起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睡得不舒服么？” “没有，”孟欣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因为我想看你，躺着看不着你，我就爬起来了……” 杜云非僵立在原地，然后就觉得整个脸都开始发烧。他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红晕。小声说道：“给你毛毯，干净的。” 孟欣于是伸手接了过来，毛毯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味，像是刚晒过太阳的薄荷糖，清凉得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真好闻。”孟欣把鼻子凑在了毛毯上，“你这里的东西真齐全。” 杜云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嗯……以前为了写论文，常在研究所里通宵，所以就买了这些……不过我现在很少用了……” “因为现在很少写论文了么？”孟欣咧嘴笑了：“是不是跟我恋爱，影响了你做学术呀？” 第61章 信任 “不不不……”杜云非赶紧辩解：“因为以前总担心自己会毕不了业，所以就比较拼命，现在已经达到了毕业标准，再加上找到了一些秘诀，效率变高了，所以也就没那么紧张了。跟……跟是不是恋爱，并没有关系的……” 孟欣痴痴笑起来，“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 “啊……”杜云非扶了扶眼镜，脸更烫了，“那……你睡吧，我在桌子上趴一会。” “要不要一起躺上来？”孟欣往一边挪了挪，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床，嬉笑着说道：“反正我比较瘦啦，也用不了很多地方。” “不……不用了……”杜云非立刻摇头，“这床的承重力，可能不能承载我们两个人……” “这样啊……”孟欣的眼神有些失望，“那，我就一个人睡咯？” 杜云非点点头，“你睡。”说完，他就坐回了位子上，然后看向孟欣。 孟欣冲他笑了笑，然后慢慢躺了下来。头顶是天花板，灯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眼睛前面。杜云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立刻站起身来，关上了灯。 “抱歉……”他又重新坐回了位子上，黑暗中，他已经看不清孟欣，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孟欣躺在床上，扭过头来看向杜云非，他正襟靠墙坐着，眼镜片上映出微微的光。 “我睡了……晚安……”孟欣轻声地呢喃。 “晚安……”黑暗中，杜云非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他向着孟欣的方向看过去，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只要看到他的轮廓，就感觉到心安。 于是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困意袭来的时候，他梦见了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淙淙的山间流水，一个赤脚的姑娘背对着他在河边洗脚，她哼着悠长的歌谣，声音婉转着在山间回荡。他溯流而上，一直走到了姑娘的身后，歌声依旧，他看着姑娘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 这是梦了很多年的场景，每一次，他听着她唱同样的歌，她穿着同样的鹅黄色连衣裙，赤足浸在水里，侧脸仿佛牛乳一般发着光。但是却从没有一次，她转过身来瞧他一眼。 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杜云非冥想起来，忽然歌声戛然而止，鸟鸣声在耳畔响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谷。山峦和流水都瞬间模糊起来，杜云非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窗台上不知何时飞来了两只雀，正在引吭高歌。杜云非忙站起来，挥手赶走了雀，然后关上了窗子。 身后响起了翻身的声音，杜云非转身，只见孟欣一边踢开了毛毯，伸出了胳膊，一边打起了哈欠。 “几点了……”她含混不清地问道。 杜云非忙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快七点半了。” “七点半……”孟欣又翻了一个身，忽然，她猛地坐了起来，“七点半了！” “是……怎么……”杜云非还没有来得及问怎么了，只见孟欣像是一个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紧接着她就重心不稳，往对面的桌子上跌去。 “啊！……”孟欣惊叫着扬起了手臂。 杜云非下意识地冲了上去，只听噗通一声，下一秒，孟欣整个人扑到在他的怀里。而他则因为冲力，背部直接磕在了桌子边上。痛感袭来，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惊魂甫定的孟欣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怯怯地看向他：“弄疼你了……对不起……” 杜云非缓缓地扶着孟欣站了起来，然后紧张地上下打量她，“碰到哪里没有？” “没……但是你……”孟欣咬住了嘴唇，刚才杜云非与桌子相撞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那一下，一定撞得很痛。 “我没事。”杜云非故作自然地笑了：“就是磕了一下而已。” 说着他扶着孟欣往旁边站了站，“刚才那么着急起来做什么？我还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昨晚睡得那么晚，现在不困么？” “哎！别提了！导师让我早上去开个会。”一说到这个事情，孟欣就抓狂地开始抓头发，“他说要我7点四十到5501室，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他啊……” 听到孟欣的话，杜云非看了看孟欣的头发，果然，她的头发被压得有些变形了。以这幅凌乱的模样去见导师，的确是有些不合适的。 “你把导师的电话给我，我来给他发个短信，说明一下情况。相信他一定可以理解的。” 杜云非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样好么？”孟欣有些犹豫，她担心依着导师的暴脾气，很有可能又把她骂上一顿。 “别担心，管院的老师我基本都认识，应该能说上两句话的。”杜云非继续鼓励孟欣。 “那好吧……”孟欣只好把导师的电话给了杜云非。 “哦。是他……”杜云非笑了笑：“以前一起做过项目的呢，好像是去年刚毕业的。是叫吴行对吧。” 听到杜云非这样直呼导师的大名，孟欣还有些紧张。毕竟吴老师的脾气有些急躁，被一个身为晚辈的人喊名字，应该不大好吧？ 孟欣还在这边忐忑着，杜云非打给吴行的电话就接通了。 一番简单地交流之后，杜云非就挂上了电话。孟欣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什么，但是看着杜云非的脸色，似乎两人聊得比较开心。 “搞定了？导师答应推迟会议了？”孟欣试探着问道。 杜云非笑着点点头：“嗯。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还是以前的脾气，说话做事都特别着急地样子。不过倒是很好说话的。” 孟欣听了，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你确定吴老师很好说话？” 杜云非抿嘴笑起来：“你跟他不熟，所以觉得他有点可怕。但是像我们这种玩的比较熟的，就觉得他是个比较爽快的人。” 杜云非越是这样说，孟欣就越是觉得好奇，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像是很熟的人，毕竟也从没有听杜云非说起过他的友人，所以孟欣对他的‘底细’也不是十分了解。 “你和吴老师怎么认识的？因为做项目么？” 杜云非点头：“我们合作过几个项目，然后因为我跟吴行年龄相近、脾气相投的缘故，关系也就一直很好，我们俩一起合作过几篇论文，又共同撰写过一部专著，革命友谊一直十分深厚。去年他留校任教的时候，还请我一起吃过饭。”说到这里的时候杜云非笑了笑，“我还记得以前，他总是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说是他女朋友老家有个表妹看过我的照片之后对我很感兴趣，想要托他介绍一下……” 杜云非说着，瞥了一眼孟欣，直到看见孟欣眼神里的敌意，杜云非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欣撅着嘴巴，伸手揪住了杜云非的衣领，虎视眈眈问道：“后来呢，后来你见了吴行女朋友的表妹了么，你们两个不会是相亲了吧？” 杜云非眼睛瞪起来，然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吴行的建议，就因为这个，他还把我给骂了一顿，说我不够意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孟欣得理不让人，嘴巴仍旧撅的老高，“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啊……”这个问题把杜云非给难住了，良久，他忽然说道：“要不，你去问问吴行，看看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你这是成心的！”孟欣嘟囔起来：“你明知道我很怕他，你还要我去问这样的问题，你这不是在害我么！” 杜云非进退维谷，好不苦恼，“那怎么办，我是真的没有去跟人家见面……” “姑且相信你了……”孟欣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杜云非，紧接着她又想到了杜母给杜云非介绍相亲的事情，对了，这事也要给说清楚，她不能再留着这么多疑问在心里了。 “那你以前有跟别人相过亲么？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没有过女朋友？有没有暧昧的对象？” “……”杜云非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然后无奈地叹气：“我如果说，你的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没有’，你会相信我么？” 孟欣不作声，眯缝着眼睛看着杜云非，意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他说谎的痕迹，然而很遗憾，杜云非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罢了罢了，如果他真的说了谎，时间也会给出正确答案。 “我现在相信了你，但是要让我知道你骗了我……哼……”孟欣挑了挑眉毛：“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啊！” 杜云非愈发的无奈，虽然他明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只要孟欣不信，那他也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女生吃无名醋的本领，关键是，吃醋也得有个对象啊，孟欣这都没有可以吃醋的对象。 孟欣看见杜云非苦着脸摇头，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暗中腹诽自己，她不大乐意了，勾住了杜云非的袖口说道：“不准嫌弃我，也不准讨厌我。” 杜云非哭笑不得：“我怎么会讨厌你、嫌弃你？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情侣会吵架会冷战，全都是因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问题。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两个一定不会有那些误会发生，因为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是什么就是什么，也许撒个谎很简单，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撒谎。既然是想要好好的与一个人携手一辈子，那又为什么要骗她呢？如果两个人连奔着同心的目标都做不到，那当初又为什么要稀里糊涂地在一起呢？我选择与你在一起，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是意味着，我做出了一生只有一次的选择，我选择了，我也很乐意守护自己的选择，并且践行所有应付的责任，这是我为了两个人的良好关系所作的我应做的一切。” “我……”孟欣的眼眶慢慢地红了，刚才杜云非说得话，一字字一句句都在她的心头回荡，在她的心间留下了十分深重的烙印。她确定他是在很用心地说着每一句话，她确定，他没有骗她。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但是说了之后呢？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偏有一个人，从来什么都不说，但是一举一动，都在对她说着什么。 其实是她太骄纵…… “所以，你一定明白我的心。”杜云非的眼神忽而变得十分深邃，他伸过手去，将孟欣的双手紧紧地包裹起来。手心的温度传来，让人不忍割舍。 孟欣仰起脸，望向杜云非的眸子，他的神色十分平静，却坚定地令人动容。 有风掀起了窗帘，飒飒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室里回荡开来。孟欣慢慢地扬起了嘴角，然后笑得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这一刻，她是说不出的开心。 “哟！” 门口传来了惊叫声。 两个人的手都没有来得及松开，就只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转眼间，有三五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办公室里的这个场面，来人纷纷露出了揶揄的笑容来。暧昧的目光在杜云非和孟欣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了好几遍之后，继而轻笑声响了起来。 “咳……”杜云非轻咳一声，赧然地看向孟欣，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 孟欣则爽朗地笑起来，杜云非现在的样子，真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第62章 款待 因为有了杜云非的指点，孟欣的毕业论文有了一些眉目。她把杜云非给她拟定的大纲和细纲发给了导师之后，得到了较高的认可，而且，因为杜云非‘特殊关照’的缘故，吴行对待孟欣的态度大大改善，虽然算不上客气，但是比之前的暴脾气要好了很多。 于是孟欣就开始按部就班地写毕业论文，先写比较容易的文字部分，接着就开始收集数据，建立了模型，再之后就是用遗传算法来跑程序。 杜云非拷给孟欣的程序，并不是十分的契合她的研究问题，需要修改其中的变量参数和数据。但是对于程序一窍不通的孟欣来说，她连程序究竟在讲什么意思都看不懂，更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来修改。就这样时间耽误了两天过去，眼看着已经到了周五，原定于周日的时候要上交的初稿，现在根本还没有影子。 于是孟欣又着急了。厚着脸皮又去求杜云非。 其实杜云非明白，靠着现在的这点时间，孟欣是不可能立刻就把程序都搞懂的，想当初他对于算法和编程也是一窍不通，苦学了三个月，才算是入了门，现在孟欣想要两天时间就解决算法问题，实在是不现实。 但是他又不想一上来就把全部的答案都交给孟欣，所谓毕业论文，总是要有一些自己的劳动量在里面的，总不能全都让别人帮着做，自己一点脑子也不动。所以杜云非不动声色地在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每天偷偷地观察孟欣的进度，并且时常找她讨论论文中存在的问题。 从每一次讨论的结果来看，孟欣还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的。由此杜云非也大概了解了，孟欣并非真的是信奉拿来主义的人。 在此期间，杜云非也偷偷地为孟欣的研究目标编写遗传算法的程序，毕竟他也不能完全看着孟欣无计可施的样子而不上去帮忙。 到了周五下午的时候，孟欣崩溃了，看着软件界面下的一堆报错，她哭丧着脸跟杜云非诉苦：“怎么办，我的程序搞不定了。我的论文写不成了。” 说着说着，孟欣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这个毕业设计实在是太令人折磨了，她的意志力已经被彻底击垮了，现在的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哇……”孟欣越哭越委屈，甚至抱住了杜云非的胳膊，痛哭流涕，“我要放弃了，我论文写不完了，我毕不了业了……” 哭声吸引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很多人好奇地看过来，看着孟欣抱着杜云非哭得样子，不少人还以为是杜云非做了什么对不起孟欣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纷纷议论起来。 办公室里喧闹的声音惊动了在一边办公的孟青山。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大家都在吵闹些什么？孟青山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心里想要过去看个究竟，但是又想到学生总是需要一些自由的时间的，他不能太过于苛刻了，因此他只好又按捺了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谭启瑜放下了水杯，似笑非笑说道：“老师，以前我听说您是出了名的严厉，但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是那些人把您传得太可怕了。” 孟青山微怔，淡淡笑笑说道：“这些学生啊，虽说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但还是玩心很大，不管他们的话，怎么才能出成果？父母给他们交学费供他们读书做学问，不是让他们到学校里安逸的，我为人父母，也是想要替他们的父母着想一下。” 孟青山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想到了孟欣，亏得他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实际上自己家的孩子，教育就不成功，当初孟欣也没好好做过学问，他这个当爸的，一点也不尽责。孟青山越想就越觉得汗颜，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谭启瑜不知道他还想了这么多，只因为他这是有感而发，所以说道：“老师，我当初就是遇见了像您这样的好老师，我才能有今天。我是从贫困户里考出来的学生，我们那一片方圆几十里地，几十年都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我爹妈知道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大哭了一场，老师您知道是为什么吗？”谭启瑜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温润的笑容，仿佛那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记忆。 然而孟青山却能感觉到，那段赤贫的往事，一定对谭启瑜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不敢贸然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谭启瑜继续说道：“我爹妈哭，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没钱给我交学费。”谭启瑜说着，啜了一口咖啡，然后自顾自地笑了笑：“我上大学那会儿，学费是4300，但是我们家一年的口粮，也只有800不到，所以可以想象的到，4300块钱，对于我们家意味着什么。” 谭启瑜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办公室里是一阵沉默，孟青山深深看向谭启瑜，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没有人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只听窗外的校园广播响起，已经5点半了，正是学生陆续出来吃晚饭的时间。 谭启瑜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说道：“孟老师，一起吃个饭吧！也叫上师妹一起。” 孟青山缓缓站起身来，不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谭启瑜笑了笑：“老师请。” 于是孟青山先出了办公室的门，谭启瑜紧随其后。到了学生办公室的门口，陆续从屋里出来的学生见了孟青山，都连忙问好。 孟青山也都一一点头回应。 “孟老师，你是找孟欣么？”一个比较活跃的男学生见孟青山站在门口向里看，于是殷勤地问道。 孟青山点头：“是，今天带她一起吃个饭。” “那我帮您喊她一声！”男学生说完，就扭头快步跑进了办公室里。 不一会儿，孟欣就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杜云非。 乍一看见孟欣的时候，孟青山愣了一下，因为她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刚哭过一样。而杜云非又跟在她后面，孟青山不由得想到，这两人不会是闹了什么矛盾吧？ 站在一边的谭启瑜也看见了杜云非，他对他是有印象的。 “这不是那个见义勇为的男学生么！”谭启瑜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杜云非：“是个人才！” 杜云非与谭启瑜对视了一下，淡淡点了点头：“谭师兄。” “还记得我啊！”谭启瑜笑了，然后转向孟青山，“孟老师，这是您的学生？” 说到杜云非，孟青山的心情就明朗起来，“是我的得意门生杜云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个老师，已经当之有愧了。” “年少英才，佩服之至！”谭启瑜说着就向杜云非伸出了手去，“云非师弟，幸会幸会。” 杜云非素来不与商场上的有所结交，所以谭启瑜要跟他握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也犹豫了，毕竟是不太熟悉的人，而且对方又忽然这样热情，怎么都让他有些不自在。 但是对方怎么说都曾经是帮助过自己的人，所以杜云非只是犹豫了一下，也就把手伸了过去，“很高兴认识师兄。” 见到这样和谐的一番场景，孟青山的兴致更加的高涨，他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一道吃饭吧！” 杜云非愣了一下，但听谭启瑜爽朗地笑起来：“我正有这个打算！” 既然已经是如此，杜云非也不好推辞，只好笑了笑。 孟欣被论文折磨的心情不大好，这会儿也没怎么注意几个人之间的谈话，只是听说要一起吃饭，她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只是一顿饭而已，吃完了饭以后，还不是要回来写论文。 于是四个人就一起去了校内的怡园酒店。 坐定之后，谭启瑜又是一番寒暄夸赞，与孟青山说好话的同时，也不枉捎带上杜云非，他这个人交际的能力一流，饶是孟青山听得出来他话里奉承的意味更多一些，但是也不好挑明，至于杜云非，则始终一副正襟危坐，油盐不进的模样，所以一时间席上的气氛也显得十分融洽。 孟欣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吃饭，所以其他三个人说过的时候，她只顾着埋头吃菜吃饭。不一会儿，她吃得差不多了，就去看杜云非，杜云非与她差不多，能不说话也不说话，非要让他应酬的时候，他就简单地说上两句，其余的时间，他的视线都落在饭桌上，偶尔吃上几筷子，也算是填饱肚子。 孟欣吃饱了以后，见孟青山与谭启瑜仍旧聊得十分开心。酒席根本没有要结束的意味。想到还差很多才完成的论文，孟欣隐隐有些心急。 她不能给孟青山使眼色，就只能暗中求助于杜云非。 于是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开始用眼神交流起来。 那边的谭启瑜看出了一些端倪，但见孟欣和杜云非虽然不作声，但是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却十分丰富，好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于是他放下了酒杯，笑看着孟欣说道：“师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听他这样说，孟青山不禁看向孟欣，只见她与杜云非两人坐的十分靠近，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孟青山严肃下来，轻咳一声：“怎么回事？” 孟欣缩了缩肩膀，“爸，我吃好了，想要回去写论文。” 孟青山愣了一下，继而想到现在正是大四做毕业论文的时候，他恍然大悟，再去看孟欣的神色，并不像是在撒谎，看来她的确是在为论文的事情忙着。想到这，孟青山心中稍有一丝欣慰，想到女儿总算是走上了正轨，这的确是一件十分难得的好事，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就说道：“那你去吧，早点写完了早点交差。” 孟青山答应得十分爽快，孟欣十分高兴，下意识地拉起了杜云非说道：“咱们走吧！” 谭启瑜却突然发话了：“难道杜师弟也要回去写论文么？” 一瞬间孟青山的眼睛也落在了杜云非身上，他稍微停顿了半分钟，继而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这样啊……”谭启瑜笑出声来：“做学生的人，跟我们做生意的是不一样，我这会儿早不知道论文怎么写了。师弟师妹就快回去忙吧。” 孟青山一直在旁边听着不说话。杜云非犹豫着起了身，然后看向孟青山，“孟老师，我走了。” 孟青山慢慢点了点头，“去吧。” 杜云非会意，然后转向谭启瑜：“谭师兄，谢谢你的款待，下一次我再回请你。” 原以为谭启瑜会当做这是客套话而拒绝，然而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十分大方地答应下来：“好，回头我跟孟老师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咱们回头联系！” 第63章 醉酒 孟欣和杜云非回到了研究所之后，就开始着手写论文。而杜云非则在一旁给她指导。 写了一会儿，孟欣有些累了，就提议出去走一走。 于是两个人就逛到了信息楼后面的凉亭里。四月的天气，晚风习习，吹动附近的竹林婆娑作响。孟欣和杜云非并肩而坐，相互依偎着，于静谧得夜色中，倾听虫鸣鸟唱。 静默许久，孟欣想起一事来，于是问杜云非：“你觉得谭师兄怎么样啊？” 杜云非愣了一下，“还好吧。”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我跟他也不熟，对他也并不怎么了解。” 孟欣就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着，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谭启瑜这个人。孟欣对谭启瑜的印象还不错，毕竟先前受了他的帮助而且又收了他不少礼物，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其实是很不错的。但是对于杜云非而言，他下意识地有些排斥与谭启瑜深交，其实不只是对于谭启瑜，杜云非在交际上，总是不大热情的，如果今天不是有孟青山在场，而谭启瑜又过于热情，他大概是不怎么想要与谭启瑜有什么交流的。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并不是因为讨厌谭启瑜。只是觉得，这些不必要的交际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坐了一会儿，孟欣又说道：“魏铭好像不喜欢谭师兄，说他为人十分的狡诈。是个小人。可是我并没有看出来。” 杜云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种背地里议论别人的事情，他是不大乐意去做的，因此他不作声。继续听着孟欣说话。 “说到魏铭，我就又想起了季师姐，现在她也不常来研究所了，我都不怎么见到她了。”孟欣说着就开始叹气：“以前我和师姐关系那么好，还说要认她做姐姐，可是现在她都不肯同我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烦心了。”杜云非拍了拍孟欣的脊背，说道：“她现在应该还在调整自己，等她调整好了，应该也就没事了。” 孟欣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魏铭和季师姐的关系怎么样了。” “应该……还好吧。”杜云非淡淡地说道。然后他抬头去看远处重叠的树影，黑暗中，有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往凉亭走了过来。杜云非皱起眉头，然后护着孟欣站了起来。 “是有人过来了？”孟欣也看到了那个黑影，只不过让她十分奇怪的是，那个黑影走路的姿势十分滑稽，东倒西歪好像个不倒翁似的。 “我们走吧，我看那是个喝醉的人。”杜云非紧紧揽住了孟欣，然后小心翼翼地打算从那个人旁边绕过去。 与那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借着凉亭外的灯光，孟欣这才看见，那个喝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铭。 顺着孟欣的目光，杜云非也瞥见了魏铭，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的魏铭，简直可以用烂醉如泥来形容他。 “魏铭？！”孟欣冲着魏铭脱口叫出声来。 她的声音惊动了魏铭，他佝偻着身子，两手扶在栏杆上，扭头看了一眼孟欣。紧接着他目光又转移到了杜云非身上，接着他就盯着杜云非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孟欣上前一步，摁住了魏铭的肩膀。 “我来。”杜云非皱眉，把孟欣拉到了一边去，然后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魏铭。 孟欣愣了一下，只听杜云非说道：“他喝醉了，脑子昏着呢，你离远一点。” 原来是担心她会被误伤……孟欣心里一暖，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没事儿，我跟他熟……” 然而不等她说完，杜云非就不容置疑地说道：“说了让你躲远一点。” 这一下孟欣被他唬住了，也不敢胡来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杜云非把魏铭扶到石凳上坐下。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魏铭，孟欣纳闷极了：“难不成也是毕业论文写不完，所以借酒浇愁？” “我看不是。”杜云非头也不抬地说道。然后他就用力把魏铭的两条胳膊扶到石桌上放下，于是魏铭就顺势趴在了石桌上。 “他会不会着凉啊？这个桌子挺冷的吧？”孟欣看着魏铭身上薄薄的t恤，不免有一点担心。 不料杜云非脸色又拉下来：“他自己都不担心自己，你就别替他瞎操心了。” “啊？！”孟欣不明所以，“还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么。我总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这不干你的事。”杜云非抬头，不大高兴地看了孟欣一眼，“给他家里人打电话，让他家人来接他回去。” “别……”魏铭忽然说话了，虽然声音极为微弱，但是也能听出来是使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原来还不是很醉。”杜云非皱了皱眉头，“那你要怎么办？” “睡……睡觉……”魏铭咕咕噜噜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想睡觉可以，但是总不能在这种地方吧？”孟欣有些担心，“这里有点冷，你不怕冻着啊？” 魏铭不说话，整张脸都趴在石桌上，好似已经昏睡过去了一般。 “我们走。”杜云非冷眼看了一眼魏铭，颇为倔强地摇头：“我们管不了。” “哎……”孟欣却站在那里不肯走，“好歹都是朋友，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 杜云非抬手，扶在孟欣的肩膀上：“摆明了他不想让我们管他。咱们还是别在这多管闲事了。” 魏铭还是不说话，整个人都瘫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孟欣不忍心走，想了想，以前魏铭总归是帮过自己很多忙。她要是现在走了，就太不够意思了。但是杜云非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好像是已经开始生气了。哎，她这就搞不懂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想了想，孟欣觉得还是不能把魏铭仍在这里，很快，她就想起来一个人来，“我给季师姐打个电话，说下现在这个情况吧，让季师姐过来帮个忙。” 杜云非愣了一下，继而脸色缓和了很多，“也好。” 不知道是听到了孟欣说得话，还是因为醉酒难受，魏铭忽然支起了身子，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顿时一阵酸味袭来，孟欣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我的天……这都是喝了多少酒，也不怕把自己给折腾死。” 杜云非忙把她往身后护了一下，然后对着魏铭说道：“需要叫急救车么？” 魏铭清醒了一些，终于能够坐起来一些，他背对着孟欣和杜云非，半晌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头又垂了下去，瓮声道：“不用。” 听着他的声音比刚才清楚了很多，应该是酒醒了一些。孟欣也就没那么担忧了。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暗中拨通了季民雅的电话。 “喂……”孟欣小心翼翼地开口，“季师姐，你现在在学校么？” 季民雅没有料到孟欣会给她打电话，先是愣了很久，继而才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在。” “那……”孟欣斟酌了一下，“那你能不能到信息楼的凉亭这边一下？” 季民雅皱起了眉头，“我为什么要去哪里？” “那个……那个……”孟欣不知道该怎么跟季民雅开这个口，难道要说魏铭现在喝醉了，需要她过来一趟么？怎么都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在强人所难，倘若魏铭和季民雅的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那么这样的请求，对于季民雅来说，就是一种情感绑架。 所以孟欣犹豫了很久也都没有说出口来，她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就在季民雅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孟欣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师姐，没什么事，我就是刚才有点事要问问你，现在不需要了，我已经找别人问过了。” 季民雅愣住了，良久没有说话。 孟欣知道自己的这个借口找的十分拙劣。也许聪明如季民雅，早就听出来她在撒谎。然后有什么办法呢？ “师姐……我，我还有点事，先挂了……以后，以后再聊。”说完不等季民雅回应，孟欣就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季民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然而直觉告诉她。孟欣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她打电话。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让她去信息楼的楼下？ 季民雅的目光转向梳妆台，一个阳光大男孩的照片正摆在梳妆台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仿佛男孩就在看着自己微笑。她微微发怔，然后伸手把相框取了下来。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事情来。然后猛地翻开了自己的枕头，枕头下面的加密笔记本，不知道何时忘了上锁。她心头突然雷声大作，下一刻，她跌跌撞撞地起身，抓起床上的咖啡色外套，仓皇地奔出了门外。 不知何时开始落雨了，毛毛雨打在脸上，开出破碎的花瓣。跑出了很远，季民雅的眼泪忽然喷薄而出。 夜色凉薄，她脚下的路湿滑又模糊。雨渐渐大起来，斑驳的雨点砸向她，凉意浸透了全身。深一脚浅一脚，她跌跌撞撞地跑进了t大，又摸索着跑到了信息楼下。 整个学校都陷在雨幕中，夜色倾覆，几欲崩塌。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凉亭，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凉亭。她目光涣散地走进凉亭，一张雨帘将她与外面的暴雨隔绝开来。 然后凉亭里空无一人，唯有隐约的秽气，暗示着不久前曾有人来过这里。 季民雅嚎啕出声，雨声隆隆，将她的哭声，撕裂在夜空中。 第64章 震惊 站在毕业论文答辩的讲台上，孟欣的脑海里还不时地浮现出当时通宵拼命写论文的场景。想当初要不是有杜云非竭力指导她，她这会儿大概正躲在被窝里哭着呢！ 答辩进行得很顺利，半个小时候，孟欣提着小书包从答辩教室走了出来。 杜云非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孟欣出来，很快递了一瓶水过去。 “发挥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期。” 孟欣吓了一跳，“你、你都听到了？” 杜云非点点头，伸手把孟欣的小书包拿在了手上，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悄悄跟着你来教室的。一直等在外面。怕你紧张，我就没进去。” 这么一说，孟欣的脸就红了：“我讲得真的还好么？我有一半时间都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我都给自己绕晕了。” 杜云非笑了：“这也是本事。总比站在上面什么都说不出来好。结束了就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欣眉开眼笑：“这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我再也不用发愁了。” ** 为了庆祝孟欣答辩结束，杜云非特意让杜母做了一桌菜。等到孟欣跟着杜云非到家以后，就看见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她既觉得惊喜万分，又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杜母分外热情，她也就打消了顾虑。 一家人少了杜父，杜云非解释道：“我爸爸最近在做一个中日联合的工程，他去日本考察去了。” 孟欣不禁肃然起敬：“叔叔真的好励志啊！” 听到孟欣的敬佩之词，杜母十分高兴，“我们家小杜，也就是随了他爸爸那股爱拼的精神，不然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妈，你想夸爸就直接夸，不要总拿我当掩护。”杜云非说完，朝着杜母笑了笑。 “你这孩子……”虽然被杜云非说破了心事，但是杜母也不是真的责怪杜云非，只是嗔怪道：“小欣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也不给人家多夹一些菜。” 然而孟欣想到上一次吃多了积食的事情，所以立刻吓得把碗口给捂住了。 “别给我夹！我吃不掉……” 说完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杜云非，一副求放过的表情。 杜云非笑而不语，杜母却在一旁笑开了：“小欣撒起娇来，也是不输我当年。” ** 在杜家吃完了饭之后，两个人才又回了学校，孟欣因为有些材料需要整理的缘故，要回一趟宿舍，而杜云非则被叫去教研室参加会议，因此两个人就在信息楼下别过。 还没到宿舍门口，孟欣就发现门口已经围了很多的人。她着急地跑过去，围观的人看到她过来，纷纷把艳羡的目光投向了她。 “怎么回事？”孟欣在人群里搜索着，很快，她就看到了被挤在寝室里面的黎思佳。而黎思佳旁边，有个超级大的礼盒，礼盒被打开了一角，露出了嫣红的玫瑰。 孟欣排开人群走了进去，问道：“佳佳，这是什么？” 黎思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一个师兄送给你的礼物。我们都着急等着看呢，但是你一直不回来，我们自己也不好意思打开。” “送给我的礼物？”孟欣一头雾水，杜云非可没有说要送给她礼物呀？难道说，是他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么？想到这，孟欣有些兴奋，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呆子准备的呢，因为他不善言辞，想要用行动来证明吧？ 于是孟欣赶紧跳了过去，笑嘻嘻地对着众人说道：“这肯定是我男票送来的。” 围观的众人早已等不及了，看着那被拆开的一角，众人猜测这是一个超大的玫瑰花盒，说实话，这么浪漫的东西，在学校里可不常见。再听孟欣说是她男友送来的礼物，很多女生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来，有些与孟欣相熟的人不由得议论道：“孟欣的男朋友就是学院里那个大学霸，在全国都能数上名字的那种。” 这样一来，大家就更加迫不及待了，心想这样的大学霸，还能这么浪漫，真的是要迷死人了，于是众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 就在孟欣抽掉盒盖的一瞬间，全场爆发出一阵特别轰动的一声“哇”。许多女生都捂着嘴，两眼闪闪发光地看着眼前不可方物的场面。 只见摆放整齐的玫瑰花中间，躺着一个与孟欣的长相酷似的陶瓷娃娃，而陶瓷娃娃身上，还放着一张卡片。 孟欣没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然后拿起了卡片。 你就是那玫瑰花中的小公主，惟愿你永远美丽，永远充满活力。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守护这份美丽，而付出一切。 读完了卡片上的字，孟欣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瞬间脸色发烫，好像火烤在脸上一般炙热。 “上面写得什么？也让我们看一看呀！”黎思佳笑着去抢孟欣手里的卡片。看见孟欣那娇艳欲滴的神情，黎思佳就知道卡片上写得东西肯定不一般。联想一下杜云非那种刻板的形象，黎思佳别提有多好奇卡片上的内容了。 然而孟欣哪里肯让她看见那样的文字，拿文艺的强调，真能把人给羞死了。 争抢之中，卡片突然掉落在地，带着文字的那一面被扣在了地上，反面朝上。孟欣着急地弯腰去捡卡片，却在手指触及到卡片的时候愣住了，因为她看见卡片的背面竟然也写着字。上面写着：from谭启瑜。 谭启瑜……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钢针一般，狠狠地钉进了孟欣的眼睛里。她愣住了，下一秒，她突然用力地把纸片甩了出去，然后倒退了好几步，仿佛手里拿着的纸片是致命的毒.药一般。 由于她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奇怪，所有围观的人也全都吓了一跳。纸片飞向人群的时候，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最后纸片落在了一个女生的脚底。她狐疑地捡起来，飞快地瞟了一眼纸片的两面。很快，她也愣住了：“孟欣，你男友是叫谭启瑜么？” 孟欣的脸色发白，她着急地摇头：“不，不是……这不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怎么回事？我都被你整糊涂了！”黎思佳一脸茫然地看着孟欣，然后又看了看放在地上的硕大礼品盒。“不是说是杜师兄送给你的么？怎么又不是了？到底是谁送的啊？” 黎思佳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对面的女生手里接过了卡片，她带着满腹的疑惑看了一眼之后，也被落款人的姓名给吓了一跳。“谭、谭启瑜？？就是那个谭师兄吧？他干嘛要给你送这个，还写这么肉麻的卡片啊！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我有点恶心。”孟欣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地看着放在桌上的礼品盒，又看了看黎思佳，“怎么办，这些要怎么处理掉？” 黎思佳皱起眉头，把卡片往礼品盒里一塞。“这个人真奇怪，非亲非故的，送这么有内涵的礼物。一看就知道动机不单纯。这礼物肯定是不能收了。” 孟欣用力点头：“打死也不收。要不咱们给抬了扔到寝室楼下去？” “哎！”黎思佳伸手拦住了孟欣，“干嘛要扔了，不是浪费么？他既然都送来了，咱们就好好陪他高兴高兴。”说完黎思佳勾唇一笑，然后从盒子里抱出了一捧花来，招呼站在一旁围观的女生：“谁想拿谁拿，千万别客气，反正花的不是咱们的钱。” 一开始大家都不怎么好意思上前，因为看情况这礼物来得比较尴尬，如果她们贸然拿走了，可能会造成不愉快。但是总有一些按捺不住的人，上前去拿了几支玫瑰花出来。如此一来，那些原本不好意思拿的人，也都纷纷上前去，你一支我一支的，不一会儿就把花给拿光了。 拿完了花，众女生这才闹哄哄地走了。孟欣则望着空空如也的礼品盒发愁。 “佳佳，你说这样会不会不好？”孟欣把盒盖盖了上去，一筹莫展地坐了下来，“谭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会觉得很尴尬么？” 黎思佳勾唇一笑：“我看啊，他八成是想追你呢！” 孟欣吓了一跳：“他疯了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啊！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黎思佳耸耸肩：“这个我就不了解了，可是我怎么都觉得，这只是他对你展开攻势的第一步，这个人有点生猛哦，第一次就送这个浮夸的礼物过来，保不齐后面怎么样呢！” 听到黎思佳这样说，孟欣就更加紧张了：“那不行，我必须立刻让他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对他根本一点感觉一点想法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非来招惹我。” 哪里料到，不等孟欣联系谭启瑜，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孟欣目瞪口呆的看着来电显示，一下子不知道到底是该接电话还是不该接。 黎思佳拿过她手机看了看，笑道：“你可想好了，这就是一钻石王老五，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确定真的要拒绝人家的美意么？话说你们家小杜，将来也不一定有他事业成功哦~” 孟欣不假思索：“那我也不喜欢他。” “那行，我这就帮你回绝了他。”孟欣说完，就果断地接听了电话。然后就打开了免提。 只听热情洋溢的男声传来：“小欣，我送的礼物你收到了么？喜欢么？” 孟欣听得面红耳赤，黎思佳却搞怪地冲她挑了挑眉毛，然后她就捏着嗓子对着谭启瑜说道：“谭师兄啊？我是孟欣的室友，她今天回家去了，所以没有收到你的礼物。不过呢，小欣听说你送礼的事情之后，就让我们把礼物给分了，说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我们寻思着，反正小欣也不喜欢玫瑰花，所以就把花都给拿走了。至于那个娃娃，孟欣说她不喜欢，改天就给你快递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黎思佳得意地对着孟欣笑了笑，料想着谭启瑜被这样驳了情面，总知道知难而退了吧？ 然而没想到的是，谭启瑜竟然笑了起来：“请问你是？” 黎思佳心里咯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黎思佳。孟欣的好朋友。” “你好，思佳。”谭启瑜声音是惯常的温和，“是这样的，可以请求你帮我转达一下消息么？就告诉孟欣，我从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压抑这份喜欢，但是没想到，这份情感越来越浓烈，所以我想，我必须要让她知道，我的感情，如果可以，我也会一直为她执着下去，请她给我一个机会。” 这下不只是孟欣，就连黎思佳，都当场愣住了。两个忐忑不安的女生，互相对视良久，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65章 堵路 过了好一会儿，孟欣才忽然间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摁掉了电话。 黎思佳愣住了：“就这么给挂了？” “他肯定听出来你在撒谎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我不想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孟欣气得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他最好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不然我肯定要骂回去。” 谭启瑜的电话果然没有再打回来，孟欣和黎思佳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确定了谭启瑜不会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孟欣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黎思佳颇为无奈地皱眉：“你平时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回怎么了？怕成这样？这还是你小疯子的作风么？” 孟欣挑眉，“我以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现在我学乖了，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这个谭启瑜，我见过几次，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估计我一张嘴，他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跟他过招，我一点胜算都没有，上去就得被他给炮灰了。” 黎思佳乐了，“那你说他究竟几个意思，突然就对你表白了，我滴妈，那肉麻的，那露骨的，我都不敢听。真别说，这人还真不是一般地奔放啊。” 不提这个倒还罢了，一提这个，孟欣就觉得恶心，她气得跺脚：“听他的那些话，我耳朵都脏了！他以为自己很浪漫很专情，殊不知我有多反感！” 黎思佳抿抿嘴，想了想，问：“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你男神？我是觉得吧，得让男神有点动作，宣誓一下主权，免得那些不长眼的人，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 孟欣却很犹豫，这种事情并不光彩，她不想给杜云非添堵，而且谭启瑜又是那么高调地对她示爱，如果杜云非知道了，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没法忍下去的。到时候万一真的起了什么冲突，或者闹出来什么误会，恐怕会很难收场。 所以孟欣思前想后之后，还是说道：“佳佳，这个事情你一定要先帮我保守秘密，我不能让师兄知道，至少现在还不行。给我点时间吧，我想办法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也许谭启瑜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觉得新鲜，等到他的新鲜感过去了，兴许也就不攻自破了。” 黎思佳有些迟疑，还略微有些担心，“小欣，我可提醒你，我帮你保守秘密没有关系，但是要是让师兄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那……很有可能会产生误会。师兄如果通情达理还好，如果他钻个牛角尖执拗一点，可能就会对你有意见，觉得你在瞒着他。所以，你真的想好了么？” 孟欣迟疑了一分钟，然后果断地点头：“我想好了，就先这么干吧，我相信，师兄他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既然如此，黎思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保证会帮孟欣保守秘密，至于后续，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毕业论文答辩的结果在三天后公布，去领答辩档案袋的路上，孟欣与谭启瑜狭路相逢。 这一次谭启瑜手上还是捧了花来，不过从玫瑰花换成了香水百合。热烈盛放的花朵，仿佛宣告着他热情奔放的感情。 孟欣远远的看见他，就躲着他要绕道走开，但是还是被他给堵住了。他捧着花，站在大路中央跟孟欣表白：“孟小姐，上次送的玫瑰你不喜欢，所以这一次我就改送百合，希望你能喜欢。” 孟欣十分不悦，冷眼看他：“我不止讨厌玫瑰，我讨厌所有的花。” “哦，这样……”谭启瑜笑了笑，然后随手将百合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去。咣当一声，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香水百合已经不见了踪影。孟欣冷笑着看向垃圾桶，然后扭头就走。 谭启瑜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肯撒手，“小欣，你肯定知道我的心意，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 “撒开！”孟欣狠狠甩开谭启瑜的手，涨红了脸色大声斥责他：“你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 斥责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少人将看戏的目光投向孟欣和谭启瑜，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觉得害臊，又觉得受到了侮辱。浑身的力气没处使，她气得隐隐开始发抖。 谭启瑜却作出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哀求她：“小欣，我不需要你现在立刻就答应我，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一个机会就好。” “恶心……”孟欣忍不住脱口而出，厌恶的表情已经写满了整张脸，“我说了，我讨厌你，你也不用奢望我会给你什么机会。” 说到这里，他觉得已经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必要，所以冷了脸转身，然后哪里料到谭启瑜格外大胆，竟然出乎意料地从孟欣的背后抱了上去。 孟欣大惊，侧身反手给了谭启瑜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小欣……”谭启瑜摸了摸被打的脸，差一点哽咽，“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狗血的戏码，永远不缺少观众。 围观的人从四面八方看过来，孟欣站在舆论的目光漩涡里，隐隐有些头昏。 她必须立刻走，她必须脱身了。这个谭启瑜的恶心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然而她害怕，谭启瑜又会尾随着她而去，现在这里是人多的地方，他尚且都能如此动手动脚，若是到了人少的地方，还不知道他要如何无法无天起来！ “你再敢动手，我一定不再是打你巴掌这么简单。”孟欣咬牙切齿地警告谭启瑜：“你最好立刻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然我肯定跟你没完！” “我舍不得……”谭启瑜忽然叹气，眼神暗了下去，“我如何舍得没有你？” “你……”孟欣气急，差一点就要指着谭启瑜的鼻子破口大骂，一忍再忍，她脸色难看至极，头也愈发的昏沉了。她真的是要被这个人给气死了。 昏昏沉沉中，一个女声由远及近，孟欣听不大清楚，心慌意乱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结伴向着她跑来，她定睛望去，发现来人竟然是魏铭和季民雅。 在那一刻，孟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拔足朝着魏铭和季民雅跑过去，不由分说地冲进了季民雅怀里，抱着季民雅，哽咽道：“我好怕。” 季民雅紧紧抱着她，柔声安慰：“不要怕，不要怕。就像你以前帮我的时候那样，你不是很勇敢很坚强的么？” 孟欣却哭了：“我没法勇敢，我觉得我对付不了他。” 魏铭闻言，皱眉看向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男人，“谭先生，好久不见了。”魏铭警惕拦下了谭启瑜，把季民雅和孟欣保护在身后，“你一个大男人，为难人家小姑娘，你也真的好意思。” 谭启瑜无辜地耸耸肩，然后指了指自己左脸上的巴掌印，“看清楚了，挨打的人是我。我何时为难别人？我爱她，舍不得为难她，只不过是希望她也能爱我一点，难道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是卑鄙的么？这也叫做为难别人么？” 魏铭冷笑，“这还不叫为难？强迫别人对自己厌烦的人有好感，比强迫别人吃大便更恶心，难道谭先生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如果谭先生觉得我说得还不够直白的话，那恕我直言，你能作出这种行为，那说明你连大便都不如。” 谭启瑜猛地色变，眼神中的阴鸷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他就轻笑出声来，“也就魏大少又如此幽默了，有人把我比作逐臭的苍蝇，有人把我比作敏捷的金钱猎手……但还是头一回，有人把我比作大便的。果然还是魏大少的思维更加天马行空一些。” 魏铭冷笑，对谭启瑜已经极度不齿，原本他还顾及一些情面，不想正面与谭启瑜起什么冲突，但是没想到他脸皮这样的厚，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体面，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用再有什么束手束脚的，这等小人嘴脸，他从很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跟你废话简直是浪费生命。”魏铭冷笑一声。然后低声嘱咐季民雅，“你先带着孟欣回去，谭启瑜交给我，他忌惮我妈，不敢怎么样的。” “那……好，”季民雅抬头，略带担忧的瞥了一眼魏铭，“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们先走了。” 看到季民雅眼神里的关切，魏铭颇感欣慰和惊喜，没想到，季民雅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关心他。 看着季民雅陪着孟欣离开了，魏铭这才转身看向谭启瑜，“谭先生，有兴趣喝一杯？” 谭启瑜眯眼，“怎么？总算是肯跟我喝酒了？我以前邀了你那么多次，你可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这一次，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谭先生真是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学生，能搞出什么鸿门宴，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跟谭先生这种奇葩聊一聊，就是不知道谭先生，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谭启瑜轻笑：“魏大少真会说笑，谭某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来的不给面子一说？倒是魏大少屡次三番地驳了我的请求，像是不给谭某面子啊！” 魏铭冷笑，冷冷瞥了一眼谭启瑜，“所以去不去给个准话，别在这跟我玩虚的。” “去去去，魏大少，请。”谭启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魏铭抬眸，擦着谭启瑜，径自走到了前头去。 第66章 惊慌 季民雅和孟欣一直等到了晚上8点多，才等到魏铭回来。 进门的时候，魏铭一身酒味儿，季民雅眼圈红红地走上去迎着他，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被那个恶棍欺负了？” 魏铭勾唇：“他怎么敢欺负我？”说罢他看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孟欣，小声问季民雅：“她没事吧？” 季民雅回头，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愁绪，“看来她这次是真的很烦躁，一直坐在那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铭听了，无声叹息，然后轻轻走过去，季民雅也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到了孟欣旁边。 “小欣，没事了。”魏铭故作轻松地看着孟欣，“我已经警告了谭启瑜，让他离你远一点。” 孟欣讷讷地抬头，两眼水汪汪、红彤彤的，她张张嘴，觉得嘴里是苦的，心里也是苦的。为什么会遇上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呢？她刚才一直在烦闷这个问题，谭启瑜真的是疯了，突然间表白，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人不放，她害怕，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举动来。 “他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休的。”孟欣刚一开口，就破了腔，“他不是那种好打发的人，他，太可怕了。面对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发憷，还觉得很恶心。为什么以前我就没发觉他是这样的人呢？刚才他突然从后面抱着我的时候，我害怕得都快死了，现在每次想到这个，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想死。”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魏铭是了解她的，与她相识这么多年来，见她哭得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这次哭得着实厉害，可见是真的很伤心。 “你以前总说哭没有用，说别人是爱哭鬼，怎么，现在你也是爱哭鬼了么？”魏铭半是戏谑半是安慰地说道，“你相信我，我已经跟谭启瑜谈好了，他要是再敢欺负你，别说是孟叔叔，我也第一个饶不了他。” 魏铭的话提醒了孟欣，她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是啊，我还有我爸爸，我自己拿不了主意，但是我爸肯定有办法，只要他出面了，姓谭的肯定就不会这么嚣张了吧？” “你这么想不就对了！”魏铭十分赞同孟欣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孟欣说得这个法子到底是否奏效，但是只要孟欣现在能恢复理智，那就是好的。 季民雅也在一旁跟着帮腔：“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现在可不能慌。咱们也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钱么？有钱就能胡来了么？相信我，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能妥善地解决。” 孟欣勉强相信了，泪眼朦胧地抱住了季民雅，“师姐，有你陪着我，我心里就安定一点。不然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怂，本来遇到这种“色.狼”，我一个飞踢就能完事了，但是面对谭启瑜的时候，我就方寸大乱，根本应付不了。” 季民雅拍拍她的背，“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这样的情况，但是从我的角度看来，你怕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对你造成了心理威压，你从心理上惧怕了他这个人，所以会觉得没法对抗他。其实你只要想着，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对你有威胁的陌生人，那么下一次，你就会胆大起来。” 孟欣点点头，伸手抹掉眼泪和泪痕，“师姐，你现在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都是我来安慰你，现在反过来了，我成了胆小鬼，而师姐成了真正的女强人。” 季民雅一愣，继而面色绯红，她低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每个人都会变得吧。就像你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但是身边人都能看出来，你改掉了以前的很多小缺点，你也变得越来越好。” 魏铭在一旁听得笑了：“我都要替你们两个脸红了，你夸我我夸你，你们这是在开表彰大会么？” 孟欣被他呛得不乐意了，小嘴一撅：“你说我可以，但是不准笑话我师姐，我师姐是真女神，她是的确越来越完美了。” 这倒是真的……魏铭笑而不语，含情的眼神情不自禁望向季民雅，季民雅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禁面色更加红了，她别过脸去，羞赧道：“看你们都在调侃我，我不乐意了。” 孟欣看着这两个人之间那甜蜜蜜略带娇羞的互动，不由得破涕为笑，大呼酸死了，“哎呀，你们俩太肉麻了，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这是成心在我跟前秀恩爱刺激我的吧？” 秀恩爱？季民雅一怔，脸立刻发起烧来，“你惯会胡说，我刚才还说你懂事了来着，现在看来，你这是又故态复萌了。” 孟欣嬉笑起来：“师姐，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魏铭握拳掩口，分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脸上却仍要绷着笑意。只不过他看向季民雅的眼神却愈发温和，他想，也许季民雅真的已经从心底接受了他。 如此，孟欣的心情便好了起来，又与魏铭和季民雅聊了好一会儿。很快时间到了9点半，魏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起来，竟然是黎思佳打来的的。 魏铭狐疑着把手机递给孟欣，“黎思佳的电话怎么打到我这来了？她这是在找你的吧？” 孟欣猛地一愣，赶紧去找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当时她去拿答辩档案袋的时候没带手机，后来因为遇上了谭启瑜，她直接被季民雅带到她的住处，因为惊慌失措心情不好的缘故，她一直也没有想起来手机没在身上这件事。 孟欣因此慌了神，赶紧接了电话；“喂？佳佳！我是孟欣。你是要找我么？” 电话那边嘈杂一片，片刻只听黎思佳大叫：“小欣你去哪儿了？师兄出事了！我们满世界找你找不见！现在都快疯了！” 轰——孟欣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好一会儿，她的大脑都一片空白，拿着手机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明白黎思佳刚才说了什么。 “小欣？怎么回事？”季民雅见状晃了晃孟欣，“那边说了什么？” 咚——手机忽然从手中滑落，孟欣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半分钟后，她忽然大哭出声来：“师兄出事了……说他生死未卜……” 季民雅浑身一震，顿时脸色发白，“你说什么？！” 魏铭也是一愣，“怎么回事！” 孟欣眼泪纵横，她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呜咽道：“我要去医院，我要去见他，不管他怎么样，我现在都要见到他，我不信……我不信……” “怎么会呢……怎么会突然出事了？”季民雅心慌不已，忽然她猛地一顿，眼神一骤，“难道是姓谭的？他在你这里碰了壁，所以就去找杜师兄的麻烦！” 孟欣怔住了：“这个畜生！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跟他拼命！” “你们先冷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们一定要冷静。”魏铭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拿出了车钥匙，“小雅，你扶着孟欣下楼，我现在送你们去医院。”说着，他又看向孟欣，“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咱们现在就出发。” 第67章 等待 急诊室外已经等了许多人，杜父和杜母一脸凝重地看着急诊室的大门，而孟青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翘首以盼。 等到孟欣风尘仆仆地冲进来的时候，孟青山唰得站起身来：“你来了……” 孟欣眼睛红肿着，极度恐慌地扑进孟青山的怀里，哭道：“爸，我害怕！杜师兄他会有事么？他怎么了？” 杜父和杜母闻声回过神来，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他们见孟欣哭得很伤心，不免也黯然神伤起来。但是他们毕竟是长辈，情感上总时克制一些。所以出言安慰孟欣：“小杜受了点外伤，现在正在急诊手术。应该不会很严重。”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是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孟欣不了解情况，根本想象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她立刻上去拉着杜母的手问道：“阿姨，你告诉我，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出了意外呢？” 杜母终于忍不住了，堪堪落下泪来。想到杜云非头上那个血口子，她就心如刀割。杜云非是她唯一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因此有了三长两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孟欣见杜母哭得伤心，顿时方寸大乱，是了，如果情况不严重的话，杜母是不可能这么难过的，一定是杜云非的情况很糟糕！ “爸！发生了什么？！”孟欣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孟青山，现在她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到处寻找救命的稻草。 孟青山低眸看着她，欲言又止。他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也大概知道杜云非的状况不容乐观。但是他又不忍心把事情告诉孟欣，担心她因为冲动，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恰好季民雅和魏铭也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进门就看见孟欣发狂一样地问大家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场面确实让人心疼。 季民雅这个时候也心慌意乱，只道是自己已经放下了那个人，但是在听到杜云非出事的消息时，她的内心还是起了波澜。终究，那个人都是曾经在她心里留下痕迹的人，说完全的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哪里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眼看着孟欣已经快要崩溃了，季民雅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大声道：“这里是医院！医生在抢救师兄，你这样冲动，只会影响医生做手术！” 孟欣一怔，继而浑身无力，差一点瘫倒在地。 孟青山眼圈一红，赶紧上去扶住了孟欣，喑哑着说道：“他在回学校的路上，被一伙小混混给打了。打人的人拿着钢管和砖头。他头上挨了好几下……” 孟青山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得偏过头去，连声叹气。他想不通，像杜云非这样潜心学习，从来无心与人起争执的人，到底是怎么被社会上的混混给盯上的。那些人根本没道理会打他。 “那些人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拼命！”孟欣气红了眼睛，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砍了那些行凶的人。若不是季民雅把她死死地摁住，她现在已经跳了起来。 孟青山摇头，“人都跑了……根本找不到影子。我们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发生了这个事情。当时云非已经昏迷了，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孟欣气急，但是又求告无门，一腔的怒火，根本不知道该撒在谁的头上。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撒气的对象。白日里谭启瑜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昭示了他恶劣的人品，如果是他雇人打了杜云非，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和孟欣一样，季民雅和魏铭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很快，魏铭又想到，他与谭启瑜在酒店喝酒到8点钟，期间谭启瑜并不曾离开过，也不曾打过电话。所以事情不一定是他做的。因此魏铭问孟青山，“孟叔叔，杜师兄遭遇意外的时间有定论么？” 孟青山脸色灰败，无奈地点点头：“有监控拍下来了一点，是刚七点那会儿。” 魏铭眉头皱了一下，如果按照这个时间的话，那么很可能并不是谭启瑜搞得鬼。毕竟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并不具备这个时间条件。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还能是谁？杜云非并不像是那种在外树敌的人。 孟欣虽然在气头上，但是听了魏铭的解释之后，也差不多明白，谭启瑜多半是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那么事情就很棘手了，一来这件事没有确切的目击证人，二来杜云非一直昏迷不醒，而且即便他醒了，也不一定还记得行凶者的体貌特征。这样一来，行凶的人就要逍遥法外了。 孟欣哪里肯接受这样的结果，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了！ 杜父见她情绪激动，出言劝慰她：“已经报了警，调了监控录像，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出来的。” 话虽是如此，但是孟欣担心，又会出现上次她遇险那样的情况，如果有些人渎职或者包庇，那么很可能这件事情又要不了了之。而且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的人，要么就是不要命的，要么就是不担心自己会受到制裁的人。如果是前者，那还简单一些，但如果是后者，难保会有公正的结果。 “负责案子的警察是哪个分处的？他们靠得住么？”孟欣急于弄明白这个问题。 孟青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好在这一次，他也早有了准备，所以提前与一位自己认识的警官打了招呼，“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人。”孟青山拍了拍孟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不小了，不能总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能遇到什么事情就自乱阵脚，就六神无主。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但是哭和闹都是不解决问题的。云非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一定不会认同你这种冲动的情绪。” “是啊……小欣……”杜母眼中含着泪花，慢慢点了点头，“阿姨明白你很担心云非。” 孟欣渐渐地冷静下来，沉默中眼泪又掉了下来，虽然是无声的落泪，旁边的人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艰难困苦。 * 心神不定地等了五个小时，直到凌晨3点多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才打开。看见有医生出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抬手安抚焦躁的众人，“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需要转到特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明晚之前病人苏醒过来，那么病人就能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杜母闻言，喜极而泣，与杜父两人对着医生千恩万谢。孟欣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破涕为笑。 片刻后就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从手术室里出来，因为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家属尚且不能与病人接触，因此一众人等只能眼巴巴地跟在担架车后面，看着医护人员把杜云非推进了特护病房。 病房的门关上了，孟欣只能趴在门上小玻璃窗上往里面看。 杜云非穿着带条纹的病号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 孟欣紧咬着下嘴唇，痴痴望着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过了会儿，季民雅过来拉她，“小欣，我们到旁边的休息室去等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直站在这里，哪里吃得消？” 孟欣却不愿意离开，“不，我一点也不困，一点也不累。我只想看着他。只有看见了他，我心里才能好受一些。现在让我走，我根本做不到。” 孟青山在一边听了，不由得摇了摇头，都说女大不中留，照这个情况看来，孟欣已经认定了杜云非这个人，他即便是想说点什么，恐怕孟欣也是听不进去的。不过所幸杜云非是个令人省心又令人满意的孩子，倘若他真的与孟欣修成正果，倒真的不失为一件好事。因此孟青山也就打消了劝阻孟欣的念头，任由她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杜父和杜母相互搀扶着站在一边，见孟欣痴望着病房里面，心里是满满的动容。他们这一辈的人，看多了感情里的事情。孟欣的种种表现，已经足以说明，她对杜云非的拳拳心意，是真情流露。 “小欣，阿姨谢谢你……”杜母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然后拉过孟欣的手，说道：“等到云非醒了，你们俩的事情，也该好好安排安排了。” 孟欣愣了一下，继而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杜母的这个意思，难道就是说要提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这……她可从来没想得这么远呢！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喜欢杜云非，喜欢到没有办法再去喜欢其他人，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的年龄还不够，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阿姨……”孟欣咬了咬嘴唇，“您说的什么，我不太明白……” 杜母看见她脸红成那个样子，也大概明白她其实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好承认。说的也是，她和杜云非都是没有过感情经历的人，乍一讨论到这个话题，肯定都是觉得难为情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看得明白，这两人的缘分，已经是写就了。她现在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提一个开头，毕竟万事总要有个开始，没有人提，那她这个做长辈的，就只好提出来了。 于是杜母说道：“其实阿姨就是想，既然你们俩人感情这样深，有没有考虑过将来会怎么样？有做了什么规划么？” 孟欣脸色更红了，她扭捏着不作声，心里却是欢喜的，而且心中的那个答案，也呼之欲出。 杜父站在一边，听见她们俩个谈话的内容，不自觉的脸上有些发烧。虽说他与杜母心里想得事情差不多，但是他没有杜母这样敞亮的性格，更不敢贸然地说出来。万一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怎么办呢？ 熟料孟欣羞答答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望着杜母说道：“阿姨，我没有多想什么别的。我就只想，这辈子，就跟杜师兄在一起……只要，他愿意……” 第68章 苏醒 听到孟欣这样的回答，杜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热泪盈眶地拉住了孟欣的手，“好好好……我就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好好的。” 孟欣越发的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说道：“阿姨，这话我就对你一个人说过。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呀，我不想让别的人也知道，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杜母又愣了一下，心里想得是，难道孟欣都不曾对杜云非说过这样的话么？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孟欣看起来热情似火，实则对待感情还是十分内敛的。尤其是在杜云非面前，她也总收起了菱角，活像个小白兔似的。恐怕这样害臊的话，她还真的没有亲口对杜云非说过。所以杜母会心一笑点点头：“阿姨保证。” “谢谢阿姨……”孟欣舒了一口气。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病房里的杜云非，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戴着吸氧面罩。现在的他，一定在艰难地做着求生的斗争吧！想到这，孟欣的眼眶又红了，那个她令她那么珍惜，那么心疼的人，此时此刻却那么狼狈。到底是谁，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 凌晨六点的时候，医生前来检查杜云非的体征情况，所有人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又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所幸一番检查之后，医生道出了好消息。 因为杜云非的身体素质比较好的缘故，他的恢复速度也出奇得快，一夜过去之后，没有出现感染或者恶化的情况。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的水平。而且已经能够进行自主呼吸。所以医生就暂时去掉了助呼吸器，换上了普通的吸氧设备。 但是由于病人仍旧没有苏醒没有恢复意识，所以仍然不能转移到普通病房里去，所以众人只能继续等待。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与孟青山相熟的警官打来了电话，说是警察连夜对事发时路口的监控录像进行分析比对，基本上确定了三个行凶者，公安局已经派了人实施抓捕。等到嫌疑人到案以后，他们也将公事公办，严格按照规定查明真相。 孟青山谢过了警官之后，转而对着杜父杜母讲明了情况。在一边的孟欣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稍微振奋了一些。但是她脾气又向来急躁，听说已经确定了三个行凶者的时候，她巴不得立刻跟着警察一道出警，好好地痛扁那些人一顿。 又等了半个小时，季民雅和魏铭也买了早饭回来了。众人一直候在医院里，滴水未进，到了这个点，也有些饿了。 季民雅把面包低到孟欣手里，又拿了一瓶牛奶塞给她，说道：“不睡觉不吃饭，神仙也撑不住。你这个样子，不等杜师兄醒过来，你就饿晕了！” 孟青山也在一旁相劝：“小欣，不要太任性。能吃一点是一点。” 孟欣哭丧着脸拿着面包和牛奶，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不是故意矫情，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饿，一点也不觉得困。即便是一夜没有合眼，她现在也觉得自己的神经崩得紧紧的。她吃不下什么东西，甚至觉得食物都是多余的。因此她把面包和牛奶又重新塞进了季民雅拎着的口袋里。 “我现在不吃，杜师兄不醒，我就什么都吃不下……”孟欣托腮，眼睛鉴定地望着特护病房的门。 其他人劝不动她，也只得由得她去了。看着她像个泥人似的坐在那里，大家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担忧。她也许真的是眷恋颇深，局外人还是不要再打搅了。 * 晚上8点多的时候，医生又是例行的过来检查。给杜云非测血压脉搏的时候，他胳膊忽然抬了起来，当班的医生先是惊呼了一声，继而大喜地出门通知等在门外的家属。 孟欣听到消息，像只离玄的箭一样，第一个冲了出去。她期待这个消息，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 众人先是喜极而泣，接着依次进了病房。 彼时杜云非还不是十分清醒，因为头上受伤的缘故，他刚睁开眼睛，就觉得一阵眩晕恶心，视力也十分模糊。 但是于模糊中，他还是依稀看清了那个熟悉的影子。他想说话，但是一时半会儿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来。他只好努力地睁开眼睛，让自己的视力聚焦在那个人身上。 孟欣就站在病床前面，看见杜云非努力睁开眼睛望向她的模样，她顿时就哭了出来。 杜云非艰难地转了转眼珠，迷蒙的眼神落在孟欣脸上，虽然他看不清楚，但是也知道孟欣在哭。 她哭得很伤心，一声声哽咽着，悲伤却又很克制。杜云非心里酸涩异常，眼眶一点点热起来。感觉到泪意，他很快闭上了眼睛。 “云非……”杜母捂着嘴啜泣出声来，“妈担心死了……” 杜云非听到声音，又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视力恢复了很多，也能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了。入目是杜母那哭红的双眼，还有杜父紧锁的眉头，他嘴角动了动，眼圈立刻就红了。 “妈——”他喑哑地开口。眼神中带了许多的愧疚。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孟欣，“小欣……对不起……” 听到他道歉，孟欣更是伤心，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突然间这么多，她以前不爱哭，也没有为谁这样哭过。但是现在，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心里酸疼无比，好像是哪里挨了一刀，那种钝痛，痛到神经里去。 孟欣死死攥着杜云非的手，生怕一不小心他又会从身边溜走。站在一边的医生看见了，催促他们快点出去，因为病人刚刚苏醒，尚且需要休养，病房里的秩序不能乱。 大家面面相觑一阵，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舍的表情。但是舍不得是一回事，能不能留下来是另一回事。杜父和杜母只好抹了抹眼泪，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转眼病房里只剩下孟欣半蹲在床边，紧紧抓着杜云非的手。 两个医生见状，摇摇头，皱着眉说道：“你这样子对病人的治疗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你不要在这里添乱了。这里不是叙话的地方。” 孟欣的眼泪顿时又掉了出来，她看一眼床上的杜云非，觉得心里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杜云非一双眼睛也牢牢地盯着她看。他嗓子发干说不出来话，但是炙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意。 但是医生只能按照规定办事。于是两个护士用力把孟欣往外面拉，孟欣本来就浑身绵软无力，被她们这样一拉，顿时就坐在了地上，杜云非见状，额头就发起汗来。 站在一边的医生吓了一跳，赶紧叫住了两个护士，“你们别闹，她愿意在这待着，就让她在这！病人的情绪不能过于波动，看样子他很在意这个小姑娘，你们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两个护士犹豫了一下，然后都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孟欣重获自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晕晕乎乎地晃到了病床前。 “师兄……你别怪我……别怪我任性……”孟欣捂着嘴哭了出来，“我就想待在你旁边，你快点好起来好么？我保证不会捣乱，保证不会影响你治疗……你一定要坚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杜云非点点头，然后再也忍不住，留下了两道眼泪。 “你哭了……是生我的气了么……”孟欣心惊胆战地看着杜云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哭了。她这一次是任性了，也许，她这样无理取闹的行为，真的令杜云非生气了。 杜云非缓缓的摇头，嘴唇慢慢地张开了，他吃力的说话，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孟欣忍住眼泪，认真的看他的嘴型。过了会，看清楚他说的是：“我不生气。” 孟欣破涕为笑，一边用力用手擦眼泪，一边拼命摇头，“你不要再说话了，这样不利于你恢复。从现在起，你不准说一句话，也不准多想别的东西。你只要放空自己，好好休息。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杜云非真的不再说话了，看向孟欣的眼神也更加的温和。过了会儿，他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孟欣看见他笑了，简直高兴地都要叫出声音来，但是因为这里是病房，她只能非常克制地笑了。 几个医生见到这个情景，也知道再待在这里也没有用了，所以在完成了对杜云非的检查之后，他们纷纷退出了病房。主任医生临走之前嘱咐孟欣：“病人有什么异常情况，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过了这一晚，明早就把病人转到普通病房里去了。” 孟欣听了赶紧点头，“医生放心，我保证好好看管他！” 其实从刚才她的各种表现，医生也能看出来，让她看着病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都不一定能时时刻刻关注着病人的情况。 第69章 深情 一夜无眠，孟欣连眨眼的次数都控制着。两个晚上没有睡觉，她的精神也渐渐不济了。杜云非醒了一会儿，但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多久就睡着了，而且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了一夜。 他睡得安稳踏实，呼吸的声音也格外绵长。孟欣支着耳朵听着，又看向他起伏的胸口，这一刻世界是安静的，她的心也是安静的。与君相守，相顾无言。她从没有想象过现在这样的场景，也从没有料到，会为了一个人，这样的不眠不休。 当熹微的晨光照进窗子的时候，睡了很久的杜云非终于找回了体力。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孟欣黑亮亮的眸子。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忘了言语。杜云非的眼睛里，落满了光辉星辰，孟欣的眼睛里，是长河月影。两个人对望着，即使不发一言，但是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千言万语。 良久，杜云非启唇，轻声道：“你真好看。” 孟欣没有料到他竟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一愣，继而脸上就开始发烫。 杜云非在她低头的一瞬，轻轻地抬起手来，伸手覆在她的脸颊，温热的，光滑的，带着她细腻的体温。杜云非心头软的一塌糊涂，一双眼睛照出明亮的光芒来，“我爱你。” 闻言，孟欣羞怯地抬起了头，眸子里有闪闪发亮的光芒。然后她笑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她贝齿轻启，吐气如兰，糯声糯语道：“我也爱你。” 杜云非眯起了眼睛，笑意渐渐在脸上洋溢。深深望着孟欣，他轻轻地张了张嘴，仿佛是要说些什么，然而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孟欣很好奇，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你再慢慢说一次，我看着你的口型。” 杜云非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孟欣，接着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条轨迹。孟欣看懂了，杜云非这是让她靠近一些。 “好……”孟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乖顺地低下头去，特意侧着脸对着杜云非，把一侧的耳朵对着杜云非的嘴巴。 因为低头的缘故，她耳后的头发掉了下来，落在了杜云非的下巴上。他觉得微微的痒，笑着挑开了发丝。孟欣便觉得耳后发痒，但是想到杜云非有话要对她说，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杜云非的笑容愈发的盛了，笑过之后，他忽然迅速地抬头，下一秒，他就吻住了孟欣的耳垂。 心头猛地一阵悸动，继而是浑身的酥麻传来。孟欣下意识地跳开了两步，一只手捂住了被杜云非“侵犯”的耳朵。 “你——”孟欣咬着嘴唇，一张秀面红的仿佛要沁出血来。她哪里想得到，杜云非也会有这样耍流氓的时候……她慌乱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连正眼看杜云非的勇气都没有。 杜云非的眼角弯起来，笑容情不自禁地就流露出来。他从来看见的都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孟欣，这样娇羞软萌可欺的她，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承认，这个时候的她，真的更可爱一些，更——诱人一些。 孟欣见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着。不免又有些担心，这个呆子，本来就是呆头呆脑的，这一次头上挨了打，难不成是被人给打傻了么！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来，又怎么会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状况，可不能让这么一个天才，变成了真正的傻瓜。 所以孟欣忧心心忡忡地上去摸了摸杜云非的额头，一脸担忧地问他：“你还好么？有没有觉得头疼头晕犯恶心？或者，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她那副模样，单纯得像个小傻子。杜云非忍不住发笑，这才发现，原来孟欣是在拿对付传说中的“失忆弱智人群”在对付他。他真是冤枉，只不过是小小的调皮了一下，就要被孟欣当成傻子一样来看，殊不知真正傻的人不是他，而是孟欣自己。 “小笨蛋，我只有一个地方不舒服。你猜是哪里？”杜云非笑着攥住了孟欣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孟欣吓了一跳，她根本不敢相信，杜云非现在是刚刚从死里逃生的危重病人，分明前一晚，他还那么虚弱那么力不从心，可是现在，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量，竟然让她无从抵抗。 其实她也不敢贸然抵抗，她害怕自己会误伤了杜云非。所以也就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把她箍进了怀里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这么情不自禁。要知道，他们以前最亲密的接触方式，也不过是牵牵手，搂搂肩，像是今天这样，被杜云非不管不顾强制拉在怀里的感觉，还真的挺稀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孟欣并没有觉得意外或者尴尬，反而内心甜蜜不已，仿佛在内心深处，她已经期待两人有这样的接触。 而杜云非也好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一般，亲昵地把她摁在怀里，毫不掩饰炙热的眼神，肆意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真的很诱人，像是枝头最饱满最新鲜的果实一般，而他就是辛勤灌溉的果农，他想尝一尝，自己亲手种植的果子，究竟是什么味道。 两个人面对着面，孟欣僵着身子伏在杜云非的胸口上，两双眸子对望着，杜云非的眼里全都是热情，而孟欣的眼神里，更多的是紧张和躲闪。 “你害怕了么？”片刻，杜云非温声细语地问道。 孟欣不回答，一双眸子垂了下去，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看杜云非的眼睛。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她已然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其实杜云非的心跳，也乱得找不到节奏。他紧张，因为害怕孟欣会突然反感他的行为，因为害怕孟欣会突然脱逃。其实从始至终，他都在过分的压抑自己的情感，压抑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该怎么热烈，怎么强取豪夺。只是因为，他不想吓着她，不想伤害她。但是很奇怪，也许是出于本能，又或许——真的是那棒子把他给打懵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克制，一点也不想压抑。他只想恣意妄为，只想让孟欣知道，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孟欣一直躲闪着，但是内心竟然有了隐隐的期待。当眼神飞快地掠过杜云非的面孔时，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好几分。 杜云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温热的鼻息打在了孟欣的脸颊上，她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不知道怎么的，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接触，有了那么一丝未卜先知的期许。 真乖——杜云非的嘴角微微上扬上去，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伴随着两只手臂的用力，孟欣与他之间的距离，彻底从两厘米变成了零。 温热的薄唇触到同样温热的两片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两个人都清楚了听到了对方杂乱无比的心跳，也感知到了对方的忐忑和期待。孟欣羞怯地往后仰了仰，想要摆脱这种姿势，但是她的小动作立刻刺激了杜云非，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里还能留给她逃脱的空间，热火攻心的瞬间，杜云非也加重力道，稳住了孟欣的后脑勺，然后不容置疑地霸道吻了上去。 ……一吻绵长，直到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章法，直到意乱情迷，不知身在何处。孟欣的身子，早就绵软一片，呼吸沉迟，她险些背过了气去。而杜云非的呼吸，也又沉又急，两个人懵懵懂懂，却又仿佛驾轻就熟。从生涩到契合，仿佛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而已。 良久之后，杜云非结束了自己的掠夺，缓缓地松开了束缚着孟欣的两只手。怀里的人，却也只有力气趴在他的胸口喘着气，已经失去了“逃离”的力气。 两个人又是相顾无言，这一次，两个人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微妙，又有些尴尬。过了会儿，孟欣忽然抬手，捏了捏杜云非的手腕。杜云非不明所以，支支吾吾问道：“怎么了？” 孟欣满脸通红，又捏了捏杜云非的手腕，不过这一次力气更大一些，过了会儿，她才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坏！我想打你。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先用捏肉惩罚你。” 原来捏他的手腕是在惩罚他……杜云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惩罚的方式，还真有点奇特。不过，还挺对他的胃口。他鼓足了勇气，耍赖皮说道：“其实捏手腕是一种很有内涵的动作，你以后可不要再轻易地捏我的手腕了。” 孟欣脸色一僵，“什么……什么内涵……” 杜云非笑而不语，见孟欣脸色涨红十分好看，他又忍不住调侃道：“将来我再告诉你。现在先卖个关子。” “你肯定又在使坏……”孟欣气得嘟起了嘴巴，然后她摸了摸嘴唇，发现嘴唇有些肿，她不由得埋怨道：“都怪你，我变成香肠嘴里，让别人看见了，我该怎么解释啊。” “你就跟别人说，责任都在我头上……”杜云非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孟欣立刻眉毛一横：“你又是在找他呢！我记着了，你已经欠我两顿揍了。等你伤好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好……到时候好好给你打。”杜云非满目含情，忍不住又笑了。 第70章 情话 早上医院上班的时候，主治的医生又来对杜云非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检查的结果很理想，所以医生安排杜云非转进普通病房，进行后续的治疗与养护。 折腾了这么多天，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簇拥着杜云非住进了普通病房以后，杜母拉着杜云非嘘寒问暖，说长道短。杜云非是她的心头肉，这一次他吃了这样大的苦头，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是有多心疼。而杜父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虽然他一只表现得很清醒很克制，但是经过这一件事情后，他的头发突然白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显出了老态来。 孟青山则因为学院里有要务要处理，所在就没有过多的逗留，关照了几句之后，就走了。临走前他原本想带上孟欣一起走，但是看到孟欣那恋恋不舍的模样，他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所以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季民雅和魏铭没有在医院守着，听说了杜云非转危为安的消息之后，他们带着果品和花篮来医院看望，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的天，魏铭这才又带季民雅离开了。 如此病房里也就只剩下了杜父杜母和孟欣杜云非四个人。杜父和杜母与杜云非聊天的时候，孟欣一直都乖乖地坐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笑着盯着杜云非看，就好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花盆里开好的花一样。她眼神里异样的光彩，是怎么都遮不住了，杜母很快就察觉到了孟欣的眼神，动容的同时，也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因为杜母看到，杜云非在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时不时地转过头去看孟欣，那眼里的宠爱，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杜母心里已经明白了，现在谁要是说让这两个人分开来，这两人铁定是要一条心地说不。当然了，杜母也没有让两个人分开的心思，儿子从来都是有主张的人，从生活到学习，她没有操过太多的心，而且她也心知肚明，自己想要操心，也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她索性给了杜云非极大的自由权，他的人生道路，终究还是要他自己来选择的。现在，孟欣是他选择的姑娘，她也乐得看到两个人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她不想当恶婆婆，也不想搅局，好日子都是需要珍惜着来过的，作为一个辛苦打拼的过来人，她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杜父与她的想法如出一辙，只要两个孩子心在一处，那就什么都好说。强扭的瓜不甜，现在有了两情相悦的好事情，他们何必再节外生枝呢？只是有一件事情，现在还是得料理清楚，那就是为什么杜云非会突然被人袭击，又是什么人袭击了他。 他昏迷的时候，无从得知前因后果，现在他醒了，也许能记得一些线索。 于是在杜母与杜云非聊了一会儿之后，杜父插话问道：“云非，你现在可还记得出事时候的事情了，那些袭击你的人，你认不认识？究竟是些什么人？” 杜云非皱了皱眉头，抿抿嘴，然后摇头：“我不认识，而且听他们的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被人雇来的专门当打手的小混混吧。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当时我正在等红灯，然后一伙人冲上来就照着我的头打，我刚开始还能够抵挡一下，后来我肩膀和后颈被打了好几下，渐渐地也就没有力气再抵抗了。后来不知道是谁在我头上来了一下子，我一阵头昏，就倒了下去。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些人从哪来，又逃窜到哪里去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杜父听到这里，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这就奇了怪了……我还只以为你是得罪了什么社会上的人物。既然是无冤无仇的人，那他们总不会是错把你当成了什么人，误伤了你吧？” 杜云非却非常坚决地摇头：“不，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他们在动手的时候，有几个人一直在叫着，就是他，就是那个t大的博士生……所以我想，事情不会那么凑巧，他们不会是认错了人，应该是听了什么人的安排，故意找到我的吧……” “故意找到你的？！”孟欣脸色一变，“除了这些，你都还听到了什么东西没？他们有说什么原因打你的么？或者有透露是什么人安排他们来的么？” 杜云非苦笑着敲了敲孟欣的脑袋，“人家又不傻，肯定不会透露背后的金主啊，不然要是让金主知道他们背叛了他，他们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啊，他们在确定找对人以后，就二话不说地轮着棍子开始揍我……我当时真的是被打蒙了……” 孟欣听得心疼，差一点就又要哭出来，“要是我当时跟你在一起就好了，保管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再也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哎，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陪着你一起……”孟欣说着说着，又想起自己那天被谭启瑜堵着不能脱身，而手机又没有带在身上的窘境，现在看来，那一天对于她和杜云非来说，都真的是倒霉透顶的一天。要是那天他们两个没有单独行动，而是结伴而行，也许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然而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没有了可以设想的余地。 杜云非看着孟欣泫然欲泣的模样，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笑着打趣道：“在哭下去，我就认不出来你了。你笑得时候和生气使坏的时候才最好看。” 没想到有杜父和杜母在场的时候，杜云非也能说出来这样不害臊的话来，孟欣登时脸红透了，扭扭捏捏地把杜云非的手打到了一边去，自己也连忙往一边退了好几步。当她偷偷抬眼去看杜父和杜母的表情时，发现他们两人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杜云非刚才说的话一样。可孟欣还是觉得十分窘迫。毕竟杜父杜母怎么说都是长辈，更是自己未来的准婆婆准公公。在他们面前这样打情骂俏，会不会太过分了？ 孟欣这边正忐忑着呢，杜云非却无声地笑了起来。站在一边的杜父轻咳了一声，说道：“云非，你和小孟先聊会天，我和你妈给你买点吃的去。”杜父说到这里，杜母也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过来，然后很快地站起身来，点点头说道：“是的，你昏迷的这些天，都是靠着吊营养液，现在是该吃些好的补一补。都说黑鱼汤利于手术后恢复，我和你爸这就去给你买去。” 叔叔阿姨这就要走了？孟欣既觉得纳闷，又觉得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怎么想都觉得杜父杜母是在故意给她和杜云非留出私人空间呢！哎呀，都怪杜云非，刚才非要说出那样的话，做那样暧昧的动作来，这下肯定是惹得杜父和杜母不好意思再待在病房里，所以他们才要找借口要走的！ 孟欣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想要出言阻止杜父和杜母，但是杜云非眼明手快，很快就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抢先一步对着他的父母说道：“那爸妈你们先去忙，我让小欣陪我一会儿。” 哎——怎么脸皮都这么厚的啊！孟欣忍不住瞥了一眼杜云非，杜云非反过来冲她笑了笑。杜父和杜母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然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就互相搀扶着走出了病房。 杜父和杜母一走，杜云非就“原形毕露”了，抬手不由分说地把孟欣箍在怀里以后，他又忍不住咬上了她的耳垂，“难道你不喜欢跟我独处么？” 孟欣眼睛一横，气鼓鼓地从杜云非的怀里逃脱了出来，站在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瞪着杜云非，气道：“我发现你自从被人打了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你不是脑子被打坏了，你就是挨打上瘾了，皮痒了是不是，难道还想挨我一顿揍么？” 杜云非抿嘴一笑，神色虽然仍旧跟从前那样温文尔雅，但是言语中却多了更多逗弄的意味，“别人打我我不依，但是你要揍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地给你揍。所以现在，你是要打左脸还是右脸？” “你——”孟欣郁结不已，“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脸皮原来这么厚啊！原来你隐藏的这么深！我以前已经是眼瘸，才没有看清楚你是这样的流氓。” 杜云非的眼睛眨了眨，“我很冤枉……难道我喜欢你，惯着你，也是在耍流氓么？” 孟欣嘟嘴，“可是我不习惯，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呆呆的你。以前你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踏实，现在我觉得你很坏，我……有点怕你。” 于是杜云非不作声了，过了会儿，他陈恳地点头，“那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热情似火。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么？只准牵牵小手，其他的，都不准过界。” 孟欣嘴角一撇，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杜云非强吻她，而她后来却很享受很陶醉……想到这样的场景，孟欣的脸顿时发起烧来，真是要人命，为什么偏偏会想起这个？！又为什么会在想起的瞬间，觉得有点开心有点兴奋？好羞耻啊…… “你在想什么？你在笑。”杜云非目光灼灼地看着孟欣，发现她脸上的红晕一点点的加深了，眉眼也十分的娇羞、娇羞中又略带那么一些欢喜。看来，她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什么都没想。”孟欣嘴硬，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很中意之前的那一吻。她不能让杜云非发觉她隐秘的小喜悦，不然她以后还如何把他拿捏在手心里呢？ 其实她就算不说，杜云非也差不多猜出了一个大概，孟欣那种娇羞的神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如说她不是在回味那一记强吻，他是如何都不信的。但是他也不想戳破孟欣的小心思，于是只是佯装不知道。 “其实我昏迷的时候，脑子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只是我一直醒不过来，像是在做梦。但是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那些都是真的。”杜云非忽然说道：“你想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么？” 孟欣的好奇心被突然勾引了出来，“是什么？你梦见了我么？” 杜云非笑了，“真聪明，不过我梦见我死了，而你找到了新的男朋友，与别人结婚生子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伤心么……我一伤心，心里就憋着一股劲，我就想，我肯定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的白菜就要被别的猪给拱了。所以我就那么一用力，就睁开了眼睛……” 孟欣听着听着，就睁大了眼睛，再然后，她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笑出来，良久，她跺脚，“以后不许你胡思乱想！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跟别人结婚生子！” 杜云非忽然笑起来：“傻瓜，都是在骗你的。” 第71章 □□ 杜父和杜母结伴走出了医院之后，本是打算去附近的黑鱼馆去买一份黑鱼汤，却凑巧在医院停车场碰见了前来调查杜云非袭击案的警官。警官听说了杜云非苏醒的消息，所以前来调查一些线索，顺便再汇报一下最新的办案进度。 因为监控记录拍下了三个嫌疑人的影像，所以警察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两个嫌疑人，并把两个人扣押审问。两个人都承认了当街殴打杜云非的事实，但是口供上又存在一些不一致的地方，其中一个人承认了自己并不认识杜云非，之所以来打人，是因为是被朋友叫过来“帮忙”的，而另外一个人则声称自己是认识杜云非的，因为与杜云非起了一些小摩擦，他因为气不过，所以才会集结了朋友给杜云非一个“教训”。 本着完善证据，公正处理的原则，张警官又从多方面入手收集线索，除了监控录像的分析意外，他打算也找杜云非聊一聊。 所以杜父和杜母打消了去买黑鱼汤的念头，只是在医院附近买了些饭，就带着张警官返回了医院。 彼时孟欣和杜云非正在谈笑风生地聊天，看见杜父杜母和张警官一行三人进了病房，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聊天，转而与张警官打招呼。 张警官也简单地寒暄了一下，并道出自己的来意。杜云非料到警察会来找他询问，所以表现得很轻松。但是孟欣就比较着急了，因为她急于知道警察到底有没有找到行凶者，所以情绪上就有一些激动。 幸好张警官的脾气很好，又是与孟青山是有些交情的。所以对于孟欣颇为激动的情绪，也就没有什么说辞。但是为了更好的询问，他提议与杜云非单独聊一聊。 孟欣不同意了，她担心警官会“欺负”杜云非，于是拦在警官和杜云非中间，说道：“我要在一边旁听，你们就把我当空气就好了，我保证什么话都不会说。也不会打扰你们的谈话。” 杜云非无可奈何地摇头：“这个不行，我们必须要走流程，不能这么任性。” 孟欣有些委屈，“我这也是任性么？” 杜云非哭笑不得地点头：“对，挺任性的，连警察的话你都敢顶撞，可见你是有多任性了。” 孟欣撇撇嘴：“那这样是不是不可爱了？” 杜云非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这样就不可爱了。你不任性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那好……”孟欣继续撇了撇嘴，“那我听话，乖乖的出去。但是你要保证，威武不能屈，你不要怂，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担着呢！你知道什么就全都告诉张警官，相信张警官一定能给你主持公道的。” 站在一边的张警官听到这话，忍俊不禁，怎么听着他不像是警察，而是个土匪呢？连威武不能屈都用上了，这个小丫头，嘴可真是毒啊！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是真的在护着杜云非，她是真的怕他受欺负。 为了安孟欣的心，张警官笑了笑说道：“小姑娘，你放心好了，我保证把你的男朋友完完整整地还给你。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连警官都这样打趣人，孟欣的脸蹭的一下又红了起来。这下也不用别人劝了，她立马站起来，一路小跑着就冲出了病房，那样子颇像是在逃跑。张警官又乐了：“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杜父和杜母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孩子……” 言归正传，因为是单独询问的缘故，杜父和杜母也都很自觉地退出了病房，并把病房的门关上，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杜云非和张警官两个人。 张警官把案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之后，问杜云非：“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袭击你的人会是什么人？你与社会上的人结仇么？或者说，你最近的生活学习中，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特别的人，可能对你有意见或者是有威胁的人。” 杜云非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说实话……我大概知道了到底是谁要在背后害我……但是现在我并没有证据，所以，我只能给您提供一个模糊的线索，剩下的证据，可能需要你们警方来协助调查。” 张警官做记录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他来之前根本没有意料到，会得到这样的信息。毕竟从他的推断和目前的进展来看，并没有任何人暴露出来。但是杜云非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是在信口开河，所以张警官的热情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 杜云非压低了声音，“是t” 听到杜云非报出这个名字，张警官愣了一下，瞳孔也猛地一缩，“这个人……我听说过……哦，不对……这个人，我好像见过面……” 杜云非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不止这一个人，如果当时我没有听错的话，其实是有两个人在合谋。另外一个人，我想，应该就是我们学院的y” 杜云非又报出了一个名字，张警官飞快地记录下来，这个名字他不怎么熟悉，但是隐隐约约，好像自己曾经处理的案件中，出现过这样一个名字。但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因此只能先记下来，回去慢慢地查。 “你能确定，你提供的信息不是你随便说的吧？”张警官试探着说道：“因为对于我们警察来说，调查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随便简单的，总要有些确切的理由和借口。” 杜云非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抓住了两个嫌疑犯么？你就去告诉他们，y知道他们被抓的消息以后，打算让他们当替罪羊，就算他们现在把y咬出来，y也不会因此获罪，大意就是，他们现在已经是弃子，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而且y还会与系统内部的人通气，往死里整他们。” 张警官听到这里，怔了一下，盯着杜云非看了很久，“没想到你还挺懂得这些。” 杜云非抿抿嘴，“不过我这个只是提议，我觉得，你们肯定有更好的办法，让那两个人交代出更多的信息来。我想，那两个人应该是分别属于t和y的人，所以他们的口供不一致，也是难免的。你可以分别以t和y的名义来套这两个人的话……” “我明白了……”张警官眼睛一眯，很快就打算了杜云非的话，“你提供的线索非常有效。在此我也代表我们局向你保证，肯定公正严明的执法，处理好这一恶*件。到时候案件有了眉目，您打算提起诉讼么？” 杜云非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张警官点点头：“好，那我明白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与杜云非握了握手，然后他盯着杜云非看了两眼之后笑了，“小伙子，其实孟老师对你特别照顾，关于你这件事情，他格外叮嘱我很多。我想，除了孟老师女儿的缘故，更大的原因，是你的个人魅力和个人才华，实在是十分出众，孟老师很器重你啊。” 杜云非一愣，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张警官言重了。您慢走，我不送了。” 张警官笑着点头，然后起身拉开了病房的门。 孟欣本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等着，看见张警官出来，她立刻就站起来，冲进了病房里去。360度凑近杜云非看了一圈，生怕他遭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张警官站在门口回头看到这一幕，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 杜父和杜母见状，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这个儿媳妇，是真的很会疼人……” 张警官哭笑不得：“我发现了……” ** 因为毕业生很多手续问题要处理，孟青山一回到学院，就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晚饭时分，他这个代理院长，才总算是有时间歇一会儿。恰在其时，谭启瑜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 孟青山看见是他来了，没有多想，就邀请他进门来。 “启瑜，你来了。公司的事情还好吧？” 谭启瑜见孟青山对自己这般客气，就知道孟欣并没有跟孟青山打小报告。他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实际上对自己比较有利。 于是他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彬彬有礼地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我听说孟师妹最近就要毕业了，想着毕业是一个人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想过来看一看。一进t大，看到穿着学士服的学子，我就又想到了我以前的时光。” 孟青山笑着点点头，然后他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发给我的邮件我看了……” 谭启瑜一愣，没有想到孟青山竟然会这么开门见山，他本来还想拐弯抹角一下，结果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既然如此，他就直说吧！ “孟老师，那您对于我邮件里提出的合作……” “很抱歉。”孟青山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仔细看完了你的邮件，我觉得，这种事情，对学生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提出的合作要求。” 谭启瑜愣了一下，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即便是孟青山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气愤。浑身保持着得体的礼仪，谭启瑜感叹道：“孟老师果然还是那么体恤学生，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孟老师会变了……” 孟青山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也皱了起来，“有些原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你说的让我出让学生的利益，来与你合作，看似是在壮大管理学院的名声，实际上是涸泽而渔。你说的这种p2p学生借贷模式，根本就是一个天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而且，我也建议你，最好尽快地停手。启瑜，你不该插手这种事情。” 谭启瑜两手交握在胸前，沉默了很久，过了会儿，他慢慢站起来，摇头笑了：“真遗憾，我还以为孟老师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我本来是想回报孟老师，才会想要与您合作的……” 孟青山差点被他气笑了：“以后这种回报，你还是不要再提了。” 谭启瑜叹了一口气：“那……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么？” 孟青山低下头去，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生硬，“烦请你从今往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这种寒酸的地方，可不是你这种成功企业家该来的地方。” 谭启瑜哑然失笑，摇摇头，潇洒地迈步离去。 第72章 谣言 杜云非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孟欣也就在在医院赖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两个人情话绵绵，好似要把以前缺的情话，全都说完一样。 一个星期后，杜云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医院就建议他回家休养，然后定期来医院进行复查。因此杜云非也就在杜父杜母和孟欣的陪伴下回了家。 然而到家后，迎接他们的却是不平静的议论。电视里的播放的早间新闻里，主持人正在表情严肃地陈述某高校教授联合其学生进行学术舞弊和学术造假的新闻。新闻里虽然没有明说那个参与学术舞弊的高校教师是谁，也没有说与他“合谋”的学生是谁。但是杜云非还是从报道中展示的论文里，看到了他和孟青山的名字。再结合新闻里提到的种种信息，杜云非已经基本肯定，新闻提到的参与学术舞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孟老师和他自己。 孟欣陪着他一起看的新闻，很快也发现了端倪。但是孟欣却不像他那样的沉得住气，在她发现新闻里提到的人时，第一时间愤怒地叫了出来：“胡说八道！我爸爸根本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他宁可写不出论文来，也不会去做学术舞弊、骗取科研经费这样的事情！” 孟欣说完，又转而看向杜云非，因为新闻中说他是同谋，孟欣担心杜云非因此动气伤身，所以立刻说道：“我看这新闻都是在胡扯，你不要听他们说风就是雨的，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敢随便往新闻里面放。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对当事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名誉损害么！” 杜云非确实十分生气，他不敢说自己的学术成果如何出众，又如何的有价值，但是他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他的所有学术成果，都是独立完成的，没有任何舞弊、造假的成分，如新闻中提到的种种，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捏造谣言。让他生气的，不是新闻媒体会不加求证地发出这样不负责任的新闻，而是竟然会有人恶意栽赃陷害他们。要知道，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被扣上学术造假和学术不端的帽子，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杜云非的手攥成了拳头，心口也积攒了一股怨气，但是有孟欣在场，他总不好发作，只是忿忿不平地说道：“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黑白颠倒，罔顾是非。这家媒体很快就要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报道承担应用的责任。” “可是……”话虽是像杜云非那样说，但是那些不知道实情的大众，哪里会愿意相信他们是无辜的呢，毕竟新闻中的报道，言之凿凿，好像实情就是那样。大众即便是有辨别的能力，也很容易被诱导去相信谣言。孟欣越想心里也就越乱，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暗处，一直都在针对他们，简直无孔不入。 “现在该怎么证明啊！连新闻都出来了，好像已经没有转机了！”孟欣满脸愁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一直没有听我爸爸说起过这事情，看起来不像是一夜之间发生的。还不知道我爸爸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杜云非也有些担心孟青山的情况，毕竟新闻报道的矛头直指孟青山，他现在接受着舆论的责问，如果心态不好的话，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孟青山的大半辈子都投入在科研工作里，本以为兢兢业业，却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折面子的事情，别说是他这样的大人物了，即便是一个普通人，被人这样不明不白地扣了一定帽子，也肯定冤枉得不行了！ “小欣，你快给孟老师打个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一起把这个事情好好商量一下。” “我这就问。”孟欣忙不迭地跑去给她老爸打电话。 说话间，杜云非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然后他站起身来，换了一身干净的短袖衬衫，又与杜父和杜母打了招呼。杜父和杜母听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既是惊讶又是愤慨，不由得骂造谣者，“其心可诛，我看，这跟之前打人的人是同一伙人！” 这个猜测多半是对的。但是杜云非没有多说什么，等到孟欣打完了电话，他们很快就出发前去与孟青山会和。 一路上，孟欣都忧心不已。 “我爸竟然说这是小事情，还说他根本不在乎。但是我不信，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别人造谣生事，却一点也不生气呢？如果是我，我现在已经气炸了！” 杜云非一边开车，一边冷静地分析：“我想，孟老师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可能，他也知道了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陷害他。” 孟欣愣了一下：“如果我爸知道是谁在捣鬼，那他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反而让谣言就这样传播发酵，最后害得还不是他自己么？！还有，新闻里连你都捎带着提了出来，这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极为不利，要是高校和企业真的信了新闻里说的话，那你以前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岂不是全都毁了？！” 杜云非却比较镇定，一来是因为他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二来是因为他觉得孟青山一定正在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他不着急，毕竟着急不解决问题。 “那些与我打过交道的学者和科研人员，不会相信那些谣言，尤其是，新闻中提到的很多成果，其实是团队的成果，我们很多学校在一起，联合申办的“973”和“863”项目，论文也许是我写出来的，或者以我为第一作者，但是里面的研究过程和研究成果，是团队共同合作的结晶，到底出来了什么样的成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至于一些外行看热闹的人，他们自然是不在乎这件事情是不是会损害了我的名声，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都不在乎新闻的真实性。大多数人都是追逐话题的猎奇者，尤其是在科研圈子，一旦出现了这样一个污点新闻，很多人都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望。反正不管最后出现了什么结果，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损失。他们不过是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而已。针对这样的一些人，我的名声是好是坏，也根本不重要。” 听杜云非说得这些，孟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其实她差不多也明白，杜云非说得这些，都是事实，并没有夸大其词。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家才不管你有没有被冤枉，也不管你到底有没有作假，人家就是在看你的热闹，甚至说得难听一点，有的人就是抱着看别人笑话的心态来的。 车子很快开进了城郊的别墅区，之后在孟家的小院前停下来。 听到停车的声音，孟母推开玄关的门，看见是杜云非和孟欣一起来了，顿时脸上的愁云也减少了几分。 “快进来！”孟母一边招呼两个人进屋，一边指了指楼上，示意孟青山在二楼的书房里。 见孟母的脸色不大好，孟欣就压低了声音，问道：“爸还好么？在电话里他说没事。但是我觉得，他肯定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孟母摇摇头，“其实呢……他心情确实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是并不是因为新闻造谣这件事。而是因为他是被自己的学生坑了，他现在觉得挺后悔。” 杜云非和孟欣对视一眼，同时问道：“被自己的学生坑了？” 说到这件事情，孟母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感觉自己被骗了，亏得她之前也是那么信任那个人，甚至觉得那个人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但是哪里能想到，那人的人品竟然会是这样的恶劣。“是谭启瑜。你爸爸拒了他一个校企合作的项目，结果他就泼了这么一盆污水出来。” “又是他！”孟欣忍不住脱口叫出来，一瞬间怒火攻心，她忍不住骂道：“他就是个混蛋！” 孟母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里边还有别的我不知道事情么？” 孟欣噎了一下，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谭启瑜追求她，并且强行在路上堵着她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她刚交代完毕，别说是孟母了，杜云非气得脸都绿了，如果孟欣不说，他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都还不知道谭启瑜竟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撬他的墙角！ “这个混蛋！”杜云非脸色铁青，恨恨道：“他欺人太甚！我绝对饶不了他！” “哎……”孟母又叹了一口气，“他可不好惹啊……” 杜云非的眼神暗了暗，“但是他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若非如此，他不会这么着急地把孟老师推下水去。因为只有孟老师知道他的计划，他担心孟老师成为自己的阻碍，所以要先把孟老师打垮，那么他才能高枕无忧。” 孟母被杜云非的一番话点醒了，“你说的有道理！老头子那么欣赏谭启瑜，肯定不会那么直截了当地就拒绝了他的合作要求，一定是因为合作的内容触犯了不该触碰的红线，所以老头子才会拒绝的。谭启瑜现在搞这一出，不仅是为了报复，而且也是想彻底搞垮老头子！”想到这里，孟母一拍额头，“我说老孟怎么一直犹豫不决，他肯定是想到了对付谭启瑜的法子，但是又于心不忍，不想做得太绝！” “我去劝劝孟老师。”杜云非抬头，视线望向二楼。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谭启瑜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就应该想到自己将付出什么代价。 第73章 劝诫 杜云非在沙发上坐定，望向抱头深思的中年人。从他进门起，孟青山就保持这冥想的姿势，仿佛被什么难题所困扰。 而杜云非也就一言不发地坐着，等待孟青山开口。 两个人对坐良久，孟青山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开口时，嗓音已经有些哑了。 “云非……”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然后眼神黯淡地望着对面的青年，“我现在真的很烦恼。比任何时候都烦恼。真的，很多人都说做科研很无趣很困难，我反倒觉得，在我的一生之中，做科研反而是最轻松最有趣的事情。” 杜云非点点头，“我与老师想得一模一样。” 孟青山仿佛找到了一丝安慰，心中的烦闷也好似消散了一分。杜云非不愧是他最钟爱的学生，每每与其交流谈话，孟青山都觉得内心宁静了许多。杜云非是一个省心的学生，亦是一个聪明的友人。孟青山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让杜云非进书房来，尽管他明知道，杜云非一定是来劝他的。 但是杜云非进门之后，却没有发表一句个人意见，这让孟青山有些纳闷，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如果说他对谭启瑜还抱着一些不忍的话，那么杜云非大可不必要有什么顾忌的地方，但凡是有能够与对方抗衡的办法，杜云非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上。 但是孟青山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每次想到谭启瑜，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如何衣着光鲜，西装革履的潇洒模样，亦不是他咄咄逼人，用威胁的手段来迫使他屈服的模样，而是当年他讲座结束后，那个衣着十分简朴、可是两眼却分外明亮的精瘦青年。那个时候的谭启瑜，虽然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寒酸，但是他眼里那种渴望，那种狂热，让人不由得觉得，将来他一定会实现他所期待的事业。 事实证明，他确实成功了，他实现了。然而很遗憾…… 孟青山的脸色不大好，精神上也颓靡不少。想起之前与谭启瑜打交道的种种，他一直都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尤其是从寒门走出来的学子，其中有多么不易，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懂。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年轻人，竟然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羽翼，怎能不叫人觉得可惜！ 对付谭启瑜其实不算是难事，依着孟青山在经济管理领域的人脉，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谭启瑜打拼出来的商业成绩付之东流。但是孟青山并不想走这样一条道路，他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谭启瑜能够迷途知返，能够主动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孟青山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幻想十分的可笑，但是他总是不停地想到这个事情，总是期待着，谭启瑜能够尽快地收手。然而结果总是令人十分失望，事情闹到现在这样的僵局，孟青山真是觉得无可奈何。 “云非，说说你的看法吧……”孟青山微闭着眼睛，向后靠在沙发上，想要迫使自己不再去庸人自扰。 耳畔响起了杜云非低沉的声音，“其实老师一定猜到了我会说什么。说句冒犯的话，其实我也明白老师究竟在犹豫什么。我觉得您考虑的是对的，但是很抱歉，这一次，我与您的意见相左。而且我强烈地建议您，该出手时就出手。” 孟青山怔愣许久，闭着眼睛沉思了很久之后，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杜云非，“也许你是对的。” 杜云非垂下眸子，两手交握，片刻，他说道：“老师，去年投出的那篇论文，录用通知已经下来了，我本来是想把它当做一个惊喜，但是因为中途出现的意外就耽误了下来。现在，我想，这也许可以成为一个绝地反击的有力武器。老师您觉得呢？” 杜云非说完，抬眸，眼睛里的光芒熠熠生辉。 孟青山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那篇？！被录用了？！” 杜云非点点头，“是。因为内容创新性很强的缘故，编辑处特别加急了版面。就在下个月的《》管理专刊的头版发布。” 孟青山一扫心头阴霾，连喊了三声：“好！好！好！” 喜不自胜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尽管发布国际高水平论文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能够在《》上发表论文，不得不说还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从去年准备这篇论文，他就付出了很多心血，而且他也深知，杜云非在这个课题上面，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现在论文能够被顺利录用，无疑是对他们师生两人学术水平的最大褒奖。 而且孟青山也很清楚，这样的消息将会很快在国内的新闻媒体界传播开来，到时候，采访报道一定铺天盖地而来。的确如杜云非所说，这是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造谣说他们师生学术造假的那个电视台，不过是当地的一个不入流媒体，为了博人眼球赚取噱头而发布一些不实的新闻，也许不明所以的民众会被误导。但是孟青山相信，只要国内主流媒体进行发声，那么谣言将会不攻自破，到时候，那些恶意传播谣言生事的人，他也不会轻易的饶过。毕竟在国内，还是有名誉权这种东西存在的，他只要捏着证据去法院起诉，不只是造谣的人，连电视台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孟青山的心情大好，再也没有了犹豫犯愁的感觉。杜云非的说法没有错，他的确不应该以妇人之仁来处理这件事情。他为谭启瑜考虑那么多，人家却未必领情，商人么，多少都是信奉利益至上的，谭启瑜抱着侥幸的心理，并没有求和的打算，那他还在这杞人忧天，操的哪门子的心！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打算。”孟青山心头是说不出的舒畅，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很多。现在他已经不再考虑那些伤脑筋的事情，而是满脑子都在为论文发表的事情而激动不已。 “论文是直接录用的？没有修改？” 杜云非认真答：“是，直接录用了，时间也挺及时。” 孟青山十分满意，笑容也愈发的热烈，“这么好的消息，就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嘛，还藏着掖着，你这小子，现在也有了花花肠子。” 本是一句打趣的话，杜云非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就低下头去。 孟青山便哈哈大笑起来：“好！我今天高兴！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 杜云非愣住了：“一家人？”转而他心中狂喜，孟老师素来是严谨谨慎的人，不可能会说错话，那么这也就表示，孟老师已经把他当做一家人了？！杜云非喜上眉梢，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都听老师的。” 孟青山又笑了：“听你叫老师叫了那么多年，以后可是该改口了！” “这……”杜云非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想得却是，其实他老早就在考虑着改口的事情了。 * 孟欣和孟母本来一直很担心杜云非和孟青山会聊得不愉快或者起冲突，但是没想到的是，两个人聊了没有多久，书房里就传来了孟青山爽朗的笑声，而且笑声还不是一次两次，一阵又一阵，就好像是两个人在谈论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孟母和孟欣都纳闷极了，这两个人，到底是在笑什么？发生了那么多闹心的事情，他们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心怎么这么大啊？ 所以孟母和孟欣悄摸摸地走到了书房门口，然后贴在门上听里面的说话声，然后孟欣就听到了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一句话，只听杜云非说道：“那以后，我就叫您孟老爹。” 老爹？？？孟欣的嘴张成了o型，孟母的眼睛也睁大了，这两人，都在聊些什么啊？ 还是孟欣先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哭笑不得地叫起来：“我爹把我给卖了！” 这句话惊动了书房里的人，只听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听到笑声，孟欣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第74章 扫尾 晚上七点，孟欣准时打开了电视，熟悉的新闻开幕音乐在耳畔响起，孟青山和孟母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孟母端了一大碗鲫鱼汤，孟青山则捧着一盘红烧猪蹄。 两个人笑吟吟地走到了电视机旁边，眼神瞟到了正在播报的新闻上，新闻内容说得是某大学的教授与其优秀弟子在《》上发表了重量级论文，开创了在该研究领域，零的突破。新闻中，教授受邀进行采访，他风度翩翩不卑不亢地说道：“做研究是一件很考验心性的事情，因为会有不少人觉得你研究的问题根本一无是处，还有一些不懂装懂的人，认为你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成绩，甚至有些心怀叵测的人，直接就给你扣上了舞弊、造假的帽子。自然了，这些挫折对于研究者来说，都是一种修炼。我是觉得，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有人不理解我，那是因为他尚且没有站到特定的高度上去。在这里，我想对广大的科研工作者说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们要坚信，只要你是千里马，就一定会有伯乐来赏识你。” 新闻又采访了其他业界的一些专家学者，大家无不是对教授赞誉有加，更甚至，提起了前阵子对教授的造谣风波，并为教授慷慨陈词，激烈地抨击那些空穴来风无事生非者。 当然了，新闻里提到的这个教授，正是孟青山。 看了一会儿新闻，孟母笑了起来：“那天的造型师不错，你在新闻上看起来特精神。” 孟青山哈哈一笑，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哪里需要什么造型师。” “老爸一直都很帅啦！”孟欣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声，这才从看新闻的专注劲头中回过神来，然后笑嘻嘻地上去接过了孟母手里的鱼汤，放在了一边的饭桌上。 孟青山笑了笑，一边把猪蹄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道：“你这嘴甜的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 孟欣噘嘴，“这怎么能叫做毛病呢？这叫做优点！” “你呀！”孟青山摇摇头，然后想起来他喊了杜云非一起来吃饭的事情，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间差不多了，杜云非也该来了。“云非难道是忘了要来家里吃饭的事情么？” 然而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停车的声音，孟欣对这个声音不陌生，顿时一阵欢喜，眉开眼笑地跑了出去。 孟青山与孟母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这孩子……” 片刻，孟欣拉着杜云非，叽叽喳喳地走进门来。而杜云非的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孟青山见状，愣了一下：“云非，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喊你来家里吃顿饭，你怎么还这么兴师动众的。” 杜云非腼腆地笑了：“就算是回自己家，那也没有空手的道理。” 听杜云非这样说，孟欣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这个呆子，现在是越发的大胆，说话也是越来越不懂得收敛。但是孟欣不知道的是，杜云非之所以这么不见外，皆是因为孟青山对他的那种热情态度，由不得他见外。 自从这段时间，杜云非与孟青山一起应酬各界的采访和拜会，又齐心协力地处理造假风波，与谭启瑜进行多方斡旋。师生两人的关系也在其中逐渐的加深，到了后来，孟青山再看杜云非，真的是处处满意，事事欢喜。已经彻底把他当做了自家人来看待。所以他也有事没事地把杜云非叫到家里来，或是探讨学术问题，或是就单纯地过来聊聊天话话家常。而像今天这样请杜云非到家里一道来吃饭的，自然也是很常有的事情。 杜云非放下各式礼物之后，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趁着孟青山和孟母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塞给了孟欣。 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盒子，孟欣十分诧异，好奇地看向杜云非，只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孟欣抿嘴笑了笑，躲到沙发后面，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水晶项链。蓝水晶配上铂金的吊坠，高贵而又不失典雅。孟欣心中别提有多高兴，百般欣赏了一番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收进了盒子里。然后对着杜云非抛了一个媚眼，见杜云非也冲着她笑，她又忽然有些羞涩，像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饭桌旁边，然后捡杜云非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孟青山一直给孟母夹菜，杜云非也就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就给孟欣夹一块鸡肉，再一会儿又给孟欣舀了一碗鱼汤。这样的动作看在孟青山和孟母眼里，他们是打心眼里的开心。杜云非的个人能力自是不必多说的，但是择婿这种事情，也不是只看个人能力的，他出众不出众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懂不懂心疼人，能不能照顾好人。从多日的相处看来，杜云非不仅在性格上成熟稳重，待人接物与对待感情，也十分的认真负责。尤其是他对孟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他对孟欣的喜欢。 所以杜云非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女儿将来能有这样一个好归宿，孟青山和孟母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和和美美的。 吃饭完以后，孟青山先叫了杜云非去书房聊天。孟欣则先去厨房帮着孟母做家务。 进了书房，孟青山的眼睛扫到了桌面上的一封快递函。快递函是从启明商务有限公司发来的，不论是孟青山还是杜云非，都已经对这个公司不陌生了。 杜云非注意到孟青山的脸色不怎么好，再联想到那封快递函，想来又是谭启瑜说了什么让孟青山不高兴的话。杜云非不喜欢妄加揣测，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谭启瑜那边，又动用了什么手段？法院已经下达了强制执行的措施，难道他非要挣个鱼死网破才罢休么？” 孟青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的。原来以为，只是要起诉他诬陷造谣，损害了我的名誉权，让他公开道歉，恢复我的名誉就可以。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仍然不知道止步，反而打算联合几家商贸公司，对我们管理学院进行集体打压。” 杜云非皱眉，心中已然气愤不已，他早就知道，对待谭启瑜这种小人，就应该果断一些。从那次他被打时，他就知道，谭启瑜已经从根基上坏掉了，不值得再同情他。 “老师，您还记得上次我被人袭击的事情么？是谭启瑜联合了姚鲁那边的人，想要对我们施加报复。本来他们的目标不止我一个，还有您和小欣。当时我被打的时候，就听到其中有人说，我只是第一个对象，剩下还有老头子和丫头……所以我想……”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怪不得谭启瑜也会沾染上非法借贷这种事情，原来他与姚平姚鲁那一伙人早勾结到了一起去。姚平倒下了，谭启瑜却要继续步他的后尘！孟青山勃然变色，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这帮恶棍！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打心眼里就没有想过让咱们好过。那好，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谭启瑜不是和姚鲁姚平那伙人勾结到一处去了么？那咱们就一锅端了！” 看到孟青山终于下定了决心，杜云非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说道，“这期间我与办理我被人袭击那个案件的张警官一直联系着，我们俩一起收集了不少的证据，如果老师需要这些证据，可以随时与张警官联络。” 听到这话，孟青山先是愣了记下，继而点点头：“有备无患。那我今晚就去见张警官。这个事情必须趁早结束了。” * 晚间十点多，孟青山从外面回来，把杜云非也带到了家里来。他们晚上一道约见了张警官和其他几位商界的同僚，商量着如何处理谭启瑜一干人等的事情。直到制定好了可行方案之后才散场。看着时间太晚了，孟青山也就自作主张带着杜云非一起回到家来。 吃完了夜宵之后，孟母把杜云非领到了客卧去。得知他晚上要留宿，孟母就早早地把客卧收拾了出来。 把杜云非安顿好了后，孟青山与孟母就都回了房。孟欣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装睡，偷听门外的动静。等到听见老爸老妈走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然后就打开了客房的门。 杜云非还没有睡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灯，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那个人影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了。 “孟老师不是说你已经睡下了么？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既然被发现了，孟欣也就不再蹑手蹑脚了，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杜云非的脖子，撒娇道：“我想你，睡不着，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被孟欣这样抱着，杜云非有些不习惯，又有些尴尬，这里毕竟是孟欣的家，搞不好孟青山和孟母听到异响出来查看，如果说看到他们这幅样子，肯定是要恼火的。 于是杜云非用力把孟欣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乖，先去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就见面了。” 孟欣有些委屈，“可是我睡不着，你能睡着么？” 杜云非被噎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能……” “唔……”孟欣委屈的呜咽了一声，活像个撒娇的小奶狗。“那好吧……那我去睡了……” 杜云非抿嘴笑了笑，然后在孟欣额头上落下一吻，“好好休息。” “晚安……”孟欣恋恋不舍地抱住杜云非亲了又亲，然后又撒娇地黏住他：“好喜欢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杜云非心中一暖，“我也喜欢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好。”孟欣很开心，欢欢喜喜地站起身来，往门口退了两步。然后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杜云非，“晚安……” “晚安……”杜云非差一点就动摇了，但是理智终究战胜了感性，他没有出言挽留孟欣。 看着孟欣走出房门，房门重新关上，杜云非心里有那么一丝的甜蜜，又有那么一丝的失落。但是他明白，一切都还太早了。 第75章 十年 远远近近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淙淙的山间流水，他赤脚站在清澈如许的小水潭里，水中红色的小鱼在他脚边游来游去，他垂眸笑了，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水潭往前走，忽而遇到一块青色的半人高的巨石，他稍稍驻足，接着慢慢地绕过了巨石。 视野忽然开阔了一些，映入眼帘的，是袅袅的青色水雾。一个赤脚的姑娘背对着他在河边洗脚，她哼着悠长的歌谣，声音婉转着在山间回荡。他溯流而上，一直走到了姑娘的身后，歌声依旧，他看着姑娘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 姑娘梳着长长的头发，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赤足浸在水里，侧脸仿佛牛乳一般发着光。 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杜云非冥想起来，就在他冥想的时候，忽然歌声戛然而止，鸟鸣声在耳畔响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谷。山峦和流水都瞬间模糊起来，杜云非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耳边是温和清澈的女声。杜云非目光惺忪地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家常家居服的瘦高女人弯腰坐在床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杜云非有一瞬间的慌神，接着他才恍然觉醒，叫了一声亲爱的。 “早安。”孟欣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放在了杜云非的额头，量了一会温度之后，她放下手来，“已经退烧了，看来加大药的剂量是很有必要的。”她说着就站起身来，然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一个靠枕，接着才转过身来，去扶杜云非。 “我自己来，”杜云非忙坐了起来。 孟欣笑了笑，然后把靠枕放在了杜云非的背后，扶他靠上去。“这一夜睡得还好么？听你的呼吸很绵长，应该是睡得挺舒服。” 杜云非嗯了一声，然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9点半了。“今天是周日？”他下意识地问孟欣。 孟欣点头，“是呀，不然我们怎么能这么清闲？研究所那边都是单休，也才有周末不用过去呀。”孟欣说着，捧着一杯热茶递到了杜云非的面前，“刚泡好的，早晨喝上一杯，一整天都有好精神。” 杜云非点点头，接过热茶喝了几口，顿时心头漫过一阵暖流，他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似的。梦境里的场景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隐隐有些头昏，仿佛梦境就是刚才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他这一夜睡得很沉，沉到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一杯热茶下肚，他的精神也好了一些，慢慢回想起许多梦境中的事情。 孟欣见他神游，好奇地问道：“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杜云非抬眸，静静望向孟欣。她的眉眼依旧是那样精致，明眸善睐，每个眼神，都令人心笙摇动。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她柔软的手掌乖巧地握在他的掌心里，细腻柔和的温度交融，他徐徐说道：“我梦见了很多事情……亲爱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是在你家的院子里……我踩翻了你的水泥……你气得要揍我……” 孟欣噗嗤一声笑了，两片红云也飞上了她的脸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约是有十个年头了吧？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暴躁的姑娘，动不动就要使用武力欺负别人，总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傻气。 杜云非见她笑了，于是也跟着笑起来，然后继续说道：“我还梦见了老师和师母……” 说到孟青山和孟母，孟欣露出了富足的笑容，爸爸和妈妈在两年前退休，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在各处游山玩水，国内大大小小的景点，他们已经去了不少，即便是现在，他们也还在九寨沟。 “还有很多事情，但是我大部分都记不太清了。”杜云非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着，“刚在一起的时候，有点幼稚……但是回想一下，又觉得很有趣，很浪漫。” “是嘛……”孟欣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往的种种，当初她暗恋杜云非暗恋了好一阵子，可是杜云非像个闷葫芦似的，根本就刀枪不入。后来……后来怎么就在一起了呢？孟欣记不大清楚了，就觉得两个人好像是忽然间就确定了关系，然后感情就一路细水流长，直到她硕博连读五年，毕业后，杜云非直接向她求婚了。当戒指戴在手上的那一刻，她哭了起来，其实内心是幸福的，但是眼泪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分明两人的感情顺风顺水，可是真说要结婚了，却生出一种情路坎坷的感慨出来。 十年的时间，仿佛是一个节点似的。人处在这个节点上面，总是容易会感慨很多，然后回忆起过去的种种，觉得无限回味。 “一转眼，我们已经相恋十年，结婚五年了。”杜云非深情地望着孟欣，“可是我觉得，我们仿佛是昨天才相恋。” 孟欣抿嘴笑了，岁月在她身上平添了许多风韵，早年的浮躁已经褪去，更多的是温婉和敏睿。20岁的时候，她还在做着少女的梦，哪里能想到十年后，自己也会像父母那样，走上大学教授的位置呢？时光荏苒，多得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不如……我们来一场爱情纪念旅行吧，就像当初毕业旅行那样。”孟欣忽然提议道，“我还记得那一次毕业旅行，我们去的凤凰古城，当时景区了忽然下了很大的雨，我们被困在山上的客栈里下不来。那一晚停电了，我们两个缩在被子里，演绎了一回剪烛夜话……如今想一想，那黯淡却雀跃的光景，仿佛还近在眼前，然而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十年……不知道那山上的客栈还在不在……若是可能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去寻访一次。” 杜云非不假思索地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动身。” “明天？”孟欣有些惊讶，“明天还要去所里……还有项目要做呢！” “项目是五年期的，不急在一天两天。”杜云非说着，宠溺地把孟欣抱进了被窝里，两个人耳鬓厮磨，温声软语，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这几天正好是好天气。若是再等一阵子过去，恐怕又要赶上多雨的季节。”杜云非娓娓道来：“所以，给自己放一个假吧，所里的事情，就先抛在脑后吧。” 孟欣被他说动了，忍不住向往起将至的旅行，她想，十年再履，大约会寻找到不一样的心境吧？ ** 渔歌唱晚，乌篷船载着远方来客，缓缓驶出了船坞。河上是座座石桥，乌篷船穿过一个个桥洞，由南向北，沿着河流，向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河畔是高低错落的屋宇，古老的建筑，在落日余晖中，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泽。大红色的油纸灯笼渐次亮起来，晚风拂过，灯光摇曳，仿佛萤火散落。 孟欣侧坐在船头，于淡淡暮霭中，回头望这一城静谧，灯光如星光一般落在她的眼里，清辉不减，浅韵悠长。风从船艄掠过，拂起她的头发，杜云非从身后过来，把毛呢大衣披在她的肩头，温声道：“天冷了，小心冻着。” 孟欣回过头来，温婉一笑，“我身体好着。倒是你，前阵子还感冒发烧呢。快躲进船舱里去。” 杜云非淡淡一笑，环着孟欣的腰，缓缓把她抱进了船舱里去。 ** 小船在夜色清辉里摇曳，缓缓渡到了城外的山水之间。最后船在一处泊岸，巨石垒砌之下，形成了天然的避风港。船工就此下船，去了不远处的农舍歇脚，只留孟欣和杜云非在船里。 一盏小灯放在木桌上，发出淡黄色的光，旁边放着杜云非还没有看完的书。孟欣拾起来，瞧了一眼，乐道：“这个时候，还不忘你的研究课题呢？” 杜云非脸上一红，顺手把书塞进了一边的枕头下面。 孟欣娇笑着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季师姐与魏铭的宝宝今年都上幼儿园了……我们要不要……” 杜云非听罢，笑出声来，“以前你总说不想要孩子，觉得孩子会耽误工作，耽误我们享受二人世界，现在怎么……” “嘘……”孟欣撒娇地伸手挡在了杜云非的唇上，“你就当我任□□………以前我任性地不想要孩子、现在任性地想要孩子。” 杜云非轻笑：“都依着你。” ……春水鸣唱了好些个时候，直到两人都困乏不已。月色也朦胧起来，半夜起了雾气，笼罩在河上，倒把孤零零的船身也都隐去了。一夜好眠，笙箫旖旎。 ** 晨光熹微时，有嘹亮悠远的笛声从不知名的方向传来，在河上婉转，连带着潺潺的水声相合，平添了许多清幽雅趣。杜云非贪眠了一些，直到笛声入梦，渐渐消散了，他才醒过神来。起来时孟欣已经不在身边，他讶异，又带些心慌。赤着足就跳出船来，好在岸边的水清浅，堪堪到脚腕处。他朔流而上，沿着浅浅地水湾往前走，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孟欣的影子。他越发慌了神，放眼望去，前头的水洼里卧着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他心头一动，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于是迈步跑向巨石，然后转过了一个弯来，忽然视野开阔了许多，丛花掩映之下，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风姿绰约地倒影在河面上。 杜云非松了一口气，慢慢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河面上有歌声袅袅传来，那倒映在水中的璧人也跟着唱起歌来。 杜云非心头微微荡漾起涟漪来，总觉得此情此景，好似多年前就已经相熟。涉水而去，水花溅起，水声潺潺。唱歌的人听到了水声，遂转过身来，回眸一笑。 看着那笑靥，杜云非忽然愣住了，仿佛时光穿梭了许多年，他一直看不到正脸的那个人，终于转过了身来。有风扬起他的衣角，波光荡漾开来，又在他的脚边搁浅。 恍若梦中一般……杜云非的眼角一点点的上扬。 与他相对的那人也笑了，贝齿轻启，娇声道：“你醒了。” 杜云非眼眶一热，默默地点头，“梦终于醒了。” 原来是你，原来一直都是你。我亲爱的人。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