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骗了她一辈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长隆三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姜穗宁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裹着旧裘衣坐在窗前,看着廊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裘衣掩盖下的身躯已是瘦骨伶仃。 前院隐约传来鼓乐笙箫之声,是平远侯在为自己十八岁就高中探花郎的“嫡长子”大摆宴席。 那么热闹,却与她这个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侯夫人无关。 “夫人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大夫说您不能受凉。” 贴身丫鬟彩秀端着药碗进来,对上她苍白消瘦的面庞,心头一酸,软了声调,“该喝药了。” 姜穗宁接过药碗,面容平静,语声淡淡,“其实这药喝不喝也没甚意义了。” “您别这么说。”彩秀含着眼泪劝,“您为侯府操劳了半辈子,帮着侯爷顺利袭了爵位,又含辛茹苦养育大少爷,教出了大周朝最年轻的探花郎……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姜穗宁不忍心让她失望,强打起精神喝了药,“我想睡会儿,你去忙吧。” 话音刚落,一连串脚步声踏进了寂静许久的棠华苑。 彩秀连忙起身,“见过侯爷,大少爷。” 姜穗宁抬起头,对上韩延青冰冷的视线,刺得她心头越发寒凉,不由咳了几声,艰难道:“侯爷不在前院待客,怎么来我这儿了,可是宴席有哪里安排不妥当?” 韩延青避而不答,只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丢了过去,“签了。” 姜穗宁接过打开,偌大的“休书”二字醒目刺眼。 枯瘦的指尖不住颤抖,她猛地抬头:“为何?” “明知故问。”韩延青冷哼,“平远侯夫人,探花郎之母,怎么能是一介低贱商户女!” 姜穗宁脑中一片天旋地转,她嫁入侯府十五年,勤勤恳恳打理庶务,孝敬婆母,教养子女,才有了侯府如今花团锦簇的世家气派。 十五年,耗尽了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如今倒嫌她出身商户,身份低贱了? 姜穗宁不再看他,转而望向一旁的韩序,声音发颤:“序儿,你也嫌弃母亲的出身吗?” 十八岁的探花郎,少年俊秀,意气风发,只是眼神比韩延青还要冷漠,“你根本就不是我母亲,若不是你占了侯夫人之位,我生母又怎么会无名无分,受尽委屈,都是你害得我们骨肉分离,一家不得团聚!” 姜穗宁眼瞳一缩,望向韩延青,“你不是说序儿的生母难产而死,所以才将他记到我名下……” “序儿当然是我的孩子。” 一抹倩影袅袅婷婷进了门,冲着姜穗宁挑衅一笑。 姜穗宁看清来人,心神俱震,脱口而出:“凌雪?” 侯府四小姐韩凌雪,韩延青同父异母的姐姐,可她怎么会是韩序的生母? 姜穗宁眼睁睁看着她走进来,被韩延青和韩序父子俩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 “阿雪,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母亲,儿子很快就能为你请封诰命了。”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姜穗宁倒成了那个拆散他们的坏人。 韩凌雪目光落在姜穗宁手边已经空了的药碗,隐秘地勾起唇角。 “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是侯府千金,只不过占了原配嫡女的名头而已……等三郎休了你,我就可以换个身份,光明正大嫁给他。” 反正姜穗宁很快就要死了,让她当个明白鬼也无妨。 韩凌雪怜悯又嘲讽地看着她:“若不是看在你娘家有几两银子的份上,三郎怎么会娶你这个卑贱商女?” “阿雪,不必和她多言,她这些年享受了侯门主母的风光荣耀,早就该还给你了。” 韩延青握着心爱之人的手,满眼都是深情。 韩凌雪低头娇羞一笑,却趁韩延青不注意,无声地用口型对姜穗宁说—— 蠢、货。 姜穗宁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眼前一阵阵发晕,艰难地出声:“你们……真让我恶心!” 恍惚间,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她意外落水,恰好被路过的平远侯府三少爷韩延青所救,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两家这才议了亲。 一介商户之女居然能嫁给侯府嫡子做正妻,而不是纳个妾打发了,人人都说她姜穗宁撞了大运,夸平远侯府做事大气。 正因如此,哪怕成亲后韩延青对她冷淡至极,从不进她的卧房,姜穗宁也从无怨言,只是尽心尽力,做好妻子的本分。 就连他庶出的孩子韩序,也被她记在名下,视如己出,花重金请名师,严厉管教,培养成才。 更有那年……侯府卷入皇子谋逆大案,险些被抄家流放,也是她全力周旋,甚至连娘家大半的财产都贴进去,才堪堪保住这一府荣耀富贵。 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嫁,她就成了外人口中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原来她只是平远侯府选中的钱袋子、冤大头…… 她被韩凌雪骗得团团转,因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守了望门寡,对她一直多加照顾,有求必应。 没想到明面上的姐弟身份,竟成了二人偷情幽会的挡箭牌! 韩凌雪骂得对,她就是个辛苦为人做嫁衣的蠢货! 姜穗宁剧烈咳嗽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药碗,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夫人!” 彩秀尖叫着扑过来,姜穗宁的意识却已经模糊…… * 阳春三月,绿意葱茏。 廊下叽叽喳喳的画眉鸟唤回了姜穗宁的思绪。 她不是被韩延青那一家子活活气死了吗?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嫁入侯府那年? “姜氏。” 韩老夫人微微抬高声调,对她的走神有些不满,“是将序哥儿记在你名下,作嫡子教养,还是为三郎纳妾开枝散叶,你自己选吧!” 大嫂王氏一脸幸灾乐祸,在旁边煽风点火,“三弟妹,我看你就把序哥儿接回棠华苑养吧。教养庶子本就是嫡妻的职责,说不定序哥儿还能给你沾沾喜气,让你也生个大胖小子呢。” 她早就看姜穗宁不顺眼了,一个攀了高枝的商户女,还敢带那么多嫁妆进门,根本没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大嫂说得对。”另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序哥儿一向乖巧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姜穗宁垂着眸,眼底一片冰凉。 韩老夫人,王氏,韩凌雪。 前世就是她们三个一唱一和,以纳妾威胁,哄得她将韩序记为嫡子,尽心尽力养大了一头白眼狼! 姜穗宁忽地抬起头,冲王氏弯唇一笑。 “大嫂说得对,一个庶长子而已,将来再怎么蹦跶,也越不过我亲生的孩子啊。” 王氏脸色一变,她夫君便是老侯爷的庶长子,姜穗宁这话岂不是在嘲讽她? “你少说两句吧。”韩老夫人白了王氏一眼。 她又看向姜穗宁,和颜悦色道:“你大嫂是个浑的,别和她一般见识,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序哥儿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如今三郎娶你进了门,你就该把序哥儿接回去教养,他将来长大了也会感念嫡母仁慈,孝顺你的。” 姜穗宁轻咬嘴唇,面露为难,“可是我年纪小不经事,更不懂如何教养孩子。听说序哥儿之前一直被四姑娘照看着,不是亲母,胜似亲母……” 尾音渐弱,意味深长。 这话一说,韩凌雪脸色也白了,连忙辩解:“弟妹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可怜序哥儿年幼,三郎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带孩子,所以才帮着他照顾了几年。” 韩老夫人咳嗽一声,“凌雪只是序哥儿的姑姑,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还是你这个嫡母名正言顺!” 姜穗宁还是推辞,“那不如请大嫂帮着带几年?反正她房里已经有几个小侄儿侄女了,再多一个序哥儿也无妨。” “不行,序哥儿是三房的孩子,怎么能送去别处?” 韩老夫人耐心渐渐耗尽,又旧话重提,“姜氏,我答应三郎娶你进门,就是看在你家子嗣兴旺,能为侯府开枝散叶的份上,否则以你的出身,是万万进不了侯府做嫡子嫡妻的。” “儿媳惶恐。”姜穗宁连忙低下头,语声微颤,“正因儿媳自知身份低微,见识浅薄,才不敢随意插手序哥儿教养,怕他沾了儿媳身上的铜臭味啊。” 韩凌雪面色微变,偷偷给韩老夫人使眼色。 韩老夫人也迟疑了,序哥儿将来要继承侯府家业的,真被姜穗宁教坏了怎么办? 她没好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姜穗宁冲她甜甜一笑:“我觉得母亲刚才那个提议就不错。” “什么提议?” “给夫君纳妾啊。” 第2章 嫡庶有别,这是规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你答应给三郎纳妾?!” 韩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活像是见了鬼。 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吓唬姜穗宁的。 哪个女人愿意给夫君纳妾,分走自己的宠爱? “母亲不是说,要让侯府开枝散叶吗?”姜穗宁语气淡然,“身为嫡妻,为夫君纳妾,多几个知冷知热的妹妹照顾他,也是我的职责。” 韩老夫人心中恼火,转动佛珠的速度加快了。 “所以你宁肯给三郎纳妾,也不愿把序哥儿抱回去养了?” “是。” 姜穗宁语气笃定,毫不畏惧地对上韩老夫人的目光。 “嫡庶有别,这是规矩。” “作为嫡母,照看序哥儿衣食起居是我应做的。但要把他记在我名下,以庶充嫡,那万万不能。” “当今圣上最重礼教名节,先皇后嫡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昭告天下。难道母亲要和皇家对着干吗?您就不怕平远侯府惹了圣上厌弃?” “我……我没有。” 韩老夫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向姜穗宁的目光越发惊疑不定。 姜氏口口声声说自己见识浅薄……但这份超脱内宅的眼界见识,岂是寻常商户女子能有的? 韩老夫人心生退意,自己先缓了话头,“姜氏说得也有道理,那记名一事就先不提了。” “母亲……”韩凌雪着急出声,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姜穗宁注意到,掩唇轻笑,“四姑娘对序哥儿真是用心,巴不得为他争一个嫡子出身,真是……慈母心肠啊!” 韩凌雪慌了,多说多错,她怕姜穗宁猜到什么,连忙低下头闭口不言。 “既然如此,那我就张罗着给三郎纳妾了。” 韩老夫人被将了一军,心中还是有些恼火,重提纳妾,想杀杀姜穗宁的威风,让她服软。 姜穗宁神色平静,“一切都凭母亲做主。最好选个性格柔顺,知书达理的,省得序哥儿被教坏了。” 韩老夫人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新纳的妾来抚养序哥儿?” “对啊,我听说序哥儿生母只是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又福薄死得早……” 姜穗宁一脸惋惜地摇着头,“妾就不一样了,是过了小纳,正经给主母磕头敬了茶的,给序哥儿当养母,还能抬抬他的出身呢。” 一样是庶出,通房丫鬟的儿子和良妾的儿子,地位也不同。 韩老夫人瞥了一眼,见韩凌雪都快哭出来了,咬着牙答应:“好……我必定选个老实本分的!” “母亲英明,那儿媳就先回去了,侯府上一季的账目还没盘完呢。” 姜穗宁起身福了一礼,从容离开。 韩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对王氏道:“老大媳妇,你也回去吧……老大媳妇?” 王氏从听到姜穗宁要盘账,就有些心神不定,被韩老夫人喊了好几声才如梦方醒般,匆匆离开。 韩老夫人一摆手,丫鬟婆子们也纷纷退下。 寿宁堂正房内只剩下她和韩凌雪。 “母亲!” 没了外人,韩凌雪嘤咛一声扑进韩老夫人怀里。 “说好了要将序哥儿记在姜氏名下,让他当三郎的嫡长子,怎么能交给妾室抚养?” “唉,我没想到那姜氏实在牙尖嘴利。” 韩老夫人疼惜地抚着韩凌雪的发丝,“但她说得也有道理。平远侯府本就被圣上冷落多年,若是再闹出以庶充嫡的丑闻,恐怕连爵位都保不住了!” 爵位不保? 韩凌雪一惊,立马改了话头,“是,一切以侯府为重。侯府要是倒了,母亲还怎么安享晚年?那雪儿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您看……” 韩老夫人心中熨帖,转怒为笑,“我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为了侯府的前途名声,只能先委屈你和序哥儿了。” 韩凌雪轻垂下眼,摇着头说:“女儿不委屈,都是女儿不好,辜负了母亲的苦心,与三郎情不自禁,做下错事,害得母亲还要费心为我们周旋,女儿这辈子都会好好孝敬您的!只是序哥儿……他毕竟是您的亲孙子啊。” “我自然是疼序哥儿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他安排个好前程。” 韩老夫人摩挲着养女娇嫩白皙的面颊,目光很远,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倒是我小看了姜氏。呵,她也不看看这侯府过去几十年是谁在掌家,还想翻出我的手掌心?反正序哥儿年纪还小,不急,我们慢慢谋划……” 韩凌雪心下稍安,又想起另一件事,期期艾艾地开口:“您真的要给三郎纳妾吗?” * 姜穗宁回到棠华苑,只觉得浑身疲惫,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也许是老天见她前世被骗了一辈子太可怜,才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可若是这样,为什么不让她重生在出嫁前?那她拼了名声不要,大不了一辈子不再回京城,也不愿再踏入侯府这吃人的魔窟。 好在一切悲剧尚未发生,还有转圜的机会。 等她想法子从韩延青那里谋一纸和离书,从此便天高海阔,两不相见。 “小姐,寿宁堂的王妈妈来送药了。” 彩秀掀开内室珠帘,轻声说道。 姜穗宁起身来到花厅,王妈妈笑着端上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 “三夫人之前落水伤身受了寒气,老夫人交待,这调理的补药要一日不落地喝,将来才好为三爷绵延子嗣,开枝散叶啊。” 姜穗宁接过药碗,刚凑近唇边,那股熟悉的,上辈子喝了十年的苦涩气息涌入鼻腔,让她不受控制地干呕。 她连忙把药碗放到一旁小几上,又抓了一把酸梅脯吃,才压下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 “有劳妈妈了,我等会儿便喝。” 姜穗宁冲王妈妈歉意地笑笑,又让彩秀给王妈妈赏钱。 荷包入袖口,王妈妈偷偷捏了两下,至少五两的银锭子让她笑开了花。 怪不得人人都爱来棠华苑跑腿,这商户女还真是大方! “哎,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王妈妈前脚刚离开,姜穗宁就冷了脸,对彩秀说:“把药端去后面倒了。” 彩秀不明白,“小姐您不喝了吗?可这是老夫人送来的补药,说是帮您怀孩子的……” “我进门三个月了,韩延青来过我房里吗?” 姜穗宁抬眸看她,语气冷淡,“他不来,我一个人上哪儿去怀孩子?” 前世她便是日日喝着寿宁堂送来的补药,一连数年也毫无起色。外面的妇科圣手不知请了多少,把了脉个个都摇头,说她体质阴寒,绝无生儿育女的可能。 反正怎么治都是不能生,那她何苦为难自己? 彩秀劝道:“小姐别灰心,你这么漂亮又聪明能干,姑爷早晚会明白你的好,收心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听话,倒了吧。” 彩秀只好去了后面花园,过一会儿端着空碗回来了,忍不住看了姜穗宁好几眼。 小姐今日从寿宁堂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 傍晚,金乌西垂,暮色浓重。 棠华苑各处点起了灯,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照得正房亮如白昼。 姜穗宁就着橘黄色的烛火,又翻过一页账本。 “小姐,今儿是姑爷休沐回府的日子,您要不要去二门上迎一迎?” 彩秀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就算姑爷不留下过夜……哪怕来咱们院子坐坐,吃顿饭也好啊。” 姜穗宁合上账本,问她:“外面的人都嚼什么舌头了?” 彩秀低头,“都是些浑人腌臜话,您别听,免得脏了耳朵。” “猜也猜得出来,无非是说我小门小户攀高枝,耍了手段才死皮赖脸嫁进侯府,活该新婚夜独守空房,活该被夫君冷落呗。” 姜穗宁语气轻快,像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冲彩秀晃了晃手中账本,“你看这是什么?” “账本啊。”彩秀不解。 “错了。”姜穗宁勾唇一笑,明艳昳丽的面孔在灯光下灼灼生辉,“这是侯府的管家大权。” 侯府娶她进门,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管家能力,和皇商姜家数不尽的银子。 这外表花团锦簇,煊赫一时的百年侯府,其实内里早已蛀空了,烂透了,就等着她来续命呢。 这也是她今日敢拒绝韩老夫人的底气。 可惜前世的她想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太迟了。 “侯府上下几百口子人都握在我手里,生杀予夺,我还要男人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小丫鬟喊了声。 “三爷回来了!” 第3章 我哥哥才不是穷酸亲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伴随着小丫鬟一声声的通传,韩延青大步流星地穿过院子,进了屋。 彩秀一慌,连忙蹲身行礼,“见过三爷。” 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应该没被他听见吧? “嗯。”韩延青随意应了一声,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不远处的姜穗宁身上。 姜穗宁又翻了两页账本,才慢吞吞起身,“三爷回来了,用过饭了没有?” “在寿宁堂吃过了。” 韩延青往前走了几步,武将年轻挺拔的身姿充满压迫感,投下的影子仿佛要将她吞没。 他语气又冷沉了几分,“母亲说你不愿将序哥儿记在名下,为何?” “嫡庶有别。” 姜穗宁只轻飘飘回他四个字,“连我一个出身低微的商户女都懂的道理,三爷身为侯府嫡子,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吧?” 韩延青当然懂,他哼笑一声,“你想跟我生孩子?” 姜穗宁默然不语,她在思考用什么理由能把男人轰出去。 韩延青忽然解下披风,往彩秀怀里一扔。 “去烧水,爷要洗漱。” 这是要留下过夜的意思了? 彩秀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脸上的喜色都要溢出来,“哎——” “慢着。” 姜穗宁忽然叫住她。 她冲韩延青福了福身,“妾身今日身上不舒服,三爷还是回前院吧。” 韩延青解领扣的动作一顿,冷冷道:“扫兴。” 姜穗宁神色不变,依旧笑着:“或者我给三爷安排别人服侍?” “你可真大度。” 韩延青忍无可忍,甩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 “小姐!” 彩秀急得快哭出来了,“姑爷好不容易来一趟,您怎么把人往外推啊?” 她记得准准的,姜穗宁的小日子根本没来。 “看见他就烦。” 姜穗宁揉了揉太阳穴,回去继续看账本。 “去把院门锁了,别什么人都随便往里放。” * 前院书房里,韩延青枕着手臂,头一次觉得这里有些清冷。 女子冷艳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久久盘旋。 虽说他当初是听了母亲安排,不得不娶了这个粗鄙的商户女。 可姜穗宁的美貌在京城贵女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母亲说姜氏口口声声要嫡子,可他们成亲至今还没圆房,想必她心中有怨,才会故意阻挠序哥儿上族谱的事。 他冷落了她这么久,她也该知道厉害,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为侯府打算。 下次休沐是十日后,那时她身上应该干净了…… 韩延青正胡思乱想,心潮澎湃之际,房门被轻轻叩响。 他瞬间从绮梦中惊醒,不满地开口:“谁?” “青郎,是我……” 韩凌雪纤柔的嗓音隔着窗纸越发婉约。 韩延青一惊,连忙开门将她拉进来,“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啊。”韩凌雪搂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 书房里没点灯,很快响起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一晌贪欢。 韩延青搂着韩凌雪挤在狭小的卧榻上,神色餍足,只眉头微微皱着:“下次别这么冲动,小心被人看见。” 韩凌雪倚在他胸口,神色乖顺,“知道,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嘛。” 韩延青笑着亲亲她的脸,嗓音沙哑,“阿雪,我也想你,在大营的每一日都想着你……” 韩凌雪抵着他的胸口,不让他再胡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说话,“母亲说,要给你纳个妾进门照顾序哥儿……青郎会不会喜新厌旧,不要我了?” “当然不会,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就够了。” 韩延青抱着她,语气笃定,“母亲要纳妾,就当是给序哥儿找个奶妈子,我肯定不会多看她一眼。” “青郎你真好。”韩凌雪紧紧搂着他,声音仿佛掺了蜜,“我们仨才是一家人,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 过了几日,姜穗宁惦记着嫁妆铺子的事,决定亲自去巡视一番。 到了寿宁堂,她先给韩老夫人请安,然后说自己要出府。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不情愿的道:“我们侯府女眷身份贵重,本不该抛头露面,谁叫你出身商户……罢了,你去吧。” 姜穗宁低眉敛目:“是,儿媳看完账目就尽快回来,正好给您带些南边新来的血燕。” 韩老夫人这才露了笑脸,等姜穗宁走后跟王妈妈说:“娶个商户女也就这点子好处了,我这里上好的补品从没断过。” 王妈妈赔笑附和:“三夫人知道自己出身太低,可不得想法子讨好您么?” 姜穗宁带着彩秀到了二门,上了侯府的马车。 在侯府大门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您通融通融,帮我给三夫人传个话……”声音很是谦卑。 门房趾高气昂:“姜家大爷,您自己什么身份心里不清楚吗?这里可是平远侯府,不是什么穷酸破落户都能来打秋风的……” 姜穗宁猛地掀开车帘,不顾仪态跳了下来,“大哥!” 那站在侯府门前,对着门房卑躬屈膝的年轻男子,正是她大哥姜逸。 姜逸转头看见妹妹,眼中迸发出惊喜。 他今日穿一身靛蓝蜀锦长袍,长发用玉簪束起,身姿挺拔,眉眼温润,通身气派仿佛大家子弟,路人见了都要赞一声君子端方。 谁会想到他其实出身商贾,是皇商姜氏未来的家主呢? 姜穗宁走过来,俏脸寒霜,冷冷瞪着门房:“我是侯府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三夫人,我哥哥怎么就成了穷酸亲戚?是谁教你的规矩?” 门房吓坏了,忙不迭跪下,“夫人息怒,小的不敢。只是老夫人早就吩咐过,不许闲杂人等随便上门……” 姜穗宁咬了咬牙,难怪她前世嫁入侯府后就很少见到娘家人了,原来是那个老虔婆从中作梗! 一边嫌弃她娘家是商户,一边心安理得用姜家的银子……这就是高门侯府! 今日是她恰好遇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哥哥和父亲还受过侯府多少奚落刁难? 姜穗宁气得浑身发抖,她自己受委屈不要紧,可她的家人不该被她连累! “彩秀,去找大管家,侯府有这样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门房,不是擎等着得罪人吗?打他二十板子,再撵到庄子上去!” “哎!”彩秀答应得极快。 门房已经吓傻了,不住地磕头求饶。 就连姜逸也忍不住劝道:“宁宁,我没事……” 毕竟是外院的奴仆,他怕妹妹这样做是越俎代庖,会让侯府更加不喜。 “大哥,我们姜家堂堂正正做生意,和宫中采买的大人们也是平等相交,我不允许任何人看轻你。” 姜穗宁神情坚定,显然是下了决心,要拿这个门房立威。 姜逸感动不已,仔细打量着她,半晌心疼的道:“宁宁,你瘦了,在侯府过得不好吗?” 如果有选择,他们从未想过将姜家唯一的宝贝女儿嫁入高门。 可是当初姜穗宁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又和韩延青有了肌肤之亲,如果不答应这门婚事,姜穗宁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 “大哥别担心,我好着呢。”姜穗宁压下心头涩意,故意扬起笑脸,语气轻快,“你今天过来是有事找我吗?” 第4章 序哥儿是三郎的孩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提到正事,姜逸面色一凝,拉着妹妹到了角落,低声询问:“昨天我去韩家族老府上送礼,听说平远侯府要开祠堂,把妹夫那个庶长子记到你名下,可有此事?” 姜穗宁一怔,姜逸以为她不知情,不由恼怒的道:“韩家真是欺人太甚,你才成亲多久,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喜讯,也不能被占了嫡长子的身份啊。” 他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再去见几位族老,哪怕多送些银子,也要阻止这件事……” “大哥。”姜穗宁忽然喊他,声音发颤,“家里是不是一直在为我花银子?” 姜逸抿了下唇,“你嫁进侯府本就是高攀了,这等勋贵人家最是虚荣,为了他们不低看你,就是花点银子,父亲和我们都是愿意的。” 姜穗宁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真傻,前世只顾着在侯府站稳脚跟,帮平远侯府保住爵位,完全不知道娘家背地里付出了多少。 如果不是她,姜家也不会落了那样的下场…… “大哥别担心,我婆婆已经答应不把序哥儿记作嫡子了,侯府不会开祠堂的。” 姜穗宁挤出个笑脸,“她还说要给夫君纳个妾,专门抚养序哥儿呢,这样我就能安心养身体,早日生下嫡子了。” 姜逸刚松了口气,冷不丁才反应过来,“你才进门几个月,妹夫就要纳妾?!” 这侯府也太没规矩了吧! 先是婚前就弄出个庶长子,让他宝贝妹妹一进门就当了娘,现在还要纳妾……侯府有没有把他们姜家放在眼里? “大哥别生气,是我同意的。”姜穗宁赶紧哄着他,“妾,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好听点叫姨娘,不高兴了发卖出去都行,总不会越过我这个当家主母的。” 姜逸说她太天真,“傻妹妹,你不懂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就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万一他被哪个小妾迷了眼,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叫我们如何为你出头啊。” 姜逸心事重重,陪着姜穗宁去了她的嫁妆铺子。 分开时姜穗宁再三叮嘱他,“大哥,不要再给韩家送银子了。” 他们不配。 姜逸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中却已经暗暗做了决定。 侯府看不起姜家,但宁宁永远是他们兄弟四个最疼爱的妹妹,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 * “母亲,我要母亲……” 翠竹斋内,序哥儿小脸烧得通红,满头大汗,十分难受地呓语。 韩凌雪紧紧搂着他,心疼不已,“序哥儿别怕,母亲在这里……” 姜穗宁刚从外面巡视铺子回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似笑非笑:“听说序哥儿病了,四姑娘来得比我还快。” 韩凌雪吓坏了,生怕姜穗宁听到了什么,可又舍不得放开序哥儿,只好挤出几滴眼泪,“序哥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在我心里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慈母心肠啊。” 姜穗宁有意无意地感慨了一句,走到水盆前投凉了帕子,把序哥儿额头上的换下来,又轻轻戳了戳他白嫩圆润的小脸,“我就说序哥儿被四姑娘养得极好,干脆就让你一直养着算了。可母亲非要纳妾,真是……” 这话正戳中了韩凌雪的心窝子,姜穗宁又继续道:“妾室进门,那就是来争宠的,谁会真心实意帮别人养孩子啊,又不是雇来的奶妈子。万一以后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序哥儿受了人家的虐待可怎么办?” 韩凌雪咬着嘴唇,眼神幽怨,“谁让你这个嫡母不肯抚养序哥儿的?母亲不替三郎纳妾,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还真有个好主意。” 姜穗宁在床边坐下来,一副好心为她打算的模样,“四姑娘想不想听?” 韩凌雪不明就里,连忙点头。 姜穗宁嘴上说的好听,心里肯定也不愿让三郎纳妾,这一点上她们二人算是心意相通了。 “我听说你早年跟人定了亲,结果对方忽然病故,你就留在侯府守了望门寡。” “你还这么年轻,难道这辈子都要孤零零地过了?” “倒不如把序哥儿过继到你的名下,既可以打发长夜漫漫,等将来序哥儿长大了,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你有了依靠,我又没了庶长子这个眼中钉,岂不是两全其美?” 韩凌雪越听越觉得离谱,到最后终于没忍住出声,“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我恶毒?”姜穗宁瞪大眼睛,一脸无辜,“我好心好意为你打算,怎么就恶毒了?” “序哥儿是……是三郎的孩子,将来三郎袭爵,这侯府里必有他一份家业!”韩凌霜激动的道,“如果把他过继到我名下,那他还有什么?” “唉,希望夫君新纳进来的妾室,也能像四姑娘这般疼爱序哥儿。” 姜穗宁做足了嫡母的态度,施施然起身,居高临下地冲韩凌雪笑了笑。 “管家琐事繁多,我还要回棠华苑一一处置,序哥儿就拜托四姑娘照顾了。毕竟……没人比你对他更上心了,是不是?” 姜穗宁走了,只留下韩凌雪抱着儿子,心如乱麻。 姜氏说得对。不能让新妾室进门,倒不如维持现状,这样她还能经常陪着序哥儿…… * 从翠竹斋回棠华苑要走上一段路,姜穗宁没叫软轿,自己扶着彩秀的手慢慢走着。 她在想前世韩凌雪说的那番话。 她说她不是侯府原配嫡出千金,那真正的侯府小姐在哪里? 难道是二十年前出生时就被掉包了? 时隔日久,侯府的老人已经走的走死的死,查起来还要费不少功夫。 姜穗宁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反正她已经拿到了侯府管家权,有的是机会慢慢调查。 她想事情出了神,冷不防一抬头,发现对面走来了王氏。 “大嫂。”她点头示意。 王氏斜着眼看她,语气不善,“听说三弟妹今天处置了个门房,还打了板子,撵到庄子上去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姜穗宁在脑中过了一遍侯府人事,心下了然。 门房是从前王氏管家时安插进去的,难怪她急吼吼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母亲信任我,给我管家钥匙,我自然要维护侯府的名声。” 姜穗宁不卑不亢地怼回去,“那门房拜高踩低,连我这个三夫人的正经娘家亲戚都敢刁难,谁知道背地里还得罪了多少人?我还想问问大嫂呢,门房这样重要的位置,你却放了个不知眼色的蠢货过去,这是为何啊?” 王氏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辩驳,好半晌挤出一句,“我是你大嫂,你敢不敬我?” “有理之人,人人可敬。无理之人……”姜穗宁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彩秀,我们走。” 说完,她看也不看王氏一眼,径直从她身旁绕过离开。 “这个小贱人!” 王氏气得狠狠踢了一下,却被石子硌了脚指头,痛得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5章 我才走了半年,你竟然嫁人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听说四姑娘为了照顾序哥儿,衣不解带地守了好几天,都累病了,这几日都没去寿宁堂请安呢。” 彩秀从外面打听八卦回来,兴致勃勃和姜穗宁分享。 姜穗宁笑了笑。 韩凌雪这招苦肉计用得不错,一时半会儿的,韩老夫人估计也不好意思再提纳妾的事了。 她手下动作不停,算盘珠子打得飞快,错落有声,节奏十足。 出生在姜家,从小听着算盘珠子声长大,姜穗宁天生对账目极为精通,从没有算错过一笔账。 可她做过最亏本的买卖,就是为平远侯府赔上了一生。 “小姐,您最近越来越像在家时的样子了。” 彩秀见姜穗宁拿起了久违的账本,心中也是欢喜。 “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硬装也装不出来,反倒惹人笑话。” 姜穗宁已经看开了,这辈子她绝不委屈自己,讨好韩延青和侯府一家子。 翌日,王妈妈来棠华苑,说要从账上支一千两,给韩延青在城北大营打点应酬。 “一千两?” 姜穗宁惊讶地看着王妈妈,一推手里账本,“如今公中的现银只剩五百多两,还要管着侯府一家子的花用,我上哪儿给你变出一千两来?” 王妈妈没想到,一向有求必应如散财童女的姜穗宁会拒绝,脱口而出:“不是还有夫人的嫁妆银子?” 姜穗宁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是母亲让你来找我要嫁妆银子的?” 王妈妈反应过来,连忙捂嘴,“没有没有,是奴婢僭越了。”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要脸面,谁家婆婆敢大咧咧管儿媳妇要嫁妆银子的? 要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心照不宣。 姜穗宁笑了下,又故意叹气,“我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是我的嫁妆铺子刚投了一笔钱去进货,一时半会儿挪腾不出这么多银子……” 那不是还有你娘家吗? 王妈妈不敢说,只能期待一向“聪慧”的三夫人自己开口。 “这样吧,如果母亲允许我最近多去铺子里看看,早点把存货出清,兴许我手头就宽裕了,也好为夫君前途打算。” 王妈妈回去禀告,韩老夫人自然答应,还给了姜穗宁自由出入的腰牌,以后不必来报备。 姜穗宁顺利出了侯府,先去了她名下的绸缎庄,等几个管事过来回话。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人头鼎沸,似乎格外热闹。 彩秀出去打听了一圈,“是去西南平叛的大军得胜归来,回京报捷了,一会儿正好经过咱们这条街。” 姜穗宁嗯了一声,也没多想。 朝廷平叛这样的大事,目前离她这个小女子还太遥远了。 她正发着呆,茶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软甲,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英俊男子径直走了进来。 他五官生得极为俊朗,面部轮廓分明,如书画大家精心描绘的上好丹青。额头饱满,鼻骨挺直,冷白的皮肤衬得唇色殷红,好像吃饱餍足的猛兽。 那双凤眼微微上挑,自然而然带出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矜贵傲气。 绸缎庄的掌柜跟在后面慢了一步,连忙解释:“东家,他说是您的故人……” 姜穗宁对上来人英俊冷漠的面庞,惊讶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我记得你奉旨去西南督军,如今也该回来了。” 彩秀也认出男人身份,连忙颤着声儿行礼:“见过商大人……” 商渡,皇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宠臣,年纪轻轻便接管了玄衣卫,掌刑狱之权,监察百官,朝中无不闻风丧胆。 背地里还要骂一声弄权奸佞。 “没错,我回来了。” 商渡轻嗤一声,黑眸里蕴着化不开的坚冰,语气更加森然,“我才走了半年,你居然嫁人了。” 仔细听,那话里竟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穗宁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 “商大人这话有趣,女子到了年纪自然要嫁人。” 自打商渡进了门,屋内的空气都仿佛遭了冻,掌柜和彩秀连大气都不敢喘,低头垂手站在角落里。 只有姜穗宁言笑如常,还把茶杯往对面座位推了推。 商渡冷哼,抬手一掀袍角,大马金刀般坐了下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神情依旧不悦。 “我怎么听说,是你被人从湖里湿淋淋捞上来,不得不嫁的?” 姜穗宁这才微微变了脸色,在心底暗骂了声玄衣狗。 离京一年多,怎的消息还这么灵通! 她强撑着挺直脊背,给自己挽尊:“一场意外而已,也可以说是天定姻缘,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呢。” “天定姻缘?”商渡面上讥笑之意更甚,俊逸的五官莫名有些扭曲,语声寒凉,“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姓韩的?” 姜穗宁在商渡面前向来是输人不输阵,逞强点头,“我夫君少年英才,前途无量,我能嫁给他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够了。” 商渡打断她的吹嘘,寒着俊脸起身,临走时冷冷丢下一句:“看来你的眼疾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待他出了门,姜穗宁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死太监,管的倒宽。” 不就是拐着弯儿骂她眼瞎么? 彩秀战战兢兢道:“小姐,那可是玄衣卫首领,商大督公啊,你怎么敢……”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骂他了。”姜穗宁一脸无所谓,“看在旧日的‘交情’上,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小时候姜穗宁调皮,再加上父母溺爱纵容,让她女扮男装,以“姜四郎”的身份跟着父兄四处游历行商。 在江南的那几年,她和住在隔壁的穷小子商渡没少打交道,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掐的厉害。 几年过去,姜穗宁回到京城,乖乖扮回姜家小姐,跟着母亲赴宴相看时—— 姓商的臭小子竟然不知怎么净身入了宫,还越爬越高,成了皇帝的宠臣,玄衣卫的太监头头? 姜穗宁每每想起都又气又恨:早知道他家穷成这样,当初还不如带他一起回京城…… “奴婢也想不通,商大人那么俊的相貌,居然,居然是个……太监?” 彩秀缓过神来,也没那么害怕了,甚至还有胆子和姜穗宁一起感慨。 传闻中,商渡的长相有多俊,他在牢里用刑的手段就有多狠。 神仙相貌,阎王手段,却还是个不能人道的宦官,真是让京城一众千金小姐又爱又恨,又惧又念。 “他脑子被驴踢了,活该一辈子打光棍。”姜穗宁恨恨吐槽,又灌了一大口茶水。 很快几个掌柜陆续到了,姜穗宁收起不快的情绪,认真跟他们对起账本来。 彩秀站在旁边伺候茶水,无意中往窗外的楼下瞥了一眼,正好看见角落里一抹专属玄衣卫的黑色披风,吓得一缩脖子。 糟了,该不会是商大人生小姐的气,派了探子来盯梢吧? 她要不要提醒小姐一声? 可是看小姐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别打扰她了吧…… 彩秀一边纠结,一边胡思乱想:小姐一遇上商大人,似乎又变回嫁人前的活泼模样了呢。 她跟姑爷相处时可从没说过这么多话,更别提斗嘴了…… 第6章 谁家好人花媳妇嫁妆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见过了掌柜们,安排好铺子下个季度的经营方向,姜穗宁见时辰还早,也不急着回侯府,干脆在城里四处闲逛,开启了买买买模式。 宝庆楼最时兴的金簪?买! 轻颜坊新调配的面脂?买! 绣华裳最贵的云锦料子?买! 她堂堂姜家大小姐,金银堆里打着滚长大的女财神,想要什么买不到? 花光了身上最后一张大额银票,姜穗宁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嗯,这下痛快多了。 好巧不巧,马车在侯府大门口和韩延青碰上了。 韩延青沉着脸,看着彩秀指挥门房小厮,搬下数不尽的首饰衣料,补品盒子,终于忍不住发问:“不是说公中账上没钱了吗?” 害得他不能及时打点上峰,差点被穿了小鞋,只好大晚上骑马赶回来,找韩老夫人想办法。 “公中是没钱了呀。” 姜穗宁轻巧地跳下马车,走到韩延青面前,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眨呀眨,“我花的是自己的嫁妆银子,三爷要看账本吗?” 韩延青额角狂跳,努力压抑着怒气,装作平静地开口:“你今天花了多少?” 姜穗宁掩口轻笑,“不多,也就八百来两吧。这还不算我订了两套翡翠头面,只交了一半定金……” 八百两? 她出门一趟就花了八百两! 韩延青太阳穴狂跳,有点压不住了。 她宁可花八百两去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不肯出钱替他打点上官? “姜氏,你……”韩延青一把扣住她手腕,不由用了几分力,“你之前还说公中账上没钱!” 姜穗宁忽然尖叫了一声,“你轻一点儿,弄疼我了!” 侯府大门临街,她这一嗓子不高不低,却也引来不少路人驻足打量。 韩延青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可不知怎地,姜穗宁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不怜香惜玉,把人推倒了。 姜穗宁躺在地上,颤巍巍地抬起头,娇妍明艳的面庞沾了泪痕,垂泣道:“我知三爷有鸿鹄之志,可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上官一时的为难,都是对你的考验啊。你若是坚持不住,那便舍了我的嫁妆银子,全都送去讨那些大人们的欢心好了!” 韩延青愣住,他什么时候说要她全部嫁妆了? 他只是,只是暂时借用几百两银子……以后会加倍还给她的! “呸!” 一个路过的卖菜大婶啐了一口,不屑道:“在我们村里,用媳妇儿嫁妆的汉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还是个软骨头啊!” 许是姜穗宁的演技太精湛,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对着韩延青指指点点,语气十分鄙夷。 “啧啧啧,如果我能娶到这天仙儿似的媳妇,早就藏在家里供起来了,你怎么还打人啊?” 卖菜大婶尤其是输出主力,唾沫星子都快飞到他脸上去了。 她还指着侯府大门上方的匾额问周围,“我不识字,你们看看这是谁家的爷们儿,等我回村里好好给大伙儿讲讲。” “第一个字好像念平……后面那个是啥?” “遠”字笔画太多,难倒了大字不识的百姓们。 “都是误会,你们不要再说了……” 姜穗宁一脸柔弱,颤颤巍巍开口:“我夫君可是平远侯府嫡出的三爷,怎么会贪图我的嫁妆银子呢?” 卖菜大婶恍然大悟,拍腿道:“原来是平远侯府啊,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哈哈!” 姜穗宁仿佛刚反应过来,后悔地捂住嘴,“三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韩延青气得七窍生烟,黑着脸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逃也似地进了门。 彩秀慢了一步,被还没看够热闹的百姓们拉住,“姑娘,刚才那真是侯府的少爷夫人?” “对啊,就是我家三爷,大名叫韩延青的!” 彩秀正愁没地方给小姐出气呢,这下直接把韩延青卖了个底儿掉! 哼,反正说出去也是韩家丢人,关她姜家丫鬟什么事呢? * 韩延青憋着火发不出,亦步亦趋跟着姜穗宁回到棠华苑,一路上脸色难看得要命。 姜穗宁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纤纤素手拉开梳妆台下方的小抽屉,将一叠簇新的银票交到他手上。 韩延青一怔,“这是?” “三爷不是要银子去打点上官吗?” 姜穗宁眼尾还挂着泪痕,如雨打海棠,娇艳欲滴,“我今儿就是出门去铺子里筹钱的,这里有三百两,你先拿着。” “不是说铺子里没钱了吗,怎么还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韩延青被姜穗宁这一手绕糊涂了,眼神越发狐疑。 她嘴里到底哪一句才是真话? “我跟三爷开玩笑呢,那些是我娘家大哥送来的,说见我近日憔悴,给我补身子的。” 韩延青恍然,如此豪奢,果然是姜家一贯的做派。 他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鄙夷,还有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意,清清嗓子:“既然大舅兄记挂着你,你也要常回娘家走动才是。” 三百两,还是有点少,但足够应付眼下难题了。 “我知道了。”姜穗宁温顺地垂着头,眼底一片讽意。 平时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维持侯府女眷的高贵端庄。如今缺银子花,倒想起让她多回娘家了。 “咳,时候不早了,让丫鬟打水来洗漱吧。” 韩延青满意地收起银票,看姜穗宁也顺眼了几分。 母亲说得对,只有给姜氏一个孩子,一个希望,她才能心甘情愿为侯府奉献…… 又要留下过夜? 姜穗宁面露为难,咬着嘴唇低声说:“我今日还去看了大夫,他说我失眠多梦,体虚倦怠,需要喝药调理,补补肾气,最好清心寡欲……” 韩延青心头的热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起身硬邦邦道:“那我回书房了。” “三爷慢走。” 姜穗宁前脚轰走了韩延青,就赶紧叫彩秀捣了细细的珍珠粉敷脸。 前世她为侯府殚精竭虑,劳心劳力,三十出头便生了白发,眉心刻痕深重,面色枯黄憔悴,不复年少美貌。 以至于韩凌雪来到她面前炫耀时,那不染俗事,清幽雅致若二八少女的小白莲模样,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这一世她才不会为侯府掏心掏肺,她要保住姜家的银子,更要保住自己的容貌。 彩秀细致地帮她敷上厚厚的牛乳珍珠粉,连额角和颈子都不放过,只是嘟着嘴抱怨:“小姐,您干嘛还给三爷银子啊?”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不如自己多裁几身衣裳呢。 姜穗宁舒舒服服地闭着眼,“就当花钱买个清静。” 人的胃口都是一点点养大的,等哪天发现不够吃了,那才有乐子看呢。 敷了脸,又泡了个花瓣澡,姜穗宁打算好好睡个美容觉。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梦到了前世自己死后的场景。 第7章 还是给三郎纳个妾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她“看”到韩延青和韩序上书陈情,说她身为侯府主母却善妒成性,手段狠辣,强夺人子,苛待妾室,请礼部允许他休妻,褫夺诰命。 还将她的灵位移出平远侯府宗祠,连她的棺木都被掘出坟地,丢进了乱葬岗。 随后韩延青又以正妻之礼迎娶“凌雪”进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羡煞京城,传为美谈。 这一幕幕气得姜穗宁七窍生烟,只恨在梦中不能撕烂了这一家子人渣的嘴脸。 就在她恼恨自己为何还不醒来时,梦中画风突变。 平远侯府的御赐匾额被一柄黑金长刀劈成两半,一双玄色绣螭纹的长靴自上方大步踏过。 雕梁画栋,花团锦簇的侯府院落内尖叫四起,仆从黑压压跪了一地,韩延青更是被扒了官袍,侧脸被压在前院冰凉坚硬的地砖上。 击石碎玉般的清冷嗓音在头顶淡淡响起。 “平远侯府涉嫌废王谋逆大案,抄了。” 是谁在说话? 姜穗宁的视角开始模糊混乱,她拼命寻找,却只看到黑色大氅的一角,以及那似曾相识的背影…… “小姐,小姐醒醒。” 姜穗宁睁开眼,对上彩秀还有些迷糊,“怎么了?” “老夫人病了,寿宁堂派人来唤您呢。” * 姜穗宁收拾妥当,带着彩秀去了寿宁堂。 寝室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韩老夫人躺在床上,额上搭着帕子,脸色蜡黄,气若游丝。 “我没事,就是听说三郎当差不顺利,着急上火愁的……” 韩老夫人哎呦哎呦着,眼神不住往姜穗宁身上瞟,“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啊,实在不行,就只能拿出我的棺材本了……” 王妈妈在旁边抹眼泪,一唱一和,“您别急,有三夫人在呢,她怎么舍得让自家夫君受气呢?” 一边说一边冲姜穗宁使眼色,“三夫人手指缝里漏出的都是真金白银,肯定能帮您分忧啊!” 若是在前世,为了“孝道”“妇德”,姜穗宁早就乖乖掏出全部身家了。 可她只是一屁股坐在床边,像模像样地抹着眼泪,“母亲,您可一定要撑住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夫君就要辞官回家,守孝三年了!” 韩老夫人差点背过气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氏这是想咒她死吗? 明明拿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她最近怎么成了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呢! 一计不成,韩老夫人转了转眼珠,虚弱的道:“最近府上处处不顺,我看是需要办场喜事,冲冲喜了。就尽快给三郎纳妾进门吧!” 这下看姜氏还着不着急! 给韩延青纳妾? “母亲说得对,儿媳都听您的。” 姜穗宁十分配合,连连点头,“夫君只有序哥儿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就连儿媳也时常觉得寂寞,后院连个说话喝茶的姐妹都没有。不知母亲可有看好的人选?儿媳一定为夫君办得妥妥当当。” “你真答应了?” 韩老夫人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姜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姜穗宁微微蹙眉,不解的道:“身为正室,为夫君纳妾,开枝散叶有什么不对吗?母亲放心,将来不管是生了庶子庶女,儿媳都会一视同仁的。” 韩老夫人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挫败感,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纳妾的事让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姜穗宁一走,韩延青就从旁边的屏风后闪身出来。 韩老夫人扯下额头帕子,没好气地道:“你都听到了?姜氏要主动给你纳妾呢。” 韩延青抿着唇,目光幽暗,好半晌才沉声道:“她在说气话。” 姜氏昨晚还在喝调理身子的补药,她才不会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韩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她故意让我把纳妾之事交给她操办,再找各种借口百般拖延,最后便不了了之……一定是这样。” 听了母亲的分析,韩延青神色稍霁。 确实像她能使出来的小心机。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 韩老夫人生气冷哼,“她想耍心眼,我偏不用她经手操办……等真抬了妾室进门,就让她躲在棠华苑哭去吧!” 韩延青回过神来,皱了下眉,开口劝阻:“母亲,我原本也没想纳妾。” “内宅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快出门去当差吧。” 韩老夫人自信十足,这回她一定要杀杀姜氏的脾气。 她吩咐王妈妈放出风声,侯府有意给韩延青纳妾,“……到时候挑个家境殷实,能全力帮扶三郎的。” 王妈妈迟疑了下,“再找个商户女进门?奴婢只怕委屈了三爷。” “那些清流人家,小官之女,就算愿意做妾,身家也不够丰厚,能带进来多少嫁妆银子?” 韩老夫人越想越气,“早知姜氏如此不识抬举,当初就该强压着她做妾,白白占了正妻之位。” 过了几天,王妈妈找媒婆打探消息回来,神色却有些微妙。 韩老夫人不明就里:“难道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的,好几个江淮的大盐商都派了管事来投帖,愿意送自家嫡女进侯府,嫁妆一个比一个丰厚。” 王妈妈递上小册子,上面有各家的情况,甚至还有几家写好了嫁妆单子的。 “这么识趣?倒是省得我挑拣了。” 韩老夫人满意地翻了翻,一抬头见王妈妈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问她怎么了。 “最近京城里到处都在传,说平远侯府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尤其是韩三爷,为了讨要夫人的嫁妆银子,竟然当街动手打人……” 也就是韩老夫人最近“病”了,没出门赴宴社交,不然非得被其他勋爵人家看笑话不可。 就连这几家江淮大盐商,也是听到风声主动凑上来的,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哪有机会和京城侯门攀亲呢? 平远侯府缺银子?可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怎么会这样?” 韩老夫人脸色发青,这无异于把她精心维护的侯府脸面给撕下来了。 这回不用装,她是真的气病了。 第8章 曼娘心里只向着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寿宁堂里鸡飞狗跳,姜穗宁一概不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等她分出心思关注后续时,韩老夫人做主,给韩延青纳的妾已经要进门了。 新姨娘的院子就在棠华苑东边,离花园很近,旁边还有一条夹道,开了角门就能直通韩延青的书房,位置绝佳。 彩秀出门看热闹回来,神情有些愤愤,“新姨娘好大的排场,竟然连院里的家具都是自带的,是想跟您斗富吗?” 姜穗宁不但没生气,反而噗嗤笑出了声。 她摇着头感慨:“咱们这位三爷,还真是明码标价,给钱就能睡啊。” 什么侯府嫡子,跟小倌馆里开门接客的有区别吗? 入夜,姜穗宁正要熄灯就寝,韩延青忽然闯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酒气。 他直勾勾地盯着姜穗宁,“新人进门,你现在满意了?” 如果姜氏肯对他服软认错……他就不去了。 姜穗宁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笑得温柔端庄,“今天是三爷和妹妹的大喜日子,您是吃多了酒走错门了吧。春宵苦短,可别让妹妹独守空房啊。” 见韩延青不答话,她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压低声音,“三爷,您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用不用我叫人去煎碗补药……” “……我好得很!” 韩延青胸口微微起伏,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冷冷启唇,“你别后悔。” 转身拂袖而去。 姜穗宁低低骂了句晦气。 彩秀进屋拨灯芯,忧心忡忡地开口:“小姐,您真的不在意姑爷了?” 以前都是小姐盼着姑爷进屋,如今情形倒反过来了,姑爷想留下,却被小姐千方百计推出去…… 就怕小姐犯了嘴硬的毛病,今晚又该睡不着觉了。 “放心,睡不着觉的另有其人呢。” 姜穗宁心情好极了,美美躺下闭上眼。 可惜最近都没梦到前世,她还想看看韩延青被抄家流放后有多凄惨呢。 还有那个带头抄了平远侯府的“恩人”,她还没看清是谁…… * 按照惯例,新妾室进门第二天,要向主母奉茶请安。 姜穗宁终于见到了这位由韩老夫人精挑细选纳进门的姨娘,果然生得妩媚动人,身段玲珑。 “曼娘给夫人请安。” 她一身水红色的新衣裙,乖乖巧巧地跪在姜穗宁身前,双手捧起茶盏,态度倒是十分恭敬,与她的长相气质不太符合。 姜穗宁有些意外,但还是接了茶,轻抿一小口,象征地训诫两句,“以后好好伺候三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曼娘明白,以后一定听夫人的话。” 喝了茶,姜穗宁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微微一笑,“走吧,我带你去寿宁堂给老夫人请安。” 二人进门的时候,正赶上韩老夫人在用早膳,韩凌雪站在一旁为她布菜。 姜穗宁注意到她眼眶有些红肿,脂粉也遮掩不住的憔悴。 韩凌雪一抬头就对上曼娘含羞带怯的娇娇面庞,那抹水红嫁衣更是刺痛了她的眼,嫉恨之情几乎要从全身溢出来。 “你们倒是一起来了。” 韩老夫人见到姜穗宁和曼娘联袂而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姜氏真就这般大度,不吵不闹地接受了新姨娘? “母亲真是慧眼识珠,为我找了个好妹妹。” 姜穗宁拉着曼娘的手,笑盈盈地说道:“老夫人可是咱们府里最慈和的长辈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韩老夫人刚得了曼娘带进来的大笔金银,心情正好,一脸慈爱地招呼她落座,“我就盼着你早点给三郎开枝散叶了。” 曼娘低头做娇羞状,脖颈处不经意露出一抹暧昧的红痕。 韩凌雪瞥到那处,气得手都在抖,端起一碗热粥走过去,轻笑:“曼姨娘也用一些吧……” 一边说着,双手似是不受控地倾倒,眼看就要将那碗粥泼到曼娘身上—— “你要干什么?” 曼娘猛地一抬手,撞上韩凌雪的手臂,她惊呼着往后退去,热气腾腾的汤粥全都洒在了自己衣襟上,烫得她花枝乱颤,哭喊不休。 饭厅内一片混乱,韩老夫人赶紧招呼人送烫伤药膏过来,又变了脸色斥责曼娘,“怎么毛手毛脚的,四姑娘都被你弄伤了!” 曼娘一瞬就红了眼眶,理直气壮地申诉:“我又不知她是侯府千金,还以为是三爷纳的老姨娘,故意来找我麻烦呢!” 韩老夫人被噎了一下,韩凌雪听到那个老字,哭得更加厉害了。 姜穗宁起身,慢悠悠开口:“母亲这里忙乱着,儿媳先带曼娘回去了。” 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看来韩凌雪比她想象得还要沉不住气,新人才进门就受不了了。 回去路上,她再次仔细打量曼娘,意有所指地开口:“你倒是个聪明的。” 刚才那一下,要不是曼娘反应快,如今受伤的就是她了。 曼娘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父亲在江淮的盐场还要仰仗姜家照拂,夫人不必担忧……曼娘心里只向着您。” 姜穗宁默了默,半晌轻声道:“你有心了。” 难怪侯府放出要纳妾的风声后,大哥都没来找过她。 原来是另辟蹊径,直接搞定了新姨娘全家,给她送了个帮手进来。 他们一定很担心她在侯府势单力薄,会受委屈吧…… * 原本韩延青为了纳新人进门,请了三日的假。结果第二天就以公务繁忙为由,提前出城了。 姜穗宁让彩秀打听到,韩延青离府前去了一趟寿宁堂,不由轻嗤。 不愧是让韩延青放在心尖尖上的“阿雪”,竟然能让他狠心舍了娇滴滴的美妾。 兴许还要感谢曼娘泼的那碗粥,给她搭了唱苦肉计的好台子。 韩延青不在府里,姜穗宁也乐得清静。 曼娘每日都来棠华苑请安,对彩秀等伺候她的丫鬟也十分大方,总有打赏,出手阔绰。 如此接连数日,倒是姜穗宁先吃不消了,“……你也不用日日过来,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她还想多睡一个时辰呢。 曼娘见姜穗宁坐在那里忍不住直打瞌睡,像是明白了什么,掩唇轻笑,“哎呀,都是我不好,扰了夫人清梦。” 姜穗宁有些难为情,小声嘟囔了一句,说自己昨晚看账本,不小心过了头。 “夫人持家有道,不愧是姜家教出来的女儿。” 曼娘真心夸赞,皇商姜家的名号在商界可是响当当的。 二人闲聊了几句,话题不知怎么又转到韩凌雪身上。 曼娘气鼓鼓地扯着帕子,“那位四姑娘可真有意思,每次在路上遇见,总要说些阴阳怪气的酸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她男人呢。夫人都没发话,她一个守望门寡的老姑娘跟我耍什么威风?” 第9章 你要改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背上克夫的名声,性格难免古怪了些,自然见不得你和夫君恩爱。” 姜穗宁轻描淡写地说,“你也不用和她一般见识,好好伺候夫君,将来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只知道跟紧了夫人才有好日子。”曼娘笑意盈盈,眼珠一转,压低声音抱怨,“外面都说侯府缺钱花,中看不中用,我进了门才知道,老夫人的吃穿用度还不如我娘宽裕呢。” “所以才有你我坐在这里,给侯府当钱袋子啊。” 姜穗宁和曼娘相视一笑,只觉得感慨又嘲讽。 世人一边看不起商人逐利,一边又羡艳他们有花不完的金银。 却不知他们的银子也是一毫一厘赚出来的,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一转眼又到了韩延青休沐的日子,他最近手头宽裕,和上峰的关系改善了不少,下头带的兵卒也安分许多,越发显得春风得意。 还没进二门,远远地就看到一抹窈窕身影斜倚在树下,冲他笑得娇艳,“三爷,曼娘亲手做了几道小菜,您来尝尝味道可好?” 在军营里待了十日,连飞过的苍蝇都是公的,韩延青顿时小腹发紧。 原本还想去看看序哥儿的功课,此刻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寿宁堂内,韩凌雪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望向门外。 直到王妈妈来报:“老夫人,三爷去了曼姨娘房里,不能陪您用晚膳了。” 韩凌雪一下子委屈得哭出来,“母亲,三郎他……” “别哭了,哭得我脑仁疼。” 韩老夫人拍了下筷子,“有些话我早就该说给你听,三郎将来是要继承世子之位的,光有序哥儿一个孩子怎么够?你能留在府里就该知足了,不要妨碍我抱孙子!” 她是老侯爷扶正的继室,去世的原配还有一个嫡子,就是二爷韩延柏,成婚八年,只得了三个女儿,如今在外地做官。 韩老夫人偷偷找人算过韩延柏的八字,都说他是岳丈命,命里无子。 无子不可袭爵。 这样一来,韩延青作为继室嫡出,就有希望越过兄长,继承世子之位了。 但前提是,韩延青要有更多的儿子才行,儿子越多越保险。 韩凌雪止住了抽泣,心中却十分慌乱。序哥儿没能被记作嫡子,将来若是姜氏,或者曼娘再生下儿子,那她们娘儿俩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她还能等到三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她进门的那天吗? 而韩延青现在正得了曼娘的滋味,他还记得给她的承诺吗? 心不在焉地用过晚膳,韩凌雪找了个机会,偷偷去了翠竹斋。 “母亲!”序哥儿见到她,高兴地放下笔,跳下桌子扑过来。 韩凌雪脸色大变,连忙冲他竖起食指,“嘘,序哥儿忘了吗?不许叫我母亲,我是你姑姑。” “为什么?”序哥儿嘟起嘴巴,“你就是我母亲啊,我才不要叫别人母亲。” 韩凌雪搂着他耐心哄着,“你要听话,如果你再叫我母亲,那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姑姑,我听话,你不要离开序哥儿。”序哥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真乖,现在姑姑想求序哥儿帮个忙好吗?” * 酒过三巡,韩延青正和曼娘温存,旖旎的氛围被拍门声打断。 “三爷,序少爷身边的童儿来报,他好像吃坏了肚子,嚷着不舒服!” 韩延青瞬间变色,起身匆匆离开。 很快姜穗宁也知道了序哥儿生病的事,来到翠竹斋。 门口的洒扫丫鬟正要出声通报,被她一个眼神止住。 卧房内亮着灯,她一把推开门,只见韩凌雪正搂着序哥儿一口口喂着汤,韩延青就坐在卧榻边上,三个人挨得很近。 乍一看就跟一家三口似的。 “你怎么来了?” 韩延青吓了一跳,屁股猛地从榻上弹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仿佛有种被捉现行的慌张。 姜穗宁微微拧着眉,“听说序哥儿病了,我这个做嫡母的当然要来看看,没想到三爷比我更快一步。” 她上下打量着韩延青,把他盯得发毛,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领口歪斜,连忙抬手抚平,心虚地辩解,“我刚从曼娘那儿过来的,抄了近路。” 姜穗宁没再细问,转头笑盈盈地看着韩凌雪,“四姑娘真是消息灵通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也要来照顾序哥儿。” 韩凌雪亦没想到姜穗宁会这么快赶来,咬着嘴唇小声解释,“我给序哥儿新打了络子,送来时正好赶上他不舒服。” 姜穗宁缓步上前,侧着身子坐在卧榻边上,眼神关切,“序哥儿哪里不舒服,请了大夫没有?” “我……我肚子痛。”序哥儿本来就是装病,小孩子藏不住秘密,心中忐忑,越发不敢直视姜穗宁,掩耳盗铃般转过头,声音细若蚊呐。 韩延青咳了两声,“小儿肠胃弱,许是吃多了点心积食,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挂心。” 他从曼娘那里匆匆赶来,一见到韩凌雪就什么都明白了,虽然不满她用序哥儿做筏子,但她毕竟是孩子的生母,再说他们一家三口也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候。 可惜这美好的气氛很快就被姜氏打破,他还不能说她错了。 “那怎么行?”姜穗宁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序哥儿可是三爷唯一的孩子,万一真是吃坏了东西,伤了脾胃怎么办?彩秀,赶紧拿对牌去请大夫——” 不等韩延青阻止,彩秀已经飞快出门去了。 “姑姑,我不想看大夫,我不想吃药……”序哥儿小脸都白了,紧张地扯着韩凌雪的衣角。 不是说只要他装病,把爹爹叫来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看大夫? “序哥儿别怕,母亲让大夫给你开甜甜的药,明天也不用去上学了,好好休息两天。” 姜穗宁依旧是一脸慈爱温柔,说完序哥儿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原来装病可以不用上学…… 这下轮到韩凌雪紧张了,急忙道:“学业为重,序哥儿睡一晚就好了,不会耽误功课的。” 还是要上学……序哥儿又不高兴地嘟起小嘴。 “四姑娘,序哥儿是我和三爷的孩子,他的学业自有我来安排。”姜穗宁眯了眯眸,语气稍沉,“你……逾矩了。” 韩凌雪眼眶红了,委委屈屈地跟她道歉。 姜穗宁忽地话风一转,笑着说:“我明白,四姑娘喜欢孩子嘛。那我上次跟你说改嫁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托娘家帮你留意了好几个家境殷实的鳏夫,你嫁过去就能直接当娘了!” 韩凌雪瞪大眼睛,那边韩延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 “你要嫁人?怎么没人和我说过?” 姜穗宁玩笑地轻推了他一下,“三爷这话真有趣,我们女人家聊些私房话你也要管?” “我不是,我没有!”韩凌雪连装柔弱都顾不上了,连忙大声否认,“我从没说过要嫁人,你莫要污蔑我!” 第10章 姜氏她欺人太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我真没想嫁人……” 韩凌雪泪光楚楚地瞄了韩延青一眼,抽泣着道:“我命苦福薄,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只求侯府能给我一口饭吃,一件衣穿,我一定日日诵经念佛,祈祷侯府上下昌盛安乐……” 韩延青神色缓了缓,但还是没说话。 “我好心好意为你打算,倒成了恶人?”姜穗宁不高兴地一甩帕子,冷冷道:“既然四姑娘没有二嫁之意,那我也劝你一句,内外有别,你一个姑娘家没事还是少往前院跑,万一冲撞到什么家丁小厮就不好了。更别说过阵子二爷一家也要回京述职,前院的外男只会更多,你得避嫌啊!” 说完她又仰起小脸看着韩延青,“三爷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对。” 韩延青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依旧有些冷沉,“天色已晚,四姐回去歇息吧,序哥儿这里有姜氏照顾,你不必担心。” 韩凌雪恋恋不舍地看了韩延青一眼,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离开了。 姜穗宁勾了下唇,起身去了外间。 翠竹斋伺候的奴仆都跪在院子里。 姜穗宁威严的眼神扫视一周,缓缓开口:“伺候主子不尽心,什么人都敢往少爷院子里放,罚你们一个月月例。再有下次,全都给我去庄子上挖土。” 众人低头齐齐应是,“奴婢知错了。” 房内,韩延青听到姜穗宁的训话,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姜穗宁站在台阶上,逆光勾勒出她窈窕却笔挺的身形,说话的声量不高,却无端带来一种压迫的威严。 如同九天神女,贵不可攀。 很有侯府当家主母的气度。 彩秀请来了侯府常用的大夫,在韩延青的眼神授意下,只说序哥儿有些积食,给开了两颗山楂丸子了事。 老大夫只当是小孩子耍赖装病,毕竟这样的事他也见多了,只说无碍。 但姜穗宁还是坚持让序哥儿休息一天,让他劳逸结合,莫要把身体累坏了。 “母亲对我真好。”序哥儿目送姜穗宁离开时十分感动,“我一定好好读书,长大了给母亲挣诰命!” 姜穗宁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和韩延青一前一后出了翠竹斋,没走两步姜穗宁突然回头,似有些疑惑,“三爷走错路了吧,那边才是去曼娘院里的。你快去吧,别让曼娘妹妹等急了。” 韩延青咬了咬牙,转身气冲冲地踏上另一条石子路走了。 借着夜色遮掩,姜穗宁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对彩秀说:“回去睡觉。” * 韩凌雪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受限了。 平时在内院还好,可她只要迈过二门,就立马有粗使婆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美其名曰:“三夫人说了,要护着姑娘,别被前院那些不长眼的小厮家丁冲撞了,影响侯府女眷的名声。” 在这样严防死守下,她别说去找韩延青幽会了,就连想去翠竹斋看看序哥儿都难。 翠竹斋的奴仆被姜穗宁罚过后,对待序哥儿更加上心了,尤其是姜穗宁那句“放了不相干的人进来”,更让她们噤若寒蝉。 韩凌雪去翠竹斋,十次有八次都被拦在门外。 什么少爷正在休息,少爷正在读书,少爷正在练字……每次都有新理由。 韩凌雪气得浑身颤抖,怒道:“我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跟着她的粗使婆子冷笑了一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嫡出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个命里克夫,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侯府将来可都是三爷的,三夫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我不听她听谁的?” “你!” 韩凌雪气得要打她,可那粗使婆子就是个混不吝,直接往地上一躺,哭闹起来,“四姑娘饶命啊!老奴为了您的名声着想才寸步不离跟着,您却一直想甩开老奴私自行动,到底是为什么啊!” 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奴仆越来越多,都快围成一个圈了。 韩凌雪甚至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什么“守不住”“私会”“动春心了”之类的话。 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份气?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被送回她的房间。 “四妹妹醒了?” 床边坐着的竟然是王氏,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大嫂……” 韩凌雪虚弱地喊了一声,眼眶含泪,“姜氏她欺人太甚……” “就是,她太过分了!” 王氏义愤填膺,“自打她进了门,拿了管家权,真是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可是她大嫂啊!你是她四姐姐,更是老侯爷原配嫡出的千金小姐,居然也要看她的眼色?!” 韩凌雪兀自垂泪,“她是三郎明媒正娶的嫡妻,母亲信任她才让她管家,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明明是在自个儿家里,却弄得像是寄人篱下一样……” “要我说,大嫂从前管家的时候就挺好,侯府上下都被您打理得妥妥当当,挑不出一个错处。” 韩凌雪抹着眼泪,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若是大嫂还能继续掌家就好了,大家日子都松快些。” “四妹妹也是这么想?” 得到了支持,王氏眼睛都放光了。 姜穗宁那个小贱人太精明了,最近天天在查账,听说还要清点库房……她要是再不想办法,公中的窟窿可就堵不上了。 “可是母亲已经将管家钥匙交给她,不好轻易改弦更张。” 韩凌雪轻叹一声,“除非姜氏病了,或是犯了什么大错。” 王氏目光连闪,若有所思。 * 四月初八,佛诞日。 平远侯府女眷都要去城西的法华寺上香。 韩老夫人带着韩凌雪坐一辆马车,王氏和姜穗宁坐一辆马车。 韩延青今日也特地请了假,骑马在一旁护送。 韩凌雪被拘束了好些日子,没能去前院找韩延青,今日难得有机会见面。 一路上,她隔三差五就掀开帘子,问三郎渴不渴,热不热,要不要上车歇一会儿。 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他们姐弟情深,感情好极了。 姜穗宁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着前面时不时传来韩凌雪娇滴滴的声音,只觉得好笑。 直到王氏突然开口,带了几分试探,“三弟妹,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查账。之前侯府都是我在管家理事,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姜穗宁睁开眼,淡淡道:“大嫂多虑了。只是我从小在娘家养成的习惯,凡是交割账目,务必要查清前账,理顺得清清爽爽。否则前头出了纰漏,怪到我这个后来人身上,岂不冤枉?” “哼,我交给你的账目能有什么问题?你还说不是针对我?” 王氏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声,见姜穗宁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暗自握紧拳头。 ——给你台阶你不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11章 大嫂,原来你真要害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时近正午,马车抵达法华寺。 以前姜穗宁从不信神佛之事,可重生的机缘让她改变了想法,端端正正跪在大雄宝殿内,点高香,敬神明。 王氏扇着帕子笑道:“弟妹如此虔诚,是在求子吗?那你不如直接求三弟,这样还更快些。” 姜穗宁放下合十双手,冷冷瞥她一眼,“大嫂在佛祖面前说荤话,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吗?” “你!” “都给我闭嘴!也不怕外人听了笑话,说我们侯府没有家教。” 韩老夫人在韩凌雪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怪累人的。都去后院禅房小憩一下,用过斋饭再回去吧。” 王氏狠狠瞪了姜穗宁一眼,甩袖离开。 法华寺后山有大大小小数个院子,里面有禅房供香客休息。 平远侯府直接包下了一个小院。 “母亲去正房,四妹妹去后罩房,我去东厢,三弟妹去西厢,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王氏很积极主动,直接将几人的禅房安排好了。 姜穗宁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点头,“我无所谓,哪间都行。” 王氏又问韩延青:“三郎呢,你要和三弟妹一起吗?” 韩延青看了韩凌雪一眼,摇头,“不用了,我不累。” 王氏嗤笑,幸灾乐祸地说:“那三弟妹就一个人歇着吧。” 姜穗宁进了西厢房,彩秀手脚麻利地换上自带的被褥,好让她休息。 “彩秀,你出去转一圈。”姜穗宁吩咐道,“我总觉得王氏今天有点反常。”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 韩延青去了后山碑林闲逛,直到王氏身边的丫鬟匆匆寻来。 “三爷不好了,咱们休息的禅院里好像进了贼人,大夫人叫您赶快回去呢。” 法华寺里有贼? 韩延青一惊,连忙跟着丫鬟匆匆赶回去。 王氏站在院子里焦急地张望,见到韩延青立马上前,小声说:“三弟,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嫂请说。” 王氏瞥了一眼姜穗宁所在的西厢房,房门紧闭。 “我刚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便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男子偷偷摸进了三弟妹的房间!” 王氏一脸慌张,“难道是她耐不住寂寞,趁着出府上香,和人幽会?” 韩延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王氏见状,又趁热打铁,“说起来,三弟妹最近出府的次数也太多了些。我们内宅女眷就应该安分守己,哪有天天往外跑的?” “大嫂慎言。” 韩延青沉声开口,“姜氏向来本分,出府都是去铺子查账,她不会做这种事,你一定是眼花了。” 王氏眉头一挑。 韩延青居然这么相信她? 她又生一计,故意抬高声音,“三弟,我真看见有贼人进了院子,安全起见,要不你还是带人搜一搜吧!” “吵吵什么呢?” 果然,韩老夫人被吵醒了,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来。 不等韩延青开口,王氏立马冲上去,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 “有男人进了姜氏房间?”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好啊,她竟敢做出这种不守妇道的事!三郎,你快进去把人揪出来!” “母亲……”韩延青迟疑着没动。 就在此时,西厢房的门打开了。 姜穗宁伸着懒腰走出来,一脸刚睡醒的模样,“你们在说什么?” 王氏一个箭步窜上前,“三弟妹,我都看到了,你屋里藏了男人!” 姜穗宁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边噙一抹浅笑。 “是吗?那大嫂进来搜啊。” 王氏一把推开她,冲进房内,四下搜寻,竟空无一人。 “不对啊,怎么没人呢?”她喃喃,“那人明明收了我的银子……” 王氏一无所获,出来对韩老夫人赔笑道:“可能是儿媳看错了。” “大嫂轻飘飘一句看错了,就能随意污蔑我的名节?” 姜穗宁反倒不依不饶起来,“那我也说大嫂房里藏了野男人如何?” 王氏自然不怕,挺胸回击,“你也可以搜我的房间啊。” 姜穗宁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奇怪,我们在这儿吵了半天,四姑娘怎么还没醒?大嫂口口声声说看到野男人进了院子,该不会是……” 她话还没说完,韩延青已经沉着脸,大步向后罩房走去。 片刻后,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韩延青拎着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了出来,重重丢到地上。 “冤枉啊,明明是那小娘子冲我抛媚眼,丢了香囊约我来禅房见面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陌生男人从怀中掏出香囊高高举起,侯府众人立刻认出,正是韩凌雪今日出门佩戴的样式。 “你胡说!” 韩凌雪哭着跑出来,指着男人骂道:“明明是你偷了我的香囊,还藏在我床下欲行不轨!” 王氏认出男人正是她事先收买的泼皮混混,大吃一惊。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摸进西厢房,好污蔑姜穗宁偷人,他怎么跑去后罩房了? 韩凌雪呜呜哭着跑向韩老夫人,“母亲,你相信我,雪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呢!” 一边说,一边偷偷往韩延青的方向瞄。 韩延青脸色黑如锅底,狠狠踩着男人的背,厉声道:“说,是谁指使的你,敢对侯府女眷行不轨之事!” 男人吃痛地惨叫,却坚称自己没被任何人指使,顶多是误会一场。 “我和那小娘子在路上擦肩而过,她冲我柔柔一笑,临走时还丢下一个香囊,不是约我私会是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的禅房……我哪知道你们是什么侯府啊!” “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再说你长得獐头鼠目,我凭什么要对你笑?” 韩凌雪百口莫辩,怨恨地瞪了王氏一眼。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眼见韩延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韩凌雪心一横,忽然跪到韩老夫人面前。 “母亲,女儿本来还想为大嫂遮掩一二,但如今不说不行了——大嫂被姜氏夺了管家权而怀恨在心,几次跟女儿抱怨,定要让姜氏付出代价。” “她还威胁女儿与她合谋算计姜氏,女儿没答应,她一定是连带恨上女儿了,才会用此毒计,污蔑女儿名节!” 韩老夫人心疼韩凌雪受了惊吓,闻言冷冷看向王氏,“好啊,我从前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有心眼的!” “我没有!” 王氏没想到韩凌雪会突然反咬她一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明明让他去姜氏的禅房,谁知道他怎么就走错了?” “大嫂,原来你真的要害我?!” 姜穗宁忽然双手捧心,眼眶含泪地望着她,“我最近清查侯府账目,查出大嫂管家期间多有亏空……我本还想替你遮掩一二,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恨我,还勾结外男毁我名节?” “什么亏空?” 韩老夫人一听这话,连跪在地上的男人都顾不上了,急急问道:“姜氏你说清楚,侯府公中怎么就亏空了?” 第12章 梦中祥瑞?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看了王氏一眼,垂眸低低道:“母亲知道我出身商户,凡是经我手的账目从无差错。我查了大嫂管家这几年的账本,发现里外里至少有七八千两的支出不知所踪……” “好,好啊!” 韩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怒指王氏,“三郎,把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妇给我捆到马车上去!现在就回府查账!” 韩延青冷着脸一挥手,粗使婆子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捆住王氏,还用帕子堵了她的嘴拖出去。 一行人连斋饭都没用,匆匆下山回了侯府。 路上韩凌雪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对韩延青飞快解释:“青郎你信我,我和那人真的没什么……” “嗯。” 韩延青只低低应了一声,脸色晦暗不定,一夹马腹朝前去了。 * 寿宁堂内,姜穗宁将早就准备好的账目奉上。 韩老夫人沉着脸看完,狠狠一丢,砸在王氏脸上。 “给你一个月时间把亏空补上,否则我就让大郎休了你这个恶妇!” 不顾王氏哭天喊地求饶,她一拍桌子,“滚出去!” 姜穗宁乖巧地站在一旁,轻轻勾起唇角。 回到棠华苑,彩秀低声来报:“已经使银子把那人从顺天府大牢赎出来了,奴婢让他尽快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了。” 姜穗宁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幸好她提前留了个心眼,让彩秀守在外面,提前抓住了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王氏用银钱收买他,可要论起砸银子,有谁比得过姜穗宁? 她出了十倍价钱让那人改口,又让彩秀把他引进了韩凌雪休息的后罩房。 如此既挑拨了韩凌雪和韩延青的感情,又让韩凌雪和王氏的“结盟”土崩瓦解。 一石二鸟,她只要看着她们狗咬狗就行了。 前世她就查出了王氏贪污公中,只是那时她年轻脸皮薄,再加上七八千两银子也不多,就用自己的嫁妆偷偷补上了,并未发作。 但王氏故意让门房刁难她大哥,阻拦她和娘家人见面,这口气姜穗宁绝不能忍。 又过了几日,姜穗宁正在看账本,彩秀兴冲冲地跑进来。 “小姐,您看看谁回来了?” 姜穗宁一抬头,只见彩秀身后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皮肤微黑,眼神明亮的青衣女子。 她脸上带出笑意,还有不加掩饰的喜悦,“青鸾!” 重生前两个月,她派青鸾出府,跟着姜家的商队走了一趟,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小姐,青鸾幸不辱命。” 青鸾跪下给姜穗宁请安,又从包袱里拿出账本奉上。 姜穗宁没管账本,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眼里渐渐带出泪花,“你回来了就好……” 青鸾以为她只走了两个月,可在姜穗宁的记忆里,她们已经分开了十年。 前世青鸾意外落水身亡,尸体从侯府后花园的湖里捞上来时,已经泡得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可她自幼在江上渔船长大,熟识水性,怎么可能淹死在一个小小的湖里? 姜穗宁当时发了狠要彻查,甚至还想报官,却被韩延青强势压下,骂她做事不顾大局,为了一个丫鬟连侯府的名声都不要了。 青鸾之死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她重活一世,这回一定要保住青鸾的性命。她和彩秀都是她的左膀右臂,谁也离不了谁。 “小姐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青鸾比姜穗宁大几岁,一向是沉稳的性子,被姜穗宁的眼泪弄慌了神,着急的道:“商队半路遇到风沙,耽搁了数日,但大家都好好的,二少爷和三少爷还让我给您带了礼物呢。” 姜穗宁收敛心神,止住了眼泪,挤出个笑脸道:“是吗,二哥三哥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青鸾从她带回的大包裹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皮口袋,“这是二少爷的。” 又拿出一个雕花紫檀木盒,“这是三少爷的。” 姜穗宁解开羊皮口袋的抽绳,伸手往里抓了一把,掌心瞬间多了数颗晶莹剔透,流光璀璨的红宝石,最小的也有指甲盖大小,成色极佳。 再打开木盒,又是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红色绒布上摆着一对小巧的黄金杯,上面镶满了宝石,杯壁上的浮雕花纹华丽精美,工艺精湛。 彩秀看得眼睛都直了,“二少爷三少爷这趟去西域是发大财了啊!”又好奇地问青鸾,“那边真的如传闻所说,满地是黄金宝石和香料?” 青鸾笑道:“哪有那么夸张,这是两位少爷用私房银子给小姐买的,在西域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哼,我还以为他们俩在外面玩疯了,早就把我忘了呢。” 姜穗宁将宝石和黄金杯把玩了一番,叫彩秀收进小库房,嘴硬地说了一句,脸上却露出几分向往。 如果她没嫁人,兴许这趟就能跟着哥哥们一起去西域了。她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青鸾没有错过姜穗宁眼底那一抹惆怅,心中也不由叹息。 小姐本是天上无忧无虑的小鹰,却被折断翅膀,困在这深宅大院,还要装成金丝雀的模样。 姜穗宁只是惆怅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打起精神,细细问起青鸾这一路上的见闻,还有外地铺子田庄的情况。 当初她落水失了清白,不得不嫁入平远侯府,姜父生怕女儿在高门大户被人瞧不起,除了成亲当日轰动全城的十里嫁妆,私下里又补贴了姜穗宁许多,每年年底姜家名下所有商铺的分红,都有她的一份。 “三少爷说万寿节快到了,今年是陛下五十整寿,京城的大人们都要挖空心思准备贺礼,那些字画古董,佛像雕像的价格都炒上天了,他们这批从西域带回的金器珠宝,一定能卖出高价。” 青鸾这话却提醒了姜穗宁,今年的万寿节……好像出了件奇事。 她努力回想前世的一些细节,执笔飞快写下一封信,“青鸾,你再回姜家一趟,把这封信交到我大哥手上,让他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要快。”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那个人还没有找到那样东西…… 如果这次能成功,姜家的命运就会发生改变,不会重蹈覆辙了。 青鸾不明就里,但还是仔细把信封收好,“奴婢一定亲手交给大少爷。对了,我回来之前还听夫人说,她最近打算给大少爷相看人家……” 姜穗宁蓦地瞪大眼睛,“不可以!” 前世她那个“好大嫂”申氏似乎就是母亲在今年相看的,她不能再让大哥跳进火坑了。 她催促青鸾,“你赶紧去找我大哥,让他出去躲一躲,千万不要答应母亲任何相看,一切都等过了万寿节再说!” 青鸾越发糊涂了,“可是大少爷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夫人催了好几年,指望着他成家立业……” “青鸾,你信我。” 姜穗宁抓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那是我亲大哥,我不会害他的,我一定会让他娶到世上最好的妻子。” 青鸾心中一震,只觉得她走了几个月,小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从侯府角门出府,轻车熟路地回到姜家,在前院书房找到了姜逸。 “大少爷。” 姜逸一见到她,神色微变,快步上前,“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宁宁那边出事了?” 青鸾摇头,“小姐很好,只是听说夫人要给您相看亲事,让您想法子拖延一阵,这是她写的信。” 姜逸哭笑不得,但在打开信后,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姜穗宁在信上说,她前几日做了个梦,梦到在渭南普阳郡治下一个叫十里坡的村子,有仙人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埋了一个宝贝,说此物可保大周朝国祚千年,是大大的祥瑞之兆。 她让姜逸收到信就立刻出发去渭南,一定要赶在祥瑞被别人发现前,先一步挖出来。 初看到这封信,姜逸只觉得妹妹胡闹。一个梦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况且京城到渭南,一来一回就要十几日,他放下好好的生意不做,就为了跑几百里去挖一个不知真假的宝贝? 青鸾注意到姜逸神情变换,似有动摇,适时补上了一句,“小姐让您一定要按照信上说的去做,否则她就……吃不好睡不好了。” “宁宁啊,真是,嫁了人还这么调皮。” 姜逸苦笑着摇头,“行,你回去告诉她,我明日便出发。” 妹妹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无心娶妻,借这个机会躲出去也好。 第13章 求商大人为妾身做主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这日绸缎庄掌柜来传话,新来了一批南边的上好丝绸,请姜穗宁这个东家先挑,她便带着青鸾彩秀准备出门。 还没出二门,就见寿宁堂的王妈妈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还装作偶遇的模样抬高声调:“三夫人又要出门去啊?” 姜穗宁冲她笑笑,“去铺子里盘盘账,顺便给母亲买点补品。” 王妈妈听到后半句话,神色稍霁,挤出个笑脸,“三夫人真是辛苦。” “你在母亲身边伺候也辛苦了。” 姜穗宁一抬手,彩秀上前往王妈妈手里塞了个小荷包,笑得灿烂,“我家夫人请妈妈喝茶。” 王妈妈掂了掂分量不轻,至少是个五两的银锭子,这才恭恭敬敬地让开路,“三夫人早去早回,莫让老夫人惦记。” 直到马车辘辘驶上大街,彩秀绷着脸呸了一声,“这哪是侯府,土匪窝还差不多!” “别生气了,一会儿去买鼎福记的点心吃?” 姜穗宁戳了她一下,笑着道:“你就当是日行一善,施舍给街边叫花子了。” 彩秀瞬间脑补出王妈妈捧着一个豁口破碗,说小姐行行好的模样,笑得不行。 主仆三人在车厢里有说有笑,突然马车一个急停,车厢晃了晃,三人挤作一团,姜穗宁的头更是差点撞到车壁上,幸好青鸾抬手垫了一下。 她敲了敲窗子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答:“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小的来不及避让,三夫人没事吧?” 姜穗宁揉着额头,“我没事。” 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对面的马车样式精美华丽,拉车的两匹马也格外高大,显然不是普通人家。 她吩咐车夫,“把车驾到一边,让对面先过。” 出门在外,她懒得和人计较这些。 车夫依言驾着马车往路边挪动,可是对面马车似乎等不及了,又往前快走了几步,直接将姜穗宁的马车卡在了一个拐角处,动弹不得。 车厢又重重晃了一下,彩秀忍不住探头大喊:“喂,你们走路不长眼睛吗,看清楚了,这可是平远侯府的马车!” “平远侯府?” 对面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衣裙华丽的少女。 少女打量着彩秀,冷哼一声,“我记得你,你是姜氏的丫鬟,她在不在车上?还不快下来给本小姐请安!” 姜穗宁听到这抹熟悉的声音,有些头疼。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面容平静,又带了三分无奈,“陆小姐。” 武威将军嫡幼女陆锦瑶,六皇子妃的亲妹妹,也是韩延青的爱慕者之一。 这位大小姐娇生惯养,嚣张跋扈,前世就没少在各种场合找姜穗宁的麻烦。直到后来她几乎闭门不出,陆锦瑶总不能打上侯府,这才作罢。 姜穗宁心想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真是冤家路窄。 陆锦瑶一双美目死死瞪着她,姜穗宁今日穿了一件水碧色绣莲纹褙子,下搭鹅黄色十八破裙,发髻松挽,斜插一支青玉簪,浓淡相宜,越发衬得那张脸蛋明艳妩媚,容光似玉。 她忽地抽出腰间软鞭,直指姜穗宁,“你撞坏了我的马车!” 姜穗宁微微蹙眉,“明明是你的马车横冲直撞过来,怎么成了我撞坏的?” 她打量着陆家那辆华贵崭新的马车,“再说我也没看到哪里坏了啊。” 陆锦瑶气呼呼地四下寻找,忽地一指车厢上,“那里掉漆了,就是你撞坏的!” 姜穗宁瞪大眼睛,努力寻找她所说的掉漆——只有指甲盖大小,也难为陆锦瑶能找得出来。 她叹了口气,“好,我赔,你要多少银子?”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眼里只有银子。” 陆锦瑶一脸鄙夷,眼神忽然变得怨毒,“我要你这张脸——” 她今天就抽花了姜氏的脸,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延青哥哥! 陆锦瑶扬起鞭子朝姜穗宁挥来。 彩秀和青鸾连忙护住姜穗宁,连连往后退。 陆锦瑶一鞭子抽了个空,却更加生气不肯罢休,“你别躲!” “往对面跑。” 姜穗宁拉着两个丫鬟,从马车的空隙钻了出去,来到大街上,朝人多的地方跑,一边大喊救命。 “站住!” 陆锦瑶追出来,手中鞭子挥得飒飒作响,一时间街上路人都四下躲闪,路边的小摊更是被她撞翻了好几个,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一阵黑风从长街另一头席卷而来,气势迫人。 有见识多的百姓已经惊叫出声,“是玄衣卫!” 玄衣卫的大名如雷贯耳,就连陆锦瑶的动作也是一顿。 很快,十几匹马就来到眼前,为首之人勒紧缰绳,“吁——” 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堪堪停在姜穗宁面前,马鼻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马背上的高大男子微微俯身,苍白俊美的面容挑起一抹玩味笑意,“吓傻了?” “商、渡!” 姜穗宁从喉咙里挤出气音,表情有些狰狞地瞪着他,“你想踩死我啊?” 商渡眼底笑意更深,抬手轻抚马脖子上的鬃毛,漫不经心的道:“它可比你聪明多了。” 他抬起头,狭长冰冷的眸光锁定陆锦瑶,语气沉沉,“陆二小姐好大的威风,几位皇子殿下都不敢当街耍鞭子。怎么,这大周朝是改姓陆了吗?” 陆锦瑶脸色一白,哪还有刚才嚣张跋扈追人打人的劲头,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商大人言重了,我跟姜……韩三夫人闹着玩呢。” 她一边说一边朝姜穗宁使眼色,结果后者完全不配合,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仰起小脸,“求商大人为妾身做主啊!” “哦?你想让本督怎么做主?” 商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兴味满满。 姜穗宁又抽泣了两声,掏出帕子抹着脸,娇滴滴开口:“陆二小姐心悦我家夫君,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逼我自请下堂,我不肯,她就要拿鞭子打死我啊!” “你,你胡说!”陆锦瑶大声反驳。 姜穗宁用被帕子擦得通红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陆二小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若是实在喜欢我夫君,可以进门做妾嘛。就算你是武威将军的女儿,身份尊贵,可我们平远侯府也不会亏待了你啊。” 有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疑惑开口:“怎么又是平远侯府?” 前阵子不是还传出平远侯府韩三爷索要妻子嫁妆,不肯给就当街打人的热闹吗? 第14章 侯府名声,与我何干?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彼时身在城北大营的韩延青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平远侯府将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京城百姓在街头巷尾热议不休的话题—— 此刻,陆锦瑶听了姜穗宁的话,简直又气又怒,脸色青白交加,“姜穗宁你疯了吗,光天化日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平远侯府不要脸,陆家还要脸呢! 姜穗宁弱弱从帕子后探出头,“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确实不愿意给我夫君做妾啊,不然何必当街为难我?” “我陆锦瑶当然不会给任何人做妾!” 陆锦瑶想也不想地回击,说完才注意到周围百姓吃瓜的热切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对啊,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追着姜穗宁跑来着? 陆锦瑶使劲拍了两下脑袋,终于反应过来,生气地跺脚,“明明是你家马车撞坏了我家马车,你得赔我!” 商渡忽地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语声幽幽,“我看陆二小姐的马车完好无损,倒是平远侯府的马车歪歪斜斜,所以到底是谁撞了谁?” “是她。” “是她!” 两道女声几乎同时响起,姜穗宁和陆锦瑶都指着对方。 商渡眯了眯眸,忽地冷笑一声,眼神变得沉锐锋利。 “本督时间宝贵,没空和你们玩过家家。玄七。” “属下在。” 商渡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陆锦瑶的方向,“陆二小姐当街行凶,敲诈勒索,送她去内狱醒醒脑子。” 话音落下,陆锦瑶脸色惨白一片。 商渡竟然要抓她下玄衣卫内狱?那可是传说中无数朝廷重臣都走不出来的活地狱!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身份尊贵的将军嫡女,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她的脑子难得清醒了一瞬,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白着小脸认错,“商大人,是锦瑶言行无状,求您看在我父亲和……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啧,到底是六皇子殿下的妻妹,身份尊贵啊。”商渡的语气带了些玩味,又像是改了主意,懒懒道:“下不为例。” 陆锦瑶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商渡牵起缰绳,长腿轻磕马腹,高大的黑色骏马慢悠悠从姜穗宁身边走过。 陆锦瑶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那张苍白冷漠的面孔在灼灼日光的照耀下,竟有种不输神祇的庄重俊美,不由看得痴了。 这般神仙姿容的男子,竟然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陆锦瑶还在胡思乱想,下一秒就感觉一抹银光从头顶上方掠过,杀意毕现,那种濒临死亡的危寒之意瞬间遍布全身。 唰! 伴随着百姓的尖叫声,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陆锦瑶缓缓转过头,就看到自家那辆由六皇子赐下,华美精致的双驾马车,被商渡一刀削去了大半个车厢,车辕断裂,轰然倒地。 商渡已经收了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冰冷淡漠。 “下不为例的意思是——陆二小姐这么爱闯祸,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 陆锦瑶直接被这句话吓晕了,被陆府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抬了回去。 街对面茶楼的雅间内,有人将这出闹剧尽收眼底。 “殿下,姓商的简直太嚣张,明知道陆家是您的妻族,还敢如此欺辱陆二小姐。” “谁让他深得父皇信重,而我非嫡非长,只是个闲散皇子呢。” 六皇子把玩着茶杯,嘴上说不在乎,只有眼底闪过的一抹阴狠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去查,今日和锦瑶起冲突的是哪家女眷。” 六皇子脑海中闪过美人含羞带泪的娇怯模样,勾唇冷笑,“竟然能让商渡为她出头。” * 接连遇到两个煞星,姜穗宁不由怀疑,今天真的不宜出门。 从绸缎庄出来,她也没了逛街的心情,催着马车赶紧回侯府。 青鸾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您以往遇到陆二小姐都是能避则避,今天怎么……若是事情传扬开来,陆家不会找您麻烦吧?” 姜穗宁满不在乎地摆手,“陆家现在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找我麻烦?” 她今天也算占了商渡的便宜,狐假虎威了一把。 有了商渡的“金口玉言”,想必陆将军一定会管好自家女儿,不让她再跑出来闯祸了。 “可是街上那么多人都听到,陆二小姐心悦咱们三爷,这对侯府的名声……” 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前,姜穗宁推开帘子,身姿灵巧地跳到地上,回头冲青鸾俏皮一笑。 “那与我何干?” 她巴不得平远侯府的风评再差一点! 主仆三人还没回到棠华苑,就被守在路口的小丫鬟拦下,“三夫人可回来了,老夫人叫您快去寿宁堂。” “出什么事了?” “于姨娘说四姑娘偷了她的镯子,两个人打起来了!” 姜穗宁一惊,连忙压下唇边笑意,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还有这种热……还有这种事?我这就过去。”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姜穗宁步履飞快,一进寿宁堂的院子,就听到曼娘中气十足,余音绕梁的怒骂。 “连我的嫁妆都敢偷,那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老夫人,您这是养了个家贼啊!” 相比之下,韩凌雪的哭声显得那么虚弱无力,她只是不停地辩解,“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姜穗宁调整了下表情才推门进来,装作焦急的模样,“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哭声和骂声交织,吵得韩老夫人头都大了,一见到姜穗宁就不留情面地斥责,“你这个主母怎么当的家,连房里的妾室都管不好。” 姜穗宁眨了眨眼,十分无辜地摊开手,“母亲,曼娘在我面前一向恭敬。再说……四姑娘也不是夫君的妾室,她不归我管呀。” 韩老夫人意识到自己差点说秃噜嘴,连忙转移话题,“……总之我把侯府内宅交给你打理,你就该勤勤恳恳持家,不要让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烦我,是想把我气死吗?” “儿媳明白了。”姜穗宁嘴上答应,转头就问曼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四姑娘偷了你的嫁妆?” 曼娘一挺胸,笃定的道:“丫鬟说她最近总在我院子附近转悠,还想使银子打听我的事。今天我检查妆奁,发现少了一对金镶红宝镯子,接着就在她枕头下面找到了,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韩凌雪依旧否认,坚称自己也不知道镯子怎么会在她房间里。 姜穗宁反问:“那你为何要收买曼娘的丫鬟?” 第15章 属于姜家的机遇来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我……” 韩凌雪支吾着说不出话,眼神心虚地四处乱飘。 她心里一直将曼娘视作“竞争对手”,想要重新夺回韩延青的宠爱。收买丫鬟是想给曼娘下泻药,这样等韩延青休沐回府那日,她就没办法和自己争宠了。 可她才塞了两回银子,那小丫鬟还没松口呢,自己却被当成贼抓起来了。 韩凌雪抬起头,对上曼娘嘲讽又嚣张的视线,忽地明白了,“是你,你栽赃诬陷我?” 曼娘翻了个白眼,掸了掸衣襟,“我是侯府正儿八经纳进来的良妾,尊敬主母,伺候主君就够了,我干嘛要跟你过不去?反正你在侯府吃的用的,也不是我的银子。” 她就不明白了,韩老夫人把韩凌雪留到这么大还不嫁人,是真想在侯府当养老姑奶奶啊? “咳!”韩老夫人打断曼娘,没好气的说:“雪儿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在我身边养大,她就是我嫡亲的女儿,于姨娘你有意见吗?” “曼娘不敢。”曼娘乖巧地躲到姜穗宁身后,“不过是一对镯子而已,我妆奁里还有更贵的,四姑娘若是喜欢,那就赏……送你了吧。” 韩凌雪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序哥儿的生母!是侯府唯一为三郎生下孩子的女人! 赏? 于曼娘不过是一个妾,有什么资格赏她东西? “好了,既然曼娘都不追究了,那这事就算了吧。” 姜穗宁假装说了她两句,“以后不许这么冲动,闹到老夫人面前,扰了她的清静。” “是,妾身明白了。以后再有爪子敢伸到我房里,我就直接剁了,绝不来打扰您和老夫人。” 曼娘看着韩凌雪冷冷说道。 韩凌雪觉得十分屈辱,身子摇晃着晕了过去。 韩老夫人太阳穴狂跳,“……我累了,你们赶紧出去。” 姜穗宁从善如流,“母亲好好休息,儿媳告退。” 出了寿宁堂,走到四下无人的小径上,她才低声问曼娘:“你做的?” 曼娘微不可察地点头,又带了几分不服气,“就她那仨瓜俩枣还想收买我的陪嫁丫鬟?我早就把伺候她的人买通了。” 趁韩凌雪不在,随便往她枕头下面塞什么东西,容易得很。 姜穗宁扶额,“你也别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她有老夫人撑腰。” 看来韩凌雪是真急了,前世的她没有“对手”,可是一直安安分分扮演白莲花呢。 就在姜穗宁以为,韩凌雪还会想办法和曼娘斗法时,很快又到了韩延青休沐的日子。 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个女人。 “前日陪上官喝酒应酬,他非要塞给我一个府上的舞姬,你看着安排吧。” 棠华苑内,韩延青有些不自在地对姜穗宁交待着。 姜穗宁定了定神,才压下心底无数脏话,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红纱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唤蕊姬,请夫人垂怜,给我一席容身之地。” 蕊姬缓缓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嫩生生的,真是纤柔清丽,我见犹怜。 再看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红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就连姜穗宁都不得不夸一句尤物。 她冲韩延青扬起一抹笑,“三爷好福气,又领了一位妹妹进门,还这么娇柔可人,我见了都喜欢。” 韩延青听了她的夸赞,脸色却并未转晴,甚至越发难看。 他接连纳新人进府,她怎么毫无反应? “曼娘隔壁的院子还空着,不如就让蕊姬妹妹住过去吧,她们姐妹平时也能做个伴。” 姜穗宁十分贴心地替他安排着。 “随你。” 韩延青冷冷丢下这句话,带着蕊姬出了门。 彩秀气得握紧拳头,“小姐,他欺人太甚!” 青鸾也是眉头紧皱,“以前没听说姑爷是贪花好色之人,怎会做出这种事?” 姜穗宁心中也觉得奇怪。前世韩延青的后院可是干干净净,一个通房姨娘都没有。 她还以为韩延青天生冷情,不近女色,这才忽略了他和韩凌雪的私情。 这一世他是吃错药了吗? 她慢悠悠喝了口茶,自言自语道:“有的人啊,底线一退再退,慢慢就没有底线了。” 先有曼娘,后有蕊姬,她倒要看看,韩延青还能领回来多少好妹妹。 韩凌雪在他心里……还剩几分? * 自从姜逸出了门,姜穗宁每天都数着日子等他回来。 终于,在万寿节前几天,她接到姜逸的消息,约她去听风楼见面。 听风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占据了兴安大街最好的地段,楼高五层,宽敞气派,日进斗金,客似云来。 据说有不少商人和权贵都打过听风楼的主意,但酒楼东家的后台十分神秘且强硬,竟是无人敢动。 听风楼也因此成为达官权贵最爱消遣的地方,哪怕在这里谈些机密要事,也不用担心泄露出去。 姜逸在信上没有写太多,但姜穗宁相信,他一定是找到了那个东西,才会约她去听风楼面谈。 翌日姜穗宁准时抵达,报上名号后,小二便带她去了顶楼的包厢。 “宁宁来了。” 姜逸已经到了,见到妹妹立刻上前迎接。他神情十分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做梦梦到的啊。”姜穗宁催促,“东西呢,快给我看看。” 姜逸转到屏风后,抱了个二尺见方的箱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 姜穗宁打开箱盖,只见红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块白玉壁,里面的纹路隐隐组成九龙戏珠的图样。 她长长吐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没错,就是它,和我梦里见到的祥瑞一模一样。” 姜穗宁一把抓住姜逸的手,眸中闪动着惊人的光亮,“大哥,属于姜家的机遇来了。” 姜逸也是聪明人,瞬间领悟,“你让我在万寿节前赶回来,是想把此祥瑞献给陛下?” 姜穗宁重重点头,“陛下见此祥瑞必定龙心大悦,说不定能赐你一个官身,那我们姜家就算是改换门庭了。” 姜逸被她畅想的景象所打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蹙着眉为难道:“可家里在宫中并无门路,如何能将祥瑞送到御前?”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姜穗宁瞳孔一缩,回头轻喝:“谁在里面?” 第16章 督主人美心善,一定能长命百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房间里还有人? 姜穗宁和姜逸对视一眼,神情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咔咔—— 山水屏风忽地向外移动了几寸,墙上出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一抹修长挺拔的人影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面目,姜穗宁惊讶出声:“商渡?!”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听风楼包厢里怎么会有暗门? 难道玄衣卫的势力已经这么恐怖了吗? 商渡神情闲适从容,仿佛进的不是别人的包厢,而是自家后花园一样。 他不紧不慢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单手支颐,凤眸轻抬,闲话家常一般,“姜大公子运气不错,能在陛下的万寿节前找到这样的好东西。” “你想干什么?” 姜穗宁一下子警惕起来,玄衣卫平时没少干抄家灭门的染血活计,如今这么大一块祥瑞宝贝就在眼前,难道商渡起了夺宝之心? 她心一横,高高举起那块九龙白玉璧,色厉内荏地威胁:“你别过来啊,过来我就把它摔碎!”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为姜家抢来的机缘,决不能便宜外人! 商渡眼神一沉,语气凉薄,“我这人不信鬼神不信命,对你的破石头也没兴趣。” 姜穗宁松了口气,连忙把白玉璧小心地放回箱中。 姜逸眉头紧锁,用眼神示意妹妹,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穗宁眼珠一转,冲商渡扬起笑脸,“商大人有公务在身,我就不留您喝茶了。您放心,今天您出现在这儿的事,绝对不会有第……第四个人知道!” 她冲着门口的方向,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想赶我走?” 商渡坐在原地没动,扯唇轻笑,眼神玩味,“你们不是在商量,如何进宫献礼吗,不如来求本督帮忙?” 姜逸眼中狐疑之色更甚。 传闻中心狠手辣,连权贵高官都不放在眼里的商督主,何时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当然,本督也不是白白帮忙——”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指尖微屈,骨节分明,如无暇美玉,完全看不出这双手上曾染过多少鲜血。 他定定看着姜穗宁,薄唇微启:“三万两,我可以让姜大公子顺利面圣。” 三万两? 姜穗宁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抢啊!” 吓得姜逸赶紧捂她嘴,连连道歉,“请督主恕罪,舍妹年少无知,口无遮拦,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商渡垂眸,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低低说了一句:“跟她一般见识,那我早就被气死了。” 姜穗宁好不容易才挣开姜逸的手,气鼓鼓地瞪他,“我本来就没说错啊。” “宁宁,其实三万两也不是不行……” 姜逸脑中已经闪过无数利弊权衡,小声和他商量,“姜家为皇帝献上祥瑞,这份荣耀以后能换来多少个三万两啊。” 姜穗宁咬着嘴唇,满脸不情愿,“那也太贵了……喂!” 她不客气地喊商渡,“你位高权重,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商人的天性,涉及到金钱总想砍砍价。 姜逸一脸震惊,随即无语望天。 完蛋了,他和宁宁今天一定会被灭口吧? 果然,商渡的语气比他本人还要冰冷,“三万两,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姜穗宁握紧拳头,威胁,“我就不信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能帮我大哥进宫的人。” “哦?那你去找啊。” 商渡眯起眼睛,仿佛锁定猎物的大型猛兽,危险极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帮你。” 比起姜穗宁的放狠话,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威胁。 姜穗宁气得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你这是……强买强卖!” “没错。”某人无耻地承认了。 “商督主,我们答应了。” 眼看姜穗宁还要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姜逸抢先开口。 他握住妹妹肩膀,语气坚定,“宁宁,你为家里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大哥,好吗?” 三万两,对姜家来说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哪怕这是一场豪赌,姜逸也愿意入局下注。 “姜大公子果然爽快。”商渡抬手轻轻拍了两下,“明天日落之前,把银子送到商府,过时不候。” “没问题。” 姜穗宁眼看阻止不了,心疼即将飞走的三万两,扯着桌布穗子气鼓鼓地嘀咕:“死太监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啊,没儿没女的,死了给自己陪葬吗?” 商渡耳力极好:“你说什么?” 离得最近的姜逸又要心梗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妹这么擅长作死啊…… 姜穗宁秒变脸,冲他甜甜地笑:“商督主人美心善,一定能长命百岁!” 商渡哼了一声,不知信了没有,转而慢悠悠道:“本督最近看上一个女子,可惜她天性贪财如命,若我不能攒足了聘礼,怕她不肯许嫁呢。” 姜穗宁小脸皱成苦瓜,只敢在心里腹诽:谁家姑娘这么倒霉,被这个死太监看上了啊,嫁过去不是要守活寡?! 但仔细一想,她现在的日子跟守活寡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即将有钱财入账,商渡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身上那股噬人的冷意也淡了,他在兄妹俩的目送下走到门口,离开前忽然回头,目光逡巡,审视地看着两兄妹。 姜逸立马承诺:“督主放心,听风楼的秘密绝不会外泄。” 他想,他已经猜到这座酒楼背后的神秘东家了。 商渡颔首,“明白就好。”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姜穗宁才半信半疑地开口:“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说着就要起身,把房间内所有的边边角角检查一遍。 万一商渡再从哪个角落钻出来,那才真是要了命。 谁能想到固若金汤的听风楼也不安全了。 姜逸也觉得奇怪,他此前从未听说过听风楼里有暗道,按理说这么大的秘密,商渡不该主动暴露给他们才对。 他不确定地说:“可能商督主觉得我们比较守信用?”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姜穗宁抚着胸口安慰自己,“可能在玄衣卫眼里,我们都是小蚂蚁,不足为惧吧。” 她坐下喝了口茶压压惊,又问姜逸,“你这次去十里坡还顺利吗,没出什么纰漏吧?” 第17章 糟心的侯府不消停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逸摇头:“我扮成路过的行商去村子里借宿,花了两天时间摸清村里的人事和地形,选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去挖槐树,很顺利就挖到了。” 他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宁宁,你这个梦也太神了,就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机缘。”姜穗宁俏皮一笑,“但如果不赌一把,我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姜逸点头,“你做得对。对了,你在信上说的,那个叫葛老三的村民,我也见到了。” 姜穗宁紧张地攥住指尖,身子不由自主前倾。 葛老三,就是前世那个挖到九龙璧的幸运儿。 听说是有天晚上下了雷暴雨,村头的老槐树被劈倒了。葛老三早上出门去地里除草,路过枯死的槐树时,看到土里闪过一抹白光,他好奇上前挖了几铲子,结果就挖出了这块举世无双的九龙白玉璧。 恰巧葛老三的小舅子是个读书人,来探望姐姐和小外甥时得知此事,极力劝说葛老三带着宝贝上京城,说这是皇帝最喜欢的祥瑞之兆,如果能进宫面圣,他们家就发达了。 葛老三和小舅子来了京城,也不知道具体是走了谁的门路,总之还真让这两个布衣百姓见到了真龙天子。 祥瑞一出,百官称颂,龙心大悦,不但赐了小舅子贡生身份,允他进国子监念书,还封了葛老三一个祥瑞伯的虚衔,夸他是大周的福星。 前世姜穗宁虽然身处内宅,但也没少听人提起过这位葛伯爷的事迹。 一个地里刨食,全副身家不超过五两银子的贫苦农民,就因为在土里挖出了九龙白玉璧,转眼间成了有爵位在身的伯爷,不知道要让多少京城的低阶小官红了眼。 葛伯爷还是皇帝金口玉言认定的福星,各家权贵也愿意放低身段与之来往结交,有送宅子送田地的,还有送珠宝送美人的。 姜穗宁最后一次听说葛伯爷,是他宠妾灭妻,发达后就要抛弃陪他共患难的原配发妻,被那妇人千里迢迢告上京城,却因官官相护,申诉无门,绝望之下悬了梁。 没过几日,葛伯爷就被发现溺死在城西的玉水河里,随后他的小舅子主动去投案自首,被判了流放三千里。 本来姜穗宁还犹豫过,要不要仗着自己重生的优势,抢了别人的机缘。 但一想到葛老三一家因为白玉璧带来的不是幸运,而是家破人亡的惨剧,她还是下定决心给姜逸送了那封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让这块九龙白玉璧,在她手里发挥更大的价值吧。 姜穗宁回过神来,就听到姜逸说,“葛老三是十里坡公认的勤快人,儿女双全,家庭顺遂。我去他家借水时聊了几句,他说年底就攒够买头牛的银子了。宁宁,你为何要特意提起他,他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是听仙人说的,说村里有个葛老三,前世给过他一碗水,他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就把九龙壁埋在他村里了。” 姜穗宁随口瞎编了几句,“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嘛。” “看来我们是沾了他的光啊。”姜逸感慨,“早知道就偷偷给他家里塞些银子了。” “千万别。”姜穗宁连忙阻拦,“他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你给了他银子,万一他学坏了怎么办?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姜逸摇头失笑,“你这话可把咱们爹爹也骂进去了。” “爹爹又不一样,他只有母亲一个妻子,这么多年来都身心如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姜穗宁鼓了鼓腮,她年少时何尝没有做过结发夫妻,恩爱不疑的美梦呢。 这世上的好男人比孤本还稀有,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可不想在无谓的情情爱爱上耗费心血了。 时间紧迫,姜逸还要回去筹够三万两,兄妹俩有再多说不完的话,也只能就此作别。 姜逸离开前忍不住又叮嘱,“缺钱了就让青鸾来找我,受了委屈也别自己憋着,我们姜家的姑娘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记住了吗?” 姜穗宁红了眼眶,连忙抬手去擦,装作不满地催促,“快走吧,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我还等你给我娶个好嫂嫂呢。” 她坐上回侯府的马车,车厢有节奏地轻微摇晃着,她把头靠在窗边假寐,大脑却很难放空,无数念头嘈杂纷涌而来。 商渡会信守承诺吗?大哥能顺利面圣吗?他会像前世的葛老三一样,被封为什么祥瑞伯吗?嘶,这封号可不怎么好听啊……但好歹也是个伯爷呢,大哥的婚事就能再往上提一提了…… 太阳穴传来些微刺痛,她赶紧打开小桌下方抽屉,拿出一小罐子清凉膏涂了涂。 重生回来的每一日,她无不在殚精竭虑,为自己,为姜家的未来筹谋打算,步步为营。 难怪前世彩秀总说她是劳心成疾,或许她注定是个天生劳碌命吧。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棠华苑,她刚换了衣裙,解了钗环,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动,隐约还有女子的呼救声。 “青鸾,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姜穗宁用力揉了揉额角,这糟心的侯府,真是没有一日消停的。 青鸾去而复返,脸色不太好看,“是蕊姬姑娘和四姑娘吵起来了,闹着要您做主。” 因为蕊姬的名分还没定下来,府里只能叫她姑娘而不是姨娘。 “这个韩凌雪,有完没完了……” 姜穗宁坐起身,让彩秀给她梳了个最方便的发髻,换了身见客的衣衫,匆匆来到前厅。 蕊姬柔弱无骨地跪在地砖上,韩凌雪则站在一旁,对她怒目而视。 姜穗宁在主位落座,端起茶盏缓缓吹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俩又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三弟妹,我倒想问问,她一个不清不白的贱籍女子,怎么能住进侯府,还穿成这样晃悠到了序哥儿面前,这不是居心叵测,带坏我……我们哥儿吗?” “蕊姬姑娘是夫君带回来的。”姜穗宁神色从容和缓,脸上挂着端庄贤淑的微笑:“当然是因为夫君喜爱她了。” 第18章 我保证不碰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当然是因为夫君喜爱她了。” 这句话一出口,韩凌雪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姜穗宁是懂如何往她心口捅刀子的。 她仿佛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接着便看向蕊姬,“四姑娘说你去了外院,还冲撞了序哥儿,可有此事?” “夫人明鉴,奴婢不是有意的。” 蕊姬整个身子几乎都要伏到地上,纤薄如蒲草般轻轻颤抖,“奴婢见今日天气好,便去了花园里赏景,恰好遇上序少爷,他问奴婢有没有见过他的虎头风筝,奴婢说没有……就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四姑娘就突然冲过来对奴婢喊打喊杀,还骂奴婢是狐媚子……” 她声音柔婉,一转三叹,说到最后更是隐隐带了哽咽,叫人听了心生怜惜,不忍苛责。 姜穗宁挑了下眉,又对韩凌雪说:“就这?” 韩凌雪握紧拳头,没什么底气地狡辩:“我看到她对序哥儿笑了,笑得不怀好意,这种贱籍女子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你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啊。” “四姑娘啊。” 姜穗宁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冲她摇头,“序哥儿今年才四岁,他能懂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蕊姬姑娘勾引序哥儿,是想让他小小年纪就背上恶名吗?” 韩凌雪一怔,随即面上越发恼火,指着蕊姬道:“为了序哥儿的名声着想,那就更应该把这个狐狸精撵出去!” “蕊姬是夫君带回来的人,这我可做不了主。” 姜穗宁悠悠喝了口茶,似笑非笑地对韩凌雪说:“四姑娘和夫君一向……姐弟情深,你若是有这个本事,那我也乐见其成。” 韩凌雪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她就说姜穗宁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韩延青接连纳妾而无动于衷,只不过是碍于正室的名声不好发作罢了。 她可是序哥儿的生母,三郎一定会听她的。 韩凌雪得意满满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蕊姬一眼。 “彩秀,给蕊姬姑娘看座。” 姜穗宁说完,只见蕊姬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抬起盈盈泪眼,“求夫人怜惜奴婢,不要赶奴婢走。” “唉,刚才吓坏了吧?”姜穗宁对她露出和善的微笑,“四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性情偏激了些,她在府里一向如此,你别跟她计较。” 姜穗宁又叫青鸾,“去开我的箱笼,把前几天新做的衣裳拿出来。” 很快青鸾就抱着几件颜色素淡清雅的衣裙出来。 蕊姬诚惶诚恐,“夫人,奴婢不敢要……” “收下吧,进了侯府总不能让你没有衣裳穿。” 姜穗宁纤细的指尖轻抚过上好的丝绸面料,看着蕊姬的眼睛,意味深长道:“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性情,但夫君喜欢性子柔顺,品味高雅的姑娘,记住了吗?” 蕊姬看着自己身上的茜红纱衣,似懂非懂地点头。 “奴婢多谢夫人指点。” 姜穗宁笑了,她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你是夫君带回来的人,除了他,没人能赶你走,回去吧。” 蕊姬走后,彩秀不解地问:“小姐,您干嘛要送她新衣裳啊?还教她三爷喜欢什么……您这不是把三爷往别人屋里推么?” 彩秀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她不满韩延青这般接连纳妾的做派,一方面又盼着姜穗宁和他夫妻和睦,坐稳侯府主母的位子。 青鸾却比她看得更深,“那几件衣裳都不是小姐平日喜欢的样式,小姐应该一早就准备好要送人了。” 姜穗宁笑眯眯点头,“还是青鸾懂我。” 当晚,韩延青回到侯府,一进书房就被坐在窗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青郎……” 韩凌雪委屈巴巴地扑进他怀里诉苦,“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我吗?” “怎么会呢,我们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的。” 韩延青抱着她安慰,感受到女子消瘦的身形,有些心虚内疚,“蕊姬……是上官硬塞给我的,我不好拂了他的意,以后就当是侯府里多了张吃饭的嘴,我保证不会碰她。” “真的?”韩凌雪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不骗我?” 韩延青表情认真,“不骗你。” 韩凌雪破涕为笑,如菟丝花般缠着他,“我就知道青郎不会负我,还有咱们的序哥儿,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 “三爷,寿宁堂的王妈妈来了,说老夫人叫您过去用饭。” 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韩延青松开韩凌雪,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去陪母亲用饭,你一会儿悄悄从后门走,别让人看见了。” 韩凌雪十分不舍,也只能目送他出了门。 用过晚膳,韩延青经过花园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琴声,如高山流水,空谷幽兰。 他不知不觉被吸引过去,走近了才认出是蕊姬。她一身天水碧纱裙,长发轻挽,不施粉黛,素手轻弹,皎皎如月下仙子。 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飘来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孔里钻。 韩延青看得痴了,他晚上喝了几杯小酒,本就带了三分醉意。 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从前和韩凌雪偷偷亲热的日子。 蕊姬清丽柔婉的面庞,仿佛将他也带回了那年少懵懂的年岁。 * “……三爷歇在蕊姬姑娘屋里,还要了两次水。” 彩秀打听消息回来,小脸气鼓鼓,“她动作还挺快!” 姜穗宁坐在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唇角微微翘起。 “是个聪明人。” 蕊姬是舞姬出身,进府后打扮也偏俗艳花哨,始终没入了韩延青的眼。 只有姜穗宁注意到,她长相其实偏婉约清秀,微微上挑的眼角又自带风情。 有点像韩凌雪,又比韩凌雪多了三分媚。 姜穗宁让她换了穿衣打扮风格,韩延青果然就上钩了。 啧,男人。 她心情颇好地吩咐青鸾,“把库房里我不喜欢的那些浅色料子都找出来,明天给蕊姨娘送去做衣裳。” 翌日,她果然喝上了蕊姬敬的茶。 姜穗宁从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子给她,“以后用心伺候三爷,不可争风吃醋。” 蕊姬垂首应是,眉目间流转的柔顺可人,比韩凌雪本人还媚上三分。 第19章 夫人最疼的只有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曼娘抱着账本高高兴兴跑进棠华苑,一进正厅就看到姜穗宁和蕊姬有说有笑的模样,小脸拉了下来,重重咳嗽一声。 “哎,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夫人和蕊姬姑娘了。” 曼娘酸溜溜地说着,还不忘瞪蕊姬一眼。 蕊姬接收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害怕,往姜穗宁的方向缩了缩。 曼娘更生气了,气鼓鼓地在她对面坐下,带了几分邀功的意味开口:“夫人,粮铺和布庄上个月的账目都理清了,您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 姜穗宁笑着让彩秀上茶,又对曼娘说:“你来得正好,三爷昨晚收用了蕊姨娘,以后咱们又多一位妹妹了。” 蕊姬起身冲着曼娘盈盈一拜,“见过姐姐。” “哟,我可担不起蕊姨娘这一礼。” 曼娘打量着她,从身上的衣裙到腕上的玉镯,语气越发泛酸,“夫人可真疼你,我敬茶那日也只得了一支金簪。” 姜穗宁不由扶额,“你那金簪可是实心的,不比玉镯子便宜多少。” “那她还有新衣裳呢!”曼娘嘴上都能挂醋瓶子了。 “好好好,一会儿让青鸾带你去库房挑几匹料子,行了吧?” 曼娘这才破涕为笑,得意地瞟了蕊姬一眼,“不管来了多少妹妹,夫人最疼的只有我。” 什么蕊啊花啊的,都别想越过了她去。 她可是要当夫人身边第一号心腹的。 彩秀端了茶点上来,听到这话憋不住偷笑,小声和青鸾嘀咕:“我怎么觉得这两个姨娘像是给咱们小姐纳的。” 青鸾面色不改,镇定的道:“都是小姐御下有方。” 蕊姬很知趣,见曼娘和姜穗宁似有生意上的事要谈,便主动起身告辞。 姜穗宁让彩秀送她回去,顺便看看屋子里还缺什么用度,一并补齐。 曼娘见状又开始拈酸,“夫人对她可真体贴,我进门时都没有这么多照顾。” 姜穗宁解释:“你有娘家准备的嫁妆,蕊姬是孤身一个进来的,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要替她置办。” “我是怕您太过仁善,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 “放心,她身契还在我手里,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不知道韩延青是出于什么心态,今天一大早就让小厮把蕊姬的身契送了过来,他自己却没露面。 可能是为了安抚她? 姜穗宁也不在意,反正不管韩延青睡多少女人,难受的也不是她。 曼娘也是聪明人,从蕊姬一改往日的穿着打扮中猜到了什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看蕊姨娘的背影,似乎有几分像四姑娘。” 姜穗宁浅浅微笑:“是挺像的,不过四姑娘毕竟是寡妇,本就该穿得素净些。” 曼娘捏着帕子吃吃地笑:“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四姑娘娇娇柔柔的,我要是个男人都心动了。夫人你说,她怎么就不愿意改嫁呢?” “是啊,她怎么就不愿意改嫁呢?” 姜穗宁感慨地摇头,“可能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吧。嫁了人,可就命不由己身了。”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寿宁堂的丫鬟过来通报,说老夫人有要事请她过去。 姜穗宁让曼娘先回去,她带上青鸾去了寿宁堂。 韩延青也在。 她低眉行礼,“三爷,蕊姨娘已经来棠华苑敬了茶。” “嗯。”韩延青有些不自在,目光闪躲。 这心虚一半是给姜穗宁的,一半是给韩凌雪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了,一下子就没控制住…… 今天一早就让小厮送了蕊姬的身契,又来寿宁堂,可惜没见到韩凌雪。 韩老夫人闻言也不由瞪了儿子一眼,“又纳了一个?” 韩延青硬着头皮解释:“上官所赐,怕不好交代。” 韩老夫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今早韩凌雪说自己不舒服了。 她又打量着姜穗宁的神色,见她并无嫉妒怨恨之色,这才稍微满意了几分。 总算还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韩老夫人清清嗓子,切入正题,“叫你过来,是有件关乎三郎仕途的大事。昨日芸姐儿派人传信回来,说五城兵马司中的西城指挥使有个空缺,她有门路帮三郎活动一二。” 韩佩芸是韩延青的亲姐姐,嫁给了兵部尚书的嫡次子。五城兵马司便是隶属兵部管辖。 姜穗宁配合地露出惊喜表情,“还是大姐有本事,五城兵马司虽然品级不高,但负责巡卫京城,分管治安缉盗,是各家高官权贵都要交好的肥差呢。” 韩老夫人面露得色,“嗯,算你有几分见识。” 韩佩芸是她第一个女儿,当年平远侯府还算兴盛,侯府嫡出大小姐的亲事自然也是往高了说。而且她婚后第二年就生了对双胞胎儿子,肚子十分争气,在夫家也有几分脸面。 韩老夫人炫耀了一波女儿嫁得好,也是要让韩延青和姜穗宁记恩,“你们大姐嫁了人也不忘拉拔三郎,你们作为娘家人,以后更要给她撑腰。” “儿媳记住了。不知三爷何时能上任?” 韩老夫人面色一滞,不自然的道:“你也知道五城兵马司是肥差,芸姐儿虽然是兵部尚书儿媳,也不好空口白牙去讨官职。她派人回来传信,只要一万两,西城指挥使的位子就是三郎的了。” 姜穗宁吃惊捂嘴,“要一万两啊?!” “姜氏,你要以大局为重啊!”韩老夫人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要钱,连劝带说,“三郎若是进了西城兵马司,他以后便能日日回府陪你了,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总是夫妻分离吧?” 姜穗宁看了韩延青一眼,咬着嘴唇为难道:“儿媳明白。但一万两……现下我手里实在没那么多银子啊。” 她深谙细水长流的道理,最近给韩延青银票都是小额的几百两,装出铺子周转艰难的样子,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 曼娘进门倒是带了几千两的嫁妆,不过早就被韩延青拿去讨好上官,挥霍一空了。 如今有个现成的肥缺摆在眼前,韩老夫人显然是急了,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顾不上,脱口而出:“要不你回姜家一趟,让亲家帮帮忙?” 姜穗宁抬起头,“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回娘家要这笔钱?” 第20章 本督只是路过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硬着头皮点头,又飞快补充:“三郎去了西城兵马司,对你们姜家的生意也有照拂,这是双赢的好事啊。” 她当初千方百计让韩延青娶了姜穗宁,不就是为了姜家这个钱袋子吗? 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姜家就该识相一点,乖乖替三郎打点铺路才对。 姜穗宁眉头蹙得更紧,“母亲,哪有出嫁女回娘家要银子的道理啊?外面本来就有一些对三爷不好的传闻,我若是回姜家要银子,不就坐实了三爷吃软饭的名声?” 韩老夫人脸色一变,“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 “好多人都这么说……儿媳也不知是如何传出去的。”姜穗宁一脸为难,“儿媳总不能见人就解释,三爷从来没有花过我的嫁妆银子吧?” 她倒是好意思说,就看韩延青好不好意思承认了。 韩老夫人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跟她商量,“但眼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是三郎的妻子,一生荣辱都系于他身,夫贵才能妻荣啊!” 姜穗宁似乎被她劝动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开口:“我倒是有个主意,既能帮三爷筹集银两,又不让他背上吃软饭的名声。” 韩老夫人和韩延青同时开口:“什么主意?” “让三爷亲自写一张借条,管我父亲借钱。” 姜穗宁把早就酝酿好的主意说了出来。 韩老夫人想也不想地否认,“不行!我们是什么人家,怎么能给人打欠条,传出去还以为侯府揭不开锅了呢。” 再说了,打了欠条不得还吗?侯府要是能拿出这一万两,还用得着管姜家要钱? 韩老夫人看向姜穗宁的眼神里带了不满,“姜氏,你已经嫁入侯府,就是韩家妇了,怎么还胳膊肘朝外拐?区区一万两,对姜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竟然要你夫君打欠条?” 姜穗宁心中讽笑不已,转而看向韩延青,“我知三爷有鸿鹄之志,如今不过是龙困浅滩,难道三爷就没有信心还上这一万两吗?你就不想摆脱吃软饭的名声吗?” “不必说了,我写。” 韩延青被她吹捧得飘飘然,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姜氏说得没错,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老是管女人伸手要钱? 五城兵马司可是肥差,各家商铺为了街面治安都会给孝敬,只要他拿下西城指挥使,以后还愁没银子花吗? 韩老夫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是心痛不已,“三郎,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她一边说一边给儿子使眼色,那可是一万两啊!以后要还的! 但韩延青此刻情绪上头,直接找来纸笔,唰唰写下一张欠条,还盖上了他的私印。 姜穗宁捧着欠条,笑靥如花,“我就知道三爷最有志气了!我这辈子真是没嫁错人!” 韩延青被她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心神摇荡,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去了西城兵马司,一定会照看好岳父家的铺子。” “好,我这就让青鸾回去取银票。” 姜穗宁笑着将欠条收进腰间荷包里。 韩老夫人却很不高兴,一想到将来要给姜家那么多银子,她就心痛。 “姜氏,你以后少把这些商人作派带回侯府里,整天把银子挂在嘴边也不嫌俗气。”端起婆婆的架子教训她,“你们姜家能和平远侯府结亲,那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没有侯府在后面撑着,你们姜家的生意能做得这么顺当?” 姜穗宁低着头,对她的话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走心。 直到青鸾从姜家回来,还带回了一个震翻侯府的大消息。 “大少爷进宫面圣,献上祥瑞,被陛下亲口封为八品宣奉郎了!” 韩老夫人惊得打翻茶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从没听说过?” 姜穗宁心中狂喜,面上却装出惊诧之色,“我也不知道啊,我大哥怎么就进宫面圣,还被封官了?” “三郎,你快陪姜氏回娘家看看。”韩老夫人当机立断,“这是大好事,理应回去庆贺一番。” 韩延青自从三朝回门后就再没去过姜家,他自诩是侯府嫡子身份尊贵,就是在外面偶遇到姜家人也会装作不认识,如今也张罗着准备礼品和马车,要陪姜穗宁回去了。 马车上,韩延青和姜穗宁分坐两边,谁也没说话。 姜穗宁满脑子都是尘埃落定的心安感,看来给商渡那三万两银子没白花。 不过大哥为什么只被封了八品宣奉郎的虚职?按照前世的走向,他不应该被封个什么祥瑞伯吗?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姜府到了。 朱红的大门轩敞气阔,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看来姜逸被封官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些人都是上门来道喜的。 韩延青先下了马车,又撩开车帘,伸手去扶姜穗宁。 姜穗宁忍着恶心搭上手,冲他笑了下:“多谢三爷。” 门房认出她,连忙大声向内通报:“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二人正相携着“有说有笑”往大门里走时,一匹黑色骏马自街口疾驰而来。 商渡翻身下马,黑色大氅在半空卷过一抹风,他大步走上前,在姜穗宁面前站定,似笑非笑地开口:“现在还心疼银子吗?” 姜穗宁一怔,随即微微蹲身行礼,“商大人运筹帷幄,妾身心服口服。” 韩延青上前一步,朝商渡拱手,“平远侯府韩延青,见过商督主。” 不动声色地把姜穗宁挡在身后。 “韩三爷不必客气。”商渡凤眸微眯,懒洋洋地一抬手,“本督跟你也无甚交情,倒是和你家夫人……” 韩延青眉头紧锁,狐疑的目光在他和姜穗宁之间扫来扫去。 商渡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补上后半句,“和你家夫人做过一笔生意。” 韩延青松了口气,随即又在心中轻哂。 一个太监而已,他在担心什么? 他又堆起笑脸寒暄,“我陪夫人回娘家看望岳父岳母,不知商督主为何而来?” 也没听说姜家攀上了商渡啊? “本督只是路过。” 商渡轻笑一声,施施然从姜穗宁身边走过,忽然抬起手,轻拨弄了下她头上的蝴蝶钗。 “夫人,你的发钗歪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上马离开。 第21章 你跟姑爷到底怎么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和商渡是怎么认识的?” “你为什么会跟他做生意?” “你是否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一进姜府大门,韩延青就如同连珠炮一般发问,看姜穗宁的眼神充满怀疑和打量。 姜穗宁随口胡诌:“之前玄衣卫办差时,曾借用我的铺子。” “只是借用铺子吗?”韩延青半信半疑,“那为何商渡会主动跟你搭话?” “商大人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我怎么知道他的心思?” 姜穗宁不软不硬地顶回去,嘲讽地勾唇轻笑,“三爷难道怀疑我和他有私?您没忘了他是什么人吧。” “我当然知道,只是你也该注意一下影响,你现在代表的是侯府脸面,少跟那种权佞来往。” 韩延青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教训她。 姜穗宁没说话,恰好此时对面廊上走来两道身影,她眼睛一亮,提起裙角快步上前,“父亲,大哥!” “宁宁回来了。” 姜父姜临山在人前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威严家主模样,只有见到宝贝女儿才会露出笑脸。 姜穗宁像回巢的鸟儿一样飞奔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父兄,“听说大哥被陛下封官了,三爷陪我回来看看。” “见过岳父。” 韩延青走上前对姜父行礼,又冲姜逸一拱手,“恭喜大舅兄。” 见到女婿,姜父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姑爷可是稀客。” 当初两家谈婚论嫁时,平远侯府便端着侯门高高在上的架子,从一开始就没瞧上姜家,一副施恩的态度。 为了女儿婚后能过得幸福,姜父咬着牙忍了,只盼着侯府看在姜穗宁嫁妆丰厚的份上,也要对她好一点。 可没想到韩延青不但冷落妻子,还接二连三往府里纳妾…… 姜父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引着韩延青往前院宴客厅走,又对姜逸道:“带你妹妹去后院吧,你母亲都要等急了。” 姜逸点头应是,于是四个人分成两个方向走了。 往后院的路上,四下无人,姜穗宁迫不及待地问:“大哥,你快给我讲讲入宫面圣的情形,陛下没有为难你吧?为什么只封了你八品宣奉郎?” 姜逸摸了摸鼻子,“还要多亏了商督主,我刚送了三万两银票上门,他第二天就带我进宫献宝了。” 顺康帝见了那块九龙白玉璧大喜过望,又细细询问姜逸是如何得到此等祥瑞的。 姜逸按照和妹妹事先商量好的说法,再稍加润色,让整件事显得充满了意外,又像是冥冥之中,仙人指引。 商渡也在旁边适时补充,说玄衣卫已经请玉匠师仔细检查过,这块九龙白玉璧是天然形成的纹理,而非人工雕琢,正是合了大周朝的昌盛国运。 顺康帝很高兴,本来打算厚赏姜逸金银珠宝,却又得知他出身商户,这才改了主意,赐他八品宣奉郎的官职。 虽然宣奉郎不能上朝,也没有俸禄,只是一个虚衔,但这对于姜家来说,已经不亚于是改换门庭的无上荣光了。 姜逸感慨道:“陛下对商督主的信任简直超乎我的想象,这三万两花得太值了。” 姜穗宁见哥哥对商渡十分推崇,不由轻哼,“收钱办事,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姜逸失笑着摇头,又道:“总之结果是好的,我有了官身,以后你在侯府也能挺直腰板说话了。” 姜穗宁眼眶微热,逞强地吸了吸鼻子,“以后我看侯府门房还敢不敢拦着你!” 作为今天的主角,姜逸还要回前院招待宾客,只把姜穗宁送到了二门处便匆匆折返。 姜穗宁在主院见到了母亲,姜母早已翘首期盼,一见到女儿就把她搂进怀里。 “宁宁,快让娘好好看看你,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姑爷纳了新人,就冷落你了?” 姜母是个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内宅妇人,性情柔弱,自从听说韩延青纳妾进门后便日日担忧。 姜穗宁靠在母亲怀里,感受着阔别两世的温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阿娘……我没事,我在侯府过得很好,真的。” 姜穗宁紧紧搂着她,柔声劝慰:“您别为我担心,父亲和大哥已经买通了于姨娘家里,她对我很恭敬,还能帮我算账呢。” “那就好,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有本事的,后宅妻妾那些事难不住你。” 姜母摸着女儿的小脸,“娘只希望你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最好赶紧怀上个一儿半女,将来也算有指望了。” 姜穗宁脸颊微热,不敢说自己成亲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再说她也不想跟韩延青生孩子。 “我知道了娘。”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大哥如今有了官身,您就不用急着替他相看了吧?” “是啊,我正发愁呢,本来我已经看中了申家姑娘,还和她母亲约了去西华寺上香。但你大哥突然进宫面圣,还得了赐官,你父亲说这门亲事不合适,让我找借口推了。” 姜穗宁听了姜母的话一个激灵。 前世她在侯府自顾不暇,等收到消息时,大哥已经和申氏互换过庚帖了。 申氏出身不低,是已故老城阳侯夫人的侄孙女,父亲是户部五品员外郎,说来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姜家属于高攀了。 但姜逸是长子,申氏嫁过来就是长子嫡媳,未来姜家嫡支的宗妇,掌握姜家数之不尽的泼天财富。 姜母一心想给长子找个高门贵女,带挈着姜家在京城的上层圈子立足,而且娘家强了,姜穗宁在侯府也能挺直腰板。 因此哪怕申氏因为为祖母守孝误了花期,已经是二十岁的“大龄剩女”,姜母也没有挑剔这一点,甚至还觉得自家占了便宜。 可申氏进门不久就露出了真面目。她自幼养在祖母膝下,性情骄纵,霸道善妒,哪怕姜逸随口和某个丫鬟多说了两句话,被她知道了都要找人麻烦,还把他书房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发卖了出去,只留下老嬷嬷和小厮。 不光如此,她对公婆也是趾高气昂,全无尊重,还嫌姜家兄弟多,吵着要把他们分出去,这样她才能独占姜家大头财产。 后来听说姜穗宁身为出嫁女,每年还能拿到姜家生意的分红,更是直接找上平远侯府大闹了一通,让姜穗宁颜面尽失。 到最后二哥姜聿,三哥姜瑄先后离家,小弟姜莳去了书院,数年未归,可以说整个姜家都被申氏闹得鸡飞狗跳。 姜穗宁甚至怀疑,前世姜家被卷入朝堂党争,丢了皇商的差事,又被抄家流放,这里面兴许也有申氏一份“功劳”。 幸好,幸好她这一世抢先替大哥筹谋,否则申氏那个搅家精又要进门了。 见姜母还是一副惋惜模样,姜穗宁赶紧说:“娘,我听说申家姑娘被她祖母娇惯得厉害,大哥以后的妻子是要做姜家宗妇的,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大嫂。” “是吗?”姜母有些诧异,“可我听媒人说那申家姑娘端庄大方,是老城阳侯夫人最疼爱的侄孙女呢。” “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她若真有那么好,会看上我大哥吗?” 姜母不高兴了,“你大哥哪里不好了?” 姜穗宁叹气,“大哥在我心里自然是最好的,可他毕竟是个白身商户,哪有那么容易娶到官家小姐?” 姜母看着女儿,想到她高嫁入侯府,只怕日子过得也很艰难,眉头蹙得更紧,“我的宁宁受委屈了,你跟娘说句实话,你和姑爷到底过得怎么样?” 第22章 倘若我不认命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就……就那样呗。”姜穗宁不愿提韩延青,故作语气轻快,“他们侯府上下还指望着我管家理事呢,他总不敢宠妾灭妻吧?” 姜母摩挲着她的脸庞,“女子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过得好不好都是命……” 姜穗宁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阿娘,倘若我不认命呢?我若是想离开侯府……您会支持我吗?” “离开侯府?” 姜母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姜穗宁垂下眼,“我嫁给韩延青本就是个意外,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要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也太折磨了。” “可是你已经嫁人了,怎么能……”姜母眉头紧蹙,为难地揪住帕子,“权贵世家要名声脸面,哪怕是被主君厌弃的正妻,宁可送她们去家庙,常伴青灯古佛旁,也绝不可能和离,更别提是休妻了。” “要是有那更狠心的人家,一帖药下去,对外报个‘病亡’,也无人知晓内情啊。” “再说了,要是你真被侯府休弃了,你下半生又该怎么办?光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你啊!” 姜母知道女儿从小就离经叛道,否则也做不出女扮男装的大胆行为,她紧紧握住姜穗宁的手,“宁宁,你听话,千万别冒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姑爷不就是纳了两个妾吗,他还是,还是很尊重你的,不然也不会陪你回娘家对不对?” 姜母对韩延青还抱有幻想,毕竟他那张翩翩公子的皮相很能唬人。 这也是当初姜穗宁落水被救,姜家会答应和侯府结亲的原因之一。 姜母是真心觉得自己给女儿选了个好夫君的。 姜穗宁在心中暗暗叹气,果然,她的想法对于阿娘来说还是太大胆了些。 可她又不能说出自己重生的真相,阿娘本来就胆小,若是知道她前世在侯府受了那么多说不出的苦楚,只会更加悔恨难受,眼泪都要流干了。 她深吸一口气,冲姜母扬起笑脸,“您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姜母半信半疑,却又猜不透女儿的心思,到底是一时赌气还是来真的,只好温言劝慰,“姑爷年轻有前途,又有你婆婆和大姑姐帮衬,袭爵的机会很大,将来你就是侯夫人了,这样好的亲事上哪儿找去,你可一定要珍惜啊。” “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感情都是日日相处出来的,你也稍微收敛一下脾气,对他主动一点,让他多发现你的好,天长日久的,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姜穗宁连连点头,假装自己都听进去了,临走前还再三叮嘱,“你若是相中了谁家姑娘,一定告诉我一声啊。” “阿娘记住了。”姜母捏捏她的小脸,“你也别光顾着操心娘家,快点给我生个小外孙吧。” 姜穗宁简直要落荒而逃了。 韩延青在前院的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回侯府这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大咧咧躺在马车中间。 姜穗宁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避免与他有更多接触。 韩延青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扯。 姜穗宁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韩延青抓着她的手腕不放,神情带了几分执拗,“你是我夫人,干嘛躲着我?” “三爷喝醉了。”姜穗宁用力挣脱,抬手扇了扇鼻子,“我闻不得酒味,觉得恶心。” 韩延青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对她动手,只是看着马车顶喃喃自语,“祥瑞……封官……这样的好事怎么没给我?” 如果进宫献宝的是他,说不定陛下一高兴,直接下旨让他袭爵了。 这不比什么八品宣奉郎来得划算多了? 韩延青今天陪着姜父和姜逸应酬宾客,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他带了几分不满,对姜穗宁说:“你们家的眼界太低了,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得先跟侯府通个气……” 姜穗宁冷冷地瞪着他,有种抄起靠枕闷死他的冲动。 韩延青没感受到她的“杀气”,自己唠叨了几句就睡着了。 姜穗宁拿出帕子,在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使劲蹭了好几下。 这种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还想跟她生孩子?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心情,待到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姜穗宁又恢复了端庄大度模样,吩咐小厮把喝醉的韩延青扶进去。 她正要回棠华苑休息,在半路就被王妈妈拦下,笑着道:“大姑奶奶回来了,正等着夫人过去呢。” 韩佩芸回来了?是回来拿银子吧。 姜穗宁笑着点头,“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她回棠华苑换了身衣裳,又简单梳洗一番,散了身上沾的酒气,这才不紧不慢去了寿宁堂。 韩佩芸正陪着韩老夫人说话,一见到她进门就高高挑起眉毛,“弟妹好大的架子,仗着娘家有人封官,就连我这个大姑姐也不放在眼里了。” “大姐言重了,我和三爷回娘家赴宴,他吃醉了酒,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 韩佩芸冷哼,冲她伸出手,“银子拿来了没有?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姜穗宁抬手,彩秀捧着一个方盒子上前。 韩佩芸一把抢过,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厚厚一叠银票,眼神极为贪婪,二话没说就自己数了起来, “啧,怪不得都说姜家豪富,一万两银票说拿就拿了。” 一边数还抱怨,“怎么都是些五十两一百两的,数起来真麻烦。” 姜穗宁轻笑,“夫君打了欠条的,不然钱庄也支不出这么多钱。” 韩佩芸数银票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可是为三郎跑官,你居然让他打欠条?姜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姜穗宁眨眨眼,“大姐这话说的,我当然姓姜啊。” “错了!”韩佩芸一拍桌子,“你已经嫁入侯府,你现在是韩姜氏。你要全心全意为韩家考虑,这才是为人妻子的本分。” 姜穗宁作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那大姐现在岂不是孙韩氏?那……孙家姐夫知道你回娘家帮三爷买官的事吗?大姐这样做,不会惹夫家生气吧?” 韩佩芸被她噎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到反驳的理由,“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三郎好!反正那西城指挥使只要有银子就能当,给谁当不是当?” 姜穗宁注意到她神情有异,心念微动。 盒子里装的银票至少有上百张,韩佩芸数也要数上半天,姜穗宁便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大姐这身衣裳仿佛是去年的料子,今年的夏衫还没做好吗?” “大姐今儿怎么没带上绍文绍武一起过来?母亲平时没少念叨两个外孙呢。” “大姐……” “大姐……” 韩佩芸果然被她扰乱了心神,好几次中断数钱,还要从头捋过,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别吵我,又要重新数了。” 姜穗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抽冷子发问:“西城指挥使要多少钱?” “五千……你说什么?” 韩佩芸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再一抬头发现韩老夫人脸色都青了。 “芸姐儿,你这是回娘家挣钱来了?!” 韩老夫人正心疼儿子打欠条的那一万两呢,没想到自己亲生女儿还在中间赚差价,气得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还有脸说姜氏,我看你才是会为夫家打算的!” 第23章 只有娘家好了,你才能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打得又快又狠。 韩佩芸半张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格外醒目。 她不可思议地捂着脸,震惊地大喊:“母亲,您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偷家贼!” 韩老夫人一把抢过那一叠银票,心都在滴血,“好啊,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为侯府打算也就罢了,竟然还偷家里的钱!” 她可不管这些银子是不是从姜家钱庄取出来的,三郎写了欠条,那这些银子就是侯府的,拿走一分一厘都是在割她的肉。 “母亲息怒,大姐刚才还教训我,说女人出嫁后要以夫为天,一切为夫家考虑呢。” 姜穗宁看热闹还不忘火上浇油,成功撩拨起了韩老夫人的怒气。 她恶狠狠地瞪着韩佩芸,语气冰冷,“芸姐儿,你给我老实交代,西城兵马指挥使到底要多少钱?!” 韩佩芸被母亲要吃人的眼神吓到了,捂着脸的身子一缩再缩,最后很小声地挤出一句:“五千两……” “真是五千两?”韩老夫人显然已经对女儿失去信任了,又追问了一遍。 韩佩芸连连点头,“真的,我没骗您!” 韩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五千两的指挥使,你管我要一万两?芸姐儿,你当侯府是什么金窝银窝,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千两吗?” 但凡韩佩芸少要一点儿,她都不会这么生气。 她倒好,狮子大开口,直接翻了一倍! 韩佩芸又气又怒,瞪了姜穗宁一眼,愤愤的道:“弟妹娘家是皇商巨富,要多少银子没有?再说我这也是为三郎跑官,我拿点辛苦费怎么了?” “大姐这话说的,我娘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姜穗宁瞪圆了眼睛,双手捧心,一副不可置信的难过模样,“再说了,就连母亲都不好意思花我的嫁妆银子,大姐你一个出嫁女……要那么多钱不都是补贴给孙家了……” 她越说越小声,言外之意都让韩老夫人自行体会。 “就是!姜氏有钱也是她自己的银子,我们侯府是有脸面的尊贵人家,哪有用儿媳妇嫁妆的道理?” 韩老夫人要脸,被姜穗宁这么一吹捧,心中的天平彻底倾向了她那边,理直气壮地数落韩佩芸,“你拿娘家的银子去补贴婆家,你怎么不把侯府都搬空算了?” 韩佩芸自知理亏,眼珠一转,突然咧嘴嚎哭起来。 “母亲,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啊。孙家四代同堂,至今还没分家,我夫君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养活我们一家子的……” 她拉着韩老夫人哭唧唧卖惨,“连弟妹都看出我身上穿的是去年旧衣,您就忍心看着女儿受苦,连出门应酬都没有新衣裳新首饰吗?” “当年你出嫁时,公中可是给足了嫁妆的。” 韩老夫人不吃这套,冷冷把她推开,“我早就提醒过你,把住自己的嫁妆银子,那是你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钱。你倒好,今儿给夫君买字画,明儿给婆婆买首饰,你那双手就跟漏勺似的,能存下钱吗?现在没钱了,倒知道回娘家打秋风骗银子了?!” 韩佩芸扁扁嘴,又瞪了姜穗宁一眼。 她拿的又不是侯府的钱,是冤大头弟妹的钱啊。 可谁知道姜氏这回学精了,居然让三郎打欠条借钱? 母亲和三郎也是,居然能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 姜家的钱不就应该给他们姓韩的花吗?不然母亲当初为什么要和姜家结亲? 但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惹恼了姜氏,以后就更没法子回家骗……拿钱了。 “母亲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韩佩芸服软,拉着韩老夫人的衣角撒娇,“您再信我一次,我保证三郎一定能当上西城指挥使。” 韩老夫人斜眼看她:“真是五千两?” 韩佩芸使劲点头,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 韩老夫人攥着那一叠银票,开始慢条斯理地数了起来。 韩佩芸眼巴巴地看着,知道自己今天注定拿不到一万两了。 但她可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啊,她多少也能给自己留点吧? 韩佩芸等啊等,终于等到韩老夫人数完了。 银票被她分成了两摞,韩老夫人拿起稍薄的那一摞装进盒子,推到韩佩芸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这里是四千两,你拿回去吧。” “怎么是四千两?”韩佩芸还没反应过来,“母亲,我说的是五千两,五!” 她伸出一只手冲韩老夫人比划着。 韩老夫人冷笑,“今儿要不是姜氏机灵,我就要被你骗走一万两了。现在你又说是五千两,谁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话?” 她敲了敲木盒,“反正我就给你四千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是自掏腰包补上也好,去找你公爹砍价也好……总之三郎必须坐上西城指挥使的位子!” 韩佩芸嗷了一嗓子,“母亲,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哪有一千两银子给三郎跑官?” 韩老夫人不为所动,“你一个当姐姐的,替弟弟出点银子怎么了?别忘了侯府才是你的娘家,三郎得了官职,你在孙家才能挺起腰板。” 她眸中精光闪烁,带了几分威胁之意,“还是说,你这辈子都不打算沾娘家的光了?” 韩佩芸身子一颤,这年头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在婆家那不就是任人捏扁揉圆的下场吗? 从小韩老夫人就对她耳提面命,三郎是她亲弟弟,只有三郎继承了平远侯府爵位,她在婆家才能挺直腰板说话。 就连她嫁入孙家,也是因为公公坐在兵部尚书的位子,想着以后能对侯府,对三郎有帮助,才结了这门亲。 是她一时昏了头,光想着从冤大头弟妹手里多骗些银子,反倒得罪了母亲…… “我明白了,我就是回去变卖铺子首饰,也一定替三郎补上这一千两银子。” 韩佩芸假装抹了几下眼泪,“只要三郎仕途通达,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韩老夫人神色稍霁,语气和缓了几分,“你们姐弟俩互相扶持才能走得长远,等三郎进了西城兵马司,他也不会忘了这是你出的力。” 她看女儿头上光秃秃的,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便拔下头上的金簪替她戴上,拍了拍手道:“记住,只有娘家好了,你才能好。” 韩佩芸感动不已,“嗯,我知道母亲疼我……” 姜穗宁在旁边看够了热闹,终于悠悠开口:“母亲,那这剩下的六千两,我就拿回去了?” 韩老夫人立马把银票拢进袖中,一本正经道:“等三郎去了西城兵马司,还要打点新的上官和同僚,手里没点银子怎么行?这些钱我先替他收着。” “儿媳明白了,还是母亲会管家理事,这精打细算的本事,儿媳要多多向您学习呢。” 姜穗宁三言两语就把识破韩佩芸的“功劳”推到了韩老夫人头上。 让她们母女俩互相算计去,这些可跟她没关系。 果然,韩佩芸眼巴巴地盯着韩老夫人的袖口,恨不得把自己缩小了钻进去。 韩老夫人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行了,你拿了钱就赶紧回去替三郎活动,要快,别让其他人抢了先。” 韩佩芸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还没出寿宁堂,恰好和韩凌雪迎面遇上。 韩凌雪努力挤出个笑脸,“大姐回来了……” 韩佩芸看着她身上簇新的衣衫首饰,嫉妒得眼红,怒火中烧,狠狠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没听说过谁家守望门寡的女儿就不再嫁的,挺大个人天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真当侯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第24章 你们可是亲姐弟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她心里有怨气,不敢冲韩老夫人撒,正好韩凌雪撞上来,成了那个出气筒。 从小她就讨厌韩凌雪,明明她才是母亲亲生的,而韩凌雪是原配难产生下的孩子,天生就不吉利,连亲妈都克死了。 可是韩老夫人不但把她抱过来亲自抚养,视如己出,还天天叮嘱韩佩芸,要她让着妹妹,疼爱妹妹。 凭什么啊?! 韩凌雪没提防,被韩佩芸推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下,眼中立刻盈满泪水,“大姐,我不是……” “别叫我大姐,我可没你这样不吉利的妹妹!” 韩佩芸心里憋着火,看韩凌雪更是哪哪都不顺眼,“识相点就趁早把自己嫁出去,少在这里哭哭啼啼惹人烦!” “芸姐儿,你少说两句。”韩老夫人出言制止,“雪儿年纪轻轻就守了望门寡,已经够可怜了。” “我知道母亲心善,可也不能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真打算在侯府养老了!” 韩佩芸压下对韩老夫人的不满,句句都冲着韩凌雪去,“不就是前面订亲的男人死了吗,她不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一个,等到人老珠黄没人要了,岂不是要在侯府住一辈子?” 韩凌雪哭得更伤心了,可怜兮兮地望着韩老夫人,指望她替自己说话。 韩老夫人却装作没看见,避开她的视线。 韩凌雪的身份本就见不得光,韩佩芸也不知道她和韩延青有关系,韩老夫人更不能当着姜穗宁的面说出真相。 “大姐这话说的太对了!” 姜穗宁没想到今天还能看上两场热闹,快步上前,拉着韩佩芸的手,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唉,我都劝过四姑娘好几次了,可她就是太念旧情,总是挂念她那早死的亡夫,说什么也不愿意改嫁呢。” 这一刻,韩佩芸的脑回路奇异地和姜穗宁接通了。 ——看吧,弟妹都不愿意在侯府里白养个闲人! 有花在韩凌雪身上的银子,为什么不给她这个给侯府立了功的,正儿八经的大姑奶奶? 韩佩芸一挥手,“等我回去就孙家旁支里扒拉扒拉,有那年纪大还没娶妻的,或是死了原配的鳏夫,都拉过来相看相看。” 韩凌雪还是拼命摇头,“不,我不嫁人……” 她将来可是要当侯夫人的,怎么能嫁给别的男人? “我就纳了闷了,你不肯改嫁,还非要赖在侯府里,难不成侯府里有你的情郎?” 韩佩芸突然抬高声调,瞪着韩凌雪。 说起来,她还没嫁人的时候,就记得韩延青总来寿宁堂找韩凌雪说话,两个人有时候凑得很近,眼神还腻腻歪歪的…… “什么?四姑娘看上我夫君了?!” 姜穗宁立刻用更大的声音接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不会吧,怎么可能啊?你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韩凌雪的心思被两个人同时戳破,吓得她脸都白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韩老夫人当机立断,“芸姐儿,姜氏,你们俩胡说八道什么呢!传出去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母亲说得对,是儿媳莽撞了。” 姜穗宁连忙低下头,装作一时失言的模样,“夫君和四姑娘是一起长大的姐弟情分,绝对没有别的什么!这要是传出去,那韩家所有姑娘的脸面都没了,我们侯府不成了什么荤素不忌的淫窟吗?” 韩佩芸也反应过来,这事一个闹不好,影响的是韩氏一族所有女眷的名声,其中更包括她自己。 她先是威胁地瞪了一圈屋里伺候的丫鬟,确定她们不会传出闲话,才不耐烦的道:“瓜田李下,难免惹人误会。母亲还是趁早给她找个人家嫁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杜绝流言蜚语,保住侯府女眷的名声。” “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你还是多操心三郎的官职吧。” 韩老夫人被女儿气得头疼,催促她赶紧回去。 韩佩芸走之前还瞪了韩凌雪一眼,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韩凌雪抹着眼泪膝行至韩老夫人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哀哀哭泣,“母亲,雪儿不想嫁人,雪儿只想陪在你身边……” 她心里委屈极了,该走的明明应该是那个蕊姬才对,三郎答应过自己不会碰她的,可是一转眼就把她收了房。 今天她又莫名其妙得罪了韩佩芸,韩老夫人不会真的把她赶出侯府吧? 那她费尽心思谋划的一切,岂不是全白费了…… “四姑娘别难过,大姐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她在婆家日子艰难,看到你穿金戴银,难免心里泛酸。” 姜穗宁“好心”地劝慰她,“再说大姐说的也有道理,你年轻貌美,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却只能夜夜孤枕,你就不寂寞吗?” 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脸都红了,才能装出娇羞模样,“我和你说句贴心话,也不怕你笑话,这晚上搂着男人睡的日子……才叫日子呢。” 韩凌雪震惊地连眼泪都忘了擦,看着姜穗宁含羞带怯,娇滴滴的小女人模样,脱口而出:“你和三郎已经圆房了?” “不然呢?”姜穗宁装作不懂地反问,又捂着嘴吃吃娇笑,“我和夫君是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夫妻,我们当然要……今儿回娘家,我阿娘还催我赶紧生个小外孙呢。” 原来三郎不光收用了蕊姬,连姜氏也…… 韩凌雪接连受到打击,整个人呆呆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行了,姜氏你少说两句吧,也不嫌害臊。” 韩老夫人都快看不下去了,拉着韩凌雪坐起来,含含糊糊地给她保证,“你不想嫁人,我也不会强迫你。只要我老太婆还活着一天,这侯府就有你的一席之地,谁也别想赶走你。” 姜穗宁撇撇嘴,似是不服气地辩解,“我也是为了四姑娘后半生的幸福……” “哎呀我头疼,想歇一会儿,你没事就赶紧回去照顾三郎吧。” 韩老夫人又使出装病大法撵人。 姜穗宁立马行礼告退,“儿媳这就去给夫君煮醒酒汤。他今天陪我哥哥招待客人,喝了好多酒,粘人得不行,刚才在车上还吵着要我陪呢。” 又在韩凌雪面前刷了一波夫妻恩爱,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寿宁堂。 第25章 只有婆家好了,你才能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回去照顾韩延青……才怪。 她自己也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在娘家听姜母唠叨,回到侯府又被韩老夫人和韩佩芸追着要钱,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狗男人? 回到棠华苑,青鸾早已让厨下丫鬟烧好了热水,里面还加了舒缓解乏的花露。 姜穗宁整个身子都没进水里,舒服地眯起眼睛,仿佛吃饱喝足的猫儿。 她倚在浴桶边上,懒洋洋地开口:“派人告诉曼姨娘和蕊姨娘,三爷喝醉了,自己在书房歇着呢,她们俩谁有空就过去照顾一下。” 还是纳妾好啊,纳了妾就能把夫君外包出去了。 * “三爷喝醉了?” 曼娘手里还握着账本,闻言下意识地皱起鼻子,“我最不耐烦照顾酒鬼,算了,让蕊姬去吧。” 她还要帮夫人算账呢。 隔壁院子里,蕊姬一听说韩延青喝醉了无人照顾,立刻着急起来,“我马上就过去。” 来侯府之前,蕊姬也没想到能遇上这么宽容大度的主母。送她衣裳首饰,教她如何讨夫君欢心,还肯让她去书房贴身照顾…… 她心中感动不已,夫人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她,她绝不会辜负夫人的心意。 她一定会乖乖当个安分守己的好姨娘! 蕊姬让厨房煮了醒酒汤带到前院书房,伺候韩延青换下满身酒气的衣裳,又帮他擦手擦脸。 韩延青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没有往日醉酒后的头疼欲裂,身上也是干净清爽,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他撑着床沿坐起来,隐约看到窗边的书案前有一抹女子看书的背影,窈窕婀娜,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清幽恬静。 “阿雪……”视线不甚清晰,他含糊地喊了一声。 “三爷醒了?” 蕊姬听到身后响动,连忙放下书走了过来,柔声问:“您要喝水吗?我让小厨房备了鸡汤面,要不要来一碗垫垫肚子?” “好,给我倒茶。” 韩延青认出了蕊姬,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胡乱应了一句。 蕊姬给他倒了杯温茶,韩延青就着她的手喝了大半杯,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问她:“你一直守在这里?” 蕊姬点头,有意替姜穗宁说话,“夫人怕您在书房无人照顾,特意叫我过来的。” 韩延青抿了下唇,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那她自己怎么不来照顾我?” 蕊姬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辩解道:“听说夫人一回府就被叫去寿宁堂回话,兴许也是累着了?” 韩延青揉着额角,想起回府时隐约听到韩佩芸来了的消息。 大姐是为了西城兵马指挥使的位子来的,不知道姜氏给了她银子没有? 事关前途,韩延青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寿宁堂。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蕊姬在身后柔柔唤他,“三爷,那婢妾就自己回去了。” 韩延青回头望去,蕊姬眉心轻蹙,一双盈盈泪目欲语还休,都是对他的不舍。 他心一软,朝她伸出手,“陪我去寿宁堂一起用晚膳吧。” 蕊姬辛辛苦苦照顾他半天,他也该给她应有的脸面。 到了寿宁堂,韩延青被桌上满目琳琅的美食珍馐震惊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母亲让厨房做了这么多菜。” “自然是提前庆祝你当上西城兵马指挥使了。” 韩老夫人刚入账了六千两,自然不愿再在吃食上委屈自己,阔气了一把,让厨房整治了一桌鲍参翅肚。 她慈爱地招呼韩延青入座,“你大姐已经拿了银子回去,这西城兵马指挥使的位子一定是你的,你就等着过几日去衙门上任吧。” 韩延青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知道大姐一向有本事,在婆家也得脸。” “你可是她唯一的弟弟,是她在娘家的依靠,她不敢不尽心。” 韩老夫人见蕊姬乖乖站在一旁布菜,礼仪到位,神情也很柔顺,不见轻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总算有个会伺候人的进门了。” 只不过,她怎么瞧着蕊姬的衣衫打扮有些眼熟? 这念头只在韩老夫人脑子里转了一下,并未深究,她更关心今日韩延青去姜家的情形,“姜氏她哥哥真的见到陛下,还被封官了?” “嗯,一个八品宣奉郎的虚职,也就能糊弄一下外面老百姓,跟我们侯府还是不能比。” 韩延青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韩老夫人却不这么想,“可他为陛下献上祥瑞,这就是在御前挂上号了啊,以后兴许有更大的机遇呢。” 她叹了口气,又酸又嫉妒,连满桌美味都吃不下了,“自从侯爷失了圣心,我们平远侯府已经脱离权力上层圈子太久了,更别提入宫面圣……姜家也太不识趣了,有这样的大好事,怎么不想着给侯府?” 韩延青闷闷不乐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入宫献宝的是我,那别说什么西城兵马指挥使了,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赐我一个金吾卫将军当当呢。” “就是,我儿年轻有为,仪表堂堂,武艺高强,就该执金吾卫,当天子近臣!”韩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平,“区区一个西城兵马指挥使,真是委屈我儿了。” 都怪姜家,都怪姜氏! “你回去好好跟姜氏讲道理,她现在是侯府嫡媳,别总胳膊肘往外拐,下次再有这种露脸出风头的好事,就该让你这个夫君去。” “女子出嫁从夫,夫君就是她的天,只有婆家好了,她才能好!” 韩老夫人喋喋不休地教育了一通,若是姜穗宁在场,听到这话只怕要笑出声了。 ——她跟韩佩芸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用过晚膳,韩老夫人从内室拿出一千两银票,故作大度,“三郎,你过几日就要去西城兵马司报到,男人在外面走动应酬,没有银子可不行。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拿着用吧。” 韩延青收下银票,感动不已,“谢谢母亲,我一定好好表现,让平远侯府恢复往日荣光。” 他冲蕊姬招手,“跟我回去。” 蕊姬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乖乖跟到韩延青身后。 二人还没出寿宁堂,就被一道飞奔过来的人影拦下。 “三郎,我有话问你!” 韩凌雪顾不上有外人在,一把抓住了韩延青的袖口。 第26章 不许跟她们生孩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照在韩凌雪雪白的脸上,哭过的红肿双眼越发触目惊心。 她大大瞪着眼睛,双手如铁钳紧紧抓着衣袖,柔美温婉的模样不再,甚至还有几份狰狞。 韩延青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开,“四姐,你注意些!” 寿宁堂的粗使丫鬟换过好几批,都被灌了哑药送去庄子上,就是为了遮掩他们的关系。 韩凌雪松了手,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三郎……我有话要问你。” 顿了顿,又强调,“我要单独跟你说。” 韩延青拿她没办法,只好对身后的蕊姬说,“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等三爷过来,妾身给您抚琴。” 蕊姬柔顺地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显得那么善解人意。 她对韩延青施了一礼,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韩凌雪注意到韩延青依依不舍的眼神,心中越发恼恨,硬拉着他去了一旁小花园的假山后面,避开下人,这才含着泪道:“青郎有了新欢,就把和我的誓言都忘在脑后了吗?” 韩延青最近总是见到韩凌雪哭哭啼啼胡搅蛮缠的模样,再一想起蕊姬的小意温柔,曼娘的娇媚动人,两相对比之下,面上带出了几分不耐,淡淡道:“我没忘。” “那你为何一个接一个纳妾?我在你心里还是不是唯一了?” 韩延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哪家爷们儿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将来要继承侯府爵位,总不能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吧?传出去会被同僚笑话的。” “曼娘……她娘家有银子帮我打通关系,蕊姬是上官所赐,照顾我也算用心,我只是偶尔给她们一点体面罢了,那些都不是真的。” 韩延青握住韩凌雪的肩膀,语气诚恳,“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吗?我们都有序哥儿了,你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韩凌雪似乎被他说服了,咬着嘴唇,半晌挤出一句,“就算你跟那两个姨娘是逢场作戏,那姜氏呢?你为什么连她也碰了?” 当初娶姜穗宁进门前,韩延青可是对着她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碰姜穗宁一根头发丝的。 “姜氏?”韩延青诧异地挑了下眉,“你,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就是她自己说的啊。”韩凌雪整颗心像是泡在了酸水里,哭着道:“她说你们夫妻恩爱,你一刻都离不开她,喝醉了还要抓着她的手……” 韩延青咳了一声,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象出姜穗宁说这话时的神情。 她一向骄傲,肯定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们还没圆房的事,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给她自己留面子。 韩延青心底不愿意承认,现在是他几次想要留宿棠华苑,都被姜穗宁婉拒了。 如今听姜穗宁这么说,他竟然有种自己的面子也被满足了的感觉。 面对韩凌雪的质问,他含糊地默认了,“姜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已经冷落了她几个月,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闹起来,对侯府的名声不好。” 韩凌雪没想到他会承认,心中绝望之感更甚,“那你也要和她生孩子吗?那我们的序哥儿怎么办?序哥儿才应该是你唯一的嫡子啊。” “孩子哪是那么容易就有的?” 已经撒了谎就只能继续往下圆,韩延青硬着头皮解释,“我只不过是安抚姜氏一二,好让她全心全意为侯府打算,乖乖掏出嫁妆银子,才不会让她生孩子呢。” “不生孩子就好……”韩凌雪喃喃道。 她已经守不住三郎的人,那至少也要替序哥儿守住侯府的家业。 将来序哥儿袭了爵位,她就能像母亲一样,当侯府尊贵的老夫人了。 “青郎,你答应我。” 她又抓住韩延青的衣领,“不光是姜氏,还有那两个姨娘……也不能生孩子!” 韩延青伸手抱住她,“别哭了,我都听你的。” “那你今晚别去蕊姬屋里行不行?青郎……” “好,我们回书房……” * 姜穗宁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韩延青又宿在了书房,让蕊姬白等了一夜。 她夹了一筷子金丝卷,边吃边摇头,“我都努力给她创造机会了,还是没把握住啊。” “奴婢还打听到,药房得了三爷的吩咐,让他们准备避子汤的材料呢。” 彩秀一脸不解,“三爷是不想让两位姨娘生下庶子吗?可他已经有一个庶长子了,再多几个也无所谓啊。” 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小姐不想跟三爷生嫡子。 “这你就不懂了,庶子也得看是谁生的。” 姜穗宁抬眸望着挂在廊下的鸟笼,一只黄鹂在里面叽叽喳喳,她勾唇轻笑,自言自语,“倒是小瞧她了。” 前世韩凌雪能独占韩延青十五年,侯府里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只剩她这个摆设一般的正室,果然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过没关系,她倒要看看,韩延青的“深情”还能坚持多久。 一转眼就到了万寿节当天,按照宫规,有爵位的人家都要进宫赴宴。 这也是平远侯府为数不多的能进宫面圣的时候。 没落的勋贵之家,甚至还不如那些有机会上朝的低阶小官。 姜穗宁一大早就起来,按照品级梳妆打扮,然后等待韩老夫人的召唤。 韩家二爷韩延柏还在回京的船上,因此这次进宫赴宴的女眷就只有姜穗宁和韩老夫人二人。 王氏也想进宫,可她刚犯了大错,丈夫身上又无官职,韩老夫人发了话,让她留下看家。 她看到姜穗宁盛装打扮,光彩照人的模样,嫉妒得眼珠子都绿了。 等韩老夫人梳妆完毕,和姜穗宁坐了一辆马车,韩延青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韩老夫人抓紧一切时间,不忘给姜穗宁洗脑:“姜氏,你若是没嫁给三郎,这辈子都没有进宫面圣的机会。你能坐在这里,都是沾了平远侯府的光,知道吗?” 但姜穗宁现在可不吃这套了,她冲韩老夫人甜甜一笑,“忘了告诉母亲,我大哥因为进献祥瑞有功,陛下特意允准姜家入宫赴宴呢。” 她靠着身后已经旧得脱丝的抱枕,轻轻叹了口气,“儿媳若是没嫁人,现在就能和阿娘坐在自家的八驾马车上了。” 侯府的马车又小又挤,她还不稀罕呢。 韩老夫人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反驳,“你懂什么?马车不在于新旧大小,在于车上挂的家徽!平远侯府的牌子一挂出去,那就是无上的荣耀!” 姜家的马车再大再华贵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介低微商户! 很快马车行至宫门前,姜穗宁掀开车帘往外看,前面还有几十辆马车在排队等候检查。 她回头看了韩老夫人一眼,“母亲,快快挂出平远侯府的牌子,让前面的马车给我们让路啊。你不是说我们侯府的家徽无论走到哪儿都畅通无阻吗?” 韩老夫人:…… 前面马车不是国公家的,就是宰相尚书家,要么就是简在帝心,炙手可热的实权勋爵,平远侯府在他们面前都不够看的! 第27章 这三万两花的太值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不懂规矩就别乱说话。”韩老夫人努力给自己挽尊,“这可是皇城门下,哪能随便插队,否则不乱套了?” “原来如此啊。” 姜穗宁眨着眼,小声嘟囔,“看来平远侯府的牌子也没那么好用嘛……” 韩老夫人哼了一声,“侯府离皇宫不远,我们来得还算早的,就算是排队,肯定也比你娘家人更早进宫。” 姜家不过是沾了祥瑞的光,这辈子才有机会进宫一次罢了,真不知道姜氏有什么可得意的! 韩老夫人自觉扳回一局,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姜穗宁才不会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生气。 反正她闲着没事怼韩老夫人两句,成不成她也过瘾。 她只是偷偷掀开马车帘一角,努力往后方越来越多的马车队伍看去。 兴许一会儿就能看到她家马车了呢? 韩老夫人没等到姜穗宁还嘴,还以为她服软了,心情更好,继续唠叨:“看吧看吧,你就是看花了眼也别想找到姜家的马车……” 话音未落,身后长长的马车队伍忽然骚动起来,各家车夫纷纷驾着马匹往两旁避让,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一片混乱。 侯府驾车的马匹也受了惊吓,不安地走动起来。 韩老夫人吓了一跳,她伸出手来用力抓紧车帘,一边冲车外的韩延青大喊:“三郎,后面出什么事了?” 韩延青骑在马上,视野更好,他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不确定的道:“他们好像在给谁家的马车让路……” “是哪家公府有这么大的派头?”韩老夫人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道,“还是哪位皇亲国戚来了?” 很快这疑问就有了答案—— 通体黑色的平顶马车低调奢华,玄铁车门上雕刻着巨大的饕餮图腾。 “都让开,是玄衣卫的马车!” 认出饕餮图腾的车夫们面如土色,赶着马车往路边退让,给玄衣卫的马车让出一条畅通大道来。 而比那黑色马车更让人闻风丧胆的,则是在一旁悠闲策马的玄衣卫统领,商渡。 他所到之处有如鬼见愁,方圆十丈内无人敢靠近半分。 韩老夫人脸都吓白了,拼命催促自家车夫,“快点,快让开!” 可不能触了那个活阎王的霉头,否则必有抄家灭族之祸。 商渡唇边噙着淡淡笑意,似乎对自己这“生人勿近”的派头十分满意。 他单手控缰绳,长腿轻夹马腹,好巧不巧地停在了平远侯府马车前。 姜穗宁趴在车窗前,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幽深视线。 片刻后,商渡轻启薄唇,似是对周围排队的权贵官员扬声说: “本督奉陛下旨意,接客人入宫赴宴,多谢各位大人慷慨借路。” “哪里哪里,商督主的公务要紧。” “不敢当,商督主奉旨办事,理应先行……” 几个公侯之家的掌权人纷纷掀开车帘,用小心恭敬的口吻和商渡攀谈。 商渡面上依旧是俊美冷漠的神情,对那些恭维吹嘘置若罔闻。 他抬手轻叩车窗,对马车里的人说:“姜大人,不和令妹打个招呼吗?” 下一秒,车窗打开,姜逸探出头,看到对面的姜穗宁,惊喜出声:“宁宁!” 姜穗宁比他更惊讶,“大哥?” 紧接着姜父也挤到车窗前,高兴地冲女儿挥手。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商渡奉旨接入宫的客人,竟然是她娘家人?! 姜穗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商渡。 明朗的日光下,男人肤白唇红,俊美昳丽,唯有那双幽黑眼眸,掩去了真实的情绪。 她不禁喃喃出声:“这三万两花的……也太值了。” 似乎是被她呆呆的模样逗笑了,商渡唇角轻勾,拍了一下马脖子,“走了。” 漂亮神气的黑色骏马哒哒前行,玄衣卫的马车紧随其后,在各家权贵官员的注视下,畅通无阻地直入宫门。 拥挤的马车队伍静谧了一瞬,下一秒如同沸水如油锅炸了开来。 相熟的人家议论纷纷,打探马车中人的来历。 能让杀人不眨眼的玄衣卫商督主以礼相待,亲自开道,那人得是多大的来头? 有人大胆猜想:“该不会是哪家驻守边境的藩王世子,进京来给陛下贺寿了?” 作为现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韩老夫人从姜逸和姜父露面那一刻,整个人就处于呆滞状态。 就算她早已忘记姜家人的长相,可她刚才亲耳听到了,姜氏管那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叫大哥! 韩老夫人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姜穗宁的衣袖,顾不得端庄,“刚才那个人真是你大哥?” “母亲这话说的,我还能认错自己的亲大哥不成?”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扬眉吐气的骄傲。 她推开韩老夫人的手,挺直脊背,理了理裙摆,慢条斯理道:“哎,母亲刚才还说我娘家人不知要何时进宫呢,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是第一个入宫的,呵呵……” 韩老夫人面色变幻不定,又懊悔又心痛。 懊悔,是因为她刚才被商渡身上的骇人气势吓住,没有第一时间和亲家公打招呼,拉近关系。 心痛,是因为陛下竟然如此看重姜家献上的“祥瑞”,如果当初把这好事给了韩延青,那现在由商渡开道,第一个进宫的就是他们平远侯府了,哪还有姜氏跟她炫耀的机会? 韩老夫人捂着心口,只觉得呼吸不畅,难受得不想说话了。 姜穗宁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接下来也不再刺激韩老夫人脆弱的小心脏了,安安静静等排队进宫。 马车外的韩延青也大受震撼,几次想要掀开车帘找姜穗宁问个清楚,却又碍于人多眼杂,只能忍住。 车队缓缓前进,终于轮到平远侯府了。 姜穗宁和韩老夫人下了马车,接受内侍搜身检查,确认身上没有携带利器后,便有宫女引导她们前往后宫。 进宫赴宴是男女宾客分开,顺康帝在前殿召见文臣武将,权贵宗亲,女眷命妇则是在后宫宴饮。 后宫没有皇后,宴会一般由位分最高的贵妃娘娘主持。 韩老夫人和姜穗宁在女官的带领下穿过花园御道,眼看就要进入布宴的风华殿,斜刺里忽然走出来一名衣着华贵,云髻高挽的宫装丽人。 引路女官连忙停步,“给六皇子妃请安。” 韩老夫人和姜穗宁也躬身行礼,“臣妇见过六皇子妃。” 六皇子妃陆锦瑟已经在这里等半天了,她一见到姜穗宁,眸中闪过仇恨的冷光,厉声道:“跪下!” 第28章 这笔账她记下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事发突然,姜穗宁还没反应过来,跟在陆锦瑟身后的两个宫女已经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往下一按。 只听咚的一声,她的膝盖就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砖上。 姜穗宁吃痛地狠狠皱眉,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一边挣扎着,一边抬起头直视陆锦瑟,“六皇子妃,请问臣妇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公然折辱?” “姜穗宁,你当街污蔑我妹妹名声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陆锦瑟怒视着她,那天陆锦瑶在街上被姜穗宁羞辱,又被商渡吓晕,回到府里就大病了一场,至今还不能出门。 她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护短得不行,今天特意等在这里,就是要给姜穗宁一个教训。 姜穗宁咬牙艰难出声,“是陆锦瑶先在街上撞我马车,又想用鞭子毁我容貌,是她自作自受!” “你少强词夺理!像你这种嚣张跋扈的妇人,就该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你也配参加父皇寿宴?” 眼看又有女眷过来,韩老夫人急得不行,生怕被人看到丢脸,使劲推搡了姜穗宁好几下,“混账东西,还不快给六皇子妃娘娘磕头赔罪!” 又对陆锦瑟赔笑脸求饶:“六皇子妃娘娘,当初是姜氏死皮赖脸非要嫁给我儿子,没想到她进了门也不安分,四处闯祸,您要罚就罚她好了,可不关我们平远侯府的事啊!” “韩老夫人放心,我这个人最是恩怨分明,绝不会牵连无辜。” 陆锦瑟得意地看着姜穗宁跪在地上的惨状,有恃无恐。 今日寿宴明面上是贵妃主持,实际各处细节都是她婆母贤妃在打理,她带来的宫女都是心腹,不管怎么折腾姜穗宁,也不会传到贵妃娘娘那里去。 这时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面带焦急,低声在陆锦瑟耳边说了什么。 陆锦瑟面色微变,惊疑不定地看了姜穗宁一眼,不甘心地开口:“放开她。” 宫女松了手,姜穗宁忍着膝盖处的剧痛站了起来,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妆容狼狈,那双杏眼却雪亮逼人,毫无畏惧地直视她。 陆锦瑟被她明亮锐利的目光所摄,心头越发恼火,“怎么,我教训了你,你还敢怀恨在心?” “臣妇想送六皇子妃一句话。”姜穗宁仰着头,红唇微勾,一字一顿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笔账她记下了,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你!” 陆锦瑟抬手就想打她,又被那个小宫女拦下,冲她摇了摇头。 “……好,我等着!” 陆锦瑟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一走,韩老夫人立刻原形毕露,气急败坏地质问她:“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招惹六皇子妃和陆家!你自己找死也别连累了侯府!” 姜穗宁揉着膝盖,不冷不热的道:“如果真到了抄家灭族那天,儿媳一定会带着母亲一起上路。” “你!” 韩老夫人气得也想打她,余光注意到后面越来越近的命妇女眷,只能硬生生压下怒火,“你自己去找个地方更衣梳妆吧,我先进殿了。” 说罢一甩裙角,小脚倒腾得飞快,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一样。 姜穗宁从袖中摸出一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递给引路女官,“劳烦姐姐带我去净房。” 女官带她去了后殿的一处偏僻宫室。姜穗宁简单补了补脸上的脂粉,又打理干净裙摆上沾的灰尘,确定看不出来异样后,才回到了正殿。 韩老夫人已经落座,正和相熟的夫人们交谈甚欢,看到姜穗宁回来,立刻不满地拉下脸,“怎么去了那么久?” 姜穗宁低头敛目,显得格外柔顺,“母亲息怒,儿媳下次一定注意。” “嗯。”韩老夫人神色稍霁,又跟老姐妹诉苦似的抱怨,“我这儿媳出身小门小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宫,吓得像个鹌鹑崽子,让你们见笑了。” 这些夫人们平日里就和韩老夫人趣味相投,对姜穗宁的家世背景也是心知肚明,闻言纷纷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啧啧摇头。 “怪不得老祖宗都说门当户对呢,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一介商户女,能嫁入侯府做嫡子正妻,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对了,我记得她当时是不小心落了水,被你家三郎救了,所以才能嫁入侯府吧?” “啧啧啧,谁知道这落水是不小心还是有意算计呢?我说你们侯府真是仁善,换做是我家啊,直接一顶小轿抬进门算了!” 姜穗宁低头不语,任凭这些中伤之言肆意发酵。 前世便是如此,韩老夫人不遗余力地在各种场合打压她抹黑她,让所有人都认为她能嫁进侯府是刻意算计,把平远侯府,她和韩延青打造成了善良宽容的大好人。 她被这些流言蜚语和道德枷锁压得抬不起头来,不得不收敛性情,一心一意为侯府操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刷她给侯府带来的耻辱。 现在想想,前世的她真是太傻了,怎么会信了这些鬼话呢? 就因为她们人多,所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吗? 姜穗宁低着头,听着她们越说越难听,不但没有觉得难堪,甚至还偷偷翘起了唇角。 这些长舌妇,已经不会再伤害到她了。 她甚至觉得她们很可怜,被困在后宅的人生,只剩下斗小妾斗妯娌,捕风捉影传闲话了。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到!” 门口传来小太监的唱名,今日寿宴的主人,后宫分量最重的贵淑德贤四妃终于姗姗而来。 女眷们停止闲话,起身跪拜行礼。 “都起来吧。今儿是陛下的五十圣寿,君臣同乐,大家都不要拘谨,热热闹闹的才好。” 贵妃笑意盈盈地摆摆手,她多年圣宠不衰,又是大皇子生母,已经是后宫实际上的主人,意气风发,华贵不可方物。 四妃入座后,宴席正式开始,众人有说有笑,不知怎么话题就转到了祥瑞身上。 贵妃笑道:“本宫已经见过那块九龙白玉壁了,真真是天然造化,鬼斧神工,说明我大周朝是天之所向,有仙人庇佑,必定昌盛万年。” 女眷们纷纷举杯,遥祝顺康帝福寿绵长,大周朝国祚昌隆。 有人大着胆子凑趣:“要是陛下能把祥瑞送到后宫来,给我们大家也开开眼就好了。” “这有何难?”贵妃自信满满地答应下来,叫来贴身女官,“去帮本宫向陛下讨个情,请他把九龙白玉璧送来一观,也让女眷们沾沾福气。” “多谢娘娘。” “贵妃娘娘体恤臣下,不愧为宫中表率。” 女眷们花式夸赞,姜穗宁偷偷抬头,看着贵妃意气风发的模样,其余三妃都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避其锋芒。 想起前世顺康帝晚年那惊心动魄的夺嫡之争,姜穗宁不禁暗中感慨。 谁能想到今日还盛宠飞扬的贵妃娘娘,后来会落了个自焚于冷宫的下场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大殿门口忽地出现一抹玄色阴影。 贵妃脸色一变,蹙着秀眉开口:“商督主怎么到后宫来了?” 听到这三个字,刚才还热闹叽喳的女眷们瞬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胆子小的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在发抖了。 商渡闲庭信步地迈进大殿,黑色斗篷下的大红色官服殷如血,腰间挂的长刀随着他的脚步轻微起伏,咔哒作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他一直走到大殿中央,才微微躬身,敷衍至极地对贵妃行了个礼。 “陛下口谕,传姜氏女至勤政殿面圣。” 第29章 姜穗宁,你怕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寂静无声的大殿内,男人清冷如碎玉般的嗓音缓缓响起。 姜氏女? 贵妃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各家勋贵和朝中重臣的资料,露出困惑之色,问商渡:“陛下可说了是哪家姜氏女?” 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商渡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所到之处,女眷纷纷避让般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除了姜穗宁。 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他身上冷峻肃杀的气息,商渡看过来时,她正双手捧着一块桂花酥,小口小口地啃着,两腮微鼓,像个努力囤粮的小松鼠。 听到贵妃发问,商渡才收回视线。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陛下要见的,是宣奉郎姜逸的妹妹。” 说到姜逸,那贵妃可就熟悉了,最近顺康帝没少念叨这个名字。 为大周朝献上祥瑞的有福之人嘛。 虽说只是个八品宣奉郎的虚职,但只要能被陛下记住,此人将来的前途就差不了。 贵妃扬起笑脸,装作惊喜地看向下方,“原来姜宣奉郎的妹妹今日也进宫赴宴了?快出来让本宫瞧瞧。” 突然被点到名的姜穗宁傻眼了,她连忙抹去嘴角的点心渣子,起身行礼。 “姜穗宁见过贵妃娘娘。” 看清姜穗宁的长相后,贵妃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凝滞,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姜逸的妹妹,竟是如此人间绝色! “商督主,不知陛下为何要召见姜氏?”贵妃飞快调整好表情,“让她一个女眷去勤政殿,不太方便吧?” 商渡眼眸轻抬,只一眼似乎就看穿了贵妃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还有她脸上的忌惮之色。 他语调懒洋洋的,“贵妃娘娘真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陛下?” 贵妃尬笑,“陛下行事自然有他的深意,本宫便不多言了,商督主快带姜氏过去吧。” 商渡冲姜穗宁勾了勾手,“过来。” “是。” 姜穗宁努力表现得镇定,跟在商渡身后,亦步亦趋出了大殿。 二人刚一离开,贵妃便对心腹宫女低声说:“去查查,这个姜氏是怎么进宫赴宴的?” 坐在下面的韩老夫人脸色惊疑不定,身子抖得不行,头埋得低低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造了孽了,侯府怎么娶进来一个这么能折腾的媳妇儿啊! 看商渡那张仿佛被人欠了十万两的棺材脸,该不会是姜家在御前行为不当,触怒龙颜了吧? 韩老夫人悄悄双手合十,祈求满天神佛。 ——是姜家的人犯了事,可千万别牵扯到平远侯府啊! * 姜穗宁跟在商渡身后走出了大殿。 从这里到勤政殿还有一段路,商渡大步走在前方,日光从侧面照下来,在他背后投下一抹拉长的影子。 姜穗宁嫌日头太热,想躲在他影子下面遮凉,可他越走越快,她要小跑才能跟上。 她气得跺脚,“喂,你等等我啊!” “小废物。” 商渡轻嗤,放慢了脚步等她追上。 天高云淡,空旷的汉白玉广场上只有二人的脚步声。 姜穗宁轻扯他的袖口,“商大人,商督主,透露一下呗,陛下为什么要见我?” 商渡斜她一眼,忽然恶劣地勾唇一笑,“你父兄在御前言行无状,陛下让我抓你去砍头。”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她家可是皇商,商人最擅长什么?当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姜父勤勤恳恳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沾了儿子的光进宫面圣,怎么可能触怒龙颜? 再说今天可是顺康帝的五十大寿,他也不嫌砍头晦气? 姜穗宁有恃无恐,冲商渡挥了挥拳头,“快说实话,否则我就把你小时候的黑历史写成话本子散出去——商、寄、奴!” “说得好像你没有黑历史一样。”商渡语气散漫,似乎还含了淡淡笑意,“姜四郎?” 姜穗宁…… “算了,不逗你。” 高大巍峨的勤政殿就在眼前,商渡一秒恢复正经,“今日是陛下万寿节,大周的附属国南越也派遣使团来祝贺。就在方才宫宴上,南越使团忽然提出,要向大周有才学之士讨教算学。” 姜穗宁蹙眉,“南越不过一介蛮夷小国,竟然敢向我天朝挑衅?” “这事坏就坏在,南越使团是有备而来,提出的题目一道比一道刁钻。” 商渡语气带了几分讽意,“而今日出席宫宴的大都是六部高官,让他们写折子,甩锅哭穷,弹劾对手倒是信手拈来,可说到算学术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姜穗宁,故意卖关子,“你可知道刚才应答南越出题的人是谁?” 姜穗宁想了想,眼睛瞪圆,不可置信地开口:“该不会是我大哥吧?” 她好像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陛下召见了。 商渡点头,“你大哥解出了三道题目,却被第四道难住了。随后他主动向陛下提起,家中有一小妹,自幼精通算学术数……” “原来如此。” 姜穗宁的猜测得到证实,她从五岁起就跟着姜家的老账房学习打算盘。后来姜父见她对数字格外敏感,又为她搜罗了许多算学术数的名家孤本,还请了名师指导。 她的哥哥们也凑趣上过几堂课,可随着课程难度加深,算题越发深奥晦涩,他们就纷纷溜之大吉,跟着姜父出去跑铺子了。 这个爱好唯有姜穗宁坚持了下来,直到她嫁人。 看来南越使臣出的题目颇有难度,大哥要拿她搬救兵了。 姜穗宁没说话,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些年跟着老师们学过的那些术数题目。 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 大脑飞速运转,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商渡注意到她眉头紧蹙,小脸紧绷的模样,也跟着站定。 “姜穗宁。” 他忽然叫她名字,语气格外正经。 姜穗宁回过神,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你怕吗?” “若是害怕,我去帮你推了。” 商渡说得很轻巧,仿佛“抗旨”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说什么胡话!” 姜穗宁气鼓鼓地在他靴子上踩了一脚,骄傲地抬起下巴,“师傅都说我在算学方面的造诣无出其右,一个南越使臣罢了,能是我的对手?” 她学着商渡以往甩披风的帅气模样,使劲抖了下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勤政殿—— 片刻后,商渡听到她清亮悦耳,中气十足的声音。 “臣女姜穗宁,叩见陛下!” 第30章 挑战?你南越还不够资格!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可恶的商寄奴,竟然敢质疑她的能力? 姜穗宁憋着一口气,昂首阔步进了大殿。 下一秒就被大殿内数不清的人头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悄悄深呼吸。 冷静,冷静,就当他们是田里种的大白菜…… 多亏姜穗宁小时候就女扮男装,跟着姜父东奔西走,也算见过不少世面,若是换了哪家闺秀,冷不丁见到这么多外男,只怕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不急不缓,莲步轻移来到御座下方,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臣女姜穗宁,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头顶上传来一把雄浑威严的男子低音,“你便是姜爱卿的妹妹?抬起头来。” 姜穗宁慢慢抬起头,视线只飞快在顺康帝面上一扫而过,然后就垂下眼睛,只盯着他绣了五爪金龙的靴面上,模样十分恭谨。 顺康帝看清她明艳娇美的容颜,只是眉头微微一挑,随即笑着对站在一旁的姜逸说:“允之俊朗端方,令妹也是绮年玉貌,看来你们姜家的风水不错,儿女都如此出众,朕都要开始好奇你那几个弟弟,是否也像你一样好风仪了。” “微臣不敢当,都是陛下治国有道,我大周朝昌盛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才有微臣一家的安宁生活。” 姜逸拱手行礼,宽袍广袖的装束越发显得君子翩翩如玉,姿态从容闲适,完全不输世家子弟风范。 他朗笑道:“微臣的弟弟们尚且年幼顽劣,不敢污了陛下圣颜。且等微臣回去严加教导,什么时候能拿出手了,再带来给陛下遛遛吧。” 顺康帝哈哈一笑,“那就说定了,朕等着见你家的小子们。” 说完才想起姜穗宁还跪着,挥手道:“给姜氏赐座。” 姜穗宁起身谢恩,小太监搬来一个圆凳放在姜逸身后,她轻轻坐了半个身子,心中已经安定许多。 看得出来,陛下对大哥的印象还不错,都能喊他的表字,还称他为爱卿了。 嗯,一定是大哥的好相貌好风度占了优势,毕竟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就连陛下也不能例外。 姜穗宁抬起头,意外发现韩延青就坐在对面的席位上,此刻正拼命冲她挤眉弄眼,像是要表达什么。 ……看不懂,好像脸抽风了一样。 姜穗宁果断移开目光,拒绝和他眼神对视。 这可把韩延青急坏了,若非这是在宫宴上,陛下还坐在上面,他非要冲过去揪住姜穗宁不可。 她竟敢在陛下面前自称“臣女”,以姜逸之妹身份面圣,完全忘了她现在是平远侯府的三夫人吗? 韩延青心底窝着火,用力攥紧拳头。 方才南越使臣忽然提出要和大周比试算学,刁钻的题目难倒了无数高官重臣,唯有姜逸主动请缨,解答出了三道题。 那些题目韩延青看着就头大,姜逸怎么敢保证姜穗宁能解出来?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姜穗宁懂算学?她不就是平日里爱打打算盘,翻翻账本吗? 和南越使臣比试,事关大周作为天朝上国的颜面,姜逸怎么敢把她推到前台上来? 万一姜穗宁答不上来,让大周朝,让陛下丢了面子,这样的罪过姜家承担得起吗? 而姜穗宁现在是他的妻子,平远侯府会不会也跟着受连累? 韩延青拼命朝她使眼色,就是希望她有自知之明,趁早回后宫去,别来掺和两国邦交这样的大事。 可是姜穗宁竟然装作看不到他,真是气死人了。 韩延青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姜穗宁在御前出了丑,触怒龙颜,他就……他就一纸休书休了她! 侯府绝对不能被姜家拖累了! “姜氏,允之说你自幼精通算学,比他还厉害,是不是真的?” 顺康帝正在问姜穗宁。 姜穗宁起身回话,“臣女出身商户之家,从小不喜琴棋书画,只对算数看账有兴趣,闺中时光漫长,只能靠算数解题消遣。而哥哥要陪着父亲东奔西走做生意,在这方面不如臣女用心钻研。” 姜逸看着妹妹,满眼都是宠溺。“陛下,臣妹性格谦逊,不敢口出妄言,但微臣的父亲为她请过好几位算学师父,他们都夸臣妹天赋异禀呢。” 姜穗宁只能“谦逊”微笑,“哥哥过誉了……” 喂喂,现在还不知道南越使臣出的什么题目,别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姜逸却已经化身无脑妹控,恨不得让顺康帝知道她从小就有多聪明。 “好,那朕就要看看姜氏的算学才华了。” 顺康帝望向另一边,南越使团所在的位置,“阮世子,你可以继续出题了。” 姜穗宁望过去,对面站起一名年轻瘦小,皮肤微黑的男子。 姜逸小声为她介绍:“这位阮世子是南越王嫡子,如无意外,他将来会继承南越封地。” 姜穗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殿中央摆了两张相对着的桌案,姜穗宁走到其中一张桌前,对侍立一旁的小太监说:“请给我一把算盘和纸笔。” 小太监很快给她送上来。 姜穗宁拿到算盘,心下稍安,冲对面的阮世子一抬下巴,“请世子出题。” 阮世子刚刚难倒了大周百官,和那位据说是顺康帝新晋宠臣的人,正是志得意满之际,见到姜穗宁一介女流,目露轻蔑,“大周朝是没有能人了吗,为何要让一女子来解答我的题目?”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惹得众臣纷纷侧目。 但他们又无法反驳——谁让今天到场的官员,无一擅长算学术数呢? 大周朝以科举取人才,考校四书五经,经义策论,算学在正经科举学子心里,属于上不得台面的杂学,除非是个人爱好,很少有人会特意去钻研。 兴许在各地下属衙门里会有些负责计算丈量的小吏,但他们也只会照本宣科,无法应对阮世子所提出的这些刁钻问题。 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样的人进宫来,若是大张旗鼓寻找,岂不是更坐实了大周朝无人可用的事实? 本来姜逸主动请缨,给了百官信心,连带着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这个只会钻营阿谀的商户子,似乎也有点本事? 结果姜逸只答出三道题就被难住了,如今他们全部的希望竟然要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 很多人都露出不看好的神情,悄悄地唉声叹气了。 而姜穗宁面对阮世子的质疑和挑衅,不慌不忙,冲他淡淡一笑。 “世子话别说得太满,几道算学小题而已,有我一介女流就够了,哪还用得着朝中重臣费心应对呢?” 换言之,想挑战大周朝的高官能人? 你南越还不够资格! 第31章 我已嫁人,不用你操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阮世子听懂了姜穗宁的嘲讽,黑黄面皮气得涨红,冷哼道:“女子牙尖嘴利,当心嫁不出去。” “看来世子对我大周礼仪还是不够了解。” 姜穗宁微微一笑,“我早已嫁人,有劳世子关心了。” 人群中传出一阵哄笑,上了年纪的朝臣们轻捋胡须,连连点头。 姜家小娘子虽然看着年轻面嫩,但梳了妇人发髻,一看就是嫁了人的。 南越世子自诩精通大周文化,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呵,蕞尔小国,蛮夷之地! 他们自恃身份,不愿与阮世子斗嘴皮子,如今却看到他被姜穗宁嘲讽的无力还击,心中顿觉痛快。 阮世子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恼羞成怒,“……废话少说,答题吧!” “世子请出题。” 姜穗宁莞尔一笑,对比阮世子的气急败坏,风度高下立现。 阮世子定了定神,脱口而出:“远望巍巍塔七层,灯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试问尖头几盏灯?” 姜穗宁飞快拨打着算盘珠子,纤纤玉指错落轻弹,竟给人一种美人抚琴的赏心悦目之感。 片刻后她笃定开口:“三盏。” 阮世子瞳孔一紧。 方才他就是用这道题难住了姜逸,本以为大周朝堂上再无算学人才,正好让他嘲讽奚落一番,必能赢得父王欢心。 没想到姜逸这个妹妹,竟然这么快就解出了答案? 他不愿相信,怀疑的道:“你不会是瞎蒙的吧?” 姜穗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轻蔑地斜他一眼,“世子可以继续出题。” 阮世子想了想,又道:“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一亩。” “又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 姜穗宁一手拨算盘,一手在纸上飞快写写画画,头也不抬的道:“一百六十八步。” 阮世子瞪大眼睛,“你怎么算的这么快?” “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以亩法二百四十步除之,即亩数。” 姜穗宁故意露出轻松的神情,漫不经心道:“这等浅显的算题,衙门里任何一个负责丈量土地的小吏都会做,阮世子难道没听过我大周的‘鱼鳞图册’吗?” 阮世子咬了咬牙,不信邪地继续,“又有邪田,正广六十五步,一畔从一百步,一畔从七十二步。问为田几何?” 又是一阵清脆的算盘珠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姜穗宁悦耳动听的嗓音,“二十三亩七十步。” “又有箕田,舌广二十,踵广五步,正从三十步,问田几何?” 这题比上一道更刁钻,但依旧难不倒姜穗宁,“一亩一百三十五步。” 又算对了? 阮世子大惊失色,情绪不稳,差点碰翻了座椅。 吏部尚书捅了捅户部尚书的胳膊肘,小声问道:“老许,我记得全国的鱼鳞图册在你们户部都有备份吧,真如姜氏所说,这些题任何一个小吏都会做?” 许尚书拈着胡须点头,“此乃方田术和邪田术。顾名思义,是拿来丈量方正平整的地块,和形状不规则的‘邪田’‘妖田’。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姜氏算得这么快的。” 有些地方小吏或是无能,或是为了偷懒,可能随便用尺绳量一量,编造一个大差不差的亩数登记。又或者是收了地方乡绅的好处,故意给他们划分更多更平整的地块……这些屡禁不止的小猫腻,许尚书心知肚明。 但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他作为户部一把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了事。 顺康帝坐在御座之上,有内侍低声复述两位尚书的对话,他听在耳中,目露精光。 若是各地衙门的小吏都如姜氏这样能干,那大周的土地赋税…… 众人各有思量,而比试还在继续。 阮世子不死心,绞尽脑汁地想出更多难题。 “今有木长二丈,围之三尺。葛生其下,缠木七周,上与木齐。问葛长几何?” “以七周乘三尺为股,木长为句,为之求弦。弦者,葛之长。” 姜穗宁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是为二丈九尺。” 阮世子神情越发急切,甚至还有几分狰狞。 “今有……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几乎在他念出题目的同时,姜穗宁已经开始拨起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声声砸在他心头,如同催命魔音。 姜穗宁一心二用,丝毫不落下风,阮世子前脚刚念完题目,她就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水深一丈二尺,葭长一丈三尺。” “姜娘子威武!” 比起文臣们的矜持,武将们就显得豪爽多了。 他们都是些在军中打拼的大老粗,对什么算学术数一窍不通,但光看姜穗宁那笃定自信的态度,就把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阮世子气得节节败退,有人按捺不住叫了一声好。 这小娘子看着娇娇弱弱,气势倒挺足! 顺康帝哈哈一笑,并未追究叫好之人,显然也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韩延青既是勋贵,又是武官,也坐在武将堆里。 看着周围的同僚们都对姜穗宁露出赞许欣赏之色,还有几个大老粗交头接耳,夸赞姜穗宁的美貌。 “姜娘子长得美,又会算数,管家理事肯定是一把好手。娘家有钱,哥哥又成了陛下新宠。啧,到底是哪个小子祖坟冒青烟了,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韩延青坐着一动不动,内心的虚荣心已经无限膨胀。 他几次想开口,说姜穗宁正是他的妻子。 但她和南越世子的比试还没结束,万一有姜穗宁答不出来的题目呢? 韩延青决定再等一等,等确定姜穗宁真能赢过阮世子再说。 比试还在继续。 阮世子一道接一道出题,题目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但不管他出的题目多刁钻,姜穗宁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出答案。 拨弄算盘珠子的指尖快出了残影,草稿纸上写满了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线条和符号。 恍惚间,姜穗宁好像又回到了还未嫁人时,和师傅讨论算题,绞尽脑汁做考卷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笑意,这些在外人眼中晦涩深奥的算题,对她而言却是最好的消遣。 在文武百官,勋贵皇亲的期待与注视之下,她不但没有拘束紧张,反而越发圆融自如,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玄妙境界。 第32章 你能算出答案,我便认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阮世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不停地冒出黄豆大的汗珠,里衣也被背上冷汗所浸透。 他在南越长大,从小就听父王讲,大周的国土有多么辽阔,大周的百姓有多么富庶,有吃不完的稻米,穿不完的新衣。 而南越气候湿热,酷暑难耐,又多山地丘陵,无法大规模种植稻麦,南越人只能靠山吃山,靠天吃饭,每日都为了生计奔波劳碌。 阮世子这是第一次来到大周,来到京城,看到这富饶壮阔的天子都城,他心中的野心在无限膨胀。 凭什么南越作为大周属国,却只能偏安一隅,连一块平整的土地都分不到? 大周皇帝不是自诩宽和仁慈吗,南越已经奉大周为主,那他为自己的子民多争取一些福祉不行吗? 进宫赴宴前,阮世子做了充分的调查,知道大周重文轻武,重八股轻算学,而这恰好是他所擅长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给大周朝堂来个下马威,之后便能顺理成章提更多要求,索取更多的封地和资源。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眼前的小女子给破坏了! 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姜穗宁在算学一道的造诣远超过他自己。 如今她已经恍惚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势自信,正在不断冲击他的内心防线。 阮世子已经心生怯意,他努力想要搜刮出更难的题目,大脑却成了一片空白,陷入长久的沉默。 “……答案是红豆一万四千五百三十六粒,绿豆两万八千九百一十三粒。” 姜穗宁放下笔,信心满满地报出答案。 完了。 阮世子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他能想出的最难题目,竟然又被姜穗宁算出来了,而且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世子似乎身体不适,还要继续比吗?” 姜穗宁是懂得如何扎心的,自己赢得漂漂亮亮还不忘打击对手。 顺康帝呵呵一笑,吩咐内侍,“给阮世子和姜娘子上参茶。” “多谢陛下赐茶。”姜穗宁笑眯眯的,“阮世子,你可要好好补一补,我看你现在模样虚得很呢。” 阮世子铁青着脸,拿起参茶吨吨吨一饮而尽,使劲一抹嘴角。 “再来——” “等等。” 姜穗宁忽然叫停,不紧不慢地说:“刚才一直是世子在给我出题,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 “姜娘子说得对!” “凭什么只能你考咱们,也让咱们来考考你啊!” 武将们已经化身姜穗宁死忠粉,纷纷为她声援。 姜穗宁冲对面的武将们笑着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然后转过身,略带挑衅地看向阮世子,“世子敢不敢回答我一道题,若你能解出答案,那我便自行认输!” 轰! 全场哗然! 文臣们着急了。 吏部尚书拍着大腿惋惜:“我方形势大好,那阮世子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认输了,何必还要给他答题的机会?姜娘子还是太年轻冲动了,万一输给阮世子,岂不是辜负了陛下信任?” 户部许尚书老神在在,“莫慌,我看姜娘子在算学上的造诣远远高于阮世子,她一定是心中有底气,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阮世子一直想要试探出姜穗宁的短板在哪里,却没想过自己在出题的同时,反而被姜穗宁摸清了底牌。 她从来不是一味防御的性格,最好的防御,便是主动进攻! 她要彻底摧毁阮世子的骄傲,让他再也不敢对大周生出轻视傲慢之心! 阮世子又喝了一杯参茶,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狂跳。 要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奋力一搏吗? 以姜穗宁的算学天赋,他实在想不出更难的题目了。 但若是自己能解出她出的题,那就真能逆风翻盘了。 要赌一把吗? 破釜沉舟一般,他艰难开口:“请……姜娘子赐教。” “世子爽快!” 姜穗宁一拍手,旋即语速飞快:“今有良马与驽马发京城至冀北,已知冀北至京城一千一百二十五里。良马初日行一百零三里,日增一十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六里,日减半里。良马先至冀北,复还迎驽马,问两马何日相逢?” 阮世子神情一震,连忙拿起笔,飞快记下姜穗宁所说的数字。 他面前的桌案上也摆了算盘和纸笔,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阮世子疯狂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停笔,拨弄几下算盘珠子,时而抓耳挠腮,在纸上涂出一个个斗大的墨团,揉吧揉吧扔到地上。 比起姜穗宁计算时的气定神闲,优雅自信,阮世子此刻的状态堪称慌乱又狼狈。 一向不和的文臣武将们,突然变得空前一致,团结对外,大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闷笑声,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奚落。 “切,那南越世子刚才还趾高气昂,像个上蹿下跳的黄皮猴子,这下也被姜娘子考住了吧?”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算学还有这么多花样百出的题目。哎,你刚才记住了吗,什么良马驽马,跑得快又跑得慢,还来回折返……这不有毛病吗?” “你没文化就少说两句吧!我倒觉得这算学术数挺有意思的,回去也给我家小子请个师傅来教教。” “哈哈哈,你看他手忙脚乱打算盘的样子太好笑了,跟姜娘子完全没法比嘛!果然啊,美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阮世子周围已经扔了一地的废纸团,他下笔的动作越来越慌乱,越来越用力,口中念念有词,显然已经陷入疯魔状态。 “良马……驽马……不对……又不对……” 姜逸实在按捺不住,偷偷凑到妹妹身边,小声问:“宁宁,你相信他一定解不出来这道题吗?” “相信啊。”姜穗宁单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阮世子发疯。 就连顺康帝也十分好奇,派小太监去询问姜穗宁,这道题该如何解答。 姜穗宁不卑不亢地摇头,“答案暂时保密,请陛下恕罪。” 顺康帝只好继续等待。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阮世子满头大汗,脸色难看,显然还没解出答案。 为什么怎么算都不对?! 他又急又气,怒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世子!” 南越使团的随行官员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查看。 一名护卫打扮的健硕男子对姜穗宁怒目而视,“你对我们世子用了什么妖法?若世子有何不测,我一定要你偿命——” “放肆!” 商渡大步上前,拦在姜穗宁身前,手扶刀柄,神色冷峻。 顺康帝也面露不悦。 今日可是他的寿诞,南越世子挑衅在先,如今答不上来题目还吐了血,真是晦气。 “陛下。” 商渡忽然转头望向御座,冲顺康帝露出一抹阴郁又病态的微笑。 “红色喜庆,臣愿为陛下再杀几个,助助兴。” 他指尖微动,推起刀柄,只听铮地一声脆响,冰凉雪亮的刀锋亮出一截,银白的弧光耀眼刺目。 下一秒,一队训练有素的玄衣卫冲进大殿,将南越使臣团团围住。 第33章 这是朕和你的秘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武将们也纷纷起身,对南越使团怒目而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咳咳咳……” 阮世子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声,强撑着站起身,面向顺康帝,深深一拜。 “请大周陛下明鉴,南越……绝无叛逆之心!” 他抹去唇角血迹,哑着嗓子艰难开口:“姜娘子聪慧绝伦,小臣心服口服,甘愿认输!” 顺康帝忽然笑了起来。 “年轻人心高气盛是好事。只需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好!” 说完,他似是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 玄衣卫立刻如黑潮般退出大殿,武将们也回到座位上。 商渡松开手,长刀入鞘。但他依旧站在姜穗宁面前,视线凛冽如寒冬,紧紧锁定阮世子,如同一头盯住猎物的孤狼。 阮世子吐了血,自然无法再留在宫中参宴。 他被其他南越使臣搀扶着往外走,经过姜穗宁身边时忽然停住,问她:“姜娘子,能不能告诉我这道题的答案?” 姜穗宁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目光,红唇微弯,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能。” “世子不是自负算学精湛,嘲笑我大周无人吗?那你就回去慢慢想好了!” 阮世子脸色白了又白,最后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出了宫。 顺康帝饶有兴味地问姜穗宁:“姜氏,你刚才说要保密,现在可以告诉朕答案了吗?” 姜穗宁清清嗓子,小声道:“可以是可以,但……只能让陛下一个人知道。” 她回到长桌前,提笔写下几行字,然后对折了好几下,叠成一个小方块,才交给内侍。 内侍不敢偷看,恭恭敬敬地呈上去。 顺康帝的好奇心已经被她勾到了顶点,一拿到纸条就迫不及待地打开。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先是一愣,随即不加掩饰地放声大笑! 笑声之大,几乎要穿透大殿,从前朝传到后宫去了。 顺康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姜穗宁点了点,“姜氏,你啊你……” 殿内文武百官也好奇得不行,几百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顺康帝。 陛下,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让您这么开心? 能不能让臣也跟着乐一乐啊? 姜穗宁见状连忙出声提醒,“陛下,说好了只能让您一个人知道的!” 顺康帝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点着头道:“没错,这是朕和你之间的秘密,其他人都不要问了!” 说完,他直接把那张字条丢进了铜兽香炉中,很快被火舌吞没,化为灰烬。 户部许尚书急得“哎呀”了一声,五十多岁,白胡子飘飘的老大人,抓耳挠腮,风度全无。 顺康帝看着更想笑了,憋着乐道:“众位爱卿若想知道,便自己拿了题目慢慢算去吧。” 此时众人还不知道,京城内很快就会刮起一阵“算学热”——各家勋贵高官都把自家孩子送去学算学,少爷们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题目折磨得狂掉头发,吃不好睡不好,更别提出去斗鸡走狗耍乐了…… 顺康帝对姜穗宁满意地点头,“姜氏,你今日立了大功,狠狠挫了南越使臣的锐气,可想要什么赏赐?你尽管说。” 赏赐? 姜穗宁睁大了眼睛,意外又惊喜。 顺康帝这话的意思是……条件任凭她开? 那她能不能求一份准她和离的圣旨? 或者再大胆一点,直接休了韩延青那个渣男! 座位上,韩延青亦是瞪大了眼睛,心头火热。 他拼命朝姜穗宁使眼色,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出嫁从夫! 姜穗宁要赏赐有什么用,当然要给他这个夫君啊! 只要她开口,他就能越过二哥,直接继承平远侯爵位了! 韩延青这个着急啊,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挪来挪去,活像是坐了钉子。 引得周围武将频频投来打量视线。 更有人小声嘟囔:“他想引起姜娘子注意,也不用这么失礼吧?再说姜娘子可是成了亲的……” 韩延青无视那些视线和嘲笑,使劲力气,终于让姜穗宁“大发慈悲”地看了他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姜穗宁恭恭敬敬冲着御座道:“陛下,臣女别无所求,只愿大周海晏河清,四海承平,州郡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这样臣女的父亲和哥哥们出门行商时,便能一路平安顺遂,畅通无阻,臣女和母亲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方才短短的几息之间,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今天是顺康帝五十圣寿,她却要求一份和离圣旨,暴露自己夫妻不和,家宅不宁的事实,只会让陛下觉得扫兴晦气。 但,只要今日她和哥哥能在顺康帝面前留个好印象,还愁以后没有机会吗? 她可不想和顺康帝做一锤子买卖。 一个成功的商人,应该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好!” 顺康帝拊掌大笑,显然对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 他从见到姜穗宁的第一眼,就被她身上那股旺盛的生命力所感染。 如今听她字字句句都饱含对家人的关心,真诚盼望父兄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平安。 这份真心,在亲情薄弱的皇家,才最难得珍贵。 顺康帝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慈爱,“虽然你嘴上说别无所求,但朕也不是小气之人。梁公公,去开朕的私库,取那柄翡翠如意来。” 梁公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柄约八寸长,通体翠绿的玉如意回来了。 那翡翠绿得没有一丝杂质,色正而浓,又晶莹剔透,在日光下闪着莹润的光,看得姜穗宁眼睛都直了。 这可是翡翠中的极品帝王绿啊! 这么大一块未经雕琢的原石就已经价值万金,更不用说还是出自皇家私库,陛下御赐,充满吉祥兆头的玉如意了! 这是能世世代代传给子孙的传家宝啊! 她脸上的笑容比日光还要灿烂明媚,声音仿佛掺了蜜,又乖又甜。 “臣女谢陛下赏赐!祝陛下长乐安康,长命百岁!” 顺康帝呵呵一笑,示意梁公公把玉如意送过去,又意味深长的道:“朕今日赐你如意,他日你若遇到了什么为难事,朕也会想法子让你如意的。” 姜穗宁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臣女遵旨!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哦。” 她抱紧玉如意,乐颠颠地跑向姜逸,献宝似的给他看,“大哥,你帮我收好,拿回咱们家正堂供起来!” 这么好的宝贝,她才不要带回侯府呢。 韩延青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弄出的声响终于引起了顺康帝的注意,他不悦地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第34章 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心中一惊,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出来,跪在地上:“陛下,微臣韩延青是姜氏的夫君,姜氏御前嬉笑失仪,还请陛下宽恕!” 顺康帝愣了一下,“原来你便是姜氏的夫君?” 姜穗宁是商人之女,他本以为她的夫君也是出身商贾之家,比如姜家的生意伙伴之类的。 没想到竟然也是有资格进宫赴宴的人家。 身姿挺拔,长相也算是英俊端正,相貌堂堂。 顺康帝莫名有种老岳父看女婿的心情,又问:“你是哪家的儿郎啊?” 韩延青压下心头火热,强忍激动道:“微臣是平远侯三子韩延青,现任城北大营参将。” 平远侯? 顺康帝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他微微眯起眸,语气带了几分冷意,“韩参将,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姜氏御前失仪?” 韩延青有点纳闷,他不过是客套几句,找个话题罢了,顺康帝怎么还当真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姜氏出身低微,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请陛下看在她粗鄙无知的份上,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臣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教她规矩,绝不叫她再出来丢人现眼!” 顺康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冷笑两声,“你脑子不好吗?姜氏刚刚在这大殿之上力挫南越世子,扬我大周国威,你管这叫御前失仪?” “是朕,喜爱她聪慧活泼,天真烂漫!是朕,让她尽管提要求,是朕,赐她如意,许她事事如意!” “怎么到了你这个夫君口中,姜氏就变成出身低微,粗鄙无知了?那到底是你说得对,还是朕说得对?” “如果她这样也叫粗鄙无知,那满朝文武答不出南越世子的算题又是什么?腹中空空的草包吗?” 顺康帝越说越生气,狠狠丢出一个茶杯,砸到韩延青面前。 “朕看你才是御前失仪,不知所云!” 飞溅的碎瓷片差点崩进韩延青的眼睛里,他吓坏了,不住地磕头。 “微臣知错,请陛下息怒!请陛下恕罪!” 很快,他的额头就肿起一个通红的大包,亮得吓人。 但顺康帝没发话,他也不敢停,只能继续磕头,在金砖上砸得邦邦响。 姜逸看着这一幕,打心眼里为姜穗宁觉得痛快。 但这是在皇宫里,在勤政殿上,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韩延青丢人,姜穗宁这个做人/妻子的面上也不好看。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求情时,姜穗宁使劲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摇摇头。 让他磕! 磕死才好呢! 她直接收拾嫁妆回娘家改嫁去! 不知过了多久,顺康帝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行了,听着就心烦!你存心给朕找不痛快是不是?” 韩延青这才停下来,身体还在不停发抖,声音虚弱:“臣惶恐,臣万死不敢……” 顺康帝见他软脚虾一般趴在地上,失望之情更盛。 摇了摇头,对姜穗宁说:“怪不得民间常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你怎么嫁了这样一个人?” 不等姜穗宁开口,他又看向姜逸:“允之,这就是你们千挑万选的女婿?” 姜逸苦笑着跪下,“陛下明鉴,臣妹与韩家的婚事实在是……个中复杂,不提也罢,别扫了陛下的兴。” 顺康帝想了想,摆摆手道:“罢了,今日先不提这些。” 姜氏到底是个女儿家,这样公开在一群外男前讨论她的婚事也不好。 他又瞪了韩延青一眼,语气威胁:“朕命你好好对姜氏,尊重她,爱护她,不可轻慢她,欺辱她,否则朕便亲自为她择一夫君!——滚回去!” 韩延青连连称是,屁滚尿流地爬回座位,脑袋恨不得缩进脖子里,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顺康帝又和颜悦色道:“商渡,送姜氏回去吧。这儿都是些大男人,她也不自在。” 商渡微微颔首,“臣遵旨,一定将姜娘子……完璧归赵。” * 还是来时那条路。 不同的是姜穗宁的心情。 她像只雀跃的小鸟,绕着商渡蹦蹦跳跳。 “商寄奴,我刚才厉不厉害?” “陛下对我好和气啊!我还以为他会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严肃老头子呢。” “你想不想知道最后那道题的答案?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姜穗宁双手叉腰,仰着头得意洋洋地看他。 商渡对上她如花笑靥,眼底的寒冰似乎都消融了几分,但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轻声说:“你真以为陛下是对你格外看重,才当众教训你夫君的?” 姜穗宁眨眨眼,“哎?难道不是吗?”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扯着商渡的衣袖耍赖,“商大人,商督主,你快告诉我吧。” 商渡轻勾唇,唇角一瞬即逝狡黠的笑意,“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姜穗宁秒变脸,笑得谄媚,“商大人,奴家求求你了嘛!” 做生意的人,还要什么骨气脸面啊。 她嗓音本就娇软,刻意夹紧拉长更是勾人魂魄,只觉喉头发紧,小腹发热。 商渡不动声色地挣开她,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平复呼吸,这才气息平缓地开口:“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震惊全国的岳老将军谋逆案吧?” 姜穗宁点头,“那时我还没出生,是后来长大了一点,乳母当故事讲给我听的。” 岳老将军曾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为顺康帝开疆扩土,抵御外敌,岳家军更是守住了北方千里防线,被封定国公,世袭罔替。 岳家世代将门,儿郎们个个都能上马杀敌,数年来不知有多少岳家子弟马革裹尸,埋骨沙场。 但就在二十年前,岳老将军率兵迎战北狄,却惨败。随后被人上奏揭发,说他出卖军情,与北狄首领私下通信往来,有谋逆叛国之心,且证据确凿。 顺康帝震怒,连下十道圣旨召岳老将军回京城自辩,却始终毫无音讯。 他一气之下便抄斩了岳家满门,连垂髫小儿都没放过。 消息传至边疆,岳家军哗然,差点激起兵变,被地方守军镇压。 而岳老将军则死在了收复燕云城的最后一场大战中,尸骨无存。 姜穗宁摸着下巴感慨:“我是不相信岳老将军会叛国的,那可是世代为大周守边疆的岳家军啊,岳家人和北狄结了死仇的,他怎么会勾结狄人呢?” 但官方早已盖棺定论,岳家就是叛国罪人。这话姜穗宁也只敢跟商渡说说而已。 听到她的话,商渡眼底的寒冰如春风化雪,寸寸消融。 尘封已久的心门开了一道缝,照进了一束光。 他垂下眼,极快地掩饰了自己微微起伏的心绪,淡声道:“你公爹平远侯,曾是岳老将军旧部,在他麾下立了不少战功,才得以封侯的。” “岳老将军出事后,不少曾和他关系亲密的武将都被牵连,受了清算。只有平远侯,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几乎成了废人,才逃过一劫。” “但他也常年住在京郊温泉庄子里,轻易不回京城,就是怕哪天不小心碍了谁的眼,被告到御前一状。” 姜穗宁一下子就懂了,“陛下看到韩延青,是恨屋及乌了?” 怪不得平远侯府这一代明明有两个嫡子,却迟迟没等到袭爵的旨意。 顺康帝不会是想收回这个爵位了吧? 她想得出神,眉头紧皱,仿佛在为侯府的未来担忧。 商渡看不下去,抬手戳了她额头一下,似笑非笑:“说你眼瞎嫁错了人,还不肯承认?” 第35章 本宫最讨厌这种狐媚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后宫。 贵妃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宫女回来了,低声汇报。 “南越世子要和大周比试算学,姜宣奉郎答出三道题便做不出了,向陛下举荐了他妹妹……” 贵妃听完还是一头雾水,精心修过的弯眉蹙起,“让姜氏去和南越世子比算学?我大周朝堂是无人了吗,她一个女子跑去出什么风头?” “若是逞强答不出来,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六皇子妃陆锦瑟就坐在婆母贤妃身后,离贵妃的宝座也不远,也听到了她和小宫女的交谈。 她眼珠一转,故意笑了两声,引起贵妃注意。 “娘娘有所不知,这姜氏可是个妙人儿呢。” 贵妃一挑眉,“怎么说?” 陆锦瑟轻哼,“娘娘可知,她一介低微商户女,是如何能嫁入平远侯府的?还不是她提前等在了韩延青的必经之路上,装作不慎落水,拼命呼救。韩延青为了救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这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婚事!” 贵妃听到前半截就明白了,顿时目露不屑,轻嗤,“这等小门小户的女子倒是会使手段。” 她在宫里盛宠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低位妃嫔想要分走陛下的宠爱,使出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争奇斗艳。 贵妃最恨这种心思歪了的狐媚子! 刚才初见姜穗宁容貌带来的惊艳,已经化作数不尽的厌恶。 陆锦瑟见贵妃果然露出同仇敌忾之色,心中暗爽,又添油加醋。 “平远侯府真是家风清正的好人家,韩延青也是正人君子,被姜氏算计了也没计较,甚至还给了她正妻之位。否则她哪有入宫拜见娘娘的福气?” 贵妃被挑得怒火更盛,戴了护甲的手重重一拍椅子。 “这种心思卑劣,妄想攀高枝的贱婢,也配做正妻?便是做妾都抬举她了!就该当个最下贱的暖床丫头,日日给主母洗脚!” 她沉着脸吩咐小宫女,“再去前殿打探。若姜氏丢了大周脸面,本宫身为后宫之首,天下女子典范,一定要狠狠责罚她!” 坐在下面的女眷们彼此窃窃私语,交换着小道消息,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正室嫡妻,都见过不少低贱女子为了攀附高门使出的手段。 什么不慎落水……真是太拙劣了! 有人轻嗤:“男人都爱俏,我刚才看那姜氏模样不俗,兴许是韩延青看中了她的长相?” “呸,我最讨厌这样以色侍人的狐媚子,我家老爷最近就天天往新纳的小妾房里钻,我都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平远侯府本就没落已久,不想着和高门联姻,反而娶了个出身低微的商户女,真是走了一步错棋……” “娶妻当娶贤,如果我儿子傻乎乎被这种手段骗了,吵着要娶小门小户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韩老夫人坐在女人堆里,简直是如坐针毡,头埋得越来越低,恨不得挖个坑藏到地底下去。 姜氏真是个灾星! 先是和六皇子妃家结了仇,又被贵妃娘娘公然斥责。 平远侯府早晚要被她拖累死啊! 韩老夫人咯咯磨着牙,低着头,浑浊的老眼里闪过恶毒的冷光。 实在不行,就再配一副当初的药方子,给姜氏喝了,过几个月让她慢慢“病亡”,再将序哥儿过继到她名下。 这样既能给序哥儿一个嫡出身份,又能把姜氏的嫁妆都留在侯府。 姜家为了她的身后香火,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个主意好!她回去就干! “贵妃娘娘!” 飞奔回来的小宫女,打断了韩老夫人的思绪。 贵妃身子微微前倾,带了几分期盼:“如何?姜氏是不是也被南越世子难住了?” 她已经想好,要派宫里最擅长刑罚的嬷嬷,去狠狠打肿那张天生勾人的漂亮脸蛋! 小宫女停下喘了口气,摇着头说:“没有!姜氏把南越世子出的题全都答对了,还出了题目反问南越世子,他算不出来,气得都吐血了!” “陛下高兴极了,说姜氏扬我大周国威,让朝中大人们都向她学学,连基本的算学都不懂,还怎么指望他们去丈量土地,修建堤坝?” “陛下还赏赐了姜氏一柄翡翠玉如意,就是私库里最大最好的那块帝王绿!” 贵妃娘娘震惊地站起来,失声道:“什么?!” 姜氏居然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陆锦瑟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个贱人居然真的懂什么算学? 她不就是个低贱的商户女吗,难不成打算盘也能打出花儿来? 眼看贵妃迟迟没说话,陆锦瑟不死心,又开口:“商人就是鬼心眼子多,她就是运气好蒙对了,兴许是靠脸迷住了南越世子……” “你住口!” 贵妃忽然转过头,疾声厉色地训斥她。 “陛下都夸姜氏聪慧机敏,你是要跟他唱反调吗?” 陆锦瑟一慌,连忙跪下求饶,“娘娘息怒,妾身不敢!” 贵妃冷冷地看着她,就好像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什么一样。 “贤妃,本宫今日看在你和六皇子的份上,就不动用宫规了,管好你家媳妇,以后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污人名节!” 贤妃也连忙起身请罪,“锦瑟心直嘴笨不会说话,嫔妾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请娘娘恕罪。” 贵妃轻哼,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二人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陆锦瑟起身去扶贤妃的胳膊,神情忐忑,“母妃……” 母妃是后宫里公认的好脾气,她不会真的惩罚自己吧? 贤妃看着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姜穗宁就在商渡的护送下回来了。 商渡这回没进殿内,只在门口朝贵妃拱了下手,懒洋洋道:“陛下口谕,姜氏为国立功,着贵妃用心招待,不可怠慢。” 贵妃连忙起身,冲勤政殿方向拜了拜,“臣妾遵旨。” 商渡勾了勾唇,抬手在姜穗宁背上推了一下,“去吧。” 他动作很轻,又有衣袖掩护,无人发现这个小动作。 姜穗宁走进殿内,正要给贵妃行礼。 贵妃已经快步走下来,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姜妹妹,你今日可给我们大周女子长脸了!” 第36章 有仇必须当场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连忙推辞,“娘娘过誉了……” 贵妃笑容满面,非要拉着她去上面坐。让宫女在自己旁边单开了一席,位置比其他三妃还要靠前一点。 姜穗宁坐得诚惶诚恐,贵妃一向眼高于顶,为何突然对她如此热情? 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本宫第一眼见到姜妹妹,就觉得和你特别投缘!” 贵妃对着姜穗宁夸了又夸,“你今日为大周扬了国威,陛下赐你玉如意,本宫也不能落下了。” 说着,她从头上拔下一支名贵的并蒂海棠花步摇,塞到姜穗宁手里。 淑妃、德妃、贤妃也有样学样,纷纷摘下身上的首饰,或手镯,或戒指,或玉佩,赠与姜穗宁。 其他低位妃嫔也不甘落后,她们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干脆凑了一些金银,装满了一小盒送她。 姜穗宁发了笔小财,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多谢各位娘娘。” 不说金银,四妃送的可都是宫里内造的首饰,工艺精湛绝伦,外面根本买不到。 姜穗宁正偷乐,忽然察觉到一道怨恨不甘的目光。 她转头往后看,正对上陆锦瑟忿忿不平的模样。 姜穗宁微微眯眸,冲她勾了下唇,笑得不怀好意。 紧接着,她起身向贵妃行礼谢恩,却突然哎呦一声,歪坐在地上。 贵妃吓了一跳,“姜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快去叫御医——” 姜穗宁捂着膝盖,仰起头故作坚强,“不敢劳烦贵妃娘娘,我没事,只是入席之前被六皇子妃罚了跪,所以膝盖有些肿胀……我回去躺几天就好了!” “罚跪?” 贵妃娘娘凤目一竖,瞪向陆锦瑟,“怎么回事?” 陆锦瑟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妾身冤枉啊!妾身只是……” 姜穗宁好心替她解释:“贵妃娘娘千万不要怪罪六皇子妃,她只是护妹心切,觉得我抢了陆二小姐的心上人,所以想要替她出口气罢了。” “你胡说!” 陆锦瑟再也忍不住,指着姜穗宁大喊:“明明是你在街上污蔑锦瑶,说,说她要给韩延青做妾!我妹妹可是清清白白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能受了这种委屈?” 姜穗宁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含泪地看着她:“我怎么污蔑陆二小姐了?我已经是韩延青的正室妻子,陆二小姐若是还想嫁给韩延青,那不就只能委身做妾吗?难不成还要我自请下堂?” 陆锦瑟气得口不择言,“你这个卑贱的商户女,本就不该占着侯府嫡妻的位子……” 啪! 贵妃抬手给了陆锦瑟一耳光! 长长的护甲刮破她的脸,带出两道血痕。 贵妃怒道:“六皇子妃,本宫看你才是发疯了!今日是陛下的五十圣寿,本宫奉旨操办命妇宫宴,你竟然打着本宫的旗号对官眷用私刑,还有没有把陛下,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贵妃这下全都明白了,陆锦瑟和姜穗宁早有旧怨,所以她刚才才不遗余力地在自己面前抹黑姜穗宁。 而姜穗宁现在正得了陛下夸奖,若是她刚才说的那些气话不小心传到陛下耳朵里,那他会怎么想自己? 贵妃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难道陆锦瑟此举,是在为她婆婆贤妃争宠? 她阴沉沉的目光又看向了贤妃。 贤妃心头一惊,连忙扯着陆锦瑟跪下请罪,“娘娘息怒,都是嫔妾教子无方,嫔妾这就带她回去好好学规矩!” 贵妃叫来两个嬷嬷,“六皇子妃言行无状,人前失仪,罚禁足一月,抄宫规一百遍!” 陆锦瑟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两个嬷嬷拖了下去。 贤妃吓得脸色煞白,也跟着慌慌张张追出去。 贵妃转过头,笑容和煦地对姜穗宁说:“姜妹妹别怕,本宫已经替你教训她了。你本就是平远侯府三媒六聘迎娶进来的正室嫡妻,本宫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嚼你的舌头?” 殿内,刚才还肆意嘲笑姜穗宁的女眷都心虚低头,不敢多言。 姜穗宁一脸感动,“多谢贵妃娘娘为我做主。我自从嫁入平远侯府,一直恪守本分,勤俭持家,孝敬婆母,侍奉夫君……夫君要纳妾,我便亲自为他张罗;就连夫君的庶子,我也视如己出,衣食住行样样关心……” 她假装抹泪,哽咽道:“可还是有人嫌我出身低微,说我嫁入侯府是曲意攀附,用尽了心机手段……” 美人落泪,如雨打海棠,楚楚可怜。 贵妃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本宫明白,做人妻子的都不容易!” 别看她现在盛宠万千,可顺康帝每月也会宠幸其他妃嫔,更有隔三差五就新晋上来的年轻貌美小姑娘。 她心里再难受,有时候也要装着大度,劝顺康帝多去看看其他姐妹。 还有她的大皇子,明明是陛下的长子,勇武善战,满朝称赞,却还是要被那个病恹恹的太子压一头。 更不用说下头那些渐渐长成了的皇子,个个都对储位起了觊觎之心…… 贵妃心中涌起万般愁绪,这一刻和姜穗宁奇妙地共鸣了。 她叹了口气,对姜穗宁认真许诺,“本宫答应你,谁也别想夺了你的嫡妻之位!” 一个陆家,和贤妃六皇子搭上关系又如何?还没被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姜穗宁:……? 不是啊娘娘,其实是我想和离! * 姜穗宁一下子就成了女眷们争相追捧的对象。 她就是去个净房,一路上都能碰到十个打招呼的,八个攀交情的,五个打听她哥哥是否婚配的。 通往净房的这一路变得格外漫长,到最后她憋的脸都红了,咬紧牙关说了句失陪,提起裙角飞奔而逃。 “呼……” 姜穗宁躲在净房里半天没敢动,幸好宫里的净房都用上好的香饵熏过,干干净净的,她还能多待一会儿。 她趴在门缝看了半天,确定外面没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出来。 前世韩老夫人压根没带她进宫赴宴,因为序哥儿病了,她这个“母亲”自然放心不下,留在府里亲自照顾了好几天。 她也没想到这一趟进宫收获会这么大。 就是各家女眷也太“热情”了——她可没忘记自己去勤政殿之前,那些夫人们是如何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她的。 高门主母,变脸也是一门绝技。 不过刚才有几家夫人打听姜逸的婚事……这个倒是可以留意一下,兴许其中有不错的人家? 姜穗宁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冷不防差点撞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夫人。 第37章 臣家里有只小野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哎呦!” 姜穗宁回过神来,连忙扶住对方,“老夫人,您没事吧?” 又连连道歉,“对不住,是我一时走神了,没看到您……” 老夫人被她扶着站稳,笑着摆手,“无碍,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哪能被你撞一下就坏了?” 姜穗宁见她生得慈眉善目,眉眼间俱是开阔之色,说话也风趣诙谐,不由心生亲近之意,笑道,“您没事就好!否则我真是于心不安。” 又主动问:“您是要回大殿吗?我扶着您吧。” “好啊,有劳了。” 老夫人欣然应允,在姜穗宁的搀扶下慢慢往回走。 她打量着姜穗宁秀丽姣好的侧颜,打趣道:“姜娘子,你今天可是人人都想来烧一把的热灶,我老太婆算是沾光了。” 姜穗宁失笑摇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今朝我风光了,她们围着我喋喋不休;他日我落魄了,她们怕是恨不得都来踩上几脚。”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眉眼间也是一片宠辱不惊的淡薄安然。 老夫人眼底带出几分赞赏之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小小年纪便能这样想,很好。” 回大殿的这一路,姜穗宁和这位陌生老夫人聊得很投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直到她在大殿门口看到了翘首期盼的韩老夫人,神色才稍稍转淡。 她微微躬身,“母亲。” 韩老夫人堆起满面笑容,一把拉住她的手,亲昵的道:“你可是我嫡嫡亲的媳妇儿,还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进来,好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把南越世子气吐血的!” 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想着如何让姜穗宁“病亡”,满心都是带着她去跟别人炫耀。 这可是平远侯府娶进来的媳妇儿!连陛下和贵妃娘娘都赞不绝口的聪明人! 姜穗宁被她紧紧拉住,挣脱不得,转过头歉意道,“老夫人,那我……” 陌生老夫人笑容和煦,“无妨,你先进去吧。” 韩老夫人这才注意到与姜穗宁一同回来的人,仔细看了看,突然震惊地瞪大眼睛,“您是……令国公府的萧老太君?!” 平远侯府已经脱离京城顶层权力圈子太久了,她一时竟还没敢认。 令国公府萧家,那可是真正绵延百年的累世勋贵,简在帝心,热灶中的热灶。 姜穗宁什么时候跟萧老太君这么熟稔了? 姜穗宁听了韩老夫人的话也是一惊,连忙冲萧老太君又行了一礼,“对不住,刚才是我冒犯了。” “不知者无罪,何况你还把我好好地送回来了。” 萧老太君越看姜穗宁越是喜欢,从腕上褪下一个水头莹润的老坑镯子,亲自给她戴上。 “我家里有几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孙女儿,你们一定能合得来。改日我让她们给你下帖子,来我家吃点心、逛园子。” 姜穗宁余光注意到,韩老夫人激动地身子都在打颤,仿佛被邀请的是她一样。 她心中只觉好笑,便恭恭敬敬应下,“承蒙您喜爱,穗宁必定如约而至。” 萧老太君慢悠悠地进殿去了,很快就有几家女眷热情地围上去攀谈,只见她神色冷淡地摆摆手,那些人便不敢再纠缠,自觉地退到一旁。 韩老夫人兴奋地抓住姜穗宁,“萧老太君一向深居简出,不爱和人交际,你倒是有几分手段,竟能入了她的眼!” 以往她还真是小瞧这个商户女了,看来以后要多带她出门走动才行,也好为平远侯府广结善缘。 * 前朝。 宴会已经散场,商渡大步走进勤政殿。 “臣已派人密切监视南越使团,目前并未发现任何异动。” “给阮世子看诊的太医回报,他只是一时肝阳上亢,气血攻心,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嗯。” 顺康帝点了点头,看着金阶下商渡笔直挺拔的身姿,忽然来了兴趣,问他:“姜氏只用一道题便把南越世子气吐了血,你可知道那道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商渡思索片刻后,毫不犹豫地开口:“没有答案。” “姜氏敢笃定阮世子答不出来,那就说明这道题目本身有问题,注定无解。” 顺康帝哈哈大笑,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纸条时的惊愕,还有文武百官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的模样,越发觉得有趣。 他饶有兴味道:“你倒是很了解姜氏的性子嘛。” 商渡微垂着眸,想起儿时无数次被那个小狐狸骗得团团转的情景,唇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他淡淡道:“谈不上了解,只是姜氏出身商贾之家——自然是无奸不商,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顺康帝手搭在龙椅上,摩挲着扶手处龙头口含的金珠,状似随意的道:“朕觉得姜家不错,姜逸也不错,可以拿来一用,爱卿以为如何?”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商渡语气冷淡,如一条没有感情的直线,“陛下愿意用他,便是他的福气。” 顺康帝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感慨道:“你总是这样公允无情,难怪朝中上下见了你,就跟耗子遇见猫似的。” 但他正需要商渡这样一把好用的刀,只忠于他一人。 商渡汇报完公事,正要转身退下,又被顺康帝叫住。 “你那靴子是怎么回事?” 顺康帝无意一瞥,发现商渡的黑色靴面上有几抹灰尘,像是被人踩过。 “陛下恕罪,是被猫儿踩的。” 商渡的嗓音似乎都柔和了几分,“臣家里有只散养的小野猫,性子桀骜,动不动就爱挠人踩人,但又实在活泼可爱,臣不忍心严厉管教,只能纵得她肆意妄为了。” 顺康帝第一次知道,向来人厌鬼憎的商渡,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他不怕商渡有自己的喜好弱点,这样用起来反而更放心。 顺康帝:“爱卿对犯人用起刑来从不手软,倒是对一只猫如此宽容。” 商渡轻笑一声,嗓音凉薄讥讽:“有罪之人,比猪狗都不如,也配和臣的小猫儿相提并论?” 商渡离开后,梁公公端了盏参茶上来,“陛下今日心情甚好,都是姜家兄妹带来的。” “是啊,允之不错,出身商户能有这般见识,不比那些公侯子弟差,可酌情一用。” 顺康帝喝了口参茶,“至于姜氏……” 他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目光悠远,像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然后突然就红了眼眶。 “若是朕的瑰月还活着,也该如她一般年纪,也该相看夫君了……” 第38章 母亲一定是被鬼迷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等她回到侯府,看到额头高高肿起,神情颓丧的韩延青,又惊又怒。 姜穗宁还没来得及回棠华苑,就被她叫去寿宁堂好一通骂。 “你这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你现在可是韩家妇,不为自家夫君在御前讨赏,竟还眼睁睁看着他被陛下斥责,见死不救!” “明明只要你一句话,三郎袭爵的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你装什么高风亮节?!” “还有那柄玉如意,怎么就给你哥哥带回去了?那是陛下赏给我们侯府的!你现在就派人回姜家,赶紧给我拿回来!” 一想到韩延青在满朝文武面前出了大丑,韩老夫人这颗心如同在油锅上煎熬,连最基本的面子情都装不住了,指着姜穗宁跳脚大骂。 “蛇蝎毒妇!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在河里活活淹死!我苦命的三郎啊!救人惹了一身骚,连大好的姻缘和前途都断送了……” 韩老夫人边骂边哭,一边还从手指缝里偷看姜穗宁的反应。 姜穗宁静静站在堂前,明艳的面孔沉静如水,没有半分悔恨怨怼之色。 这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憋闷感,让韩老夫人止住了喝骂,生气的道:“你是木头做的吗?三郎伤成这样,你都不觉得内疚心疼吗?” “母亲息怒。” 姜穗宁等她骂够了,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今日有幸得见圣颜,都是沾了我娘家哥哥的光。陛下宠信我哥哥,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我只不过是小小答对了几道算学题,侥幸替陛下出了口气,若我因此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地要赏赐,那陛下会怎么看我,怎么看姜家和侯府?” 姜穗宁突然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锐色:“况且……母亲难道真的不知,侯府爵位迟迟未定的原因吗?” 韩老夫人被她眼底一瞬间迸射的冷光吓住了,心头一惊,目光不自觉地心虚躲闪,“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姜穗宁翘了翘唇角,笑容里有淡淡的讥讽。 “母亲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糊弄,我今日在宫里想法子打听过了。陛下对平远侯府……可是不满已久。” 韩老夫人惊得后退几步,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二十年前的岳——” 姜穗宁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母亲心里知道就好,咱们侯府啊,外人看着风光,其实眼下艰难着呢。” 她移开目光,装作自言自语地念叨:“若早知道侯府内里是这般光景,我还不嫁了呢。” 韩老夫人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就变了嘴脸。 她冲上来急急攥住姜穗宁手腕,语气恳切,“姜氏,方才是母亲一时情急,担心三郎的前途,鬼迷心窍了,所以才对你说了重话……我心里对你一向是十分喜爱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侯府的管家大权交给你一个新妇对不对?” 姜穗宁弯了弯唇,语声柔和:“儿媳明白,母亲一向是最慈和宽容不过的,怎么会学乡野村妇的骂街做派?一定是被鬼迷眼了,明日我就请个道士来府里做法,去去邪气。” “对,对,是该请个道士!” 韩老夫人也不在乎自己被明嘲暗讽了,连连点头,“看来这纳妾冲喜也没什么用,还是得请专业的人来解决问题。” 她好言好语哄着姜穗宁,“你既已嫁作韩家妇,就该以夫为天,一心一意为三郎谋划才是。” “如今你兄长颇得圣心,又被授了官职,想来姜家的好前途不远了!三郎想顺利袭爵,还要请你哥哥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呢。” “你哥哥肯定也想看到你风风光光当上侯夫人,享二品诰命那天吧?” 姜穗宁脸上绽开笑容,仿佛对韩老夫人描绘的景象十分受用。 “母亲说的对极了,我一定会为夫君‘好好谋划’的。” 婆媳俩执手相视,笑得灿烂,寿宁堂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前院书房。 韩延青强撑着回了侯府,一下马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热。 姜穗宁过来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请大夫开了药,便想按照老规矩,让曼娘或蕊姬谁来贴身照顾。 谁知韩延青双手胡乱扑腾,不知怎么抓住了姜穗宁的手,紧紧不放,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别走”。 姜穗宁使劲挣了两下,没挣开。 她只好弯下腰凑近他,想说点什么哄他放手。 结果就听到韩延青嘴里念着:“别走……阿雪……” 姜穗宁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根根掰开韩延青的手指头,还趁机掐了他一把。 彩秀见她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小声问:“还用去通知曼姨娘和蕊姨娘吗?” “不用了。” 姜穗宁没好气道,“自有人会来照顾他。” 她带着彩秀出了门,随意找了个借口,调开书房附近伺候的下人。 自从她查出王氏贪污公中,又发卖了一批下人后,侯府里无人再敢小瞧她这个“出身低微”的三夫人。 很快,书房附近就被清了场。 姜穗宁离开前,往书房后面的小门看了一眼,轻勾唇角,眼底冰冷。 韩延青想要他的“阿雪”? 那她当然要成全有情人了。 * 韩凌雪小心翼翼来到前院书房,意外地发现四下无人。 她没想太多,闪身进了屋内,就见到韩延青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额头红肿,烧得满脸通红,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韩凌雪心疼不已,在心中暗骂姜穗宁无情冷血。 她飞奔到床边,抓住韩延青的手,柔声呼唤:“青郎,青郎……” 韩延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如火燎过的嗓子沙哑出声:“阿雪……姐姐……” “我在呢,姐姐在这里,姐姐会永远陪着你……” 韩凌雪爬上了床,紧紧抱着韩延青,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降温。 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互相依偎的日子。 房间里点了安神的香,就在韩凌雪迷迷糊糊要睡着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些微响动。 第39章 男人在后宅就是个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有人来了? 韩凌雪一惊,正要起身,可韩延青大半个身体都挂在她身上,将她紧紧缠住,一时竟难以挣脱。 她着急地去推他,小声喊:“青郎,青郎……” 蕊姬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睛,手一抖,汤盅就砸到了地上。 “你们……” 韩凌雪一抬头,对上蕊姬摇摇欲坠,眼眶含泪的模样,连忙道:“等等,你听我解释——” 蕊姬害怕极了,连碎了一地的汤汤水水也顾不上,哆哆嗦嗦就想往外跑。 最近韩延青都没来她屋里过夜,她一听说他病倒了就赶紧来伺候,没想到好死不死地撞破了这桩丑事! 四姑娘和三爷……他们不是姐弟吗? 蕊姬的手刚摸上门闩,忽然身后一阵大力袭来,扯着她的头发往后拽。 韩凌雪已经挣开韩延青跳下床,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一手用力扯着蕊姬的头发,另一只手还不忘把门闩闩死,随后又来捂蕊姬的嘴。 “别喊,否则我现在就弄死你!” 眼神狠毒,和平日里那个娇弱的四姑娘判若两人。 蕊姬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能连连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韩凌雪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来气,趁机又在她腰间,大腿等隐秘部位掐了好几把。 她最近才想明白韩延青为何着了蕊姬的道。 这个小贱人分明是在模仿她的打扮做派! 她就是个可耻的赝品! 如今被她撞破了自己和韩延青的关系,正好可以斩草除根…… 韩凌雪已经对蕊姬动了杀心。 床上传来一阵咳嗽声,韩延青终于被二人闹出的动静惊醒了,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景象有些迷惑,“你们……在干什么?” 韩凌雪拖着蕊姬来到床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青郎,她刚才进来,看到我们了。” 韩延青瞬间吓出一身冷汗,昏昏沉沉的大脑都清醒了。 他眉头紧锁,瞪着蕊姬,“你……” 求生欲让蕊姬爆发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韩凌雪捂嘴的手,扑通一声跪下来,边哭边喊:“三爷饶命,婢妾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求您放过婢妾吧,婢妾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哭得厉害,身子紧紧贴在地上,像一株随风飘荡的蒲草,柔弱惹人怜。 韩延青一时语塞,结结巴巴道:“其实我和……我和四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小时候生病了,她也是这样搂着我照顾我的。对,这很正常嘛!” 蕊姬还在连连磕头,“是,三爷说什么都对,婢妾不敢不听……” 韩凌雪着急地推了韩延青一把,凑到他耳边急急催促:“你觉得她真会信你的话?万一她走漏了风声怎么办?这些年母亲院里处置的丫鬟婆子还少吗?不如……” 韩凌雪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韩延青却迟迟没有点头。 蕊姬和寿宁堂那些丫鬟婆子可不一样。 到底是伺候过他的女人,对他又一向仰慕崇拜,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红颜凋零。 韩延青无视韩凌雪的催促,板起脸说:“不管你今天看到什么,把一切都烂到肚子里。若是让我听到半点风声,仔细你的小命!别忘了,我才是府里的爷,这家里还是我做主!” 蕊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逃过了一劫,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写满了感激,“婢妾明白,谢三爷饶命!” “出去吧,以后没事别来前院。” 蕊姬千恩万谢地走了,韩凌雪却拉了脸。 “青郎,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她不高兴地扯着他衣角,语气酸透了,“你是不是舍不得蕊姬,所以才不愿处置她?” 韩延青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小心思,他抱着韩凌雪坐到他腿上,好言好语哄着:“今时不同往日,姜氏进了府,她又是个精明的,若是蕊姬突然出事,反倒容易被她察觉出什么。还不如捏着蕊姬,她胆子小,不敢做什么的。” “哼,我看你就是心疼她,她比我年轻貌美,又会弹琴跳舞的,青郎有了新人,早就把我这个年老色衰的丢到一边去了……” 韩凌雪捂着脸嘤嘤装哭。 韩延青抱着她滚回床上,“好阿雪,你别闹我了,我现在头还疼得厉害,咱们就好好躺在一块说说话行吗?” 韩凌雪见好就收,靠在他怀里,语气悠悠地回忆,“记得你小时候生病,奶妈丫鬟都不要,就喊着要找阿雪姐姐……我也是像现在这样,衣不解带地守着你,照顾你。” 韩延青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后背上,含糊嘟囔,“那时父亲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把母亲都气病了,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 “是啊,那段日子真是艰难,咱们明明是嫡出的姑娘少爷,还比不过后院里那几个小贱人……幸好她们命薄死得早,都过去了。” “阿雪,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庆幸,你不是我姐姐……” * “哟,怎么烧得这样厉害?都几天了?怎么不禀告夫人,让她给你请大夫啊?” 曼娘注意到蕊姬好几天没出门,好奇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她比韩延青病得还厉害。 天气已经渐渐转热,蕊姬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脸上额上都是冷汗,小脸惨白,气若游丝。 “真是的,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捂着窗户不通风,是想把自己活活憋死吗?” 曼娘一边抱怨,一边指使丫鬟去开窗通风,又让人回自己屋里去取养荣丸。 蕊姬自打从书房回来,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做梦都梦到自己被韩延青和韩凌雪联手灭口,下毒、勒死、投井……各种死法来了个遍。 她没把自己活活吓死,还吊着一口气,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看着曼娘陀螺似的在房里转来转去,指挥着丫鬟们做事,她哭得更是伤心,“曼娘姐姐,还是你心疼我……” “你少说肉麻话,我是怕你病死了,给夫人添麻烦。” 曼娘不自在地甩了下帕子,等丫鬟们都出去各忙各的了,她才坐回床边,把蕊姬的手塞回被子里,问:“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把自己憋成这样?” 蕊姬憋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可说,想了许久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姐姐,若是要你在三爷和夫人之间选择,你会……” “当然是选夫人了!” 曼娘不假思索的道:“这后院都是夫人做主,我们做妾的不跟紧主母,难道要去求男人虚无的宠爱?” 她哼了一声,愤愤道:“难不成三爷没让你喝避子汤?” 连个孩子都不给她,她还不乐意伺候了呢! 蕊姬听了曼娘的话有些意外,还想挣扎,“可,可这府里终究是三爷说了算……他才是侯府的主子啊。” “那是在前院,在外边儿。” 曼娘呵呵冷笑,“男人在后宅,那就是个屁!” 蕊姬垂下纤长脆弱的睫毛,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第40章 果真是个克夫克子的大凶命格!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一早上起来,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因着韩延青御前被斥,她这几日都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腮帮子肿得老高,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 她正喝着粥,忽然听到前院隐约传来唱念做打的声响,不由皱起眉头。 “大清早的,外面吵吵闹闹做什么呢?” 王妈妈出去打听了一圈,慌里慌张跑回来。 “是三夫人请了一班道士,正在前院做法呢!” 韩老夫人急得站起来,“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便扶着王妈妈的手急吼吼往外跑。 棠华苑前面是一片平坦开阔的空地,正中央被布置了香案祭品,周围站了十来个身穿法衣的道士,手持吹管、弹拨、铜磬等乐器,正在给一位白发飘飘的老道士配乐。 老道士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边走边唱,语调空灵悠长。 “万寿华筵开,庆斗极元皇。飞香散彩,遥叩天台。迎帝辂圣贤庆会,云移彩仗下瑶阶……”① 韩老夫人环视一周,在角落里看到了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姜穗宁,连忙上前扯了她一把,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问:“你在做什么?” 姜穗宁无辜抬眼,“母亲忘了吗,是您前几日说,要请道士进府驱邪呀?” 韩老夫人哽住了一下,她那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姜穗宁怎么还当真了?! 她黑着脸道:“侯府一向都是拜菩萨,你请一群道士来做什么?快把他们送走。” “可是最近三爷病了,蕊姨娘也病了,我觉得府里不太安生,还是请道长做场法事,也好安定人心啊。” 姜穗宁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母亲不知,最近府里的下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侯府闹鬼……有人半夜起来,听到花园里有女人在哭!” 韩老夫人脸一下子白了,声音发颤:“真有此事?” 姜穗宁煞有介事地点头,“虽然我没能抓着鬼怪现行,但侯府绵延几十年,这偌大的宅院里,多少也出过一些意外,折过人命吧?” 韩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喃喃道:“确实……确实该做场法事好好镇压一下!” “母亲就放心吧,我今儿请来的可是三清观最厉害的风虚道长,不知多少公侯之家都求着他去打醮呢!” 韩老夫人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便也不再阻拦,站在一旁安心观看法事。 风虚道长将桃木剑挥得舞舞生风,忽然剑尖挑起一张黄纸,在香炉上一燎,一声清喝,那燃烧的黄纸便飘悠悠朝东北方向飘去。 “怪不得我一进府便觉黑气冲天,原来是有不利于侯府风水之人,久久盘绕不去,这才扰得家宅不宁,邪祟异动啊!” 风虚道长走向姜穗宁,“敢问后宅东北方向,所住何人?” “东北方向?” 姜穗宁以帕掩口,惊呼一声,“那不就是四姑娘住的明月阁吗?” 韩老夫人一听便反驳,“胡说八道,雪儿怎么会是不利侯府之人?” 她狐疑地瞪着姜穗宁,“莫非你和这道士串通好了,想要害我雪儿不成?” 姜穗宁瞪大眼睛,“母亲,您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和四姑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我一直怜惜她未嫁先寡,一心为她下半生打算,就算她咬死了不肯再嫁,那我也没在衣食住行上苛待过她啊!” 姜穗宁越说越伤心,转头趴在彩秀肩头嘤嘤哭泣。 风虚道长又问韩老夫人,“可否将令嫒的生辰八字给我?” 韩老夫人犹豫了下,报出一串八字。 风虚道长掐指一算,脸色变了又变,“果真是个克夫克子的大凶命格!此女嫁入夫家,则夫家家破人亡,若留在娘家,也会克得娘家子嗣凋零啊!” “不、不会吧?” 韩老夫人眉头紧锁,依旧不肯相信。 姜穗宁抬起头,弱弱补充一句,“难怪序哥儿最近老是生病,就连三爷也……” 韩老夫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她报的是真正的“韩凌雪”的八字,并不是雪儿的啊。 可是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 再说道长似乎也没说错,最近府里接连出事,兴许……真和雪儿有点关系? 姜穗宁着急地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守寡啊呜呜呜……” “夫人莫慌,只需要将贵府四小姐送走就行了。” 风虚道长说:“或是寻一庵堂诵经祈福,或是置个小院分府另住,总之只要离开侯府主屋,便可家宅安宁了。” 韩老夫人眼神闪烁不定,但显然有些意动。 送韩凌雪去庵堂那是万万不能,但要只是搬出去单独住……似乎也不是不行? * “什么?要我离开侯府?” 韩凌雪一被叫到寿宁堂,就收到了这个噩耗,如遭雷劈。 她跪在韩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母亲不要赶女儿走,难道您不疼雪儿了吗?那道士定是和姜穗宁一伙的,她就是看不惯我……” “好了。” 韩老夫人心意已决,“最近府里人心惶惶,送你出去正好避避风头。” 最近韩凌雪往前院书房跑的次数也太多了些,再这样一个屋檐下不清不白地住着,迟早要被姜氏察觉端倪。 再说她整日缠着三郎,不许他和妻妾生孩子,她还怎么抱更多的孙子? 韩凌雪还想哭闹求情,坐在旁边的韩延青咳嗽了两声,“我同意母亲的做法。” 韩凌雪懵了,“三郎?” 他也想赶她走? 韩延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对韩老夫人保证:“母亲放心,我会给阿雪找个地段好又安全的院子,不会委屈了她。” 韩老夫人嗯了一声,“你看着办吧。” 总之先把他们俩分开了就行。 * 韩延青病好后,直接去了西城兵马司当差,每日负责街上巡逻,多了不少空闲。 这日姜逸去铺子里办事,无意中往街上一瞥,就看到了骑马经过的韩延青。 姜逸正要跟他打招呼,只见韩延青忽然勒住马头,调转方向,进了一条小巷子。 那巷子显然是通往一片民居住宅的,韩延青去那儿做什么? 姜逸有些纳闷,便交待了掌柜一声,自己匆匆出门追了上去。 他在巷子里七拐八绕,边走边问,终于在尽头处一座两进小院前看到了韩延青的马匹。 姜逸找了个阴凉角落等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韩延青春光满面地走出来,衣领下方还隐约可见几点红痕。 门缝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涂着丹蔻捏着帕子,跟他依依不舍地挥别。 姜逸心头腾地一下窜起火,大步上前,将正要上马的韩延青扯下来,一拳狠狠砸过去。 “我妹妹为你们家尽心尽力,你竟然背着她养外室?!” 第41章 守寡也好过守你这个烂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逸自小跟着师傅学武,又走南闯北做生意,身手不比韩延青差。 他这一拳用足了力气,打得韩延青后槽牙都在摇晃,半张脸瞬间肿成了猪头。 韩延青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姜逸迈过他,大步走上台阶就要砸门。 “我妹妹已经接连给你纳了两个妾,还怕再多一个吗?我倒要看看这里面住着什么国色天仙,勾得你连家都不回!” “不要!” 韩延青一个骨碌爬起来,赶紧上前阻拦。 他若是真养了外室也就罢了,可这院里住的是韩凌雪! 若是被姜逸知道他和韩凌雪的关系,那侯府的名声就全完了。 韩延青紧紧抱住姜逸的腰往后拉,气得姜逸不停对他拳打脚踢,两个人在门口扭打成一团。 “姜逸!” 韩延青来了火气,怒道:“你是想打死我,让姜氏守寡吗?” 姜逸也破口大骂:“守寡也好过守着你这个烂人!” “大哥。”韩延青先软了口气,他背抵着大门,好言相求,“你就当我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千万别告诉姜氏,我保证以后不再来了行不行?” 姜逸冷哼,“你宁可置外宅,也不敢把里面的女子带回侯府,难不成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又或是下九流的贱籍?” 韩延青听着他指桑骂槐,也不敢出声辩驳。 姜逸只当他默认了,心中更加恼火,“你好歹也是侯府嫡子,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也不怕惹了一身骚!” 韩延青被骂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我就只能守着你妹妹过一辈子吗?她能给我生儿子吗?!” “你混蛋!” 姜逸又举起拳头,挥到半空又无力落下。 他能帮姜穗宁安排妾室进府当帮手,却无法帮她拢住夫君的心。 姜逸冷冷看着他:“你保证以后不再来了?” 韩延青点头,“我会……会尽快打发了她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 姜逸生气地大步离开。 回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他的心情却依旧沉甸甸的。 该不该告诉妹妹,韩延青养外室的事儿? 他心事重重,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直到一抹熟悉的凉薄嗓音唤住了他。 “宣奉郎。” 姜逸抬头一看,惊讶道:“商督主?” 商渡下了马,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道:“宣奉郎似乎有心事,不如陪本督喝几杯?” 姜逸苦笑了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愁肠百结,他现在确实很想大醉一场。 二人去了听风楼。 酒过三巡,姜逸不知不觉被商渡灌得大醉,连心里话都被套出来了。 商渡却依旧清醒,只冷白的面庞上染了一点薄红,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 “新婚纳妾,还养外室?” 他轻笑一声,嘲讽地自言自语,“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么就瞎了眼呢?” 商渡轻叩了三下桌面,屏风后无声无息闪出一道暗影。 “查查吧,韩延青养的外室是什么绝色美人。” * 天气越发热了,棠华苑已经换上了清凉的水晶珠帘,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投在地上一片斑驳。 青鸾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走进来,对姜穗宁说:“小姐,给三清观的香火钱都已经送去了,还请了一班子最好的工匠,很快就能帮他们重塑灵官金身了。” “知道了。” 姜穗宁还在算账,头也不抬的道:“父亲一向和风虚道长交好,我也算是替他老人家还愿了。” 彩秀站在窗边摆弄插花,回头和青鸾相视一笑。 “还是小姐厉害,略施小计就把‘灾星’送走了。” 姜穗宁亦弯了唇角。 她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韩老夫人被风虚道长唬住了,就连韩延青也没有阻拦。 他大概是被顺康帝的斥责吓破了胆,再加上姜逸如今正得圣心,侯府这帮子势利眼,可不就只能顺着她的心意了。 韩老夫人口口声声教训她,要以夫为天? 她偏要扶娘家走上一条青云路! 主仆三人边忙边聊,屋内一片闲适安然。 直到院里小丫鬟来报:“蕊姨娘来了。” 姜穗宁放下账本,去了待客的花厅,“请她进来。” 片刻后,蕊姬被小丫鬟带了进来。 她大病一场,原本合身的衣裳现在穿起来空空荡荡,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蕊姬只松松挽了头发,素净的小脸白生生的,见到姜穗宁就跪下谢恩。 “多谢夫人延医赠药,救命之恩,婢妾无以为报……” 姜穗宁连忙叫彩秀扶她起来,“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别受了凉,坐下说话。” “这些本就是我这个主母该做的,你不必这么客气,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蕊姬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感激。 自她进了侯府,夫人一直对她这么好…… 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蕊姬忽然又跪到了地上,哀声道:“婢妾有罪,婢妾有大事瞒了夫人……还请屏退左右!” 姜穗宁微挑了下眉,不紧不慢道:“彩秀和青鸾都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情同姐妹,你不必担心。” 彩秀咧嘴笑了下,正要说话,青鸾已经眼疾手快地关上了两扇花窗,又拉着彩秀走到门口守着。 她低声提醒:“小姐信任我们,我们更要替她守好门户。” 蕊姬只好膝行了几步,来到姜穗宁面前,用只有二人能听到气声说:“那日婢妾去前院给三爷送汤,就看到他和四姑娘……” 她现在回想起韩凌雪那个眼神都毛骨悚然,身子不受控制地发颤。 若不是听说夫人请来的道士说四姑娘妨害侯府,将她移出去了,她还不敢来棠华苑告密呢。 蕊姬战战兢兢说完,却见姜穗宁的神情依旧淡然无波,冷静极了。 她没忍住发问:“夫人,您就不惊讶吗?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啊!” 姜穗宁拍拍她的手,“这种世家大族,看似花团锦簇,内里的糟污事儿多了去了,不足为奇。” 蕊姬想起自己从前还在那位大人府上时,没少听各种京圈八卦,什么扒灰的养小叔子的……瞬间理解了。 她崇拜地看着姜穗宁,“还是夫人心明眼亮,有大将风范!” 姜穗宁失笑摇头,只是叮嘱蕊姬:“此事除了你我,不能再走漏半点风声,否则……连我也护不住你,记住了吗?” 她抬手指向北边,寿宁堂的方向。 蕊姬连忙捂住嘴,“婢妾谨记在心,绝不再告诉任何人!” 姜穗宁亲自将蕊姬送出棠华苑,又拉着她的手亲切叮嘱,叫蕊姬养好身体再服侍三爷云云,做足了妻妾相合的姿态。 再回到屋内,彩秀忍不住了,“小姐,他……” 青鸾扯着她摇了摇头,打量着姜穗宁的神情,“小姐,您,早就知道了?” 第42章 虽然无耻,但还算要脸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淡淡点头,“也不是很早。” 就上辈子的事儿。 彩秀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恶心!” 姜穗宁低喃:“难怪他这么轻易答应送她出府……” 蕊姬来这一趟,倒是把她心头的疑惑解开了。 如此又是半日过去,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韩延青破天荒地来了棠华苑。 彩秀一见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歪着头草草行了一礼,“三爷。” 韩延青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 青鸾忙上前解释:“三爷息怒,她今早起来落枕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彩秀推回屋里,自己神色如常地服侍他洗手净面,“三爷要留下吃饭吗?奴婢叫小厨房多添一份碗筷。” 韩延青应了一声,甩干手上水珠,进了门。 姜穗宁坐在灯下看书,身子随意地歪在靠枕上,素手执卷,皓腕凝霜雪,美人面半遮半掩,在灯光下越发目眩神迷。 韩延青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掩饰地清清嗓子。 等饭菜端上了小桌,他一边吃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今儿蕊姬来找你了?” 姜穗宁小口小口喝着汤,“是,她前几天不是病了吗,我从私库里取了些品质好的药材给她用,蕊姬胆儿小,病一好就来找我磕头谢恩。” 韩延青觑着她的神情,“只是谢恩吗?你们没说别的什么?” “主母和妾室之间还能说什么?” 姜穗宁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无非是我让她养好身体,早日伺候三爷,为侯府开枝散叶罢了。” 韩延青心下稍安,敷衍道:“嗯,你说得对。” 他就知道蕊姬胆子小,不敢违背他这个夫主。 姜穗宁忽然放下碗,语气郑重了几分,“说到开枝散叶,我倒要问问三爷,您最近怎么开始让两位姨娘喝避子汤了?” 韩延青目光微闪,“我是想……我已经有序哥儿一个庶子了,若再和妾室生孩子,显得对你不够尊重,还有宠妾灭妻之嫌。” 说完他立刻去看姜穗宁的脸色,谁知并未看到半分感动或类似的神情。 她面对他的时候,永远是明丽端庄,高高在上,仿佛从未祈求过他的爱意。 这让韩延青越发感到挫败,啪地撂下筷子,“我吃饱了。” 姜穗宁起身行礼,“三爷今晚要去看看蕊姬吗?她大病初愈,很需要您的关心……”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和他拂袖而去的背影。 姜穗宁松了口气。 幸好,韩延青虽然无耻,但还算要脸,端着侯府嫡子的架子,没有强迫她行夫妻之礼。 * 萧老太君说到做到,没过几日,真以萧家姑娘的名义给姜穗宁下了帖子,邀她去令国公府小坐。 韩老夫人得知后高兴坏了,连连叮嘱姜穗宁,务必要哄好萧家女眷,以后才好多多来往。 她甚至还琢磨着:“要不我叫芸姐儿回来一趟,后天跟你一起去拜见萧老太君?” 姜穗宁嘴角微抽,忍不住出言提醒,“母亲,帖子上写了只请我一人,若是府里还有未出阁的姐妹,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带上。可大姐现在是孙家媳妇,出门交际代表的也是孙家立场,这样不合适吧?” 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韩老夫人真是急昏头了。 “对对,还是你考虑周到。” 也许是姜穗宁那句“未出阁的姐妹”提醒了她,韩老夫人动了动嘴唇,到底也没说出让她带上韩凌雪的话。 罢了,以后若能和令国公府结成通家之好,韩凌雪有的是机会认识萧家人。 姜穗宁又道:“母亲,我想为令国公府的姑娘们准备一些见面礼,嫁妆里没有合适的,我想出府去铺子里转转,挑些时下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 正事要紧,韩老夫人痛快放了行。 姜穗宁带着两个丫鬟出了府,一路走走停停,又开启了买买买模式。 到最后,彩秀两只手上都拎不动了,苦着脸在后头追,“小姐,小姐您等等我——” 青鸾替她分担了一些,笑着道:“难得出门一趟,小姐心情好才会买东西呢。” 逛了三条街,姜穗宁才来到今天的目的地,姜家名下的宝银楼。 一进门,掌柜的立刻迎上来,欢欢喜喜道:“大小姐来了!” 店里的伙计们听到这声,立刻放下手头的事,齐刷刷喊了声:“给大小姐请安!” 姜穗宁笑着跟他们摆了摆手,对掌柜道:“帮我挑一些做工精巧,样式时兴的小件首饰,我要送人用,都是十来岁的千金小姐,不许糊弄我啊。” 掌柜一口应下:“大小姐放心,正好楼里的关师傅琢磨出了新花样,还没开始发售呢,市面上独一份儿,我这就给您挑好了送上楼去。” 姜穗宁去了楼上包间等候,很快,掌柜就端着一托盘样式精巧的金玉首饰上来了。 掌柜很用心,托盘里既有适合十岁以下女童的珠花项圈,小金锁小把件,也有大姑娘用的发簪花钿,戒指手串。 姜穗宁让青鸾彩秀帮她一起参谋,主仆三人正挑得起劲,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凉淡的嗓音轻嗤:“夫君在外面鬼混,你还有心思买首饰?” 姜穗宁抬起头,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没长手啊,不知道敲门吗?” 商渡斜倚着门框,看起来有些懒散,却又带着一股不羁的意态风流。 他勾唇一笑,抬手敲了敲,“现在可以了吗?” 姜穗宁哼了一声,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彩秀战战兢兢的,但经过商渡身边时,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小姐,我们就在外面守着,您要是遇到危险就大声喊啊。” 商渡又笑了一声,不知是赞是嘲,“忠仆啊。” 房门重新被关上。 商渡坐到姜穗宁对面,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点心尝了尝,皱眉,“太甜,难吃。” “商督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挑剔起我这小店来了。” 姜穗宁抢过点心碟子,藏到自己后面。 “小气。” 商渡突然倾身,和她挨得极近,几乎气息相贴。 “韩延青在外面养了女人,你猜猜是谁?” 第43章 听说你们还未圆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这还用猜? 姜穗宁几乎想也不想就要说出正确答案—— 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眼珠转了转,故意斜了商渡一眼,“外面的女人那么多,我上哪儿猜去?” 商渡笑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像是在逗她,颇有耐心地说:“你大胆猜,兴许是你认识的熟人呢。” 姜穗宁轻哼,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猜这个有什么意思啊,猜中了有奖励吗?” “你想要?” 商渡眉梢轻挑,唇边笑意加深,俊美的面庞越发教人移不开眼。 他轻轻颔首,“好啊,你若猜对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条件任你开。” 姜穗宁立马伸出小拇指,“不许反悔?” 商渡失笑,却配合地勾了上去,“一言为定。”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猜一猜吧!” 姜穗宁得了他的承诺,心里暗爽,面上却还要装出冥思苦想的模样,“外面的女人……还是我认识的……天哪!” 她瞪圆了杏眼,一副震惊模样,“不会是我们府里的四姑娘,韩凌雪吧?!” 房间内忽然安静了一瞬。 商渡皱起眉头,用十分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你在演我?” 姜穗宁摸着脸蛋自恋的道:“本小姐聪明绝顶,这点小事儿还难得住我?” 商渡嗤笑,片刻后笃定的道:“你早就知道了。刚才东拉西扯半天,无非是想诓骗我一个条件。” 这么蹩脚的演技,骗骗外人还差不多。 姜穗宁被揭穿,索性胡搅蛮缠起来,“……你说过不反悔的!” 商渡舔了下唇角,笑得玩味,“当然,我从不反悔。” 姜穗宁冲他勾了勾手,商渡配合地凑过去。 事关重大,她贴在商渡耳边小声说:“都说玄衣卫监察百官,通晓天下。我想让你帮我查查,二十年前,平远侯原配夫人的亲生女儿去哪儿了?” 商渡瞳孔微微一紧,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韩凌雪并非侯府千金?” 姜穗宁点头,“不然她和韩延青怎么能滚到一块去,还……” 还生了个孩子。 她忍下了后面的话,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平复心绪。 “原来如此。” 商渡眼底寒光闪烁,他瞳色天生就比旁人更深,如一汪化不开的浓墨,在日光下越发显得深幽冰冷。 他以前倒是小瞧了平远侯府…… “这等侯府秘辛,你是从何而知?” 商渡冷不丁问了一句,目光中的探究之色,吓得她喝茶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姜穗宁抚着胸口,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这个消息保真!” 她查过侯府的人事册子,二十年前府里伺候的那批老人儿大多不知所踪,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但若是能借了玄衣卫的力量,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商渡看出她有所隐瞒,但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如果韩凌雪并非老侯爷之女,那就是有人将她和真正的侯府千金调换了,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狸猫换太子?” “韩老夫人!” 商渡和姜穗宁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名字。 商渡笑了,唇边勾起恶劣的弧度,“这还不简单?把她抓进玄衣卫内狱,一套大刑招呼下来,什么都能给你吐个干干净净。” 姜穗宁:…… 她往桌上一趴,捂着脑袋哀嚎:“你倒不如把侯府全家都抄了,这样还来得更痛快些!” 这家伙难道是太监当久了,怎么越发喜怒无常,暴戾成性了? 商渡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神情,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笨蛋,哪有人查案子把自己也栽进去的。” 他敛了神色,正经道:“我会安排人手暗中调查,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多谢督主大人!” 姜穗宁站起来,向他福了一礼,抬起头眨着眼说:“您老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快去忙吧?” “……你还真是用完了就扔啊。” 商渡哼了一声,大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又忽然回头,“韩延青和韩凌雪的私情,用不用我帮你宣扬一下?” 只要姜穗宁点头,他保证这二人的“不伦”,明天就能传遍京城的每个角落。 谁知姜穗宁却摆手拒绝了,“杀鸡焉用牛刀?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俩,就不劳你动手了。” 商渡仔细端详她明媚如牡丹的面庞,也没找出半点怨恨嫉妒之情。 他脑子一冲,忽然脱口而出:“听说你和韩延青至今还未圆房?” 姜穗宁的小脸瞬间爆红! 她尴尬得头皮发麻,胡乱从桌上抄起一个什么东西丢过去,“死太监,谁要跟你讨论这个!” 商渡一抬手就轻松抓住,掌心里多了一支栩栩如生的蝴蝶发钗。 “送我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从容离开。 商渡刚走,彩秀就冲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吧?我刚才听到你叫了。” “我没事。” 姜穗宁使劲用手扇着风,好半天才把脸上的热度散去。 都怪商寄奴,没事老瞎问什么! 青鸾看了看她,谨慎开口,“小姐,那位商督主似乎对你很关心的样子。” 她听彩秀说过,上次姜穗宁被陆锦瑶刁难,也是多亏了商渡及时出现解围。 姜穗宁想也不想的道:“嗐,我们好歹也算青梅竹马……不对不对,他已经不算是男人了,那就应该叫,闺中密友?哈哈哈!” 青鸾见她乐得没心没肺的模样,也只好暂且放下心中淡淡的担忧。 挑好了给萧家姑娘们的礼物,姜穗宁带着两个丫鬟回了侯府。 路过花园时,忽然听到里面隐约有小孩子的哭声。 彩秀不确定的道:“听起来像是序哥儿?” 姜穗宁:“过去看看。” 进了花园里,只见序哥儿坐在地上大哭,宝蓝色锦衣上沾满了泥巴,脸上也脏兮兮的,看着好不可怜。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趾高气昂地站在他前面,“你就是个没娘的小野种,庶出胚子,还想继承侯府家业?我娘说了,这府里迟早都是我的!” 正是大嫂王氏嫡出的儿子,乳名瑞哥儿。 姜穗宁重重咳嗽了一声,沉着脸走上前,“瑞哥儿,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拿到寿宁堂祖母面前,再说一遍?” 瑞哥儿见到她吓了一跳,“三婶儿?” “母亲!” 序哥儿像是见到了救星,哭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扑进她怀里。 第44章 养恩不如生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序哥儿扑进姜穗宁怀里大哭。 瑞哥儿人小,却是个会看眼色的,见序哥儿有了姜穗宁撑腰,立马一撒腿溜了。 “哎!” 彩秀喊了一声,又问:“小姐,要我去把他追回来吗?” 姜穗宁摇头,“不用,我们直接去寿宁堂。” 瑞哥儿能说出那些话,显然是平时听得多了,耳濡目染。 姜穗宁不会跟小孩子计较,但瑞哥儿背后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去寿宁堂的一路上,序哥儿都紧紧抓着姜穗宁的裙角,寸步不离,十分依赖。 韩老夫人躺在摇椅上,王妈妈正在给她按摩。 姜穗宁推开门帘气冲冲进来,“母亲,这侯府是没有我们三房的容身之处了,求母亲救命啊!” 韩老夫人一个激灵,吓得差点摔下来,“出什么事儿了?” 她睁开眼就看到序哥儿狼狈的模样,惊呼一声,“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哎哟天爷啊,是谁欺负你了?快让祖母看看!” 韩老夫人紧紧搂住序哥儿,心肝儿肉儿的叫个不停。 姜穗宁假意用帕子抹了下眼角,“我刚从外面回来,路过花园就看到瑞哥儿在欺负序哥儿,说他是没娘的野种,庶出的下贱胚子,还说,还说这侯府早晚都是他的……” “难不成是大嫂见我一直生不出儿子,便动了将瑞哥儿过继给三房的念头?毕竟瑞哥儿也算是大房嫡子,身份比序哥儿更高一层……” 韩老夫人破口大骂,“她痴心妄想!” 庶子的嫡子算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她的序哥儿? 她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王妈妈,“你去,把大郎和王氏那个贱妇都给我叫来!我要问问他们怎么教的孩子!” 王妈妈小跑着去了,很快就将大爷韩延松和王氏带到了寿宁堂。 夫妇俩一进门,迎面就是一个茶杯砸过来。 韩老夫人中气十足,“逆子,给我跪下!” 王氏还想拿乔,捂着肚子扶着腰,“母亲为何无故发火?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侯府的骨肉,实在是不方便……” 前阵子姜穗宁查出王氏贪污公中银两,被韩老夫人责令一个月内补齐亏空。 王氏腾挪了数日也才补了一半,气得韩老夫人要动家法。 结果她恰巧在此时诊出已有三月身孕。为子嗣计,韩老夫人只能暂且搁下此事,一切等她生了孩子再说。 王氏今日还想故技重施,谁料韩老夫人不吃这套了。 她冷笑一声,“不就是肚子里揣了块肉,你当谁没生过孩子似的?怎么,你就那么确定这一胎是个儿子,便迫不及待想要把瑞哥儿过继出去了?” 王氏脸色一白,强撑着辩解,“母亲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我可从没说过……” 姜穗宁上前一步,定定看着她:“大嫂,是我亲耳听到瑞哥儿说的,他对着序哥儿一口一个‘庶出胚子’。我倒是想问问大嫂,平日里是怎么教孩子的,让他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 王氏还要辩解,她身侧的韩延松已经变了脸色,扬手就是一耳光。 “恶妇!” 王氏吃痛地呼喊,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姜穗宁离她最近,见状立刻上前扶了一把。 她虽然讨厌王氏,但更看不得男人动手打女人。 结果王氏一站稳便狠狠推开她,怒目而视:“用不着你假好心!” 她又哭着去抓韩延松的衣袖,“夫君息怒,都是妾身没管好房里的下人,让她们在瑞哥儿面前乱嚼舌头,妾身回去就狠狠责罚她们!” 韩延松冷着脸,忽然一掀袍子跪下来,低声道:“老夫人,都是儿子管教无方,您要罚就罚我吧。” 韩老夫人冷哼:“大郎可是老侯爷长子,操持侯府庶务,深得信重,我哪敢罚你啊。” “儿子惶恐。” 韩延松看了一眼躲在韩老夫人怀里的序哥儿,对王氏道:“你回去就赶紧押上那个小畜生,来给序哥儿道歉赔罪。” 王氏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应了声是。 他又对姜穗宁拱手一礼,“三弟妹,你大嫂一向是个没脑子的浑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姜穗宁侧身避过,淡淡道:“大哥言重了。只是瑞哥儿到底年长几岁,希望他能当个好哥哥,友爱兄弟。什么嫡啊庶啊的话,可不要再乱说了。” 韩延松神色晦暗不定,又瞪了王氏一眼。 韩老夫人余怒未消,想起了王氏的前罪,拍板道:“公中还有三千两亏空没补上。王氏,你若是再不能凑齐,那我就亲自把你送回娘家去!我们侯府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 王氏一听就垮了脸,正要哭诉求饶,被韩延松一个眼神制止,恭恭敬敬道:“老夫人息怒,我一定让她尽快凑齐。” 韩延松拉着王氏离开了。 姜穗宁倒是对这位庶出的大爷另眼相看了。 前世她虽然也早早掌握了侯府管家权,但也仅限于内院。外院的一应庶务,还有侯府的各项产业,田地庄子,都是韩延松在打理。 姜穗宁和他没怎么打过交道,只知道他很受老侯爷的信任。后来韩延青袭了爵,府里兄弟分了家,韩延松带着王氏和孩子们出去单过,不再来往了。 韩老夫人还在安慰序哥儿,又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去脸上的脏污,检查有无受伤。 序哥儿抽泣着,忽然问:“祖母,姑姑去哪儿了?我都好些天没见过她了,我想要姑姑……” 韩老夫人动作一顿,心虚地瞟了姜穗宁一眼,见她似乎没听见,便小声说:“你姑姑……探亲戚去了,过一阵就回来了,序哥儿听话啊。” 姜穗宁淡淡开口:“序哥儿有母亲照看,那儿媳就先回去了。” 不等韩老夫人挽留,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脑子里闪过很多前世的画面。 曾经她也是真心实意拿序哥儿当亲生的来疼。把他抱在怀里,一笔一划教他写字,陪他读书。 她四处请托,花重金给序哥儿请先生。又让父亲和大哥在各地搜罗孤本残本,流水样地送进侯府。 可她操劳半生,最终还是比不过韩凌雪这个生母。 养恩真的就不如生恩吗? 罢了,多想无益。总之她这辈子绝不会再为他谋划半分了。 回到棠华苑,彩秀迫不及待地开口:“小姐,大房真想把瑞少爷过继给我们吗?” 姜穗宁笑了,然后摇头,“三房又不是没儿子了。” 彩秀迷糊了:“那您为什么要跟老夫人说……” 姜穗宁没有回答,反而看似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算算日子,二爷一家也该回来了。” 第45章 萧大姑娘想听故事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翌日上午,姜穗宁坐上侯府的马车,去了令国公府。 向门房投了帖子,很快便有内院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来引路,言语间很是恭敬,毫无轻慢之意。 令国公府不愧是京城一等一的公侯世家,国公府占地广阔,里面的景致更是布局精妙,移步换景,让人目不暇接。 姜穗宁边走边看,不多时便来到了萧老太君所住的鹤年堂。 萧老太君坐在罗汉床上,下方或坐或站了数位年轻姑娘,好不热闹。 姜穗宁进门行了拜礼,萧老太君一见她便热情招手,又对屋里的姑娘们笑说:“这便是我前几日提过的姜娘子。怎么样,是不是一来就把你们都比下去了?” 姜穗宁连忙推辞,“老太君抬爱了,我不过中人之姿,哪里能和国公府的姑娘们相提并论。” “姜娘子自谦了,若你都是中人之姿,那我们岂不是歪瓜裂枣,羞于见人了?” 一个长相俏丽,性子活泼的姑娘插了一嘴,逗得其他姑娘都叽叽喳喳笑起来。 玩笑了几句,萧老太君便给姜穗宁介绍,“这些都是我的孙女儿们,和你年纪相仿,听说了你在御前大展神威,气晕南越世子的英勇事迹,都好奇的不得了,就等你这个正主过来,亲自给她们讲讲呢。” 姜穗宁又跟她们打了招呼,论过齿序,并送上见面礼。 她从宝银楼选的小首饰不算多名贵,但胜在样式新颖有巧思,恰恰是这群公府贵女们感兴趣的,她们互相交换讨论着,对姜穗宁的印象越发好了。 萧老太君发话了,“你们小姑娘凑在一起有的是话聊,不必陪我这个老太婆枯坐,都去园子里玩罢。颂宜,替我招呼好姜娘子。” 萧颂宜是萧老太君嫡长孙女,这一辈的大姑娘,生得娴静秀雅,端庄大方。 她冲姜穗宁笑着点点头,“姜娘子随我来。” 一行人移步到花园,那里早已摆好了席面,可以边吃边聊,欣赏园内风光。 姜穗宁在这里受到了很友好的招待,她从小就没有姐妹,也没什么闺中密友,都是跟在三个哥哥后头疯玩,假小子一般。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和小姐妹喝茶聚会的感觉,十分新鲜。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萧颂宜的婚事上。 姜穗宁这才知道,萧颂宜再过几日便要出阁了。 “大姐姐从小就深受祖母喜爱,祖母为她精挑细选了这门婚事,等她过了门,就是靖王世子妃了!” 萧颂宜被妹妹们打趣得脸红,还要端着长姐风度,一本正经道:“萧家的姑娘不愁嫁,祖母一向公允,早晚会把你们一个一个嫁出去。” 姜穗宁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手里的糕点都忘了吃。 萧颂宜竟是要嫁给靖王世子的吗? 她怎么记得前世…… 姜穗宁在脑子里拼命搜刮记忆,拼凑更多细节,一时间有些恍惚。 萧颂宜作为待客的主家,时时关注着姜穗宁的状态,见她神色有异,不由低声轻唤:“姜娘子?” 姜穗宁回过神来,对上萧颂宜关切的目光,心中有了决定。 她似是有些难为情,小声说:“大姑娘,我想更衣。” 萧颂宜了然,“我陪你去吧。” 姜穗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和萧颂宜单独往院子外走去。 路上,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想起从前听过一个关于新嫁娘的故事。大姑娘想听吗?” 萧颂宜自然不会拂了客人,“愿闻其详。” “说的是一户人家有姐妹二人,姐姐生得美貌端庄,又勤俭持家,素有贤名,被镇上的富商得知,便请了媒人来,为自家的长子求娶。” “姐姐与富商长子订了亲,妹妹却心生嫉恨,在姐姐成亲当日,用药迷晕了姐姐,将其藏进衣柜,又换上新娘嫁衣,替姐出嫁。” “那富商长子也没见过姐姐,再加上妹妹生得也不差,洞房花烛夜便圆了房。” “等到两家发现嫁错人时,已是生米煮成熟饭,无法回头了。” 姜穗宁讲到这里,看到萧颂宜的脸色已经白了。 萧颂宜定了定神才问:“那姐妹二人的结局如何?” 姜穗宁叹了口气,“妹妹代替姐姐嫁入了高门大户,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姐姐……成了十里八乡的笑柄,一气之下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到底是国公府的大姑娘,萧颂宜心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还能端得住,“姜娘子为何要给我讲这个故事?” 姜穗宁只是微笑:“我与大姑娘一见如故,自然是希望你婚事顺利,和和美美。” “多谢姜娘子的祝愿。“ 萧颂宜思虑片刻后,已经做了决定,“我出嫁那日,姜娘子愿意来为我添妆吗?” “乐意之至。” * 姜穗宁在令国公府待了大半日,和萧家的姑娘们谈天说地,气氛十分融洽,还约了下次再一起玩。 她们事先应该都得了萧老太君的叮嘱,无人问起姜穗宁的夫家,一律称她为姜娘子。 很明显,萧家想来往的只是她姜穗宁,或是她身后的姜家,而非平远侯府。 对侯府的疏远之意十分明显了。 姜穗宁靠在马车壁上假寐,想着若下次再去令国公府,该找个机会向萧老太君打听一下,兴许能问到侯府二十年前的一些旧事。 还有给萧颂宜添妆……宝银楼有套新打的赤金七宝头面,应该衬得上她未来世子妃的身份? 想起前世轰动京城的令国公府替嫁大瓜,姜穗宁睁开眼睛。 萧家的姑娘们不论嫡庶,乍一看都是教养良好,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究竟是谁这么有心机,抢了萧颂宜的大好婚事? 可惜她前世吃瓜没吃全,怎么也想不起来,抢了萧大姑娘婚事的,到底是萧几姑娘来着? 她今天给萧颂宜讲的那个故事,其实不只是故事。 正是萧颂宜前世的结局。 虽然有交浅言深的嫌疑,但姜穗宁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好的姑娘,下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寂寥一生。 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她除了帮自己报仇,弥补遗憾,也该力所能及地帮帮其他人才对。 * 同一时刻,令国公府,鹤年堂内。 萧老太君和萧颂宜在内室单独交谈。 “姜娘子为何会给你讲这个故事?” 萧老太君眼中闪过一抹锐色,“她在暗示,府里会有人换了你的亲事?” 萧颂宜跪在她面前,垂着眼低声道:“祖母,我也不愿怀疑自家姐妹,可……” “傻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会怀疑你的用心?” 萧老太君心疼地扶她起来,“你的婚事是我千挑万选的,又是国公府孙辈姑娘的头一桩,若是闹出这种丑事,萧家姑娘的名声将置于何地?” 她眯了眯眸,“别怕,祖母替你做主。” “且等着你成亲那日,我看哪个敢来弄鬼!” 第46章 我与姜娘子一见如故,陆二小姐有意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转眼就到了萧颂宜出嫁那日。 令国公府孙辈姑娘的头一桩婚事,又是嫁到顺康帝幼弟,直系宗亲的靖王府做世子妃,这份热闹甚至不亚于前阵子的万寿节,京城权贵齐聚一堂。 韩老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厚着脸皮蹭了姜穗宁的请柬跟过来。 至于王氏?她又犯了错,还怀着孕,继续在家歇着吧。 姜穗宁一想到王氏的表情就想笑,连和韩老夫人共乘一辆马车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到了令国公府,管事妈妈一见到姜穗宁便露出热情的笑容,“姜娘子可来了,我们大姑娘正梳妆,问了您好几次呢!” 姜穗宁知道萧颂宜今日心情必定忐忑不安,她得赶紧去安抚一下,便道:“有劳妈妈领路。” 韩老夫人也想跟上去,却被另一个管事妈妈不动声色引开,“老夫人,请随我到水榭,女眷们都在那边小坐。” 姜穗宁来到萧颂宜的房间,里面已经贴满了囍字,挂满红绸,满眼的喜庆热闹。 萧颂宜已经梳妆完毕,身着大红遍绣彩凤嫁衣,头戴世子妃形制的翟凤金冠,唇点朱色,眉目如画,雍容华贵又端庄大方。 她一见到姜穗宁,便握住她的手,“你来了。” “嗯,我就在这儿。” 姜穗宁反握住她手背,轻拍了两下,让她安心,“你是今天的新娘子,就该高高兴兴出嫁才对。” 萧颂宜的姐妹们都在房里,见状笑道:“大姐姐从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宁的,我们还以为她怯嫁了,原来是在等姜娘子啊。” “哎呀,我们这些嫡亲姐妹劝了半天,嘴巴都干了,原来还比不上姜娘子一句话,大姐姐你好偏心!” 都是些善意的打趣,活跃气氛的,姜穗宁也笑着和她们打过招呼。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嗤,“令国公府好歹也是一等门第,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了?” 房间内女眷众多,除了萧家姐妹,还有她们的手帕交,都是来看新娘子并添妆的。 众人四下打量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姜穗宁却一眼认出了说话之人,皱眉道:“陆二小姐,今天是萧大姑娘的好日子,你我的恩怨改天再说,你少在这儿煞风景,再说陆家也不想得罪了令国公府吧?” 陆锦瑶推开人群气呼呼地冲上来,“你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别以为攀上令国公府我就怕了你!” 区区一个国公府算什么,她姐姐可是六皇子妃! 萧颂宜却突然开口,“我与姜娘子一见如故,是我邀她来送我出嫁的,陆二小姐有什么意见?” 陆锦瑶被关在家里好些时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透气,自然不能得罪主家,瞪了姜穗宁一眼,生气地跑了出去。 姜穗宁笑着打圆场,“好了,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大姑娘,看看我送你的添妆礼?” 她打开了手上一直捧着的木盒,房间内顿时折射出一片珠光宝气,亮花了眼。 金光耀眼,宝石璀璨,还有那精细的錾花累丝工艺,亭台花鸟,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一屋子的年轻姑娘们都倒吸了口气,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这样精美昂贵的头面首饰。 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宝银楼顶层那套镇店之宝吧?不是说对外不发售吗,我开了好几次价,掌柜都不肯卖给我……” 姜穗宁清清嗓子,微笑道:“原本是不卖的,但我这个少东家发话了,掌柜也只能忍痛割爱。” “原来姜娘子是宝银楼的少东家?等等,那你不就是那个姜家的……” 姜穗宁被认出身份,大方承认了,“以后大家去宝银楼买首饰,可以报我的名字,我让掌柜给你们折扣。” 哪个女人会拒绝打折呢?陆锦瑶带来的那点不快顿时一扫而空,大家都兴奋地讨论起来,要去宝银楼买哪件首饰云云。 萧颂宜也十分喜欢这套头面,让贴身丫鬟仔细收好,又对姜穗宁歉意道:“让你破费了。” “这不算什么,你知道,我们家最不缺银子了。” 姜穗宁狡黠地眨眨眼,凑近她耳边:“就当是我为你压惊了。今天什么都别想,安心出嫁,做最美的新娘子。”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今天要寸步不离跟着萧颂宜,直到把她送上花轿。 屋里热热闹闹的,很快到了迎亲吉时。小丫鬟们一趟趟跑,来回通传着前院的情形。 “靖王世子到大门前了!他穿着大红嫁衣,骑着白马,可俊了!” “大公子带人在拦门!” “靖王世子在作诗!” “来了来了,快到小姐房间了!” 喜婆赶紧给萧颂宜盖上红盖头,簇拥着她到了前厅,拜别父母长辈。 萧颂宜的父母坐在上方,二老都是眼眶红红。看得姜穗宁也是鼻子发酸。 她目送萧颂宜抓着红绸向外走去,在她上花轿前,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姑娘。 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身形一顿,指尖从袖口探出,朝着姜穗宁的方向摆了摆手。 没错,还是萧颂宜,没有被换人。 姜穗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上了花轿,长长舒了口气。 任务完成了。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萧颂宜出嫁的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人想来替嫁啊。 难道是对方见房里人多,不好下手,就放弃了? 新娘子出了门,娘家这边的客人也可以开席了。 姜穗宁正要去水榭那边,忽然被一个小丫鬟叫住。 “姜娘子,老太君请你去鹤年堂说话。 姜穗宁不疑有他,去了鹤年堂。 “老太君找我?” 萧老太君刚在前厅送走了大孙女儿,眼眶还有点发红,见到姜穗宁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一指罗汉床后面的绢丝屏风。 姜穗宁反应过来,连忙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萧老太君沉了脸色,“把人带上来。” 很快,偏厅里就被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帕子的年轻姑娘,还在呜呜挣扎着。 姜穗宁费力地辨认了半天,终于认出,这人似乎是萧颂宜的隔房堂妹,叫颂芳的? “颂芳,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老太君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萧颂芳被摘了帕子,不服气地瞪着萧老太君,“我哪里做错了?我和萧颂宜都是嫡女,就因为我父亲早逝,我就配不上靖王府的婚事了吗?明明是祖母你偏心!” 第47章 找到三爷在外面养的女人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我偏心?” 萧老太君哈了一声,“你和颂宜幼时都养在我屋里,我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可你们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颂宜刚学会女红就给我绣了抹额帕子;知道我爱喝梅雪煮茶,每到下雪天都带着丫鬟去园子里取水,冻得小脸煞白;知道我有痹症,每晚都盯着我用合适的草药包泡脚……” 萧颂芳不屑地冷笑,“她一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家里上上下下,哪个没被她用小恩小惠收买过?” “你管这叫小恩小惠?那你又为家里做了什么?” 萧老太君一拍桌子,“我怜你自幼丧父,对你多有照顾,可你不是整日自怨自艾,就是和姐妹们拈酸吃醋,掐尖要强,动辄不合心意便委屈装哭,好似人人都欺负了你,哪里还有我们萧家姑娘的风骨?” 萧颂芳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对,我就是个没了爹爹的可怜虫,人人都能欺负我,人人都看不起我,说不到好亲事也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我还不如出家做姑子算了!” 萧老太君冷眼看着她撒泼哭闹,片刻后缓缓开口:“你可知,我本来为你相看了荣安郡王的小儿子——” 萧颂芳哭声一止,猛地抬起头,“是那个掌管市舶司,控制海运,富得流油的荣安郡王府?” 萧老太君自顾自道:“他家小儿子比你大三岁,性情活泼又无骄纵之气,虽然不能承袭爵位,但上有父母兄长照看,能做一世富贵闲人……” 萧颂芳眼睛都亮了,靖王府的婚事虽好,可萧颂宜嫁过去就是世子妃,长媳宗妇,管家理事样样琐碎,哪有荣安郡王府这桩婚事清闲? “祖母,芳儿知道错了!” 她挣扎着往前挪动,想扑到萧老太君面前求情,哭着道:“芳儿只是一时糊涂,钻了牛角尖,险些酿成大错……如今大姐姐已经顺利嫁入靖王府,求祖母原谅我这一回吧!” 萧老太君却变了脸,冷笑道:“你连令国公府百年清誉,自家姐妹的名声都能弃之不顾,薄情寡性,凉薄自私,还想让我把你嫁入荣安郡王府?” “我是去结亲的,还是去结仇的?”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出家做姑子吗?我成全你,你就去家庙为萧家祈福吧!” 萧老太君一挥手,两个粗使妈妈便拖着萧颂芳往外走。 她还在拼命挣扎,发了疯似的叫唤,“放开我,我要嫁荣安郡王府!我要当郡王儿媳——” 很快嘴巴又被堵上,再也听不见声响了。 “出来吧。” 姜穗宁从屏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萧老太君冲她招招手,淡淡道:“家丑一桩,让你看笑话了。” 姜穗宁搜肠刮肚了半天,憋出一句:“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家里兄弟姐妹多了,各有各的心思,难免生出龃龉。您也该放宽心,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嘛。” 萧老太君哈哈一笑,问她:“你家里也有兄弟姐妹争风吃醋,互相陷害的事儿?” 姜穗宁立马摇头:“我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再说我们家一共也没几个人……” “是啊,都说家族兴旺枝繁叶茂是好事,可这里面的勾心斗角也着实烦人。” 萧老太君摇了摇头,对她道:“今日之事,算我老太婆欠你一个人情。” 她不会追究姜穗宁是如何能未卜先知的,但她帮着维护了令国公府的名声,这是事实。 萧老太君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姜穗宁连忙摆手,“您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我也很欣赏萧大姑娘,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不过……”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确实有些事儿想跟您打听。” 萧老太君痛快点头,“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姜穗宁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道:“是关于我现在的夫家,平远侯府的。我婆婆是老侯爷的续弦,我想知道那位原配侯夫人是什么情况?为何侯府的祠堂里,没有她的牌位?” “你婆婆?” 萧老太君哼了一声,“什么续弦,说得好听,不过是个扶正的小妾罢了。” 她问姜穗宁,“想必你应该知道,平远侯与岳老将军的关系了?” 姜穗宁点头。 商渡告诉她的。 “那你可能不知道,平远侯的原配发妻也姓岳。按辈分算,应该是岳老将军的族侄女,没出五服的。” 萧老太君眼中浮起怀念之色,“那位岳夫人我也见过几次,真是英姿飒爽,有将门虎女风范。可惜红颜薄命,岳家出事后没多久,我就听说她因为难产,血崩而亡了。” 姜穗宁脱口而出:“这么巧?” 平远侯府原本和岳老将军一系是紧密捆绑的关系,可岳家一出事,岳夫人便“难产”了,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萧老太君笑得讽刺,“女人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高门大户有的是阴私手段,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难产呢?”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她怀孕期间眼看着岳家满门抄斩,又听说岳老将军阵前堕马,尸骨无存,孕妇最忌情绪激动,大悲大喜,牵动了胎气也不是不可能。” 萧老太君并没有把话说死,她为人公允,不爱说人是非,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平远侯府带上了一丝偏见和厌恶。 “你公公平远侯也是个神人。岳氏死后还不满百日,他便做主扶正了妾室杨氏,也就是你婆婆做侯夫人,当时还被朝中御史弹劾了一阵子。但陛下并没有申斥,还默许了平远侯这样做。” 一般有头有脸的人家,即便是原配去世,也不会扶正妾室,而是从外面另娶续弦。 姜穗宁成亲至今还未见过平远侯,只能猜测:“他是为了自保,所以自污名声?” 他表现得越是荒唐昏聩,顺康帝才不会对他下手。 萧老太君赞许地点头,“我就喜欢你这份聪明敏锐。可你偏偏怎么卷进了平远侯府这滩烂泥坑?” 若是姜穗宁还未嫁人,她必定要她做自己孙媳妇的。 萧老太君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拍拍姜穗宁的肩膀,“好了,去外面吃席吧。等颂宜在靖王府站稳脚跟,我再让她给你下帖子。” 姜穗宁嘿嘿一笑。 日行一善,便多了个做靖王世子妃的小姐妹,这波是她赚大了! 到了水榭,姜穗宁入席后,总觉得身后有道不善的视线盯着自己。 她回头,对上陆锦瑶忿忿不平的模样。 姜穗宁心情更好了,冲她做了个鬼脸,气得陆锦瑶更是火冒三丈。 她早已忘了姐姐的叮嘱,一心只想着教训姜穗宁,找回场子。 宴席过半,她突然看到姜穗宁身边的丫鬟,那个叫彩秀的,急匆匆来找姜穗宁,二人头挨着头说了几句话,姜穗宁便变了脸色,起身匆匆离开。 陆锦瑶连忙也跟了上去,追着姜穗宁到了花园一处假山附近。 她刚一靠近,就听见姜穗宁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找到三爷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了?” 第48章 衣柜!你快躲进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什么养女人? 陆锦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身子紧贴着假山石壁,使劲把头往里面探。 她听到那个丫鬟彩秀的声音,“难怪三爷明明调去了西城兵马司,还是不常回侯府,原来是在外面安家了!” 她又看到姜穗宁抹了抹眼角,似乎很委屈,“他要纳妾,我便帮他纳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什么舞姬,我也认下了。怎么又养了个外室?难道是怕我磋磨了他的心肝宝贝儿?” 彩秀:“小姐,奴婢让人盯着三爷好些日子,才确定那外室的宅子在杏花胡同……咱们要不要打上门去,狠狠收拾那个小狐狸精?” “不行!三爷本来就不喜欢我,我若是再打上门去,伤了他的新欢,他岂不是要休了我?” 姜穗宁说着便委屈地哭了起来,低低的抽泣声在石壁间回荡。 陆锦瑶听得火大,暗骂姜穗宁没出息。 心底却也升起了一阵妒意。 她从小就喜欢韩延青,可对方却始终对她冷冷淡淡的。 韩延青“被迫”娶了姜穗宁,她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冷淡,却不想韩延青还养了个外室? 杏花胡同……陆锦瑶暗暗记下,趁着姜穗宁还未发觉,连忙回到了宴席上。 等姜穗宁回到水榭,就见到陆锦瑶正和坐在旁边的人有说有笑,显得十分刻意。 姜穗宁在心底轻笑,装作无事发生般吃完了席面,打道回府。 * 杏花胡同。 一番温存后,韩凌雪靠在韩延青怀里,声音娇媚,“青郎,我们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呵,姜穗宁以为把她赶出府,她就不能再见韩延青了? 她不光要见,她还要日日缠着他,让他没空去找别的女人。 韩延青半闭着眼,懒洋洋嗯了一声:“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偷偷见面了,只是这院子太小,到底委屈了你。” 侯府没分家前,他是不能有自己私产的,只有公中按月发的月例银子,和从姜穗宁那里陆陆续续骗来的一点私房钱,才勉强买下这个小院。 “只要能和青郎在一起,我不委屈。” 韩凌雪翻了个身趴在他怀里,轻轻叹气,“我怎么样都好,反正我这辈子是认定了你,我就是心疼序哥儿……他如今能被大房的哥儿欺负,还不是因为他庶出的身份?” 她眼眶含泪,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韩延青心都疼了,连忙抱住她哄:“别怕,序哥儿还小呢,再过几年,等他读书有了出息,姜氏又没孩子,说不定不用我开口,她自己就急着把序哥儿记在名下了。” 韩凌雪委屈道:“还要再等几年啊?那我们……我们难道就要一直偷偷摸摸的吗?” 这小院子比起她的明月阁差远了,屋里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更别提她用惯了的香炉、古琴、文房四宝……什么都没带出来。 她将来可是要当侯夫人的,凭什么要躲在这里,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 韩延青语塞了下,又向她保证,“西城兵马司的差事油水很足,我争取尽快给你买个大院子,再找几个丫鬟伺候你。” “青郎你真好……” 就在二人浓情蜜意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韩延青倏地坐起来,“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大门倒了?” 很快他的猜测就成了现实。伴随着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院子里传来一道女子气势汹汹的声音:“把那个狐狸精给我抓出来!” “不好,定是姜氏带人来捉奸了!” 韩延青白了脸,衣服都没穿就跳下床,他胡乱地套着裤子,语无伦次对韩凌雪道:“你快去里面躲起来,被她发现就完蛋了!” 韩凌雪也吓得花容失色,“这房间就这么大,我能躲到哪儿去啊?” “我看看……对,衣柜!你快钻进去!” 韩延青一把将她推进衣柜,这才胡乱套上外袍,大步向外走去,一边怒气冲冲道:“姜氏你也太过分了……怎么是你?” 韩延青诧异地看着陆锦瑶,板起脸孔,“陆二小姐,你擅闯他人宅院,想要干什么?” 陆锦瑶被他冷淡的语气刺痛,气得跺脚,“延青哥哥,你让开,我要会会那个狐狸精!” “胡说八道,这里哪有什么狐狸精?” 韩延青连忙堵住房门,语气越发严肃,“陆二小姐,你我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在这里调查我?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陆锦瑶已经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对身后的陆家护院一挥手,“把他给我拉开!” 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立刻冲上来,把韩延青往旁边拽。 陆锦瑶趁机推开内室的门冲了进去,大喊:“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房间不大,床上是空的,被子乱成一团,下方隐约可见露出的女子小衣,空气里还残留着可疑的味道。 陆锦瑶目光转向角落里一人高的大衣柜,冷哼一声,上前拉开柜门,一把将躲在里面的韩凌雪拽了出来。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勾引我延青哥哥!” 陆锦瑶挥起皮鞭,狠狠抽在韩凌雪身上。 韩凌雪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声音凄厉:“青郎救我!” “阿雪!” 韩延青也急了,拼命挣脱陆家护院,冲进内室,将韩凌雪抱在怀里,愤怒地质问陆锦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的女人?” “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陆锦瑶气疯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现在就去顺天府告状!” 眼看陆锦瑶要把事情闹大了,韩凌雪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抓着韩延青的衣袖,“青郎,不行啊!” 她和陆锦瑶没打过交道,平时又深居简出,所以才没被她认出来。 可若是事情闹大,惊动了侯府,那她和韩延青就完了! “陆二小姐!” 韩延青硬着头皮叫住她,好言好语商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阿雪……我只是可怜她卖身葬父,所以把她买下来,暂时安置在这里……” 他想起以前街上常见的老套桥段,信口开河,“我夫人姜氏你也知道,她小气善妒,若是知道了阿雪的存在,定要闹得家宅不宁……” 陆锦瑶想也不想地反驳:“胡说,她都给你纳两个妾了,哪里小气了?” 韩延青:…… 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第49章 都怪他魅力太大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陆锦瑶看着韩凌雪躲在男人怀里,瑟瑟发抖的柔弱模样,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皮鞭指着她骂道:“什么卖身葬父,窑子里的姑娘现在都不兴这套说辞了!” “这种心术不正,想攀附权贵的狐狸精,就是看中了延青哥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一步登天呢!” 韩凌雪刚才被她一鞭子抽中了后背,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她吓得越发搂紧了韩延青的脖子,拼命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韩延青当然知道她不是,但他也拿陆锦瑶的胡搅蛮缠没办法,“陆二小姐,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看不得你被这个狐狸精骗了!” 陆锦瑶眼珠一转,忽地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往地上一丢。 “既然她是卖身于你,那我出一百两,现在她归我了。” 陆锦瑶得意洋洋地看着韩凌雪,“你想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攀附权贵,那就跟我回府。” 韩凌雪拼命摇头,“我不跟你走!”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跟陆锦瑶走了,还能保住小命? 韩延青也跟着帮腔,“你别胡闹,阿雪是我买回来的……我不能卖给你。” 陆锦瑶忽地话锋一转,“既然她是自卖自身,那她以前就是良民咯?户籍文书呢?” 韩延青和韩凌雪都不说话了。 户籍文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她是平远侯府四小姐,怎么敢拿出来? 韩延青后悔不已,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应该想法子给韩凌雪伪造一套假身份的…… 见她心虚低头,陆锦瑶冷笑一声,“拿不出来?我看你怕不是哪家的逃奴吧!依照大周律法,逃奴一经发现,生死不论!” 陆锦瑶又举起了皮鞭,“延青哥哥你让开,我要打死这个心比天高的贱奴!” “不可以!” 韩延青进退两难,脑子一热,忽地脱口而出:“是不是……是不是只要她跟你回去,你就放过此事?” 韩凌雪惊恐地瞪大眼睛:“青郎?!” 他真的要把自己送给这个母夜叉? 陆锦瑶高傲地抬起下巴,“没错,本小姐看她长得还不错,正适合来我身边伺候,好好学一学规矩。” 她又加重了语气,“延青哥哥,你若是执意不肯放人,那我只好去找我姐夫,让他来管你要人了。” 韩延青的脸色越发难看。 陆锦瑶的姐夫可是六皇子,不久前顺康帝派他去工部历练,听说得到了工部官员的一致好评,在朝中也有了一派支持者。 陆锦瑶搬出了身后的大靠山,这下他真是无法拒绝了。 韩延青抹了把脸,突然深情款款地看向陆锦瑶:“二小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阿雪亦是我怜惜之人,我恳求你,别为难她行不行?” 陆锦瑶还从未听过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飘飘忽忽,心头如小鹿乱撞。 她就知道,延青哥哥心里也是有她的。 陆锦瑶冲韩延青甜甜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伤她性命的。你若不放心,可以常来陆府坐坐啊。” “青郎,青郎别丢下我……” 韩凌雪有种大祸临头的绝望感,死死抓着韩延青的衣角不放。 韩延青也舍不得,但他更怕得罪了陆家和六皇子,只能柔声劝慰,“你先忍耐一阵子,等我……等我哄好了她,一定把你救出来。” 韩凌雪心头暗恨不已,面上越发凄楚可怜,“好,我就是死了……也会等着你的。” 陆锦瑶看不惯二人腻腻歪歪的肉麻劲儿,使劲咳嗽了几声。 她冲身后的护院一挥手,“把她给我捆了。” 护院变魔术般拿出了麻袋和绳子,将韩凌雪蒙头一套,捆得结结实实,没能发出一丝呼救,就塞进了马车里。 陆锦瑶出门时,就看到两边的邻居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 “看什么看?没见过抓逃奴的啊!” 陆锦瑶跋扈地喊了一嗓子,吓得那些人赶紧关上了自家院门。 她转过头看向韩延青,又恢复了温柔模样,捏着嗓子道:“延青哥哥,你记得要常来看我哦。” 韩延青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站在倒下的大门前,看着装有韩凌雪的马车扬长而去。 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都是我害了阿雪……” 没想到他成了亲还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陆锦瑶对他念念不忘。 * 棠华苑。 彩秀如一阵风般冲进来,“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啊,陆二小姐真的去捉奸了!” 姜穗宁闻言,饶有兴味地抬起头:“哦?她动作还挺快。” 彩秀喘了口气,重重点头,“咱们的人亲眼见到,陆二小姐砸了大门,没过一会儿就带了个头上罩着麻袋,捆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出来了。三爷还在门口,和她有说有笑地聊了半天呢。” “人被陆锦瑶带走了?” 姜穗宁微微有些诧异,这个结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韩延青果然有点本事,能把暴脾气的陆二小姐给哄住。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穗宁噗地笑出声。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彩秀一脸不解:“小姐,您特意教我在令国公府说那番话,就是为了引陆二小姐去捉奸吗?可她把……把那人带回陆府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自从知道了韩延青和韩凌雪的龌龊事,彩秀一想就直犯恶心,连名字都不愿提了。 姜穗宁冲她狡黠一笑:“凉拌。” 反正现在着急的又不是她。 * 今晚韩延青回来得早,寿宁堂那边传了话过来,叫姜穗宁一块儿去用晚膳。 席间,姜穗宁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四姑娘搬出侯府也有一阵子了,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若是缺了什么穿的用的,我好让人给她送去。” 韩老夫人面色微变,旋即摆了摆手,“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她那儿什么都不缺,就不用你操心了。” 姜穗宁点点头,又道:“说起来,二爷一家子也快回来了,四姑娘可是他嫡亲的妹子,怎么也该接她回来,吃顿团圆饭吧?” 啪嗒一声,韩延青的筷子重重磕在碗边上,没好气地开口:“人是你做主赶出去的,现在又要人家回来,早干嘛去了?” 姜穗宁委屈地蹙眉,“什么叫我把人赶出去了?明明是风虚道长说的……再说你和母亲也都同意了啊。” 第50章 她总不能给我做妾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行了,吃饭呢,吵什么吵。” 韩老夫人不悦地打断,又警告地看了韩延青一眼。 “姜氏一心都是为了家里打算,你差事不顺,也不能冲她撒气。” 韩延青沉着脸,扒了一大口粳米饭,狠狠地嚼了几下。 韩老夫人又慈爱地看向姜穗宁,“雪儿搬出侯府,也是为了家宅安宁。等二郎回来,我与他仔细分说分说,料想他定能理解。” 姜穗宁乖巧点头,“都听母亲安排。” 用过晚饭,韩老夫人借口要和韩延青说事,让姜穗宁先回去。 姜穗宁瞥了韩延青一眼,见他右腿不安地频频抖动,心下微哂,麻利地起身离开。 她慢慢往回走着,半路遇见王氏,还心情颇好地冲她打招呼:“大嫂也出来消食啊?” 王氏一见到她就如同见了仇人,立马横眉倒竖,重重哼了一声。 “二弟一家就要回来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姜穗宁眨眨眼,“大嫂这话说的,二爷外任期满,回京述职,侯府阖家团聚,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要得意?” 王氏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母亲让你管家,侯府就真由你做主了。二弟才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原配嫡出,二弟妹更是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等他们回来,这府里还有你站着的地儿?” 反正韩延松是庶出,爵位注定与他无关,王氏打定主意,要看二房三房的热闹。 姜穗宁不慌不忙开口:“我算是明白,瑞哥儿为什么小小年纪便口出恶言了,原来都是跟大嫂学的呀。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寿宁堂,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听听母亲怎么说?” 王氏气得握拳:“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算账呀。” 姜穗宁甜甜一笑,“我得提醒大嫂一句,你的欠债都补齐了吗?” “……不用你管!” 王氏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扶着肚子火急火燎地跑了。 姜穗宁冲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这人也真有意思,明明斗不过她,还总爱来挑衅,上赶着挨怼吗? 王氏想看她和二房争个你死我活,姜穗宁偏不遂了她的心意。 * 寿宁堂内。 韩延青急得在地上直转圈,“阿雪被陆锦瑶带走了,她那个大小姐脾气,指不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阿雪,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问我?” 没了外人,韩老夫人也不装了,脸拉得老长,“难怪当初说要送走雪儿时,你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想和她在外面逍遥快活!” “那陆二小姐一直心悦于你,定是跟着你才找到杏花胡同去的!” 韩延青耷拉着脑袋,“母亲,你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能把阿雪救出来吧。” 韩老夫人也在为这事发愁,她费尽心思遮掩二人见不得光的关系,结果韩凌雪却落在了陆锦瑶手上。 一旦韩凌雪身份曝光,侯府必将面临塌天大祸! “你刚才说,陆二小姐临走前,让你常去看她?” 韩老夫人突然提起这茬。 韩延青不明就里,点点头:“是啊,我打算过几日就去陆家拜访。” 韩凌雪被带回陆府,他自然放心不下。 韩老夫人突然呵呵笑起来,上下打量着韩延青,“我儿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就算成了亲,也能让武威将军家的小姐念念不忘。” 韩延青被她看得直发毛,“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老夫人意味深长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陆锦瑶抓走雪儿,无非是嫉恨她这个‘外室’能得你宠爱罢了。” “她把雪儿抓在手里,就是一个诱饵,要引你主动上钩呢。” 韩延青也不傻,很快想到了陆锦瑶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暧昧目光,吓了一跳。 “可是我已经娶妻了。陆锦瑶是陆家嫡女,六皇子妃的亲妹妹,她总不能给我做妾吧?” 韩老夫人不以为然:“谁说不行了?如果她对你痴心一片,寻死觅活也要和你在一起,她爹娘还能拗得过她?”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若是我们和陆家结了亲,你和六皇子不就成了连襟?听说他最近很受陛下信任,有他在御前为你美言几句,你还怕争不过二房吗?” 不提顺康帝还好,一提韩延青就不受控制地双腿发软,实在是那日被当众斥责,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惨烈了。 但要他为了前途和爵位牺牲“美色”,韩延青还有点不情愿。 陆锦瑶长得不如姜穗宁明艳,性格又不比阿雪和蕊姬柔顺,倒是和曼娘有点像……可曼娘在床笫间一向放得开,陆锦瑶……怕是只会拿鞭子抽人吧? 但韩凌雪多留在陆府一天,就多一分暴露身份的危险。 韩延青叹了口气,视死如归般开口:“不等了,我明天就去。” 等他离开后,韩老夫人忍不住跟王妈妈商量:“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理由,把那女人亲生的孩子接回来了?” “当初那孩子是你安排送出去的,现在怎么样了?” * 翌日韩延青向衙门告了假,去了陆府。 门房大概是事先得了陆锦瑶的叮嘱,直接就放了行,还让小厮送他到了二门。 二门处又有陆锦瑶的贴身丫鬟等候,将他带去了陆锦瑶所住的院子。 韩延青坐在花厅里等了半天,茶都喝过了三泡,陆锦瑶才精心打扮完毕,姗姗而来。 “延青哥哥!” 陆锦瑶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我的新衣裳好看吗?” “好看,很适合你。” 韩延青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又往门外张望,“阿雪呢?” 陆锦瑶立刻沉了脸,不满地哼了一声,“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啊。” “看,都看……” 韩延青硬着头皮陪她坐了半天,就在他第二次想提起韩凌雪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冲进来,哭喊着:“青郎救我啊!” 韩延青腾地站了起来,“阿雪?!” 只是隔了一天没见,韩凌雪就憔悴得不行,脸色枯黄,眼眶发青,头发更如枯草一般,身上穿的也是低等丫鬟的粗布衣裳。 陆锦瑶气得一拍桌子,“谁让你来的?” 紧接着又追进来一个丫鬟,白着脸跪下请罪:“小姐息怒,是奴婢没看好草儿,让她跑出来了……” 韩延青一怔,“什么草儿?” 陆锦瑶冷哼:“她现在是我陆府的三等丫鬟,随便起个贱名打发得了。” 韩凌雪哭着道:“青郎,她逼我签字画押,写了……卖身文书!” 第51章 我保证不动手打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卖身文书?! 韩延青陡然一惊,抓住韩凌雪的手低声连问:“你用什么名字签的?” 韩凌雪也不傻,自然不会用真名,抽泣着道:“林雪……” 韩延青松了口气,但面色依旧很难看,“陆二小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锦瑶满不在乎的道:“她既已卖身为奴,自然要签下契书,不然逃跑了怎么办?” 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陆锦瑶眼神一冷,“草儿,我不是让你在后院干活吗,谁让你跑出来惊扰客人的?” 韩凌雪飞快躲到韩延青身后,大声反驳:“是你让人按着我,逼着我签的,我没有卖身!” “青郎,你快带我走吧,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她不让我吃饭,还让我睡柴房!” “陆二小姐……”韩延青向她恳求,“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不会虐待她吗?” 陆锦瑶冷哼,指着另一个丫鬟说,“这不过是我们家管教下人的规矩罢了。不信你问她,是不是刚进府的小丫鬟都要来这么一遭?” 那个追着韩凌雪进来的丫鬟连忙低头称是。 陆锦瑶得意地抬起下巴,暗含威胁:“延青哥哥,你今天到底是来看我,还是看她的?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我姐姐姐夫一向最疼我了……” “看你,自然是来看你!” 韩延青连忙说道,又把韩凌雪推开,一本正经道:“你既然已经卖身给了陆二小姐,就要好好听她的话,陆二小姐最是心软善良,怎么会无缘无故苛待你呢?” 韩凌雪泫然欲泣,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韩延青“抛弃”了。 韩延青只能拼命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对自己冷淡一些。 他越是表现出在意韩凌雪,陆锦瑶就会越生气。 韩凌雪大概也反应过来了,抹了把眼泪,屈辱地冲陆锦瑶一福身,“二小姐,奴,奴婢马上就回去干活……” “等等。” 陆锦瑶却突然叫住她,大发慈悲一般,“今天延青哥哥要留下来陪我吃饭,你就在旁边伺候着吧。” 韩延青一愣,“我什么时候——” 对上陆锦瑶的视线,他又飞快改了口,“那我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了。” 陆锦瑶立马笑开了花,吩咐厨房去置办席面。 “延青哥哥,花园里风景更好,我们去外面吃吧?” 韩延青木着脸,“都听陆二小姐安排。” 韩凌雪全程都站在一旁伺候,被陆锦瑶使唤得团团转,还要看着韩延青和她有说有笑,整颗心像是泡进了黄连水里,又苦又疼。 吃完,陆锦瑶又眨巴着眼睛望向他:“延青哥哥,我想看你为我舞剑。” 韩延青一言不发,起身走到前方空地上,抽出佩剑舞了起来。 韩凌雪痴痴地看着那道矫健身形,忍不住偷偷抹泪。 青郎根本就不喜欢陆锦瑶,都是为了她才…… 世上怎么会有他们这样的苦命鸳鸯啊! 陆锦瑶余光注意到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她缠着韩延青陪了她大半日,直到夕阳西斜,韩延青快受不了了,主动提出告辞。 陆锦瑶又亲自送他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告别:“延青哥哥,下次再来陪我玩啊。” 韩延青僵硬地点点头,“等我下次休沐。”欲言又止,“陆二小姐,你对阿雪能不能……” 陆锦瑶摆了摆手,笑得天真烂漫:“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动手打她的!” 韩延青这才松了口气,只要韩凌雪在陆府不受委屈,那他今天就不算白来。 目送韩延青离开,陆锦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气冲冲地回到自己院子,吩咐:“把那个贱人交给刑嬷嬷,好好调教。” 谁让她答应了延青哥哥,不会“自己”动手呢? 传话的小丫鬟光是听到刑嬷嬷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碜。 韩凌雪站着伺候了一天,水米未进,正想回去找点吃的,就被扭送到了一个面相阴沉,长着鹰钩鼻的老嬷嬷面前。 刑嬷嬷手里拿着一根两寸宽的细长篾条,啪地一声抽在她身上。 “跪下。” 韩凌雪尖叫出声,被七手八脚按到地上。 刑嬷嬷转着圈打量她,连连摇头,“眉眼放荡,腰肢轻浮,哪有半分做奴婢的样子?二小姐发话了,我就得好好教你规矩。” 啪! “背要挺直。” 啪! “眼睛正视前方。” 啪! “不许歪着肩膀。” 啪啪啪…… 除了脸蛋没受伤,韩凌雪全身上下都被竹篾条抽了个遍。刑嬷嬷下手极有分寸,打人疼却不留半点伤痕。 到最后,韩凌雪瞳孔里都是竹篾条不断抽动的残影,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刑嬷嬷似乎见怪不怪,冷笑一声,抄起手边的茶壶对嘴灌了一大口,然后猛地往她脸上一喷。 “啊……” 一股混合着烟臭酒臭的污浊气息钻进鼻孔,韩凌雪不受控制地干呕。 睁开眼就对上刑嬷嬷阴沉丑陋的老脸,“醒了?那就继续学规矩,学不好就别想吃饭睡觉。” * 今天是二爷韩延柏一家回来的日子,大房和三房齐聚寿宁堂。 韩老夫人的眼睛始终盯着门外的方向,似乎显得格外关心。 终于等到丫鬟通传,“二爷、二夫人回来了!” 接着门帘掀开,走进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是韩延柏和妻子白氏。 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姑娘,大的七八岁,小的三四岁。 韩延柏携妻女向韩老夫人磕头请安。 韩老夫人连忙起身,将二人扶起,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韩延柏,一脸关切地问:“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韩延柏摇头,“不太顺利,遇到了好几拨山匪。” 韩老夫人身子一僵,像是吓到了,“二郎,没受伤吧?” 韩延柏还是摇头,“幸好儿子事先雇了一队镖师护送,这才能全须全尾地回到京城,为父亲母亲尽孝。” 韩老夫人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韩延柏转过头,目光在人群中飞快扫过,很快锁定了姜穗宁,朝她的方向深深一躬。 “这位便是新过门的三弟妹吧?延柏谢过三弟妹救命之恩。” 姜穗宁吓了一跳,“二哥这是从何说起?” 第52章 姜氏这是……吃醋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柏看向姜穗宁的眼神充满感激和友善:“我们途经云苍山时,遇到了最凶悍难缠的一群山匪,幸好有姜家商队经过,出手相助,否则我们一家五口,怕是早已化作刀下亡魂了。” 韩老夫人听到云苍山这个地名时,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旋即又恢复如常,笑着道:“居然这么巧?” 韩延柏点头,“杀退了山匪后,我们两边互通姓名,才知道原来是亲家。带队的正是三弟妹家的二哥,姜聿。” 姜穗宁一脸惊喜,“原来是我二哥啊。他这人一向闲不住,刚从西域回来,没想到又跑南边去了。” 韩延柏带着白氏,又向姜穗宁行了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我休整几日,再亲自上姜家拜谢大恩。” 姜穗宁连忙回礼,“二哥客气了。出门在外就该守望相助,不管是谁遇上这种事情,有能力的都会帮一把的。” 接下来韩延柏又和大哥韩延松,三弟韩延青分别见礼。 家里多了三个小姑娘,寿宁堂内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韩老夫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目光时不时落在韩延柏身上,颇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姜穗宁落在眼里,偷偷翘起唇角。 前世,韩延柏可不是囫囵个回来的。 据白氏所说,他们在云苍山附近遇到了一波悍匪,下手狠辣,似乎不图金银,只要人命。 虽说韩延柏事先请了镖局护送,但还是伤亡惨重,他本人身上也被砍了几刀,是被抬回平远侯府的。 韩老夫人为他请遍了京城的好大夫,命是保住了,却也落下了病根,从此身体越发虚弱,没过几年就因为一场风寒去世了。 韩延柏死时没儿子,侯府只剩韩延青这个嫡子,所以他才能顺利袭爵。 这一世,姜穗宁估算着韩延柏回来的时间,给姜家在南边的商队送了信,让他们提前在云苍山附近做好准备,这才“正好”救下了韩延柏一家。 不过她刚才注意到韩老夫人那失望的神情……敢情前世的山匪,也是她的手笔? 啧,这老太太可真是佛口蛇心,心狠手辣啊。 * 晚上的家宴在侯府最大的花厅里举办,为了热闹也没有分男女席。 姜穗宁注意到韩老夫人身边留的空位,和前世一模一样,不由微哂。 她这位公爹平远侯,真是把隐居避世贯彻到底了,连离家多年的亲儿子回来了也不露面。 韩延柏左等右等,终于忍不住开口:“母亲,我回来这么久,为何还不见四妹妹?” 不等韩老夫人开口,王氏便飞快道:“二弟有所不知,前阵子三弟妹请了一个道士来府里作法,非说四姑娘的命格对侯府风水有碍,逼着四姑娘搬出去了!” 说完,得意洋洋地瞪了姜穗宁一眼。 韩延柏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多年不见十分挂念,闻言不由皱眉:“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岂可轻信?” 姜穗宁刚要说话,王氏又抢着道:“三弟妹如今管着家,威风越来越大了,无非是嫌四姑娘赖在府里浪费银钱,总是张罗着让她嫁人呢。我上次还听说她要给四姑娘找什么鳏夫啊,带孩子的啊……” “大嫂这么关心四姑娘,怎么也不见你去探望过她啊?” 姜穗宁忍无可忍,“你还是先把自己欠的债尽快还了吧。二哥一家刚回府安顿,正是各处都需要银子的时候。” 王氏没想到她会当众揭开自己贪污公中的事,当即变了脸色,“你!” 姜穗宁起身,不慌不忙对韩延柏说:“二哥,风虚道长在京城素有名望,再说送四姑娘出府小住是母亲同意了的。我昨日还问过,要不要接她回来和二哥叙叙旧,是三爷说不用……” 韩延青冷不丁被点名,想也不想地否认,“这可跟我没关系!” 姜穗宁笑着看向他:“四姑娘的住处都是你安排的,要不你现在就出去一趟,赶在宵禁前把她接回来?” 韩延柏一听连忙赞同:“好啊,那我和三弟一起去接人。” 韩延青头皮发麻,连忙推辞,“这……天色已晚,恐怕来不及了。” 韩延柏皱起眉头,“难道凌雪住得很远吗?她一个人孤身在外,你们怎么放心的?” 他又看向韩老夫人,“母亲,凌雪可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不是一直对她视如己出吗?” 韩老夫人忙道:“二郎稍安勿躁。你今日也是舟车劳顿,十分疲累了,不必急于一时嘛。明天,明天我就差人去把雪儿接回来。” 韩延柏想想便答应了。 韩老夫人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瞪了王氏一眼。 好端端的,提起韩凌雪做什么? 王氏本想借韩凌雪挑起二房三房矛盾,没想到韩老夫人居然先偃旗息鼓了,不由气闷。 闹出了这个小插曲,家宴后半程的气氛实在不算愉快,只能草草收场。 韩延青跟着姜穗宁回了棠华苑。 姜穗宁警觉地站在正厅没动,“三爷今晚不去看看蕊姬?或者曼娘?” 韩延青忍无可忍,“姜氏,别忘了你才是我的妻子。” 姜穗宁在心底冷笑,面上却装出惊慌模样,“三爷,您忘了妾身还在喝药吗?我也是怕您夜里寂寞……” 韩延青咬着牙,“二哥已经回来了,他是原配嫡出,比我更有机会袭爵,这时候你若还不跟我一条心,侯府早晚会变成别人的。” 姜穗宁垂下眼,柔顺的道:“妾身自然与您是一条心。三爷想让我怎么做?” “自然是帮我一起对付二房。” 韩延青一屁股坐下来,摸着下巴说:“首先,我得有个嫡子。” 姜穗宁微微一笑,“抱歉,这个没有。” 韩延青脸上一热,没好气的道:“就算不能……那你总该留我宿在你屋里吧?” 姜穗宁忽然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泪光,“三爷和两位妹妹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自己需要嫡子了?妾身虽然身份低微,但也不是没有脾气,没有尊严的面人儿!” “往后三爷爱和谁生就和谁生去,生了就抱过来给我养,妾身绝无二话!” 姜穗宁捂着脸,嘤嘤嘤地跑进了内室,紧接着传来咔哒一声,房门落了闩。 彩秀青鸾走到韩延青面前,恭恭敬敬往门外一指,“三爷请。” 韩延青稀里糊涂地出了棠华苑,才反应过来。 姜氏这是……吃醋了? 他不由笑出了声,无奈地摇头,“女人,就是这么麻烦。” 第53章 要管家权,还是嫡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翌日,韩延青一大早就出了府,直奔陆家。 陆锦瑶见到他正高兴呢,就听韩延青急急道:“陆二小姐,我有要紧事,必须带阿雪走。” 脸上笑意消失,陆锦瑶瞪着他,没好气道:“你要带她去哪儿?带回侯府纳妾吗?” “当然不是!” 韩延青一口否认,却又支吾着说不出理由。 陆锦瑶越发纳闷,更加不肯放人,“草儿已经卖身给我当了丫鬟,怎么能随便让你带走?” 韩延青无奈,只好退了一步,“那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我真的有要紧事!” 陆锦瑶趁机道:“那你今天得陪我去东郊跑马打猎!” 韩延青立马答应了。 没一会儿,韩凌雪便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 韩延青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不再是粗布衣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他关切地问:“阿雪,你这几日还好吧?” 韩凌雪刚要开口,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后窗外面,脸色阴沉的刑嬷嬷,身子不由一颤,飞快道:“我很好!真的!” 韩延青不疑有他,松了口气。 看来陆锦瑶没有食言,这几日对她还不错。 “二哥回来了,一直没见到你,已经起了疑心。” 韩延青压低声音,飞快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我想接你出去,可陆锦瑶死活不肯放人……” 韩凌雪强忍着眼泪,颤声道:“那,那我给二哥写封信吧,就说我在郊外金平庵斋戒清修,为侯府祈福,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韩延青想了想答应了,“也只能先这样糊弄过去了。” 他管陆锦瑶的丫鬟借了纸笔,让韩凌雪写了一封信。 韩延青揣入怀中,正要再说几句安慰的话,门外传来陆锦瑶的催促声。 “延青哥哥,你好了没有?我们还得早点出城呢!” 韩延青应了一声,又飞快对韩凌雪道:“你再忍耐几天,只要我想法子哄了她开心,就接你出去。“ 韩凌雪眼泪汪汪,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和陆锦瑶并肩离开。 “看够了没有?” 刑嬷嬷神出鬼没,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吓得韩凌雪条件反射地蹲下,“奴婢知错了!” 刑嬷嬷满意地哼了一声,抽出竹篾条轻轻拍打着她的脸蛋。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就是陆府的奴婢,也配肖想二小姐的人?” 韩凌雪一动不敢动,这几日她都快被刑嬷嬷逼疯了,根本不敢在韩延青面前露出端倪,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更折磨的手段。 她颤颤巍巍地点头,“奴婢明白……” “二小姐要吃莲子糕,你一会儿就去小厨房剥莲子吧。” 韩凌雪去了厨房,被分了一大筐莲子,她蹲在地上一粒一粒地剥,昔日修剪得光洁圆润的漂亮指甲,如今已经劈得不成样子,手上遍布细小的伤口,风一吹就又肿又疼。 她边剥边哭,还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否则被人告到刑嬷嬷那里,又要挨篾条了。 “青郎,你什么时候才能救我出去啊……” 韩凌雪低低啜泣着,忽然胃里反上一股恶心的感觉,捂着嘴巴干呕了两声。 * 韩延青陪着陆锦瑶在郊外玩了一天,暮色时分才回了侯府。 韩延柏听说他一大早就出去接人,已经等了一天,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凌雪呢?” 韩延青拿出那封信,“四姐说她要去金平庵斋戒清修,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这是她给二哥写的亲笔信。” 韩延青打开看了,的确是韩凌雪的笔迹。 但他还是皱着眉,“我们兄妹多年不见,她怎么就急着要去庵堂清修,也不肯回侯府?” 显然,王氏昨天挑拨的那番话,还是让他有些在意,担心韩凌雪在侯府受了冷落。 姜穗宁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附和,“是啊,金平庵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四姑娘可以先回来和二哥一家叙叙旧,再去斋戒也不迟嘛。” “你懂什么?” 韩延青本就焦头烂额,不客气地怼了姜穗宁一句,“那斋戒,斋戒是早就定好了日子的,怎么能随意更改,岂不是对佛祖不敬?” 姜穗宁假装委屈地低下头,“是妾身无知,三爷别生气。” 韩老夫人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反正二郎一家都回来了,见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雪儿信佛之心虔诚,我们就随她去吧。” 韩延柏不再坚持,只是看向韩延青和韩老夫人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怀疑。 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是故意阻拦,不许他和韩凌雪见面似的? 回到院子里,他悄声叮嘱白氏,“过两日你去一趟金平庵,看看凌雪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白氏点头应下,又对韩延柏说:“今天大嫂来找我,话里话外都暗示我去争管家权,你说行吗?” 韩延柏没多想,随意地点点头,“有什么不行的?我是侯府嫡子,又是兄长,这侯府早晚都要交到你手上。” 白氏低声道:“我就是不好和三弟妹开这个口,毕竟她哥哥前不久还救了我们……” “一码归一码。” 韩延柏淡淡道:“难道为了报恩,我就要把侯府爵位拱手相让吗?”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往寿宁堂给韩老太太请安时,白氏就趁机提出管家之事。 她给的理由很充分,“我比三弟妹年长,管家的经验也多一些。之前我和二爷不在家,才让三弟妹这么辛苦,我这做嫂子的于心不安啊,总该帮你分担分担。” 韩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了。 二房一回来就争夺管家权,可见其对爵位野心勃勃。 都怪姜家扰乱了她的计划!否则白氏现在哪有争权的心思? 韩老夫人笑着说:“姜氏从小就擅于管家理事,侯府这点账目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不累不累……” “二嫂要帮我分担吗?那太好了!” 姜穗宁无视韩老夫人的脸色,惊喜地说道。 她低下头,假装娇羞地摸着肚子,“其实我正想歇一歇,养好身体,早日为三爷开枝散叶……母亲,你说对吗?” 韩老夫人面色一僵。 是要管家权,还是要姜氏早日生下嫡子? 第54章 提前进府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最后韩老夫人还是妥协了,对白氏说:“你先跟着姜氏熟悉一下府里的事务,再让她慢慢把管家权移交给你。” 白氏连忙应下,又对姜穗宁说:“那我就要多多叨扰三弟妹了。” 姜穗宁笑眯眯地摆手,“没关系,我巴不得二嫂早点学会呢。” 侯府这堆烂摊子,她早就不想管了。 等白氏接手,就知道账面有多难看了。 韩老夫人看她俩相处和睦,笑呵呵地开口:“老二家的,你也该多多努力,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你这都开了三朵花了,也该为二郎生个儿子了。” 白氏面色微变,连忙低头请罪,“是儿媳无用,不能为夫君绵延子嗣……” 她这两年也做主给韩延柏纳了几个妾,都是家里男丁兴旺的良家女子,可进了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时间一长,就连白氏也在心里嘀咕,难不成他们夫妇这辈子注定无子? 如果真是天意如此,那大嫂的提议似乎也不是不行…… 姜穗宁毫不留恋管家权,下午就往二房院里送了不少账本,让白氏先捋一捋。 大嫂王氏也在,见状冷笑:“她惯会装好人,背后捅刀子可绝不手软。二弟妹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说着就挽起袖子翻账本,“我陪你一起查!我就不信她管家能一点好处都不沾?” 二人梳理了几天账本,还真找出一笔不明去向的银钱。 王氏以为抓住了姜穗宁贪污的小辫子,立刻拉着白氏去寿宁堂告状。 “母亲,三弟妹天天追着我要账,仿佛我成了侯府的蛀虫,可您看看她,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氏得意洋洋地将账本亮出来,“这里每个月都会支取五十两银子,去向不明,长达十五年,这可是九千两的亏空啊!” 韩老夫人皱了下眉,只觉得这笔银钱似乎有点眼熟,刚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姜穗宁清朗悦耳的声音。 “大嫂真有意思,十五年前我才几岁?侯府的支出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穗宁推门而入,向韩老太太请了安,转头便问:“大嫂,你的债还清了吗?” 王氏今天却骄傲地一挺胸,“我全都还清了!以后你少拿这事来堵我的嘴!” 也不知道韩延松是从哪儿弄回来的银子,反正把她贪污的都补上了,她以后可以在侯府抬头走路了。 姜穗宁不由失笑,“那我就恭喜大嫂了?” “你少转移话题。” 王氏把账本翻得啪啪响,“这九千两银子,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姜穗宁接过账本翻了翻,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白氏,“二嫂也觉得我的账有问题?” 白氏斟酌着开口:“这么大一笔银钱,却去向不明,确实很难解释……” 姜穗宁装作恍然大悟一般,“哎呀,我弄混了,这是给寿宁堂单独开的账——” 韩老夫人如梦方醒,看向王妈妈,“怎么回事?” 王妈妈急得团团转,早就想开口了,拼命给她使眼色。 韩老夫人明白过来,清了清嗓子,“这是……这是我接济一家远亲给的银子,与姜氏无关。” 王氏叫嚷起来,“什么亲戚一个月要花五十两,还接济了十五年?天爷啊,我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十两……” 姜穗宁跟着附和,“我也正要来问母亲呢。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五十两银子,都够外面的三口之家花上一年了,母亲却每月都给,这到底是什么吃银子的大户人家?” 她假装抹了抹泪,“前阵子三爷要谋西城兵马司的差事,府里连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得向我娘家打欠条……母亲,您这是慷他人之慨,自家就不过日子了吗?” “行了!” 韩老夫人恼羞成怒,重重拍了下桌子,“我好歹也是侯夫人,这府里还是我说了算,我花点银子还要向你们小辈交代吗?” 顿了顿,她又道:“正好,既然提到这个事了,我就知会你们一声。府里过些日子会接进来一位表姑娘,你们做嫂子的要好生招待,不许怠慢了客人。” 表姑娘? 姜穗宁眼瞳一缩。 难道是前世那个…… 她张了张口,“敢问表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韩老夫人不紧不慢道:“她叫宋昭,和雪儿同岁。因着家境贫困,至今尚未婚配,我接她进府,也是想借着侯府的地位,帮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好人家? 姜穗宁垂下眼,遮去眼底寒光,轻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下去,为表姑娘打扫住处。” 王氏还不死心,“那这九千两银子……” 韩老夫人冷冷道:“与姜氏无关。怎么,你还要我赔给你不成?” 王氏怂了,连带着被她拉来的白氏也闹了个没脸,讪讪告辞。 姜穗宁回到棠华苑,彩秀一见到她便说:“小姐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又在寿宁堂受气了?” 姜穗宁摇摇头,“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坐上摇椅,思绪渐渐放空。 表姑娘,宋昭…… 前世她似乎不是这个时候进府的,为何突然提前了? 难道是因为韩延柏毫发无伤地回来,所以韩老夫人着急了? 可她若是坐视不理,难道要让宋昭重蹈上一世的惨剧? 前世她和宋昭的关系并不算亲近,但她却是侯府里为数不多的,不会轻视鄙夷姜穗宁的人。 大概是因为她们出身相似?一个商户,一个农家,在这雕梁锦绣的高门侯府,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吧。 姜穗宁猛地坐起来,“不行。” 她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是为了这份惺惺相惜,还有前世的宋昭,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 白氏找借口出府,去了一趟金平庵。 可她再三向庵里的尼姑询问,她们都说平远侯府四小姐没来过这里。 白氏不由紧张起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她赶紧回府告诉了韩延柏此事。 韩延柏隐忍不发,一直等到韩延青下职回来,揪住他的衣领,拉到角落质问,“凌雪到底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她还活着吗?” 韩延青立马反应过来,“你去金平庵了?二哥,你竟然不信我?” 韩延柏冷笑,“我妹妹人都不见了,你还管我信不信你?” 韩延青只好赌咒发誓,三日之内,一定把韩凌雪带回来。 韩延柏对他放了狠话,“三天后,如果再见不到凌雪,我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韩延青又一次硬着头皮去了陆府,打定主意要接韩凌雪出来。 陆锦瑶知道他来,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 她亲自端着酒壶给韩延青倒酒,“延青哥哥,你知道我一直心悦于你……那你呢?” 韩延青努力装出深情模样,“陆二小姐,你品貌俱佳,兰心蕙质,延青从来不敢肖想,而且……我已经有妻子了。” “姜穗宁算什么,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商户女,凭什么占了你的正妻之位?” 陆锦瑶眼看着韩延青喝下那杯加了料的酒,身子慢慢向他靠近,嗓音越发娇软,“延青哥哥,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你一个……” 韩延青意识有些涣散,小腹发热,已经分不清怀中女子是何人,只是全凭本能,将她抱住。 很快,房间里发出床榻摇晃的羞人声响。 韩凌雪站在窗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脸色惨白,身体发颤。 刑嬷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篾条,“看到了吧,你以为他还能惦记你多久?” 第55章 美到犯规,擦擦口水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还以为自己在家里,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半裸的胸膛。 无意中往身旁扫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魂飞魄散。 “陆……你……我……”他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陆锦瑶亦是不着寸缕,被他吵醒,翻了个身睁开眼,一把搂住他的腰,娇声道:“延青哥哥,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 韩延青彻底懵了,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突然醒悟过来,“你给我下药了?” 陆锦瑶冲他抛了个媚眼:“只是一点点助兴的酒水而已,怎么能叫下药呢?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情意,那我们也不会……延青哥哥,你昨晚明明也很快活啊。” 韩延青从慌乱中慢慢冷静下来,对上陆锦瑶爱慕又娇羞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虚荣之感。 武威将军嫡女,六皇子妃的亲妹妹,如此尊贵的身份,还不是要求着他春风一度? 女人嘛,只要把身子给了男人,那还不是予取予求,任凭他摆布? 韩延青捏起她的下巴,微微俯身,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就这么喜欢我吗?” 陆锦瑶被他迷得要死要活,身子都软了半边,像只小猫似的去蹭他的手。 “听话,只要你放了阿雪,我保证经常来陪你。” 又听到这个名字,陆锦瑶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抵触之意淡了几分,吃醋一般嘟着嘴,“放了她,然后让你们继续在外面幽会吗?” “怎么会呢?我现在有你了。” 韩延青哄起人,情话信手拈来,“那种乡村野花,也就图个一时新鲜,怎么能跟瑶瑶你这颗天上的明珠相提并论……我给她些银子,送她离开京城便是,保证以后不会再来碍你的眼。” 陆锦瑶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终于点了头,“我都听延青哥哥的。” 韩延青松了口气,正要起身下床,又被她从后面抱住,“天色还早呢,不如我们……” 陆锦瑶悄悄打开了香囊一角,韩延青闻到那股醉人的甜香,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便半推半就地倒回了床上…… 伴随着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低喘,重重纱幔再度垂下,遮住了一片春光。 * 晨起,姜穗宁正在对镜梳妆,彩秀从外面进来。 “小姐,刚才我走得好好的,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荷包,好像是给你的。” “什么荷包?” 姜穗宁接过来,这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光面荷包,上面贴了张字条,写着她的名字。 她打开抽绳,里面又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字条。 展开看了一眼,写着约她今天上午在听风楼见面,落款是个龙凤飞舞的“商”字。 姜穗宁不由失笑,“神神秘秘的。” 她就猜到是商渡的手笔,也就只有玄衣卫能这样神出鬼没,出入内宅了。 姜穗宁如约来到听风楼。 伙计引着她走了另一条楼梯,直通顶楼的包厢。 姜穗宁推门而入,看到商渡正坐在窗前的榻上喝茶。 他一只手臂漫不经心地倚在窗框上,过分修长的双腿微微屈起,绣着凶兽纹样的云锦袍角自然下垂,露出一尘不染的靴面。 身形流畅,就像一头矫健的豹子。明明在小憩,却拥有随时扑上来咬断猎物喉咙的速度和魄力。 日光照在他冷玉般棱角分明的侧脸,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姜穗宁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生怕打破了这一刻的玄妙气氛。 每次见到商渡,他身上那种冰冷又昳丽,苍白又颓靡的矛盾气质都让她有一瞬失神。 简直就是……美到犯规了! 死太监你还让不让其他女人活了? 直到商渡凉凉的嗓音响起,“擦擦口水。” 姜穗宁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却什么也没摸到。 她这才反应过来,气鼓鼓地瞪大眼睛:“你敢耍我?” 商渡微抬下巴,狭长凤眼里盛了三分笑意,“礼尚往来。” 姜穗宁自觉丢脸,赌气地扭过头去,硬邦邦开口:“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非得有事才能见你?” 商渡拿起紫砂茶壶,把对面的茶杯倒满,又轻敲桌面,“明前的毛峰,全是黄山顶那棵茶王上采的嫩尖儿,宫中总共只得了半斤,连贵妃都喝不上,不来尝尝?” 茶香四溢,直往姜穗宁鼻子里钻,她没出息地跑过来,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立马幸福得眯起眼睛,“果然是极品!” 姜父爱喝茶,姜穗宁从小就陪他尝遍了天下名茶,但像这种珍而稀之的皇家贡品,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姜穗宁美美喝了一小盏,才想起来问他,“这茶叶如此珍贵,你从哪儿弄来的?” 总不能是顺康帝赏的吧? 商渡轻笑,修长如玉的指骨轻轻转着茶杯,“两江总督进贡到宫中的茶叶只有半斤,可是送给本督的,足足有三斤呢。” 姜穗宁无语凝噎,“……敢情陛下过得还不如你这个太监。” 商渡只当没听见,问她:“喜欢吗?喜欢就带回去慢慢喝。” “这样不太好吧?” 姜穗宁假笑了两声,下一秒果断开口,“那我要一半送我父亲,让他也尝个鲜。” 二人对坐品茗,直到茶汤散了味,才切入正题。 商渡玩味地看着姜穗宁,“你夫君一夜未归,你可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 姜穗宁轻蹙了下眉,摇头,“我管他睡在哪里,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在陆锦瑶的闺房里。” 姜穗宁差点喷出一口茶来,“他跟陆锦瑶睡了?!” 商渡点头,悠悠感慨:“皇天不负有心人,陆锦瑶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姜穗宁震惊又佩服,不愧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等等,她没记错的话,韩凌雪不是被陆锦瑶带回去了吗? 商渡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又道:“侯府那位,啧,在陆家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昨夜韩延青和陆锦瑶在鸳鸯被里翻红浪,她还要守在外面,等着伺候呢。” 嚯! 姜穗宁双眼都在放光,激动地拉住商渡衣角,“快把韩凌雪在陆家的事仔细给我讲讲。” 她就爱听这个! 第56章 怀疑本督和你夫人有私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包厢内时不时响起姜穗宁的惊呼。 “韩凌雪签了卖身文书?” “陆锦瑶给她改名叫草儿?” “她每晚要跪着给陆锦瑶值夜,还要学规矩?” “陆家那个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最擅长不见血地折磨人?” 姜穗宁只恨桌上没来两盘花生瓜子,否则她能听上一天。 末了不由感慨,“你们玄衣卫真的太强了……不会连丞相大人夜里搂着小妾说的私房话都知道吧?” 商渡沉默了一瞬,“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安排——” 今晚就让负责监视丞相府的那个躲进床底下好了。 姜穗宁立马摇头,“不不不,我对他老人家没有任何兴趣!” 她清清嗓子,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所以,韩延青付出了美色的代价,终于把韩凌雪从陆府解救出来了?” 说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引陆锦瑶去捉奸一定会有惊喜。 陆锦瑶可不像是会心甘情愿和韩延青偷情的性子,等着吧,她早晚还得闹起来。 姜穗宁边说边笑,对面的商渡却不屑地轻嗤一声,“他有什么美色?不过是个喝了几杯酒就无法自控的小人,与畜生有什么分别。” “嗯嗯嗯,你说得对,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姜穗宁偷瞄了商渡一眼,眼神里还有几分同情。 真是白瞎了死太监这张脸,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做男人的快乐了吧? “总之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韩凌雪今日就要回侯府了。 商渡淡淡道:“姓韩的已经不干净了,你以后离他远点。” 姜穗宁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他想进我的院子,门都没有。” “还有侯府二十年前那件事。” 商渡捏着眉心,“时隔久远,调查起来有些难度。我派出去的人手只找到了当年为平远侯夫人接生的稳婆……” 姜穗宁眼睛一亮,“稳婆好啊!稳婆肯定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 商渡苦笑了下,摇头,“可她前几年就患上了呆症,痴傻健忘,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稍一刺激就大喊大叫,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姜穗宁心底刚升起的希望又淡了下去,喃喃:“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这个病还能治吗?” “我已经把她接到了京郊一座庄子上,又找了大夫给她针灸,或许能稍微恢复一些记忆也说不定。” 商渡对她说:“你近日若有空闲,可以跟我去庄子上见她,兴许能问出什么。” 姜穗宁一口答应,“我嫁妆里也有京郊的田庄,正好可以借此过去看看。” “好,我也会继续搜寻其他知情人。”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姜穗宁怀里还抱着两盒茶叶,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嘿嘿,她比顺康帝还多了半斤呢! 姜穗宁喜滋滋地上马车,结果乐极生悲,一不小心踩空了。 “小心!” 商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扶了一下。 姜穗宁趔趄了一下,又要护着怀里的宝贝茶叶,重心不稳,向后跌进他怀中。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一瞬的失神。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姜穗宁循声转头,就见到街对面的韩延青愤怒地冲过来。 她连忙直起身子,扶着马车壁站稳,“三爷怎么在这里?” “我倒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韩延青气坏了,他刚从陆府接了韩凌雪回来,路上韩凌雪哭着说想吃听风楼的蟹粉小方,他便让马车绕了路过来买。 结果就看到他的妻子靠在别的男人怀里! “本督约姜娘子来谈生意,刚才见她险些摔倒,所以扶了一把,你有意见?” 商渡转过身,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比韩延青还高半头,挺拔的身姿压迫感十足,瞬间将他罩在阴影之下。 韩延青这才看清姜穗宁身后的男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商督主?” 商渡勾起半边唇角,似笑非笑道:“难道你还怀疑,本督与你夫人有私情不成?” “下官不敢。”韩延青连忙低头拱手,“是下官一时冲动了,请督主恕罪!” 商渡抬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韩延青领口,“我怎么瞧着,你才像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一宿的那个呢?” 韩延青本就心虚,闻言腰弯得更低了,“督主误会了,我这是,是蚊子咬的。” 商渡哼了一声,回头看了姜穗宁一眼,意味深长道:“姜娘子,我们说好的合作,你可别失约了。” 姜穗宁一脸乖巧,“督主放心,妾身一定准备妥当。” 商渡这才上马离开。 韩延青抹了把汗,抬起头瞪着姜穗宁,“你跟商渡做什么生意?” 姜穗宁眨眨眼,“商督主要我保密。” 韩延青:…… 他没好气道:“行了,事情谈完就赶紧回府。母亲答应你自由出入,你也少在外面抛头露面,给侯府丢人。” 恰巧此时一阵风吹过,掀开韩延青马车的车帘。 姜穗宁抬手一指,“那不是四姑娘吗?” 一行人回到侯府。 韩凌雪跟韩延柏夫妇见过礼,又道歉,“是我不小心写错了,其实我去的是金元庵,倒让二嫂白跑了一趟。” 韩延柏摆手道:“无妨,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白氏打量着小姑子的脸色,小声问:“可是在庵里吃得不好?瞧你气色不太对。” 不光是气色,韩凌雪人看着也瘦了一大圈,仿佛从外面逃难回来一样。 姜穗宁也跟着附和:“是啊,外面到底不如家里好,四姑娘可得好好补一补。” 晚上一家子都留在寿宁堂用饭。 小丫鬟端上来一份鱼丸汤,汤白味鲜,闻着就十分可口。 韩凌雪却突然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匆忙起身冲进了内室,扶着脸盆大吐特吐。 姜穗宁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 “不要!” 韩凌雪变了脸色,连忙大声阻拦。 韩延柏皱眉道:“凌雪,你都憔悴成这样了,还是请大夫来看看……” “二哥,我没事,真的。” 不管众人怎么劝,韩凌雪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没事。 大嫂王氏看了看韩凌雪,又看向桌上那盆鱼丸汤,不知怎么来了一句:“四妹妹怎么跟我前两个月似的,一闻见鱼腥味就害喜啊?” 第57章 我妹妹中毒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王氏这话一出,厅堂内有一瞬诡异的寂静,众人更是面色各异。 韩老夫人气得摔了筷子,“雪儿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想逼死她吗?!” 王氏吓得一缩脖子,小声嗫喏,“我就随口那么一说,真没别的意思……” 韩延柏也板起脸,“女儿家的名声最是要紧,还请大嫂慎言。” “二弟,实在对不住,你大嫂就是个没脑子的,我替她向你赔罪了。” 韩延松连忙起身作揖,姿态放得很低,又狠狠扯了王氏一下,警告:“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韩老夫人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威严的道:“拿我的帖子,去请庆春堂的赵大夫来。” 王妈妈依言而去,很快就把大夫请来了。 韩凌雪躺在床上,忐忑不安地伸出手。 赵大夫把了一会儿脉,捋着胡子说道:“诸位不必担忧,小姐只是有些脾胃失和。想是前阵子吃得过于清淡,虚不受补,喝几顿白粥,慢慢调养就好了。” 韩老夫人悄悄松了口气,又瞪了王氏一眼,“听到没有?雪儿只是肠胃不适,若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一定替大郎休了你!” 等众人都离开了寿宁堂,只剩下韩凌雪和韩老夫人,她不由道:“母亲,女儿还以为自己是……” 韩老夫人沉着脸,“赵大夫是我请来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王妈妈送走了赵大夫,回来对韩老夫人低声道:“他说,四姑娘的确是滑脉之象……” “糊涂啊!” 韩老夫人气得直拍大腿,“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怀上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少和三郎来往吗?” 内心的猜测被证实,韩凌雪又惊又喜,挣扎着下了床,抱着韩老夫人的大腿,“母亲,求母亲疼我,这可是我和三郎的孩子啊,您就不想再抱个孙子吗?” 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就是她的护身符。韩凌雪怕韩老夫人会逼她打掉,连连哀求。 韩老夫人面露犹豫,好半晌才道:“你先起来,地上凉,别伤了孩子。” 她沉沉叹了口气,“现在的侯府已经不是三年前了,人多口杂,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就是灭顶之灾。” 韩凌雪立马起身,乖巧地靠在她肩头,“女儿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韩老夫人又看了王妈妈一眼,后者会意,“奴婢明日就出府去接表姑娘。” 韩凌雪一惊,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表姑娘?” * 白氏主动分担了管家权后,姜穗宁的自由时间就更多了。 她记挂着才从南边回来的二哥姜聿,便带着丫鬟回了一趟姜家。 姜穗宁一下马车,就看到肤色微黑,身材高大的青年,正咧着一口大白牙,站在大门口冲她不停挥手。 “二哥!” 姜穗宁高兴地喊了一声,跳下马车飞奔过去。 姜聿正要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妹妹转个圈,手臂抬到一半又停住,“差点忘了,你已经嫁了人,是大姑娘了。” 姜穗宁故意生气地哼了一声,“那我也永远是你妹妹!” 她紧紧抓住姜聿的手,兄妹俩手牵手进了门。 “对了,我这次在南边结识了一位神医,听说有不少妇人经过他的调理,很快就生了孩子。” 姜聿边走边说,“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拐来京城,正好让他给你看看。” 姜穗宁脚步一顿,“给我看大夫?” 姜聿点头,“你成亲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好消息,阿娘嘴上不说,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姜穗宁十分无语,“那是因为我……算了,我觉得我身体好得很,才不用看大夫呢。” “还是看看吧,就当求个安心。” 姜聿好说歹说,总算劝得姜穗宁点了头,赶紧把她领到了大夫暂住的客院。 院子里,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干瘦老头正在树下乘凉。 姜聿十分客气,“莫神医,这就是我妹妹了,您给她瞧瞧?” 莫神医掀开眼皮扫了一眼,“手伸出来。” 姜穗宁伸出右手给他把脉。 莫神医搭了一会儿脉,忽然咦了一声,“小娘子之前落水受了寒?” 不等姜穗宁开口,姜聿便连连点头,“正是,我妹妹后来生了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呢。” “这倒是无妨,她身体底子好,并未伤及根本。”莫神医摇头,“只是她体内似有一股毒素蔓延,目前剂量不大,但若长此以往,必将摧毁根本,芳年早逝啊。” 姜聿差点惊掉下巴,“您的意思是我妹妹中毒了?可谁会给她下毒啊?” 莫神医白他一眼,“我是大夫,又不是衙门里断案的,我怎么知道?” 他又看向姜穗宁,“小娘子最近吃过什么江湖游医的偏方补药吗?” 他以前见过一些求子心切的妇人,病急乱投医,吃了什么“转胎丸”“生子丸”之类的,结果不是生出不男不女的怪胎,就是被毒垮了身子的。 姜穗宁先是摇头,又忽然一怔,缓缓开口:“神医,如果有一味药,但我不知道药方,您能分辨出来吗?” 莫神医自信地一捋胡子,“那是自然,老夫这条舌头可不是白长的,哪怕只剩下一点药汤残渣,我也能将方子复原出来。” 姜穗宁招手叫来彩秀,低语吩咐了几句。 彩秀一怔,然后郑重点头,“奴婢马上就回去。” 她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客院。 姜聿陪着姜穗宁在莫神医这里等,顺便聊了聊他们回来这一路发生的趣事。 姜穗宁这才知道,莫神医还给白氏把过脉。 “原来那人是你二嫂啊。”莫神医了然,“放心吧,她身体好得很,我看她养的那几个女儿都挺健康的。” 姜穗宁好奇道:“那她为何生不出儿子?” 莫神医哈哈一笑,“小娘子这话问得有趣,生男生女自有天意,许是时机未到,又或是她和夫君的相性不合。” “神医此话怎讲?” “我这些年也看过不少求子的夫妻。有一对夫妻成婚数年无所出,婆家嫌弃儿媳不能生育,让男人休了她……” 姜穗宁忍不住说:“兴许是那个男人不能生呢,为什么生不出孩子就一定要怪女人?” 第58章 侯府欠她一条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莫神医听了姜穗宁的话,哈哈一笑。 “别急啊,你听我说完。” “男人休了妻子后,很快就另娶了一个带娃的寡妇,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 “村人议论纷纷,都说那被休的女子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但同村有一丧妻鳏夫,想求娶女子,帮他照顾家中儿女。” “女子留在娘家,日日被兄嫂嫌弃,便只能嫁了。可是没过几个月肚子便大了起来,三年抱俩,如今过得十分美满。” 姜聿也听得入了迷,忍不住道:“这可真是稀奇,原来他们俩都没毛病,只是凑到一起便不能生了?” 莫神医点头,“人体之玄妙,我等毕生探寻也难窥一二,似这对夫妻的情况,大概只能归结为命数不合了。” 姜穗宁不由暗暗感慨,难不成韩延柏和白氏真是命中注定无子? 不过前世是因为韩延柏死得早,白氏想再生一个也没机会。如今她已经扭转了韩延柏的命运,将来的情况也未可知。 大概一个时辰后,彩秀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她打开盖子,取出里面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小姐你看,还冒着热乎气儿呢。” 彩秀有些纳闷,姜穗宁这段日子都没喝过韩老夫人送的药,每次都让她偷偷倒到后面园子里,今天怎么还让她特意回侯府去取? 姜穗宁把药碗推到莫神医面前,“您尝尝吧。” 莫神医用指头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咂吧几下,瞬间变了脸色,“好阴损的方子。” 姜聿急了,连忙追问,“宁宁,真有人给你下毒?这药是从哪儿来的?我找他算账去!” 姜穗宁拦住冲动的二哥,十分冷静地问莫神医,“这是毒药吗?” 莫神医点头又摇头,“算不上毒药,但如果长期服用,会让人看似康健,内里虚空,彻底损了根基,别说生孩子了,恐怕都活不过四十岁。” “我听我师父讲过,那些世家大族的主母手里往往都握着类似的方子,代代相传,用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妾室,再报一个病亡就行了。” 彩秀惊呼出声:“可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给小姐补身子的药呀!” “补身子?我看是想慢性谋杀!” 姜聿气得胸膛急促起伏,“欺人太甚!既然看不上我们姜家的姑娘,当初又为何巴巴地来提亲?” “二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爹娘。” 姜穗宁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过来,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冷静。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韩老夫人一直嫌弃她出身低微,一心想让序哥儿记作嫡长,怎么会允许她生孩子呢? 什么落水受寒都是借口,她就是想软刀子杀人,彻底绝了自己生下韩延青嫡子的机会。 只要她再喝上几年药,被大夫诊断彻底生不出了,那就不得不过继序哥儿了吧? 就连她前世的早死……焉知不是被那毒药掏空了底子? “为什么不告诉爹娘?” 姜聿气坏了,“宁宁,你别犯傻了,我这就随父亲打上门去,让你和离归家!” 姜穗宁低低地笑出声,“和离?岂不是便宜他了。” 是她太天真了。她以为只要自己想法子让韩延青写封和离书,这一世她就可以脱离侯府,过自己的小日子。 原来侯府不光想要她的嫁妆银子,还想要她的命。 他们已经欠了前世的她一条命! 这个仇不报,她就把姜字倒过来写! 姜穗宁抬起头,眼底似有火焰燃烧,“二哥,你信我,这事我能解决。” 姜聿被她眼里的灼热烫到了,从小到大,姜穗宁就是他们兄妹几个里最聪明,最有主意的。 就连姜父都无数次感慨,宁宁若是男儿身,必能封妻荫子,大有作为。 姜聿迟疑了一下便重重点头,“好,你需要二哥做什么,尽管吩咐。” “哎呀,老夫这耳背的毛病又犯了,怎么什么都听不到了。” 莫神医突然喊了一嗓子,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你们慢慢聊,老夫要回去睡一觉……” “神医留步!” 姜穗宁冲上去拦住他,勾唇一笑,灿若云霞,“我看您老耳聪目明,身体好着呢。有没有考虑过在京城定居,开家医馆,收几个徒弟给您养老啊?” 莫神医咳嗽两声,“小娘子是想收买我?” “收买多难听啊,咱们这叫互惠互利,诚信合作。”姜穗宁狡黠地眨眨眼,凑近他低语,“您手里有没有能让男子绝育的药物?” 莫神医后背一凉,这小娘子下手够狠的啊! 不过……他喜欢! * 为了不让韩老夫人起疑,姜穗宁特意留在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 据莫神医所说,这个药方十分刁钻,水平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出,还真当是补药呢。 大概韩老夫人也对自己的家传秘方很有信心,否则彩秀也不能顺利带出那碗药。 她一回侯府就被告知,王妈妈已经将那位表姑娘接进府了。 姜穗宁不由加快脚步,去了寿宁堂。 一进门,就见到韩老夫人下方坐着一个穿粗布衣裳,面容清秀的农家少女。 “姜氏回来了?来,这便是我那表侄女儿宋昭了。” 韩老夫人叫她过来认人。 姜穗宁走近了,定定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表姑娘,我可以叫你昭昭吗?” 宋昭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大方点头,“当然可以,我家里的小姐妹都这样叫我,不知您怎么称呼?” “叫我穗宁,或者宁宁都可以。” 姜穗宁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皮肤微糙,是一双干活的手。 韩老夫人见状有些惊讶,旋即笑着道:“姜氏和昭昭倒是有缘。” 王氏酸溜溜地说:“是啊,三弟妹可从来没对我这么亲近过,二弟妹你说呢?” 白氏只是笑笑:“三弟妹和表姑娘年纪相仿,自然投缘。” 比姜穗宁大了十几岁的王氏:…… 她不服气地嘟囔:“那表姑娘还和四姑娘同岁呢,也没见三弟妹对四姑娘这么亲热啊。” 说曹操曹操到,韩凌雪掀开珠帘,从内室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昭。 她刻意地抬起手腕,露出一抹碧绿的玉镯子,又摸了摸头上的金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冲韩老夫人撒娇:“母亲,这是您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远亲呀?咱们府上的粗使婆子都比她穿得好呢。” 第59章 她一定要给夫君生儿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将韩凌雪亲昵地拉到身旁,“雪儿,不许无礼。” 只是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半分责怪之意。 王妈妈低头笑了笑。 按理说,宋昭作为表姑娘进府,是客人,王妈妈该提前给她准备一身符合侯府身份的新衣裳才是。 但她却好像忘了规矩一般,就让宋昭穿着一身乡间的粗布麻衣,进了轩敞气派,朱门锦绣的平远侯府。 一时间,厅内众人神色各异,王氏眼底那幸灾乐祸的意味都要溢出来了。 她们都在看宋昭的笑话。 是啊,韩老夫人从哪儿翻出来的穷酸亲戚,裤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净,也配住进侯府? 姜穗宁蹙起眉头,正要站出来为宋昭说话,却听见她大大方方开口。 “这位姑娘,我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我身上的衣裳鞋子,都是我靠自己的双手一分一厘挣回来的,我并不觉得难堪。而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投了个好胎罢了。” 韩凌雪遽然色变,宋昭的无心之言,却戳痛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惶恐,不由惊叫出声:“你敢瞧不起我?” “自然不敢。” 宋昭起身,大大方方对韩老夫人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在宋家二十年,从未听爹娘提起与侯府有亲。承蒙老夫人错爱,我想您是认错人了,我还是回宋家村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竟是对这侯府的泼天富贵毫无留恋。 “等等。” 韩老夫人连忙叫住她,“昭昭,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就是我娘家的表侄女啊。” 她假装板起脸,数落了韩凌雪几句,“都是我把你惯坏了,当着客人的面口无遮拦,还不快回去好好反省。” 韩凌雪委屈地咬着嘴唇,跑回了内室。 另一边,王妈妈好说歹说,把宋昭又劝了回来,“表姑娘,您就安心在侯府里住着,我们老夫人最喜欢你这样大方伶俐的姑娘了,您干嘛还要回去吃苦挨累呢?” 韩老夫人做主,让人收拾出了西边的一个小院,又给宋昭拨了几个丫鬟伺候,还训斥了王妈妈,“也不知道提前给昭昭准备几身新衣裳,这几天让绣娘赶赶工,务必要把我们昭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王妈妈连连认错,宋昭却始终都是神色淡淡的模样。 姜穗宁托着下巴看热闹,对面王氏的嫉妒,白氏的不解都被她尽收眼底。 是啊,韩老夫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侄女,似乎也太好了? 就像是……在精心包装一件商品,待价而沽。 姜穗宁垂眸轻嘲,冷不丁被韩老夫人叫了两声。 她抬起头,“母亲有事?” 韩老夫人一脸慈祥,“你昨日回娘家都不忘派丫鬟回来拿药,正好,今天我让寿宁堂的小厨房给你熬好了,快趁热喝吧。” 丫鬟端着温热的药汁上前,韩老夫人面上笑着,眼睛却仔细盯着姜穗宁的表情。 看来她还是对昨天拿药的事起了疑心,想试探自己。 姜穗宁微微睁大眼睛,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母亲真是太体贴我了,我一定早日养好身子,好给三爷生个大胖儿子。” 说完,她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韩老夫人眼底的戒备之色这才散去,笑着应和了几句。 白氏看着有些眼热,忍不住问:“三弟妹,你喝的是什么调理身子的补药吗?” 姜穗宁一脸天真,“是母亲给我的药方,我之前落水受了寒,母亲说要好好调养,才好生儿子呢。” 白氏又看向韩老夫人,“母亲可否也给我一份?” 没有谁比她更盼着生儿子了。 韩老夫人连忙婉拒了,“这是我请大夫根据姜氏的体质开的方子,不一定适合你。” 白氏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攥紧了帕子。 是了,她夫君又不是韩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和韩延青又是竞争对手,韩老夫人怎么会帮她生儿子呢? 反正她已经回到京城,都城人杰地灵,她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大夫。 她一定要给夫君生儿子! * 姜穗宁一回到棠华苑,立刻冲进净房,抱着黄铜脸盆催吐。 折腾了半天,把刚喝进去的药汁吐出了大半。 青鸾又端了一碗药进来,“小姐,莫神医开的方子已经熬好了。” 姜穗宁漱了口,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既然已经知道韩老夫人给的药有毒,自然管莫神医要了解毒方子。 莫神医说,只要她坚持喝上一个月,就能彻底清除体内余毒了。 到时候再去姜家找他复诊,看看是否需要换药方。 催吐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嗓子都肿了,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佛跳墙做好了吗?” 青鸾点头,“昨晚就炖上了,再有一刻钟就能出锅。” 姜穗宁满意地点点头。 一刻钟后,小厨房端上来两个炖盅,盖子紧闭着,仍有霸道至极的浓郁鲜香溢出,让人食指大动。 姜穗宁掀开左边的盖子,将一小包白色粉末倒进去搅了搅,确认全部融化后,又盖上盖子,笑道:“送去前院书房,三爷公务辛苦,是该好好补一补。” 彩秀主动请缨,“小姐,让我去吧。” 她气鼓鼓的道:“奴婢一定亲眼看着他吃下去。” 姜穗宁不由失笑,“青鸾,你们俩一起去。” 这样才显得她对夫君的“重视”嘛。 姜穗宁自己也留了一份,美滋滋地享受起来。 青鸾和彩秀提着食盒来到了前院书房。 “三爷,夫人心疼您办差辛苦,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佛跳墙,炖了十多个时辰呢!” 彩秀平日里就爱说爱笑,演起戏来毫不违和。 韩延青已经闻到了食盒里传出的香味,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了两声,连忙打开盖子,先舀了一勺金黄色的浓汤。 佛跳墙所需食材名贵,做起来也很复杂,哪怕是尊贵如平远侯府,也不是能经常吃到的。 韩延青连着吃了好几口,眉眼舒展,这便是娶个嫁妆丰厚的妻子的好处了。 “回去告诉夫人,我晚上过去。” 彩秀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青鸾赶紧拉住她,“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二人刚走没多久,韩凌雪就敲响了书房后面的小窗。 她吸了吸鼻子,“青郎,你在吃什么?好香啊。” 第60章 不小心一箭双雕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赶紧把她领进来,献宝似的,“姜氏刚送来的佛跳墙,咱们一块吃。” 韩凌雪自确诊有孕后食欲大增,每天都要偷偷吃点心加餐,此时闻到佛跳墙的香味,越发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吃了好几口。 “慢点儿,别噎着了。”韩延青小心地替她拍着后背。 韩凌雪委屈地看他一眼,“不是我要吃,是你儿子馋了。” 韩延青笑着抚上她的小腹,“阿雪,我们又要有孩子了,你开心吗?” “我自然是开心的,可是母亲……”韩凌雪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怕事情暴露,我们会给侯府蒙羞。” 韩延青无所谓的道:“怕什么?你就好好待在自己院子里养胎,也不出门,等到快生了的时候,我就送你去城外庄子住上几个月,再寻个借口把孩子抱回来。” “寻什么借口?说是你养的外室生了孩子吗?” 韩凌雪眼底浮上水汽,“青郎,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不是庶出就是外室……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别哭,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韩延青不停地哄她,目光落到桌上那盅佛跳墙,思绪有些飘远了。 韩凌雪又在书房里和他腻歪了半天,因着有身孕不敢胡来,最后只能草草收场。 等她回到明月阁午睡,睡梦中忽然觉得小腹处传来阵阵抽痛,把她给疼醒了。 一掀开被子,就看到身下洇开一滩暗红,不由吓得尖叫出声。 “母亲,快去叫母亲来!” 韩老夫人接到消息,连忙让王妈妈请了赵大夫,一行人做贼似的进了明月阁。 赵大夫把了脉,神情凝重:“这胎怕是保不住了,老夫先开一副安胎药试试吧。” 韩老夫人震惊,“好端端的怎么会保不住?”又问韩凌雪,“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韩凌雪率先想到的就是她和韩延青在书房里胡闹,可他们明明也没做到那一步…… 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她大喊:“是姜穗宁,一定是她在佛跳墙里下了药!” 韩老夫人更糊涂了,“什么佛跳墙?” 韩凌雪抽泣着说了,她和韩延青分吃了一盅姜穗宁送来的佛跳墙。 “母亲,她一定是想谋杀亲夫!” 韩凌雪抓着韩老夫人的衣袖,“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就该一条白绫送她上路!” 韩老夫人一听韩延青可能会中毒,也顾不上韩凌雪了,“快,快让赵大夫去前院。” 赵大夫又被带去前院给韩延青把脉,后者还一头雾水,“我好好的,把什么脉?” 赵大夫仔细检查了韩延青的身体,冲王妈妈摇了摇头。 王妈妈对韩延青说:“是老夫人要请平安脉,顺便就给三爷看看,您没事就好。” 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明月阁,韩老夫人一听韩延青无事,松了口气。 “姜氏又不知道你会吃那份佛跳墙,怎么会在里面下药?再说三郎就没事啊。” 韩老夫人板起脸教训她,“我让你好好养胎别乱跑,你就不听我的话是吧?” 她觉得一定是韩凌雪自己瞎折腾了什么,还想把锅甩到姜穗宁头上,真是莫名其妙。 这下好了,韩凌雪只能躺在床上养胎,连下地都别想了。 赵大夫开了药说,“先吃上三天看看,如果还是止不住血,那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韩老夫人眼底闪过一阵寒光。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趁机给…… 但一对上韩凌雪那张脸,她又下不去手。 算了,赵大夫也说不一定能保得住,那就一切交给老天决定吧。 * 明月阁里一片人仰马翻,姜穗宁一概不知。 倒是曼娘察觉出不对劲,立马来给她报信。 “四姑娘已经好几天没出屋了,妾身偷偷去明月阁外打探过,听到她气急败坏地打骂丫鬟,屋里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曼娘幸灾乐祸道:“她不会是病入膏肓,下不来床了吧?” “病了?” 姜穗宁有些意外,难不成是韩凌雪在陆家受折磨的那段日子,留下了什么病根? 等曼娘离开,她立刻让彩秀去打听情况,最好能弄到韩凌雪的药渣。 然而一向无往不利的彩秀这次却失手了,她苦着脸回来,“小姐,明月阁被王妈妈接手了,上下有如铁桶一般,别说药渣了,我连那院里的三等小丫鬟都没见着。” 这么严格? 姜穗宁越发觉得是出大事了。 她想了想,翻出上次商渡给她传信的那个玄色锦囊,往里面塞了张小纸条,交给彩秀,“丢到屋顶上去。” 彩秀稀里糊涂地照做了,她站在院子里用力往上一抛,锦囊就落在了房顶上。 片刻后,一道敏捷如鬼魅的身影自屋顶掠过,那锦囊已经不见了踪迹。 姜穗宁没等太久,傍晚彩秀就拿着锦囊进来,惊喜道:“小姐,真的有回信了!” 她在廊上走着走着,就又被熟悉的锦囊砸了头。 姜穗宁赶紧拿出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不由瞪大眼睛。 好家伙,原来她下给韩延青的绝育药,让韩凌雪吃了一半,以致见红滑胎了? 等等……她什么时候又怀上了? 姜穗宁揉着额角,信息量太大,她得捋一捋。 莫神医给她的那包药粉,说是男子吃了就会绝精,虽然不影响使用,但也别想有孩子了。 那这药若是给女人吃了……会不会有类似的效果? 姜穗宁握着纸条突然笑出了声。 她这算不算是一箭双雕? 明月阁内,韩凌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脸煞白,默默地流泪。 韩老夫人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行了,是你跟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好好养身子吧。” “母亲,那是我和三郎的孩子啊……”韩凌雪哽咽着,“我原本想着,让他和序哥儿做个伴……三郎现在就序哥儿一个儿子,还是庶出,若是二房抢先生下嫡子,那侯府的爵位……” 这话说中了韩老夫人的担忧,韩延柏没死在山匪手里,已经影响了她的计划。如今白氏还到处搜罗生子秘方,一副积极备孕的架势。 韩老夫人阴恻恻一笑,“想生儿子?没那么容易。” 她又安抚了韩凌雪几句,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回到寿宁堂,她小声问王妈妈,“赵大夫怎么说的?” “赵大夫说,四姑娘这次滑胎来得凶险,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韩老夫人松了口气,“不生也好,省得我一天天跟着提心吊胆的。” 又叮嘱王妈妈,“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让雪儿知道。” 第61章 囡囡,那是你夫君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过了几日,姜穗宁得知曼娘和蕊姬的避子汤又被停了。 韩老夫人还亲自把二人叫去寿宁堂敲打了一番,又赏赐了衣料首饰,让她们尽心伺候韩延青,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云云。 姜穗宁了然,“看来韩凌雪的肚子是没指望了。” 莫神医出品,必属精品。 彩秀道:“听说老夫人还往前院送了不少汤药,都是什么补肾壮/阳的。” 姜穗宁啧了一声,可惜啊,就是给韩延青吃再多的补药,他也只能努力努力白努力了。 她当机立断,让青鸾彩秀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万一那混蛋补过了头,兽性大发,闯进我房里怎么办?赶紧出去躲几天。” 她派人去寿宁堂说了一声,韩老夫人得知姜穗宁要去城外庄子,巡视今年的收成,看看佃户是否用心种地,没多想便放了行。 毕竟这关乎侯府明年的出息,庄子上的产出越多,才能卖个好价钱。 在侯府大门口,姜穗宁还遇见了白氏,也是一副出门打扮。 她随口寒暄:“二嫂这是要去哪儿啊?” 白氏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有座佛寺求子很灵,我去拜一拜。” 她还担心姜穗宁会刨根问底,结果后者只是冲她灿烂一笑,“那就祝二嫂早日得偿所愿了。” 白氏松了口气,又心下懊恼,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但姜穗宁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白氏看着她和两个丫鬟上了马车,叽叽喳喳一副去郊游的架势,陷入沉思。 出门前姜穗宁就用锦囊给商渡传了信,她先去了自己的陪嫁庄子,借口说累了要休息,然后甩开侯府的车夫,从庄子后面悄悄溜了出去。 刚走到大路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哨响。 姜穗宁循声望去,一架看似平平无奇的黑漆马车停在路边,车窗里伸出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冲她招了两下。 姜穗宁上了车,就见商渡歪着靠在车壁上,眼眸半阖,慵懒又适然。 她清清嗓子,“那个稳婆在哪儿?” “别急,很快就到了。” 商渡依旧闭着眼,马车已经缓缓启动,走了起来。 车厢内空间不算宽敞,姜穗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是不可避免地随着马车颠簸,偶尔碰到他的衣摆。 她只能紧紧攥住裙角,背贴着车壁固定身体。 车内渐渐有一股雪檀香气弥漫开来,清清冷冷的,很好闻。 姜穗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香味的源头是从商渡身上传来的,不由脸上一热。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商渡睁开眼,见她一副鹌鹑样只觉得好笑,坐直了身子,又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过来。” “哦……” 姜穗宁稍微挪了挪,但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哪怕她和韩延青同乘一车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 幸好,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马车停下了。 “大人,已经到了。” 商渡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又回过身,极其自然地冲姜穗宁伸出手。 姜穗宁被他堵在车门前,愣了一下,迟疑地搭上他的掌心。 一触即收。 她飞快地跳下马车,没等站稳就收回手,假装拍了拍裙子,“多谢。” 商渡哼了一声,突然一甩袖子,大步走到了前面。 姜穗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越发喜怒无常了? 啧,怪不得都说太监喜怒无常…… 姜穗宁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见商渡越走越远,连忙追了上去。 二人走进一间厢房,姜穗宁终于见到了那个稳婆。 她坐在床边,目光呆滞,整个人都木木的。 伺候的丫鬟端了一碗药进来,柔声道:“黄婆婆,该吃药了。” 下一秒,黄婆忽然面色大变,一抬手打翻了药碗,嗖一下躲进床里,摇着头大喊:“我不吃药,不吃,你们都想毒死我!” 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商渡面前,“督主息怒,都是奴婢伺候不周……” 姜穗宁看了商渡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伸手将丫鬟扶起来,细细询问:“她一直都这样吗?” 丫鬟含着泪摇头,“不一定的,有时候跟正常人一样,还能跟奴婢说几句话。有时候突然就这样了,不吃不喝,总以为有人要害她……” 黄婆大吵大闹,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很快就有两人进来,合力将黄婆制服,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把姜穗宁都看傻了,问商渡:“这就是你说的‘妥善安置’?” 商渡斜她一眼,“不然呢?玄衣卫只会杀人,又不会伺候人,何况还是这么一个疯婆子。” “……好人落到你们手里,都能给活活逼疯了。” 姜穗宁吐槽了一句,示意那两个守卫让开,她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到黄婆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些,“黄婆婆,你别怕,我们没有人要害你,刚才那个是给你治病的药。” 黄婆定定看着姜穗宁,忽然激动起来,“囡囡,是你回来看奶奶了吗?” 姜穗宁一愣,然后果断点头,“奶奶,是我呀,我是囡囡。” 商渡说过黄婆的病症有记忆错乱,她肯定是把自己认成某个孙女了。 黄婆眼里含泪,“真好,我的小囡囡都长这么大了……” “奶奶,那您听囡囡的话,乖乖吃药好不好?” 丫鬟机灵,赶紧去厨房又端了一碗药过来。 姜穗宁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黄婆,她竟然都吃了。 吃完药,姜穗宁又给黄婆解了绳子,扶她去了床上。 黄婆喜爱地摸着姜穗宁的脸,忽然一指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商渡,小声说:“囡囡,那是你夫君吗?他看起来好凶,会不会打你啊?” 姜穗宁一愣,商渡却突然笑出了声。 男人冷冽的面孔一瞬间柔如三月春水,碎玉般的嗓音缓缓响起,“我疼囡囡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她呢?” 黄婆小心地打量着他,忽然招手,“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姜穗宁吓得头皮发麻。下一秒,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督主大人,竟然真的乖乖走了过来。 黄婆拉起商渡的手,又拉起姜穗宁的,把两只手握在一起,欣慰地笑了。 “好啊,好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下我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姜穗宁脸上发烫,连忙扭过头去。 但商渡的视线太过锋利,几要化作实质,穿透她的后背。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喊了一句,“那个,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和奶奶单独说……” 商渡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囡囡叫我什么?” 第62章 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没有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脸红的不像话。 脸上的热度都快能煎鸡蛋了。 她使劲瞪大了眼睛:商寄奴,你占我便宜是不是? 商渡唇边含笑,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姜穗宁暗暗磨牙,忽地绽开灿烂笑容,甜甜地喊了一声:“夫君——” 哼,反正叫一声又不会掉块肉! “嗯。” 商渡突然板起脸,高冷又矜持地点点头,“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就往门口走去,只是开门时不知怎么绊了一下,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黄婆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起来,“囡囡,看来你嫁了个好男人,瞧他多疼你啊。” “奶奶,您就别笑话我了。” 姜穗宁假装娇羞地捂脸,一边观察着黄婆的状态,一边小心地问:“您还记得二十年前,在平远侯府给侯夫人接生……” “平远侯府?” 黄婆喃喃地说着,好似触发了什么记忆的开关,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侯府……夫人……千金……” 姜穗宁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断了她的回忆。 突然,黄婆脸色一变,抱着脑袋大喊起来。 “枫叶红,枫叶红,好大的火啊,比枫叶还要红!” “小姐,生了小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商渡守在外面,听到屋里情形不对,立马冲了进来,当机立断将黄婆打晕。 他回头问姜穗宁,“吓着了?” 姜穗宁捂着怦怦跳的心口,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有些沮丧,“我以为她能认人,就是神智恢复了,想试着套套话……是我太心急了。” 商渡声音放轻,带了几分安抚意味,“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很快,商渡为黄婆请的大夫也过来了,他给黄婆把了脉,叹息道:“是老朽医术不精,无法替她冲开堵塞的经脉……” 姜穗宁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抓住商渡衣袖,“莫神医,我让莫神医来试试?” 商渡很快想起,“就是那个被你二哥拐回来的白胡子老头?” 姜穗宁压根没想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连连点头,“莫神医很厉害的,而且他似乎对这类疑难杂症很有兴趣。” 商渡点头,“可以试试。” “那不如把黄婆也送到我陪嫁庄子上吧?省得我下次再来看她,还要甩开侯府的人,偷偷摸摸的。” 商渡也答应了,“我再留两个人手做护卫,以免走漏风声。” 黄婆还在昏睡着,姜穗宁直接把她带回了庄子,又叮嘱亲信管事,务必要照顾好她。 管事连连点头,又道:“车夫中午被我灌醉了,现在还在耳房呼呼大睡呢。” 姜穗宁笑了,“不管他了,咱们去地里看看吧。” 她叫上两个丫鬟,跟着管事去了田里,又挨家挨户走访了佃户,遇到家里困难的,或是家里要办喜事的,都会留下一些银钱。 佃户家的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和气的姐姐,好像仙女下凡。 姜穗宁让彩秀给他们分糖吃,小孩子们高兴地在田间撒欢儿乱跑,洒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脸上也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如骄阳下灼灼生长的玫瑰,明艳动人。 商渡站在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硬的心脏有一处角落变得柔软。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那声娇滴滴的“夫君”,叫的人意动神摇,心潮起伏。 别说是帮她找几个人,就是命都给她又何妨。 直到下属再三催促,“主子,陛下还等着您进宫呢。” “知道了,走吧。” 商渡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明媚身影,转头离开。 * 姜穗宁的陪嫁庄子不止这一个,她又刻意放慢了速度,在外面盘桓了几日才回侯府。 一回来就感觉到府里上下有股凝重的气息。 彩秀出去打听了一圈,“说是四姑娘和老夫人不知怎么吵了一架,把老夫人气病了,四姑娘现在还在祠堂罚跪呢。” 姜穗宁挑眉,这母女俩不是一向亲热得很吗,怎么会闹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祠堂阴冷,前几日又下了雨,四姑娘身娇体弱的,怎么受得了啊。快准备些棉被和汤婆子,随我去探望探望。” 姜穗宁带着大包小包去了祠堂。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推开,刺目的光线照进来,有细小的灰尘在半空飞舞。 韩凌雪正跪在牌位前,冷不丁被这光线晃了眼,好半晌才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姜穗宁微微一笑,“来探望你啊。” 韩凌雪神色有些萎靡,闻言冷笑,“是来看我的笑话吧。” “四姑娘这是什么话?”姜穗宁一脸受伤的表情,“我怕你在祠堂吃不好睡不好,特意带了东西过来,谁让三爷……” 韩凌雪猛地抬起头,“三郎怎么了?” “三爷一向视您如亲姐姐一般,我是他的妻子,自然要夫唱妇随了。” 姜穗宁眨眨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韩凌雪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面对姜穗宁也是冷冷淡淡的,“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彩秀气不过,正要上前争辩,被姜穗宁拉住,摇了摇头。 “好,那我就不打扰四姑娘在这里反省了。” 姜穗宁走后,韩凌雪仔细检查她带来的东西,也没找出什么异常。 她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 宁可丢到一边也不用。 结果当晚又下起了大雨,她小产后本就身体虚弱,被锁在阴冷潮湿的祠堂里越发难熬,忍无可忍,只好又找出姜穗宁送来的被子,紧紧裹住,还是冻得发抖。 她眼巴巴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期盼着韩延青能来救她。 “青郎……” “延青哥哥!” 街上,陆锦瑶拦下韩延青,委屈地看着他,“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韩延青支吾着:“最近衙门里事多,我太忙了……” “忙?那我去找姐夫,让他给你换个清闲的差事好了。” 陆锦瑶说着就要走,韩延青脸色大变,连忙将她拦住,“二小姐,你别这样。” 陆锦瑶露出计谋得逞的狡黠,“那你陪我去吃饭,听说杏花楼新来的厨子手艺特别好,有道拿手菜叫‘情思绵绵’……” 第63章 我手劲大,不会伺候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病了,姜穗宁作为唯一的亲儿媳妇,自然要去寿宁堂侍疾。 她过去时,大嫂王氏和二嫂白氏都在。 王氏看到她就忍不住阴阳怪气,“母亲都病了,你倒好,还有心思在外面游山玩水的。” 姜穗宁淡淡扫她一眼,“我这几天跑了五个庄子,大嫂觉得这也叫游山玩水的话,那以后这一摊子都交给你?” 王氏一喜,正要答应,就听她又道:“哎呀,我忘了,大嫂可是有贪污公中的前科,我可不敢再把田庄出息交给你打理……” “你!” 王氏恼羞成怒,刚要发火,就听见韩老夫人咳嗽了几声,虚弱地开口:“老大家的,你是来侍疾,还是存心来气死我的?” 王氏秒怂,“儿媳不敢,都是姜氏污蔑我啊!” “我还没聋,听得见你们说了什么。” 韩老夫人没好气地摆手,“你赶紧走,别杵在这儿惹人烦。”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老二家的也回去吧,我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 “儿媳告退。” 王氏和白氏都离开了。 姜穗宁这才注意到站在最后的宋昭,冲她点了下头。 韩老夫人强打起精神询问,“姜氏,你这一趟出门可有什么收获?” 姜穗宁不紧不慢地将各个田庄的情况汇报了一遍,条理清晰,账目清爽,对庄子上一些人事变动也处理得十分妥帖。 宋昭在旁边听得很认真,不由多看了姜穗宁几眼,目中露出欣赏之意。 韩老夫人也很满意,别的不说,姜氏在管家理事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 更重要的是人家有钱啊,才不像王氏那个眼皮子浅的偷家贼。 姜穗宁汇报完毕,一脸关心地问:“好端端的,母亲怎么病了,可是奴才们伺候得不用心?” 韩老夫人自然不会承认是被韩凌雪气的,敷衍了几句,“没什么大事,就是时气变化,受了点风寒。” 她又看向宋昭,“昭昭啊,你三弟妹管家事务忙碌,这几日就由你来照顾我可好?” 宋昭点头,“反正我在侯府里也没什么事做,照顾您是应该的。” 韩老夫人垂下眼,嘴角带出一丝得色。 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压她一头,可如今她的女儿还不是要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 韩老夫人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药,一会儿又说腰疼,把宋昭使唤得团团转。 姜穗宁没急着走,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这一幕,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怎么觉得韩老夫人是在故意折腾人呢? 说起来,前世的韩老夫人对宋昭这个表侄女也没好到哪儿去,否则也不会给她说了那样一门亲事…… 姜穗宁正垂眸沉思,如何帮宋昭逃过必死之局,突然听到韩老夫人嗷的一声惨叫。 她连忙抬头去看,只见宋昭还维持着给她捶背的动作,语气有些惊慌的道:“对不住老夫人,我从小干活习惯了,手劲儿大……” 韩老夫人被她刚才那一拳头砸得脸都白了,哎呦哎呦地喊着,好半天才缓过来。 宋昭为表歉意,又端上一杯茶,“您喝口水消消气。” 韩老夫人刚一入口,又噗地喷了出来,“你想烫死我啊?!” 宋昭反应敏捷,早已躲开,倒是王妈妈被喷了一头一脸,活像个落汤鸡。 宋昭也很委屈,“我刚从茶壶里倒出来的,摸着杯子也不烫啊。” 王妈妈抹了把脸,弱弱开口:“表姑娘手上有茧,估计比我们更耐烫……” 韩老夫人被折腾惨了,五分的病也要被气成八分,没好气地摆手,“都走,你们都走,我不用你们伺候了。” 宋昭还是一脸内疚,“对不起啊老夫人,等我下次学会了怎么伺候人,再来给你捶背。” 韩老夫人真怕自己被她一拳头砸死,闭上眼睛不想说话了。 姜穗宁和宋昭一前一后出了门。 宋昭就跟变脸似的,脸上的内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慧黠。 姜穗宁忍不住问:“你刚才是故意的?” “谁让她故意折腾我呢?” 宋昭吐了下舌头,又小声跟她说:“她这几招都是我奶奶用旧了的,我才不怕呢。” 姜穗宁掩唇偷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昭还有这样促狭的一面? 二人肩并肩往外走,宋昭绘声绘色地给她讲宋奶奶是个多么重男轻女的极品。 “我从四岁就要学着给全家人做饭,冬天还要去村口的水井打水。” “有一次下大雪,地上结了冰,我挑水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上破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差点就死了。” “我奶奶不舍得花钱买药,还骂我是赔钱货,磕坏了家里水桶。最后还是我娘抱着我,顶着风雪走了十几里路到镇上,跪着求大夫赊药给我,才保住我这条命。” “从我十三岁起,她就琢磨着把我卖了,给她小儿子,还有我大伯家的堂哥说媳妇儿。只要对方出的彩礼够高,她还想让我给六十五岁的老棺材瓤子当小妾呢。” “她和我大伯娘联手,想给我下蒙汗药直接塞进花轿,被我及时察觉。我在家里大闹了一通,把锅底都砸破了,带着我娘我妹妹离开了宋家,到镇上摆摊挣钱。” 姜穗宁听得很专注,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爹呢?” 宋昭冷笑一声,眼底生出几分戾气,“他就是个愚孝的大棒槌。嫌我娘生不出儿子,嫌我们姐妹是让他绝后的赔钱货,被我奶奶几句话忽悠了,成天为大伯家那几个堂哥当牛做马,指望他死了以后有人摔盆呢。” “他说要休了我娘,正好,我们仨还不愿意跟他过了呢。” 姜穗宁面露敬佩,“你真厉害,换做是我,未必能有这么大的勇气。” 宋昭淡淡一笑,“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再说你多幸福啊,你有爹娘有兄弟,还都那么疼你,教了你那么多本事。” 自从她进了侯府,越发深刻体会到人情冷暖,趋炎附势这八个字,就连那些丫鬟婆子都会拜高踩低,拉帮结伙。 只有姜穗宁,她在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高门显贵之家,显得那样清新脱俗。 宋昭觉得,她们俩似乎都不属于这里。 姜穗宁越听越觉得宋昭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你明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你,那为何要答应她来侯府呢?” 第64章 昭昭,这辈子我们都要好好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宋昭脸上的笑意淡去,垂眸轻叹,“去年我娘生了一场怪病,大夫说需要一味珍贵的药引。我四处寻医求药,恰好遇上老夫人的马车,而她嫁妆里刚好有这味药材,才救了我娘。” “前些日子王妈妈来找到我,说老夫人觉得与我有缘,我的八字旺她,想接我进府住一阵子。我为了报恩,就跟她来了。” 姜穗宁越听越觉得其中有颇多疑点。 韩老夫人娘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她当年进侯府先是做的妾,估计也没多少陪嫁,怎么就会那么巧,嫁妆里刚好有能救宋昭娘的药材? 但这事已经过去一年,她现在怀疑也没有证据,便没有贸然开口。 姜穗宁试探着宋昭的态度,“如果老夫人让你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比如给你安排亲事什么的,你也会为了报恩答应吗?” 宋昭奇怪地看她,“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我奶奶想卖我都被我砸了锅,老夫人和我非亲非故,我就算报恩也不用搭上自己后半辈子吧?” 她从进府后就和姜穗宁投缘,索性大大方方说了,“我就是来侯府蹭吃蹭喝,顺便长长见识的,说不定在这里结交的人脉,将来可以帮我做生意呢?” 姜穗宁笑了,怪不得她觉得和宋昭一见如故,原来她们都是钻进钱眼儿里的同道中人啊。 她向宋昭保证,“别怕,我会帮你的,绝对不让老夫人算计了你的婚事。” 前世,想必韩老夫人是用了什么手段,或是以宋昭娘的安危威胁,才把她嫁给北大营的牛将军做续弦,只为了给韩延青的仕途铺路。 等姜穗宁再收到宋昭的消息已经是一年后——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被判斩刑。 妻杀夫,丈夫还是朝中有品级的武将,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轰动全城。 姜穗宁那时才知道,原来牛将军已经四十二岁,性情暴戾,喝了酒就会打女人,他的原配就是被他失手打死的,府里伺候的丫鬟也有不少惨遭毒手,那就是个十足的变态。 宋昭嫁过去就饱受虐待,甚至被他打到流产。最终忍无可忍,趁牛将军酒后昏睡之际,用剪刀捅死了他。 姜穗宁想起,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宋昭,是在顺天府的死刑牢房里。 宋昭出事后,侯府上下都对她这种大逆不道的杀夫行为指指点点,韩老夫人更是没少骂她吃里扒外,结亲成了结仇云云。 姜穗宁越听越难受,忍不住带了上好的饭菜,去牢里见她最后一面。 彼时宋昭已经被牛将军折磨得骨瘦如柴,进了大牢后又被用了刑,已是奄奄一息,囚服上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唯有那双坚韧如野草般的双眸,不屈地闪闪发亮。 她看到姜穗宁时有些意外,随即扯出一丝笑容,“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表姑娘。”姜穗宁打开食盒,“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但好歹……吃饱了再上路吧。” 宋昭抓起馒头,就着菜肴大口大口吃起来,似乎对明日的斩刑毫无畏惧。 姜穗宁忍不住问她后悔吗。 宋昭咽下馒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后悔杀了他,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动手,这样还能少遭点罪。” 离开前,宋昭对她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离开那个魔窟,可你和我不一样。” 那时的姜穗宁已经被确诊无法生育,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过继来的序哥儿身上。韩延青从不踏足她的棠华苑,府里上下都笑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也只能默默忍耐。 她佩服宋昭孤注一掷的勇气,可她却做不到。 这一世…… “穗宁,穗宁?你怎么了?” 宋昭见她突然发起呆,不由叫了好几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穗宁回过神来,用力握住宋昭的手,神情坚定,“昭昭,这辈子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绝不会让宋昭再走上那条绝路。 宋昭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笑了,“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你在说什么啊。” 姜穗宁绽开大大的笑容,“没什么,就是觉得见到你,很开心。” 宋昭也笑了,“我也没想到能在侯府认识你啊。” 二人手牵手继续往前走,忽然见彩秀急匆匆跑过来,“小姐不好了,序哥儿突然病了,喘不上气,脸都要憋青了!” 姜穗宁神色一变,连忙加快脚步赶去了翠竹斋。 宋昭也跟着过去了,一进门就见到序哥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小手拼命抓挠着喉咙,表情十分痛苦。 她立刻道:“我在老家见过,这是哮症,他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姜穗宁快步上前,熟练地扒开序哥儿衣领,果然看到胸口处起了大片的红疹。 “序哥儿不能碰芍药花粉,一碰到就会起疹子。” 前世序哥儿是在她怀里长大的,他的一切喜好禁忌,姜穗宁都了然于胸。 她怒视着周围的丫鬟小厮,语气严厉,“翠竹斋内外都不许种芍药,序哥儿怎么会突然发病?” 下人跪了一地,纷纷说自己不知情。 这时大夫终于到了。 姜穗宁赶紧说了序哥儿的症状。 大夫立刻给他针灸用药,序哥儿的呼吸才慢慢恢复正常,只是小脸还泛着青,看起来病恹恹的,格外可怜。 他伸出双手,哑着嗓子:“母亲……” 姜穗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他抱住,轻声哄着,“序哥儿别怕,已经没事了啊。” 她耐心地询问:“你今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告诉母亲好吗?” 序哥儿正要说话,房门被推开,韩凌雪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序哥儿!” 她一把将序哥儿从姜穗宁怀里抢走,紧紧搂住,边哭边道:“序哥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姑姑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姜穗宁皱着眉头提醒,“四姑娘,序哥儿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韩凌雪一怔,低头看向序哥儿,发现他脸色虽然有点白,但呼吸平稳,显然已经脱离了危险。 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一转头就看到背着药箱的大夫,更是脱口而出,“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第65章 这点心从哪儿来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夫早些来,序哥儿也能少受点罪,有什么问题?” 姜穗宁听她这话说得蹊跷,不由微微皱眉,“四姑娘不是在祠堂反省思过吗,谁让你出来的?” 韩凌雪正要说话,一抬头发现宋昭也在,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这里是侯府,是我家,我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又不是犯人!” 她越是气急败坏,姜穗宁就越觉得好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就随口一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序哥儿,你还没告诉母亲,你今天都做了什么,碰了什么?” 姜穗宁话锋一转,看向韩凌雪怀里的序哥儿,轻声询问着。 韩凌雪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侧过身去不自然的道:“序哥儿现在还难受着,你问他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又偷偷给序哥儿使眼色,让他别开口。 姜穗宁没答话,直接绕过屏风进了内室,不由分说地四下搜寻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在序哥儿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空盘子,上面隐约沾着几粒点心碎屑。 姜穗宁凑近闻了闻,不太确定,拿出去给大夫看,“若是有人在点心里掺了芍药花粉,您能闻出来吗?” 大夫拈起碎渣仔细嗅闻,不确定地开口:“是有股淡淡的花香,但不能确定就是芍药花粉,毕竟很多点心都会用到鲜花酱。” 姜穗宁轻哼一声,“现在不是芍药花开的季节,厨房也不会用它做点心,更不会送到翠竹斋来。” 她视线冷冷地扫过一干丫鬟小厮,“序哥儿吃的这盘点心是从哪儿来的?” 没人说话。 众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姜穗宁笑了一下,语气越发严厉,“连少爷的入口之物都这样不精心,我看你们也留不得了,彩秀,去叫东街的人牙子——” “怎么回事?” 韩老夫人在王妈妈的搀扶下匆匆赶了过来。 她不满地看着姜穗宁,“我听说序哥儿病了,怎么你还要发卖翠竹斋的下人?那谁来照看序哥儿?” 姜穗宁把空了的点心盘子递过去,“母亲,序哥儿是误食了带芍药花粉的点心,才会突发哮症,这次是发现及时,那下次呢?若是他身边伺候的人都这样马虎,岂不是要害死他?” 她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韩凌雪,“我要把翠竹斋伺候的人都筛一遍,不信找不出那个害人的坏家伙。” 韩凌雪立刻道:“母亲,姜氏在危言耸听,明明是她没有尽到嫡母的责任,却还想推给翠竹斋的下人。” 韩老夫人沉沉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姜穗宁和颜悦色道:“我看这事应该就是个意外,你也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就罚他们一个月月钱好了,想必他们得了教训,以后会更用心伺候序哥儿的。” 姜穗宁眼睫轻垂,淡淡道:“既然母亲发话了,那就听您的。” 丫鬟小厮们连连磕头谢恩,保证自己一定会照看好序少爷云云。 韩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序哥儿的小脸,等他躺在床上睡着了,才对韩凌雪道:“我不是让你在祠堂思过吗,谁让你出来的?” 竟是和姜穗宁问了一模一样的话。 韩凌雪不敢顶撞她,委屈道:“我听外面的丫鬟说序哥儿喘不上气,我担心他啊,母亲,就让我留在翠竹斋照顾序哥儿吧?” 她瞟了姜穗宁一眼,小声道:“姜氏整日不着家地往外跑,要么就是跟二嫂争管家权,根本没心思照管序哥儿。” “姜氏是序哥儿的嫡母。”韩老夫人着重强调,“她怎么会对序哥儿不上心?再说,不行还有那两个妾室呢,轮不着你来。” 韩老夫人捂着帕子咳了两声,语气又加重,“跟我回去。” 韩凌雪不情不愿地跟着回到寿宁堂。 一进门,韩老夫人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啪! 韩凌雪捂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亲你打我?!” 韩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敢说那盘掺了芍药花粉的点心与你无关?” 韩凌雪对上她凌厉的视线,目光心虚,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韩老夫人验证了猜想,心中越发恼火,“那可是三郎的独苗,是你亲生的孩子,你怎么敢拿他做筏子?” 前几日韩凌雪知道她停了曼娘和蕊姬的避子汤,又催促韩延青多去她们屋里过夜,便来找自己发脾气。 韩老夫人才把她关进祠堂,想让她醒醒脑子。 结果韩凌雪为了出来,竟然想利用序哥儿的身体做赌。 这让韩老夫人无法忍受。 本来她就不赞成韩凌雪一直缠着韩延青,如今她又彻底没了生育能力,在韩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大幅下降。 尤其比不过序哥儿这个独苗苗。 韩凌雪捂着红肿的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母亲不疼我了吗?您也知道我是序哥儿的亲娘,可我已经多久没见过他了?您答应过要让序哥儿继承三郎的一切,可为什么还要让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三郎只有序哥儿一个儿子还不够保险,孩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不然他拿什么和二房争?” 韩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这道理你不是也懂吗,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好好留在明月阁养身子呢?” 她叹了口气,突然问:“你让谁去翠竹斋送的点心?” “是……我屋里的珍珠。” 韩老夫人看向王妈妈,“把她捆到柴房,灌了哑药,再远远发卖出去。” 韩凌雪大惊,“母亲,珍珠从小就跟着我,她很忠心的!” 韩老夫人冷冷看着她,“姜氏今天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她太聪明,留着珍珠始终是个隐患。你要是还想护住身边的丫鬟,从今日起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明月阁,哪里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韩凌雪吓坏了,她从未见过韩老夫人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颤着点了头。 王妈妈正要送她出去,韩延青突然大步跨进了寿宁堂,“母亲,您怎么病了?” 他经过韩凌雪身边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 韩凌雪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脸色有些扭曲,“你这几日都没回府,原来是去找陆锦瑶了?!” 第66章 难道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身上的香味,韩凌雪再熟悉不过。 她被困在陆府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要在陆锦瑶的床边守夜,还要时刻留意香炉里的香饵有没有熄灭。 她每晚都跪在地上闻着那股味道,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韩凌雪愤怒极了,死死抓着韩延青不放,“你为什么去找那个母老虎丑八怪?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她失去了孩子痛不欲生,被关在阴冷的祠堂时,韩延青却在别的女人床上寻欢作乐! 韩延青用力甩开衣袖,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愿意见她吗?谁让她有个皇子姐夫,动不动就拿差事来威胁我!” 他好不容易才在西城兵马司站稳脚跟,若是被六皇子调走,去了什么没油水的苦差事,那他的仕途就全毁了。 韩老夫人一听也着急了,“怎么回事?不是说陆二小姐一心恋慕你吗,她怎么不帮着你升官,反而还想害你?” 韩延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当初他是这么打算的,可陆锦瑶并不傻,看出他畏惧六皇子后,便对他颐指气使起来。韩延青在她面前尊严全无,还要变着花样哄她开心。 他现在简直就是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韩老夫人定了定神,宽慰道:“别急,女人都是嘴上说狠话,心里不知道多爱呢。你就晾着她几天,我不信她真敢动你的差事。” 她向韩延青传授起如何对付女人的经验来。 母子俩一个说一个听,完全将韩凌雪撇到了一边。 韩凌雪气得脸都白了,王妈妈连忙给她拽了出去,哄着送回了明月阁,劝道:“四姑娘,老夫人都被你气病了,你就别让她操心了行不行?再说你刚小产没多久,身子正虚着,要是不好好养着,将来吃苦的也是你自己啊。” 韩凌雪红了眼圈,“王妈妈,还是你心疼我。” 王妈妈连连摆手,“我就是老夫人的奴婢,一切都听她的。你好好休息,晚上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爱吃的清蒸鲈鱼。” 至少不用回祠堂受罪了……韩凌雪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王妈妈叫珍珠出去的声音,用力攥紧了被子。 * 怕序哥儿的病情会反复,姜穗宁没马上离开,留在翠竹斋守着他。 宋昭也没走,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序哥儿,好奇地打量着翠竹斋精美的布置,问姜穗宁:“一进门就当娘的感觉如何?” 姜穗宁无奈,“你就别笑话我了。” 又苦笑了下,“还能有什么感觉,嫁都嫁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时韩延青从寿宁堂过来了。 “序哥儿怎么样了?” 姜穗宁起身见礼,“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宋昭见状立刻道:“那我先回去了。” 韩延青扫了宋昭一眼,大概知道她是韩老夫人的远亲,矜贵地点了点头。 宋昭的长相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没什么关注的兴趣。 很快,房里只剩下熟睡的序哥儿和二人。 姜穗宁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韩延青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你这几天在庄子上,没什么问题吧?” “都好。” “那几个田庄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回报给母亲了。” 不管韩延青问什么,姜穗宁都答得一板一眼,仿佛下属对上司答话,显得十分生疏。 韩延青也察觉到了,他清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前阵子一直在喝药,身体调理得怎么样了?” 姜穗宁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三爷为何问起这个?” 韩延青摸了摸鼻子,“你我成亲至今还未圆房,母亲还盼着我们早日生下嫡子……” 他被陆锦瑶缠了几天,越发觉出姜穗宁的好来。 毕竟得不到的总是最想要的。 姜穗宁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身子弱,落水至今尚未痊愈,寿宁堂的补药日日不断呢,三爷还是把精力分给其他妹妹吧。” 说完她站起身,“突然想起还有几件事没处理,妾身得回棠华苑找人回事了,三爷就留在这儿多陪陪序哥儿吧。” 韩延青还没反应过来,姜穗宁已经走人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台词都没了用武之地,不由恼怒地皱起眉头。 想起最近几次姜穗宁对他的百般抗拒,他不由开始怀疑—— 难道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所以才不愿意让他碰? * 姜穗宁逃也似的回了棠华苑,关上大门才松了口气。 真是的,韩延青突然抽什么风? 他不是应该为他的真爱韩凌雪守身如玉吗? 还是说因为开了纳妾的头,索性就暴露本性,放飞自我了? 她小声嘀咕:“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姜穗宁让彩秀去给曼娘蕊姬传了话,让她们俩不管是谁,今晚务必要留住韩延青。 彩秀去的时候,正好曼娘在蕊姬屋里吃点心,闻言笑了一声,对蕊姬说:“交给你了。” 蕊姬一怔,“曼娘姐姐,你就不想……早日怀上三爷的孩子吗?” 避子汤已经停了,按理说她们俩现在也是竞争对手。 曼娘摇头,“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再说她从一开始进侯府就不是奔着韩延青来的。 她劝蕊姬,“你一个人没着没落的,要是能有个一儿半女,将来也是个依靠。” 蕊姬感动不已,“曼娘姐姐,你和夫人一样,都对我这么好……” 曼娘摆摆手,“别这么说我,夫人才是最好的。” 蕊姬赞同地点头,“没错,夫人最好!” 她何德何能,遇上这么好的主母啊。 以前和她一起跳舞的那些姐妹,被送出去后大多没有好下场,各家的主母最恨她们这种狐媚子了,哪会给她们接近爷们的机会? 晚上,韩延青被蕊姬屋里传出的琵琶声吸引,一进门就看到一身雪色纱衣,弱柳扶风般娇娇柔柔的美人。 蕊姬抬起头,双眸含情脉脉,诉说着无限情意。 韩延青看着那张与韩凌雪相似,却永远温柔体贴的面孔,疲惫的身心瞬间得到了安抚。 他抱起蕊姬进了内室,真情实感地说:“好蕊儿,给我生个孩子……” 第67章 他将药粉下在酒壶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蕊姬成了韩延青的新宠,他每日下了值就往她屋里钻,喝小酒听小曲儿,好不快活。 为了找新鲜,隔三差五还会去曼娘屋里换换口味。 左拥右抱,美人在怀,早已将韩凌雪忘在脑后。 可惜他勤勤恳恳耕耘了一个月,两个妾谁也没能怀上,月事如约而至。 韩延青有些恼火,在园子里遛弯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棠华苑前。 然而棠华苑大门紧闭,上面还挂了把大锁。 韩延青一怔,连忙招来洒扫婆子,“夫人呢?” “回三爷,夫人今早出门去庄子上了,说是明儿才回来。” 怎么又去庄子了? 韩延青皱起眉,去了门房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个月起,姜穗宁每隔几天就会出城一趟,有时候还会在庄子上过夜。 他心中的怀疑越发浓烈。 姜氏总是找借口不与他亲近,还这么频繁出门,在外留宿…… 这分明就是有了野男人啊! 韩延青脸色冷沉,让小厮去马厩牵了马过来,骑上便朝着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城外庄子上。 莫神医收了手,点点头,“你体内的余毒已经消了,我再给你换个养身健脾的方子。” 姜穗宁松了口气,随即又苦恼地皱起眉,“还要喝药啊?” 她喝得舌头都麻了。 “要怪就怪你二哥去。”莫神医看热闹般嘿嘿笑,“他答应送我十坛子神仙醉,条件是必须把你调理得白白胖胖,最好将来能三年抱俩。” 姜穗宁:…… 气得拍桌,“不就是神仙醉吗,我出二十坛!你给我把苦药汤子换了,换成药丸子,膏药贴子,或者药膳也行啊。莫神医,莫老爷子……” 她正跟莫神医讨价还价,门外传来彩秀慌张的声音,“三爷您怎么来了?是,夫人在里面……” 砰地一声,韩延青用力推开房门,就见到姜穗宁和……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和他预想中的捉奸现场不太一样啊。 难道姜氏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韩延青黑着脸,“你们在干什么?” 姜穗宁蹙起眉头,正要说话,莫神医先开了口。 “阁下最近可有腰膝酸软,眩晕耳鸣,心烦易怒之症?” 韩延青一怔,随即注意到桌上摊开的针灸包和药箱,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份。 他迟疑片刻后点头,“大夫,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莫神医起身,哼了一声,“没病,不过是纵欲过度,肾水不足罢了。年轻人不知节制,当心马上风!” 韩延青脸色由黑变红,难看得要命。 莫神医气鼓鼓地走了,出门前看了姜穗宁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姜穗宁装作没看到,站起身福了福,“三爷怎么来这里了?” 韩延青当然不能说自己来捉奸的,反问她:“你要看大夫就在府里看,干嘛要大费周折跑到城外来?” 姜穗宁随口胡诌,“这位老神医是我好不容易寻访到的,人家悠闲惯了,不喜高门束缚。” “再说,府里二嫂求子都快求魔怔了,若是让她抢走了我的大夫怎么办?” 这理由十分充分,韩延青被说服了。他清清嗓子,“那神医怎么说?你的身体调理得如何了?” 姜穗宁垂眸轻叹,“还能怎么样,左不过是日日喝药罢了。” 韩延青听出她话里的婉拒之意,刚平复的心情又升起波澜。 就算不为了孩子,夫妻行周公之礼也是天经地义的。 姜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了? 心念一转,他道:“现在回侯府也来不及了,我今晚也留在庄子上住,你去叫厨房准备一桌酒菜来。” 姜穗宁轻声应是,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间。 一出门,彩秀就过来了,焦急的道:“刚才三爷突然闯进来,奴婢怎么也拦不住。” “无妨,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姜穗宁想了想,嘱咐她:“黄婆那边要看好了,还有商渡留下的两个守卫,别让韩延青发现他们。” 她最近总往庄子上跑,就是想看看黄婆何时能恢复清醒,好讲出侯府二十年前调换千金的真相。 但莫神医说她的病症比较复杂,需要在头部针灸,梳理经络,这不是一日两日的工夫。 黄婆现在还固执地管她叫囡囡,还问她夫君怎么不来了,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云云。 闹得姜穗宁哭笑不得。 夜色渐浓,庄子各处点起灯火,寂静苍茫的荒野里多了一点光亮,像是深海里飘摇的一艘小船。 姜穗宁带着彩秀,将酒菜一一放在桌上。 “庄子上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些应季蔬果和家禽,三爷慢用。” 说完她便要离开,却被韩延青叫住。 他冲她招手,“你是我夫人,哪有不陪我一起用饭的道理?” “……是。” 姜穗宁遗憾地望向门外。 厨房里还有给她开的小灶呢。 她磨磨蹭蹭地在韩延青对面坐下来,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一根青菜能嚼四十下。 韩延青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蕊姬的殷勤体贴,见姜穗宁这般表现,越发觉得她心里是有别人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趁着她走神,飞速下到了酒壶里。 “夫人。” 韩延青突然给她倒了杯酒,语气堪称温柔,“自从你嫁入侯府,操持中馈,孝敬母亲,又贤惠大度,事事为我考虑,这杯酒我敬你。” 姜穗宁下意识地推辞,“我还在喝药,不能饮酒。” “只一小杯,不碍事的。” 韩延青不停把酒杯往她面前送,姜穗宁避无可避,只好接过来略沾了沾唇。 韩延青似乎还不满意,“夫人是想让我喂你,补上新婚夜那杯合卺酒吗?” 姜穗宁吓了一跳,连忙一口气闷了,还亮出杯底给他看,“真的喝完了。” 计谋得逞,韩延青微翘起嘴角,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话。 姜穗宁起初还能应付几句,渐渐地,她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好烫,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自体内升腾而起,让人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始终无法缓解。 “姜氏?” 韩延青喊了她几声,姜穗宁只是呆呆坐在那儿,白皙如玉的肌肤双颊酡红,杏眼水润迷蒙,因为燥热而微微扯开的领口,越发显得春色诱人…… 他激动又紧张,猛地起身,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过了今晚,姜穗宁就真真正正是他的女人了。 第68章 我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她身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干什么?” 姜穗宁费力地睁开双眸,发现自己被韩延青紧紧抱住,吓得使劲挣扎。 她越挣扎,韩延青就抱她越紧,闻着她身上幽幽香气,胡言乱语,“好夫人,咱们还没过洞房花烛夜……” “救……” 姜穗宁刚喊了一个字,就被他捂住了嘴,半拖半抱着往床边走去。 姜穗宁呜呜地挣扎着,可是她全身发软,根本使不出力气。 咚的一声,二人齐齐倒在床上。 韩延青已经挑开她外衫,美人半露香肩,风情醉人。 就在他伸手去解她后背的小衣系带时,咻地一声,一枚石子破窗而入,准确无误地敲在他穴位上。 韩延青动作一顿,晕了过去。 商渡推开门大步冲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姜穗宁,立刻解下斗篷扬手一抛,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身后。 “进来吧。” 他发了话,那两名负责保护黄婆的守卫才敢进来,全程低着头,不敢乱看。 左边护卫道:“大人吩咐过,韩延青一来属下就发了信号。” 右边护卫检查了桌上酒菜,最终锁定了酒壶,“大人,这里面被下了欢/情散。” 商渡眉眼间的戾色越发浓重,一抬腿将韩延青踢出几米远,厌恶地吩咐,“把剩下的酒都给他灌了,丢进猪圈去。” “是!” 两名护卫动作麻利,拖着韩延青迅速离开。 斗篷下忽然发出一声嘤咛,随即是一阵不安分的扭动。 姜穗宁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头,憋得她喘不过气,好半天才找到出口。 药效已经完全发作了,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只有影影绰绰的色块。 好热,好想找个什么东西解渴…… 姜穗宁伸出手胡乱摸着,突然摸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立刻不管不顾地整个人贴上去,手脚并用。 商渡坐在床边,眼看她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小手已经伸进了衣襟,还在持续往下摸。 眸光微暗,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哑着嗓子,“别乱碰。” “为什么?” 姜穗宁人还迷糊着,却还能理直气壮地反问,“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就要碰!” 她突然使出了一股蛮力,商渡没提防,被她推倒了。 姜穗宁骑在“大冰块”身上,笑得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这下你没法反抗了吧?” 她趴在他身上,像小动物一样四处嗅闻,淡淡的雪檀香气钻入鼻腔,稍稍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 但是还不够。 她不舒服地蹙起眉,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斗篷,还想继续往下脱。 咔。 商渡以手为刀,轻轻劈在她后颈上。 姜穗宁软软地倒下来,紧贴着他的胸口。 商渡眸色晦暗不定,静静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体内那簇叫嚣的火苗压下去。 他撑着床板坐起来,拿起被丢在一旁的外衫,仔细地给姜穗宁穿好,修长如玉的手指绕过系带,打了个对称的蝴蝶结。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 “小笨蛋,早晚被人吃干抹净。” 莫神医刚要睡下,就被拎了过来,一看姜穗宁通红的小脸就乐了。 “让人下药了?你干的?” 他看向商渡。 商渡轻嗤,“我还没那么下作。” 莫神医老神在在地把了脉,报出一张药方,“没事儿,我开一副药喝下去就好了。” 又赞许地看了商渡一眼,“你还算个正人君子,没有趁人之危嘛。” “那些话本子里,中了药便必须与人交合的桥段,简直是对我们大夫的侮辱!” 商渡轻笑一声,打量着这个被姜穗宁极力推崇的莫神医,意味深长道:“可惜本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莫神医头也不抬地道:“拉倒吧,你根本就没……” 话还没说完,一截雪亮锋利的刀刃已经抵在他脖颈间。 商渡欺身而上,狭长凤眼微微眯起,语调凉薄又残忍,“是吗?你再说一遍?” 莫神医咽了下口水,小心地将刀刃一点点推开,笑道:“商督主,老头子今晚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商渡漫不经心地收了刀,淡声道:“莫鹤行,先帝最信重的太医院首席,三十年前忽然辞官归隐。” “有一女名莫辛夷,六岁那年上元节被拐走,至今下落不明。” 莫神医脸上血色褪去,好半晌才低声道:“不愧是玄衣卫,我这点老底儿早就让你掀了。” 姜穗宁还在昏睡,商渡看着她,眸光有一瞬的柔和,触之即收。 “我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她身边。” 莫神医突然笑了,“世人皆说玄衣卫的商督主是黑衣阎罗,冷情冷性,原来你也有软肋——” “乖乖听她的话,我帮你找莫辛夷。” 商渡轻飘飘一句话,让莫神医脸色骤变,“真的?!” “玄衣卫耳目遍布天下,找起来人比你方便多了。” 商渡眸光骤厉,如野兽锁定猎物般在他身上寸寸逡巡,压迫感十足。 “前提是,你要听话。” 门外传来彩秀的声音,“商大人,药熬好了。” “给我。” 商渡接过药碗,不知按了姜穗宁什么穴道,让她微微张了口,一勺一勺地喝了药。 彩秀站在不远处,忍不住揉了好几下眼睛。 她没看错吧,杀人如麻的商督主,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彩秀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他对小姐…… 可他已经是个太监了啊。 小丫鬟陷入天人交战,连商渡什么时候放下空碗走了都没发现。 * 姜穗宁醒来时天都亮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后脖颈,“怎么回事?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小姐醒了?” 彩秀听到动静,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 姜穗宁漱了漱口,才问她:“我昨晚好像喝了酒,什么都记不得了?” 彩秀鼓起小脸,气得像河豚,“姓韩的就是个人渣,他竟然敢给您下药……” “啊!我的猪啊!!!”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 “我的大花!!!你怎么被人给糟蹋了啊!!!” 第69章 原来你是慧眼识猪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听到外面闹腾的声音,正要让彩秀出去打听。 青鸾便推门而入,一向稳重的她,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咳,小姐,您快去猪圈那边看看吧。” 姜穗宁还有点懵,“猪怎么了,生病了?那也不该找我啊。” 要不让莫神医去看看? 青鸾给彩秀使了个眼色,二人直接上了手,拉着姜穗宁赶紧过去。 庄子上自己养了鸡鸭猪牛等牲畜,猪圈就在下风口的东南角。 离老远就看到猪圈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都是庄子上的佃户,还有附近村子的村民,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容。 人群最里面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是庄子里的猪倌陈山,“天杀的偷猪贼!你来偷猪也就罢了,居然还脱光了抱着我的大花困觉……我的大花啊!” 围观群众认出姜穗宁,纷纷喊着小姐,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姜穗宁挤了进去,“出什么事儿……三爷?!”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那个被陈山用赶猪鞭子逼在猪圈角落里,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还沾满了麦麸和猪粪的男人……居然是韩延青! 韩延青一见到她就仿佛见到了救星,咬牙切齿地低喝,“快让这个憨货滚蛋,给我拿衣服来。” “小姐,您得为我的大花做主啊!” 陈山啪地一甩鞭子,威胁韩延青不许动弹,又对姜穗宁诉苦,“我早上过来喂猪食,结果就看到这个人光溜溜地睡在猪圈里,还搂着我们家大花……那可是我精心挑选的种猪啊,指望着它和隔壁的二黑生小猪仔呢,结果被他先给糟蹋了!” 姜穗宁倒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她定了定神,问陈山,“大花……是哪个?” 陈山抬手一指,“就那头身上带花纹的,您瞧,大花还想亲他呢。” “……滚开,别碰我!” 韩延青缩在猪圈角落,双手紧紧挡着隐私部位,羞愤欲死。 偏偏那头大母猪好像认准了他,一直围在他身边转圈不说,还帮他赶走其他的母猪,占有之情格外明显。 大花被他训斥,委屈得直哼哼,黑豆般的小眼珠十分灵性,竟是仗着体重优势,一屁股坐在韩延青身上,还在不停地蹭来蹭去。 围观的佃户和村民指指点点,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天爷啊,大花不会是相中他了吧?” “山子,我看你给大花挑的相公是白瞎了,人家眼光高着嘞!”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十里八乡头一次见到有人日猪……他娶不起婆娘吗?” 趁这个工夫,彩秀已经飞快告诉姜穗宁昨晚发生的一切。 姜穗宁眸光微沉。 韩延青居然敢给她下药。 幸好商渡留下的那两个护卫及时通报消息,否则她昨晚岂不是真的要失身了? 一报还一报,那么韩延青被灌了欢/情散丢进猪圈,也是他咎由自取。 她在心里为商渡叫好。 干得漂亮! 姜穗宁用帕子捂着嘴巴,装作惊讶得回不过神的模样,实则兴致勃勃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和嘲笑。 不然她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 直到韩延青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姜氏!你是在和他们一起看我的笑话吗?” 陈山又一甩鞭子,“大胆,谁让你跟我们小姐说话的!你个睡猪的臭流氓!死变态!” “我是臭流氓?” 韩延青气疯了,抬手一指姜穗宁,“我是她夫君!” 结果动作过大,不小心露出了某处。 “哎呀!” 围观群众中还有嫂子大娘,纷纷惊叫出声,一边捂脸,一边透过指缝偷看,窃窃私语。 “看着不太中用啊……” “怪不得讨不到媳妇,只能来睡猪……” “等等,他刚才说他是谁?” 围观群众们忽然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看向姜穗宁。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家小姐不是嫁了高门侯府的嫡出少爷吗? 咋会放着娇滴滴的夫人不要,跑来猪圈……睡大花? 姜穗宁在心底无奈叹气。 要不怎么说韩延青蠢呢,他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自己的身份吗? 这下可真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丢人了。 她偷偷掐了大腿一把,瞬间红了眼圈,仿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颤声道:“三爷,妾身竟不知你有这样的癖好……怪不得后院两位妹妹都不得你喜欢,原来你是……慧眼识猪啊!” 韩延青眼前阵阵发黑,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陈山还与有荣焉地一挺胸,“小姐,不是我自夸,大花绝对是咱们庄上的一枝花啊!您看看它这大耳朵,大鼻子,大屁股,那叫一个标致!” 被点到名的大花还在“含情脉脉”地看着韩延青,时不时用鼻子去拱他两下。 不知为何,姜穗宁竟然从一头猪的脸上看出了娇羞的神态。 她清清嗓子,对周围人道:“行了,我家三爷只是喝醉了酒,又走错路,不小心在猪圈里睡了一宿而已,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啊。” 越是这样欲盖弥彰,众人的表情就越发精彩。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则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和左邻右舍分享。 人群呼啦啦地散开了,姜穗宁接过管事送来的衣裳,一脸关切,“三爷,猪圈里怪冷的,要不您先穿上衣服?” 韩延青还在和大花抗争,可他两只手都忙着,腾不出空,一不留神又被大花舔了一脸口水。 还有他身上沾满的猪粪,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熏得他连连干呕。 韩延青艰难地站起身,双手捂鸟,一步一步挪到猪圈边上,一把抢过外袍往身上一裹,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猪圈。 扑通一声,他径直跳入了几百米外的小河里,疯狂洗刷着自己。 “哼哼哼!” 大花见他走了,也着急起来,不停地用鼻子拱猪圈围栏,好像也想出去。 姜穗宁轻轻抽开门闩,大花立刻冲了出去,目标明确,直奔韩延青。 片刻后小河边响起男人凄厉的叫喊。 “你不要过来啊!!!” 周围没了外人,姜穗宁笑得花枝乱颤,要靠着彩秀才能站稳。 她擦了一把眼泪,上气不接下气道:“完了完了,大花真的看上他了,我要不要把它接进侯府啊?” 第70章 猪的命也是命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今天学到了一个新知识。 原来,猪也是会游泳的。 大花冲出猪圈后一路狂奔,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河,跟韩延青上演了一出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那一天的小河上空都回荡着韩延青歇斯底里的惨叫,他和大花的禁忌之恋也成为了庄子上未来几十年都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最后还是韩延青仗着身手矫健,先一步游上了岸,又噌噌噌爬上了树,浑身湿淋淋地抱着树杈子,冲河边的姜穗宁大喊,“你快把它弄走!” 大花也追到了树下,可惜它爬不上去,两个前蹄站起来不停地扒拉着树皮。 姜穗宁只恨手里没有两把瓜子,为这出好戏添点乐子。 她装作听不清,“你说什么?” “让它走!” 韩延青气急败坏,什么侯府少爷的气度都不要了,“杀了她!!今晚我就要吃杀猪菜!!!” 姜穗宁不由咂舌,太狠心了吧? 一夜夫妻百日恩……猪的命也是命啊! 陈山一听这话连忙向姜穗宁求情,“不要啊小姐,你看大花这么漂亮,又年轻好生养,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猪圈里每一头猪都是他亲手带大的,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陈山一脸委屈,“我还没追究他糟蹋了我的宝贝大花呢,他还想杀猪灭口?” 姜穗宁对陈山的爱猪如命早有耳闻,只好连连点头,“嗯嗯,不杀不杀,你赶紧把大花带回去,别让他看见就行了。” 陈山赶紧过去,“好大花,跟我回去啊,我给你做红枣南瓜粥补一补……” 最后大花被他揪着耳朵,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叫声惨烈凄厉的啊,惊飞了一大片麻雀。 姜穗宁看着树梢上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的韩延青,“三爷,你还不下来,是上面的风景更好看吗?” 韩延青抱着树慢慢滑下来,刚一落地,姜穗宁就捏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 啧,这人快被猪粪腌入味了。 韩延青脸色难看得要命,“你嫌我臭?” 姜穗宁理直气壮点头,“不然你自己闻闻?” 韩延青低头闻了一下,又是一阵干呕。 他气急败坏道:“给我烧热水,我要洗澡!” 姜穗宁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笑着应下。 他这一身的猪粪味儿,再用热水一泡……要了命了。 果然,他进了浴房后,热气蒸腾之下,简直是臭飘十里。 彩秀和青鸾都被迫躲进屋子里,还用棉花堵了鼻孔。 彩秀瓮声瓮气道:“我看那浴房不能要了,明天就得拆了重盖。” 姜穗宁也塞着鼻子呢,但还是挡不住她幸灾乐祸的小眼神。 摇头感慨,可惜韩延青被莫神医一包药给绝育了,不然她还真想看看,人和猪会生出个什么来? 浴房里,韩延青几乎把自己刷掉了一层皮,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臭味。 他对昨晚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自己给姜穗宁下了药,搂着她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可如果他搂的是大花……呕! 韩延青又吐了一地。 他气冲冲地跑到姜穗宁房里,让彩秀和青鸾都出去。 彩秀一脸担忧,生怕韩延青还想硬来。 姜穗宁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两个丫鬟都走后,韩延青冷着脸问她:“昨晚我为什么会睡在猪圈?” 姜穗宁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妾身也不知道啊。昨晚妾身喝了那杯酒,很快就人事不省了,睡到今早才起来。” 韩延青又往前走了几步,逼问她:“你只是睡了一觉?” 酒里下了药,她不该这么平静才对。 姜穗宁点头,又忍不住捏鼻子,“三爷,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她眼里的嫌弃太过明显,韩延青折腾了一天更是绮念全无,铁青着脸走了。 翌日二人准备回侯府,姜穗宁委婉地提出,能不能分两辆马车时,又把韩延青气了个半死。 他冷着脸威胁她:“让你庄子上的人都管好嘴巴,昨天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嗯嗯,我肯定不让他们乱说。” 二人回到侯府,先去寿宁堂给韩老夫人请安。 一进门,韩老夫人就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哪来的臭味儿?” 韩延青脸色一黑,看了姜穗宁一眼。 姜穗宁胡诌:“昨天三爷来庄子上接我,正好赶上田间浇粪施肥,他看热闹站得太近,可能是不小心沾上了吧?” 韩老夫人一脸嫌弃,数落儿子,“你看那腌臜东西作甚?我儿将来是要袭爵的,又不用学老农种地。” “母亲此言差矣,您餐桌上日日不落的时令蔬菜,可都是老农一勺一勺大粪浇出来的呀。” 姜穗宁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音刚落,韩延青就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他现在听不得粪字! 韩老夫人也面露菜色,胃里一阵阵泛恶心,“姜氏,注意你的身份,怎么能说这种恶心的话。” 姜穗宁低头,“可是陛下都说农耕为国之根本,他老人家每年还会扶犁亲耕呢。” 韩老夫人被噎了一下,无语道:“行了,你没什么事儿就回棠华苑吧。” “儿媳告退。”姜穗宁立马走人。 韩老夫人关心地看向儿子,“三郎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韩延青面色变幻不定,摇头说没事。 韩老夫人笑着道:“没事就好,晚上留下来陪我吃饭。我让小厨房做你最爱的酱猪肘……” 猪? “呕!” * 接下来几天韩延青不光没来棠华苑,就连曼娘和蕊姬那里都不去了,一个人睡在前院书房。 前院有个伺候茶水的丫鬟,长得有几分姿色,生了爬床的心思,故意趁着韩延青沐浴时“不小心”闯进去。 结果被他当场踢飞不说,还连夜叫了人牙子来,把她远远地卖了。 姜穗宁得知此事后十分惊讶,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洁身自好了? 还是说大花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现在碰不得女人了? 这日她正在自己屋里看账本,忽然听到外面街上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十分热闹。 她正和彩秀闲聊,是谁家娶亲有这么大排场时。 前院的管事急匆匆来报。 “三夫人,外面来了好长一条迎亲队伍,说是给三爷纳妾进门!” 第71章 这可是陛下御赐的美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平远侯府外的大街上,一队穿着大红喜服的人马绵延不绝,喜乐班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道路两边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侯府又要办喜事了?” “该不会又是那位韩三爷吧,他不是前几个月刚纳了妾?” “听说他娶的新妇进门还不到半年,就接连纳了两个妾,还管媳妇要嫁妆银子,不给就当街打人呢!” “还有还有,听说武威将军陆家的二小姐也非他不嫁,嚷着要给他做妾呢!” “嘶,这韩三爷是什么神仙公子模样,竟然这么招女人?” 皇城根下的老百姓没别的爱好,说起各家的八卦来那可是如数家珍。 而平远侯府更是京城热搜榜上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有新热闹。 不少百姓都是跟着送亲队伍来看热闹的,发现队伍停在了侯府门口后,简直恨不得呼朋唤友,拖家带口来了。 更有那头脑灵活的小摊贩,推着板车过来卖茶水零嘴儿,铜钱叮叮当当入账,笑得见牙不见眼。 姜穗宁跟着前院管事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盛景”。 好家伙,侯府门口都快变成菜市场了。 百姓们双眼炯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锁定了她这个当事人。 “来了来了,是侯府三夫人!我上次就见过她,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看一眼就忘不了啊。” “怎么样,我就说是给韩三爷纳妾吧。来来,给钱给钱!” 姜穗宁差点气乐了,这怎么还在自家大门口设起赌局来了? 不过夸她长得漂亮那位,还挺有眼光嘛! “三夫人,现在怎么办?” 管事打断了她的神游,一脸忧心,“要不要小的让人把他们都轰走?” 姜穗宁抬手制止,“哎,人家站在大街上,又没站在侯府的地界儿,我们怎么能胡乱撵人呢?” 这时送亲队伍前排走出来一个陌生男子,“敢问可是侯府三夫人,姜娘子?” 男人面白无须,声音阴柔中带着一丝尖利。 还有他手里拿的拂尘,像是个太监? “我是。” 姜穗宁微微颔首,试探发问:“公公可是从宫中来?” 公公笑道:“咱家是奉了圣上口谕,来给韩三爷送美人的。” 说完又微微皱起眉头,“韩三爷怎么还没出来?” “公公稍等片刻,我夫君马上就到。” 姜穗宁给管事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叫韩延青,自己则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往公公袖口里塞了个荷包。 礼多人不怪嘛。 然而那公公却连连推辞,“姜娘子使不得,您可是陛下常挂在嘴边念叨的红人儿,咱家哪敢收您的银子。” 姜穗宁有些意外,她不就是替顺康帝在南越使团面前争了一回脸吗,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挺念旧? 那公公执意不肯收银子,态度坚决地退回了荷包。 这时韩延青也终于出来了,脸上满是喜色。 “没想到陛下如此记挂着我,还亲自给我送了美人?” 紧接着,韩老夫人,大房、二房一家都闻讯而来,大开中门,准备迎接这陛下御赐的美妾。 韩老夫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陛下英明,这可是上上荣宠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在韩延柏和韩延青之间,选择了韩延青啊! 三郎的爵位肯定是稳了! 大房本身就与爵位无缘,韩延松的表情十分平静。 王氏扶着肚子,一脸幸灾乐祸,“啧啧,三弟妹生不出儿子,如今后院又多了个御赐的美人,我看她地位不保啊。” 二房,韩延柏皱着眉头,似乎是想不通韩延青如何得了圣上青睐。 白氏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想要安慰。 宋昭快步走到姜穗宁身边,握住她的手,神情担忧,“你没事吧?” “无妨。” 姜穗宁摇头。 虽然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那公公都说顺康帝念着她,应该不会闲着没事来给她添堵吧? 韩延青兴奋得满脸通红,冲着那公公一拱手,“公公,请问陛下可有口谕?赐给我的是哪家美人啊?” 那公公掩口一笑,像是憋不住了似的,“韩三爷莫急,说起来这‘美人’你还见过呢。” “我见过?” 韩延青连忙看向队伍中间的花轿。 一阵风吹过,轿帘微微晃动,掀起一角。 韩延青只隐约看到一抹淡淡的粉色,忍不住脑补出一张美人芙蓉面,心情越发激荡。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是他这阵子冷落陆锦瑶有了成效,武威将军爱女如命,受不了女儿的哭闹哀求,宁可求到御前,请陛下赐婚,让陆锦瑶给他做妾? 呵,女人。 韩延青志得意满地勾起唇角,等陆锦瑶成了他的妾,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耍威风? 到时候他就是六皇子的连襟了,正可以借他的势,平步青云…… 韩延青想得正美,没注意到花轿突然开始摇晃,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哎哎,你别乱动——” 韩延青瞠目结舌,围观群众也傻了眼。 说好的御赐美人呢,怎么是个男人?! 花轿越晃越厉害,四个身强力壮的轿夫都扛不住了,忙不迭放到地上。 甫一落地,轿帘忽地被顶开,一道庞大的,粉中带黑,头戴红花的身影就欢快地冲了出来,发出令韩延青魂飞魄散的叫声。 “哼哼!” 韩延青看清来者,瞳孔紧缩,条件反射般嗷了一嗓子。 “你别过来!!!” 大花恍若未闻,欢快地摇着小尾巴,目标明确,直奔韩延青。 韩延青吓得四下奔逃,大花在后面紧追不舍。 侯府门前瞬间乱作一团,展开了一场人猪追逐大战。 宋昭反应快,一把拉住姜穗宁躲到角落里。 姜穗宁已经看呆了,吃惊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花轿里的“美人”是大花?! 紧接着,花轿里又钻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是她陪嫁庄子上的猪倌陈山。 陈山见到姜穗宁,委屈地咧开大嘴,“小姐,俺的大花还是保不住嘞。今早这个公公来庄子上,说是皇帝老爷下了旨,要把大花送给姑爷嘞!” 所以才有他抱着大花坐上了花轿,一路“送嫁”到了平远侯府。 陈山一脸悲痛,仿佛嫁女的老父亲,“小姐,你们一定要善待大花,可千万不能杀了吃肉啊!” 姜穗宁:??? 围观群众:?? 平远侯府众人:??? 好消息:“御赐美人”不是男人。 坏消息:应该叫御赐美“猪”! 第72章 韩三爷,还不快跪下谢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陈山不愧是职业猪倌,出了花轿后,三下五除二就制住了兴奋不已的大花,解下腰间麻绳,飞快地打了个猪蹄扣。 大花被捆住四蹄躺在地上,猪头还紧紧朝着韩延青的方向,发出委屈的哼哼声。 韩延青躲到哪里,它的小眼睛就看向哪里,十分执着。 陈山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她一下,“真是女大不中留,人家搂着你睡了一宿就忘不了了?” 轰! 围观百姓直接炸了! 他们没听错吧? 韩三爷竟然搂着猪睡了一宿? 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更有心直口快的百姓直接出了声:“他有病吧?放着天仙似的媳妇不要,要去睡猪?” 陈山连忙捂住嘴,一脸慌张:“糟了小姐,俺不小心说漏了……” 姜穗宁憋笑憋的脸都酸了,摇头,“没事。” 反正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那公公被顺康帝授意,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这一出。 他上前几步,拂尘一甩,一脸高冷的道:“陛下听说韩三爷有此等癖好,特意成人之美,将你的爱……猪送来,以妾室之礼相待。韩三爷,还不快跪下谢恩?“ 韩延青快要疯了,“陛下他有——” “三郎!” 韩老夫人一声厉喝,眼神仿佛能杀人。 那个“病”字被他咽了回去。 “——关怀臣子之心,微臣……感激涕零,不胜惶恐!” 韩延青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曾几何时,他也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可如今……他成了喜欢搂猪睡觉的变态! 他的脸面,他的仕途,他的未来……全都没了……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姜穗宁突然尖叫着冲上去,手刚碰到韩延青的肩膀,见他身子一歪,轰然倒地,双目紧闭,口吐白沫,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姜穗宁抹了抹眼角,“公公,我夫君一定是被浩荡皇恩感动得晕过去了,您一会儿回宫复命,一定要告诉陛下啊!” 那公公笑得越发灿烂,“姜娘子放心,咱家一定如实转达,一字不落。” 他转身又指挥着送亲队伍,“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花……花姨娘和它的嫁妆抬进侯府啊。” 姜穗宁一脸感动,“多谢公公赐名,以后我们侯府上下,一定会照顾好花姨娘的。” 不过……大花还有陪嫁呢? 姜穗宁好奇地掀开红绸,然后看到了……十筐猪草。 额,好像也没毛病? 陈山站在侯府门口,一脸恋恋不舍,“小姐,府上有猪倌吗?能照顾好大花吗?它可挑食了,每天还要吃一个南瓜加餐……” 看那架势,只要姜穗宁点头,他也能立马跟着“嫁”进侯府。 姜穗宁哭笑不得,向他保证,“我会请专人照顾大花的,你还是回庄子上照顾更多的小猪吧。” 大花的嫁妆都被抬进去后,那公公和姜穗宁告了别,骑上马离开了。 全程都没搭理平远侯府的其他人。 韩老夫人气得嘴唇都青了,哆嗦着吩咐人关上大门,将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挡在了外面。 大门刚一关上,她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老夫人!”王妈妈尖叫。 王氏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嘎嘎直乐。 “陛下……陛下真是宠信三弟,居然还御赐了美,美人,三弟妹,你以后可怎么和花,花姨娘相处啊?你要喝,花姨娘敬的茶吗,哈哈哈!” 二房的韩延柏和白氏都齐齐松了口气。 韩延柏握紧妻子的手,“这里没我们的事了,回去吧。” 白氏听话地点点头,二人相携离开。 韩延松等王氏笑够了,才咳了两声,“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学学人家二弟和二弟妹。” 王氏揉了揉酸痛的腮帮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信不信,他们俩肯定是躲回屋里偷着乐去了。” 老二两口子,惯会装模作样当好人。 一家子人跑的跑,晕的晕,姜穗宁只能挑起大梁,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 “你们几个,把后面东南角那个小院收拾出来,给咱们花姨娘安置了。” “你们几个,赶紧去请大夫,对,就请老夫人用惯了的赵大夫。” “还有你,别愣着了,快去把门口的猪粪扫干净。” 姜穗宁忙得团团转,这时曼娘和蕊姬才姗姗而来。 曼娘嘴快,“夫人,听说陛下给三爷赐了美人?在哪儿呢?” 蕊姬则是一脸忧愁,御赐美人必定国色天香,以后这府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你们俩来得正好。” 姜穗宁随手一指,“喏,那就是陛下御赐的,花、姨、娘。” 曼娘和蕊姬齐齐望去,看到了一头膘肥体壮,戴着红花的大母猪。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曼娘脑子都不会转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这是要提前杀年猪吗?” “哼哼!” 大花仿佛能听懂似的,愤怒地冲曼娘尥蹄子。 然后就被两个家丁用一根木棍挑起来,扛着往后院去了。 姜穗宁清清嗓子,“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有新人分宠了,这儿还乱着,你们先回去吧。” 曼娘立刻道:“我留下来帮夫人。” 蕊姬想了想道:“那婢妾就去伺候三爷?” “去吧去吧。”姜穗宁乐见其成,反正她是不会去伺候韩延青的。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猪粪味儿洗干净了没有…… 姜穗宁好心提醒蕊姬:“你记得多准备几个棉花球,实在受不了就把鼻孔堵上。” 蕊姬不明就里,懵懵地点头。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这些人都安排妥当了。 姜穗宁走到大门口,趴在门缝上往外看,被乌央乌央的人头吓了一跳。 怎么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不但没走,反而好像更多了? 却不知门外的百姓们好多都是闻风而来,想要找机会见见传说中的“花姨娘”。 乖乖,御赐美猪啊,这平远侯府也是满京城头一份儿了! 韩三爷癖好独特,喜欢抱猪睡觉的事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 陆府,听到消息的陆锦瑶气得砸了三套茶具,五个花瓶。 “想求娶本小姐的人从京城排到冀州,他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居然去睡一头猪?!” 第73章 甩起锅来毫不留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这几天平远侯府上下都不敢随便出门了。 府里负责采买食材的小厮,一出门都会被好奇心强烈的百姓拦住,“哎,那陛下御赐的花,花姨娘长啥样啊?” “你们侯府有人会喂猪吗?要不要看看我,我从小就负责喂我们家的猪,养得可好了!” “那猪……不是,那花姨娘天天憋在屋里能行吗?是不是得领出来遛遛,放放风啊?” 一群闲着没事儿四处看热闹的京城本地老大爷,都恨不得在侯府门口搭个棚子住下了。 谁让他们那天去西边钓鱼,错过了这样的大热闹? “嗐,咱可不是那爱凑热闹的,这不是想近距离沐浴一下皇恩浩荡嘛!” 一位精神矍铄,小有薄产的京城土著老大爷如是说。 老百姓们纷至沓来,就更别说京城遍地多如牛毛的高官权贵了。 这几天侯府门房负责收帖的大竹筐就没空过,拜帖如雪花般纷纷而来,找的借口也是五花八门。 有突然发现自家祖上和侯府是拐了七八道弯的亲戚,想来认个门的;有听说韩老夫人病了,好心来探望的;还有对韩延青的武艺才华欣赏已久,想上门来请教切磋的……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就连大房和二房,也多出了许多亲戚朋友,想上门来做客的。 * 那天韩老夫人晕过去后,姜穗宁很快请来了她惯用的赵大夫。 赵大夫皱着眉头把了半天脉,一脸凝重,“老夫人气急攻心,痰蒙神窍,恐是中风之兆啊。” 王妈妈急得六神无主,求爷爷告奶奶的漫天念佛。 赵大夫给韩老夫人用了针灸放血之术,又开了几服药下去,总算让韩老夫人醒转过来。 只是她半边身子都麻痹着不听使唤,眼角歪斜,说话也十分费劲,一不小心还会流出口水。 这对一向爱美爱洁的她简直是晴天霹雳,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默默地流泪。 “我现在就去宰了那头死猪!” 韩延青到底比韩老夫人年轻力壮,晕倒时口吐白沫看着吓人,其实没多大事儿,很快就醒了。 看到韩老夫人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模样,他心中激荡愤恨,抽出佩刀就往外冲去。 “三、三郎,回来!” 韩老夫人费力地喊他,一时着急,差点摔下床。 王妈妈也连声喊:“三爷别冲动啊,可别再气着老夫人了。” 韩延青不甘心地扔了刀,回身将韩老夫人扶回床上,一脸的愤懑和绝望。 韩老夫人艰难出声:“你再恨,那也是,御赐之物,打不得,伤不得,否则,侯府危矣。” 她又对王妈妈说:“封门,谢客。谁敢乱跑,直接,打死。” 越是这种时候,侯府内部越不能乱。 她要强了大半辈子,绝不能让外面人看侯府的笑话。 韩延青胸口起伏不定,两腮鼓起,像是处在暴怒边缘的公牛。 他突然冲向对面坐着的姜穗宁,冲她大吼:“我不是让你保守秘密吗?为什么会闹到陛下面前?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我出丑?” 姜穗宁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三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么通天的本事啊?” 韩老夫人阴鸷的目光也望了过来,“姜氏,那可是,你的,陪嫁,庄子。” 姜穗宁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倒是有个猜测,三爷愿意听吗?” 韩延青没好气,“你说!” “你们别忘了,陛下手中握着玄衣卫,监察百官,刺探情报可是一把好手……” 姜穗宁毫不犹豫地把锅扣在了商渡头上。 反正本来就是他干的嘛,再说商督主的“罪行”早就罄竹难书了,也不差这一桩。 姜穗宁这句话说完,韩老夫人和韩延青齐齐变了脸色。 韩延青回想起勤政殿上被顺康帝斥责的恐惧,喃喃道:“我办差一直小心谨慎,陛下为何如此厌弃我?” 当朝皇帝赐给臣下一头母猪为妾,这要是写在史书上,那不就成了昏君所为吗? 让他韩延青颜面全无,难道顺康帝的名声就好听了吗? 韩老夫人则比他想得更深远,闭了闭眼,有种万念俱灰之感。 二十年了,难道陛下还没有忘记岳家叛国一案吗? 是不是只要老侯爷还活着一天,平远侯府就永无翻身之日? 她面露疲色,费力地抬起手,“你们都,走,我要休,休息。” 姜穗宁乖巧应声,“母亲保重身体,我听说得了中风的人,只要修身养性,不要大喜大悲,还是有希望恢复正常的。” 韩老夫人又叫住她,“花,花……” 姜穗宁会意:“母亲放心,儿媳一定让人好生照顾花姨娘,保证连一丝油皮儿都不会破。” 韩老夫人点点头,嘴歪眼斜地挤出个笑脸,“好,好。” 她抓住韩延青的手,重重强调,“儿子!” 韩延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母亲是说,要我多生几个儿子,这样才能争得过二哥?” 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他最近在床笫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后腰发酸,连早上本该精神勃勃的小兄弟都不抬头了。 尤其是他稀里糊涂在猪圈睡了一宿后,总觉得身上有股没洗干净的猪粪味儿,对女人更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但对上韩老夫人殷切的目光,他只能点头,“我一定努力,让您多抱几个孙子。” 韩延青走后,韩老夫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昏暗朦胧的光线被窗花切割成不规则的图案,照在她口歪眼斜的脸上,活像个住在森林里会吃人妖法的老巫婆。 她让王妈妈附耳过来。 “引,二房,去,麒麟寺。”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王妈妈瞬间领会,“老奴这就安排几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多去二夫人周围转悠,聊聊天。” 二夫人白氏最近求子都快魔怔了,一旦听说城外有间寺庙求子奇准,定然上钩。 韩老夫人阴恻恻一笑,“想,生儿子?” 她一定会让白氏“得偿所愿”。 * 侯府闭门谢客数日,京城里终于有新八卦转移了百姓视线。 姜穗宁也趁机出了府,约商渡在听风楼见面。 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陛下怎么会知道韩延青和大花睡觉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第74章 我看你也不小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唇边含笑,心情颇佳的样子,“花姨娘在侯府住得还好?我可听说你们府上最近热闹极了。” “别提了,我都怀疑大花是不是成精了。” 姜穗宁坐下来灌了口茶水,兴致勃勃地八卦,“我本来想给它单独辟个猪圈,结果它那小鼻子灵的哟,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前院韩延青的书房。” “第一天早上他猝不及防被拱开了门,差点没被大花一屁股压死!” “后来他不敢在书房住了,每晚都随机选一间空房。” “可是不管怎么躲,大花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然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头哼哼。” “我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的猪!” “韩延青快被逼疯了,偏偏大花又是陛下御赐,他不敢打也不敢骂,差点把自己憋吐血,恨不得在树上做个窝不下来了。” 姜穗宁边讲边拍桌子,讲到好笑的地方自己先乐个不停,房间里都是她清脆叽喳的声音,像是养了只上好的百灵鸟。 商渡看着她眉飞色舞,活泼灵动的模样,眼底也渐渐染上笑意。 这才应该是姜穗宁本来的模样,而不是那个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侯府小媳妇。 等她笑够了,他抬手给她又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开口:“要怪只能怪韩延青运气不好。那天大朝会上,大皇子党和太子党互相攻讦,争辩不休,惹得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而他作为玄衣卫首领,陛下最信任的心腹宠臣,自然要想法子博龙颜一笑了。 姜穗宁一点就通,“是你跟陛下说,韩延青喜欢搂猪睡觉,陛下干脆就把大花赐给他做妾了?” 商渡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茶杯,叮的一声,悠远空灵。 “就当是替你出气了。” 姓韩的狗胆包天,竟然敢给她下药,手段龌龊。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 商渡眸中有杀机一闪而过,被他飞快掩去,只淡淡叮嘱:“以后你少和他单独相处,当心再着了道。” 姜穗宁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才不怕呢,他早就被我一包药药倒了,休想让我给他生孩子。” 商渡想起莫神医,心下了然,但还是不满意,“太轻了。玄衣卫有一百种法子帮他一劳永逸。” 姜穗宁没过脑子地来了一句,“就跟你一样?” 房间内有一瞬的沉默。 商渡眸光幽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嗓音冰凉,“姜穗宁,你知不知道男人就算没了那里,也有的是手段玩弄女子?” 姜穗宁被他的眼神吓住了,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阴冷的毒蛇盯上,她干笑了两声,“督主大人别开玩笑了,人家还,还是个孩子呢,可听不得这些话……” “孩子?我看你也不小了。” 商渡忽然欺身过来,稍一用力就将她桎梏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 他的视线如同品鉴珠宝古董一般,从她身上缓缓划过,又在她胸前停留了一瞬,“那晚的事……你全都忘了吗?” 姜穗宁一怔,随即双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爆红。 其实……还是有点印象的。 她被韩延青下了药,虽然只喝了一小杯,药量不深,但迷迷糊糊间也能记起,是商渡为她穿好衣裳。 更记得自己紧紧抱着他不撒手的囧样。 思考了两秒钟,姜穗宁果断摇头,“不记得了。”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商渡轻笑,忽然起身放开了她。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左右本督对你这种黄毛丫头没什么兴趣。” 商渡负手立在窗边,语气悠然,似乎方才只是随手逗了逗路边的小猫。 姜穗宁翻了好几个白眼,又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她怎么就黄毛丫头了? 彩秀每次给她洗澡,都夸她长得好,要流鼻血了呢。 死太监,一点也不懂欣赏女人,活该你一辈子没老婆! 姜穗宁冲着他的背影挥拳头做鬼脸。 商渡突然转过身,她又立马乖乖坐好,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商大人有事吗?” 门外忽然有人敲了两下,低声道:“大人,六皇子来了,说要见您。” 商渡讶异地挑了下眉,思虑片刻后对姜穗宁道:“你从屏风后面那条暗道出去。” 又补充:“别怕,里面有我的人接应,很安全。” 姜穗宁看他表情严肃,应该是有正事,点头应下。 商渡替她打开了暗道,看着她的身影没入其中,才叫人把六皇子带上来。 六皇子一进门就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香气袭人啊,我不会打扰了商督主和美人幽会吧?” 商渡神色矜持,“六皇子说笑了,你找本督所为何事?” * 姜穗宁在暗道里七拐八绕,最后从一座民宅的卧房里走了出来。 她出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离听风楼也就几百米,并不算远。 坐车回了侯府,不出意外地又和白氏遇上了。 姜穗宁在心中感慨她真是虔诚,对白氏笑着寒暄:“二嫂又去上香了啊?” 往日白氏听到这话都会淡淡一笑回应,可今天的她神思不属,眼神闪躲,像个惊弓之鸟。 听到姜穗宁的话,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她,下一秒忽然扑过来,狠狠推了姜穗宁一下。 “你也想看我的笑话?” 姜穗宁猝不及防,差点摔到地上,幸好有彩秀扶了一把。 彩秀忍不住瞪白氏,“二夫人你有病吧?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怪我家小姐?” 白氏推完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呆呆地愣了几秒钟,忽然掩面哭着跑了。 彩秀看得目瞪口呆,“小姐,她真是求子求魔怔了吧?” 又问姜穗宁有没有伤到哪里。 姜穗宁摆摆手,不想与白氏多计较,“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另一头,白氏一直跑到了花园最深处,躲在了假山后面,慢慢蹲了下来。 她紧紧攥着衣襟,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今日她去城外的麒麟寺上香求子,在禅房休息时喝了一杯茶,随后就人事不省。 等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身上还遍布暧昧痕迹…… 白氏死死咬着嘴唇,怎么办,她不干净了,万一让夫君知道,他一定会休了自己! 她悲从心头起,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第75章 听说麒麟寺求子很灵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过了几天,白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了棠华苑,说是来给姜穗宁赔罪。 白氏一脸诚恳,“我那天心情不好,一时迁怒了三弟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姜穗宁连连摆手说二嫂太客气了,想了想又委婉劝她:“虽说子嗣之事要看天意,但也与父母双方的身体和心情息息相关。你越是心情紧张,越等不到好消息。相反,若是放开心怀,顺其自然,兴许孩子就来了呢?” 她越是好言相劝,白氏越是心中惴惴,强颜欢笑称是。 姜穗宁跟她也不熟,只能东拉西扯地没话找话,“二嫂最近去了不少名山古刹,你觉得哪家寺庙求子比较灵啊?” 白氏罕见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低声道:“其实各家寺庙都差不多,我也是想着心诚则灵……倒是听说城东八十里外有座麒麟寺,虽然庙宇不大,但香火颇盛,周围的村民都去那里拜佛求子,好像挺灵的。” “三弟妹若是有兴趣,哪天可以去看看。” 姜穗宁压根就没想要孩子,随口敷衍了几句,“要出城八十里啊?那还挺远的,一天之内恐怕来不及赶回来。” 白氏急忙接上:“是啊,我就是嫌路途遥远,所以还没去过呢。” 姜穗宁体贴地建议,“二嫂要是实在想去,我给你安排马车,大不了就在寺中禅房借住一晚,想必母亲也能体谅二嫂的求子之心。” “不,不用了。” 白氏脸色微变,猛地站了起来,语速加快,“我不想去。三弟妹还是自己去吧!” 姜穗宁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白氏向来稳重贤淑,怎么今天一惊一乍的? 不去就不去呗,又没人强迫她去。 白氏讪讪开口:“盼儿快睡醒了,见不到我恐怕要闹,三弟妹,我就先回去了。” 她放下礼物,匆忙离开。 “二嫂慢走。” 姜穗宁看着一桌子的礼物,无奈叹气。 二房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乳名分别叫做念儿,迎儿,盼儿。 夫妻俩想要儿子的迫切心情可见一斑。 不过也能理解,谁让子嗣关系到侯府爵位呢。 只要韩延柏生不出儿子,就算身为原配嫡子,他也争不过韩延青。 姜穗宁倒是想帮二房一把,让韩老夫人和韩延青的算计彻底落空,想想就很痛快。 但生儿子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啊。 难不成还要她烧香拜佛,保佑白氏一举得男? 不过,白氏刚才说的麒麟寺…… 姜穗宁蹙起眉头,自言自语,“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正冥思苦想,彩秀拿着一份请帖进来。 “小姐,庄王府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府上小世子办百日。” 姜穗宁接过请帖,随口道:“我记得庄王今年五十多了吧?” 彩秀笑道:“可不是嘛,庄王是陛下堂弟,两人差不了几岁,陛下有皇子公主一大堆,可庄王府里连妻带妾一共生了九个闺女,这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金疙瘩。” 姜穗宁感慨,“这可真是千亩地里一棵独苗啊,怪不得要大办,连咱们侯府都收到请帖了。” 九个闺女啊,将来得准备多少份嫁妆? 想必韩延柏和庄王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姜穗宁拿着请帖去了寿宁堂。 “母亲,您看咱们府上谁去合适?” 韩老夫人休养了一阵子,中风症状有所好转,但面容依旧有些歪斜,说话也费力,她肯定是不愿意这样出门的。 她摆了摆手,“你和白氏,去吧,礼数要周全。” “是,礼单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母亲过目。” 姜穗宁又递上礼单。 韩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赞许地点头,“不错。” 又叮嘱她,“谨言慎行,别,乱说话。” 韩延青被顺康帝赐猪的事还没平息,要不是看在庄王地位超然的份上,韩老夫人才不愿意这个时候出去丢人。 姜穗宁叹了口气,故作委屈:“母亲放心,就算别人嘲笑到儿媳面前,儿媳也不会胡言乱语,给侯府招灾惹祸的。” 谁让被陛下赐猪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呢?换做其他人,早就羞愤欲死了。 韩老夫人安抚她,“委屈你了,越是这个时候,你和三郎,越要,夫妻同心。” 姜穗宁派人去二房传话,让白氏明天和自己一起去庄王府赴宴。 结果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传到大房去了。 王氏抱着五六个月的肚子来寿宁堂撒泼,边哭边喊:“我也是侯府正儿八经娶进来的媳妇,凭什么二弟妹三弟妹就能去王府赴宴,我就去不得了?难道就因为我夫君是庶出,母亲便偏心到这个地步了吗?” 韩老夫人被她吵得脑瓜子嗡嗡响,气得话都说不顺了,“你,怀孕,也不怕,冲撞了?” 王氏大肚一挺,“我前几天刚看过大夫,他说我这一胎好着呢。再说我若是能沾沾小世子的喜气,兴许能给夫君再生个儿子呢?” 韩老夫人被她烦得不行,“你想去,就去!” “哎,多谢母亲!” 王氏喜滋滋地跑了。 于是第二天,姜穗宁和王氏白氏一起,坐车去庄王府赴宴。 庄王这些年求子都快魔怔了,眼看着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偌大的王府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真是死了都没脸去下面见祖宗。 谁承想去年新纳的小妾够争气,进门没多久就大了肚子,还真让她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听说庄王在儿子出生第二天,就巴巴地跑到宫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顺康帝册立世子,说有龙气庇护,他的宝贝疙瘩一定能健康长大。 顺康帝也同情堂弟这一根独苗,便破例答应了。 如今小世子满百日,庄王更是大操大办,不但在王府开了百十桌席面,还在北城平民区大摆流水席,说要给小世子积福。 姜穗宁刚下马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她回头望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颂宜!” 萧颂宜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脸上也很高兴,“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很好。” 姜穗宁开玩笑地冲她一福身,“差点忘了,现在该叫你靖王世子妃了。” 萧颂宜新婚不久,正是和夫君蜜里调油的时候,闻言俏脸飞霞,嗔道:“你也来打趣我。” 又面带歉意地小声解释,“我刚过门不久,天天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学着管家理事,抽不出空来给你下帖子……” 姜穗宁笑着摆手说无妨,“你在靖王府站稳脚跟最重要,再说咱们的交情又不是一时的,以后还长着呢。” 萧颂宜感激又感动,如果没有姜穗宁那次提醒,她可能真就中了萧颂芳的算计,错过了和靖王世子的好姻缘。 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认真点头,“嗯,我们来日方长。” 既然在门口遇见,姜穗宁自然便和萧颂宜同路,顺势甩开了两个嫂子。 王氏盯着姜穗宁的背影泛酸,“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会算计,竟然让她攀上这样一尊大佛。” 那靖王世子妃也不嫌丢人,怎么就跟一个商户女称姐道妹了? 王氏一个人吐槽没意思,又捅了捅白氏,“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白氏却像是刚睡醒一般,“大嫂你说什么?” 姜穗宁和萧颂宜进了王府后院,就看到各家夫人簇拥着一位年轻秀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恭维祝福之声不绝于耳。 萧颂宜小声为她介绍:“她便是为庄王诞下小世子的妾室柳氏。听说庄王不日就要上书,请立她为侧妃了。” 柳氏今日风头大盛,甚至盖过了庄王妃,成了小世子百日宴的主角。 谁让她为老庄王生下了唯一的宝贝儿子呢? 那柳氏相貌不算出众,眉心却生了一颗朱砂痣,引人注目。 姜穗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突然一拍大腿。 她想起来了。 前世的庄王府有个大瓜! 第76章 她得意不了多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突然有动作,吓了萧颂宜一跳,“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走神了。” 姜穗宁干笑两声搪塞过去。 也许是她看柳氏的目光太炽热,竟然把对方的视线也吸引过来了。 柳氏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向萧颂宜行礼问好,“靖王世子妃大驾光临,妾身不胜荣幸。” 又看向姜穗宁,一脸好奇,“不知这位夫人是?” 萧颂宜替姜穗宁介绍。 柳氏美目一转,笑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韩三夫人啊。你们府上那位御赐的花姨娘,什么时候领出来让我们见见啊?” 其他夫人听到柳氏的话,都忍不住笑出声,看向姜穗宁的眼神满是嘲笑。 跟她一比,自家夫君纳进门的好歹是个大活人呢。 姜穗宁听出柳氏的嘲笑,不慌不忙道:“花姨娘还在调养身体呢,希望将来也如柳姨娘一般,生个大胖儿子。” 柳氏脸色一变,“大胆,我可是小世子的生母,你敢拿我和一头猪相提并论?” 姜穗宁半点不惧,飞快反击:“柳姨娘此言差矣,就算花姨娘是一头猪,也是陛下御赐的猪,你如何与它相提并论?” “你!” 柳氏自打生了儿子就被庄王捧在心尖尖上,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一个姜穗宁?气得抬手就想打她。 萧颂宜一把抓住柳氏,语气带了几分严厉,“姜娘子与我祖母是忘年交,更是本世子妃的闺中密友,柳姨娘真要在自己的大喜日子对她动手吗?” 庄王只是顺康帝的同宗堂弟,靖王却是顺康帝的亲弟弟,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柳氏如今还没被立为侧妃,只是个妾,而萧颂宜却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何况萧颂宜还搬出了娘家令国公府的萧老太君,摆明了是要为姜穗宁撑腰到底。 柳氏不敢掠其锋芒,恨恨地甩开手走了。 她一走,萧颂宜松了口气,拉着姜穗宁来到角落,小声问她:“你今天是怎么了?” 柳氏风头正盛,以姜穗宁谨慎的性格,不该与她正面冲撞才对。 她又劝姜穗宁,“我知道你因为陛下赐……赐猪一事心情不佳,但柳氏如今正是风光得意,万一她去给庄王吹枕头风,再来为难你怎么办?” 姜穗宁冲她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吧,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萧颂宜不明就里,但宴席快要开始了,二人便暂时告别,分开落座。 姜穗宁刚一坐下,身旁的王氏就阴阳怪气,“三弟妹好大的威风啊,连小世子的生母都敢顶撞,也不怕连累了侯府?” 姜穗宁想也不想,“大嫂要是怕连累,现在走人也来得及。” 王氏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威胁道:“信不信我去寿宁堂告你的状。” “随便你。” 姜穗宁一脸悠哉地喝了口茶。 前院,红光满面的庄王正在挨桌敬酒,分享喜悦。 别人在他这个岁数,都已经抱孙子,甚至抱曾孙了,而他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亲王爵位和万贯家财终于后继有人,他能不激动嘛。 有跟他相熟的宾客正在起哄,让他去后院把宝贝儿子抱出来,给大家看看时。 王府长史忽然一脸惊慌地跑进来。 “王爷,不好了,商,商督主来了!” 庄王脸上的笑容一滞,热闹的前院一瞬间鸦雀无声。 那个活阎王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抄家的吧?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第一反应。 庄王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勉强维持着笑容,吩咐长史,“今天是我王府的大喜日子,来者即是客,快请商督主进来。” 长史战战兢兢去了,很快,一队整齐有度的玄衣卫冲了进来,迅速分成两列。 商渡身披玄色描金大氅,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对庄王勾起唇角,“恭贺王爷,喜得麟儿。” 庄王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不是来抄家的就行…… 他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切起来,甚至带了几分莫名的自豪。 他虽然不如商渡年轻俊美,但他有儿子啊! “多谢商督主,同喜同喜……” 他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太对。 这不是对着和尚骂秃驴吗? 庄王打了下嘴,点头哈腰地赔笑,“商督主大驾光临,本王真是不胜荣幸,来人啊,请商督主上座!” “不急。” 商渡略一抬手,打断了庄王兴致勃勃的安排,唇边噙一抹淡笑,“本督对王爷的小世子很有兴趣,不知可否让本督见一见?” “啊?” 庄王不明就里,但又碍于商渡淫威,不敢拒绝,只能道:“请督主随我到后院。” 商渡迈步跟上,意外的是,那队玄衣卫也紧随其后,堂而皇之地踏入了王府后院。 事发突然,庄王还来不及传话,让后院女眷回避。 于是等商渡率领一队阴森威严,杀气腾腾的玄衣卫走进时,吓得女眷们慌张躲避,四下奔逃,乱作一团。 关键时刻,还是庄王妃最先反应过来,让丫鬟带领女眷们移步花厅。 柳氏哭哭啼啼地奔向庄王,斜着眼偷偷打量商渡,“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庄王清清嗓子,“商督主想见宝儿,你去把他抱过来。” 柳氏一愣,叫来丫鬟吩咐了几句。 很快,奶妈就抱着小世子出来了。 庄王熟练地抱起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没忍住对商渡炫耀:“看我宝儿这高鼻梁大眼睛的,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姜穗宁站在花厅的窗前向外看去。 小婴儿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胖手,果然如庄王所说一般白净可爱。 而且他眉心也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想来是遗传自柳氏。 柳氏站在庄王身边,满脸得意,俨然以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自居了。 商渡淡淡扫了一眼庄王,后者还沉浸在老年得子的喜悦中,不由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嗓音凉凉,“可惜,今日本督要让王爷失望了。” 庄王一愣,“督主此话何意?” 商渡脸上扬起更大的笑容,只是配上他苍白阴郁的肤色,那笑容显得越发残忍起来。 “不久前本督收到线报,称城外有座麒麟寺,打着求子灵验的名号,吸引许多已婚无子的妇人前去拜佛.实则在寺中行淫乱之举,迷/奸妇女使其怀孕,便是所谓的‘送子’。” “昨日本督率领玄衣卫捣毁淫寺,将寺中淫僧尽数抓捕归案。在审讯过程中,一名僧人交待——” “庄王府的姨娘柳氏,是他的姘头,之一。” 商渡一抬手,玄衣卫押上一名带着头套的犯人。 头套摘下,赫然露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光头男子。 而他的眉心中央,恰好也有一颗红痣。 第77章 那位活阎王还能放过孩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庄王心心念念盼了几十年的宝贝儿子金疙瘩,竟然不是他的? 他定定看着那个眉心生红痣,年轻俊俏的僧人。 又看了看身后脸色惨白如纸,神情绝望的柳氏。 突然抬腿就是一脚。 “贱妇!” 柳氏被踢飞出去,惨叫一声吐了血。 “呜哇……” 那小婴儿还被庄王抱在手里,被他突然怒喝惊吓,咧开嘴哭了起来。 庄王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死死盯着小婴儿的脸,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刻骨恨意。 “孽种!” 他猛地举起双手,作势要向地上狠狠摔去。 柳氏目眦欲裂,撕心大喊:“王爷不要!” 她拖着疼痛的身子往这边爬,可是根本比不过庄王松手的速度。 躲在花厅里的女眷们已经吓得捂住眼睛,不忍看到这即将发生的惨剧。 就在庄王松手的一瞬间。 商渡眸光微凝,身形迅疾如电,长臂伸展,在小婴儿离地还有三尺距离时一把捞起,稳稳接住。 小家伙像是被吓到了,哭声骤停,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忽然啊啊了几声,咧开了一个笑脸。 “商渡!” 庄王气得口不择言,直呼他姓名,“你还想干涉本王家事不成?!” 他要摔死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小孽种,商渡凭什么出手阻拦? 商渡面上一片淡然,随手将婴儿交给身后下属,“这孩子可是陛下亲口册封的庄王世子,如今却有混淆皇家血脉之嫌,本督自然要带回去,好生调查。” 庄王脸色大变。 该死的,他都忘了自己当初巴巴进宫求册封的事儿了! 又惊又怒,庄王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庞大的身躯摇晃着倒下。 庄王妃这才跑了出来,急急喊着王爷,又叫仆妇去请太医。 柳氏好不容易才爬到商渡面前,抬手抓住他的衣角,哀哀哭求,“大人,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可妾身的孩子是无辜的……” “大胆!” 庄王妃满面寒霜,“你不守妇道与人通奸生子,还想谋夺王府爵位。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 商渡凉凉开口,打断了庄王妃的怒火。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王妃好像没听懂本督的意思,此事事关皇家血脉,已经不是你们庄王府可以自行处置的。” 商渡一抬手,便有两名玄衣卫上前擒住柳氏,五花大绑带走了。 他对庄王妃略一颔首,“事发突然,打扰了府上的喜事,你们继续——” 庄王妃脸都绿了。 喜事?庄王府恐怕快要办丧事了! * 盛大热闹的一场百日宴,最后竟落得如此结局。 庄王吐血晕倒,庄王妃忙着照顾他,宾客们也都很识趣,赶紧麻溜走人。 回去的马车上,王氏扶着肚子,一脸意犹未尽。 “幸好我跟你们一起来了,不然得错过多大的热闹!” 她又一脸八卦,“哎,你们说那麒麟寺,肯定还接待过其他女客吧?啧啧,不知道还有多少男人被那些和尚戴了绿帽子……” 这个时代女子不比男子自由,没那么多出门的机会,上香拜佛就是她们能光明正大出去透气的最佳理由了。 如今麒麟寺被爆出是淫寺,但凡去过那里的已婚夫人,恐怕都要被自家夫君好一通盘查吧。 姜穗宁破天荒地没有和王氏唱反调,前世她只是隐约听说庄王府有个小妾和人通奸,给庄王戴了绿帽子。 这一世她有幸成了现场亲历者,却没想到来庄王府上“报喜”的居然是商渡。 还特意选在小世子百日宴上……这是什么恶趣味? 不过她总算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麒麟寺耳熟了。 没想到这两件事竟然连上了。 姜穗宁心有戚戚,“二嫂,幸亏你之前嫌路远来着。” 王氏双眼瞬间亮起,“二弟妹,你还想去麒麟寺求子呢?” 白氏似乎被今天的阵仗吓坏了,从上了马车就脸色煞白,心神不定。 冷不丁听到王氏问话,她差点从马车座位上跳起来,“我没去过!” 反应之大,连王氏都吓了一跳,“好好好,我知道你没去过,我也没说什么啊……” 事关妇人家的名节,王氏再缺心眼也不会拿这种事乱开玩笑。 姜穗宁也跟着补了两句,“是啊,二嫂跟我说那里求子很灵,只是路途遥远,恐怕要在外面过夜不方便,这才耽搁了,也算是逃过一劫。” 王氏点头,冲白氏讨好一笑,“幸好没去,否则真是黄泥掉裤裆,有嘴也说不清了。” 白氏出身比她高多了,再说她还指望二房过继她的儿子,可不敢乱说话。 白氏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有欲盖弥彰之嫌,死死揪着帕子,好半晌才想出一个新话题,“你们说……那孩子会被怎么处置啊?” 柳氏刚抱着小世子出来炫耀的时候,可把她给羡慕坏了。 她做梦都想要一个这样白白胖胖,仙童似的宝贝儿子。 王氏嗐了一声,“那孩子被玄衣卫带走了,还能有好下场?那位商督主可是活阎王,抄家灭门的事儿可没少干,还能放过一个孩子?” “而且他不是说了吗,这孩子混淆了皇家血脉,肯定会被偷偷弄死的。” 姜穗宁眉头蹙起,想要反驳商渡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商渡真是奉了皇命,想悄无声息处置了那孩子,何必要选在今天,庄王府大宴宾客的时候上门揭穿? 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来王府说明真相,反正小孩子本来就容易夭折,随便找个理由报了病亡不就行了? 如此还能给皇家留几分颜面。 可他偏要这样大张旗鼓……恐怕过了今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庄王府的独苗是个野种了。 纷杂的念头在姜穗宁脑中闪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下来。 姜穗宁下车时无意扫了一眼,发现车夫换人了,是个生面孔。 她有些奇怪,叫来前院管事询问,以前的车夫哪去了。 管事道:“马三儿出去跟人喝酒,不小心掉进河渠淹死了,所以便换了新人。” 姜穗宁有点意外,“府里奴才变动是大事,怎么没人知会我?” 管事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才解释,“当时恰好是二夫人在管事,小的就直接报给她了……” “下不为例。” 姜穗宁板起脸,又吩咐,“如今侯府是我和二嫂一起当家,小事也就罢了,以后再有此类事,务必要知会我俩一同决定。” 过了几天,京中再传出关于庄王府的新八卦。 为了安抚病重不起的庄王,顺康帝下旨,将年仅五岁的十一皇子,过继给庄王为嗣子。 姜穗宁听到这消息时简直惊了。 这哪是安抚,这是巴不得庄王一命归西吧? 第78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陛下早就想收回宗亲封爵,庄王只是一个开始。谁让他运气不好,生不出儿子呢?” 听风楼,熟悉的包厢内,商渡把玩着茶杯,语气轻松。 那些让姜穗宁想不通的反常举动,随着这一道圣旨都有了解释。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大张旗鼓去了庄王府,当众给庄王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商渡神情一滞,没好气地纠正,“什么叫我给他戴绿帽子?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姜穗宁嘿嘿笑了两声,赶紧给他倒茶赔罪,“你今天叫我出来,不会只是闲聊吧?” 商渡斜睨她一眼,“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姜穗宁理直气壮,“我现在可是有夫之妇,怎么能整日抛头露面,出来和别的男人喝茶?” 回应她的是商渡一声轻嗤。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 他轻叩桌面,“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麒麟寺那些淫僧的口供中,还有一个你的熟人……” “谁?”姜穗宁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商渡淡淡道:“你二嫂,白氏。” 姜穗宁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不会吧?我二嫂明明说她没去过啊。” 商渡嗤笑,从袖中拿出一份口供,“时间地点相貌都对得上,他们在狱里受了刑,不敢撒谎。” 姜穗宁赶紧拿过来看了,证据确凿,不像是伪造的。 “我听说她在跟你抢侯府管家权?” 商渡语气凉薄又残忍,“你把这份口供拿回去,她就再也没法和你争了。” 姜穗宁抿着唇,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把口供推回商渡面前,“算我欠你个人情,你能不能把这件事掩下去,就当她从没去过?” 商渡似乎有些诧异,挑了下眉,“你干嘛这么好心?” 姜穗宁低低道:“这事一旦闹开,会出人命的。” 最近她已经听说有好几家夫人突然“病逝”的了。 这世道已经对女子有太多苛责,白氏求子心切,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延续韩延柏的香火? 她就算真生了儿子,也姓韩不姓白啊。 姜穗宁想起自己的前世,因为被韩延青冷落,因为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哪怕后来她顺利当上了侯夫人,也没少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生不出儿子,是这个世道施加给女人最大的罪名。 可女人的价值难道仅仅只有生孩子吗? “麒麟寺……她也是受害者,我不该用这种方式伤害她。” 姜穗宁已经下定决心,要为白氏保守这个秘密。 商渡沉吟不语,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他突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姜穗宁立马摇头,“没有啊,你明明是为我考虑,人之常情嘛。再说朝堂上那些大人们攻击政敌的手段,可比这个凶残多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跟白氏无冤无仇的,犯不着下手这么狠。 商渡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雨霁天晴般的疏朗笑意,忽然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你还是小时候那个德行,一点都没变。” 姜穗宁气鼓鼓捂住头,“什么叫‘那个德行’啊,你会不会说话?” 怎么听着跟骂她似的? 离开前,姜穗宁又想起一件事。 她问商渡:“庄王府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商渡漫不经心道:“死了。” 姜穗宁心脏一揪,“你真的把他给……” “骗你的。” 商渡轻笑,看向窗外,“陛下只会以为那孩子已经夭折在大牢里了,毕竟皇家血脉不容混淆,他的存在就是一个丑闻。” 他让人安排了一户好人家,已经远远地送到了南方,这辈子都不会回京城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就知道,商督主是个大好人!” 商渡嗤了一声,这就算好人了? 那是她还没见到他满手鲜血,罪孽缠身的样子…… 男人垂下眼眸,掩去一闪而逝的冷意,再开口时已经恢复如常,“走吧,我送你出去。” * 侯府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因着那份口供,姜穗宁再见到白氏,很容易就发现她心事重重,神思不定的模样。 不过半月光景,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格外憔悴。 去寿宁堂请安的时候,韩老夫人还关心了几句,“是不是管家,累着了?交给姜氏,也是一样的。” 白氏好不容易才收拢了一些权力,哪里舍得放手,只摇头说自己无碍。 韩老夫人也不强求,只是不经意地来了一句,“子嗣为重,你给二郎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白氏脸色越发惨淡,只能喏喏应下。 姜穗宁看着怪不忍心的,插了一句,“母亲,下月便是你的寿辰,不知您想如何操办?” 韩老夫人摇头:“又不是整寿,不必大操大办,请一些亲戚,自家人热闹热闹,就行了。” 姜穗宁表示明白了,就按照家宴的规格来办。 这时王妈妈领着赵大夫进来,给韩老夫人问诊。 “老夫人恢复得不错,想来很快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韩老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又一指两个儿媳,“正好,给她们俩也,把个脉。” 姜穗宁无所谓地伸出手,她现在的身体有莫神医调理,一般的大夫都看不出什么问题。 果然,赵大夫只说了几句体虚寒气重,需要多滋补一类的话。 轮到白氏,她惴惴不安地伸出手。 赵大夫搭脉,片刻后面露喜色。 “恭喜二夫人,您这是喜脉啊!” “什么?!” 白氏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从生了盼儿,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好消息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脸上不见半点喜色,死死抓住赵大夫的衣袖,“大夫,真的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赵大夫面露不快,“二夫人,您脉象流利如走珠,这是典型的滑脉。我要是连这也看不出来,那也不用当大夫了。”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笑道:“赵大夫见谅,我二嫂这是高兴坏了,不敢相信呢。” “好,好事啊。” 韩老夫人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让王妈妈去开库房拿补品,又让人出门去找韩延柏,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白氏心中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赵大夫,“我这一胎多久了?” 第79章 东窗事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柏今天出门去见友人,接到府里的消息欣喜若狂,辞别友人匆匆回府。 “贞娘!” 一向端方严肃的他步履匆匆,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悦,进门就大步奔向白氏,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道:“我们又有孩子了?” 白氏对上他期盼又兴奋的视线,颤声回:“是……” 她刚才问过赵大夫,他也不能确认具体的怀孕时间,只能大概估算。 但这个时间段,也和她去麒麟寺的日子十分接近。 白氏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只要暗中处置了那天的车夫,就能瞒天过海,当做无事发生。 再说只有那一次……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她不敢直视韩延柏的眼睛,更不敢说出真相。 韩延柏并没注意到她内心剧烈的波动,此时他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 三年了,他努力了三年,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一连声地问,动作小心翼翼又充满关切,“我记得你怀盼儿的时候特别爱吃一种酸杏,现在还想吃吗?我这就去给你买。” 白氏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夫君不必为我操劳。” 韩老夫人靠坐在罗汉床上,笑容满面,“二郎对你媳妇真体贴,好啊,小两口就该这样,和和美美,再生个大胖小子。” 韩延柏听到这话,对继母的态度也软和了几分,“那就借母亲吉言了。不拘男女,只要是贞娘的孩子,我都喜欢。” 他怕白氏会有生儿子的压力,特意表明态度,也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 韩老夫人又看向姜穗宁,略带催促,“姜氏,你也要努力,孩子越多,人丁兴旺,才是家族繁荣之象。” 姜穗宁低头称是,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老太婆一边给她下药,一边又催她生儿子,可真是个变脸高手。 不过为什么她听见白氏怀孕了,还这么高兴的样子? 不愧是宠妾上位的侯夫人,这演技真是高明啊。 翌日,姜穗宁和宋昭约好了,一起去二房探望白氏。 宋昭一见到白氏就打趣,“二表嫂是高兴坏了吧,看着怎么像是一晚没睡呢?” 白氏脸上敷了粉,可还是难掩眼下的青黑憔悴之色。 姜穗宁笑着岔开话题,“二嫂盼这一胎盼了好久,难免激动失眠,不过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一定要多多休息,保重身体。” 白氏强颜欢笑,收下姜穗宁带来的礼物,“三弟妹有心了。” 她现在还抱着鸵鸟心态,能拖一天是一天。 反正麒麟寺已经被查封捣毁了,难道那位商督主还会跑来侯府指责他不守妇道吗? 不会有人知道的……如果这一胎是个男孩,那韩延柏就有嫡子了,就能光明正大和三房争爵位了。 几人闲话了几句,姜穗宁看出她压力很大,不欲多言,正要找借口告辞。 王妈妈忽然来了。 板着脸孔:“二夫人,老夫人请你去寿宁堂一趟。” 白氏一惊,“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王妈妈是知晓内情的,闻言笑得不怀好意,缓缓开口。 “车夫马三儿的媳妇来了,要老夫人为她伸冤呢。” 马三儿? 听到这个催命般的名字,白氏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裂,身子向后倒去。 姜穗宁和宋昭连忙将她扶住,“二嫂你没事吧?” “王妈妈,二嫂刚查出怀孕,身子还虚着,有什么话不如改天再说?” 姜穗宁只觉得寿宁堂不怀好意,出言拦了一下。 王妈妈冷哼,“事关人命,老夫人现在很生气,要二夫人务必过去呢。” 她快步上前,大拇指在白氏人中处狠狠一摁。 白氏幽幽睁开眼,脸色已是一片惨淡。 王妈妈蛮横地抓住她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把人往外拉。 姜穗宁和宋昭连忙跟上。 刚出了院子,就迎面碰上韩延柏,他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脸上还挂着期待的笑容。 见到这一幕,他瞬间变了脸色,一把丢下东西冲过来,“刁奴,你干什么?” 韩延柏用力推开王妈妈,将脸色惨白的妻子搂进怀里,“贞娘你没事吧?她把你怎么了?” 王妈妈被推了个屁股墩儿,生气地站起来,“二爷回来的正好,那就一块随我去寿宁堂吧!” “不,不要……” 白氏连忙阻拦,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韩延柏不明就里,还以为她受了欺负,坚定道:“走,我们一块去。你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踩在你头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寿宁堂,就见到堂下跪着一个年轻妇人,穿着下人衣裳,头上扎了白布条,正对着韩老夫人哀哀哭泣。 “我男人为侯府当差,一向小心谨慎,他可是驾车的,怎么敢随意喝酒?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求老夫人为我们伸冤啊!” 韩老夫人一副悲天悯人模样,抬了抬手,“马三儿家的,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马三儿媳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马三儿每日当差都会留下记录,今天府里是谁用了车,去了哪里,几时出门,几时回来。他不会写字,就用画的来代替,只有我能看懂。” “这上面最后一页写着,他那天送二夫人去了麒麟寺,紧接着没过两天他就淹死了,这其中必有蹊跷啊老夫人!” “麒麟寺?!” 韩老夫人眼中迸射出精光,故意看了韩延柏一眼才开口:“那不是前阵子刚被查封的淫寺吗?老二媳妇儿,难道你也去过?” “这不可能!” 韩延柏矢口否认,“贞娘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麒麟寺最近简直是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每个娶妻的男人都生怕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回家就对妻妾一通盘问。 白氏手脚冰凉,软软地靠在韩延柏身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我,我没去过……” 马三儿媳妇悄悄瞥了韩老夫人一眼,立刻转过头疾声厉色地指责她,“二夫人,你怕被人发现自己去过麒麟寺,便杀了我家马三儿灭口,没想到他还留下这样一份记录吧?你若是还不承认,我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韩老夫人捂着脸,一脸难过的样子,“亏我还以为,你能给二郎,传宗接代了,没想到这孩子是……” 王妈妈一瘸一拐地进来,一脸恨恨地补上,“是偷和尚生的野种!” 第80章 我能证明二嫂没去过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住口!” 韩延柏火冒三丈,不顾形象,一脚踹飞王妈妈。 “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污蔑主子?” 韩延柏紧紧搂住白氏的肩膀,满脸怒容:“老夫人,此事事关贞娘名节,你怎么能凭一个死了的车夫,留下的所谓证据,就轻易给她定罪呢?” 他一把夺过马三儿媳妇手中的册子,胡乱翻了翻,冷笑一声丢开,“这鬼画符似的东西根本不是字,岂不是任你信口开河?谁能证明我夫人去了麒麟寺?” 马三儿媳妇被他身上的官威吓到了,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一边求助地看向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垂着眼,手上还在转着佛珠。 “二郎,我知道你,爱妻心切。若白氏真去了,麒麟寺,如今又怀了孕,她这孩子,未必是侯府血脉啊。” 她一副为韩延柏打算的体贴模样,“既然,白氏不承认,那就只能,报官了。” 韩延柏身子微微发抖,他当然明白去过麒麟寺的女人意味着什么。 他做了个深呼吸,低头望向怀中的妻子,“贞娘,告诉我,你到底去没去过那里?” 白氏从进入寿宁堂就处于六神无主的阶段,此时更加不敢去看韩延柏的眼睛,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一边落泪一边摇头。 韩延柏心下微沉,面上却还维持着冷静,“好,只要你说没去过,我就信你。” 马三儿媳妇突然尖叫一声,“没天理啊,我要和你拼命!” 猛地起身,朝白氏的方向撞去。 宋昭恰好站在旁边,立刻想也不想地推了马三儿媳妇一把,让她扑了个空。 她皱眉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少在这里撒泼。” 韩老夫人见状不悦地咳了两声,“昭昭,你一个大姑娘,少掺和,赶紧回去。” 姜穗宁却忽然上前一步,“母亲,我能证明二嫂没去过麒麟寺。” 话音刚落,堂内众人齐齐抬起头。 白氏更是难以置信。 韩老夫人皱着眉,“你怎么证明?” 姜穗宁手拢在袖中,悄悄握了一下,淡定开口:“那天二嫂还想约我一块去来着,我嫌路途太远,还要在外面过夜,就劝二嫂别折腾了,所以我们俩谁都没去。” 又补充:“对了,大嫂也知道这件事,我们从庄王府回来时还说起呢。” 白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们俩都没去过!” 韩老夫人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姜氏,你怎么知道,她自己就没去过?” 她可是有确切情报证明白氏去过的,姜穗宁忽然跳出来裹什么乱? 韩老夫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姜穗宁就当没看见,还一脸关切,“哎呀母亲,你眼皮怎么抽筋了,不会是中风复发了吧?您消消气啊,大夫可说了你今后不能动怒……” “你……闭嘴。” 韩老夫人咬咬牙,越发恼怒自己这不利落的身子,看向韩延柏,“二郎,我也是为你好,谁知道是不是她,求子心切,走了歪路。就像庄王府,那个小妾一样?” “你可是我们侯府的,原配嫡出,难道你要,给别人养儿子吗?” 她句句诛心,恨不得给韩延柏扣上一顶绿帽子。 “既然母亲不相信,那就报官吧。” 姜穗宁再度开口,“只有报官,才能证明二嫂的清白。” 白氏眼中的希望瞬间沦为绝望。 韩延柏也着急地开口,“三弟妹你……” 韩老夫人满意地翘起嘴角,姜氏反应很快嘛,这是来给她助攻了? 姜穗宁自顾自的道:“那麒麟寺不是被玄衣卫查抄了吗,我们就请商督主过府一叙,问问他二嫂到底去没去过。” 韩老夫人瞪大眼睛,“胡闹,商督主,也是随便请的?” 那位只手遮天的活阎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掺和到侯府家事中来? 姜穗宁还敢让他上门来断官司,是嫌小命太长了? 姜穗宁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带着炫耀,“我娘家大哥侥幸得了督主青眼,在他面前还算说得上话,我让哥哥给他捎个口信,他一定会来的。” 韩老夫人想起上次入宫赴宴的事,好像姜家父子就是坐着玄衣卫的马车进宫的? 她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还没等她阻拦,姜穗宁已经让彩秀出门送信去了。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前院管事白着脸来汇报,“老夫人,玄衣卫上门了!” 韩老夫人骑虎难下,只得道:“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队整齐有度的脚步声响起,径直穿过了二门,来到后院。 寿宁堂外响起小丫鬟们的惊呼声。 商渡大步走了进来,衣袂翻飞,苍白英俊的面孔上带了几分阴郁和凉薄,“谁找本督?” 姜穗宁连忙上前,蹲身行礼,“姜氏见过督主大人。” 态度十分恭敬。 商渡打量着她乖顺模样,唇角轻勾,“原来是姜娘子啊,本督答应过你哥哥,要多照看你几分,怎么,是这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看他那架势,大有只要姜穗宁点头,就把欺负她的人抓去下狱的意思。 姜穗宁飞快地看了韩老夫人一眼,不出意料地看到她惨白的老脸。 她心中暗爽,面上却还装作若无其事,“今日有劳督主大驾,是想请您告知,麒麟寺中是否有僧人见过我家二嫂?” 商渡这才把目光懒懒投向一旁的韩延柏夫妇。 韩延柏刚回京不久,却也听过商渡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的名声,见到他本人虽然有些畏惧,但还是勇敢地护在白氏身前。 “求督主开恩,为我夫人洗刷冤屈。” 姜穗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目光中隐约带了几分祈求。 商渡沉吟片刻后,淡淡出声,“没有。” “麒麟寺僧人的口供中,并无你夫人的名字。” 韩延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商渡深深一揖,“多谢大人,还我夫人清白!” “怎么可能?!” 韩老夫人急了,“那马三儿的证词……” 商渡冷冷扫了她一眼,眸中杀机毕现,令人肝摧胆寒。 “我竟不知,玄衣卫什么时候换你当家做主了?” 商渡忽然往前走了几步,离韩老夫人越近,他身上那股冰冷的,仿佛还带着血腥气息的杀意就越发肆无忌惮,将她包围。 韩老夫人心脏狂跳,几乎不受控制,牙齿上下敲击,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有人夸过本督是个大好人,既然老夫人这么爱替人断案,那本督就勉为其难接手了。来人——” 立刻有两名玄衣卫冲进来,一左一右钳住马三儿媳妇的双臂,动作熟练地往外拖。 马三儿媳妇还来不及喊救命,就被堵了嘴,只能惊恐地瞪着韩老夫人,被拖出了院子,消失不见了。 咚咚咚…… 韩老夫人心跳越来越快,终于支撑不住,嘎一下子向后倒去。 第81章 想想你的女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晕了,白氏精神一松,只觉得小腹阵阵坠痛,忍不住发出呻吟。 “贞娘!” 韩延柏一急,打横抱起妻子快步往外走,经过姜穗宁时急急道:“麻烦三弟妹帮我请个大夫。” 姜穗宁点头应下,立刻让彩秀去请。 无视寿宁堂的乱象,她和商渡一前一后离开。 花园小径通幽,四下无人,商渡斜她一眼,“这么大费周章,值得吗?” 姜穗宁答得毫不犹豫,“值得。” 她垂着眼睛,语气中带着不掩饰的肃杀寒意,“若没有今天这一出,怎么能抓出鬼来?” 商渡也是心思玲珑的聪明人,一点就透,嘲讽地勾起唇角,“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定姻缘?真是妙,妙极了。” 三妻四妾,绣花枕头的丈夫,佛口蛇心,伪善狡诈的婆婆,争权夺利的妯娌…… 她每天在这平远侯府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姜穗宁没理会他的嘲讽,停下脚步,看着他正色道:“我希望今天的事,不会再起波澜,你能做到吗?”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商渡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带了三分调笑地望过来。 见姜穗宁眉头微皱,像是要发火的样子,他才不紧不慢地点了头。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你当我这督主的位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走了。” 姜穗宁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风吹起大氅一角,男人的身影颀长挺拔,像一柄劈开乌云的利剑,锐不可当。 像极了……那个梦中的背影。 她定定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彩秀来找她,说大夫已经送去二房了,姜穗宁才跟着赶过去。 大夫说白氏受了惊吓,胎像不稳,最好卧床休息一段日子。 韩延柏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无意识地拿起一块点心,僵硬地啃了几口。 白氏躺在床上默默流泪,连半点声音都不敢有。 直到姜穗宁进来,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韩延柏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多谢三弟妹,你们两个说说话吧,我,我先去前院了。” 说完就匆匆离开,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氏再也压抑不住痛苦,哽咽出声。 姜穗宁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二嫂。” “不管发生什么,身子是自己的。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几个孩子。” 白氏黯淡的眼眸里瞬间多了些许光彩,喃喃:“我的盼儿……” “对,想想盼儿。”姜穗宁鼓励,“她多可爱啊,娇娇软软的,身上奶香奶香,一见到我就甜甜地喊三婶儿,我最羡慕二嫂你有这样的贴心小棉袄了。” 白氏眼底簌簌落泪,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极了,“三弟妹,我……” “二嫂,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没去过麒麟寺,任何人都别想往你身上泼脏水。” 姜穗宁语气十分笃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定。 白氏惶恐不安的心渐渐落了回去。 商渡进门的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是那位督主大人居然一口咬定,麒麟寺的僧人并没有供出自己。 既然他都发话了,那这件事应该就算过去了吧? 她只是想不明白,姜穗宁为什么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她? 白氏望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内心的羞耻却让她难以开口。 “二嫂好好休息吧,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 姜穗宁借着替她整理被角的动作,俯身在白氏耳边轻声说:“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麒麟寺求子灵验的?” 白氏瞬间变了脸色。 等她回过神来,姜穗宁已经离开了。 * 棠华苑。 青鸾见姜穗宁进屋,俏脸微沉,浑身弥漫着低气压,立刻屏退屋内打扫的小丫鬟,关上了门。 姜穗宁气急了,抄起茶杯就想摔,手举到半空又顿住,慢慢放了下来。 不行,父亲从小就对他们兄妹耳提面命,不管发多大的脾气也不许砸东西,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败。 “气死我了……” 姜穗宁鼓着腮,在屋里转悠了好几圈,最后盯上了卧榻上面的抱枕,抓起来使劲砸了好几下。 边砸边骂,“无耻,恶毒!” 她原以为白氏去麒麟寺只是求子心切,运气不好踩了坑。同为女人,她不想看白氏也“病逝”,才会出手替她善后。 但韩老夫人今日骤然发难,摆明了是有备而来。 这还用说吗?白氏定是被她用了什么法子,骗去麒麟寺的。 难怪她昨天一听说白氏有孕,表现得那么高兴。 是啊,若不能确定白氏怀孕,又如何指控她不守妇道,与人通奸? 韩延柏没能被山匪害死,韩老夫人就转而朝白氏下手,还用了这么下作的法子。 姜穗宁脾气上来了,她这回还偏要保下白氏不可,她就是要跟寿宁堂打擂台。 韩老夫人越生气,她就越高兴。 她冷静了一会儿,叫来青鸾。 “你今晚去曼娘那儿走一趟。” “明月阁安静太久了,也该给她点盼头。” * 寿宁堂。 韩老夫人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只有王妈妈守在床边,脸上是怎么也遮不住的惊惶,“老夫人……” 韩老夫人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的中风似乎又严重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她嘶哑着开口:“现在,什么,情况?” 王妈妈抹了把眼泪,颤颤巍巍道:“二夫人动了胎气,三夫人给请了大夫,又送了好多补品,让她安心养胎……” 韩老夫人艰难地抬手,“马,马三儿的……” 王妈妈一听这个名字,越发惊惧,“我让人去玄衣卫衙门打探过,他们说……傍晚时分从里面抬出一具女尸,死状凄惨,已经被丢到城外乱葬岗了!” 噗! 韩老夫人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王妈妈吓得大叫,寿宁堂内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切人参的,煎补药的,乱成一锅粥了。 又折腾了半天,韩老夫人才缓过来,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姜氏……可恶!” 她想使劲拍床板,却根本使不出力气,连抬手都费劲。 韩老夫人恨啊。麒麟寺被查封了,马三儿媳妇也被玄衣卫酷刑害死了,她没了人证物证,如何还能指控白氏不守贞洁? 她真不明白姜氏是怎么想的,明明拉下二房,对她更有利,她为什么还要站出来替白氏说话? 韩老夫人眸光阴沉,吩咐王妈妈:“棠华苑,药,加大量。” 不能和她一条心的儿媳妇,那便不要了。 第82章 生米煮成熟饭,不嫁也得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喘了口气,韩老夫人又道:“宋昭,婚事,不能拖了。” 韩延柏当年走的是科举路子,有座师有同年,还有白氏娘家的提携,外放这些年的考评也不错,除了生母的身份有点争议外,他争爵位的机会还是更大一些。 她今天闹这一出,算是半公开地和二房撕破脸了。 姜穗宁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幸好她提前把宋昭接回来,就靠她的婚事来给韩延青增加筹码了。 王妈妈拿出之前商量好的相看小册子,问她:“您觉得哪家合适?” 韩老夫人恶狠狠道:“牛,将军。” 王妈妈皱了下眉,那位牛将军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暴戾狠角色,听说前面娶的几个夫人都是被他虐待折磨死的,连府里的丫鬟都有不少惨遭毒手。 但他在这份相看名单上又是权势最大,最能帮到韩延青的。 想到宋昭近日来的表现,王妈妈小心的道:“表姑娘性子倔强,恐怕不会听咱们的。” 她自己心里也纳闷,宋昭明明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怎么还养出了这样不卑不亢,自信大方的性子,一点也不像个乡下贫寒农女。 难道真是血缘的关系?她可真是像极了前头那位岳夫人…… 韩老夫人的狞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让牛,自己去看。” “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嫁,也得嫁!” * 白氏卧床休养,给韩老夫人操办寿宴的一应事务就都落到姜穗宁头上。 王氏想来分一杯羹,被姜穗宁一句“公中银子不富裕,大嫂有钱吗?”给气跑了。 姜穗宁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叫了宋昭和曼娘来帮忙。 这日宋昭出门采买,姜穗宁也要去嫁妆铺子里办事。 但姜穗宁坐的那辆马车年久失修,半路上坏了,她只好叫人去给宋昭传个信儿,让她买完东西过来接自己一趟。 二人汇合时天色尚早,姜穗宁不想回去,便提议去街上逛一逛,她请客。 宋昭笑道:“知道你有钱,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二人买得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坠着一个身形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着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精光。 回府的路上,马车忽然重重颠簸了一下。 姜穗宁差点磕到头,连忙问怎么回事。 车夫在外面道:“是车辕断了,三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找东西来修。” 说完就跳下马车,不知跑哪儿找人去了。 姜穗宁揉着额头感慨,“侯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连修马车的钱都拿不出。不过这破马车也没什么值得修了,还不如直接换新的。” 宋昭摇头,“修马车的钱都没有,还想换新马车?再说侯府都困难成这样了,还想着撑架子办寿宴……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姜穗宁只是笑笑,意味深长道:“就算要自己贴钱,我也会给老夫人办一场终生难忘的寿宴。” 韩凌雪被禁足了这么久,又有曼娘隔三差五过去,名为探望实为奚落,炫耀自己多么得韩延青宠爱,她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生了,有曼娘和蕊姬两个“劲敌”分走了韩延青的注意力,她要再不做点什么,难道真要被一辈子关在明月阁吗? 姜穗宁算准了她的心思,步步撩拨,又给她提供了寿宴这样的大好机会。 想必那天一定会很“热闹”。 姜穗宁和宋昭闲聊了半天,也不见车夫回来,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跳下马车,才发现车夫竟然把车停在了一条狭窄幽暗的死胡同里,根本不像是回侯府的路。 姜穗宁连忙招呼宋昭,“昭昭下车,我们赶紧走。” 东西什么的可以再买,她们俩的安全最重要。 宋昭和姜穗宁刚往外走了几步,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堵在了胡同口,步步逼近。 姜穗宁认清来人,瞳孔猛地一紧,失声道:“牛将军?!” 牛将军哈哈一笑,“小美人儿居然认得我?正好,本将军也想好好认识认识你呢。” 他眼里闪着淫光,贪婪地在姜穗宁身上来回扫视。 至于原本要介绍给他的宋昭,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姜穗宁浑身发冷,牛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而她今天是临时起意搭了宋昭的马车。 一定是那个老虔婆,她又想用前世的法子推宋昭进火坑! 姜穗宁鼓起勇气,冷冷瞪着牛将军,“我们可是平远侯府的女眷,将军自重!” 牛将军放声大笑,“平远侯府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要乖乖给老子送女人?” 他明知道姜穗宁梳着妇人发髻,可美色当前,哪有男人不会动心。 牛将军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姜穗宁的胳膊,入手触感柔软滑腻,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飘来,更让他兽性大发。 姜穗宁尖叫着踢打他,可牛将军身材高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穗宁!” 宋昭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拔出簪子往牛将军身上猛扎。 牛将军吃痛,一脚将宋昭踹飞出去好远,当即吐了口血。 “昭昭!” 姜穗宁大喊着,也学宋昭拔出簪子,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狠狠往牛将军胯下一捅! 牛将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抽搐着倒地,痛得浑身冒冷汗,还在不停地打滚。 姜穗宁连忙跑过去查看宋昭的情况,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连忙道:“这里不能久留,你还能走吗?” 宋昭艰难出声,“你,你别管我了,你先走。” “不行。”姜穗宁执拗地把她胳膊抬起来,搭在自己肩上,用尽力气把宋昭扶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身后传来牛将军撕心裂肺的大喊:“贱人站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穗宁笑了下,对宋昭道:“你别听他的鬼话。这招可是我大哥教我的,对付男人百试百灵。” 二人互相搀扶着逃出小巷,又跟路人问了路,终于找到一家最近的医馆。 大夫要给宋昭伤处上药,姜穗宁主动接过,“我来吧。” 她进了内室,小心地帮宋昭脱去上衣,只留了一件肚兜。 宋昭还有点不好意思,小麦色的皮肤都泛了红,抬手挡了一下。 姜穗宁安慰她,“怕什么,你有的我都有,又不是没看过。” 宋昭闻言越发哭笑不得,不过倒也放松了不少,松开手让她方便上药。 姜穗宁小心地涂着药膏,忽然视线一凝,不受控制地往她胸口下方,肚兜隆起的空隙处看去。 她不确定地开口:“昭昭,你这里是有个胎记吗?” 第83章 我早该想到是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胎记? 宋昭愣了一下才点头,“对,我娘说是我一出生就有的,乍一看就像片枫叶。” 姜穗宁瞳孔一紧,“能不能让我仔细看看?” 宋昭有些不解,但还是撩开衣角,大方地给姜穗宁看了。 姜穗宁看到那处小小的,形似枫叶的红色胎记,脑袋像是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 她喃喃道:“枫叶红……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是你……” 韩老夫人都敢胆大包天地调换侯府千金了,她怎么可能放任真千金流落在外,不闻不问? 宋昭越听越糊涂,见姜穗宁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怪话,忍不住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穗宁,你怎么了?” 该不会是被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什么牛马将军吓着了吧? 姜穗宁定了定神,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医馆往铺子里送个信儿,再派辆马车过来。” 姜穗宁握了下拳,眼底闪过冷意,“今晚咱们不回侯府了,去我城外的陪嫁庄子上。” 宋昭想了想也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个人,不是普通的见色起意?” 她还记得姜穗宁叫破对方身份时,脸上露出的惊惧之色。 姜穗宁咬了咬牙,冷冷道:“那便是老夫人为你选的‘好亲事’。” 剩下的她不欲多言,前世的宋昭命运太过惨烈,姜穗宁必定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很快,她陪嫁商行的掌柜亲自驾车前来,得知姜穗宁险些被人轻薄,吓得不行,连连赔罪。 姜家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她要是出了事儿,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李叔起来吧,这又不能怪你。” 姜穗宁亲自将老掌柜扶起,“侯府的马车还停在西三胡同里面,你找几个人过去看看,要是东西还在就都搬回来。然后再找个机灵的去一趟玄衣卫衙门……” 姜穗宁压低声音,在掌柜耳边低低吩咐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表示一定办到。 她反复问过大夫,确定宋昭被踢那一脚没有伤到肺腑,又让他开了最好的药,这才坐车离开。 上了马车,姜穗宁还是很紧张,一路上时不时就要帮宋昭调整坐垫位置,生怕她磕了碰了。 宋昭被她的关心和在乎暖到了,让姜穗宁好好坐下,别忙活了。 “你光顾着我,那你自己呢?那个畜生没弄伤你吧?” 姜穗宁不在乎地摆手,“我没事儿,倒是他恐怕要子孙不保了。” 她那一簪子可是下了狠手的,就像一根筷子狠狠扎进鸡蛋,都能听见“噗嗤”的声响。 宋昭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拉起衣袖。 光滑细腻,如上等白瓷的手臂上,赫然一大片青青紫紫,隐约还能看出手指印的痕迹。 她佯作不高兴地板起脸,“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姜穗宁吐了下舌头,小声解释:“我从小就这样……稍一使劲就会留下印子,真的没事啦。” 宋昭坚持,要她也涂上大夫开的药膏。 她叹了口气,“那人原本是冲着我来的,倒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 姜穗宁一边揉搓着化瘀药膏,一边道:“我倒庆幸今天是和你在一起,不然你一个人招架不住,真被他占了便宜怎么办?” 宋昭咬住嘴唇,“我死也不会嫁给这种畜生。” 姜穗宁低低叹了口气,反问:“若是他拿你母亲和妹妹要挟呢?牛将军位高权重,有的是法子逼你进门。” 宋昭脸色一变,作势想下车,“不行,我得去看看她们——” 她刚给家里买了一个小院子,就被王妈妈带进了侯府,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去看看了。 娘儿俩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是那个畜生的对手? “别急,我只是说最坏的情况。”姜穗宁连忙拉住她,“他被我一簪子扎废了,现在且顾不上找你麻烦。”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要求证。 姜穗宁劝住了宋昭,想了想问她:“你总说你娘对你极好,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她亲生的呢?” 宋昭闻言蹙眉,“怎么可能?” “那你觉得你和宋家其他人长得像吗?” 这下倒是把宋昭问住了,她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村里不少人都这么说过,说我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还有人乱嚼舌头,说我是我娘偷人生的,被她拿扁担追了大半个村子,差点打死。” “我娘说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救不活了,一定是菩萨开恩,才把我这个小仙童还给她……” 宋昭努力回忆着儿时的点滴,很肯定地对姜穗宁说:“我一定是我娘亲生的,不然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穗宁没见过宋昭娘,但听到这些话,不由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生出几分敬意。 她认真道:“昭昭,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就能弄清楚你的身世了。” 宋昭听得云里雾里,这时马车也到了庄子外面,二人互相搀扶着下了车。 莫神医听说姜穗宁来了,连忙跑出来迎接,“小姑奶奶,你来得正好,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自从商渡答应帮他找女儿,莫神医对姜穗宁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恨不得把她供起来伺候。 姜穗宁闻言忙道:“是黄婆的病有好转了?” 莫神医点头,“没错,她最近记忆错乱的症状减轻了许多,也不会突然发狂了。” 姜穗宁拍了下手,“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又拉过宋昭,“对了,您再给她把个脉看看,她今天被人踢伤了。” 莫神医查看过宋昭的伤势,得出的结论和城里那个大夫差不多,姜穗宁才放了心。 然后她就带宋昭去了黄婆的房间。 黄婆一见到姜穗宁,惊喜地喊了一声囡囡,又往门外张望,“小女婿怎么没来啊?” “奶奶,你认识她吗?” 姜穗宁把宋昭拉到前面,一脸期待。 黄婆盯着宋昭看了半天,眉头紧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穗宁心一横,小声对宋昭说,“你把胎记给她看看。” 宋昭从进了庄子就迷糊着,但出于对姜穗宁的信任,她还是慢慢解开了衣衫,露出胎记那一小块皮肤。 “奶奶,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说的枫叶红?” 黄婆定定地盯着胎记看了半天,突然惊呼一声,双手往上用力一挥。 “枫叶,是枫叶红了!” 她又直勾勾盯着宋昭的脸,突然跪下来连连磕头。 “侯夫人,侯夫人饶命啊,我不是故意弄丢孩子的……枫叶没了,我不知道枫叶没了啊!” 第84章 她和宋昭都是受害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黄婆突然发疯似的磕头大喊,吓了宋昭一跳。 她飞快掩上衣领,拉着姜穗宁往后退。 “侯夫人,求侯夫人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您别带奴婢走啊!” 黄婆看向宋昭的眼神里满是恐惧,说话的条理却清晰无比。 姜穗宁一看有戏,眼珠转了转,忽然捏着嗓子变了个声音:“黄婆子,侯夫人亲生的小姐哪儿去了,你还不快点如实交待?!” 黄婆一边磕头一边认错,“小姐……我记得小姐刚出生时身上有个红枫叶的胎记,有个婆子说要抱她去喂奶,等再送回来时,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模样变了,身上的胎记也没了……侯夫人难产,出了好多血,命都快没了,院子里到处都乱糟糟的,我拿了赏银就被赶出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件事成了压在黄婆心里几十年的一块大石头,那个短暂出现过又消失的枫叶胎记,成了她余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门外,莫神医听到动静,连忙带着人进来,控制住了黄婆,又用针灸使她昏睡过去。 他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对姜穗宁道:“我的治疗方案没问题。你们没来之前,她的情况真的改善了啊。” 姜穗宁点头,“我知道,这不怪你。” 这回黄婆虽然发病,但宋昭的出现却牵动了她的相关记忆。 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了。 “穗宁,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宋昭双手抱紧肩膀,眼神有种失焦的迷茫,“什么侯夫人,什么枫叶胎记的,我怎么听不懂了?” 姜穗宁带宋昭去了她的房间,往她冰凉的手里塞了杯热茶。 “韩凌雪并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你才是。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平远侯原配岳氏的女儿。” 姜穗宁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直接告诉了她结论。 “当年岳老将军被指控叛国,满门抄斩,岳夫人惊惧之下难产,府里一片混乱之际,有人钻了空子,把你和韩凌雪调换了身份。” 从此,韩凌雪成了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而宋昭却在贫苦的农家艰难长大。 宋昭双手握着茶杯,暖融融的热度慢慢传递过来,让她渐渐理清了思绪。 她抬手,“等等,那岂不是说,韩凌雪才是我娘的女儿?” 宋昭满脸困惑,“可是我爹娘,或者说整个宋家,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掉包侯府千金啊?” “这事儿肯定是当初的侯爷宠妾,如今的老夫人做的。” 姜穗宁冷静地分析,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点了几下,“老夫人这些年来都极为疼爱韩凌雪这个‘原配嫡女’,如果她是宋家女儿,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老夫人也犯不上这样做戏。” “所以韩凌雪一定还有别的身份,或许是另有隐情,或许是见不得光,所以她才冒充了你这个侯府千金。” 宋昭视线顺着她的指尖移动,“如果我是侯府千金,韩凌雪是不知道谁的女儿……那我娘的女儿呢?” 怎么算来算去,反而少了一个人? 姜穗宁看着宋昭的眼睛,“那我们就要去问问她了。” 马上要宵禁了,现在回城也来不及,只能明天再说。 晚上,姜穗宁和宋昭同榻而眠,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微沉,过了很久都没睡着。 “昭昭?” 姜穗宁轻唤一声,握住她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被鸠占鹊巢了二十年,韩凌雪这些年享受的一切,本该是你的。” 前世的宋昭过得太苦了,而韩凌雪呢? 她在侯府里安安稳稳当着千金小姐,和韩延青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情,看着姜穗宁为她的儿子四处奔走,呕心沥血地培养成才,临死还要给她腾出正妻之位,让她和韩延青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她和宋昭都是这场真假千金阴谋的受害者。 两个人,两辈子的仇恨加起来,姜穗宁一定要揭穿韩凌雪的真面目,让她身败名裂,失去一切。 “穗宁,我知道你对我好。” 宋昭翻了个身,也握住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姜穗宁,“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娘对我那么好,怎么就不是我亲娘了呢?” “岳夫人对你有生恩,可她早早去了。你娘对你却是养恩,就算你恢复了侯府千金身份,也一样可以孝顺她啊。” “嗯,你说得对,宋家别的人就算了,我娘和我妹妹,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宋昭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回了城,直奔宋昭母亲和妹妹住的地方。 “昭儿回来了?” 宋母见到女儿十分惊喜,拉着女儿不撒手,上下左右地看个不停。 自从她被接去侯府,宋母便日日挂念,生怕女儿在那高门大户里受了委屈, 但她去年生病时,多亏了侯府老夫人赠药,这份恩情又不能不报。 宋母只能把期盼和不舍都藏在心底。 “是大姐回来了吗!” 一个小丫头从屋里飞奔出来,兴奋地抱住宋昭,“大姐,我好想你啊!” 宋昭和母亲妹妹亲热了半天,才想起来姜穗宁,连忙为她介绍。 “这是我娘,还有我妹妹宋绮。” 宋绮今年十岁,梳着双丫髻,生得活泼灵动,她一见到姜穗宁就哇了一声,“姜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天上的仙女也就是这样了吧?” 宋昭想笑,故意板起脸,“怎么,看见姜姐姐就不要我这个亲姐姐了?” 宋绮冲她做鬼脸,“就算你是我亲姐,也没有姜姐姐好看嘛。” 姜穗宁摸摸她的脸,“小绮真可爱,我正想要个你这样的妹妹呢,要不你就跟我回家吧。” 宋绮立马抱住宋母,使劲摇头,“不行哦,我是我娘的,不能跟你走。” “这孩子又胡闹。”宋母嗔怪地拍她一下,对姜穗宁笑道,“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屋喝口水吧。” 姜穗宁笑着应下,“麻烦您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昭儿的朋友,不介意的话就叫我秦姨吧,我跟昭儿她爹已经分开了,我娘家姓秦。” 姜穗宁从善如流,“好的秦姨。” 她们住的这个院子不大,屋子也就一进,不算宽敞,但能在京城边上,寸土寸金的地界买下一间房,足以看出她们娘儿几个赚钱有多拼命。 宋母给姜穗宁泡了茶,端上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好茶叶,你先润润嗓子吧,我一会儿就出门买菜去。” 她看出姜穗宁身上穿的戴的都价值不菲,又是侯府的夫人,想必家里也是非富即贵。 毫不夸张地说,她看着姜穗宁踏进自家小院,都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真就像宋绮说的那样,这是仙女儿下凡了吧。 “娘,您别忙活了,坐下来跟我说说话吧,跑腿的事儿让小绮去。” 宋昭给妹妹拿了钱,把人支出去了。 她咽了下口水,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母看出她的为难,紧张起来,“昭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娘……”宋昭声音低低的,鼓起勇气看向她,“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第85章 我不管,我就是娘的女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当啷一声,宋母手里的茶杯突然落地。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一根尖利的针刺中了,身子猛地一抖,脸色也变了,“昭儿,你,你听谁说的?” 宋昭原本还抱有最后几分幻想,可看到宋母这般惊讶慌张的反应,她的心直直向下坠去。 脑海中闪过无数母女二十年来相处的片段:娘在大雪天抱着她进城求医,娘为了她反抗奶奶,娘带着她和妹妹离开宋家,天不亮就起床准备摆摊…… 这份沉甸甸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母爱,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真的不是娘亲生的孩子吗? 宋昭闭了闭眼,无法控制地流下两行泪水。 宋母被女儿的眼泪烫到了,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飞快的道:“你听谁说了什么,还是你亲生的父母找到你了?昭儿,娘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娘是怕你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了会伤心啊……” 姜穗宁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忍不住发问:“秦姨,您说昭昭是被父母抛弃的,这是怎么回事?” 宋昭也从最初的伤心难过中缓了过来,吸着鼻子问:“娘,我不是您的女儿,那您的孩子呢?” 宋家那么重男轻女,按理说是不可能同意宋母捡回来一个女儿养的。 除非…… 宋母垂下眼睛,颤声道:“我的孩子……她刚生下来就又瘦又小,哭声比猫叫还弱,你奶奶嫌我没生出儿子,骂我晦气。你大伯娘说这孩子活不了几天,还不如趁早丢出去,省得浪费口粮。” 别人家的产妇坐月子都是好好养着,只有她每天严防死守,睡觉都不敢闭眼睛,生怕一觉醒来,孩子就没了。 可那孩子也许是真的命薄,也许是怪她怀孕期间没有补好身子,每天还要下地干活……她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七八天,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后来慢慢没了呼吸。 她抱着孩子跪在主屋前,求婆婆答应给孩子请个大夫来。 可主屋的门始终紧闭,只有婆婆不耐烦的怒骂,让她别在这里号丧,赶紧把孩子丢到后山上,让山里的野狼吃了。 村里人都相信,只有这个女娃死得够惨,其他的女娃才不敢投胎到这家来,下一胎就能生儿子了。 她跪了很久,直到各个屋里都熄了灯,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跟她说上一句话。 她抱着咽了气的孩子出了门,一路走啊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头的小河边。 那一瞬间,她甚至想抱着女儿跳下去算了。 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踩进水里时,她听到河边的芦苇丛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 同样那么细弱,像极了她的女儿。 “我扒开芦苇丛,就看到你被丢在里面,身上裹着一个小被子,上面的刺绣很精致,连村里最有钱的举人老爷,都穿不起这样的衣裳。” 宋母抹了一把眼泪,定定看着宋昭:“我当时就想,难道是老天爷可怜我没了女儿,所以又送给我一个吗?” 听着小婴儿的哭声越发微弱,她赶紧将孩子抱起来。 那一晚她没回宋家,在村里守寡的二大娘家里躲了一晚。 她将自己的女儿偷偷葬在了山里,第二天抱着宋昭回到宋家。 “我说我跪在河边求了一夜的佛,把你救回来了。” 宋母脸上笑中带泪,“反正自从生下孩子,就没人来照看过我们,他们谁也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我说你是我女儿,他们就都信了。” 宋昭扑通一声跪下来,抱着她的腿哭道:“娘,如果没有您我早就死了……您永远都是我亲娘!” 宋母怜爱地搂着女儿,又看向似乎知晓内情的姜穗宁,“没人知道昭儿不是我亲生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当年丢了她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宋母脸上满是矛盾,按理说她不该阻拦宋昭和亲人相认,可他们当年那样绝情地丢掉一个小婴儿,摆明了就没想让她活下去。 这是她辛辛苦苦养大了的女儿,她真的舍不得…… “秦姨,事情是这样的。” 姜穗宁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宋昭的身份,和韩凌雪被掉包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母得知宋昭不是被故意遗弃时,终于松了口气,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看她的眼神里有欣慰有骄傲,“我就知道我的昭儿是个好孩子,原来你才是侯府的千金小姐。” 宋昭满脸泪痕,不停地摇头,“我才不想当什么侯府千金,我就是娘的女儿!”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宋母强硬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这本来就是你该得的,娘想看你穿漂亮的衣裳,戴好看的首饰,想让你嫁个好男人,而不是像娘这辈子一样,忙忙碌碌,为了几钱碎银从早忙到晚……” 姜穗宁也跟着附和,“没错,你恢复身份和孝顺秦姨又不冲突。等你成了侯府的四小姐,你就能继承岳夫人的嫁妆,和侯府的财产,就能给秦姨和小绮更好的生活啊。” “还有,以后就再也没人能随便摆布算计你的婚事了。” 宋昭在二人的劝说下,终于放开了顾虑,对姜穗宁点头,“好,要怎么做,我都听你安排。” 姜穗宁想了想,“秦姨,当年你捡到昭昭时,包着她的那块布还在吗?” 宋母连忙点头,“在的在的,我一直留着呢。” 她也想过宋昭长大后会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想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块布就是个凭证。 宋母进了里屋翻找,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块精美的暗红色襁褓出来。 襁褓上面绣着祥云和蝙蝠的纹样,色泽有些黯淡了,但能看出被保存得很好。 姜穗宁大致看了看,心中了然。 侯府的东西都有记录,只要找到当年伺候过岳夫人的老人,应该就能证明这块襁褓的出处。 中午她们留在宋昭家里,和宋母宋绮一起吃了一顿饭。 宋母带着宋绮单独去了里屋一会儿,也许是告诉了她宋昭的身世。 小丫头飞奔出来紧紧抱住宋昭,反复确认,听宋昭说她还是自己的姐姐后,笑开了花。 姜穗宁看着这母女三人团聚的画面,忍不住也湿了眼眶。 宋昭虽然失去了侯府千金的尊贵身份,可她拥有了真心疼爱她的养母和妹妹。 这未尝也不是一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秦姨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比什么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都要珍贵…… 她前世对序哥儿也是尽心尽力,难道是她做的还不够好,所以序哥儿才会那样痛恨地控诉她? 第86章 画饼高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宋昭和姜穗宁彻夜未归,寿宁堂内弥漫着压抑的氛围。 韩老夫人靠坐在床头,浑浊的老眼迸出精光。 “牛将军,好色,姜氏,也逃不了,呵呵呵……” 王妈妈还有点不敢相信,“可她毕竟是三爷的妻子,牛将军……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她也是昨晚听了车夫回话才知道,宋昭和姜穗宁坐了一辆马车。 就姜穗宁那张招人的脸蛋,还有那小身段,跟宋昭放在一起……她要是牛将军,肯定也选姜穗宁啊。 两个人彻夜未归,搞不好是都被牛将军抓回府里糟蹋了。 韩老夫人闻言,脸上越发快意,“那不是,更好?她失了身,就是把柄。” 她本想用这招来对付白氏,却被姜穗宁突然跳出来搅局。 正好,那就让她也尝尝被人糟蹋的滋味。 只要拿住了这个把柄,那姜穗宁的嫁妆,乃至姜家的泼天富贵,不就都是侯府的了? 韩老夫人正畅想着,自己坐拥姜家金山银山的美妙画面时。 丫鬟来报,说三夫人和表姑娘回来了,正在寿宁堂外候着,要给她请安。 “回来了?这么快。” 韩老夫人费劲地抬了下手,王妈妈立刻领会,出去将二人带了进来。 两个人身上的衣裙都是干净整齐的,除了宋昭脸色有点白,眼睛有点肿,像是大哭过一场。 韩老夫人板起脸,“你们,昨晚,去哪儿了?在外面,鬼混什么?” 姜穗宁不慌不忙道,“昨天我和昭昭买完东西就出了城,在我陪嫁庄子上住了一晚。” 陪嫁庄子? 她们不是应该在牛将军府上吗? “撒谎!”韩老夫人厉喝,“明明是你,被人掳走,还想隐瞒?” 姜穗宁微微瞪大眼睛,一脸惊讶,“母亲听谁说我被掳走了?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和昭昭昨晚就在庄子上,几百口人都能作证呢。” 韩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想要大声质问姜穗宁,却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憋了个半死,只能拼命给王妈妈使眼色。 王妈妈只好成了她的“嘴替”,上前道:“三夫人,表姑娘被牛将军看上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你何必还要替她隐瞒呢?那牛将军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和表姑娘真是再相配不过的好亲事了……” “牛将军比我爹都老,也叫年纪轻轻?” 宋昭不客气地扫了王妈妈一眼,轻笑,“哦,在王妈妈眼里,那他确实是年轻。既然你这么喜欢牛将军,不如你自己嫁过去啊?” 王妈妈被怼得老脸一红,“表姑娘慎言,老奴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 宋昭立刻反击:“那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就来造谣我的清白?” 王妈妈说不过她,索性胡搅蛮缠,露出真面目,“反正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不嫁也得嫁。表姑娘要是识趣一点,老夫人还会做主,给你置办一份嫁妆,让你做将军正妻,否则你就等着被牛将军抢回去当小妾吧!” “王妈妈,我发现你果然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啊。” 姜穗宁上前一步,一脸不解地摇摇头,“我都说了我和昭昭昨晚在庄子上,根本没见过什么牛将军。” 她看了韩老夫人一眼,不紧不慢道:“不过,你们说的如果是北大营那位牛将军的话,我今天回来时,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 “听说牛将军被人弹劾,说他三年前在北边打仗时曾经杀良冒功,屠了三个村庄的无辜村民,拿人头冒充敌寇……” 姜穗宁想起那个锦囊里的信息,冷冷道:“昨晚他已经被抄家下狱,恐怕很快就要人头落地,株连九族了!” “什么?!” 韩老夫人这下真的惊了,鸡爪似的双手在半空乱晃,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空气。 “姜氏,你……” 韩老夫人此时越发痛恨自己的中风,让她连痛痛快快骂姜穗宁一顿都做不到。 姜穗宁就像是没看懂她的脸色一样,笑吟吟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母亲。” 她自顾自说:“我上午去了一趟令国公府,见到了萧老太君,她已经答应儿媳,届时会来侯府,参加您的寿宴呢。” 韩老夫人动作一顿,双手慢慢放了下来,不可思议地开口:“真的?” 姜穗宁肯定地点头,又仿佛畅想,给韩老夫人画饼,“一般人想请动萧老太君做客可不容易呢,想必母亲做寿那天,一定还会有其他高官权贵家的夫人小姐们闻风而来,热闹极了。” 想象着这样盛大的场面,韩老夫人脸上露出了梦幻的笑容。 多少年了,平远侯府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早已淡出了京城权贵圈子。 想不到姜穗宁这么有本事,自从她嫁进侯府,好像还真带来了不少好处? “好,好啊。” 韩老夫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她的眼神和蔼极了,“姜氏,贴心,不愧是我,嫡亲的媳妇。三郎能娶你,三生有幸啊!” 稳妥起见,她最近不能再给姜穗宁使绊子了。 至少要等到她真把萧老太君请来再说。 姜穗宁笑得越发甜美,“母亲过誉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的寿宴风光热闹,也是我们小辈的荣幸啊。” 她和韩老夫人一唱一和,互相吹捧,好一副婆媳和谐的画面。 把宋昭都看傻了。 进了棠华苑就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了那个老太婆的?” 自从得知韩老夫人就是掉包她的幕后黑手,宋昭就恨不得直接撕开她的虚伪面具。 还是姜穗宁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她刚才在寿宁堂就发作了。 姜穗宁微微一笑,“让她越是对寿宴充满期待,我们才越好搞事情啊。” 宋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想起来,问她:“那个牛将军,真的犯事儿被抓了?” 她从昨天就一直和姜穗宁在一起,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啊? 姜穗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我找了个……朋友,让他帮忙嘛。” 第87章 三弟妹,我一定会报答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不信邪,让王妈妈出去打听了一圈,想知道牛将军现在如何了。 王妈妈哆哆嗦嗦回来了,吓得面无血色,“抄了,真的抄了,将军府大门上贴着封条,那台阶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迹呢。” 她想起从将军府四邻打听来的消息,颤着声儿说:“听说是那位商督主亲自带人抄的家,将军府里闹腾了一夜,全都是求饶声和哭喊声……” 韩老夫人先是眉头一紧,“怎么,又是他?” 王妈妈不解其意,便道:“这几年陛下一直很信任商渡,像这类抄家灭门,刀尖饮血的脏活儿,大都交给了玄衣卫去做。” 杀良冒功可是大罪,牛将军这回算是折了,落到商渡手里,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韩老夫人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牛将军出事的时机太巧了。三年前的事,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翻出来? 还有商渡……这位活阎王在京城里一向是横行无忌,我行我素,凡是想拉拢他,想对付他的人,只怕现在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 可她冷眼看着,他这几次好像都有意无意地帮了姜穗宁似的? 白氏去麒麟寺求子,她本来是安排了僧人“奸夫”找上门,最好在众目睽睽下揭开白氏不守妇道,与人通奸,彻底废了二房。 结果麒麟寺突然被玄衣卫查封了,寺中所有的僧人都下了狱,她联系不上那个和尚,才不得已换了马三儿媳妇来指控。 这回撮合牛将军和宋昭也是,怎么就这么巧,牛将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韩老夫人低低骂了一句,这个死太监,简直是命中克她吧? 王妈妈劝道:“牛将军是不成了,那名单上还有其他人选呢,要不再给表姑娘看看?” 韩老夫人白她一眼,“她现在,还会,信我吗?” 同样的招数试过一次就不管用了。 她叹了口气,摆手道:“过了寿宴,再说。” 她还指望着姜穗宁请来萧老太君,为她的寿宴增光添彩呢。 大不了就先休息几天,一切都等她过完寿再说。 * 寿宁堂安静了,姜穗宁做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她放出萧老太君会来侯府的风声,又给各家勋爵府上送了帖子,果然,有一大半的女眷都答应了会来。 也许这其中还有几分是花姨娘的功劳。 姜穗宁专门雇了个猪倌照顾它,花姨娘每天吃好喝好,养得油光水滑,就是偶尔会忧郁地哼哼几声,趁人不注意就想往前院跑…… 韩延青已经被它吓得不敢来后院了,因此韩凌雪也很久没有见过他。 姜穗宁故意让她知道,曼娘和蕊姬都在喝“安胎药”,造成二人怀孕的假象。 韩凌雪果然一日比一日坐不住,派了伺候的丫鬟偷偷溜出府去买药。 姜穗宁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莫神医出品,只要一指甲盖就能让人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好东西”。 可以说现在是万事俱备,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明天就是韩老夫人的寿宴了,姜穗宁最后一次检查各个环节是否准备好。 意外地,白氏突然来了棠华苑。 姜穗宁最近忙得团团转,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她了,一看到白氏就吓了一跳。 她看起来更瘦了,越发显得小腹凸起,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模样。 姜穗宁赶紧让她坐下,皱着眉不赞同的道:“二嫂,我那天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能指望谁呢?” 白氏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反应也慢了,姜穗宁说完了有一会儿,她才冲她慢慢勾起唇角,“三弟妹,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都记着呢。” “光记着有什么用,你得好好休息按时吃饭……二嫂?” 姜穗宁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氏忽然起身,冲她跪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想伸手拉白氏起来,可她太瘦了,手臂上没有一丝肉,就跟一副骨头架子似的。 姜穗宁都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她弄骨折了。 她只能伸开双手护着白氏的肚子,一边劝,“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白氏却摇头,“三弟妹,我是来跟你赔罪的。” “那天……我一时鬼迷心窍,存了私心,想骗你去麒麟寺。” “我想着只要你也去了,那我们就都是一样的了,谁也别想害谁。” 白氏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我那么卑鄙,你却那样真心实意地帮我……” 姜穗宁舔了下嘴唇,轻声道:“二嫂……都过去了。” 白氏去麒麟寺求子的事闹开后,她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天二人的谈话。 白氏话里话外都想极力证明自己没去过,反而撺掇她去试试。 这也就是姜穗宁对求子没有执念,再加上懒得出门折腾,才让她的算计落了空。 当时她是挺生气的,有种一片好心喂了狗的背叛。 可是等冷静下来一想,还是觉得白氏更可怜。 她不像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突然遇到这种意外,估计心里也是极为彷徨不安的,才会稀里糊涂想歪了。 姜穗宁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跟她计较这些,只是劝她保重身体。 毕竟这孩子……也有一半的几率是韩延柏的啊。 白氏却只是摇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绝望,“你不了解你二哥,他那个人看似温和,其实最固执,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 自从那天开始,韩延柏就一直住在前院书房,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白氏知道,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已经彻底完了。 他没有开祠堂休妻,抓她去浸猪笼,已经是看在三个女儿的份上了。 白氏离开前,忽然抓住姜穗宁的手,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三弟妹,这侯府里只有你是好人,你还救过二爷一条命……我白秀贞发誓,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姜穗宁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有点吓人,生怕她会做傻事,连忙道:“二嫂你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了。” 白氏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好啊,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送走了白氏,姜穗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吩咐青鸾,“让二房的人这几天多注意二嫂,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傍晚,天气有些阴沉,像是在积蓄一场暴雨,空气潮湿的发闷,让人喘不过气。 姜穗宁一个人去了花园散心,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到男童惊喜的声音。 “母亲,您是来看我的吗?” 第88章 母亲,我长大了一定孝顺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回过神来,对上序哥儿圆润的小脸,再一看周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翠竹斋附近。 面对序哥儿欣喜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点头,“是,序哥儿今天的功课写完了吗?” “嗯。”序哥儿点头,“明天是祖母的寿辰,所以先生留的作业不多,我早就写完了。” 他走过来,试探着拉了拉姜穗宁的衣角,带着期盼又忐忑的语气开口:“母亲,要进来看看我的功课吗?先生都夸我最近有进步呢。” 姜穗宁平时一直刻意拘着自己不往翠竹斋这边来,一应事宜都交给青鸾,只要保证府里不短了序哥儿的用度就行。 但她还是小瞧了人的记忆力,棠华苑到翠竹斋这条路,她上辈子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今天不过是走了一会儿神,就不知不觉过来了。 姜穗宁没点头也没摇头,序哥儿就以为她答应了,拉着姜穗宁往屋里走,经过丫鬟时还很高兴地说:“母亲来看我了,你快去端盘点心来,茶也换一壶新的。” 小孩子真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先生把他教得很好,说话条理清晰,礼数周到。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日后那个探花郎俊逸翩然的模样。 她被序哥儿拉到窗边的小榻坐下,又献宝似的拿来一打写过的大字。 他眼睛亮晶晶的,“伺候我的姐姐们都说,母亲管家可厉害了,没有您算不明白的账,有时候您连算盘都不用,看一眼就能报出数字,这是真的吗?” 姜穗宁看着宣纸上稚嫩的描红,冲他轻轻笑了下,“这没什么,等你长大了也能学会。” “可是我还要好久才能长大呢。” 序哥儿咬着嘴唇,似是很为难地开口:“母亲,他们都说我不是你生的孩子,所以你不喜欢我,也从来不管我……是真的吗?” 姜穗宁一时语塞,没有开口。 序哥儿等了一会儿,眼底泛起泪花,带了几分赌气的道:“可是我上次吃错东西生了病,您还一直陪着我,哄我睡觉呢。您没有不喜欢我对不对?”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哪有不渴望母亲关爱的呢。 从前还有姑姑能经常陪着他,可是姑姑犯了错,被祖母关起来了,父亲每天早出晚归,母亲要管家,陪着他的只有丫鬟和先生。 序哥儿好不容易才盼到姜穗宁又来一次,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眼泪快要掉出来了,小男孩倔强地抬手一抹,“母亲,我的亲娘已经死了,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将来孝顺您的。” 姜穗宁摸摸他的头,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好啊,那你好好念书,母亲等着你考状元。” 序哥儿破涕为笑,“嗯!” 这一晚姜穗宁在翠竹斋停留了很久,序哥儿兴奋极了,滔滔不绝地给她讲着自己念书的事,先生夸他了,先生骂他了,他又新学会了一首诗…… 直到丫鬟几次暗示序哥儿该就寝了,他也不肯听,还假装发脾气把人轰出去。 “序哥儿听话,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高。” 姜穗宁哄着他上了床,给他掖好被子,面对序哥儿不舍的眼神,她只好道:“母亲等你睡着了再走。” 序哥儿乖乖地躺好,烛光摇晃,映出姜穗宁明艳如画的容颜,他忍不住红着脸小声说:“母亲您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姜穗宁被他逗笑了,刮了下他的鼻尖,“快睡吧。” 序哥儿这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睛,时不时还会睁开偷瞄,生怕姜穗宁走了。 姜穗宁履行了诺言,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直到序哥儿彻底睡熟了,才起身慢慢离开。 回棠华苑的路上,她抬起头望着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乌云沉沉,只有几颗星星孤零零地挂在远方。 姜穗宁脑中恍惚地闪过很多画面,有她抱着序哥儿,给他念书,手把手教他写字的画面;有他贪玩爬树摔破了膝盖,哭哭啼啼喊着母亲我疼的画面;有他长成小小少年后,面对自己总是恭敬疏离的画面;还有临终时他指责自己严苛冷酷,转头对韩凌雪说,要为她挣诰命的画面…… 她自嘲地笑了两声。 前世她对序哥儿视若亲生,宽严相济,殚精竭虑,手把手教出了大周最年轻的探花郎,换来的却是他对自己无尽的怨恨和控诉。 这一世她想开了,她撒手不管了,结果序哥儿反而比前世更自立自强,对她更仰慕依恋了。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因为韩凌雪被禁足在明月阁太久,没有机会见到序哥儿,也就没办法教坏他了吗? 姜穗宁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提醒她别重蹈覆辙,像上辈子那样养出一条白眼狼; 一个反驳说序哥儿很乖,只要把他和韩凌雪隔开,他就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一个又骂她不长记性,忘了序哥儿是韩凌雪和韩延青的儿子,从根上就坏了,不是亲生的就养不熟; 一个又辩解孩子的善恶要看后天的教育,宋昭也不是秦姨亲生的,照样被她教得很好啊。 两个小人吵了一路,直到她回到棠华苑也没争出个结果。 彩秀见到她迎上来,“小姐去翠竹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洗澡水已经给您备好了。” 姜穗宁赶紧去了浴房,把自己泡进热水里,短暂地让大脑放空休息一下。 也许是有过一次失败的育儿经验,她再面对序哥儿时总会生出怯意。 她上辈子在侯府,把所有的心血和期盼都灌注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序哥儿在她心里,甚至比韩延青这个有名无实的丈夫都重要得多。 重来一次,她能保证序哥儿身边没了韩凌雪,就一定不会长歪吗? 越想心里越乱,最后姜穗宁决定还是维持现状。 毕竟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翌日,韩老夫人的寿辰。 彩秀站在廊下,张望着头顶雾沉沉的天空,忍不住嘟囔,“又阴天,真不吉利。” 姜穗宁走出房间,笑着说了一句,“闷了好几天,我倒希望下场大雨呢。” 第89章 怎么连老天都跟她过不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寿宁堂。 韩老夫人在王妈妈和丫鬟们的帮助下换上锦衣华服,精心装饰,遮掩病容。 她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脸拉得老长。 “真是,不吉利。” 今天可是她的寿辰,怎么连老天都跟她过不去。 王妈妈连忙道:“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又说:“遇水则发,这才是好兆头呢。” 吉利话说了一箩筐,韩老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宾客陆陆续续来了,侯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韩老夫人坐在寿宁堂正厅,后背和两条胳膊下面都垫了厚厚的靠枕支撑,接受来宾的贺词。 她中风后的脸孔有些歪斜,明明是笑着,可半边嘴角提不起来,看着就跟皮笑肉不笑似的,显得有些骇人。 韩佩芸来得最早,陪在母亲身边,俨然以主人自居,时不时还会关心韩老夫人坐得累不累,给她端茶倒水,显得格外孝顺。 连大着肚子的王氏都被她挤到一边儿去了。 王氏巴不得如此,心安理得地偷了懒,坐在一旁舒舒服服地喝茶嗑瓜子。 她四下张望了一圈,有些纳闷。 姜穗宁在前头迎客,怎么没看见白氏? 又有些幸灾乐祸:闹出那么大的丑事,只怕她也没脸出来见人了吧? 论家世她不如白氏,论财力她不如姜穗宁,如今却只有她给韩家生了儿子,这可是独一份儿的荣耀,谁也别想超过她。 韩老夫人等啊等,客套话都快说完了,频频伸着脖子向外望,脸上满是期待。 终于,被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王妈妈激动地回来了。 “令国公府的萧老太君到了!” 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才变得真切,用力挥手,“快,快请进来!” 很快,萧老太君就在自家儿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面带笑意,“平远侯夫人,祝你生辰安康,福寿延年啊。” 韩老夫人连忙说不敢,接收到周围羡慕的目光,内心的虚荣无限膨胀。 堂堂令国公府的老太君,居然亲自来给她祝寿,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她连忙请萧老太君在自己对面的上首落座。 这时姜穗宁也扶着一位相貌温和端庄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姜母。 韩老夫人见到亲家母,脸上的喜色便淡了下来,装作没看见地移开视线。 姜母抓着姜穗宁的胳膊,紧张地看了女儿一眼。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毕竟侯府中来往的客人不是勋贵就是官眷,而她只是一介平民,哪怕儿子被授了官也是虚职,又不能给她换成诰命。 但姜穗宁前两天特意回了姜家一趟,再三要求全家人都来。 她为了给女儿撑场面,这才鼓起勇气来了。 姜穗宁拉着姜母走到韩老夫人面前,十分认真地介绍,“婆婆,我母亲来为你祝寿了。” 韩老夫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个假笑都欠奉。 周围的客人互相议论着姜穗宁的出身,挑剔的视线在姜母身上来回打量。 姜母越发觉得如芒在背,甚至有种想要赶紧离开的冲动。 她平时结交的朋友多是商户人家,而姜家的财力又是大周朝首屈一指的,不论她在哪里都是被追捧的对象。 这时萧老太君却突然开口了。 “这位便是姜娘子的母亲?果然气质端庄稳重,怪不得能养出姜娘子这样的妙人儿来,夫人快坐下,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教女儿的。” 萧老太君爱屋及乌,对姜母展现了极大的友善,还主动招呼她来自己身边坐。 那可是多少女眷想靠近都靠近不了的位置啊。 都说平远侯府这位商户出身的三夫人入了萧老太君的眼,能请动她老人家来给婆婆祝寿,如今连她的亲妈都成了座上宾。 一时间,众人看姜母的眼神又纷纷化作了羡慕。 姜母对这样的特殊待遇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对萧老太君福了福身,“您过奖了……其实宁宁小时候很调皮的,都是她爹爹在教育,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只盼着儿女婚事顺遂,一生安康。” 萧老太君听她言辞诚恳,原本的三分抬举也化作了七分满意,“早就听说皇商姜家财力雄厚,家风却极为清正,几个儿女都是正室嫡出,又都养得这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很不必自谦。” 夸完了,又开始跟姜母细细打听姜家几个儿子,听说长子姜逸至今还未婚配,萧老太君更是目露光彩,让姜母改日带着姜逸去令国公府做客云云。 其他女眷为了讨好萧老太君,也忙不迭地跟着附和。 一时间姜母都有些懵了,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官太太,私下里这么好说话的吗? 热闹的攀谈声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 韩老夫人一脸不悦,今天可是她的寿辰,怎么能让别人抢了风头。 尤其对方还是她看不上的姜家人! 韩佩芸大惊小怪地喊:“母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韩老夫人装作无事地摆摆手,又对姜穗宁一脸和善地说:“时间,差不多了,带客人,入席吧。” 今天的寿宴可是重头戏,听说姜穗宁自掏腰包置办了许多珍奇菜色,她昨晚就喝了一碗白粥,再寒暄下去就要撑不住了。 姜穗宁一脸乖巧地应下,引众人前往花厅。 从寿宁堂到花厅还要走上一段回廊,姜穗宁边走边介绍两边的风景,这时一个丫鬟忽然急匆匆跑来。 “三夫人不好了,一位小姐没有请帖,却非要闯进来……” “姜穗宁,你公报私仇,凭什么不给我下帖子?!” 一道人影气势汹汹地推开丫鬟走过来,正是陆锦瑶。 姜穗宁注意到她今日穿了一件格外宽大的衣裙,不似平日里利落的骑装打扮,微微挑眉。 “陆二小姐说笑了,一定是下人疏漏,才会忘了给你送帖子。” 她笑着冲陆锦瑶一伸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随我们一同入席吧。” 陆锦瑶重重哼了一声,走过姜穗宁身边时,还格外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她就走到韩老夫人面前,一把推开韩佩芸,不由分说地搀起韩老夫人的胳膊,夹着嗓子说,“伯母,我来扶您吧。” 她是武将之女,手劲儿一贯没轻没重的,韩老夫人被她一捏胳膊,差点疼得喊出来。 第90章 她不会是来抢男人的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偏偏陆锦瑶还恍若未觉,一边生拉硬拽着韩老夫人往前走,一边没话找话,“伯母,听说您前阵子生病了,现在好点了没有啊?我给您带了一颗百年人参,祝您长命百岁!” “……疼!” 韩老夫人脸都白了,终于不顾形象地喊出声,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摇摇晃晃地倒在韩佩芸身上。 韩佩芸连忙接住母亲,不满地瞪着陆锦瑶,“你谁啊你,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陆锦瑶气得瞪大眼睛,“我看你才是外人呢!我,我可是——” 她话说一半,连忙捂住嘴巴,不服气地跺了下脚。 姜穗宁“好心”提醒,“陆二小姐,她是侯府大小姐,我夫君的亲姐姐。” 陆锦瑶一愣,下一秒态度大转变,笑得无比灿烂,“原来是大姐啊!大姐对不住,我年纪小,以前也没听延青哥哥提起过你。” 韩佩芸这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就是陆家那个……” 那个从小就喜欢三郎,号称非他不嫁的陆二小姐? 这下轮到韩佩芸震惊了。 三郎和姜氏都成亲大半年了,陆锦瑶不会还没死心吧? 不然她干嘛上赶着来讨好自己? 而陆锦瑶嘴里那句暧昧十足的“延青哥哥”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女眷们的眼睛唰地就亮了,在陆锦瑶和姜穗宁之间来回打量。 谁不知道六皇子如今可是朝中新贵,帮陛下办了几件差事都极为漂亮,身边俨然聚起了一群追随者。 而六皇子妃陆锦瑟,正是这位陆二小姐的亲姐姐。 啧啧,该不会是陆锦瑶仗着姐姐姐夫的威风,特意选在今日上门挑衅,想和姜穗宁抢夫君吧? 夫人们面上看似端庄稳重,实则心里不知道多激动。 ——这是什么鬼热闹,今天这趟没白来! 姜穗宁接收到众人的视线,却只是不慌不忙地勾起唇角,好言相劝,“陆二小姐,我婆母中风未愈,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要是真想当个孝顺女儿,不如回去多陪陪陆夫人?” 陆锦瑶没好气地哼哼,经过姜穗宁身边时,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延青哥哥只能是我的,我劝你识相一点,赶紧给我腾位子。” “他是你的?”姜穗宁玩味地重复了一遍。 陆锦瑶趾高气昂地挺直身体,仿佛揣着一个姜穗宁不知道的秘密,对她露出胜利者般的嘲笑,“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抓不住男人的心,真是可怜啊。”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我夫君……到底是谁的。” 可是不论她怎么撩拨,姜穗宁脸上都不见任何失态的反应,那张明艳如牡丹盛放的姣好面容,哪怕在阴沉黯淡的天色下都不减半分光彩。 陆锦瑶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 当初韩延青答应娶姜穗宁,是不是因为她这张脸? 他迟迟不肯休了姜穗宁娶自己,是不是因为她不如姜穗宁漂亮? 陆锦瑶下意识地摸向腰侧,空的,才想起自己今天换了宽松衣裙,没带鞭子。 别说姜穗宁了,就连上次那个“卖身葬父”的草儿,也是一脸狐媚子相…… 陆锦瑶摇了摇头,算了,她才不和那种卑微的女人计较,反正延青哥哥早就把她赶出京城了。 她使劲瞪姜穗宁,“今天是伯母的大好日子,我改日再来收拾你,哼!” 说完一甩袖子,气鼓鼓地往前走了。 姜母担忧地走过来,“宁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和姑爷感情很好吗?” 姜穗宁今天请姜母过来,就是想让她看清一些真相的。便低下头,语气苦涩,“她从前就一心仰慕三爷,六皇子是她姐夫,如今风头正盛,她现在大概日日盼着我被休回娘家呢。” 姜母闻言大惊失色,“凭什么?你可是侯府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又没犯‘七出’之罪,怎能无故休妻?” 姜穗宁见她担心得快要掉眼泪儿了,连忙拉着好一通哄,“就是,阿娘别生气,要休也是我休他!” 姜母破涕为笑,又无奈地拍了她一下,“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子休夫的?” 姜穗宁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十分郑重,“阿娘,今天不论你在侯府看见什么,都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你只要记住,女儿心里有成算,谁都别想伤害到我,行吗?” 姜母被她如此郑重的模样吓了一跳,想了想,也对她点头,“阿娘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年你爹爹生意赔本,差点连祖宅都抵押出去了,还不是我陪着他从头再来?” 为母则强,她今日来侯府赴宴,也代表了女儿的脸面。 她一定不会给宁宁拖后腿。 轰隆隆…… 远方突然响起阵阵闷雷声,紧接着大雨瓢泼落下,来势汹汹,天与地几乎连成了一片。 下雨了! 姜穗宁连忙上前大声指挥,“各位请随我来。”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走在最前头领路,一边往左右两侧看去。 直到经过一座月亮门时,彩秀从拐角处探出半个头,冲她比了个手势。 姜穗宁心下稍安,微微加快脚步,不动声色地将宾客们引到了另一处相对偏僻的走廊上。 回头冲众人解释:“这条路虽然远一些,但全程都在回廊上,免得大家湿了衣裳。” 这样安排也合情合理,众人都没什么异议。 大部队乌央乌央地往前走,经过某个房间时,姜穗宁突然停下来,眉头紧皱,“什么声音?” 有男人有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叫声,喘息声…… 在她身后,离得最近的一位夫人已经红了脸,眼神却瞬间兴奋起来,捏着帕子装模作样道:“今天可是侯夫人的寿辰,是哪家的小辈如此狷狂,竟敢……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淫乱之事?!” 姜穗宁刚才就看出这位夫人是个爱凑热闹的,故意往她身旁退了两步,自言自语般嘀咕:“我夫君呢,怎么刚才他人就不见了?” 说完又假装无事发生般,对着宾客们连连致歉,“对不住各位,我们还是,还是快些去花厅吧!” “哎,三夫人此言差矣!” 那位夫人已经听到“夫君”之类的字眼,岂能错过这个看侯府笑话的机会,连忙煽动其他人,“还是进去看看清楚吧,万一是今天谁家带来的小姐,闹出了丑事,侯府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姜穗宁面露难色,挡在门口不想让她们进去。 可她越是阻拦,门里的声音却越发“激昂”。 这时陆锦瑶从队伍中段一路挤过来,面上带着看热闹的表情,“捉奸?让我来!” 她一把推开姜穗宁,然后一脚踹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 片刻后,屋内响起陆锦瑶的尖叫。 “延青哥哥,你不是答应我把这个贱人送走了吗?!” 第91章 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冲进房间,就看到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男女衣物,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气息,整个场面十分荒唐。 她皱起眉头,嫌弃地捏紧鼻子,用力踩上一条赤色鸳鸯肚兜,绕过屏风。 然后她就看到,床上紧紧抱在一起纠缠不休的男女,正是韩延青,和曾经卖身给她的“草儿”! “延青哥哥!” 陆锦瑶气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地大叫出声,“你不是答应我把这个贱人送走了吗,她为什么会在侯府?!” 韩延青正处在药效发作期,神情癫狂,根本没听见有人进来,对陆锦瑶的质问也恍若未闻,甚至还紧紧搂着韩凌雪动作,如同一头只会发/情的公猪。 倒是韩凌雪还有几分清醒,见到陆锦瑶,惊恐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二小姐?!” 陆府那位刑嬷嬷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哪怕她已经回到了侯府,可一见到陆锦瑶,还是条件反射般想给她跪下行礼。 “贱人,还不快从他身上滚下去!” 陆锦瑶气红了眼,发疯一般冲上去,对着韩凌雪一通厮打。 韩凌雪尖叫着被她拖下床,浑身光溜溜的,连忙从地上胡乱捡起一件衣裳裹住自己。 她心乱如麻,不明白为什么进屋捉奸的会是陆锦瑶。 姜穗宁怎么会给她发帖子呢,她不知道陆锦瑶对韩延青一直没死心吗? 她躲避着陆锦瑶的拳打脚踢,连滚带爬地来到屏风另一侧,就见门口人影攒动,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姜穗宁的一抹裙角。 韩凌雪把心一横,扬声大叫:“陆二小姐饶命啊,我和青郎是真心相爱的,求你成全了我们吧!” 陆锦瑶闻言更生气了,抄起多宝阁上的摆件,一股脑地往她身上砸,“贱人!别忘了你的身契还在我手上,信不信我今天就打死你!” 屋里乒乒乓乓打个不停,把门外的人都吓傻了,齐刷刷地看向姜穗宁。 里面的人好像是你夫君吧,为什么冲进去捉奸的成了陆锦瑶? 你们俩到底谁才是正室啊? 姜穗宁听火候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估计韩凌雪要被打死,连忙装出一副受了惊吓,才回过神的虚弱模样,扶着门框哀声道:“我夫君,我夫君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想纳妾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 陆锦瑶正打得起劲,听到她这话立马喊了一声,“我都要被你蠢死了!你不是早就查到他在外面养外室了吗,人家现在都堂而皇之住进侯府了,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 “外室?” 姜穗宁终于“鼓起勇气”冲进屋内,然后尖叫了一声。 “四姑娘,你为什么会和我夫君……你们不是亲姐弟吗?!” 这一嗓子她已经私下练习许多次了,那叫一个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保证让没挤到最前排的客人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亲姐弟?! 那位吃瓜热情最高涨的夫人彻底等不及了,提起裙角就冲进屋内,目光炯炯。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一个接一个地往屋里冲。 房间不大,冷不丁挤进来这么多人,一片慌乱中,不知是谁推倒了屏风,一下子就和趴在床上不停起伏的韩延青“坦诚相见”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有带了女儿的夫人连忙捂住女儿的眼睛,自己却看个起劲儿。 更有人指着地上衣不蔽体的韩凌雪,“我见过她,她是侯府四小姐啊!” “四小姐?”最先冲进来的陆锦瑶懵了,“她不是延青哥哥养的外室吗?” 夫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真是韩四小姐啊?” “我记得她,前几年我还想为我侄儿相看她呢。” “后来听说她许了人家,没过门男方就死了,她就在侯府守了望门寡。” “没想到守寡是假,留在娘家和弟弟偷情是真啊!” 那位曾经想为侄子和韩凌雪做媒的夫人,此时一脸踩了狗屎的便秘表情,往地上啐了好几口。 “晦气!幸好当年亲事没成,否则我侄儿不就成了绿头王八?” 她想想就一阵后怕,这不是彻底把娘家得罪死了吗? 萧老太君虽然早就被姜穗宁告知此事,但亲眼目睹现场,还是觉得一阵阵恶心,冷着脸道:“平远侯府,真是好家教啊!老身活了几十年,今天才算是开眼了。” 萧老太君发了话,女眷们纷纷后退,恨不得马上离开侯府,生怕沾上这里的腌臜。 “夫君,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姜穗宁捏着帕子,哭哭啼啼,“四姑娘,我心疼你年轻守寡,一向对你尊敬有加,没想到你竟然和我夫君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你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养大你的婆母啊!” 她余光瞥见落在队伍最后的韩老夫人,已经气得脸色扭曲,跌跌撞撞地往前赶来,便嘤咛一声,仿佛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韩老夫人腿脚不利索,刚才一直走在最后面,等她发现前面出了事,又听到陆锦瑶冲进屋里捉奸,已经有种不妙的预感。 可惜等她赶过来时,韩凌雪的身份已经被揭穿,她想遮掩都来不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韩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夫人小姐们刷地一下后退了好几步,腾出一方空间,更像是不愿意和她接近。 姜穗宁已经晕了,陆锦瑶也是头一次知道韩凌雪的身份,更加有种被骗的愤怒。 她还在对韩凌雪拳打脚踢,一边骂:“你想男人想疯了吗?那你怎么不卖身去窑子啊,为什么要对延青哥哥下手?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这个老女人,比延青哥哥还大了好几岁,一定是她先勾引他的! 而且屋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延青哥哥都没清醒,一定是被她下了猛药,这个浪荡货! 陆锦瑶越想越气,一把掐住韩凌雪的脖子,手指不断收紧。 韩凌雪憋得脸色涨红,双手如鸡爪四处乱抓,嘶声喊着:“母亲,母亲救我……” “住手!” 韩老夫人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撞开了陆锦瑶,和韩凌雪双双倒在地上。 韩凌雪用力咳嗽着,还没缓过来,韩老夫人已经啪啪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她双眼冒火,鼻子喷着粗气,铁青的脸孔扭曲着,忽然破釜沉舟一般,向着身后人大喊: “雪儿,不是,亲生的!” 这么多人看着,她绝不能让韩延青背上姐弟乱伦的污名,否则他的前途,他的爵位就全完了! 姜穗宁闭着眼,唇角轻轻翘起细微的弧度。 第92章 我妹妹才没有夭折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哗啦! 王妈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盆水,猛地泼到韩延青身上。 他被冷得一个激灵,恢复了几分清醒,迷茫地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屋里乌央乌央站着一群女人,看他的目光十分复杂。 韩延青这时才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惊恐地捂住自己,如同被糟蹋的黄花闺女一般,连滚带爬地往床帐后面躲。 “滚开,你们都滚出去啊!” 这些人有病吧?! 萧老太君目光移向窗外,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你都和自己亲姐姐滚到床上去了,还怕我们看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心痛可惜,姜穗宁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嫁进了这个糟烂淫窝子?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夫君和同父异母的亲姐姐睡到一起时,得有多难过多绝望,才会走投无路之下,跑来令国公府求她撑腰啊? 萧老太君年轻时也是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最恨的便是负心汉浪荡子,听说姜穗宁想在韩老夫人寿宴上设计揭开这桩丑事,立马答应下来。 还允许姜穗宁以她的名义发出更多请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最好让全京城的官眷命妇们都看看,平远侯府这一摊子烂事儿。 韩老夫人闻言更着急了,拼命拍着桌子,“不是,不是亲生的!” 那位做媒失败的夫人冷哼一声,“老夫人,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可是捉奸在床啊!你家四姑娘在侯府金尊玉贵地养了二十年,现在你说她不是亲生的,你上坟烧白纸,糊弄鬼呢?!” “不是,真不是啊!” 韩老夫人急得语无伦次,偏偏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朝王妈妈挥了一下手。 王妈妈作为伺候她几十年的头号心腹狗腿子,一下就领会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抹了把眼泪说:“我家老夫人也是有苦衷的!当年先侯夫人生四姑娘时难产血崩而亡,那孩子也是个命薄的,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断了气。老夫人怕侯爷接连受打击,身子撑不住,所以才从外面抱回一个女婴,当做原配嫡出千金一般,精心教养长大……” “呦呦呦,敢情老夫人还是位大善人呢!” 那位夫人已经成了攻击韩老夫人的头号主力军,闻言立刻反驳,“谁家里没遇过婴儿夭折的惨事?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大不了多做几天法事,让它早日投胎转世,我可没听说过要从外面抱个孩子回来养的!” 她斜眼看着韩老夫人,语带深意,“我倒是听说过有人死了嫡出的孩子,就把外面的私生子抱回来冒充的——老夫人,你该不会也在外面有私生女吧?” 这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直指韩老夫人不守妇道,在外面有姘头了。 韩老夫人脸都气白了,有一瞬的心虚闪过,随即大声反驳:“雪儿,和我,没半点关系!不信,滴血验亲!” 这话她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惧。 萧老太君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开,言辞犀利,直中要害。 “你口口声声说四姑娘并非侯府血脉,那她自己可知道此事?如果她不知道……那她还是以亲姐身份,与韩三郎行违逆人伦之事!”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韩凌雪接收到韩老夫人杀人般的目光,立刻顶着红肿的面颊爬了过来,楚楚可怜地缩着身子,“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侯爷的女儿,我很感激母亲将我养大,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跟青,跟三郎有了感情,都是我的错……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她扯着韩老夫人的裙角哀求:“母亲,我愿意抛弃侯府千金的身份,只求您让我留在三郎身边,哪怕为奴为妾都好,只要能让我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啊!” 韩老夫人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凌雪说不出话来。 今天这一出,分明是她自导自演的! 她不甘心只能和韩延青偷偷摸摸私会,又知道韩老夫人绝不会同意二人关系公开,干脆来了这一招,韩老夫人为了不让儿子名声受损,只能同意韩凌雪做妾。 韩老夫人脑子都要气炸了,王妈妈连忙冲过来替她抚胸口,一边劝道:“老夫人息怒啊,反正,反正四姑娘的身世揭开了,她和三爷又是真心相爱,不如就成全了这对有情人吧……”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给韩老夫人使眼色。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这件丑事掩下去,以后说起来就是韩延青多了个小妾而已,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吧? “他们俩是有情人,那我女儿算什么?” 出乎意料地,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从进了侯府就一直谨小慎微的姜母。 她紧紧扶着被气晕的女儿,眼里有泪花闪动,“亲家,当初你们上门提亲的时候,可没说过姑爷家里还有这么一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姐姐’啊,你们这不是骗婚吗!” 姜母心疼女儿,已经脑补出姜穗宁在侯府受了多少不能说的委屈,尤其是韩凌雪还占着侯府四小姐的身份,要为难这个弟妹那还不容易? “和离”两个字在她嘴边打转,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萧老太君叹了口气,安慰姜母:“夫人别急,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 今天侯府来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是见证者,不管韩老夫人和韩凌雪如何狡辩,平远侯府的名声都会“更上一层楼”的。 只是可怜了岳夫人那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竟然被鸠占鹊巢了二十年…… 萧老太君正暗自感慨着,忽然听到人群最外面传来一道男声。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我四妹妹夭折了,那么敢问她又是谁?!” 怎么有男人进了内院? 众人循声望去,下意识地让出一条路来。 王妈妈看清来人,惊呼出声:“二爷,您怎么来后院了?” 韩延柏冷着脸,看她的眼神厌恶至极,“刁奴,你也配跟我说话?” 他又冲着萧老太君的方向深深一揖,“老太君是侯府贵客,地位尊崇,延柏今日冒昧相求,求您为我苦命的四妹妹做主!” 萧老太君不解地问:“令妹不是已经夭折了吗?” 韩延柏不动声色地扫了姜穗宁一眼,见她双目紧闭,笼在袖口下的指尖却微微一动。 他定了定神,郑重道:“我嫡亲的妹妹根本没有夭折,而是被屋里那贼婆子掉了包,丢出去了!” 韩延柏回头朝门外喊了一声,“四妹妹,你快进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宋昭缓缓走了出来,眼神坚定,站到了韩延柏身边,轻唤了一声二哥。 众人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模样,那如出一辙的五官和神韵,简直再相似不过,一看就是一家人。 萧老太君更是瞪大了眼睛。 像,这姑娘像极了当年的岳氏! 第93章 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宋昭今日穿了一套枣红色的衣衫,梳单螺髻,发间并无多余饰物,只斜插了一支青玉簪。 她虽然皮肤不比那些千金贵女白皙娇嫩,但身材高挑匀称,脊背挺直,眼神英气中透着坚毅,自有一番高华气度。 尤其是站在风度儒雅,宽袍大袖的韩延柏身侧,兄妹二人那如出一辙的眉眼神韵,都让人忍不住赞一句好姿仪。 韩老夫人看到宋昭今天的打扮,瞳孔一紧,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还在岳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 那个英姿飒爽,走路带风的将门虎女,不爱抚琴绣花,偏爱舞刀弄枪,每天早上都在花园的小校场里练武,身姿翩然,矫若游龙。 有时候赶上侯爷好兴致,还会和她对打,两道矫健身影在花间树下闪转腾挪,周围的丫鬟婆子无不纷纷叫好。 但男人总归都是贪花好色的,后来侯爷纳了她,喜欢她温柔小意,喜欢她体贴柔顺,处处抬举。 那时候她怕极了,担心岳夫人会仗着主母身份为难她。 可她第一天去正院敬茶时,岳夫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让丫鬟送上见面礼,就神色淡淡地叫她下去了。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岳夫人背靠整个岳家的底气,只要岳老将军战神的名头不堕,她就永远是平远侯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什么妾室通房,在她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跟小猫小狗没什么两样。 她又妒又恨,野心和欲望像一条毒蛇,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阴暗盘旋。 直到岳老将军被指控叛国,满门抄斩,她高兴地在自己屋里拜了一天的佛。 她看着岳夫人挺着大肚子,却一天天憔悴下去,那张曾经写满生机勃勃的面庞,像是离了水的花,一点点灰败了,消散了。 侯爷已经接连几个月没有踏足正院,而她作为温柔乖巧的宠妾,顺利应当地接过管家权,照顾即将临盆的主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压压的天空令人窒息,雷声接连作响,仿佛要炸开一切。 岳夫人难产那个晚上,好像也下着这么大的雨。 她坐在廊下,看着大雨瓢泼如珠坠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一边听着屋里传出岳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稳婆激动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位小千金!” 她松了口气,正要派人去前院传话,就听稳婆又惊慌地喊起来,“不好了,夫人血崩了,快烧水,快去请大夫!” 正院里一片兵荒马乱。 等她安排好一切进了产房,岳夫人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她装作吓坏了的样子,抓着岳夫人的手让她撑住。 岳夫人的眼睛亮得惊人,直直地瞪着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孩子……我的孩子,叫凌雪,希望她能凌霜傲雪,不堕风骨……” 岳夫人跌下了床,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岳家满门忠烈,怎会叛国……小人构陷,害我全家……父亲母亲,等等玉儿……” 岳夫人朝半空伸出手,脸上带着憧憬怀念的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凌雪,真是个好名字。 第二天早上,她抱着小婴儿去见侯爷,语调哀婉。 “夫人已经仙去,临终之际将四小姐取名凌雪,托付给了妾身。妾身必定对她视如己出,爱若掌珠。” 三个月后,正院挂的白绸被取下,她成了新的平远侯夫人。 * “你胡说……” 韩老夫人回过神,不死心地挣扎,“你妹妹,生下来,就死了。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冒充吗?” 韩延柏面色冷沉,“我已经找到了当年为母亲接生的稳婆,她认出了昭昭身上的胎记。况且——” 他顿了顿,“父亲还在西山温泉别院里住着呢,我大可以带昭昭过去,与他滴血验亲!” 宋昭上前一步,犀利的目光锁定韩老夫人,“当年你让人把我丢出去,想让我自生自灭,没想到我被养母捡回去,顶了宋家女儿的身份长大。如今你还想利用我,把我骗嫁给牛德保,好为你的亲生儿子铺路!” 牛德保? 萧老太君眼神一凝,“可是前些时日因为杀良冒功,被陛下抄家处斩的那个?” 宋昭点头,“就是他。幸亏老天开眼,恶有恶报,先一步送那个畜生下地狱了。” 有位夫人低呼一声,“那牛德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他前头几个夫人都是被虐待打死的!” 萧老太君握紧了手杖,脸色凝重,看向韩老夫人的眼神充满鄙夷。 “掉包侯府千金,让草鸡冒名顶替,真凤流落乡野,能平安长大已是老天保佑,没想到你还一不做二不休,推她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呵,真是一起子贱人做派。妾就是妾,从根儿上就坏了,扶正了也上不得台面!” 在场的夫人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妻主母,闻言纷纷心有戚戚,对自家老爷宠爱的狐媚子越发痛恨。 幸亏她们命大啊,若是如岳夫人一般难产丢了性命,那自己的亲生孩子,岂不都要落到贱妾手里受磋磨了? 有位夫人啐了一口,“亏我这些年还被她慈眉善目的做派骗了,以为她对原配千金视如己出,是个好的。真是没想到啊,原来你疼爱的竟然是不知从哪抱来的野种!” 一时间,韩老夫人成了众矢之的,夫人们将其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个痛快。 她气得七窍生烟,越想骂回去,舌头就跟吃了花椒似的,又麻又木,说不出话来,只能捂住胸口,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王妈妈飞扑上来,“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她怒视着夫人们,“这里可是平远侯府!我们老夫人是这府里的主子,今天还是她的寿辰,有你们这样上门做客的吗?!” 就在此时,姜穗宁悠悠地醒转过来,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转头,看到倒在地上的韩老夫人,立刻满眼焦灼地冲上去,“婆婆怎么晕倒了?让我来——” 姜穗宁想也不想地拔下金簪,对着韩老夫人的人中狠狠一扎! 第94章 昭,是天理昭昭的昭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嗷地一嗓子,疼得几乎原地蹿起来。 “你干什么!” 她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却被姜穗宁一个闪身躲过,不但没打着,自己还差点拧了腰。 姜穗宁动作灵活,一下子躲到萧老太君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委屈巴巴:“婆婆,是我把您救醒的,您怎么还打人呢?” 萧老太君更是霸气地一抬手,将她护住,目光犀利,“装晕?这一套我老太婆见多了。” 不知哪位夫人哼了一声,“可不是吗,我家里那个小贱人也爱装晕,可把我家老爷心疼坏了。” 她们可不吃这一套! 韩老夫人又气又怒,但姜穗宁有萧老太君撑腰,借她八个胆子也不敢冲这位老太君动手啊。 她曾经有多盼望自己的寿宴声势浩大,如今就有多希望这些人全都消失。 王妈妈不愧是韩老夫人最忠心的狗腿子,立刻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一脸委屈的道:“各位夫人,这都是我们侯府的家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好。这雨越下越大了,你们还是快些动身,免得耽搁了路程……”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延柏一脚踹飞。 “你这老货,我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韩延柏自从知道了宋昭的身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他早就恨极了韩老夫人对白氏的算计,偏偏她又占了嫡母的身份,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足以毁掉他的仕途。 今日正是揭穿她真面目的大好时机,什么家丑不外扬都是虚的,他巴不得这些客人留得越久越好。 王妈妈被踢飞出去好几米,当场就吐了血。 韩延柏回头看宋昭:“妹妹,明日我就去请族老开祠堂,昭告全族,你才是侯府嫡出四小姐,你才是真正的‘韩凌雪’!” 这个名字是母亲临终前为她取的,本来就该属于她。 宋昭却蹙着眉摇头,“我不想改名,凌雪这个名字,已经被那人糟蹋了。” 若她成了‘韩凌雪’,将来不明真相的人还会以为,她才是那个和韩延青有奸情的冒牌货呢。 她语气坚定,“我就叫韩昭,天理昭昭的昭。” 萧老太君叫了一声好。 她上前拉住韩昭的手,眼神里满是赞许,“孩子,我相信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天理昭昭,苍天有眼,真凤还巢。 萧老太君扯下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塞到韩昭手里,又慈爱地看了姜穗宁一眼,“以后有空就带昭昭来家里玩。” 她就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没出错,这一出真假千金的好戏,背后少不了这丫头的布局谋划。 越想越觉得遗憾,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是萧家的…… 姜穗宁无视韩老夫人能杀人的目光,站出来对夫人们福了福身,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花厅里的宴席已经布置好了,各位请随我来——” 韩老夫人使劲咳嗽,气得都要翻白眼了。 这些人看够了热闹,还想吃侯府的席面? 可她浑身没劲儿,王妈妈又被踢伤了,主仆两个趴在地上无人问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部队渐行渐远…… 屋里,韩凌雪好不容易逃脱了陆锦瑶的魔爪,冲向韩老夫人,一脸关心:“母亲你没事儿吧?” 韩老夫人扬手就是一耳光。 “你,满意了?!” 韩凌雪被打懵了,愣了几秒钟,索性破罐破摔,“反正我和青郎的事已经掩不住了,以后我们便光明正大在一起,一家三口团聚。” 天可怜见,她已经多少天没有见到序哥儿了? 韩凌雪眼里闪着泪花,“母亲打我骂我都行,可我真的离不开序哥儿啊!” 就在此时,院子外面,姜穗宁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到序哥儿身边的丫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丫鬟抬起头,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大,压抑不住的恐惧流泻。 “夫人,序少爷……溺水了!” * 侯府后花园中有一片湖,面积不大,但湖心很深,七尺高的成年男子下去都会没顶。 漫天无尽的暴雨拍打在湖面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同无数个宿命的圆环。 姜穗宁举着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湖边,离老远就看到草地上躺着的那具小小的身体,周围跪了一排丫鬟小厮,哭声震天。 她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要不是韩昭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能直接跪到地上。 韩昭半搀半拽着她,慢慢走了过去。 序哥儿浑身湿透地躺在草地上,双眼紧闭,小脸被湖水泡得惨白,已经微微有些发胀。 “怎么会这样……” 姜穗宁抓着韩昭的胳膊,身子慢慢往下滑,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惊愕。 “儿啊!!!” 一声凄厉如杜鹃啼血般的嘶吼从后面传来,韩凌雪疯了一般推开所有人,冲到最前面,一把抱住序哥儿。 “序哥儿,你醒醒啊,娘来看你了!娘以后每天都能陪着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韩凌雪不停地摇晃着他小小的身体,整个人陷入癫狂,又哭又笑。 她没有打伞,雨水很快将她全身打湿,鬓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神情狰狞,好似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 突然,序哥儿嘴里吐出一口水来。 韩凌雪大喜,越发用力按着他的肚子,“对,好孩子,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呀!娘带你去放风筝,买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序哥儿在吐出那一口水之后,始终毫无反应,小小的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僵硬。 韩昭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行了,他已经死了!” “你胡说!”韩凌雪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儿子没死,他只是呛水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姜穗宁身上,忽然冲上来,用力抓着她的衣领。 “姜穗宁!你有什么招式都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天际乌云浓密如墨,韩凌雪身后是雷雨交加,她扑上来的模样像极了索命女鬼,凄厉又狰狞。 姜穗宁一时躲闪不及,被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使劲推了几下。 “不,不是我……” 韩昭上前帮忙,她力气大,但此时的韩凌雪像是疯了一样,双手如铁钳,怎么都掰不开。 她灵机一动,伸手一指,“序哥儿睁眼了!” 韩凌雪一个激灵,猛地松开了手,转身抱住序哥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声音放轻,“序哥儿,你再睁开眼,再看娘一眼好不好?” 姜穗宁捂着脖子,艰难开口:“不管你信不信……这事与我无关。” 姜母和紧随其后赶来的萧老太君哭诉:“这侯府害苦了我的宁宁啊,当初骗我们说这孩子是死了的通房所生,还想记在我女儿名下做嫡子……原来,原来都是他们算计好了的,想谋了我女儿的嫁妆,帮他们养儿子!” 韩老夫人被婆子背着赶过来,一眼就看到序哥儿小脸惨白,毫无生机的模样,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第95章 宁宁,跟娘回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磅礴的雨幕中,湖边久久回荡着韩凌雪撕心裂肺的哭声。 宾客们远远地挤在伞下,个个默然不语。 姜穗宁抓着韩昭的手站稳了,咳嗽了几声,让那几个跪在雨里,伺候序哥儿的丫鬟小厮都过来回话。 “序哥儿是怎么落水的?当时是谁跟着少爷?”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磕头。 他们都是侯府家生子,如今三房唯一的哥儿没了,他们怕是也活不成了。 姜穗宁闭了闭眼,语气放沉,“老实回话,我留你们一条命。” 平时负责照顾序哥儿起居的大丫鬟哭着道:“三夫人开恩,奴婢真的不知道少爷怎么来了湖边。他平时不喜欢我们跟着伺候,可顶多就是自个儿去花园里玩球,像湖边、井边、厨房这些有水火的危险地方,少爷是从来不会靠近的啊。” 这也是姜穗宁想不通的地方。序哥儿一向乖巧懂事,白天都跟着先生念书,也就晚饭后到睡前这段时间能自由活动,有时候甚至都不出翠竹斋,就在自己屋里看书练字。 今天是韩老夫人寿辰,先生给序哥儿放了一天假。 难不成是侯府里来来往往的生人太多,序哥儿跟谁闹了矛盾,或是受了冲撞,才会失足落水的? 她转过头,目光环视不远处的宾客们,有几个是带了自家小孩过来的,但看她们的神色中除了惊讶惋惜,并无心虚紧张之意。 姜穗宁冲她们福了福身,“请各位见谅,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恕我招待不周了。” 男女丑闻还可以看看热闹,但出了人命就不好落井下石了。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也不提什么寿宴了,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去。 姜母快步来到女儿身边,心疼得直掉泪,“宁宁,你受委屈了。早知道侯府是这般光景,我宁可留你在家里一辈子。”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韩延青是个如意郎君的? 这时,韩延青和陆锦瑶终于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 他见到姜母时刹住脚步,喊了一声岳母。 姜母狠狠啐了他一口,眼神厌恶,“我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婿。” 她紧紧拉住姜穗宁,“走,跟我回家去。” 这日子不能过了,必须和离! 韩延青眼神一沉,很快又被抱着序哥儿尸身痛哭的韩凌雪吸引了过去。 他慢慢地走上前,看着那张昨天还会高兴地喊他父亲的小脸,如今已经气息全无,惨白肿胀。 “青郎,你快带序哥儿去看大夫呀。” 韩凌雪呆呆地睁大眼睛,抓着韩延青的衣角,“他肯定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不理我呢?” “阿雪……” 韩延青心中揪疼,不管今天的闹剧如何荒唐,这毕竟是他第一个爱过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强势地从韩凌雪手中抢过序哥儿,抱了起来,“我,我这就带序哥儿去看大夫,你先回明月阁好不好?” 韩凌雪笑了,用力点头,“好,我等着你们回来。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韩延青急着带序哥儿去入殓,准备葬礼等一系列的事情。 经过陆锦瑶时忽然被她拉住衣角。 她脸上有震惊,却还是笑着的,“延青哥哥,你没了一个孩子,但……” “滚!” 韩延青忍无可忍地冲她吼了一嗓子。 他的儿子死了,她居然还有脸笑? 如果不是这个蠢女人,平远侯府怎么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眼看姜穗宁要跟着姜母离开,韩延青大步追上去,“等等。” 姜母回头怒瞪他:“你还想怎么样?” 韩延青咬了咬牙,艰难开口:“姜氏,我并无休妻之意,你还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三夫人,眼下序哥儿的丧事还需要你……” “呸!” 姜母快要气疯了,颤抖着指向韩凌雪离开的方向,“这是你们俩偷情生的孩子,还想要我女儿操办丧事?你还要不要脸了?” “岳母慎言。” 韩延青抬高声调,凭借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她,“她如今还是我的妻子,序哥儿是我的儿子,也算是她的庶子,她做嫡母的,本来就该主持大局……” 韩延青眯了眯眼,语带威胁,“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是她借着管家之便,害死了序哥儿!” 姜母脸色一白。 谋害子嗣,无论放在哪个大家族里都是大罪。 若韩延青纠缠不休,真要开了祠堂,韩家族老是有权处置姜穗宁的。 她又气又急,跺了下脚,“你到底想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我把宁宁的嫁妆都给你了,我只要带她回家。” 韩延青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不置可否,只是看向姜穗宁,语气里带了几分恳求之意,“夫人,侯府现在乱成一团,这个家离不开你啊。” 他上前几步,作势要牵姜穗宁的手,忽然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痛。 韩延青闷哼一声,回头看,发现地上多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不远处传来一道气愤的声音。 “不许你欺负我阿姐!” 姜母和姜穗宁齐齐抬头,只见一个身量还未长开,穿着月白色长袍,眉目精致的小少年从二门的方向直冲过来。 正是姜家老幺,姜穗宁十三岁的弟弟,姜莳。 后院里闹出的这一连串大事,在姜穗宁和韩延柏联手推波助澜下,早已传到了前院,议论纷纷。 姜莳是跟着全家一块来赴宴的,得知最喜欢的姐姐在侯府过的是这种日子,趁着父兄不注意,偷偷跑来了后院。 结果就看到韩延青对姜穗宁拉拉扯扯,姜母焦急落泪的模样。 他想也不想地丢了一块石头砸过去,正中韩延青后脑勺。 阵阵钝痛袭来,韩延青抬手一摸,后脑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臭小子,你敢打我?” 他眼中喷射着怒火,对姜莳举起拳头。 姜穗宁立刻拦住他,“我弟弟可有秀才功名在身,你打他就是犯法!” 韩延青怒道:“那我还是西城兵马指挥使呢,他凭什么打我?” 姜穗宁骂他:“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要敢碰我弟弟一下,我现在就去告御状!” 韩延青秒怂,声音都弱了几分,“那你答应不走了?” 第96章 咱们赶紧把母亲的私房钱分了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点头,目光从序哥儿身上的宝蓝色袍子划过,语气冷淡:“就算你开祠堂请族老,我也敢说,这事与我无关。” 她这辈子恨归恨,可从没想过对一个四岁孩子下手。 至于韩延青和韩凌雪如今的下场,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韩延青没空细究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听到姜穗宁不会离开,松了口气。 “阿姐!” 姜莳却急得直跳脚,指着韩延青,“这人背着你勾三搭四,还,还有违人伦,和自己的亲姐姐……他根本不配做我姐夫!” 韩延青脸都黑了,刻意强调:“我和阿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俩是真心……” 顿了顿,到底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毕竟眼前这几个人,是他的正室妻子,岳母和小舅子。 姜莳直接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又去拉姜穗宁的衣袖,“阿姐,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书院给我放了假,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 姜穗宁也很久没见到弟弟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小莳听话,你先跟阿娘回家,阿姐过几日就回去看你。” 姜母一脸不赞同,不明白姜穗宁为何还要留在这个水深火热的侯府里。 韩延青不是口口声声和韩凌雪是真爱吗,那就让他们俩恩爱去好了。 但姜穗宁态度坚决,姜母又答应过会尊重她的意见,最后只能带着姜莳先行离开。 家人一走,姜穗宁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正眼都不看韩延青,冷冷道:“先把序哥儿送回翠竹斋,总要给他换身干净衣裳。” 韩延青现在脑子还是乱的,下意识地听了姜穗宁安排,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母亲那里……” “我已经让人送她回寿宁堂,大夫也请了。” 韩老夫人刚才那一口血吐得够扎实的,哪怕被雨水冲刷过,草地上也依旧残留淡淡的粉色痕迹。 今天接连发生了那么多意外,二十年前掉包侯府千金的真相被揭开,唯一的亲孙子又溺水而死,估计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 韩延青离开后,姜穗宁捏了捏额角,打起精神去了寿宁堂。 还没进门,就听见韩佩芸在哭天喊地。 “母亲,母亲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芸儿啊!” 紧接着是王氏幸灾乐祸的声音,“大妹妹别嚎了,母亲只是瘫在床上不能动了而已,你别再把她给哭聋了。” “大嫂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只是瘫了而已’?好啊,我就知道你平日里对母亲不孝顺,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半点规矩都没有!” “你敢打我?我肚子里可是韩家的金孙,你碰我一下试试?” 姜穗宁推门而入,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都别吵了。” 王氏和韩佩芸这对姑嫂仿佛八字不合,一见面必掐架。 她飞快扫了一眼床上,韩老夫人直挺挺躺在那里,嘴歪眼斜,还有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淌。 她看到了姜穗宁,眼神似乎变得阴狠,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姜穗宁收回视线,一脸关切地问:“赵大夫,我婆婆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大夫连连摇头叹气,“我早就说过多少遍了,老夫人这病急不得,气不得,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你看看,现在人都不能动了,也不会说话了。” 姜穗宁又问:“那恢复的希望有几成?” 赵大夫目光微闪,迟疑了一会儿才含糊道:“五成吧。” 其实他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唉,侯府这桩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他还是找个借口辞了医馆,趁早回老家吧…… 韩佩芸闻言连忙道:“大夫,不论用多贵的药,一定要治好我母亲的病啊!” 王氏轻嗤:“大妹妹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倒是轻巧,敢情是不用你出钱了。” 韩佩芸瞪圆了眼睛,“我是出嫁女,哪有我掏钱给母亲看病的道理?大嫂,还有三弟妹,你们才是嫁进侯府的媳妇儿,尤其三弟妹掌管全家,不会连这点看病的银子都不舍得吧?” 她知道王氏小家子气又没钱,说话时眼神一直往姜穗宁身上飘,逼她拿个态度出来。 姜穗宁不慌不忙,“大姐,侯府早就不是你出嫁时的光景了。我是管着家里的账目,可我也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啊。” 她轻叹一声,“若是母亲用的药太过名贵,说不得只能变卖祖产,东挪西凑了……” “啊啊!” 韩老夫人激动起来,鸡爪般的手指猛地抬起,仔细分辨,似乎指向的是多宝阁下方的一个小柜子。 姜穗宁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还要开锁。 她揣摩着韩老太太的心思,试探着朝她头上的发髻伸出手,“母亲,钥匙可是在这里?” “啊!” 韩老夫人使劲点着头。 姜穗宁拔出一根看着不起眼的银簪子,摩挲着簪尾刻的花纹,有点像钥匙。 这银簪子这么朴素,不符合韩老夫人一贯爱金子的奢靡风格,想来就是它了。 她举起簪子,“正好大嫂和大姐都在这里,那你们就当是做个见证。咱们一起……把母亲的私房钱分了吧。” 韩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不是,她是想要拿自己的棺材本儿买药治病,可不是要分给她们啊! 然而姜穗宁这话一说出来,王氏和韩佩芸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点头。 韩佩芸:“没错,母亲一向最疼我了,肯定给我留了不少好东西!” 王氏也不甘示弱:“大郎这些年为侯府打理外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姜穗宁已经打开了柜门,从里面抱出一个紫檀木盒子。 上层是金银首饰,各种玉器,下层整整齐齐摆满了小金条,还有一叠银票,上面写的是姜家的票号。 姜穗宁挑了下眉。 有点眼熟,好像是上次韩延青买官,跟她娘家借的那笔钱? 原来剩下的都被韩老夫人自个儿藏起来了。 眼看王氏和韩佩芸快要为了一支金簪打起来了,姜穗宁连忙合上盖子。 “这样吧。平均分成五份,大嫂,大姐姐,二哥,昭昭,还有我代表我们三爷,每人一份。” “不行。” 韩佩芸最先抗议,指着韩昭,“大哥二哥,还有她,都不是我母亲生的,凭什么分母亲的东西?” 她看了姜穗宁一眼,自以为找到了同盟,“三弟妹,这些东西就该是我和三郎的,应该一分为二才对。” 第97章 这就是她说的报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佩芸以为自己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姜穗宁不可能不心动。 毕竟二分之一可比五分之一多多了。 但她不知道,姜穗宁压根就看不上韩老夫人抠抠搜搜攒起的这点东西。 姜家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姜穗宁正要开口,床上的韩老夫人忽然情绪激动地啊啊啊起来。 ——不行,不能分啊! 姜穗宁眼珠一转,上前握住韩老夫人的手,一脸真诚的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一定是觉得这些年对不起昭昭,想要补偿她对不对?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东西平均分成五份的,谁也别想多拿。” 她抓着韩老夫人的手使劲摇晃,趁别人都不注意时猛掐她的掌根。 韩老夫人吃痛,又眼睁睁看着姜穗宁曲解自己的意思,一时气急,终于眼睛一闭晕了。 姜穗宁松开手,转过身一脸正气凛然的道:“母亲刚才发话了,必须平均分。大姐,按理说你是出嫁女,家里已经给了嫁妆,本不该再拿一份的……” 王氏立马接上,“就是就是,你一个出门子的姑奶奶,哪还有脸回娘家争财产啊?快走快走,这没你的事!” 只要把韩佩芸赶走,那就少一个人分钱了,正好。 韩佩芸着急,又说不过这么多人,最后只好妥协,“好吧,五份就五份。” 姜穗宁率先表态,“三房不缺钱,我们那一份就给昭昭吧。” 韩延柏也发了话,“二房那份也给我妹妹,这么多年她在外面受苦了。” 这下轮到王氏和韩佩芸嫉妒眼红了。 敢情她们只能分到五分之一,而韩昭一个人就独占了韩老夫人五分之三的私房钱? 王氏纠结了一会儿也看开了,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韩佩芸刚要说话,韩延柏就瞪了她一眼,“昭昭这些年为什么会流落在外,难道她不该被补偿吗?” 于是韩佩芸也怂了。 姜穗宁开始分东西,她到底是管家的,眼力又好,那些首饰扫一眼就能大概估出价格。 最后桌上被分成了三堆。韩佩芸和王氏面前只有可怜的几根簪子,几根金条。 剩下的全都堆到了韩昭面前。 姜穗宁最后把紫檀木盒也推了过去,笑道:“这盒子的木料不错,折价也有几十两银子,就当是添头了。” 韩昭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金银珠宝,还有点懵,下意识地想推辞。 姜穗宁正色道:“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你应得的。” 韩凌雪这二十年来在侯府吃的用的,本来都应该属于韩昭。 这点东西还远远比不上呢。 韩佩芸忙不迭把自己分到的东西都装起来,衣服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母亲的私房钱都给我们分了,那她治病喝药怎么办?” 王氏轻嗤,“这么孝顺,不如把你这份拿出来啊。” 韩佩芸当然舍不得了,眼珠一转,“绍文绍武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啊。” 然后转身就跑了。 姜穗宁望着她逃似的背影,嘲讽地摇摇头。 幸亏韩老夫人刚才就晕过去了,否则看到自己亲闺女这么凉薄无情,非得再吐一回血不可。 她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的赵大夫,淡淡道:“你不用担心药钱,尽管开方子就是了。” 她精心布局了这么久,难道就只是为了让韩老夫人瘫在床上吗? 这还远远不够呢。 * “我已经让人把东边的听雪楼收拾出来了,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姜穗宁对韩昭说:“你现在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四小姐,不用委屈住在客院了。” 韩昭笑笑,对她道了谢,却说:“可是在我心里,梧桐巷那边才是我的家。” 韩延柏走在一旁,闻言道:“我过几日便带着礼物上门道谢,谢你养母把你抚养长大,让我们兄妹还有重聚的一天。” 他补充:“昭昭,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这个哥哥还不熟悉,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你适应。你想回去跟养母和妹妹住也可以,但侯府里永远有你的房间。”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二房的院子外面。 韩延柏看着大门,迟疑了一下。 他这些日子一直找借口住在前院,就连韩昭身世这样的大事,也没回来跟白氏商量过。 但他到底是男子,平时都在外面办差,没什么空闲。韩昭要是有什么事,还是得找白氏这个二嫂来帮忙。 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他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总要共同面对。 韩延柏鼓起勇气,率先进了院子。 伺候白氏的丫鬟正在廊下坐着聊天,见到几人连忙起身行礼。 韩延柏问:“夫人呢?” “夫人在房里休息,叫我们不要打扰她。” 韩延柏不疑有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贞娘,你醒了吗?” 等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动静,安静得有些吓人。 韩延柏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心口剧烈地抽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消息都传到二房了,白氏应该已经知道了韩昭的身世才对。 她做事一向妥帖周全,按理说这时候都该准备好给妹妹的见面礼了。 韩延柏又敲了几下门,用了些力气,就算是睡着的人也该听见了。 可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韩延柏用力一推,两扇门缓缓打开了。 白氏吊在厅堂的房梁上,随着吹进来的风,轻轻摇晃。 韩延柏瞳孔一缩,失声道:“贞娘!” 他疯了一样冲上去,抱着白氏的双腿,想要把她放下来。 姜穗宁和韩昭都傻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冲进去帮忙。 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丫鬟的尖叫声。 “贞娘,贞娘你醒醒啊!” 白氏被放到了地上,韩延柏搂着她,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姜穗宁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她鼻子下面试了试。 她哽咽了下,“不用喊了,二嫂已经……去了。” 看着白氏紧闭的双眼,神情仿佛还带着解脱的安详。 姜穗宁无意中向下一瞥,看到她裙角有被洇湿的痕迹,还沾了几根类似水草的植物。 难道序哥儿的死……和她有关? 脑子里像是被炸了一道雷,她忽然想起,白氏昨天来棠华苑说的那句话。 原来,这就是二嫂说的“报答”吗…… 眼角热热的,姜穗宁抬手抹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第98章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天之内,侯府接连出了两场丧事。 翠竹斋那边,因着序哥儿年纪小,还没上族谱,算是夭折,不好大办,免得折损了孩子的阴德。 二房这边已经挂起了白布,布置了灵堂,姜穗宁和韩昭等人也都换上了素服。 韩延柏跪在火盆前,神情麻木,一张一张地烧着纸。 三个女儿也披麻戴孝,哀哀哭泣。 最小的盼儿见到姜穗宁来,抓着她的衣角,懵懵懂懂地问:“三婶儿,我娘呢?为什么爹爹都回来了,娘却不见了?” 姜穗宁看着她天真的小脸,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惋惜。 二嫂真的太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就没想过自己死了,这几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吗? 她抱起盼儿,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正常,轻声说:“你娘……生病了,盼儿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就能见到娘了。” 盼儿低头扯着身上的白布,“可是为什么要给我穿这个啊?为什么爹爹哭得那么伤心啊?” 姜穗宁语塞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无论说什么,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都太残忍了。 韩昭突然朝盼儿伸出手,“盼儿,我是你姑姑,亲姑姑,今晚你跟我睡好不好?” 盼儿奶声奶气地答了好,被韩昭接了过去。 韩昭望向外面,雨不知何时已经变小了,淅淅沥沥的。 她叹了口气,“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一天了。” 又对姜穗宁说:“放心吧,这里有我照看着,你快去忙你的吧。” 姜穗宁对她的感慨深有体会,这一天实在太长了,从序哥儿出事开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的,但眼下府里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收尾处理。 二房没了女主人,韩昭是几个孩子的亲姑姑,她来照顾是名正言顺,姜穗宁也能放心。 她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这边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去棠华苑找我,多晚都没关系。” 韩昭轻抿了下唇,“知道,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姜穗宁出了门,半路上遇到青鸾过来,问她怎么处理今天没用完的食材。 说来也是好笑,那些夫人小姐们来侯府给韩老夫人过寿,结果饭菜没吃上一口,瓜倒是吃撑了。 姜穗宁心情复杂,想了想道:“还没用的留着明天再用,已经做好的……都拿出去施舍了吧,就当是积德了。” 处理完这些,她去了一趟翠竹斋。 院子里停着一具小小的棺木,正厅里没有点灯,韩延青沉默地坐在一片黑暗里。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姜穗宁似乎有些惊讶。 他讷讷开口:“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毕竟序哥儿的身世已经瞒不住了。 姜穗宁没理他,取了三支香点燃,默默插进香炉里。 香灰扑簌簌落下,小小的光点一闪一闪,像孩子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姜穗宁才开口:“你知道吗?序哥儿昨天还跟我说,他会努力念书,长大了给我挣诰命。” “我只希望他下辈子去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碰上你们这样的爹娘。” 说完她就要离开,却被韩延青抓住手腕。 他眼眶有些发红,直直盯着她:“姜氏……我承认我以前对你不够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再,再生个孩子,行吗?” 姜穗宁轻笑了一声,用力挣脱,揉了揉手腕,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轻蔑。 “韩延青,你不觉得这悔恨来得太迟了吗?” “生孩子?呵,我一介身份低贱的商户女,哪配给你侯府嫡出的少爷生孩子啊。” “我倒要恭喜你,终于能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韩延青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薄”的一面,有些惊讶,也有些难堪,试图为自己挽尊:“可你没有跟岳母回家,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姜穗宁冷冷地看着他:“难道我现在说要走,你就愿意跟我和离了吗?” 韩延青握了下拳头,他当然不愿意。 序哥儿没了,阿雪受了刺激,母亲也病倒了,侯府乱成一团无人主事,如果姜穗宁这时和离归家,岂不是便宜了大房和二房? 想到这里,他突然问:“二房那边怎么回事,我听说二嫂悬梁自尽了?” 姜穗宁沉默了一瞬才道:“二嫂自从被污蔑名节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大概是觉得不堪受辱,才以死明志吧。” 韩延青低下头不再追问了。 麒麟寺那事儿,他知道是韩老夫人做的。 眼看姜穗宁又要离开,他绞尽脑汁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可不知怎么脑子一热,说的是:“我要给阿雪一个名分,否则她就没办法留在侯府了。” 姜穗宁眉头都不带抬一下的,轻声道:“行啊,恭喜三爷又得爱妾,我就等着喝雪姨娘敬的茶了。” 说完直接离开,走的干脆利落。 韩延青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就好像再也抓不住了一样。 他平生头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四分五裂了? * 几天后的朝会上,有御史弹劾平远侯私德不谨,帷薄不修,纵容宠妾灭妻,掉包嫡出千金,更有冒牌姐弟淫乱偷情等种种不堪之事,罄竹难书。 顺康帝一向注重臣子德行,听说平远侯府这些烂事儿已经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顿时震怒,下明旨申斥平远侯府,御笔一批,直接废除了平远侯的爵位继承权。 也就是说,等现在的老平远侯一死,这个爵位就会被收回,不再传给下一代了。 韩延青汲汲营营了数年,这下他的世子梦彻底破碎,接到圣旨后就气晕了过去。 大房,韩延松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王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虽说爵位本来就和他们没关系,不过这下好了,谁也别想得到。 二房,韩延柏经历白氏的去世后瘦了一大圈,正是万念俱灰,哪还关心什么爵不爵位。 他甚至还觉得有些痛快。 当初都是为了争这个爵位,贞娘才会如同疯魔了一样四处求子,结果反被寿宁堂算计,又被他误会冷落,丢了性命…… 传旨的太监走后,他甚至大笑出声。 “贞娘,贞娘你听到了吗?爵位没了,侯府的爵位没了哈哈哈!” 突然,大门外响起一道老迈却威严的声音。 “不孝子,爵位没了高兴成这样,你是疯了吗?” 姜穗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面怒容,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韩延松已经惊讶出声:“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第99章 老侯爷以前也是这个脾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来人便是平远侯韩邦,侯府真正的主人。 姜穗宁抬眸飞快打量了一眼。 他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中等身材,早年的行伍生涯使他看起来面相更加苍老粗糙,又带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冷酷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她心中暗暗惊诧。 前世的老侯爷到死都住在温泉别院没回来过,丧事都是在那边悄悄办的,低调得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如今顺康帝下旨褫夺了爵位,他倒是急着回来了…… 姜穗宁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低眉敛目地站在后排。 韩延松已经迎上前,虚扶着老侯爷的胳膊,“父亲,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儿子好派车过去接您。” 老侯爷把拐杖敲得邦邦响,瞪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麻木的韩延柏,冷哼:“我再不回来,恐怕下次就是被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连累,抄家流放了。” 他走到韩延柏面前,挥起拐杖给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不就是死了一个媳妇儿吗,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等出了热孝,再娶一个好生养的就是了。早点生个儿子,不然将来死了,都没人给你摔盆捧灵!” 拐杖是酸枣木的,质地厚重坚硬,老侯爷这一下用足了力气,打得韩延柏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上。 “父亲息怒。” 韩延松忙劝说,“二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和弟妹少年夫妻,结发情深,还没从悲痛中缓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给韩延柏使眼色,让他赶紧服个软,给父亲道歉认错。 韩延柏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韩延青悠悠醒转过来,见到老侯爷先是一惊,随即跌跌撞撞冲上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嚎:“父亲,父亲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办啊,咱们家的爵位没了……” “孽障,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老侯爷显然对韩延青怒气更重,拐杖劈头盖脸地砸下去。 “你还有脸跟我哭?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好事,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他打了几下,到底年纪大了,力气不济,拄着拐杖喘了口气,又对韩延松说:“请家法,把他给我捆在板凳上打二十板子!” 韩延青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拥而上的家丁按住,在院里啪啪打了起来。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韩延青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姜穗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已经吓得不敢抬头的王氏,偷偷捅了她两下,“大嫂,老侯爷以前也是这个脾气吗?” 王氏大气都不敢出,声音都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我……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几回啊。” 好像只有成亲第二天,给公婆敬茶那次? 那还是老侯爷特意从别院回来,参加长子的婚礼,喝完茶就又回去了。 这些年韩延松倒是经常去别院那边,给老侯爷送东西什么的,但这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姜穗宁又抬头看了一眼。韩延松站在老侯爷身侧,不停地为弟弟们说着好话。 老侯爷虽然发了脾气,但对这个长子并无不满。哪怕韩延松只是个庶出,可在他心里似乎比两个嫡子还要受信任。 姜穗宁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察觉到一抹沉沉的,带着审视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 她后背一凉,越发恭敬地低下头。 “姜氏。” 老侯爷叫她,语气还算平和,“你带三郎回去上药吧。” 姜穗宁福身称是,“那媳妇先告退了。” 韩延青的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他奄奄一息地趴在长凳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臀部和大腿的位置隐约有血迹渗出,伤得不轻。 姜穗宁让人直接把韩延青和凳子抬起来走,一直到了书房院子里,才把人扶下来,进了内室。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丫鬟去打水,请大夫,又叫曼娘和蕊姬过来侍疾。 韩延青趴在床上,听着她冷静淡漠的指挥,忍不住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就不能留下来照顾我吗?” “不能。” 姜穗宁答得飞快,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侯府现在是我管家,父亲突然回府,一应事务多如牛毛,我哪有空照顾你?” 她看着韩延青一脸委屈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挑眉轻笑:“还是说你不想让曼娘和蕊姬过来?行,那我让人去明月阁请雪姨娘……” 韩延青连忙说不用了,讷讷道:“有她们俩就行了,我没意见,都听你安排。” 他并不知道姜穗宁早已就掌握了一切,还当她是在寿宴上才发现自己和韩凌雪有奸情的,她现在对自己的冷漠,都是因为还在气头上。 他现在想好好跟她过日子了,那以后就得少在姜穗宁面前提韩凌雪,免得惹她生气。 大夫很快来了,姜穗宁坐在外间慢慢地喝茶,听着里面韩延青上药时发出的阵阵痛呼,仿佛连这茶叶都更有滋味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曼娘和蕊姬都来了。 姜穗宁看到曼娘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你又要躲懒了。” 曼娘眼巴巴地看着她,“我这不是来替夫人分忧嘛。” 毕竟能逼得韩凌雪铤而走险,在寿宴上自曝奸情,也有她一份功劳。 可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也不见夫人来夸夸她…… 姜穗宁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拍拍她的手,“是,辛苦你了。” 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只有蕊姬还傻乎乎的,完全在状况外,一脸着急地问:“为什么老侯爷一回来就打了三爷板子啊?他不是老侯爷最喜欢的儿子吗?” 曼娘一脸无语,小声吐槽:“这都是他在床上骗你的鬼话吧?” 也就只有蕊姬会信,还当韩延青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姜穗宁让蕊姬先进去搭把手,她低声问曼娘:“明月阁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按理说韩凌雪现在已经不是侯府千金,她顶多就是韩延青一个没定名分的小妾,不该继续住在明月阁了,于礼不合。 但这几天侯府的事情太多太忙,姜穗宁还没腾出工夫来管她。 曼娘叹了口气,又皱眉:“听伺候的丫鬟说,她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日没夜地唱哄孩子睡的小曲儿,抱着枕头喊序哥儿。” 第100章 她不可以再姓韩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她侯府千金尊贵的身份,韩延青的专一宠爱,都被姜穗宁一样一样地拿回来了。 再加上序哥儿的死,现在韩凌雪的天都塌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姜穗宁在心里问自己: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 因为想到序哥儿而有一瞬变得柔软的心,又重新恢复了坚定。 前世韩凌雪踩着她上位的时候,可从没对她心软过。 她看着曼娘,一字一顿地开口:“她是罪有应得。” 曼娘被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没错,恶有恶报,要不是夫人提早发现他们的奸情,指不定还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反正她是一心跟着夫人走的,夫人不会有错,夫人不管做什么都一定有她的道理! * 姜穗宁回到棠华苑后,让人时刻注意着前院的动静,尤其是老侯爷那里。 如今侯府已经没了世袭爵位,这可是所有韩家人的命根子。 她想知道老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到了下午,有丫鬟来传话,说老侯爷叫姜穗宁去前院的明武堂回话。 丫鬟很面生,不是侯府的人,像是跟老侯爷从温泉别院回来的。 明武堂是外院中轴线上最大的一间屋子,按照布局来说也是老侯爷在外院的住所,只是自从姜穗宁嫁进来,明武堂就一直锁着,如今老侯爷回来才重新被启用。 姜穗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老侯爷只叫了我一个人吗?” 丫鬟摇头,“还有四姑娘……不,是两位四姑娘。” 姜穗宁出了门,故意往听雪楼那条路上拐了一下,没等多久,就看见了一脸心事重重的韩昭。 她一见到姜穗宁就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声道:“穗宁,我有点害怕。” 老侯爷是她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对于韩昭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尤其是听说老侯爷一回府就打了韩延柏和韩延青,行事雷厉风行,韩昭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个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严肃老人,越发踟蹰不前。 姜穗宁反握住她的手安慰,“别怕,我们又没有弄虚作假,你就是他和岳夫人的亲生女儿,他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于是两个人手牵手来了明武堂。 老侯爷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那根揍过儿子的酸枣木拐杖就立在一旁,经年日久,被摩挲得油润发亮。 姜穗宁和韩昭齐齐福身,恭敬道:“见过侯爷。” 老侯爷摆摆手,“一家人,不用拘礼。” 他定定看着韩昭,“你走近些,让我看看。” 韩昭心中忐忑,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走上前。 老侯爷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淡淡道:“没错,不用什么滴血认亲,你一看就是红玉亲生的。” 红玉是岳夫人的闺名。 韩昭低下头,轻声开口:“哥哥说我母亲是很好很好的女子,可惜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她。” “昭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老侯爷和颜悦色,甚至还有几分慈爱地看着她,“过去的事不提了,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小姐,父亲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韩昭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抬起头直视着老侯爷:“怎么才叫补偿?我刚出生就被人丢到荒郊野外,差点被害死,难道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老侯爷似乎没想到韩昭会顶撞自己,眼神沉了沉,又很快恢复如常,耐心地解释:“我已经狠狠教训过杨氏了,她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形如废人,已经受到了报应……”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四,四姑娘来了。” 丫鬟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该如何称呼,毕竟韩凌雪已经不是侯府小姐了。 房门被推开,韩凌雪如一抹游魂般,步伐飘忽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十分素净,头上无任何钗环首饰,小脸素白,双眼红肿,歪歪扭扭地跪到地上,带着哭腔:“爹爹,您是回来赶我走的吗?” 老侯爷沉默着没有开口。 韩凌雪小时候那几年,他还没搬出侯府,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韩老夫人对她视如己出,她又一向嘴甜会说话,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忘了“韩凌雪”是岳氏的孩子,只当是韩老夫人亲生的,对她疼爱有加。 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却告诉他,韩凌雪是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冒牌货,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光如此,她甚至还早早就和自己名义上的弟弟有了私情,还生了个孩子…… 听着韩凌雪抽抽泣泣的哭声,老侯爷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先起来。” 韩凌雪委屈地站起来。 姜穗宁这时开了口,“好叫父亲知道,我夫君有意给……给雪姑娘一个名分,就算她不再是侯府千金,很快就是我们三房的雪姨娘了。” 话音刚落,老侯爷的面色又变得紧绷起来,眉头紧锁,显得十分不高兴。 韩凌雪怒视着她:“姜穗宁,你存心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姜穗宁轻轻挑眉,一脸不解:“怎么会呢?我是怕父亲一气之下把你逐出家门,这才赶紧给你定个名分啊。”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地说:“能和我夫君光明正大在一起,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你!” “闭嘴!” 老侯爷心里对韩凌雪最后那点不舍也耗尽了,若不是她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平远侯府又怎么会沦为全京城的笑话,还丢了爵位? 他没好气的道:“三郎要纳就纳,但她不可以再姓韩了!” 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姜穗宁微笑着看向韩凌雪:“雪姨娘,敢问你生父姓甚名谁,要不要去寿宁堂找母亲问问?” “我当然姓……” 韩凌雪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余光注意到老侯爷的脸色,连忙改口,“我,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母亲说我是她捡回来的弃婴,身边也没有留下父母的信息……” 她低头嘤嘤抽泣:“若是爹爹肯原谅雪儿,那就拿走韩姓,以后只叫女儿‘凌雪’吧。” 姜穗宁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眼神,暗自在心里记下一笔。 凌雪的真实身世,兴许还能挖出更多秘密。 “姜氏。” 老侯爷忽然叫她,“你和三郎成亲的时候,我正在别院养病,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你不会怨我吧?” 他招了招手,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约莫三十出头,长相温婉的女子,手上捧着一个木盒。 “这是我补给你的见面礼。” 姜穗宁连忙双手接过,盒子里是一块石榴玉佩,成色还不错,看着有些年头了。 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用作给新媳妇进门的见面礼倒是合适。 只是不适合姜穗宁罢了。 她关上盒子,又对老侯爷道了一遍谢。 老侯爷满意地点点头,“听说你进门之后就帮着管家,做的不错,但你还年轻,应该以子嗣为重。这是方小娘,以后就让她帮你吧。” 姜穗宁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人居然不是伺候老侯爷的丫鬟,而是……小娘? 他这是在别院玩金屋藏娇呢? 韩老夫人知道这事儿吗? 第101章 跪下,给夫人敬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瞬间,姜穗宁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甚至很想吐槽老侯爷为老不尊。 ……说好的在别院深居简出,韬光养晦呢? 这分明是丢下一大家子当甩手掌柜,过二人世界呢吧。 但她还是极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甚至还越发尊重地冲方小娘福了福身,“穗宁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请小娘见谅。” 方小娘似乎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过,“三夫人言重了,以后府里的事还是你为主我为辅,只要你不嫌我蠢笨就好。” 她说话的语调软软糯糯,带了股江南水乡气息,又不会显得过分妖娆妩媚,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是个高段位的。姜穗宁在心里暗自想着。 二人互相客套了几句,相处十分融洽。 老侯爷见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凌雪突然叫嚷起来,“爹爹,母亲这些年为了侯府的前程殚精竭虑,您却在外面和新欢逍遥自在,回来了也不去寿宁堂看看母亲吗,她都病倒了!” “放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不等老侯爷发火,姜穗宁就抢先开了口,“凌雪姑娘,你还当自己是侯府的四小姐呢?你现在不过是个和我夫君暗中苟且,没名没分的侍妾,连通房姨娘都不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侯爷?” 她余光注意着老侯爷的脸色,并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又继续道:“正好,我还想派人去告诉你一声,明月阁你是住不得了,今天就搬去曼娘和蕊姬后面那个小院去吧。” 凌雪一听就急了,“明月阁我住了二十年,凭什么不让我住了?” “就凭你现在不姓韩!” 姜穗宁一句话就噎得她哑口无言,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哭着跑了出去。 姜穗宁又冲老侯爷一福身,“父亲息怒,都是我没有管束好三房的人,以后一定不会再让她乱放厥词了。” 老侯爷这才神色稍霁,“不错,三郎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他虽然住在城外,但京城发生的大事小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姜氏虽然出身低了些,但为人治家颇有手腕,还在万寿节上大出风头,就连皇商姜家如今也是水涨船高,颇得圣心。 现在平远侯府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不能失去这么重要的助力。 姜穗宁告辞前,他甚至还语带深意地暗示她:“好好和三郎过日子,早点生下嫡子,你们的前程还在后头呢。” “是。” 出了明武堂,又走了一段路,她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 老侯爷大概还做着恢复爵位的美梦,想用个莫须有的世子之位,忽悠她呢。 可惜他还不知道,他的三郎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孩子了。 翌日,韩延青拄着双拐,带着凌雪来棠华苑敬茶。 简直是身残志坚。 只有给主母敬了茶,妾室的身份才算是过了明路,每月还能领到相应的月钱。 凌雪不是第一次来棠华苑了,可她这次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仿佛都被仔细清理过,正屋的廊下摆着一排外面买都买不到的极品兰花,在棠华苑里却成了再寻常不过的花草。 等进了门,她更是被多宝阁上那些珠光璀璨闪花了眼。 前朝的花瓶,前前朝的盘子,前前前朝的孤品拓片,间或夹杂着几座用真宝石雕刻成的摆件,风雅和名贵,历史与厚重相得益彰。 凌雪越看心中越是愤恨,姜穗宁这是故意在向她显摆示威吗? 有钱就了不起吗? 彩秀今天也穿着一身簇新衣裙,是外面绸缎庄卖得最贵的织云锦,一些小官家的千金都未必买得起。 她冲韩延青敷衍地行了个礼,面无表情道:“夫人还在梳妆,请三爷稍坐片刻。” 韩延青一路从前院拄拐过来,早就累了,闻言赶紧坐下,还非常自来熟地拿起一块点心,招呼凌雪:“你也坐下等吧。” 在他看来,二人的事已经是木已成舟,来棠华苑敬茶不过是走个流程。 姜穗宁既然已经答应了纳凌雪为妾,以她对曼娘和蕊姬的大方,想必也不会多为难她。 凌雪还在打量屋内寸土寸金的陈设,闻言低下头,故作委屈的道:“我现在只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夫人不到,我怎么敢坐呢。” 韩延青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那你就站一会儿吧,别惹她不高兴了。” 凌雪:……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她站得脚都酸了,正想找个借口坐下来歇歇时。 屏风后面的珠帘摇晃,姜穗宁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坐在正位上,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凌雪一眼,“来的够早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正红色妆花锦牡丹团纹长褙子,下搭石青色遍地锦云水纹十八破裙,云鬓高挽,戴了一整套累丝金凤头面,越发显得整个人艳丽又端庄,明媚不可方物,皎皎然如天上神女。 韩延青看得都呆了,只觉得今天的姜穗宁美到让人不敢直视,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一不小心问出了心里话,“你今日怎么打扮得这样隆重?” 姜穗宁浅浅勾唇,“雪姑娘可是三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您拖着半残的身子都要来为她争个名分,妾身怎敢随意敷衍?” 凌雪嫉恨的眼睛都红了,姜穗宁就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她今天来敬茶,却还特意穿了大红色来刺激她。 姜穗宁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嫉妒眼神,唇边笑意加深了几分。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今日一过,定下妻妾名分,她为主,凌雪为奴,就是个能被随意发卖的玩意儿! 穿正红?这辈子都别想了。 彩秀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端到凌雪面前,冷冷道:“雪姑娘,跪下给夫人敬茶吧。” 凌雪接了过来,心里怀着莫大的屈辱,缓缓跪在了姜穗宁面前。 她举起茶盏,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请,夫人喝茶。” 就在姜穗宁微微弯腰,伸手去接的那一瞬,凌雪故意松开了手。 谁知姜穗宁比她反应更快,不但稳稳抓住了杯沿,反手就往凌雪脸上一泼! 第102章 狗男女,滚出我的院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变故来得太快,凌雪还等着看姜穗宁湿了裙子,大惊失色的模样呢,结果自己先被泼了满头满脸。 凌雪都懵了,愣了几秒才尖叫着跳起来,一脸委屈地喊,“夫人,你容不下我就直说,何必这样侮辱人呢?” 韩延青也吓了一跳,连忙一瘸一拐地上前,“阿雪,你没事吧?” 凌雪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抽抽泣泣:“我脸上好烫啊,青郎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被毁容了?” 彩秀气得直接摔了托盘,“你胡说什么呢?这茶是要给我家小姐喝的,我怎么可能上热茶?” 托盘掉到地上,差点砸到韩延青的脚,他瞪了彩秀一眼,“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彩秀半点不惧,指着凌雪:“我站在旁边看得真真儿的,是她先松的手,想弄脏我家小姐的新裙子!” 凌雪心虚,扑进韩延青怀里哭,“青郎,我没有啊,我真的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韩延青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看向姜穗宁,“那,那你也不该泼她啊。” 姜穗宁坐在原地一动没动,闻言冷笑,“她一个妾想下我的面子,难道还不许我给她立规矩吗?既然三爷这么心疼她,那我这三夫人不做也罢,不如自请下堂,给她腾地方吧!” “青鸾彩秀,收拾东西回家——” 韩延青一听着急了,“一点小事,怎么就闹到要回家的地步了?” 他只好板起脸来教训凌雪,“谁让你手抖拿不稳茶杯的,还不快给夫人赔礼道歉?” 凌雪惊愕地抬头看他,“你让我给她道歉?” “不然呢,姜氏是你的主母,你现在只是个妾!”韩延青刻意加重语气。 凌雪心里恨得不行,可她现在没了侯府千金的身份,若是再不能得到姜穗宁的承认,她连留在侯府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分分钟就会被赶出家门。 外面的日子哪是人过的? 她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重新跪到姜穗宁面前,委委屈屈道:“夫人,凌雪知道错了,求夫人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跟其他姐妹争风吃醋,一心一意伺候夫君……” “雪姑娘,你又错了。” 姜穗宁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我想你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态度,你现在只是三房的一个妾,有什么资格管三爷叫夫君?” “还有,和主母说话时态度要端正,不要一口一个我啊我的,要自称‘婢妾’,记住了吗?” 凌雪压下喉间的腥甜,咬着牙说:“多谢夫人教诲,婢妾记住了,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夫人和……主君。” 她又重新给姜穗宁端了茶,这回茶杯没有出幺蛾子,稳稳当当落到了姜穗宁手上。 她端起来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冲凌雪摆摆手,“好了,雪姨娘可以回去了。” 凌雪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这就完了? 姜穗宁就没有……没有什么要表示的吗? 她下意识地望向韩延青。 韩延青手握成拳,抵着下巴咳嗽了两声,“那什么,姜氏,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要给阿雪的吗?” 姜穗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拍着桌子笑出了声。 “哟,我还以为雪姨娘当惯了侯府小姐,看不上我这商户女的东西呢。” 她不紧不慢地解下荷包,从里面摸出一个花生形状的金锞子,随手一丢,骨碌碌地滚到凌雪身前。 姜穗宁冲她挑眉一笑,“喏,这花生可是好意头,祝雪姨娘早生贵子,最好再生个序哥儿一般聪明伶俐的儿子……” “你这个贱人!” 凌雪瞬间红了眼,发疯一般冲上来。 彩秀和青鸾早有防备,立刻挡在姜穗宁身前,一左一右地制住了她。 凌雪还在拼命挣扎,状若疯魔:“不许你提序哥儿!他是我儿子,我的儿子!” 韩延青怒视着姜穗宁,“你说话也太过分了。” “我说的再过分,也比不上你们做的过分。” 姜穗宁端起手边没喝的茶,抬手就泼了韩延青一脸,“狗男女,一起滚出我的院子!” 韩延青气坏了,“姜穗宁,你疯了吗?连我也敢泼?” 姜穗宁比他更理直气壮,高高地抬起下巴,“不满意?那你休了我啊!” “你!” 韩延青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能气得摔了拐杖。 拐杖丢出去了,可屋里伺候的人就跟集体眼瞎了似的,没一个帮他捡回来的。 韩延青只能一瘸一拐地自己去捡回来,还放了句狠话:“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凌雪还在发疯,不停地咒骂姜穗宁。 青鸾在她背上某处一点,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姜穗宁皱着眉,“把雪姨娘送回自己院子,以后不许她踏入棠华苑半步,我看见她就心烦。” 青鸾和彩秀应是,直接把人拖出去了。 韩延青看了姜穗宁一眼,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最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 过了几天,姜穗宁找时间回了一趟娘家。 “阿姐!” 姜莳一听说她回来兴奋坏了,从演武场一路狂奔过来,出了一身的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姜穗宁见到他这样吓了一跳,“你又跑哪儿疯去了?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姜莳咧着牙冲她摇头,“我没事儿,刚才二哥陪我过招来着,他说我身板太弱了,不多锻炼锻炼,怎么熬得过三天的乡试啊。” 姜穗宁想起来了,“你今年就要下场?不是去年刚考上秀才吗?” 姜莳一脸得意,“老师说我现在的学问在中与不中两可之间,今年秋闱可以下场试试,要是没中就当积累经验。要是中了……那我可就是大周朝最年轻的举人老爷了!” 姜穗宁却摇头,“不行,你听我的,今年不要下场了,再等三年吧。” 她没记错的话,前世的这一场秋闱,正好赶上了三天大暴雨,而贡院由于年久失修,被暴雨侵袭,夜里有不少考房突然塌了,还闹出了人命。 顺康帝后来下令彻查工部,还揪出了不少贪污工程款的蠹虫,在朝中来了一场大清洗。 考生分到哪间考房都是随机的,她可不想拿弟弟的生命安危去冒险。 姜莳小脸一垮,“为什么啊?阿姐难道不相信我吗,万一我今年就中了呢?再等三年,我可就十六岁了。” “十六岁的举人也是天才啊。” 姜穗宁耐心地哄着,“小莳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姜莳还有点不服气,小声嘟囔,“可我想快点考中,考中了就能给阿姐撑腰了。” 第103章 你回娘家弹棉花来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听到姜莳的话,姜穗宁怔了一下。 她还以为姜莳只是小孩子心性,年少气盛,一心想博个最年轻举人的名头。 原来他这样拼了命地努力,是想快点长大,好为她在夫家撑腰…… 姜穗宁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她的小莳,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这一世她定要护他周全,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稳稳当当走上仕途,将来做个青史留名的好官。 “傻小子,你的心意阿姐都明白,都记着呢。” 姜穗宁摸着他的脑袋,耐心地劝他,“但你自小身子骨就不如二哥三哥他们结实,如今又只有十三岁,还是太小了,你怎么跟那些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考生拼体力啊?” “而且先生不是说了吗,你现在的成绩也不一定能稳中,与其强行参加考试,累坏了身体,得不偿失,倒不如沉淀下来,再好好准备三年,到时候学问更扎实了,身体也更好了,说不定啊,还能一口气考个解元回来呢!” 姜穗宁为了劝住姜莳,简直是绞尽脑汁,找出了无数理由。 姜父原本是支持姜莳下场试试的,但听女儿这么一说,也改了想法,“你阿姐说得对,要不还是等三年后再考吧。” 姜莳还有点不服气,“可是……” 姜聿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拍得姜莳都晃了三晃。 他咧开大白牙乐了,“你看看,就你这小身板,能熬过三天考试吗?再说了,有我们几个哥哥给宁宁撑腰就够了,你小子着什么急啊。” 姜莳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生气,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拿他当小孩子? 他现在可是全家最有学问的人好不好? 姜莳低下头,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他们越是不让他考,他偏要去考个举人回来,一定能吓阿姐一跳! * 姜穗宁去了后院看姜母,正好赶上她在清点库房,让丫鬟们把库房里积压的旧布料都拿出来晒一晒,检查有无虫蛀,若是有褪色、勾丝的,便拿出来抓紧用了,或是赏给下人。 姜穗宁立马跟着忙活起来,时不时就问姜母这个如何处理,那个能不能给她带走。 姜母被她小蜜蜂似的绕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竟忘了问她在侯府的事。 直到姜穗宁又打开一间小库房,看到正中间的架子上摆着一把古琴,惊喜地出声:“我的‘九霄环佩’怎么在这里?” 姜母在她身后叹气:“当年你嚷嚷着要学琴,你父亲遍寻各处才找来这把唐代古琴,又请了宫廷乐师来给你上课。结果你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嫌练琴枯燥无趣,不如打算盘来得痛快。” 这价值万金的古琴,最后还不是要落得在库房里吃灰的下场。 姜穗宁吐了下舌头,为自己狡辩:“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哎呀,快把它搬出来,这么好的宝贝,怎么能在库房里受潮呢。” 姜母疑道:“你怎么突然又想起弹琴来了?” 姜穗宁冲她眨眨眼,“女儿想陶冶一下情操行不行?” 不等姜母再问,她便一溜烟地跑了,头也不回地喊:“阿娘,一会儿帮我把琴保养好了再送来啊!” “这孩子……” 姜母望着她雀跃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成了亲还跟小姑娘似的。 但一想到那糟心的侯府,又觉得女儿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总比每日以泪洗面,当个怨妇好多了吧? 姜穗宁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院子,没等多久,姜母就让人把重新保养,换了新琴弦的九霄环佩送来了。 她让丫鬟把琴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在一旁燃了熏香,摆好果子和茶点,仪式感拉满。 姜穗宁清清嗓子,端坐在古琴前,抬手轻轻一弹。 铮—— 好像一头狗熊在挠门。 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凝固。 果然,弹琴这种事是需要长年累月练习手感的。 她不信邪地找出压箱底的琴谱,翻了半天,眼睛一亮。 这首曲子她学过! 姜穗宁深吸一口气,照着曲谱磕磕绊绊地弹了起来。 虽然还是不好听,但至少能听出几个连贯的音节了。 就在她忘我地弹奏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姜娘子好兴致,这是回娘家弹棉花来了?” 姜穗宁一抬头,对上商渡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他正坐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的树杈上,背靠树干,屈着一条腿,绣着金线饕餮的袍角随风翻起,猎猎飞舞。 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商渡收回腿,轻巧地向下一跃,落到地面上,向她走来。 “你大哥请我来喝茶,我刚喝了一口,就听到有人在弹棉花,啧。” 商渡一脸嫌弃地指指耳朵,“快要被你毒聋了。” 姜穗宁有点脸红,她弹琴之前还特意让丫鬟们都出去呢,就是不想被人看到她的窘态。 她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我是太久没弹了,手生……你行你来啊?” 姜穗宁挑衅地瞪他,“什么琴棋书画插花点茶,本小姐至少都有所涉猎,你呢?你知道这琴有几根弦吗?” “七根。”商渡低头看了一眼,冲她轻勾唇角,“我识数,谢谢。” 姜穗宁:…… “那你又不会弹!”她恼羞成怒地喊了一句。 谁知商渡脸上笑意更深,慢悠悠地挽起袖口。 “谁说我不会了?让开。” 姜穗宁傻眼了,稀里糊涂地站起来,稀里糊涂地看着商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抬手轻拨。 一连串流畅的琴音自他指尖倾泻而出,这把历经千年的名琴,此刻仿佛获得了新生,在尽情地舒展释放。 姜穗宁直勾勾地盯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左手吟猱绰注,右手轻重疾徐,配合之娴熟,完全不是她这个半吊子能比的。 视线顺着指尖向上移,落在那张挺拔精致,俊逸如画的脸上。 这一刻的商渡,仿佛不再是那个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玄衣卫督主,而是花下抚琴,悠然写意的世家贵公子。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散。 商渡抬起头,对上姜穗宁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敲了一下。 “看傻了?” 姜穗宁回过神来,捂着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们进宫还要学才艺的吗?” 第104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额角几乎浮起几道黑线,无奈道:“是我儿时跟着母亲学的。”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温柔,看向虚无的远方。 “她琴弹得极好,与我父亲也是因琴结缘。” “小时候她常夸我这双手生得好看,注定是要用来抚琴的。” 姜穗宁下意识地抓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清冷如玉,只是虎口处和指尖有一层薄茧,隐约可见几道伤疤一样的刻痕。 “瑕不掩瑜,确实是一双美手。” 姜穗宁十分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商渡对她勾了勾唇,“看够了吗?” 姜穗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还掩饰地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语无伦次,“我就是看看,看看。” 说起来,她和商渡虽然幼年相识,却从未见过他的父母家人。 那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瞎眼瘸腿的阴郁老头,巷子的小孩都偷偷叫他鬼老爹,根本不敢在他家门口多逗留。 她小时候一直以为商渡是孤儿来着,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个琴技高超的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商渡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些。 就在她还想问问他母亲的事时,却听他突然道:“你好像有心事。” 姜穗宁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商渡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肯定:“你不开心。”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笑着打哈哈,“还不是被侯府那一摊子烂事给气的……” “不是因为这个。” 商渡摇头,又像是看穿了她的掩饰,语气带了些嘲讽,“那可是你一手策划的大戏,怎么可能让你烦心?” 姜穗宁语塞,沉默了一会儿,她抬手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 明明她觉得自己装得挺好的,就连家人们都没看出来…… 商渡轻拨了一下琴弦,“乐以寄情。就算是弹棉花也不例外。” 姜穗宁瞪他。 商渡语气促狭,“谁让你不弹算盘珠子,改弹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就像她小时候,明明是个最惫懒的性子,可只要心情不好了,就会一直不停地走啊走,仿佛不觉得累似的。 最远的一次,都差点走到城外去了,把姜家父子几个都吓了个半死,翻遍了整座城。 姜穗宁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双眼放空,拖长了调子。 “你说……如果为了救一个人,却害死了更多的,本来不该死的人,那是不是就代表这事儿做错了?” 她最近夜里都睡得不安稳,总是会想起白氏和序哥儿。 她甚至会想,如果她一开始没有让姜家的商队帮忙,救了韩延柏一命,白氏就不会求子成魔,就不会被韩老夫人毁了名节,就不会害了序哥儿? 重生是老天赋予她的机缘,她真的可以凭借预知的能力,就肆无忌惮插手干涉别人的人生吗? “救人本没有错,但也要看救的是什么人,他人的牺牲值不值得。” 商渡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送你一句话:慈不掌兵。” 姜穗宁眨巴眨巴眼,“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上战场的将军。” “一个道理。” 商渡脸上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还有几分果决狠厉,“只要你坚持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在达成目标之前,无论牺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为了怜惜手下将士的性命,这仗就能不打了吗?就要投降了吗?那不是将军,是懦夫。” “决定了就去做,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姜穗宁被他教训了一通,有点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你上过战场似的……” 额,如果上战场督军也算的话,那他好像是去过? 姜穗宁赌气似的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斜他一眼。 “商大督主,看来你对自己做过的事都不后悔了?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后骂你大奸臣?“ 商渡淡淡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瞳里涌动着她不懂的情绪。 他起身向院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 下午,姜莳吵着要姜穗宁带他出去玩。 姜穗宁哭笑不得,刮了下他的鼻子,故意道:“哎呦呦,是谁说还要考举人呢,怎么还想着出去玩呀?” 姜莳冲她做了鬼脸,“你们不是都不许我今年下场嘛,那我还有三年时间备考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好阿姐,你就陪我去玩儿吧。” 姜母也跟着说:“是啊宁宁,你带小莳出去转转,就当是散散心了。” 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还不肯和离,但只要有机会,她还是希望姜穗宁能多在外面跑跑,就像还没出嫁时那样。 姜穗宁答应了,领着姜莳往外走,正好碰上丫鬟引着一对母女过来,像是姜母的客人。 姜穗宁带着弟弟,站在路边回避礼让。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过,把那位小姐手里的帕子吹掉了。 她转身去捡,正好和姜穗宁来了个面对面。 姜穗宁看清她的长相,脱口而出:“申玉芝?!” 那位小姐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的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姜穗宁心里简直有一万匹野马狂奔而过。 她当然知道,因为这就是她前世的那个冤种大嫂啊! 她不是跟阿娘说过,不要和申家结亲了吗,为什么申玉芝还能来姜家作客? 姜穗宁警惕地左看右看,突然想起大哥姜逸已经去铺子了,不在家,这才松了口气。 她回过神来,对上申玉芝和她身旁那位夫人,两道疑惑的视线,连忙解释:“我,我曾经听过申小姐的闺名,刚才一时冒犯了,请见谅。” 申玉芝信了,矜持地冲她点点头,“那应该是姜夫人跟你说的了,我也听过你的名字。” 这时她旁边的夫人哼了一声,态度有些傲慢,“身为出嫁女,隔三差五就往娘家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姜穗宁皱了下眉,还没等开口,姜莳已经忍不住跳出来。 “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我阿姐想什么时候回便什么时候回,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与你何干?!” 第105章 她绝对不能进姜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申母自诩五品官夫人的身份,就是来姜家作客,也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冷不防被一个少年指着鼻子骂,脸都气红了。 “哪里来的小猢狲,你可知道我是谁?” 姜莳还要开口,被姜穗宁一个眼风止住。 她上前一步,将姜莳护在自己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家小弟是正儿八经的姜家四少爷,这里是姜府,是他从小长大的家,难道我们姜家人自己的家事,还要对夫人一一交代吗?” 姜莳还是没忍住,从她身后探出头,“就是,我乐意让我阿姐在家住一辈子,要你管?” “小莳,不许对客人无礼。” 姜穗宁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眼风扫过申家母女,意有所指,“做人就要懂得看人眼色,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如今你是在自己家里,可以任性妄为。可要去了别人家,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也不怕人家给你打出去?” 这一通指桑骂槐,气得申母直跳脚,冷笑:“你们姜家就是这样待客的?玉芝,我们走!” 说着就要拉上申玉芝离开。 “母亲息怒。”申玉芝却挣脱申母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又道:“我们今天是来给姜伯母道谢的,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申母似乎被她劝动,不甘心地转回来,重重哼了一声,越过姜穗宁和姜莳姐弟,往姜母的院子走去。 申玉芝连忙跟上,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姜穗宁一眼。 只是今天的阳光太热烈,照得人睁不开眼,姜穗宁没看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人已经走远了。 姜莳气鼓鼓地一跺脚,“什么人嘛,一边嫌弃阿姐,一边还想和咱们家结亲,我才不要这样的嫂嫂!“ 姜穗宁忙问他:“你可知道她们是谁?最近常来家里吗?” 姜莳眨眨眼,“不知道啊,但最近阿娘见了不少夫人小姐,肯定是在给大哥二哥三哥选媳妇儿嘛。” 不提三哥人还在外地,没看大哥二哥最近都不敢回家了嘛。 幸好他年纪小,还不用考虑娶媳妇儿的问题。 姜逸今年二十三,姜聿和姜瑄是双生子,今年也二十岁了。 三个儿子老大不小都没成亲,动不动就天南海北到处跑,简直快成了姜母的心病。 自从姜逸进宫献宝得了授官,姜家在京城官宦之家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姜母索性开始广撒网,争取一口气把三个媳妇儿都定下来。 姜穗宁想了想,让姜莳先去马车上等她,她则折返回后院,找来姜母身边最得力的冯妈妈问话。 冯妈妈是姜母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府里的管家,小时候还奶过姜穗宁一阵子呢,算是她半个乳母,关系很亲。 因此姜穗宁也不绕圈子了,一见到冯妈妈就问:“申玉芝最近常来家里吗?我不是跟阿娘说过,申玉芝不能当我大嫂吗,她怎么还和她们见面?” 冯妈妈不明就里,如实道:“小姐说的话夫人都记着呢,那次和申家相看后,就找个理由回绝了,说是和大少爷属相不合。” “后来有一次夫人出门上香,恰好遇到申小姐家的马车坏了,夫人好心搭了她一程,她便借着上门道谢的由头,隔三差五就来陪夫人聊聊天。” “夫人对她印象不错,还跟我商量过,就算申小姐当不了姜家未来的宗妇,许给二少爷或者三少爷也不错……” 姜穗宁立马拒绝:“不行,谁都不行。申玉芝绝对不能进我们家的门!” 冯妈妈被她激烈的态度吓了一跳,“小姐,为什么啊?我看那申小姐虽然被老城阳侯夫人养得傲气了些,可长相性格都不错,又有个五品官的父亲,咱们家还算是高攀了呢。” “妈妈,你和阿娘的想法都该改改了,别动不动就觉得我们姜家低人一等。” 姜穗宁小脸严肃地看着她:“我是你从小看大的,你知道我从来不说假话骗人。妈妈你信我,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保证给几个哥哥都找到最好的妻子。” 她推着冯妈妈往外走,“总之你帮我看着阿娘,千万别让她稀里糊涂跟申家结了亲。” 送走了冯妈妈,姜穗宁还觉得不保险,又去前院找了一趟姜父,说了申家的事。 姜父平时并不拘束妻子的交际圈子,只要她和对方相处愉快即可。 听说申家主动三番五次上门来,结亲的意愿十分强烈,甚至不拘是姜家哪个儿子时,姜父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啊。以申家的门第,又是女方,犯不着这样上赶着吧?” 老话说抬头嫁女,女方在结亲时总会拿一拿架子,这样才显得自家女儿金贵,以期夫家好生对待。 姜穗宁也在飞快思索,前世没有她的阻挠,申玉芝顺利和姜逸相看结亲,把姜家闹得天翻地覆。 这一世她出手拦了拦,把姜逸支出京城,错过了相看。按理说以申氏二十岁的年纪,应该更急着找下一家才对。 她怎么偏偏就盯上姜家不放了呢? 突然,她想起了前世姜家被抄家流放的罪名,神情一凛。 “父亲,申家背后,很可能是那位。” 姜穗宁冲姜父比划了一个“二”,又指了指天上。 二皇子?那不就是……太子?! 姜父悚然,沉了语气,“那位……看上姜家的银子了?” 别看如今六皇子成了朝中新贵,但他毕竟还年轻,贤妃出身也不高,他顶多算是刚刚入局,摸到了夺嫡之争的边边。 要说朝堂上这十几年来真正的储位之争,还得看大皇子和太子,也是立嫡与立长之争。 大皇子是顺康帝长子,生母是贵妃,实际上的六宫之主,大皇子本人更是骁勇善战,深得武将集团的拥护。 太子行二,是中宫皇后嫡出。皇后与顺康帝是少年结发夫妻,感情甚笃,皇后生二皇子时大伤元气,拼了半条命,奄奄一息之际,顺康帝为了给皇后冲喜,将刚出生的嫡子立为太子,昭告天下。 可惜皇后只坚持了几个时辰,还没熬过第二天便香消玉殒。 太子的生日,也成了元后的祭日。 自此顺康帝对嫡子越发偏爱,几乎是不假于人,亲手照顾养大的。 太子是嫡出,对于讲究嫡子传承的读书人来说,天然就是正统,是一面值得追随的鲜明旗帜。 嫡与长,文与武,这些年来大周朝堂就没有消停过,拉帮结派,互相攻击,唯有顺康帝安坐钓鱼台,掌控着朝堂平衡。 但重活了一世的姜穗宁知道,顺康帝老了,而他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他很快就要压制不住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了。 那是天下仅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皇权宝座,储位之争何其惨烈,而姜家就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的棋子。 第106章 我宁愿你永远都长不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前世,就在太子被废后不久,姜家本来好好做着皇商,却突然因为贡入宫中的一批药材出了差错,险些害死顺康帝一位有孕的妃嫔,因此获罪,家产全部充公,全家被流放。 现在想来,这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姜穗宁不信她的父兄会在这种大事上出了这么要命的纰漏。 现在想来只有一种可能,申玉芝和她的家族早已暗中投靠了太子。 前世申玉芝嫁入姜家,成了长子媳妇,又赶走其他几个兄弟,独占姜家财产,如此贪婪反常,就是想把姜家变成太子的钱袋子。 可惜太子谋逆失败,被顺康帝废黜幽禁,连带着这些“怂恿”太子谋反的同伙都没有好下场,甚至比太子本人更惨。 毕竟顺康帝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错呢,一定都是身边的奴才带坏了他。 所以姜家就遭了无妄之灾。 姜穗宁从结论倒推,越想越觉得合理。 姜父也信了她的判断,连连保证:“我们家就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绝对不能掺和进这种砍头的大事里。” “你阿娘虽然耳根子软了些,但有一点好,她绝不会自作主张,背着我定下儿子的亲事。宁宁你放心,你哥哥们的亲事我会亲自把关,这个什么申家,是万万不行的。” 姜穗宁点头,又趁机提要求,“父亲要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一定要来跟我说一声。毕竟我嫁到侯府,借此也结交了不少夫人小姐,比你们更了解后宅这些弯弯绕绕。” 姜父失笑,揉揉她的脑袋,“知道了,小管家婆,怎么连你哥哥们的亲事都要管。” 姜穗宁假装生气,“难道我嫁了人就不姓姜了吗?父亲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姜父神情中带着慈爱和纵容,“怎么会呢,宁宁永远是我们姜家的大小姐,这个家你永远都能说了算。” 前阵子平远侯府闹出丑闻,姜父都跟姜母商量过,把女儿接回家养一辈子算了,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是姜母说姜穗宁不肯跟她回家,似乎还有事情没做完,姜父这才暂时作罢。 许久不见,他仔细地打量着女儿娇艳如鲜花的面容,突然感慨:“你嫁人还不到一年,怎么却好像长大了这么多?” 去年这个时候,他的宁宁还会拽着他的袖子撒娇,管他要银子买首饰呢。 如今却能站在这里,与他冷静分析朝堂局势了。 姜穗宁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她要怎么告诉父亲,她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在侯府熬了快二十载岁月了。 她哪里还会有其他十七八岁女孩儿那样天真烂漫的心性呢? 姜穗宁使劲把眼泪憋回去,再抬起头时又是明媚笑靥,“那是因为人家长大了,懂事了嘛。好了,我要带小莳逛街去了。” 姜穗宁像从前没嫁人时那样,冲姜父伸出一只手,歪着头笑得狡黠,“爹爹,你懂的哦。” 姜父哈哈一笑,从袖子里掏出满满一荷包的金锞子,塞到她手里。 “看中什么就买,钱不够了就去铺子里支。” 姜穗宁眼角眉梢都漾开了笑意,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 姜父看着她蹦蹦跳跳,小女孩儿似的雀跃背影,轻声说:“我宁愿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这么开心才好。” 他叫来管家,“去把夫人这段日子见过的女眷都整理出来,写一份名录给我。” * 姜穗宁上了马车,就见姜莳噘着嘴,都能挂油瓶了。 他嘟囔:“阿姐你去干嘛了?我都快等得睡着了。” “找父亲说了几句话。” “哦……” 姜穗宁一句话就让姜莳成功闭嘴,乖乖坐好了。 马车辘辘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大街。 姜穗宁带着姜莳一路边逛边买,出了银楼又进书局,还有东边的点心铺,西边的博古斋,仿佛散财童子下了凡,让整条街的掌柜都乐开了花,全程一对一贵宾级服务,恨不得从街头送到街尾。 二人逛得正起劲,忽然被一位面色白净无须的陌生男子拦住。 他一开口,嗓音有些尖利阴柔,“请问可是姜娘子?我家主子就在对面茶楼,想请您上去喝杯茶。” 姜穗宁微微蹙眉,“我不认识你,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宽大袖口中探出一个“六”的手势来。 六皇子? 他为什么要见她? 姜穗宁下意识地觉得来者不善,正想推辞,“这位公……这位大人,我今天带着弟弟出门,不方便,不如改日……” 那人轻哼一声,语气微微带了威胁,“姜娘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家主子要见你,你以为是你能拒绝的?” 说话间,周围突然多出几个眼神凌厉,步伐稳健的练家子,朝着姐弟俩不断靠近,将他们围了起来。 姜莳没听懂姜穗宁和公公打的哑谜,但还是勇敢地站在她前面,板着小脸:“你们想干什么?再不让开,我可就喊人了啊。” “小莳。” 姜穗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对那位公公点了点头,“劳烦带路。” 公公转身向外走去,姜莳急了,“阿姐,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嘘,我知道。” 姜穗宁牵住他的手,定了定神,“别怕,跟紧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姜莳更加用力地握住她,“我是男人,是我保护你才对。” 姜穗宁不由失笑,紧张的心情反而缓解了几分。 姐弟俩跟着那位公公去了对面的茶楼,进入一间布置清幽的厢房。 她飞快扫了一眼,屋里坐着三个人,除了六皇子,还有陆锦瑟和陆锦瑶。 姜穗宁扯了下姜莳,福身行礼,“给六殿下请安。” 六皇子见到她眼睛便是一亮,想也不想地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陆锦瑟见她真的坐下了,瞬间发火,“姜穗宁,你居然不给我行礼?!” 她可是六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妃! 姜穗宁装作被她吓了一跳的模样,“哎呀,六皇子妃娘娘,恕我眼拙,一时没认出来,您最近好像有些许……圆润啊?” 被贵妃罚禁足抄经,一不小心吃胖了十斤的陆锦瑟:…… 扎心了! 第107章 你敢伤他,我和你拼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万寿节上,陆锦瑟教训姜穗宁不成,反被她在贵妃面前告了一状,被罚禁足一月,抄宫规百遍。 贵妃可是后宫中说一不二的主儿,她亲自发了话,那就是实打实的惩罚。 陆锦瑟被单独关进了宫中教训低位妃嫔的静室中,不许她带宫女伺候,一日三餐都由外面送进来,还有两个嬷嬷轮流看守,完全不给她任何放水偷懒的机会。 陆锦瑟没日没夜地抄宫规,吃的都是御膳房最低一等的膳食,连点荤腥都见不到,天天都是萝卜白菜。 又听说六皇子在外面过得逍遥,不但没想办法为她求情,还趁着她不在又纳了两个美人,简直快要气炸了。 她越生气就越饿,越饿就越想吃东西,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大吃特吃。 一个月禁足结束,她的腰围不知不觉中粗了两圈,脸蛋也从小瓜子脸变成了大南瓜脸。 今日一见到身段窈窕,相貌昳丽的姜穗宁,又发现六皇子的眼珠子都快粘到她身上了,陆锦瑟和妹妹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真该刮花了这张狐狸精的脸,省得她出来乱勾人! 但陆锦瑟也只敢想想而已,六皇子还在呢,必然不能让她动手。 她磨了磨牙,对姜穗宁皮笑肉不笑,“我可是天家儿媳,享了泼天的权势富贵,这叫皇室风度。像你这样风一吹就倒的,怕不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姜穗宁抬手轻抚过脸蛋,冲她妩媚一笑,“六皇子妃娘娘真会说笑,我可不懂什么投不投胎的,人家只是天生吃不胖罢了,真是愁人啊。” “你!” 陆锦瑟眼睛都红了,却突然被妹妹拦住,“姐,别跟她废话。” 陆锦瑶瞪着姜穗宁,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叫你过来,就是让你识相一点,赶紧自请下堂,给我和延青哥哥腾地方!” 姜穗宁装作吃惊的模样,“陆二小姐,你好歹也是武威将军家的嫡女,外面有那么多青年才俊等着你挑选,你为何非要盯着我夫君不放呢?” 她打量着陆锦瑶的状态,感觉她比上次来侯府的时候也胖了一点,小肚子那一圈鼓鼓的,腰带都快束不住了。 姜穗宁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看向陆锦瑟,一脸诚恳,“六皇子妃娘娘,你和陆二小姐可是嫡亲姐妹,你得劝劝她,千万不能跳进平远侯府这个火坑啊。” 她掰着手指头数:“我夫君遭了陛下厌弃,被赐了一头‘猪妾’,在京城都出名了。他自己还道德败坏,跟名义上的姐姐私通生子,后院还有无数莺莺燕燕,十分风流……如今平远侯府的爵位也被撸了,等老侯爷百年,韩家就会彻底跌落勋贵圈子,这这,实在不是一门好亲事啊。” 陆锦瑟脸色难看,她当然知道平远侯府嫁不得,可谁让小妹猪油蒙了心,眼里只有韩延青呢?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 陆锦瑟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对姜穗宁说:“既然你也觉得韩延青不是良配,那你又为何吊在一棵树上呢?不如你们写份和离书,一别两宽,以姜家的财力,你将来未必不能再嫁个好人家啊。” 姜穗宁瞪大眼睛,仿佛被她的话吓住了,“这怎么可以?女子出嫁从夫,讲究从一而终……我已经是韩家的媳妇,怎么能做出和离改嫁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她飞快瞥了陆锦瑶一眼,小声嘀咕:“再说你们明知道我夫君不好,还上赶着要嫁给他,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陆锦瑶忍无可忍,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姜穗宁面前,示威地看着她:“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延青哥哥早就做了夫妻,他说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当初是被家里逼着才娶你的,你识相一点,不要阻碍我们的幸福!” 姜穗宁趁她不注意,偷偷从袖口里摸出今天新买的百花醉胭脂,拧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花香袭来,陆锦瑶面色一变,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姜穗宁恍然大悟:“原来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陆锦瑟连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又对姜穗宁说:“没错,我妹妹腹中已有骨肉,孩子等不得了,你必须赶紧给她腾地方!” 姜穗宁忽然收起害怕吃惊等示弱的神色,不紧不慢地坐在了绣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姐妹俩。 “是啊,孩子等不得,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为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腾地方?” “你说谁是奸夫淫妇?” “无媒苟合,未婚先孕,难道你不是?” 姜穗宁冷笑,“反正我才是和韩延青拜了天地,上了族谱的正室嫡妻,你想大着肚子进门,不如现在跪下来给我敬杯茶?” 陆锦瑶瞪她:“你做梦!” 她眼珠一转,注意到跟在姜穗宁身后,满脸怒容的姜莳,忽地身形一转来到他身后,一把掐住他的喉咙,袖中滑出一把短刀,刀尖抵上他的脸。 “小莳!” 姜穗宁大惊,倏地起身,“你想干什么?你别碰他!” 陆锦瑶虽然怀着孕,可她想制住姜莳还是很容易,闻言挑衅地勾唇一笑。 “听说你弟弟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是个神童啊。你们姜家一窝子铜臭味,倒是出了个读书的好苗子。” “你说,我要是在他脸上来这么一下,他还能去参加科举吗?” 陆锦瑶笑得恶劣,锋利的匕首离姜莳的脸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不住地来回划动着。 姜穗宁心都提起来了,颤声道:“陆锦瑶,你最好把刀拿稳了,你要是敢伤到他半点,我跟你拼命。” 大周科举非常注重读书人的形象,不许有残疾,不许有面貌损毁,甚至长得好看还会额外加印象分。 若是姜莳被毁容,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入仕了。 “阿姐,别管我,我不许有人威胁你!” 姜莳小脸发白,浑身汗毛竖立,却还是勇敢地冲她大喊。 气得姜穗宁喊他闭嘴别乱动。 她深呼一口气,沉声道:“你放开我弟弟,我答应你。” “真的?你可别想跟我耍花招。” 陆锦瑶半信半疑,又补了一句,“我是不会做妾的,我一定要当延青哥哥的正室妻子!” 姜穗宁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咬着牙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坐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堂堂正正进侯府大门。” 第108章 将来许你个贵妃之位如何?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没听出她言语中的陷阱,只当她是同意让出正室之位,立刻松开姜莳,嫌弃地推到一边。 姜穗宁连忙上前,拉着他上下查看,“没受伤吧?” 姜莳摇头,神情越发着急,“阿姐,你怎么能答应她呢?” 姜穗宁故作轻松地笑笑,“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回家吗?” 姜莳气得跺脚,“这,这不一样!” 韩延青不配做他姐夫,阿姐要走,也得是被姜家风风光光接回去。 而不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疯女人逼走! 陆锦瑶计谋得逞,心情大好,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对姜穗宁摆摆手,“行了,你可以走了,赶紧回去帮我办妥一切,我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了太久。” 她挺着肚子,示威地看着姜穗宁,“别想耍花招,别拖延时间,否则我就打断那小子的腿。” 陆锦瑶看出姜穗宁对这个弟弟十分在意,可谓是死死抓住了她的软肋。 姜穗宁冷冷瞪了她一眼,拉着姜莳离开。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在她要下楼时,身后忽然传来六皇子的声音,“姜娘子留步。” 姜穗宁一愣,转过身来,语气平淡:“殿下还有事吗?” 六皇子走近几步,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味,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一抹雪颈,眼中痴迷之色更甚。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其实锦瑟说的也没错,韩延青确实不是你的良配。” 姜穗宁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想得罪了这位天潢贵胄,只得扯了扯唇,淡淡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陆锦瑶仗势欺人,我不让位又能怎样?” 六皇子忽然抓住她的手,一脸深情:“姜娘子美貌聪慧,令人一见倾心。等你离开了侯府,我一定将你好好安置,绝不会嫌弃你是再嫁之身。” 姜穗宁吓了一跳,使劲挣脱,“殿下慎言!” 不是,他有病吧? 可她越是抗拒,六皇子就越觉得美人充满乐趣,摸着下巴自以为帅气地一笑,压低声音:“等我将来……一定许你个贵妃之位,如何?” 姜穗宁惊恐地瞪大眼睛。 完了,六皇子真的疯了。 她不再犹豫,拉上姜莳果断冲下楼梯跑了。 六皇子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惊慌失措,如同小兔子一般的背影,志在必得地勾起唇角。 “殿下,殿下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陆锦瑟出了房间来找,就见六皇子站在栏杆旁笑得一脸花痴,不由抬高声音。 六皇子回过神来,连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没什么,我出来透透气。” 陆锦瑟打量着他,冷哼一声,“殿下不会是看上那个小贱人了吧?” 六皇子板起脸,“你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妃,怎么一口一个贱人,粗俗!” 陆锦瑟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气得跺脚,“殿下,您已经纳了四个美人了,如今还要让一个残花败柳来碍我的眼吗?” “谁说我要让她进宫了?” 六皇子早就做好了金屋藏娇的打算,等姜穗宁离开侯府,就把她接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宅子里,这样他们就可以夜夜笙歌,还不用被陆锦瑟盯着了…… 他越想越美,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锦瑟不知道他的想法,松了口气,又去拉六皇子的衣袖,“殿下,今天多亏了您,我们才能逼姜穗宁答应让位,这份恩情,我们陆家记下了,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你我夫妻一体,说什么报不报答的。” 六皇子哄了她两句,又感慨:“可惜平远侯府丢了爵位,不然二妹嫁过去,倒也不失为一桩助力。” 陆锦瑟连忙道:“不如殿下想法子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毕竟锦瑶嫁得好,咱们的赢面就越大啊。” 她知道六皇子有争储之心,她自然也想当皇后。 六皇子没有亲生的姐妹可以拿来和朝臣联姻,但陆家还有锦瑶啊。 陆锦瑟说这话,一半是为六皇子的大业,一半也是为了自家妹妹的幸福。 六皇子点了下头,“知道了,我找机会跟父皇说说。不过也要等二妹嫁过去之后,否则咱们不是白白为人做嫁衣吗?” “殿下放心,姜穗宁不敢不听咱们的。” 陆锦瑟攥紧了帕子,她早晚还要狠狠给姜穗宁一个教训。 * 回去的路上,姜莳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蔫蔫的。 姜穗宁担心地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被那个疯婆子吓到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莳摇头,闷闷道:“阿姐,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如果他没有吵着要出来逛街,阿姐也不会被那些人带走威胁…… “傻小子,你以为躲得过今天就行了吗?” 姜穗宁失笑摇头,眼神微沉,“陆锦瑶怀了孩子,她等不得,陆家再惯着女儿,也不会让她未婚生子。她就是今天不找我,早晚也会找上门来。” “至于你说的拖累?呵,在武威将军府面前,我们全家加起来都不够他们看的。” 官与商之间有如天堑,是一辈子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姜莳不服气地辩解,“可是大哥已经被授官了啊,听说陛下还很欣赏他……” “一个八品虚衔,空有陛下一句欣赏有什么用?陛下又不是咱们爹,还能管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姜穗宁摸着他的脑袋,趁机劝学,“所以小莳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状元,当大官,咱们姜家以后可就靠你改换门庭了。” “我明白,我一定会努力的。” 姜莳郑重地应下,过了一会儿又惴惴地问:“阿姐,你真要给那个女人让位啊?” 姜穗宁勾唇浅笑,“我倒是想走,就怕有人舍不得放呢。” 姜莳听糊涂了,“那你怎么答应让她进门?平妻、并嫡制度早在前朝就被废了,这样做是犯法的啊。” “好了,这些不用你操心,阿姐自有办法。” 姜穗宁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景,眸光闪动。 六皇子真以为自己得了几句陛下夸奖,有了几个拥趸,就能和大皇子、太子相争了? 他其实就是个最先出局的无脑炮灰。 陆锦瑶想用姜莳的前途威胁她? 那她就好好布一个局,把他们都一网打尽。 第109章 小娘家里也有读书的兄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离开茶楼后,姜穗宁先把姜莳送回家。 姜莳下车前还恋恋不舍,“阿姐,真的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姜穗宁笑着拍拍他,“别急,来日方长。” 她拿出一封信,“帮我把这个交给大哥,他看到就明白了。” 又补充:“你不许偷看哦。” 既然已经决定入局,有些事也该提前准备起来了。 姜莳小脸鼓成河豚,“我才没那么幼稚呢!” 他捏着信封,低下头蔫蔫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儿,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姜穗宁不由失笑,“傻小子,不给你看是怕你读书分心,再说我是和大哥商量铺子里的事儿,你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姜莳简直就是姜家的一个“奇葩”,从小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算账也算不明白,只喜欢看书。 他七岁那年,姜父给他一个铺子练手,结果姜莳差点连自己都给赔出去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幸好他在读书方面极有天赋,这让姜父大喜过望,全力栽培小儿子读书科举。 姜莳也不负所托,才十三岁就考中秀才了。 听了姜穗宁的解释,姜莳这才勉强哼了一声,摇了摇信封,“好吧,我一定亲自送到大哥手上。” 他站在门口,目送着姜穗宁上了马车,调转方向重新出发,直到出了巷子口看不到了,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真烦,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问了门房,得知姜逸还没回府,姜莳便先去了姜母那里。 “小莳回来了。不是和你阿姐逛街去了吗,怎么不高兴?” 姜母把小儿子搂进怀里。 姜莳看到桌上待客的茶点还没收起来,眼珠一转,赶紧告状:“阿娘,你以后不要再见那个姓申的了,她们家根本就看不起我们,那个老太婆还骂我!” 姜母一惊,“她骂你什么了?” 她刚刚招待了申氏母女,聊得挺投缘啊。 她还寻思着,要不要下次叫姜聿过来露个面,两边相看相看呢。 姜莳气鼓鼓的,“她先说我阿姐没规矩,说出嫁女不该老往娘家跑。我说我就乐意让我阿姐回来,她又骂我是小猢狲……” 姜母气得柳眉倒竖,“岂有此理!” “阿娘,我可不要这样的嫂嫂,还没过门就嫌弃阿姐,那阿姐以后可怎么办啊?” 姜莳揉眼睛装哭,“阿姐在侯府过得那么惨,早就该回来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愿意养她一辈子!” 姜母生气过后,又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小莳说得对,你阿姐就是在家住一辈子也是应该的,谁也别想破坏了你们兄弟姐妹的感情。” 还不等姜父找她,姜母已经在心里判了申玉芝出局。 以后再相看儿媳妇时,必须加上一条:一定得接受家里有个不嫁人的姑奶奶才行。 等到姜逸回来,姜莳又赶紧去了他的院子,“大哥,这是阿姐给你的信。我可没有偷看哦。” 姜逸笑着摸摸他的小脑瓜,“知道了,谢谢小莳。” 他抽出信纸飞快扫过,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得凝重,半天都没说话。 姜莳被勾起了好奇心,踮起脚尖去看,“阿姐给你写什么了?” 姜逸回过神来,三两下收起信纸,匆匆道:“别闹,我要去见父亲了。” 信里的内容事关重大,他一个人做不了主。 姜逸走出院子才反应过来,宁宁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让他去说服父亲吧? 他边走边无奈摇头,这丫头的“神通”真是越来越骇人听闻了。 常平仓……若是真出了问题,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这是劫难,也是姜家更进一步的机会。 * 姜穗宁回到侯府,正处理今日积压的各项事务时,方小娘来了。 “小娘快坐。彩秀,去沏一壶君山银针,用最好的那罐茶叶。” 姜穗宁对她笑得热情,“听说小娘在别院就爱喝这个,对吧?” 方小娘眸光微动,笑着道谢,“三夫人有心了。” 她主动开口:“侯爷让我帮您管家,可我不过是一介粗人,在别院管管那十几个丫鬟婆子还行,这么大的侯府,每日来来回回几百口子人,方方面面都要管到,我实在是不知从何下手啊。” 姜穗宁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那小娘的意思是?” 方小娘试探着说:“我想从明日起,看看三夫人是如何处理各处回话的,先在旁边听着,大事还是由你做主,你看如何?” 姜穗宁拍了拍手,“小娘是个稳妥人,难怪老侯爷去了别院,身子骨和精神都大好了,都是小娘照顾得好啊。” 二人东拉西扯,看似漫无目的地闲聊,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姜莳身上。 “十三岁的秀才公啊,往前一百年都找不出这样的神童了。” 方小娘真心赞叹,又夸姜穗宁,“姜家的家风真是好,养出了你们姐弟这样的灵秀人才。” 姜穗宁谦虚地摆摆手,装作不经意地顺势问起:“小娘家中也有读书的兄弟?” 方小娘点头,“我有个弟弟,叫方昶,今年十五岁了,可惜还是个童生,远远不如姜五少爷出众。” “十五岁的童生也很不错了,多少人考到二十多岁还没个结果呢。我看方公子只是缺点运气,还有名师的指点。” 姜穗宁指尖轻叩桌面,想了想道:“小娘有没有考虑过送令弟去书院读书,比如青山书院?” “就是有曲大儒坐镇的那个青山书院?” “没错。” 方小娘显然也听过,面露踌躇,“听说青山书院每年考试招生,题目都很难,我弟弟之前只跟着一个老秀才念书,恐怕比不过那些家学渊源的学子……” 姜穗宁笑着道:“我家里和青山书院的山长有些交情,小娘若是不嫌弃,我叫我父亲写封推荐信,送你弟弟去那里读书如何? 方小娘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激动得脸都红了,“听说从青山书院出来的学子,最低都是举人起步,就连上一届的榜眼也是青山书院的学生呢。” “不过……三夫人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吗?怎么会认识书院的山长呢?” 方小娘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婉转地问出这个问题。 毕竟读书人一向不爱与商贾打交道,嫌弃他们一身铜臭味儿。 “读书人也要吃饭,也要花钱啊。” 姜穗宁淡淡道:“三年前我弟弟考上青山书院后,我父亲出钱给书院盖了三期学舍,又把书院旁边的那一片山头都买下来捐了,曲大儒还亲自给我父亲题了一幅字呢。” 第110章 除非我死,你这辈子别想离开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方小娘瞬间了然。 心中暗暗惊叹,不愧是首富姜家,这是用真金白银给小儿子铺了一条登天路啊。 难怪姜穗宁能轻轻松松拿出青山书院的推荐信来。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无法抗拒。 方小娘不安地搅着帕子,“三夫人为何要这样帮我?” 青山书院的推荐信,拿到外面都能换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姜穗宁浅浅一笑:“因为我相信,小娘是个聪明人。” “老侯爷那么大年纪,早年又在战场上受了一身的伤,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肯定是要走在小娘前头的。” “将来这府里是谁说了算,相信小娘心里自有判断。” 姜穗宁生了一双澄澈的杏眼,看似清纯无害,但当她认真凝望着你说话时,就有一种莫名令人信服的魔力。 她定定地看着方小娘,微微压低的语气充满蛊惑:“这是我给小娘的诚意,也希望小娘能拿出让我满意的价格。” 方小娘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 她和老侯爷差了将近三十岁,难道她跟着他,是因为什么见鬼的真爱吗? 韩老夫人当年能从宠妾上位成继室,那是天时地利人和,轮到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又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等老侯爷一死,她在府里就彻底没了倚仗。 夫家靠不住,能指望的就只有娘家了。 方小娘眼神郑重起来,对姜穗宁许诺:“只要我弟弟能进青山书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穗宁满意地笑了,语气中更多了几分亲切,“小娘这话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老侯爷的旧事,也好尽一尽晚辈的孝道。” 二人心照不宣地结成同盟,从此方小娘更不会与她争夺管家权了,每日来棠华苑点个卯,对姜穗宁的一应行事都是好好好,从无异议。 一些心思浮动的奴才也都消停了,知道姜穗宁依然是侯府内宅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 前院,韩延青的伤养得差不多了,第一时间来了棠华苑。 姜穗宁没给他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韩延青清清嗓子,不自在地解释,“我……父亲已经狠狠教训过我了,让我收心跟你好好过日子。” 姜穗宁忽然笑了,冷冷看了他一眼,“三爷身边群芳环绕,还有外面的野花等君采撷,哪里还用跟我过日子啊。” 韩延青一愣,“什么外面的野花?” 姜穗宁懒得和他绕弯子,“陆锦瑶,她前几天找我了,要我给她腾地方呢。” 韩延青腾地站起来,眼神慌乱,“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们俩如何恩爱呗。” 姜穗宁白他一眼,抛出一个惊天大雷,“她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再不想法子遮掩过去,我都担心你哪天被陆将军暗杀了。” 哗啦一声,韩延青不小心打翻了茶具,满脸不可思议,“她怀了我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他前阵子努力“耕耘”,腰都快废了,也没听到曼娘和蕊姬谁有好消息。 怎么偏偏就是陆锦瑶呢? 姜穗宁私下算过日期,韩延青和陆锦瑶鬼混那阵子,她还没给他下绝育药,所以才弄出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她叹了口气,一脸好心地对他说:“陆二小姐肚子里的,说不定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骨肉了,你真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吗?” “我当然不愿意!” 韩延青握紧拳头,满脸羞愤和屈辱,“我根本就不喜欢她,都是她强迫我的。” 还有寿宴那天,要不是陆锦瑶冒冒失失闯进去,喊破了凌雪的身份,事情也不会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侯府也不会丢了爵位……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陆锦瑶了,还娶她? “可是陆锦瑶身后有六皇子撑腰,她已经威胁过我了,如果她不能嫁给你,那我们所有人都要倒霉。” 姜穗宁抬手扶额,装作发愁的模样,“你还是赶紧给我写封和离书,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不放。” 韩延青来了倔脾气,脖子一梗,“你是我八抬大轿娶进来的正室夫人,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了。” 姜穗宁在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 她猛地起身向外走去。 “去明武堂,请父亲做主了!” 韩延青一愣,连忙追了上去。 明武堂内,方小娘正伺候着老侯爷抽烟袋,见到二人,连忙福身退回内室。 老侯爷睁开眼,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姜穗宁掐了大腿一把,红着眼眶,“求父亲为我做主,替夫君休了我吧!” “这是什么话?姜氏,你先坐下。” 老侯爷转头看向韩延青,脸色一沉,“孽障,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这阵子方小娘没少在他耳边说姜穗宁的好话,老侯爷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再说如今侯府已是风雨飘摇,千万不能再闹出更多的乱子了。 韩延青支吾着说不出话,他很多年没见过老侯爷了,对他有种天然的畏惧。 姜穗宁抽泣着把陆锦瑶有孕的事说了,“……她现在一门心思想嫁给三爷做正室夫人,说我要是不答应,就让侯府、还有我娘家统统倒霉!” 老侯爷太阳穴突突狂跳,抄起拐杖砸向韩延青。 “你可真是个风流种啊!连武威将军家的小姐也敢勾搭?!” 那可是根基深厚的老牌武将,更是六皇子的岳家,是平远侯府现在能惹得起的吗? 韩延青被砸得抱头乱窜,还为自己叫屈,“是她先勾引我的!” 老侯爷:…… 都这个时候了,谁先谁后还有区别吗? 他脸色阴沉沉的,看不出喜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姜穗宁,“陆家势大,又与六皇子关系紧密,我们得罪不起。姜氏,为了你夫君的前途,为了侯府的百年基业,只能委屈你了,就让三郎娶了陆二小姐进门,从此她为妻,你为贵妾,你意下如何?” 姜穗宁的心微微一沉。 她果然低估了韩家人的无耻程度。 老侯爷居然能想出贬妻为妾的主意,这是根本没打算放她走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一抹悲愤之色。 “士可杀,不可辱。我是夫君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嫡妻,要我自贬为妾,不如一碗毒药杀了我!” 第111章 我现在只想和你生孩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腾地站起身,目光不闪不避,直直地看向老侯爷,眸中的锐意令人心惊。 老侯爷感受到了被冒犯的不悦,更多的是被忤逆和挑衅的愤怒。 他从未想过,一向在他面前表现得听话懂事,识大体,知进退的姜穗宁,会有如此强烈的抗拒情绪。 他双唇紧抿,板起威严的面孔,周身散发出武将的杀气。 “姜氏,你敢忤逆长辈?” 姜穗宁不但丝毫不惧,反而把头抬得高高的,气度凛然,“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 “又,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此不孝也。” “我是上了韩家族谱的原配正室,如今父亲却要让我自贬为妾,有违礼制。长辈做了错事,难道晚辈还要一味屈从吗?” “陛下最重孝道礼数,便是您进宫面圣,告到勤政殿去,我也不会答应的!” 老侯爷脸色越发难看。 姜氏明知道侯府遭了顺康帝厌弃,却还口口声声让他进宫告状,这不是故意嘲讽他吗?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得了一次陛下的夸赞,就能在侯府里为所欲为了? 这个家还姓韩,不姓姜! 他紧紧攥住了椅子扶手,冷冷看着姜穗宁:“你少跟我掉书袋,我是上战场打仗的粗人,不是那些酸秀才。跟我讲孝道?我只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姜氏,自你进门以来一直无所出,就连三郎唯一的儿子也出意外死了,这难道不是你这个主母的失职吗?别说是以妻为妾,我就是替三郎休了你,都是应当的!” 姜穗宁立马接上:“好啊,那就请侯爷休了我吧。我马上收拾东西回姜家,给陆二小姐腾地方。” 老侯爷又被噎了一下。 正因为他舍不得姜家的财力,姜逸在顺康帝那里的好感,所以才不愿休了她啊。 陆家有权,姜家有钱,他两个都想要。 可偏偏低估了姜氏的气性。 “父亲,我不休妻!” 韩延青突然冲上来,拦在姜穗宁前面,梗着脖子道:“我不会娶陆锦瑶的,我的妻子只能是姜氏!” 老侯爷直接砸了一个茶杯,“这话你跟陆家说去!有本事你别搞大人家的肚子啊!” 老侯爷被这两个“不孝子”气得不轻,脸色涨红,不停喘着粗气。 他终于明白杨氏是怎么被气到中风的了。 他就不该回来,就该在别院泡温泉,泡到死! “滚,都给我滚!” 老侯爷发了话,姜穗宁和韩延青都被“请”了出去。 姜穗宁憋着一股气,埋头往前走。 韩延青在后面追她,“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姜穗宁忍无可忍地停下来,回头瞪他:“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只想回家。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她抹了一下眼睛,声音里带着哽咽,“早知道有今天,我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都好过嫁给你!” 不知为何,韩延青现在一看到她掉眼泪,心脏都跟着揪痛,连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以前眼瞎,没能早点发现你的好。我保证以后都改了,我们重新开始。” 此时二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凌雪的院子附近,离她的卧房只有一墙之隔。 姜穗宁故意问:“那你的雪姨娘呢?你们背着我偷偷好了那么多年,你舍得丢下她吗?” 韩延青不假思索的道:“当初也是她先引诱我的,我那时候年纪小,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是她说她不是我亲姐姐,又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过去几年的荒唐都甩掉。 “只是,她毕竟和我一起长大,又给我生过一个孩子。如果我再不给她一个名分,她就会被赶出侯府了。” “以后她就是后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姨娘,绝不会和你争宠,你就当是做好事,给她一口饭吃行不行?” 姜穗宁半信半疑,“真的吗?你真的以后都不会去找她,也不碰她?” 韩延青重重点头,“只要你答应不走了,我保证。” 姜穗宁破涕为笑,眼波流转,似喜似嗔地扫了他一眼,“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韩延青大喜过望,一口一个夫人,追着姜穗宁往棠华苑去了。 一墙之隔的院内,凌雪站在镂空花窗下,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惨白,如遭雷击。 到了棠华苑,韩延青想跟着进屋,却被姜穗宁拦住。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肯休妻,陆锦瑶那里怎么办?” 韩延青倒是不怕陆锦瑶,可他怕的是她爹陆将军和她姐夫六皇子。 他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终于道:“我明日就去找她说清楚,让她把孩子打掉,总之我是不会娶她的。” 姜穗宁挑了挑眉,“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舍得吗?” 韩延青不假思索道:“她的孩子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现在只想跟你生孩子。”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张芙蓉面,刻意压低了声音,“夫人,让为夫好好给你补一个洞房花烛夜吧。” 姜穗宁差点恶心得吐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面部表情,一脸高冷:“你先解决了陆锦瑶再说。” 说完就让丫鬟关了门,不许他进来。 韩延青还当这是姜穗宁对他的考验,信心十足,“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姜穗宁步履匆匆回到了内室,气得又想摔抱枕。 绝育药还是下得太轻了。 她得想个法子,彻底断了他那点邪念。 姜穗宁又拿出了她和商渡的“专属锦囊”,往里面塞了张字条,让彩秀丢到房顶上去。 * 深夜,万籁俱寂。 前院书房里,韩延青正做着和姜穗宁洞房花烛的美梦。 他不知道的是,某个重达三百斤的庞然大物,已经冲破了围栏,越过重重障碍,千难万险,直奔他而来…… “啊!!!!”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响彻侯府。 等姜穗宁接到消息赶来,看到的就是韩延青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小腹下三寸处有一团可疑的血迹。 大夫见到姜穗宁,对她连连摇头叹气。 “下手太狠了,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姜穗宁一脸懵。 大夫只好说:“三爷那里……被齐根咬断了,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啊!” 韩延青突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外面声嘶力竭地大喊:“杀,杀了那头猪,大卸八块!!!” 第112章 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立刻转头去了外面。 她提起灯笼才看到,大花已经被五花大绑堵了嘴,躺在地上无助地哼哼。 再仔细看,它嘴边还有一丝可疑的血迹…… 姜穗宁小脸整个皱成一团,露出一个无法言说的表情。 可以,这招很损,很商渡。 他是怎么想到借“猪”杀人的啊? 她都要怜爱大花了,它还只是个年纪轻轻,不满一岁的小母猪啊,怎么就要经历这么多…… 不,不能再叫大花了。 以后这就是她花姐! “你们干什么呢?这可是陛下御赐的花姨娘,还不快把它松开?” 姜穗宁调整好面部表情,立刻让人放开大花。 小厮面露难色,“夫人,可是这头猪刚刚吃了三爷的……” 这要是放了,等三爷能下地不得找他拼命啊? 怎么连小厮都知道,韩延青现在没根儿了? 姜穗宁心里笑开了花,面上还要装出焦急模样,“那也不能擅动御赐之物啊,你想连累侯府满门抄斩吗?” 小厮脸一白,忙问她该怎么办。 姜穗宁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你先把它悄悄带出去,等天亮以后,我找人来把它接走。” 大花是不能留在侯府了,还是送回陪嫁庄子上吧。 陈山肯定很高兴。 屋里,大夫正在给韩延青上止血药粉,时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 姜穗宁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悄悄跟彩秀说:“你觉不觉得,他声音越来越尖细了?” 彩秀捂嘴偷笑,“嗯嗯,就跟……宫里的公公似的。” 转念一想,不对啊,为什么商督主的声音就还是那么好听呢? 这时老侯爷终于来了。 方小娘扶着他进了院子,老侯爷环视一周,锁定姜穗宁,虎目瞪起,没好气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三郎受伤了?” 姜穗宁福了福身,淡淡道:“父亲别急,三爷只是不能人道了,命还在呢。” 老侯爷身子晃了晃,一阵天旋地转。 什么叫“只是不能人道了”? “姜氏,别忘了你们三房还没有儿子呢!” 老侯爷痛心疾首地敲着拐杖,“二郎没儿子,三郎也不能生了,这是老天要让我平远侯府绝嗣吗? 姜穗宁“好心”提醒他:“父亲别忘了,陆二小姐现在还怀着夫君的孩子呢。” 老侯爷想起来了,催促道:“没错,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这是侯府嫡脉最后的希望了。” 他威胁地看了姜穗宁一眼,“你跟我一起进去劝三郎,若是不能把陆家小姐娶进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姜氏一再挑战他的底线,真当他的爵位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侯爷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杀意。 姜穗宁跟在老侯爷身后,方小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姜穗宁冲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进了内室,大夫已经给韩延青上好药了。 他对老侯爷说:“只要病人今晚不发热,那便是挺过去了,不会危及性命。” 老侯爷强调:“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大夫点头称是,拿起药箱离开了。 韩延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神放空,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老侯爷清清嗓子,“三郎,事已至此,陆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唯一的骨肉了,你必须得把她娶进门啊。” 韩延青没说话,像是在用沉默表达绝望。 这时姜穗宁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拉起韩延青的一只手,柔声劝慰:“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夫君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韩延青像是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过头看着姜穗宁,突然委屈地哭了。 怎么办,他现在彻底成了废人了,还怎么跟她重新开始啊? 韩延青抓着她的手不放,哭得越来越大声。 听得老侯爷直皱眉,有心想骂他两句,可看到他那处缠的厚厚的绷带,又不忍心开口了。 并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姜穗宁忍着恶心,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抽回手,偷偷在床单上蹭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夫君,父亲,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娶陆二小姐进门,又不会让我没了原配的身份。” 父子俩齐齐开口:“什么法子?” 姜穗宁吐出两个字:“兼祧。” 老侯爷的眼睛亮了起来,“让三郎兼祧两房,你跟陆家小姐各占一头?” “没错。” 姜穗宁点头,冲他乖巧地笑了下,“我曾看过族谱,上面写着父亲还有过一个排行第四的庶子,只是五岁那年病逝了。” “四爷若是还活着,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不如就将陆二小姐娶进门做四夫人,她生的孩子也记在四爷名下,将来也好给四爷延续一份香火。” 老侯爷几乎是立刻点了头,“可以,就这么办。” 他还记得四郎,那孩子是他很宠爱的一个姨娘所生,从小就格外聪明灵秀,可惜慧极必伤。 姜穗宁这个提议简直说到了他心坎儿上。 以后小四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了。 劝动了老侯爷,姜穗宁又来劝韩延青,“夫君,我知道你不喜欢陆锦瑶,可她注定要进门的,你也不想真的绝后吧?” 白天还口口声声要和姜穗宁生孩子的人,此时被“绝后”两个字狠狠刺痛了,颤抖着点头,“我,我都听你的……” “那夫君好好养伤,我明天就去陆府给你说亲。” 姜穗宁笑得一脸温柔,“咱们侯府接连倒霉,也该办场喜事冲一冲了。” 韩延青感动不已,没想到他都这样了,姜穗宁还能对他不离不弃,一心为他打算。 姜穗宁一路低着头,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直到回了棠华苑,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彩秀拉着青鸾,边笑边说:“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惨样。我的天哪,以后咱们是不是不能叫三爷,得叫三公公了?” 青鸾也跟着笑了一回,但她更多的是不解,悄声问姜穗宁:“您为何不趁这个机会离开侯府,反而还要把陆锦瑶娶回来呢?” 陆锦瑶以前就跟姜穗宁过不去,等她进了侯府,那还能有消停日子吗? 姜穗宁冲她摇了摇手指,“你错了,陆锦瑶的敌人可不是我。” 她用小剪刀拨着烛芯,漫不经心的道:“他们都想把我留住,那我就留下来看好戏咯。” 第113章 这是谁想出的馊主意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翌日,姜穗宁往陆府递了拜帖,表示想要上门做客。 时下很少有人会一声招呼不打就去对方家里,除非是关系极为亲近,否则就会被视作恶客,是不讲礼数的表现。 然而侯府派去的人,拿着拜帖去而复返,一脸为难,“三夫人,陆府的人说……不见。” 姜穗宁挑了下眉。 陆锦瑶这是跟她拿上乔了? 她好脾气地笑了笑,对丫鬟说:“没关系,明日你再去一趟。” 丫鬟第二天去了,结果依旧是被退回的结果。 如此一连重复了五日,直到第五天,陆府终于收下了拜帖,让姜穗宁明日过府一叙。 彩秀直为她抱不平,“小姐,她不会真觉得您要给她腾地方吧?” 青鸾也面带担忧,“只怕明日陆府会有一场鸿门宴。” “没听过那句话吗,嫌货才是买卖人。” 姜穗宁一脸淡定,“你们不用慌,我可是去帮她达成心愿的,她谢我还来不及呢。” 第二天上午,姜穗宁来到陆府。 陆将军夫妇、六皇子夫妇,再加上一个陆锦瑶,齐齐坐在花厅里,颇有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她今日打扮得十分素净低调,身上也无多余饰物,但姜穗宁这张脸本身就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没了华服金玉的衬托,反而美得越发肆无忌惮,锋芒毕露。 从她一进门,六皇子的眼睛就跟粘在她身上了似的,再也移不开了。 姜穗宁不慌不忙地一一行礼问好,看向陆锦瑟时停顿了一下,浅笑道:“六皇子妃娘娘和陆二小姐真是姐妹情深,什么时候都不忘来替她撑腰啊。” 陆锦瑟恨得牙痒痒,一拍桌子,“少废话,休书带来了吗?” 姜穗宁微微瞪大眼睛,“什么休书?” “自然是韩延青给你写的休书!” 陆锦瑟盯着她,“我妹妹可是要做正室夫人的,他不先休了你,如何能娶锦瑶?” 姜穗宁自顾自坐了下来,打量了一眼陆锦瑶的肚子,轻声道:“陆府一连数日不见客,我还当是陆二小姐不着急了,想把孩子生在陆家呢。” 她仿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脸认真地看向陆将军夫妇,“其实我觉得陆二小姐留在陆家,比嫁去侯府好多了,有个孩子傍身,将来也能给她养老,就当是去父留子嘛!” 陆将军黑着脸不说话。 自从陆锦瑶被诊出怀孕,他算是彻底拿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女儿没办法了。 陆母不高兴地看着姜穗宁,语气尖酸,“姜小娘子,我看是你舍不得侯府的权势富贵吧?可谁让你没本事,管不住你夫君的人呢?不会下蛋的母鸡,就该识相一点,趁早挪窝!” 姜穗宁算是明白陆锦瑶是被谁惯出来的了。 她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份婚书,放在桌上。 “诸位看好了,这是我夫君和陆二小姐的婚书,上面已经写了他的八字,只需要你们填上陆二小姐的八字,再定下婚期,即可生效。” 陆锦瑟拿过来看了看,有些糊涂了。 “这是韩延青和我妹妹的婚书?那他和你的呢?” 姜穗宁抬手扶了下发簪,轻声叹道:“老侯爷,还有我夫君都不愿让我下堂归家,所以想到了让我夫君兼祧两房的主意。并且看在陆二小姐腹中骨肉的份上,愿意让她承祧三房嫡支,而我退后一步,延续侯府四房香火……” “什么?你不离开侯府了?” 说话的是六皇子,满脸的震惊之色,“兼祧?这是谁想出的馊主意?” 陆锦瑟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让他收起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不过这样看来,姜穗宁留在侯府,还是韩家的媳妇,反而对她有利。 否则六皇子还不被这个狐狸精勾了魂去? 姜穗宁挺直腰板,不紧不慢的道:“我也是侯府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原配正室,勤俭持家,侍奉公婆,从无过错,总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理由就将我休弃回家吧?这样做,置侯府于何地?我们姜家宗族其他未出嫁的女儿又怎么办?” “武威将军也是朝廷上赫赫有名的功臣,令北凉闻风丧胆的大英雄。难道你的女儿是掌上明珠,我们姜家的女儿便命如草芥吗?” 姜穗宁直接摊牌了,“陆二小姐与我夫君未婚苟且在先,你们若答应兼祧,她依旧能风风光光嫁进门。若是不答应,那就尽管把事情闹大了去,看看是谁家更难堪。” “你!” 陆母又气又急,既气姜穗宁的口出狂言,又气她不把陆家和六皇子放在眼里。 陆锦瑶一早就被耳提面命不许她说话,一切都让父母和姐姐来交涉。 这时她也忍不住了,叫嚷起来,“兼祧就兼祧,只要能嫁给延青哥哥,我什么都不在乎!” 再说了,没听姜穗宁说吗,进门之后,她就是三夫人,是嫡支大宗,姜穗宁只能做庶出小宗。 陆锦瑶没想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她只要嫁给韩延青,只要能压姜穗宁一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陆母却还是一脸不赞同,“自古兼祧就是乱家之源,这跟外头那些商贾人家的平妻有什么区别?” “母亲……” “行了。” 陆将军一锤定音,对姜穗宁说:“这婚书,陆家认了,你们尽快安排走六礼,让锦瑶早点过门。” 再拖下去,她的肚子就遮不住了。 陆将军看姜穗宁的眼神有些微的不自然。 当初万寿节上,姜穗宁力挫南越世子,他也曾经为这个小娘子叫过好。 如今他的女儿却抢了她的夫君,人家原本好好的夫妻,现在却变成了兼祧的小宗…… 陆将军已经头疼很多天了,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把那个不孝女赶紧嫁出去。 姜穗宁起身冲他福了福,“不愧是陛下亲封的武威将军,陆家的顶梁柱。那晚辈这就告辞了。” 看在陆家答应得这么痛快的份上,关于韩延青的“惊喜”,就等陆锦瑶进门后自己发现吧。 反正她无论如何都要嫁她的延青哥哥不是吗? 姜穗宁起身向外走去。 行至花园时,被六皇子追了上来,“你站住!” 姜穗宁听到这个熟悉的,催命般的声音,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烦。 她转过头,慢吞吞地行礼,“六皇子……” 六皇子直勾勾盯着她,“为什么不肯离开侯府?韩延青有那么好吗,你宁可承祧小宗也要做他的女人?” 第114章 李佑,你在找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六皇子不依不饶,甚至抓住了姜穗宁的手臂,接连追问。 “姜氏,你明知本皇子对你有意,你这是想跟我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吗?” 姜穗宁紧拧着眉头,语气冷淡,“殿下自重,我可是有夫之妇!” “那又如何?将来这天下都是我的,何况一个小小的西城指挥使夫人……” 六皇子再也按捺不住,上手去摸姜穗宁滑腻如凝脂的脸蛋。 咻! 远处飞来一枚石子,精准击中他的指骨。 六皇子疼得叫出声,捂着手连连后退,“大胆,谁敢袭击本皇子?!” “陛下正值壮年,六皇子就开始惦记天下了?本督倒要进宫问问,陛下打算何时废了太子,另立你为储君?” 商渡大步带风,如一阵黑云席卷而来,苍白英俊的面孔凌冽肃杀,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他一把抓住姜穗宁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冷沉地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六皇子。 “李佑,我看你是在找死。” 六皇子对上他幽黑森冷的双眸,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明明他才是天潢贵胄,可一对上商渡,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全无抵抗之力。 他勉强挤出个笑脸,“商督主误会了,我就是和她说几句话,我妻妹马上要嫁进侯府了,我不放心……” 商渡嗤之以鼻,余光落在他已经红肿的手背上。 “再有下次,本督不介意剁了它。” 姜穗宁躲在商渡身后,被宽大的披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像极了找到主人撑腰的小猫。 六皇子羞愤不已,怨毒地看了二人一眼,转身狼狈离开。 姜穗宁抓着商渡的衣角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那小丫鬟不放心你,往屋顶上丢了字条,又被送到我府里。” 商渡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隐约看到陆将军正往这边赶来。 他懒得搭理,带着姜穗宁直接离开了陆府。 马车上,姜穗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声嘀咕:“你看我干嘛?” 商渡轻嗤,“看你这张脸,是如何勾得李佑色令智昏的。” 估计他今晚要吓得睡不着觉了,生怕商渡去顺康帝面前告一状。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脑子有病,还说以后让我当贵妃呢。” 商渡笑得有些戏谑,“你就不动心?” 姜穗宁切了一声,“信他鬼话,死路一条。” 前世直到她死前,顺康帝还稳稳当当坐在皇位上,看着皇子们争夺厮杀呢。 他也算是大周朝罕见的长寿帝王了。 姜穗宁托着下巴开始发散: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哪位皇子,她能不能提前下个注什么的…… 马车忽地一停,姜穗宁掀开车帘,“这么快就到了?” 只是门外这座宅邸,好像不是平远侯府啊? 商渡慢条斯理道:“这是我家。” 姜穗宁瞪他,“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我放下手里的公务,特意去陆府救你,你就没想过要报答一二?” 商渡微微倾身,幽深双眸将她锁定,薄唇轻启:“姜穗宁,你真当我是随叫随到,予取予求的大善人不成?” 姜穗宁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退至马车角落,这才干巴巴地挤出个笑来:“谁说的,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大好人啊。” 商渡轻哼一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下车,否则我就再把你送去李佑那儿。” 姜穗宁在心里暗骂他,连忙跟着下来。 商渡的宅子有些奇怪,大门上没有挂任何徽记或牌匾,乍一看十分低调,平平无奇。 姜穗宁跟着进了大门,绕过照壁,忍不住哇了一声。 堂堂玄衣卫统领,百官闻风丧胆的商督主,竟然就住这种地方? 光秃秃的石砖上寸草不生,数百米的空地上没有任何装饰,落叶枯枝凌乱地堆在角落,仿佛多日无人清理。 她偷瞄他一眼,“你的品味……还挺独特的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徒四壁风? 商渡一边往前走,一边淡声道:“这里就我一个人,我不习惯有太多人伺候,碍眼。” 姜穗宁心下了然。 是在玄衣卫内狱里见多了牛鬼蛇神,阴私算计,所以回家宁愿一个人待着? 穿过了三重花门,终于来到商渡居住的正院。 姜穗宁一进院子就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这青砖黛瓦的样式,雕花的圆窗,似乎不是京城宅邸的风格。 更像是江南那一带的建筑风格。 或者说……是她和商渡小时候住过的那条燕子巷。 姜穗宁走到东边的窗户下,一伸手摸到了一个缺口,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连这个都造出来了?” 这还是她小时候,有次和商渡吵了架,往他家里丢石头,不小心砸坏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会在京城里看到一比一复原的燕子巷小院。 商渡已经在院中的躺椅上坐了下来,藤椅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望着姜穗宁寻宝般四下走动的身影,轻声开口:“我住过皇宫大内,住过公侯府邸,可只有这个小院,在我心里才是‘家’。” 那时他背负全家血仇,隐姓埋名,屈辱饮恨,日日活在偏执阴鸷中。 直到隔壁搬来一户人家,长着漂亮杏眼的“小男孩”爬上墙头,冲他丢了一枚果子。 “喂,我叫姜四郎,你叫什么啊?我们一起玩吧!” 记忆中的小男孩,和眼前明媚动人的女子渐渐重合。 商渡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姜穗宁围着院子角落里的一口旧水缸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喂,你不会就是带我来参观的吧?” 她不是很理解商渡的奇怪爱好。 从小到大,她跟着父兄走过,住过的地方多了去了,根本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反正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她住什么房子都可以。 “当然没那么简单。” 商渡吹了声口哨,一名玄衣卫捧着一摞账本走进来,放下账本又飞快离开。 商渡点了点账本封面,“帮我查个账。” “嗨,这还不容易?” 姜穗宁挽起袖子,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账本。 看着看着,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放下账本,她不可思议地问商渡:“这是哪一州的常平仓,竟然亏空到这个地步?” 第115章 这才是贤妻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以姜穗宁丰富的查账经验,一打眼就看出这账目做的有大问题。 常平仓,是各地衙门设立的官方粮仓,用来调节粮价,备荒备灾,以供应官需民食。 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常平仓会以稍高的价格收购囤粮; 当市场粮价高的时候,常平仓会以稍低的价格出售囤粮。 这样就避免了“谷贱伤农”和“谷贵伤民”的情况。 还有当地方遇到旱涝灾害,出现粮食减产、绝产时,常平仓中的囤粮就可以发放给百姓,确保他们有口粮活下去。 不同级别的常平仓,储粮数目都有相应的规定。有卖出就必须买进补齐,始终保持在一个规定的合理范围内。 但姜穗宁查看的这本账簿,是有出无进,就好像有一群大老鼠,正肆无忌惮地搬空粮仓,压根没想过要还。 如果堂堂一大州府的常平仓,私下里竟然亏空到如此地步,一旦遇上天灾人祸,需要开仓放粮赈济,却又拿不出来粮食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更让姜穗宁惊心的是,朝廷居然这么早就注意到常平仓的亏空问题了?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前世南方几州还闹出了民乱,阵仗之大,到了需要朝廷派兵镇压的地步? 她有些想不通,眉头紧紧蹙着,无意识地嘟着嘴唇,像只委屈巴巴的,没吃饱的小猫。 “又没亏了你家的粮食,做什么愁眉苦脸的?” 商渡拈起一颗花生朝她丢过去,语气如常。 姜穗宁回过神来,捂着额头不满的道:“你有没有点人性啊?这么大的粮仓都空了,到时候会出人命的。” 商渡斜睨她一眼,“你怎么就笃定,常平仓一定能有开仓放粮的时候?” “当然是因为……” 姜穗宁差点就要说出前世的事,话到嘴边连忙改口,瞪了他一眼,“因为那些偷粮贼一定也是像你这么想的。” 商渡幽幽地望过来,“你是想说我和他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怎么会呢?” 姜穗宁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反驳,“你可是商大善人,商青天!你看这些账本,不就是你揪出偷粮贼的证据么?所以说啊,老天有眼,是不会让这些蠹虫逍遥法外的!” 商渡都要为她这手变脸功夫拍手叫好了,低低骂了一句小马屁精,又道:“别啰嗦了,快查账。” 姜穗宁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和账本奋斗。 商渡让人给她拿了纸笔,还端上来几碟她爱吃的点心。 姜穗宁一心二用,边吃边看,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莫名显得娇憨可爱。 商渡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仿佛时间都被无限延长,静止在了这一瞬。 终于,姜穗宁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把厚厚一摞账本往前一推。 “根据目前现有的账本,只能看出这些了。如果你们能拿到更详细的,当事人的私账,数额应该会精确一点。” “这就足够了。”商渡轻轻颔首,“余下的事我会安排。” 他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穗宁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下午,太阳都快落山了。 橘金色的晚霞漫天泼洒,热烈的余晖映进男人的面庞,为他冷峻锐利的五官增添了一抹暖意,人也显得温柔了许多。 姜穗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累得眼花了,居然能把商渡和温柔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她甩了甩脑袋,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都丢出去,说了声好。 她还得回去给老侯爷汇报情况,帮韩延青操持亲事呢。 给自己的夫君再娶一个正头娘子,她这个原配当的,也算是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 “陆家同意了?” 明武堂内,老侯爷拿着婚书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 “姜氏,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当初给三郎娶了你果然没错……等等,这婚书怎么写的是三郎的名字?” 老侯爷觉得不对劲了,不是说好了让陆锦瑶嫁小四吗? 姜穗宁低下头,一脸为难,“父亲有所不知,陆二小姐一直嫉恨我能嫁给夫君,一听说自己只能以四夫人的身份进门,便不愿意了,一定要我退后一步,由她嫁入三房才行。” 老侯爷想了想也接受了,反正不管是三郎还是早逝的小四,都是他的儿子嘛。 他还假惺惺地安慰了姜穗宁几句,“这都是些虚名,不要紧的,不管你是三夫人还是四夫人,这侯府都是你来管家。” “多谢父亲信任,那我就尽快安排人去陆府过六礼了。” 姜穗宁大致算了算流程,“顺利的话,十日内应该能把陆二小姐娶进门。” 老侯爷连连点头,“都交给你安排,越快越好。” 姜穗宁犹豫了一下,“现在还有一事……陆家还不知道夫君受伤的事,我怕他们知道以后会反悔,到时候夫君的骨肉就保不住了。” “做得好。” 老侯爷对她越发满意,这才是一心一意为夫君打算的贤妻啊。 他哼了一声,“无妨,陆家小姐不是要死要活也要嫁给三郎吗,那就遂了她的心愿。” 反正等她嫁进来,就是侯府的媳妇了,就算陆家再想反悔也来不及。 翌日,姜穗宁开始安排侯府布置,各处都挂起了红绸花和双喜字。 很快,在二房为白氏守孝的韩延柏得知此事,愤怒地来到明武堂。 “贞娘还未过七七,府里就张灯结彩大办喜事,这样合适吗?” 老侯爷对这个嫡次子已经失望透顶,“怎么,你死了个媳妇,还想让我也替她守孝吗?三郎都伤成那样了,也没见你去看他一眼,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韩延柏低低地笑起来,状若疯癫。 “父亲,我知道,自从我叔外公家遭了难,你就不喜我和母亲,甚至巴不得我们全都消失……”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侯爷吓了一跳,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听了去。 他黑着脸压低声音训斥,“什么叔外公,那是通敌叛国的罪臣,跟我们平远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可我母亲姓岳,我身上也流着一半岳家的血!” 韩延柏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忽然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既然父亲如此厌弃我,就把我从侯府这一脉除名好了!” 第116章 船要沉了,那你怎么办?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等姜穗宁和韩昭接到消息,一起赶到明武堂时,韩延柏还直直地跪在地上。 他额头上流了血,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 老侯爷气得不轻,呼吸嗬嗬作响,方小娘正在给他揉胸口。 “二哥!” 韩昭一见到韩延柏的模样就着急地冲上去,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按住伤口,又回头朝姜穗宁喊:“快帮我二哥请大夫来,他受伤了!” 韩延柏可是做官的人,如果脸上受伤留了疤,会影响前途的。 姜穗宁连忙叫丫鬟去请大夫。 韩昭想拉韩延柏起来,却拉不动,不由急道:“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起来说话呀。” 她这段时间一直帮着照顾几个小侄女,跟韩延柏这个认回来的亲哥也相处出了几分亲情。 她在宋家那几个便宜堂哥只会欺负人,韩延柏跟他们不一样,他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妹妹。 老侯爷没好气地吼:“他愿意跪就让他跪,不孝子,跪死算了!” 韩昭紧紧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自己也跪了下来。 韩延柏僵直的身体这才有了动作,“昭昭,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韩昭声音里带了几分执拗,“你不起来,那我就陪你一块跪,反正我们是兄妹,有什么事都要一起扛。” 韩延柏又感动又无奈,“昭昭,你不懂,其实我……” 老侯爷见到这一幕越发火大,气得又砸了个杯子,“你二哥要自逐家门,难道你也要跟他走?” 韩昭这才明白原委,不理解地问:“二哥,为什么啊?” 韩延柏握了握拳,冷声道:“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贞娘,可我在乎。她尸骨未寒,侯府便吹吹打打办喜事,可有把她当回事?” 姜穗宁抿了下唇,上前解释:“二哥,其实……” 韩延柏摆了摆手,“三弟妹无需多言,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 当他听说韩延青被大花咬掉了命根子,还要兼祧娶陆锦瑶进门,只因为对方怀了他的孩子,心中只觉得荒唐无比。 从韩老夫人的寿宴那天开始,什么伦理纲常,礼教名节,在这个侯府里,好像通通都不存在了。 韩延柏拖着僵硬的双腿,慢慢站了起来,又把韩昭拉起。 他双眸中有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缓缓开口:“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请族老开宗祠,把我和三个女儿的名字移出您名下,随便过继给族内哪一房都好。反正,您也不缺我一个儿子,不是吗?” 这座侯府,这个所谓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韩延柏无视老侯爷的暴跳如雷,转身便往外走。 韩昭立刻跟上,“二哥,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连韩延柏都能毫不犹豫地离开侯府,她这个才被认回来没多久的四小姐就更不用提了。 “滚,都滚!以后等侯府发达了,你就是跪在大门口求我,我也不会再让你回来的!” 老侯爷气得大喊大叫,姜穗宁趁他不注意,赶紧也溜了。 半路上遇到丫鬟请来的大夫,姜穗宁便带着去了二房,给韩延柏上药包扎。 院子里堆了一些箱笼,显然韩延柏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打算带几个孩子脱离侯府。 姜穗宁很佩服他的心性,其实这么多年来,韩延柏在外地为官,也没借到什么侯府的风光,都是靠着自己的政绩一点点升上来的。 就算他不再是平远侯府的二爷,他依旧是百姓心中的韩大人。 屋内,韩延柏正劝韩昭冷静,别跟老侯爷对着干,毕竟她是女子,又没嫁人,需要家族的庇护。 韩昭却一脸无所谓,“我从前也没享受过侯府的荣华富贵,不也一样好好地长大了?” 她打心里就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侯府千金,还是那个带着娘亲妹妹一起摆摊的宋家宋昭。 “二哥,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个家里,也就你和三个小侄女是我的亲人,其他人我可不认。” 韩昭不喜欢侯府,她早就想找借口离开这里了。 韩延柏低声道:“我已经往吏部投了帖,自请离京外放,以我的品级,应该会去直隶、冀州一带,离京城不会太远,昭昭,你要跟着我吗?” 韩昭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娘和我妹妹还在等我呢,我放心不下她们……” 韩延柏想了想,她留在京城似乎比跟着自己更好,便答应了,又看向姜穗宁:“三弟妹……” “二哥不用多说,我和昭昭的交情本就与身份无关,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姜穗宁认真地向他保证。 韩昭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问她:“你都不觉得我今天冲动了吗?” 她还以为姜穗宁会劝她留下来的。 毕竟当初也是姜穗宁帮她拿回了侯府千金的身份。 谁知姜穗宁却摇摇头,“侯府这艘大船已经快沉了,你们能提前跳下去,是好事。” 韩昭今天这一招误打误撞,倒省得她将来再想法子捞她出去了。 韩昭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的道:“船要沉了,那你怎么办?” 姜穗宁拉住她的手,俏皮地眨眼睛,“我会游泳啊。” 韩延柏忽然开口:“昭昭,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三弟妹单独说。” 韩昭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走到门口守着,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正堂的窗户开着,如此外面的人能看到二人,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韩延柏忽然起身,朝着姜穗宁深深一揖。 姜穗宁吓了一跳,“二哥这是为何?” 韩延柏缓缓起身,眼里有抹说不出的哀恸,“贞娘……曾给我留下一封绝笔书,她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三弟妹,是我们夫妻对不起你。” 如果白氏没有害死序哥儿,断了三房的香火,老侯爷也不会急着为韩延青娶陆锦瑶过门,姜穗宁也不会从好好的原配正室,变成要跟人分享夫君的兼祧小宗。 韩延柏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姜穗宁的谋划,在他看来这就是对姜穗宁的羞辱。 他脸色惨淡地苦笑了下,“我自请离开侯府,也是彻底放弃了嫡出的身份,将来不管爵位能否恢复,我都不会再和三弟争了。” 姜穗宁看着他下巴上泛青的胡茬,不似往日整洁板正的衣领,梳得歪歪斜斜的头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不是人总会这样,只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如果韩延柏当初愿意给白氏多一分信任,多一分包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第117章 儿子不要了,儿媳妇也要换一个?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斯人已逝,就算韩延柏再悔恨,也换不回白氏一条命了。 “二哥不必自责,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姜穗宁看向窗前摆放的青玉花樽,里面斜插了三两支残荷,不知摆了多久,失去了水分的滋养,已经变得枯黄脆弱,随时都会折坠。 她对韩延柏说:“如果二嫂在天有灵,我想她一定希望你能照顾好三个女儿,让她们平平安安地长大。” 韩延柏舌尖苦涩,艰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这段时间多亏了昭昭帮忙,等我离京外放后,我会让迎儿的生母操持后宅,我……” 迎儿是他的二女儿,生母是白氏的陪嫁丫鬟,当初也是白氏做主抬她为姨娘的,她对白氏很忠心,想必也会好好照看念儿和盼儿两个孩子。 韩延柏没有说出的话,是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娶妻了。 他欠了贞娘的,就用余生来慢慢补偿吧。 * 两天后,韩延柏越过老侯爷,直接找上了韩家的老族长,辈分最高的三叔爷,请他主持开祠堂,把自己和韩昭兄妹过继到其他族人名下。 这一下子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许多族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赶来祠堂打探情况。 老族长已是耄耋之年,须发皆白,脸上的褶子耷拉了好几层,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头脑却还很清晰,说话慢悠悠的。 “二郎啊,你可是侯府原配嫡子,眼看着就要升五品京官了,你是咱们家族的荣耀啊,怎么能如此冲动呢?” 韩延柏跪在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前,态度坚决。 “三叔爷,不论我承继哪一房的香火,我都是韩家子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三叔爷咂吧着烟袋,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从侯府赶来报信的族人。 “侯爷说了,一切任凭三叔爷处置,他没有意见。” 围观的族人纷纷哗然。 老侯爷这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儿子了? 三叔爷无可奈何,只好翻开族谱,将韩延柏的名字从侯府这一脉划掉,又写到了另一支断了香火的嫡系下面。 “算起来,韩郊还是你父亲的隔房堂弟呢,以后你就是他这一脉的嗣子了,逢年过节,别忘了给他上香供奉。” 韩延柏找到韩郊的牌位,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 他又跟三叔爷说,让他把妹妹韩昭的名字也落在自己旁边。 女子在族谱上向来是可有可无的,三叔爷不置可否,顺手就写过去了。 这时那位去侯府的族人又开口了,“侯爷还说,让人把三房嫡媳姜氏的名字,改到四房下面。” 三叔爷费力地睁大眼睛,像是没听清似的,“你再说一遍?” 这平远侯府是怎么了,儿子不要了,连儿媳妇也要换一个? 姜穗宁之前一直和韩昭站在角落里,见状走上前,将韩延青要兼祧的事娓娓道来。 三叔爷的手微微颤抖,一脸闻所未闻的神情,连连摇头,“胡闹,这不是乱套了吗?” 就算要兼祧两房,那也该是后娶进来的媳妇,承继四房香火。 哪有让已经进门的媳妇换个男人的? 三叔爷只觉得嘴里叼的烟袋都没滋味了,没好气的道:“我看你们侯府干脆自己另立一本族谱算了,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姜穗宁低头不语,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她只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小媳妇,哪能做得了男人的主呢? 围观族人纷纷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三叔爷写完,气咻咻地丢了笔,转身就走。 那个去侯府传话的族人又来了一句,“侯爷还说,让咱们过几天都去侯府喝喜酒……” “喝你个头!” 三叔爷恨不得拿烟袋锅子敲他的脑袋,“我说小柱子,你咋这么憨呢?” 小柱子委屈地抱头,“三叔爷,我没说错啊,这些都是侯爷亲口交待的……” 改完族谱,姜穗宁和韩昭韩延柏一起回了侯府。 刚进了前院,就看到空地上摆着一大堆箱笼,有些甚至还没收拾好,箱盖开着,里面的东西胡乱塞着,显得十分凌乱。 姜穗宁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二房的东西。 “二弟回来得正好。哦不,现在该叫二堂弟了?” 王氏扶着肚子,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伸手一划拉,“父亲说了,你已经不是侯府二爷,就赶紧带着东西搬出去,别占了侯府的院子不肯走。” 韩延柏脸色发青,“大嫂,你别太过分了,我本来就是要搬走的,谁让你乱动我们的东西?” 王氏哼了一声,“你们的东西?这些可都是侯府的!父亲仁慈,还允许你带着走,否则就该让你们净身出户!” 她目光落在韩昭身上,神情越发轻蔑,“还有你,天生就是个村姑的命,当不起侯府的千金小姐……” 韩昭气得就要冲上去和她理论,被姜穗宁拦住,低声道:“你快去后院把三个孩子带过来,闹出这么大阵仗,别把她们吓着了。” 韩昭反应过来,对她点点头,飞快往后院跑去。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三个小侄女,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相貌平平的女人回来了。 姜穗宁注意到她梳了妇人发式,想必就是迎儿的生母了。 最小的盼儿被韩昭抱着,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紧紧搂着韩昭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大伯母为什么要赶我们走,这里不是我家了吗?” 韩昭瞪了王氏一眼,她怎么能跟小孩子说这种话? “盼儿别怕,咱们只是换个更好的地方住,你看,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啊。” 盼儿听了这话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小脸皱起,小声说:“可是我们搬走了,母亲就不认得回家的路了呀……” 童言无忌,说出的话残忍又心酸。 姜穗宁深吸了一口气,对韩延柏说:“二哥,你先带着几个小侄女去棋盘街南三胡同,我家在那里有座空宅子,你的调令就快下来了,这几天就在那边暂住着,不必再赁房了。” 韩延柏面皮紧绷,他外放多年,在京城中并无房产,再说侯府还未分家,也不可以私自置产。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大可以去住客栈驿馆,但他的女儿们不能受这个苦。 “三弟妹,我又欠你一份人情。”他冲姜穗宁拱了拱手,“日后你若有需要,我必定粉身碎骨,全力报答。” “二哥言重了,我也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 姜穗宁摆了摆手,说完又点了几个小厮过来帮忙,把地上的箱笼都搬到马车上。 韩昭不放心,也跟着上了车,临行前对姜穗宁说:“我本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索性这就走了,以后你要是找我,就去我娘那里,你知道地址的。” 姜穗宁点头,又道:“谁说你没东西留在侯府了?岳夫人的嫁妆,可都是你们兄妹俩的。等我清点了库房,就都给你送去。” 她说话时故意抬高了声音,果然引来了王氏的注意。 第118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等韩昭和韩延柏一家坐上马车离开后,王氏立刻迫不及待地走过来。 “三弟妹,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姜穗宁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难道我说的不是大周话,大嫂听不懂?还是你怀孕怀得脑子傻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王氏气得柳眉倒竖,“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你大嫂!” “大嫂又如何?别忘了你的身份。” 姜穗宁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王氏这是自己撞上来了,怪不得她。 “我说大嫂,你不会以为二哥改了宗,侯府就是你和大哥的天下了吧?你怎么就记不住,嫡、庶、有、别、呢?” 王氏被她噎得脸色一白,转了转眼珠,理直气壮道:“那你也不能擅自挪动岳夫人的嫁妆,更不能拿给外人。” 姜穗宁嗤笑一声,“岳夫人的嫁妆是她的私产,本来就是要留给亲生儿女的,到底谁才是外人?” 她打定主意,今晚就是不睡觉了,也要连夜把岳夫人的嫁妆清点好,统统送到韩昭和韩延柏那儿去。 这是一个母亲留给子女最后的东西,她一文钱都不会便宜侯府。 王氏还想缠歪,姜穗宁眼神骤冷,盯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 “大嫂,反正我注定生不了孩子,你可别惹我,惹急了我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王氏被她阴恻恻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等她再回过神来,姜穗宁已经走远了。 她气得直跺脚,小声咒骂:“二房走了,三房废了,侯府也该轮到我们大房做主了,姜氏还神气个什么劲儿啊?” 姜穗宁回到棠华苑,一盏茶还没喝完,曼娘和蕊姬就联袂而来。 不等彩秀通报,曼娘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语速飞快:“夫人,您还有心思喝茶呢?” 姜穗宁被她吓了一跳,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就不能喝茶了?” 曼娘拍了一下大腿,“我都听说了,陆家二小姐要进门当三夫人,而您马上就要变成四夫人了!” “哦,你说这事儿啊。”姜穗宁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道:“没办法,谁让陆二小姐肚子里揣着三爷唯一的骨肉呢?” 曼娘委屈得快哭了,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姜穗宁,“一女不嫁二夫,您本来就是三爷的原配正室,怎么就突然变成四爷的夫人了?” 姜穗宁笑笑,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我倒宁愿嫁给一个死人呢。” 三房变四房,是她提出兼祧时就想好的一步棋。 她算准了陆锦瑶的性子,还有陆家对她的宠爱,不可能答应陆锦瑶承祧庶出的四房。 今日族谱一改,她现在就是已故的四爷“韩延山”的妻子了,和韩延青还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他要承祧两房香火,那也得先有传宗接代的能力啊。 不过今天曼娘过来,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姜穗宁问曼娘:“三爷伤了那处,你们两个姨娘算是彻底成了摆设,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曼娘毫不犹豫,“我都听夫人的。” 姜穗宁又问,“蕊姬呢?” 蕊姬今天是被曼娘硬拉着过来的,整个人懵懵的,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我不知道。”她一脸迷茫,“我是三爷的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得伺候他啊。” 曼娘恨铁不成钢地戳她,“你傻呀?怎么给人当妾还当上瘾了?三爷要是能行,让你生个一男半女也就罢了。可他现在不行了,你难道还要为他守活寡吗?” 蕊姬弱弱地小声辩解:“可是三爷以前对我很好的,没有他,我也不能从原来那个家里逃出来……” 来侯府这几个月,是她过过的,最好的日子了。 姜穗宁开口:“我会去找三爷,让他写两份放妾书。他现在都这样了,纳妾也没意义,只会白白蹉跎你们的青春。” 曼娘眼中露出惊喜的光,她可以回娘家了? 蕊姬惊讶地瞪大眼睛,下一秒突然跪下来,“夫人,我没处可去,您别赶我走,我愿意给您当丫鬟……” 姜穗宁叹了口气,扶蕊姬起来,耐心地跟她解释:“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份保障,将来……是去是留,也都随你们,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蕊姬不懂姜穗宁在说什么,但她一向习惯了听话,只能乖乖点头。 倒是曼娘眸光微闪,似乎从姜穗宁的话里猜到了什么。 她冲姜穗宁一福身,“一切都听夫人安排。” 翌日上午,姜穗宁去了一趟寿宁堂。 “王妈妈,母亲最近恢复得如何?” 自从老侯爷回府,还带了个方小娘回来,让她跟着姜穗宁一起管家,寿宁堂简直成了冷宫一般的存在,无人问津。 王妈妈也没了过去的趾高气昂,面对姜穗宁时腰弯得极低,“回三夫人的话,老夫人自从用了钱大夫的方子后,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多了。” 说来气死人,韩老夫人用惯了的赵大夫,居然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有五成把握治好,结果没过几天,他竟然辞了医馆的差事,连夜离开京城跑了。 如今这位钱大夫还是姜穗宁找来的,据说在治疗中风方面很有心得,有不少病得比韩老夫人还重的人,经过钱大夫的治疗,现在都能慢慢下地活动了。 “那就好。”姜穗宁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内室。 韩老夫人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见到她进来,眼中露出渴望的光芒,冲她啊啊了两声,还伸了伸手。 王妈妈给姜穗宁搬了个绣凳,姜穗宁在床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母亲,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姜穗宁伸出两只手,示意韩老夫人选一个。 韩老夫人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犹豫再三,选了代表好消息的那只手。 姜穗宁唇角勾起,笑着说:“陆二小姐怀了三爷的骨肉,再过几日就要嫁进门了。” 韩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就连王妈妈也是一脸惊诧。 在姜穗宁刻意的封锁下,寿宁堂已经很久没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了,也不知道侯府要办喜事。 韩老夫人咧开嘴,笑得粗哑又难听,口中说着一些听不懂的呓语。 她高兴了一会儿,又想起来,指了指姜穗宁的另一只手。 坏消息又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姜穗宁拉长了调子,“大花半夜冲进三爷的书房,咬掉了他的命根子。” 她看着韩老夫人的脸,一字一顿:“所以陆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三爷最后的,唯一的骨肉了。” 韩老夫人呼吸急促,发出嗬嗬的声音,突然眼睛一翻,厥了过去。 “三夫人!” 王妈妈急得大喊,“你明知道老夫人现在受不得刺激,为什么要告诉她这种事情?!” 姜穗宁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你在教我做事?” 第119章 你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王妈妈对上她气势凌厉的视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印象里的姜穗宁,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柔顺听话,脸皮又薄,只会傻乎乎用自己嫁妆贴补侯府的小媳妇。 就连她这个韩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每次去棠华苑,都能受到主子一般的招待,好处也没少拿。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像是变了个人? 王妈妈拼命回想,可她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起来。 此刻的姜穗宁,仿佛褪去了小白兔的伪装,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强势、聪敏、精明。 王妈妈恍恍惚惚地明白了。 她怎么能忘了呢,就算姜穗宁的出身门第配不上平远侯府,那她也是皇商姜家独女,坐拥金山银山,货真价实的女财神啊。 能把侯府积年账目打理得清清爽爽,上下几百人服服帖帖的,又怎么会是简单角色? 王妈妈颤颤巍巍指着姜穗宁,“你,你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当然,否则老夫人怎么会放心把侯府交给我呢?” 姜穗宁勾唇轻笑,明艳动人的芙蓉面孔,在窗格透进来的明灭光线下,越发显得神秘又朦胧。 “王妈妈,我好心劝你一句,老夫人是不中用了,你还是早些为自己做打算吧。” 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新染的指甲,淡淡道:“你也不想想,自打老侯爷回府,他来过寿宁堂几次啊?” “方小娘可是个妙人儿,一心配合我管家,从不争风出头。兴许明年这个时候,府里还能再添一位小爷呢。” 王妈妈脸上的神情一寸寸灰败下去,等她回过神来,姜穗宁已经施施然离开了。 “快,快去请钱大夫!” 王妈妈一个激灵扑到老夫人床边,对外面的丫鬟大喊道。 钱大夫很快就来了,几针下去,韩老夫人悠悠醒转过来,喉咙里含糊着,费力地启唇,“水,喝水……” 王妈妈又惊又喜,“老夫人,您又能说话了!” 韩老夫人也才反应过来,试探着再开口,“姜,姜氏呢?” 王妈妈给她倒了杯茶,扶她坐起来喝,一边恨恨道:“老夫人,您看走眼了,那个小贱人……” “咳咳!” 钱大夫突然发出很大的咳嗽声。 王妈妈止住了抱怨,含糊道:“她把您气晕了就跑了,这回我一定要去明武堂告她一状,请老侯爷为您做主!” “此言差矣。”钱大夫摇着头说,“我看老夫人的脉象,较前天强健有力了许多,想来是血气冲破了淤阻病灶,这才恢复了语言能力啊。” 王妈妈听迷糊了,“照你的意思,三夫人把老夫人气晕,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可你之前不是还说,中风病人最忌动怒,只会加重病情吗?” 钱大夫捋着胡须辩了一通医典,“医书常说千人千方,大部分中风病人的确忌动气动怒,但老夫人的情况就属于特例的一种,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床边的小桌上。 “老夫人,这是我之前研制的一味药,但那时候你的病情和现在不一样,用这个药风险极大,所以我一直没拿出来。” “现在你恢复了语言能力,证明体内的病灶有好转的迹象,若是能配合这味药服用,下地活动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韩老夫人盯着药瓶,“可有,后遗症?” 钱大夫淡淡道:“后遗症肯定会有,但也不会比您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韩老夫人心坎上,她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几乎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更让她痛苦的是,老侯爷只在回府那天来了寿宁堂一趟,还是为了狠狠斥责她,骂她欺上瞒下,调换侯府千金,纵容姐弟乱伦,败坏侯府名声。 还说要不是看在她年纪大了,又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他一定要休了她。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来过后院,而是日日和方小娘待在一起,甚至还抬举那个女人跟姜穗宁一起管家。 这情景,和当年岳家出事后,老侯爷抬举她来打压岳夫人,何其相似? 这个男人薄情寡性,二十年都没变过。 钱大夫走后,王妈妈小心地拿起药瓶,“老夫人,您要用吗?” “用,当然要用。” 韩老夫人话里带着一股狠劲儿,“我要是再这么一直躺下去,岂不是让那两个小贱人得意了?” 这说的是方小娘和姜穗宁,韩老夫人连她们两个一起恨上了。 王妈妈拔下瓶塞,倒出一枚圆溜溜的丸药,给韩老夫人和水服下。 韩老夫人艰难地吞咽着,全都吃下去了才道:“三郎……又要娶妻了,我得有力气坐起来,等他和新妇给我磕头。” 提起韩延青,王妈妈的眼睛都红了,“三爷以后可怎么办啊?” 韩老夫人捂着揪痛的心口,“只盼着她能一举得男,别让三郎绝了后……” * 从寿宁堂出来,姜穗宁又去了前院,韩延青的书房。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凌雪哀哀戚戚的哭声。 “青郎,青郎你见一见我吧,让我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青郎,青郎你要急死我吗?你真的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姜穗宁跨进院门,只见书房门口守着两个人,凌雪跪在地上,不停地朝屋里哭叫着。 “夫人。” 两个小厮见到姜穗宁,立刻低头问好,态度十分恭敬。 侯府上下都知道了,即将进门的陆锦瑶会是三夫人,姜穗宁从此承祧四房香火,是为四夫人。 但这样叫她,又实在像是一种羞辱,于是下人们私下里达成协议,只称姜穗宁为夫人。 凌雪哭声一停,回过头见到姜穗宁,立刻站了起来,努力把脊背挺得笔直,瞪着她:“是不是你让他们拦着我,不许我见青郎?” 不等姜穗宁发话,左边的小厮先开口:“夫人,是三爷亲口说了不见她,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姜穗宁点点头,“那你再去问问三爷,他可愿意见我。” 小厮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快步出来。 “三爷请夫人进屋说话。” 姜穗宁轻轻翘起唇角,淡淡扫了凌雪一眼,“听到了吗,是三爷不想见你,跟我可没关系。” 说完,她无视凌雪难看的脸色,提起裙角施施然上了台阶。 第120章 你想跟我合作?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原本躺在床上,听说姜穗宁来了,立刻强撑着坐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等姜穗宁进了屋,他的视线更是紧紧追随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姜穗宁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来,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轻声问:“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韩延青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是武将出身,身体一向健康,哪怕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名医的精心救治下也挺了过来。 但身体上的伤口愈合了,心里的伤却怎么也好不了。 他现在是个废人了,还怎么和她重新开始啊? 韩延青再面对姜穗宁时,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讨好和仰视的心态,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兴。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凌雪的哭求声。 姜穗宁挑了下眉,“三爷真的不见她吗?” 韩延青不假思索:“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见她了。” 姜穗宁轻轻笑了,低下头说:“三爷对我真好。” 韩延青被她娇弱又美丽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听着她的声音都像是最好的止痛药。 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明明娶回来一个天仙一般的妻子,却能忍住几个月不碰她。 他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姜穗宁对他越温柔,他在心里就越忍不住埋怨凌雪,毁了他的大好姻缘。 韩延青试探着去拉姜穗宁的手,“就算父亲逼我娶了陆锦瑶,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我心里现在只有你一个。” 姜穗宁忍了又忍,只当自己被路边的野狗碰瓷了。 终于忍不住了,才假装自然地把手抽回来,抬起头说:“三爷,有件事我想求您帮忙。” “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这么见外。” 姜穗宁抽了抽嘴角,“我是想让你给曼娘和蕊姬写一份放妾书。” 韩延青愣住了,“为什么?” 姜穗宁沉默着不说话,韩延青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低下头自暴自弃地一笑:“是啊,谁想跟着我守活寡呢?” 姜穗宁伸出手,隔着被子握住他的胳膊,“三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就说你当初虽然是被逼无奈娶了我,但你只是冷落我,不见我而已,这已经比很多宠妾灭妻的男人好太多了。” “你以前都不忍心为难我,看在两个妹妹伺候你一场的份上,不如就放她们走吧?” 韩延青听着她“情真意切”的话,越发觉得无言以对。 姜氏至今还以为他娶她是不情不愿,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初那场落水,分明是侯府算计在先…… 他何德何能,娶到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啊。 一定是他不懂珍惜,老天才会这样惩罚他吧? “我都听你的。” 韩延青艰难地下了床,走到书桌前,写下两份放妾书。 “你说得对,我现在这样,什么都给不了她们,除了自由。” 姜穗宁把放妾书收好,目的达成,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三爷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看府里各处布置得怎么样了。你得养好精神,过几天才好去陆家接亲啊。” 说完不等韩延青挽留,就飞快地出了门。 韩延青站在原地,看着消失的背影,又忍不住多愁善感起来。 他已经很对不起姜氏了,现在还要让她亲手操持,他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 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 姜穗宁出了门,发现凌雪还没走。 她站在院子里,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里的恨意令人心惊,“姜穗宁,青郎不要我了,你现在满意了?” 不等姜穗宁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笑起来。 “我看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陆锦瑶可不是省油的灯,等她大着肚子进了门,你以为这侯府还能轮到你做主?” “至少现在,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姜穗宁微微抬起下巴。 她从小爱跑跳活动,身量较一般女子更为高挑,看凌雪的目光总带了点上位者的审视意味。 “雪姨娘这话说的,好像你跟陆锦瑶是什么手帕交、好姐妹一样。难道你忘了在陆府为奴为婢的那段日子了吗?” 噗嗤。 身后传来两个守门小厮的憋笑声,凌雪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她忽然上前一步,离姜穗宁很近,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也不想让陆锦瑶进门,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可以帮你解决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最后,凌雪眼神中迸射出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她的序哥儿死了,陆锦瑶却能怀上青郎的孩子,还能嫁进门做正室夫人? 就因为陆锦瑶是武威将军嫡女,还有个当皇子妃的姐姐吗? 见姜穗宁垂眸不语,她又加码,“陆锦瑶嚣张跋扈,背景又大,真让她进了门,你跟我都别想好过!” 姜穗宁似乎被她说动了,嘴唇微动:“你想怎么做?” 凌雪诡异地笑了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晚你来我房里。” 说完便直接走了。 两个小厮互相看了看,上前问:“夫人,您没事吧?” 姜穗宁轻轻摆手,“没事,就是跟雪姨娘说了几句话,你们忙着吧。” 她走以后,两个小厮悄悄议论起来。 “夫人真是个好人啊,就是可惜命不好,嫁错了人。” “新进门的三夫人好歹还有个孩子,夫人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得了,这都不是咱们每个月领二钱银子的人该考虑的事……” 姜穗宁走在回棠华苑的路上,思考着刚才凌雪说的话,好笑地摇了摇头。 韩延青和凌雪这两个人,上辈子爱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情比金坚,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只不过在中间略施小计,这两个人就闹到相看两厌,甚至下死手的地步了。 看来所谓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入夜,姜穗宁身披斗篷,提着一盏灯笼,一个人悄悄去了凌雪屋里。 凌雪开门放她进来,挑了下眉,“你还真敢来,就不怕我害你?” “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姜穗宁取下兜帽,施施然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刚一沾唇,她便皱起眉头,放下了茶杯。 凌雪注意到她的动作,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自从我搬到这里,送来的就是最便宜的碎茶沫子,你当然喝不惯。” 姜穗宁敲敲桌面,“求仁得仁,你不是宁愿做妾,也要留在侯府吗?” 凌雪大概以为,自己能当上那个宠妾灭妻的宠字。 可惜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姜穗宁了。 这话戳中了凌雪的痛处,如果序哥儿还活着,如果韩老夫人没有瘫在床上……她又何至于此? 她逞强地看着姜穗宁:“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你还不知道吧,青郎娶你就是看中了你们姜家的银子,什么失足落水,英雄救美的戏码,都是他一手设计的!” 第121章 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凌雪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姜穗宁,想看到她崩溃失态的模样。 然而姜穗宁只是稳稳地坐在那里,连动都没动一下,神色悠然,淡定极了。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凌雪愣了一会儿,咬牙问:“你早就知道了?” 不应该啊,难道是韩延青主动告诉她了? 姜穗宁面不改色,“没有,我这不是刚听你说完吗?” “那你为何……” 姜穗宁轻轻笑了,摇了摇头:“雪姨娘,你知道我是商人家里养大的姑娘,我们姜家信奉的一条原则便是——凡事皆有价格。” “侯府看中我娘家的财富,于是许给我正妻之位。当初我进门,人人都说是我高攀了侯府门第,那这笔生意对我来说就是赚了。” “对我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 “再看看你吧。你没名没分跟着三爷,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可他和老夫人又是怎么敷衍你的?” 姜穗宁一脸惋惜又同情,“就连你现在这个姨娘的身份,都是你豁出脸面硬求来的。你说,咱们俩到底是谁看谁的笑话?” 凌雪的脸色越来越白,眼底浮起浓重的悲哀。 姜穗宁身后有姜家,有侯府需要的银子。 陆锦瑶身后有陆家和六皇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她们都有所倚仗,所以她们能风风光光嫁进侯府,穿大红嫁衣,名正言顺站在韩延青身旁。 而她呢?说好听点是侯府千金,可她真正的身世…… 凌雪神情黯然,低着头喃喃道:“若我父亲还活着,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姜穗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眸光微闪,暗自记下。 只能说如今的凌雪还太年轻,远不如前世的她顺风顺水,才能从容谋划。 她只是言语稍加挑拨,就让凌雪方寸大乱。 不过,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序哥儿是个好孩子。”姜穗宁淡淡开口,“他出事前一晚,是我哄他睡觉的。” “那时他的小脸蛋还是热乎的,眼睛亮亮的,信誓旦旦地说,长大了会给我挣诰命……” 姜穗宁越是回忆,凌雪就越是心如刀割,控制不住地滑坐到地上,泪流满面。 姜穗宁十分冷静,继续往她心口捅刀,“从前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的生母,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可曾苛待过他分毫?” “他的吃穿用度,文房束脩,全都是从我嫁妆银子里出的,样样都是精品,作为嫡母,我问心无愧。” 凌雪再也压抑不住,伏地痛哭,不停地喊着序哥儿。 “你的孩子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可你知道,是谁杀了他?” 哭声骤停,凌雪猛地抬起头,眸中是死灰复燃的滔天恨意,“是谁?!” 是谁杀了她的序哥儿??? 姜穗宁静静地看着她,“是二嫂。” 凌雪有一瞬的怔愣,她和白氏接触并不多,记忆中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意识地喃喃:“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曾经还是白氏嫡亲的小姑子,她和白氏无冤无仇啊! 她为什么要如此丧心病狂,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她的侄子下此毒手?! 姜穗宁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寒意,一字一顿:“因为,她要报复老夫人啊。” 凌雪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姜穗宁吐出“麒麟寺”三个字。 她的脑袋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麒麟寺? 韩老夫人为了控诉白氏不守妇道,将她骗去麒麟寺,被那里的淫僧侮辱了。 所以……白氏为了报复韩老夫人,就杀了她唯一的亲孙子,然后上吊自尽了? 想通这一切后,凌雪趴在地上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在侯府这些年的日子,被韩佩芸欺负的时候,得知自己真实身世后的惊惶无措,费尽心思伪装成韩延青喜欢的模样,偷偷摸摸找机会和他私会,只为了保住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这一刻,她对韩老夫人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为什么不去弄死那个老太婆,为什么要害我的序哥儿?” 凌雪疯狂地捶打着地面,指甲断裂,刮得血迹斑斑,可她仿佛毫无痛觉。 姜穗宁叹了口气,状似无意的道:“可能寿宁堂戒备森严,二嫂找不到机会下手吧。老天爷真是不公平,真正的恶人还在逍遥法外,长命百岁,无辜的孩子却惨遭不幸,坟冢孤凉……” 火候差不多了,姜穗宁起身走到门口,同情地回望了凌雪一眼。 “我今晚过来,不是跟你商量如何对付陆锦瑶的。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她。” “我只是觉得,你是序哥儿的母亲,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至于要不要报仇,就看你自己的了。” 姜穗宁走出房间,月凉如水,将她的身影拖得长长。 她一步步往棠华苑走着,迟疑的脚步慢慢变得坚定。 二嫂,抱歉又让你魂魄不安了。 姜穗宁在心里默默向她道歉。 ——但是,兴许我能为你报仇了。 回到棠华苑,彩秀为她端上一杯热热的红枣茶,喝上一口,身子从内到外都暖起来了。 她冲青鸾招招手,“我要的新衣裳做好了吗?” 青鸾道:“老夫人的已经做完了,雪姨娘的还在赶工,已经快收尾了。” “再加一倍工钱,让她们动作快点儿。” * 一转眼,明天就是陆锦瑶进门的日子。 姜穗宁去了寿宁堂,正看到韩老夫人在王妈妈的搀扶下,在地上慢慢挪动。 王妈妈一见到她就如临大敌,拦在韩老夫人身前,神色不善,“你来干什么?” 姜穗宁眨眨眼,笑意盈盈地开口,“明天就是三爷和陆二小姐的大喜日子,我来给母亲送新衣裳啊。” 她招了招手,身后的彩秀捧着一套流光溢彩的满绣华服上前,小心地放到了桌上。 韩老夫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 这套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石青色的妆花缎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四周辅以松柏和祥云纹路,仔细一看,其中还泛着点点金光,显然是掺了金丝线绣成的。 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穿过这么华贵又漂亮的新衣裳,一下子眼睛都挪不开了。 第122章 这是我家小姐送你的礼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这几天一直在吃钱大夫给的那瓶药,果然如他所言,是一瓶立竿见影的神药。 这才几天,她就感觉身上有劲儿了,都能下地活动了。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要稳稳当当地坐在韩延青和陆锦瑶的喜堂上,等着他们给自己磕头敬茶,因此每天都让王妈妈扶着她练习走路,十分勤快。 姜穗宁也注意到了她的“进步”,毫不吝啬地大力夸奖。 “太好了,母亲这几日看着精神了许多,穿上新衣裳一定更加光彩照人。” 她拿起衣裳在韩老夫人身上比划了一下,又建议:“母亲要不上身试试?若是尺寸哪里不合适,我赶紧拿去给绣娘改改。” 韩老夫人连连点头,示意王妈妈搀扶着她去屏风后面换衣裳。 王妈妈始终带着怀疑又警惕的态度对姜穗宁,她上前一步拿起衣裳,先是抖了抖,又仔仔细细地摸过每一寸。 姜穗宁坦然地看着她反复检查,笑道:“王妈妈不用这么紧张吧,我又不会害了母亲。” 韩老夫人也觉得奇怪,王妈妈今天怎么一见到姜穗宁,就跟防贼似的。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催促她快点儿。 王妈妈仔细检查过,确认衣裳没问题,看姜穗宁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主动给老夫人做衣服? 那天韩老夫人被气晕,并不知道她和姜穗宁私下的那番对话。 或许姜穗宁说的没错,她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 最终,王妈妈低下头什么都没说,扶着韩老夫人去了屏风后面。 过了一会儿,韩老夫人穿着新衣裳出来了。 姜穗宁又是一番大力赞美,围着韩老夫人转了几个圈,都快把她夸出花儿来了。 韩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展开了一般,笑着点头,“还是你孝顺,我就知道三郎没娶错人。” 姜穗宁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只要母亲别怪我分了您的私房银子才好。其实我也不想的,都是大姐她催得紧,说婆家急着用钱……” 提到韩佩芸,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自从寿宴那天过后,韩佩芸一次都没来过侯府探望她这个亲娘。 亏她那天还厚着脸皮分自己的私房银子! 韩老夫人想发火,可低头一看身上的新衣裳,再想想这些天流水一般送进寿宁堂的药材补品,气也消了大半。 罢了,反正只要哄好了姜氏,再从她手里掏银子也不难。 韩老夫人冷冷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的棺材本儿都让她掏空了,谅她也没脸回来看我。” 姜穗宁假装给她捏了两下肩膀,“您别说这种丧气话,您还有三爷,还有新进门的媳妇呢,我们都会好好孝敬您的。” 韩老夫人被哄得心情舒畅,挥手道:“这衣裳我穿着很合适,不必改了,明天就穿这套,等着小两口给我拜高堂了。” 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彩秀才不高兴地小声嘟囔:“小姐,您干嘛给她做那么贵的衣裳啊?” 在彩秀眼里,整个侯府就是扒在她小姐身上的吸血虫,一文钱都不该给他们花。 姜穗宁却心情很好地弯起唇角,拍了拍彩秀的脑袋,“傻姑娘,千金难买我高兴啊。” 她又想起来,问:“青鸾给雪姨娘送衣裳去了?” 彩秀没精打采地点头,“跟咱们前后脚出的门,估计现在也回来了。” 这就是让她更不理解的地方了。 小姐给韩老夫人做新衣裳,还可以说是让她娶新妇穿的。 可她为什么还要给雪姨娘做一套…… * “这是什么?” 凌雪看着青鸾送来的包袱,有些莫名。 青鸾垂着手站在门口,淡淡道:“我家小姐说,这是她为雪姨娘准备的礼物。” 凌雪慢慢走过去,掀开包袱的一角。 一抹浓烈的大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球。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全部掀开。 是一套簇新的,绣着凤穿牡丹的大红嫁衣。 “这是,给我的?”她紧紧抱住,整个人像是在做梦。 青鸾后退一步,冲她略一点头,语气很平静,像极了她的主子。 “小姐说,希望雪姨娘别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明天是侯府的大喜日子,您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凌雪怔了怔,那张消瘦憔悴的苍白面孔上,忽然漾出一抹笑。 “好啊,你告诉她,我一定穿。” 青鸾回到棠华苑时,姜穗宁和彩秀已经回来了,正凑在一块吃点心。 她走上前,“小姐,衣裳送去了,雪姨娘说她一定会穿。” 姜穗宁嘴里咬着一块桂花糕,又往青鸾嘴里塞了一块,边吃边点头,“备好马车,明儿一早咱们就上三清观打醮去。” 彩秀一脸懵懵的,“明天?明天不是三爷娶陆小姐进门的日子吗?” 姜穗宁哼了一声,语气哀怨,“我好好的夫君要娶别的女人,还给我换了个死鬼男人,难道还要我留下来,见证他们的天赐良缘吗?” 她可不就得像个怨妇一样,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去? 青鸾拍拍彩秀,无奈又好笑地说:“明天侯府肯定乱糟糟的,小姐提前躲出去,这样才能片叶不沾身啊。” 彩秀好像懂了,又有点遗憾,“我还想看热闹呢……” 姜穗宁逗她:“那我和青鸾走,你留下看家?” 彩秀立马摇头,“我要跟小姐在一块儿!” * 翌日初八,宜嫁娶。 陆锦瑶一大早就被叫起来绞面上妆,她困得迷迷瞪瞪的,细丝线刮过她脸上细微的汗毛,疼得她喊出了声,抬手就是一推。 “你干嘛呀,弄疼我了!” 梳头娘子好险没被她推得闪了腰,躺在地上哎呦着,一边给她解释:“二小姐,新嫁娘都要有这么一遭的,这样夫君揭了盖头,才能被你迷住啊。” 陆锦瑶抚着微微鼓起的小腹,傲娇地抬起下巴,“我什么都不用做,延青哥哥照样得娶我。” 她这里,可揣着他未来的宝贝儿子呢。 说起来,那个叫序哥儿的庶长子,死的太是时候了。 以后她的儿子,就是延青哥哥的嫡长子了。 陆锦瑶抿了抿红纸,看着镜中的自己喜气洋洋的小圆脸,满意地笑了。 第123章 你是不是玩不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平远侯府。 方小娘一大早便起来主持府中各处事宜,反复检查今日成亲的流程,确保不出纰漏。 这时丫鬟来报,说韩延青还没出门,外面的迎亲队伍都等了半天了。 “怎么回事?迎亲时辰可是算好了的,耽误不得。” 方小娘放下手里的事,赶忙去了韩延青的书房。 只见他穿着簇新的大红色喜袍,站在院子中央来回踱着步子,不停地打发小厮,“再去棠华苑问问,夫人起来了没有。” 方小娘在门口站定,福了福身,“三爷,您怎么还没出发?” 韩延青脸色不虞,冷淡的道:“姜氏还没过来。” 他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心里慌慌的,气也不顺,总要看姜穗宁一眼,才能安心出门。 方小娘隐约知道点内情,眸光微闪,低声道:“夫人没告诉三爷吗?她今天一大早就出城散心去了。” 出城散心? 韩延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今天是他和陆锦瑶成亲的日子,姜穗宁心里能好受吗? 难道要她留在侯府,听着喜乐吹吹打打,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拜天地? 再说陆锦瑶那个不容人的性子,如今成了姜穗宁的“三嫂”,还指不定要怎么刁难她呢。 韩延青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今天让她留在侯府,实在是太残忍了。 方小娘又道:“三爷放心吧,夫人出门前把今天的一切流程都安排妥当了,一定让您顺顺当当地娶回新妇。” 韩延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了吧,这本来也不是我想要的。”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侯府,骑上了戴红绸的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往陆府的方向出发了。 陆府今日布置的也是喜气洋洋,从胡同口开始就铺了红色地毯,一路延伸至陆府大门前。 陆家的小厮抬着几个装满铜钱的箩筐,给路过的行人百姓散喜钱。 眼看着迎亲队伍就要过来了,两串长长的爆竹被点燃,噼里啪啦炸开漫天的红色碎屑,热闹极了。 韩延青下了马,一抬眼就望见门口堵了十来个年轻男子,眼神不善。 按照时下大周娶亲的风俗,新娘的本家兄弟们会拦在大门前,考校新郎的文才武艺,合格了才能被允许进门,接走新娘。 陆家是走武将路子的,陆家的子弟也多在军中任职,个个身材高大,体型健壮。 为首的那个正是陆锦瑶的亲大哥,他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雷。 “咱们今天不玩虚的,韩指挥使,听说你也是北大营出身,只要你能打败我们哥儿几个,就可以进门接我小妹了。” 其他陆家子弟也跟着起哄。 “就是,要是连我们几个都打不过,还怎么保护我堂妹?” “我们陆家的姑娘,可不能嫁个软脚虾!” 周围那些领了喜钱,留下来看热闹的百姓更是激动不已。 韩延青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有种想打道回府的冲动。 ……就没人告诉他们,他是被逼着来接亲的吗? 他根本就不想当什么陆家的女婿! 要是放在过去,他倒也不惧和陆家人过几招。 可他最近才受了伤,伤的还是男人不可言说的脆弱部位,别说打架了,就连今天骑马都觉得不太舒服。 韩延青下了马,慢慢走向陆家大哥,正准备私下跟他打个商量。 砂钵大的拳头已经朝他面门挥来! 韩延青一个侧身堪堪躲过,陆大哥攻势不断,接连袭来,和他交上了手。 其他陆家子弟也觑着空档加入战局,很快就变成了一群陆家人打韩延青一个。 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误触到韩延青的伤处,他脸色倏地一变,一时躲闪不及,被陆大哥一拳砸在了脸上,踉跄着倒地。 大红喜袍沾了灰尘碎屑,韩延青半张脸都肿了起来,模样十分狼狈。 陆大哥冷哼一声,“就你这两下子,还想当我们陆家的女婿?”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韩延青又气又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的道:“是,我不配当陆家女婿,那这亲不结也罢——回府!” 他冲着身后的迎亲队伍一挥手,自己一瘸一拐地往马那边走去,显然是不准备接新娘子了。 陆大哥愣住,其他陆家子弟也慌了神,纷纷围上来问他怎么办。 陆大哥反应过来,冲他背影大喊:“韩延青,谁家新郎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是不是玩不起?我们哥儿几个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翻脸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娶我妹妹了!” 韩延青已经走到马旁边,握住了缰绳,闻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当初去姜家接亲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侯府嫡子,北大营参将,年少有为,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他能“纡尊降贵”娶一个商户女做正妻,外人都说姜家祖上积了大德,才能攀上这门亲。 他记得当时拦门的是姜穗宁三个亲哥哥,还有她的一些族兄族弟。 那些姜家族人都用小心畏惧的目光看着他,哪个敢像现在这样为难他? 就连曾经揍过他的大舅兄姜逸,当时也只是象征性地和他比划了几招,又对了几句诗,不动声色地让他在围观百姓面前出尽了风头,就大大方方让出门,请他进去接亲了。 他当时还挺瞧不起他们的,觉得这些商贾子弟,不过如此。 但若是换个角度想,又何尝不是因为姜逸疼爱妹妹,所以爱屋及乌,对他这个未来妹夫也于礼相待? 若是他们都像陆家人这样,拦门时百般阻挠,存心让他出丑难堪,他难道不会把这股怨气发泄在陆锦瑶身上吗? 韩延青越想越气,连陆锦瑶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了。 他连孩子的生母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这个孩子? 他正要踩蹬上马,准备打道回府时。 陆府的大门忽然开了。 一个穿大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的女子飞快地跑了出来。 “延青哥哥,你别走啊!” 陆大哥眼睛都瞪大了,压低声音,“小妹,你怎么跑出来了?” 陆锦瑶掀开盖头一角,生气地瞪他:“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再不出来,今天就嫁不出去了!” 第124章 她就会用这招威胁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小姐,小姐快回来呀!” 大门后头探出几个脑袋来,是原本留在后院陪着陆锦瑶的喜婆丫鬟们。 有丫鬟在前后院之间来回跑,实时向陆锦瑶汇报接亲进度。 陆锦瑶听说韩延青到了时还挺高兴,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说她的哥哥们围攻韩延青,把他摔在地上,气得要打道回府了。 她怕韩延青真的就这么丢下她回去了,一着急就甩开了所有人,急吼吼跑到了前院。 陆大哥都傻眼了,哪有新娘子这么不矜持的? 他把陆锦瑶的盖头盖好,好声好气劝她,“小妹,你先回后面等着,我就不信他真敢走。” 外人谁不知道陆家如今是六皇子的妻族,风头正盛。 而平远侯府呢?说好听的还叫侯府,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 陆大哥私下里没少和兄弟抱怨,为什么要把小妹嫁给韩延青。 顺康帝已经下旨夺了平远侯的爵位,等平远侯一咽气,侯府大门上的匾额就会被收走,只剩下一个韩府。 韩延青没了爵位继承,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西城兵马司指挥使,根本配不上和陆家结亲。 自家小妹嫁给他,毫不夸张地说,侯府上下就该把她供起来。韩延青居然还敢给他撂挑子? “大哥!” 眼看着韩延青都上马了,陆锦瑶再也按捺不住,小跑着冲到马下,一把攥住缰绳,楚楚可怜地抬起头,“延青哥哥,你别生气,我大哥不是故意的……” 韩延青冷漠地看着她,偏了下头,让陆锦瑶能清楚看见他脸上的拳头印子,和喜袍上沾的尘土。 “你说这叫不是故意的?” 陆锦瑶瞪大眼睛,回头怒视着那群陆家子弟,“你们随便拦一拦就行了,怎么还真动手啊?是谁干的!” 除了陆大哥,其他人都不敢吭声了,看天看地,左右张望,就是不敢对上陆锦瑶的视线。 ……刚才他们一群打韩延青一个,谁没趁机下几下黑手啊。 但是这绝对不能承认! 陆家子弟心里把韩延青骂了个半死,怎么别人家的新姑爷都任打任骂,就你脾气这么大啊? 但他们心里也清楚,韩延青的底气都是陆锦瑶给的。 谁让陆二小姐痴迷韩家三爷,宁愿兼祧也要嫁他,这事儿已经在京城出了名呢? 陆锦瑶一直瞪着陆大哥,在她的眼神威胁下,陆大哥终于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他冲韩延青抱了抱拳,闷声道:“妹夫,刚才是我们下手没轻重,你消消气,咱们先把今天的礼走完了,等你们三朝回门,你想怎么打回来,我都没意见。” 陆锦瑶也抓着他的衣角不撒手,“延青哥哥,咱们的婚书都写了,你可不能反悔啊,不然外人都要看我们家的笑话了。还有我姐夫,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又是六皇子。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就会用这招来威胁他! 韩延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表现得越发平静。 他下了马,甚至还冲陆大哥笑了一下,“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都是男人,陆大哥能看出韩延青心里还憋着气。 但,还是那句话,今天是小妹的大喜日子,什么都没有她顺顺利利出嫁重要。 陆大哥笑着拍他肩膀,“成,改天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 陆锦瑶站在中间,看着二人重归于好,松了口气。 她又去拉韩延青的手腕,“延青哥哥,我跟你走吧?” “小妹。”陆大哥一脸无奈,“你还得回去拜别父母呢,这样就走了不合规矩。” “哦哦,那,那我先回去了。” 陆锦瑶往回走,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韩延青,生怕他再反悔跑了似的。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还是头一次见到这高门大户的新娘子,自己跑出来要跟新郎走的,不由议论纷纷。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要是我闺女,我宁可打断她的腿。” “哎,我倒是觉得陆家这几个哥儿确实下手重了点,没看新郎官的脸现在还肿着吗?看他也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肯定受不了这委屈啊。” “新婚当天就被大小舅子下了脸面,啧,就怕新娘子过门后的日子不好受啊。” 陆大哥隐约听到几耳朵闲话,并不以为意。 只要陆家不倒,六皇子不倒,平远侯府上下,谁敢怠慢了他妹妹? 说到底,女子在夫家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娘家的背景够不够硬气。 不然就得像韩延青前头娶的那个商户女一样,只能把自己的夫君让出一半了。 * 陆锦瑶跑到大门口闹了一通后,接下来的接亲过程都无比顺利。 韩延青和陆锦瑶牵着一段红绸,向陆将军和陆夫人拜别。 陆将军沉着脸没说话,陆夫人忍不住说了韩延青几句。 “三郎啊,我家瑶儿是一心一意恋慕于你,从无二心,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能与你白头到老,为你生儿育女,绵延子嗣,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啊。” 韩延青躬身听训,思绪却早已飞向远方。 也不知道姜穗宁今天去哪儿了,玩得开不开心? 她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掉泪吧? 韩延青余光瞥见陆锦瑶嫁衣下微微鼓起的小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虽然不能和姜穗宁再生孩子了,但他可以把陆锦瑶的孩子抱给她养啊! 之前姜穗宁养序哥儿的时候,就把他养的很好,让她来当孩子的母亲,肯定比陆锦瑶强多了。 韩延青下了决定,再看陆锦瑶时,已经把她当成了给自己和姜穗宁生孩子的工具,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出门时甚至还扶了她一把,提醒她小心门槛。 陆夫人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翘起嘴角,对陆将军小声说:“你看,我就说他不敢对瑶儿不好,他还指望着咱们家帮他讨回爵位呢。” 陆将军疲倦地捏了捏额头,叹息道:“这条路是瑶儿自己选的,我们拗不过她,将来是好是坏,都看她的命数吧。” 陆夫人不满地嘟囔:“大喜的日子,怎么说这种丧气话?有瑟儿和六殿下在,瑶儿怎么会过不好?” 历经一番磨难,迎亲队伍终于回到了侯府。 老侯爷正在明武堂正厅坐等,忽然看到韩老夫人在王妈妈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韩老夫人差点就要破功,忍了忍,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侯爷这话说的,三郎是我亲生儿子,他再娶新妇,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老侯爷态度冷淡,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韩老夫人坐得端正,时不时就摆弄一下身上满绣金线的新衣裳。 可惜老侯爷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来。 方小娘端着茶点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见到韩老夫人,脸色微变,蹲下身子小声说:“见过老夫人。” 韩老夫人看着她那张比自己更年轻,更温婉的脸蛋,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她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这就是在别院伺候侯爷的人?怎么也没带来寿宁堂给我看看?” 第125章 这也太不吉利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老夫人来意不善,方小娘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望向老侯爷,求助的眼神波光盈盈。 老侯爷立刻黑了脸,“怎么,这个家里我说了不算吗?纳个人也要你点头才行?” 韩老夫人攥紧了拳头,强挤出笑脸:“侯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给主母敬过茶的姨娘,终究不合规矩……” “行啊,那就让方氏现在给你敬茶。” 老侯爷一抬下巴,示意方小娘把茶端给韩老夫人。 方小娘慢慢走过去,恭恭敬敬举起茶杯,“请老夫人喝茶。” 离得近了,韩老夫人越发能看清她年轻的身段和面庞,处处都透着男人喜欢的鲜活气息。 今儿是侯府的大喜日子,方小娘穿了桃红色的衣衫,娇嫩又不失清雅。 对比之下,她身上的新衣裳虽然端庄华贵,却透着一股老派陈旧的做派,让她越发感到自己年华不再,人老珠黄。 韩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正想借着手抖为理由,泼了茶水,一抬眸就对上老侯爷眨也不眨的视线。 虎老威犹在,老侯爷眼里带着浓浓的警告之色。 韩老夫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伸手缓缓接过了茶,“起来吧,以后好好伺候侯爷。” “是。” 方小娘逃过一劫,连忙挪着小碎步站到了老侯爷身后,低着头很是柔顺乖巧的样子。 老侯爷回头捏了一下她的手,带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这个小动作又被韩老夫人注意到,越发嫉恨不已。 她清清嗓子,往左右看了看,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姜氏呢?三郎迎亲都快回来了,她怎么还不来?” 方小娘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韩老夫人和韩延青真不愧是亲生母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找姜穗宁啊? 她低头好言好语地解释:“侯爷,老夫人,三……四夫人今天一早便出门了,说今天不方便留在府里,唯恐被人看见,说咱们侯府的闲话。” 韩老夫人还想说话,老侯爷先点了点头,“没错,她出去躲躲也好。” 虽说姜穗宁没有贬妻为妾,可也是从嫡变庶了,这事儿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韩老夫人这才没话说了。 远远地,外面隐约传来喜乐班子吹吹打打的声音,有小厮来明武堂传信:“三爷接回新娘子了,正在大门口跨火盆呢。” 侯府大门外。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花轿稳稳当当地停下。 掀开轿帘,陆锦瑶在喜娘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前方放了一个火盆,接下来陆锦瑶要跨过火盆,才能进侯府大门。 喜娘唱起了吉利话。 “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孬,家庭和睦万世心。” “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赋,同辈相惜老辈尊。”① 陆锦瑶慢慢向前走去,就在她离火盆还有一步之遥时,平地上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风助火势,火盆里的火苗瞬间暴涨,呼啦一下,一点火星子就溅到了陆锦瑶的嫁衣上,冒起了烟。 “啊!!!” 陆锦瑶尖叫,手忙脚乱地去扑打裙摆上的火星子。 喜娘也吓了一跳,她做这行几十年了,头一回遇见跨火盆不成,还被火燎了嫁衣的新娘子。 这得是多不吉利啊! 陆锦瑶还在尖叫,她的嫁衣用了上好的天丝绣,质地轻柔飘逸如仙,但相应地,也就极为易燃。 起初只是火星子溅上去的一个小黑点,被她拍打了几下后,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黑点变黑洞,还在不断扩大…… 陆锦瑶急得大喊,“延青哥哥救命啊!” 韩延青下马后只顾着闷头往前走,听到陆锦瑶的尖叫声才回过神来,他四下张望,忽然发现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扛着扁担,边上还放着个木桶,里面隐约有水光晃动。 他立刻想也不想地走过去,一把拎起木桶,朝陆锦瑶身上泼去。 哗啦一声巨响,陆锦瑶裙摆上的火星终于被扑灭了。 紧接着是她发出更刺耳的尖叫声,“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儿蔓延开来,围观的百姓齐刷刷捏紧鼻子,后退三步。 “嚯,这是谁家的泔水啊,几天没倒了!” 韩延青这才看向水桶的主人,“这里面是什么?” 木桶主人一脸无辜:“这是我家腌荠菜缸里的废水,我娘今年没腌好,都长毛了,让我挑出来倒掉……” 他正好路过侯府,看见这边娶亲,以为能领到喜钱,可不就停下来凑凑热闹嘛! 韩延青咬了咬牙,没好气的道:“你倒泔水就倒泔水,往我家门口凑什么,还不快滚!” “哎,哎,我这就走。” 木桶主人麻利地拎起空桶就跑了。 退出人群时,他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顺势将对方递过来的钱袋子塞进怀里。 如果韩延青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就会发现,被他撞的那人,赫然是他的大舅哥姜逸。 他身后还跟着姜聿和姜莳。 三人打扮得都十分低调,悄悄退到了人群最外围的角落里。 姜莳先按捺不住,挥了下拳头,“活该,让他娶个满身泔水的媳妇儿回去吧!” 姜逸唇边含笑,又拍了下姜聿的肩膀,“行啊老二,刚才那一手干得漂亮。” 姜聿得意地挑挑眉,刚才若不是他趁着风势,往火盆里弹了一点磷粉,也就烧不到陆锦瑶身上了。 这一套连环招,他们兄弟几个在家排练好几天了,幸好天公作美,让他们能为姜穗宁出口气。 听着陆锦瑶崩溃的叫喊声,姜逸果断一挥手,“热闹看完了,撤。” “延青哥哥,你往我身上泼的是什么啊!” 侯府大门前,陆锦瑶都快疯了,看着裙摆上那一坨白里泛绿,绿里泛黑的黏糊糊不明物体,闻着酸臭的馊味儿,再也忍不住,弯着腰狂吐起来。 有眼尖的大妈注意到她衣摆下格外圆润的小腹,快言快语:“哎呦,这不会是怀上了吧?” 她可没见过谁家刚过门的新娘子,肚子就这么大的。 陆锦瑶听到人群中的议论,慌了一下,连忙大声反驳:“我没有,我是被这馊水恶心的!” 她气不顺,抬脚踹了喜娘一下,“你还愣着干什么,帮我把那脏东西拿掉啊!” 喜娘也恶心想吐,但谁让她收了陆家的银子呢?她只能捂着鼻子,忍着恶心,拿帕子在裙面上擦了擦。 结果不但没把烂乎乎的荠菜擦掉,反而还给它抹匀了。 陆锦瑶:…… “你住手!” 第126章 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快疯了,又踹了喜娘一脚。 “没用的东西,滚!” 裙摆还在湿湿嗒嗒滴着水,陆锦瑶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那股销魂的馊味儿如影随形。 她来了脾气,火盆也不跨了,通通一脚踢开,大步往侯府门里走去。 韩延青愣了一下,黑着脸也追了上去。 侯府大门关上了,百姓们却不肯离开,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哎,这新娘子肯定有了,你看她的背影,就是怀上了的身段。” “不对啊,我记得这新郎官前几个月才娶了妻,怎么又娶一个?是我记错人了?” “没错,他就是平远侯府那个花媳妇嫁妆,还当街打人的韩三爷嘛!我记得他夫人是个顶漂亮顶温柔的小娘子,哪像今天这个……啧啧,简直就是泼妇啊!” “嘘,都听我说,我家就在韩家族人聚居的那条巷子对面,听说啊,这韩三爷是打着兼祧的名义,才又娶了一房的,别看这新娘子脾气坏,人家的家世可硬着呢……”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没一会儿就把陆锦瑶的家世起底了个干干净净。 百姓们吃了大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边走还边跟路上遇到的熟人分享,“哎,你刚才没去侯府门口看热闹吗?” * 明武堂内已经布置好了拜天地的软垫,两边站满了观礼的客人。 老侯爷扫了一眼,发现来的几乎都是自家族人小辈,脸色越发不虞。 真是人走茶凉啊,侯府都能和陆家结亲了,怎么那些高官权贵还是这么没眼色,都不来观礼吗? 他也不想想,那些冲着陆家使劲的客人,当然都去陆府吃席了,谁会来一个已经被夺了爵位的落魄侯府呢? 就连这些韩家的族人,都是姜穗宁费尽心思,请族中耆老发了话,叫来撑场面的。 否则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冷清。 韩老夫人正纳闷,怎么在门口跨个火盆也要耽误这么长时间,这时韩延青和陆锦瑶终于进来了。 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儿。 韩老夫人眉头紧皱,抬手扇了扇,“什么脏东西?” 陆锦瑶裙摆还在往下滴水,隔着红盖头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浓浓的怒气。 她又生气又委屈,这可是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成亲啊,怎么就倒霉成这样? 喜娘捂着后腰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说了一串吉祥话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韩延青和陆锦瑶转了个方向,面对面正要拜下去时。 “且慢!” 一道女声从人群外传进来,紧接着,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的凌雪走了进来。 韩延青瞳孔一缩,“你来干什么?” 凌雪冲他柔柔一笑:“青郎,你答应过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我过门的,难道当初那些山盟海誓,你都忘了吗?” 陆锦瑶猛地扯下盖头,看清凌雪身上穿的新娘嫁衣,怒目圆瞪:“贱人,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让刑嬷嬷来收拾你!” 以往凌雪听到这个名字还会生出无法抵抗的恐惧,可今天她什么都不害怕了,她扫了陆锦瑶一眼,笑得嘲讽:“你是掉进茅房了吗,怎么身上一股大粪味儿啊?” 韩延青脸色难看极了,上前几步,拉着凌雪想往外走,“你来干什么?别闹了,赶紧回去……” 凌雪忽然抱住了身旁的圆柱,“我不走,你答应过会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青郎,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啊!” 她发疯一般又哭又喊着,大红的嫁衣像一团燃烧的火,深深刺痛了陆锦瑶的眼睛。 她突然发现,凌雪身上那件嫁衣比她的做工更精致,也更名贵。 还有她那张令人讨厌的,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脸庞,似乎比之前更清瘦了,却也更好看了。 陆锦瑶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延青哥哥身边的女人太多了,还都比她漂亮,她要让她们统统消失! 好好的拜堂被突然跑出来的凌雪搅和得乱七八糟,老侯爷都快气疯了,他想也不想地大骂韩老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养大的好女儿!” 韩老夫人也傻眼了,她也没想到凌雪安分了这些天,会突然选在今天出来搅局。 她赶紧叫王妈妈,“你快去,快把她拖下去!” 王妈妈连忙上前帮忙,和韩延青一起把凌雪从柱子旁边拉开。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凌雪忽然挣脱了王妈妈,直冲韩老夫人的方向奔去。 速度之快,让王妈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凌雪冲到了韩老夫人面前,眼神阴冷地笑了一下,袖口里突然滑出一把短匕首,照着韩老夫人的心口猛地捅下去!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韩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凌雪还像是不解恨,匕首拔出来又继续往里捅,一连捅了好几刀,才被哭嚎着冲过来的王妈妈拉开。 她跌坐在地上,指着血流不止的韩老夫人哈哈大笑。 “老虔婆!你以为我是来抢亲的吗!” “错了,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序哥儿报仇!哈哈哈!” 韩老夫人脸色惨白,半边身子都被涌出的鲜血浸透了,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奄奄一息的状态。 她费力地抬起手,指着凌雪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就喷出了一股血沫子,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杀人了!!!” 尖叫声四起,宾客们纷纷向外逃去。 陆锦瑶看着满手是血,状若疯癫的凌雪,整个人都吓傻了。 如果刚才凌雪是冲她来的,那现在没命的就是她了。 小腹突然传来阵阵剧痛,陆锦瑶一把抓住旁边的椅子支撑。 “延青哥哥,我肚子疼,快叫大夫,救命啊!爹,娘,女儿害怕……” 陆锦瑶吓坏了,语无伦次地乱喊乱叫起来。 明武堂内一片混乱。 方小娘已经扶着老侯爷退到了最远的角落里,她脸色也有些发白,颤着声儿问:“侯爷,现在该怎么办啊?” 老侯爷额角青筋狂跳,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衣摆还在往下滴血的韩老夫人,眼神中只剩下滔天怒意。 都是这个毒妇做的孽,换走了他的亲生女儿不说,还养大了一头白眼狼! 第127章 抄经给白氏,也给前世的她自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老夫人!老夫人你醒醒啊!” 王妈妈眼看着韩老夫人咽了气,整个人都吓傻了,扑上去拼命地摇晃她,却只摸了满手的血。 凌雪还在放肆地大笑,她回头怒瞪着,突然冲上去,“小贱人,我和你拼了!” “当年要不是老夫人做主把你抱进来,你早就被卖到教坊司,为奴为婢伺候男人去了,怎么可能当了二十年的侯府千金?” “老夫人对你视如己出,对你比亲生的芸姐儿都要上心,你怎么能这样狼心狗肺啊!” 王妈妈发疯地扑上去,一把掐住了凌雪脖子,边打边骂。 凌雪被掐得喘不过气,手中匕首胡乱挥了几下,刺中了王妈妈的大腿,她痛呼着倒在地上,伤口处有鲜血汨汨流淌。 凌雪握紧了匕首,冷冷地看着她,“那又如何?她要是真对我好,就该想法子让我和青郎名正言顺在一起,而不是压着我不许我嫁人,还要偷偷摸摸给他生儿子!” 自从得知序哥儿之死的真相后,凌雪对韩老夫人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意。 凌雪目露凶光,步步逼近,“老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货,既然你这么忠心护主,我就送你下去和她团聚——” 砰! 韩延青不知何时绕到了凌雪身后,抄起一个花瓶将她砸晕了。 王妈妈松了口气,又大喊:“三爷,她害死了老夫人,是您的杀母仇人,您快快杀了她,给老夫人报仇啊。” 韩延青看着晕倒在地的凌雪,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定定看着王妈妈:“序哥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妈妈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您可别听了她的胡说八道啊。我看她就是发疯了,疯子的话怎么能信呢?” 韩延青手里还捏着半截花瓶,他站在堂屋中间,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想起序哥儿出事那天,二嫂也悬梁自尽了。 当时姜穗宁告诉她,二嫂是因为不堪名节受辱而死。 可为什么好巧不巧,两件事都发生在韩老夫人过寿那天? 结合凌雪刚才杀死韩老夫人前说的那几句话,他一下子都明白了。 韩老夫人设计害了白氏,白氏为了报复,自尽前害死了序哥儿,如今凌雪又来找韩老夫人报仇…… 他低低笑起来,咣当一声,丢掉了残破的花瓶,后退几步,突然跑了出去。 “延青哥哥!” 缩在角落里的陆锦瑶大喊着,她脸色苍白,表情痛苦,“救命啊,我肚子疼,快给我请大夫……” 方小娘壮着胆子上前扶她,“三夫人,到这边来。” 她回头询问,“侯爷,现在怎么办啊?” 王妈妈更是拖着伤腿,膝行到老侯爷面前,连连磕头,“侯爷,您要为老夫人报仇啊!” 老侯爷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挤出一句:“姜氏呢,快把姜氏找回来!” 方小娘一愣,随即道:“她出门前没告诉我要去哪儿……” “那就派人快去找啊!” 老侯爷使劲敲着拐棍,又点点陆锦瑶,“快给她请大夫,肚里的孩子不能有事!” * 三清观。 姜穗宁一来就受到了风虚道长的热情招待,领着她在山上转了几圈看风景,又去灵官大帝神像前烧了香。 新塑的灵官大帝像金光灿灿,大殿四周的装饰也焕然一新。 风虚道长面对这位小财神热切极了,“姜小居士,实不相瞒,我们后殿的几座神像也该换换了,灵官大帝在上,总不好厚此薄彼……” 姜穗宁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请道长给我安排一间清静的厢房,我今日要好好闭关抄经。” 风虚道长自然无有不应。 到了下午,一行黑骑如风席卷而来,在三清观大门前勒马停驻。 为首的男人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丢给身后的属下,大步进入。 风虚道长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清来人的面孔时微微一凛,捏了个手诀,“无量天尊,这位善人因何而来?” 道士通常称呼不信教的普通百姓为善人,信教的则称为善信、居士等。 商渡淡淡扫了他一眼。 “我找姜穗宁。” 很快,他来到后山一座位置最好的小院前。 彩秀和青鸾正坐在柿子树下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下一秒齐齐跳了起来。 “商督主?!” 商渡嗯了一声,走进院内,语气带了三分随意,“你家小姐呢?” 彩秀指了指窗户,“小姐在房间里抄经呢,说是要虔诚,不许我们打扰。” 姜穗宁,抄经? 商渡勾了下唇角,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他径直走上前,伸手一推,虚掩的房门立刻开了。 房内的景象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姜穗宁正趴在窗下的长桌上呼呼大睡,旁边散落着几张经文。 彩秀默了默,干笑两声:“小姐可能是抄累了……” 商渡走过去,不客气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姜穗宁哎呦一声,捂着脑袋睁开眼,对上商渡的视线还有点懵,“你怎么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点沙哑,“这里风景好,空气也好,好久没睡这么香了。” 商渡轻笑:“侯府里出人命了,他们全家正急着到处找你呢,你还有心情在这儿睡觉?” “唔……出人命了啊。” 姜穗宁慢吞吞重复了一遍,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谁死了?” “你婆婆。”商渡不紧不慢,“被前任四小姐,现任雪姨娘的那位凌雪姑娘,连捅了七八刀,当场丧命。” 姜穗宁眨眨眼睛,“还有吗?” 商渡想了想,“有个老妈子被她刺伤了大腿,还有今天刚进门的陆锦瑶,受惊吓动了胎气,正卧床休养呢。” 姜穗宁又打了个哈欠,蔫蔫的嘀咕了一句:“她这战斗力也不行啊……” 商渡打量着她全程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了然。 他双手抱臂,斜倚着窗棂,淡淡开口:“你特意选在今天躲出来,就是为了避嫌?” “商督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姜穗宁理直气壮地编瞎话,“我夫君又娶新妇进门,我心情不好,来道观散散心,顺便为亡者抄经吊唁,这也犯法了?” 她低头整理已经抄好的几页经文,又拿出一张白纸,举起紫毫笔,认认真真地抄起来。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商渡顺着她的笔尖缓缓念出,低沉的嗓音有着令人安宁的力量。 姜穗宁抄的,是《太上救苦经》。 她低眉敛目,神情庄严。 这经文抄给白氏,也给前世的她自己。 第128章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安安静静地抄起了经。 商渡也没有打扰她,退出厢房关上了门,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 彩秀和青鸾站在旁边角落,悄悄嘀咕了几句,这才壮着胆子上前:“商督主,您要喝茶吗?” 商渡斜她一眼,语气还算平和,“随便。” 彩秀忙不迭跑了,很快拎回来一个双层食盒,把里面的茶点一样样摆出来。 “道观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些招待香客的素点,您慢用。” 商渡拈起一块茉莉花糕,慢慢地品着。 彩秀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吩咐,就又跑回青鸾身边,两个小丫鬟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时不时还会带出低低的笑声。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远处隐约可见云雾翻涌。 光是坐在这里,就有种心灵被涤荡过的清新之感。 院外,几名玄衣卫来回踱着步子,互相看来看去,面露为难。 “督主怎么还不出来?衙门里还一堆事儿等他决断呢。” “你们俩是第一次跟着督主出门吧?别想了,但凡遇到和那位娘子有关的,那就是头等大事……且等着吧。不信你们看玄七?” 两名玄衣卫齐齐转头,只见玄七已经找了个最适合晒太阳的墙根蹲下,闭目养神了。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姜穗宁抱着厚厚一摞经文走了出来。 “彩秀,什么时辰了?” 彩秀小跑着过来,“小姐,未时了。” 姜穗宁把经文交给青鸾,“给风虚道长送去,让他帮我供奉几日再烧了。” 时候差不多了,她也该回去了。 姜穗宁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冷不丁往旁边扫了一眼,吓到,“你怎么还没走?” 商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缓缓睁开眼,学着她的口气:“天气好,闭目养神。” “少来,你不会又要拉我当苦力吧?” 姜穗宁哼了一声,她可没忘记上次被他“骗”去看账本的事。 商渡起身朝她走来,不紧不慢道:“错了,这次是来给你送报酬的。” 他从袖中抽出一个卷轴样的东西,随意地丢到姜穗宁怀里。 “陛下看过你查的账簿,这是赏你的。” “什么东西?” 姜穗宁好奇地打开外面的黑色绒布套,刚抽出了半截,就被上面金灿灿的龙纹闪花了眼。 她瞳孔一紧,不可思议地看向商渡,“这是……” 商渡似乎很满意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轻勾唇角,诱哄一般,“打开看看?” 姜穗宁加快了手上动作,迅速抽出里面的明黄色卷轴,打开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又飞快合上。 她捂着心口,感受到心脏在不受控制地乱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这,怎么会,为什么,你……”她几乎要语无伦次了。 商渡眸底闪过极淡的笑意,轻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他为她拿来便是了。 “小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商渡离开后,彩秀没忍住好奇地问,又踮起脚尖,“商督主给您什么好东西了?” 姜穗宁回过神来,飞快把那明黄卷轴塞回布套子里,紧紧贴在心口。 她望着商渡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没错,是大大的好东西。” * 马车晃晃悠悠在侯府门前停下。 姜穗宁下了车,地上还残留着爆竹的红色碎屑,侯府大门前已经换成了白底黑字的奠灯笼。 还没进门,她就已经预感到,现下里面是有多么兵荒马乱了。 果然,门房听到动静开了门,见到姜穗宁差点跪了,“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就这半天工夫,侯府不知道派出去多少批人,把京城都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姜穗宁的下落。 满府上空都回荡着老侯爷暴跳如雷的骂声,府里的狗听了都得夹起尾巴贴着墙根走。 姜穗宁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一脸迷茫,“今儿不是三夫人进门的日子吗,出什么事了?” 她边往里走,和飞奔而来的方小娘打了个照面。 方小娘见到她亦是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 她拉着姜穗宁,飞快把今天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和商渡说的基本一致。 只是,“雪姨娘呢?” 方小娘叹了口气,“跑出去的客人里有人报了官,顺天府来了一队官差,把人押进大牢了。” 凌雪坐牢了? 这倒是出乎姜穗宁的意料,她不由微微蹙起眉头。 方小娘误会了她的意思,低低道:“本来依照老侯爷的意思,是想家法处置了的,否则侯府的境遇只会雪上加霜。” 姜穗宁耸耸肩,没什么同情心的道:“现在京城估计已经传遍了。” 她又问陆锦瑶如何。 “受了些惊吓,胎像有些不稳,不过大夫说她身子一向康健,卧床休养几天便无大碍了。” 姜穗宁点头,又淡淡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弟妹’,我理应去探望探望。她现在住哪个院子?” 方小娘却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我说了你别生气,她,她不肯住你提前收拾出来的院子,砸了棠华苑的门锁,搬进你的屋子了。” 姜穗宁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道:“陆锦瑶她有病吧?” 她加快脚步赶到了棠华苑,果然看到大门上孤零零挂着一把坏掉的大锁。 守门的丫鬟婆子一见到她,立刻冲上来七嘴八舌地告状。 “夫人,那陆家小姐太可恶了,砸了锁,还要打我们!” 一个十岁上下,瘦巴巴的小丫鬟撸起衣袖,露出一道新鲜的鞭痕,眼里包着泪儿:“我说这是您的院子,她不听,还拿鞭子抽我……” 姜穗宁眼底带了怒意。 这小丫鬟叫彩金,是当初跟着她从姜家过来的,是自己人。 她摸了摸彩金的脸,“去,找你彩秀姐姐,让她领你上药去。” 姜穗宁沉着脸冲进了正房,啪地一声扫开珠帘,进了内室。 陆锦瑶正躺在她的紫檀拔步大床上,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谁?” 姜穗宁快步上前,揪起她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陆锦瑶直接被打懵了,愣了几秒钟才尖叫,“姜穗宁!你敢打我???” “我就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姜穗宁使劲拖着她往下拽,“姓陆的,赶紧从我床上滚下来!” 第129章 弄脏我的床,得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尖叫着,一手死死抓住床柱,一手护着肚子。 “放开我,姜穗宁,我肚子里可怀着延青哥哥的孩子!” 姜穗宁冷笑,手上动作不停,“与我何干?” 难怪人人都说一孕傻三年,韩延青的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屋内的争吵声传了出去,陆锦瑶从陆家带来的两个武婢冲进来,指着姜穗宁,“放开我家小姐!” “小姐!” 青鸾也带着姜家的丫鬟冲进来,不大的内室瞬间塞得满满当当,两方人马泾渭分明,不服气地互相对峙着。 姜穗宁飞快扫了一眼,陆家这帮人明显是会功夫的,真要打起来,自己这边可能要吃亏。 不过没关系,她手上已经握着最好用的“筹码”了。 姜穗宁忽然抬手覆上陆锦瑶的肚子,装作用力地微微按下去。 她眼神阴沉沉地看着陆锦瑶,“你以为你挺着个肚子进门,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陆锦瑶今天本就受了连番惊吓,被姜穗宁这威胁意味十足的话一刺激,肚子越发疼了起来,吓得小脸惨白。 她强撑着不肯对姜穗宁低头,“我,我现在才是延青哥哥的正室嫡妻,这棠华苑本就该让给我,我做错什么了?” 姜穗宁瞪着她:“你没长嘴吗?想换院子,不能等我回来,好好跟我商量吗?你砸我的门,打我的人,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她一把扯下陆锦瑶身上盖的蚕丝锦被,轻嗤,“还是说你陆二小姐天生眼皮子浅,看到我屋里这么多好东西,就坐不住了?” “也对,我这张紫檀千工拔步床,可是我父亲专门去江南,请了八十个木匠,日夜赶工,打了三个多月才做好的,价值万金,应该比你所有的嫁妆加起来还值钱吧?” 陆锦瑶被她连番奚落,气得脸都红了,“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床是我的嫁妆,现在被你睡脏了,你怎么赔我?” “你想得美!” 姜穗宁冷着脸,在她肚子上又按了一下。 “你赔不赔?不赔我现在就弄掉你肚子里这个野种,你猜猜夫君还会不会搭理你?” 陆锦瑶吓得大叫,又不敢真的跟她动手,怕伤了肚里的孩子。 姜穗宁说的没错,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延青哥哥是不会娶她的…… 陆锦瑶恨恨地瞪她一眼,“不就是一张破床吗,我赔你就是了。但是棠华苑我必须要住!” 话音刚落,院子里响起一阵吵闹,紧接着彩秀拉着彩金的手冲了进来,生气的道:“小姐,她们不光砸了院门,还想撬您的库房呢!” 姜穗宁哈了一声,脸上写满不可思议,“陆锦瑶,你真行啊,我看你不是嫁人来的,你是来打劫的吧?” 多新鲜哪,居然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强抢“弟妹”的嫁妆? 姜穗宁冲彩秀一抬下巴,“我看这事儿不能了了,你去顺天府报官——” “不行!” 陆锦瑶连忙出声阻拦,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拼命找借口,“我才没有偷你嫁妆,我是想让人把库房腾出来,好把我的东西放进去啊。” 只不过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一些,那就没人说得清了…… 彩秀只听姜穗宁的,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结果还没出院子,就见到方小娘扶着老侯爷匆匆赶来。 “你们又闹什么呢?” 老侯爷拐杖敲得邦邦响,脸色难看极了。 等他进了屋,姜穗宁立刻丢下陆锦瑶,红着眼圈上前行礼,“父亲明鉴,这棠华苑本是我的院子,却被陆锦瑶砸了门锁强行闯入,她还想,还想偷我的嫁妆,这不是欺负人吗?” 老侯爷也是半路上接到的消息,看了方小娘一眼,不满地责备:“府里乱成一团,你是怎么管家的?” 方小娘连忙认错,又委委屈屈地辩解:“是陆,是三夫人非要住进棠华苑,妾身不敢阻拦啊。” 陆锦瑶仗肚行凶,说砸门就砸门,方小娘哪敢惹她? 陆锦瑶还躺在里间,闻言朝着外面大喊:“棠华苑是正院,现在我是延青哥哥的嫡妻,姜穗宁是庶出四房的人,她当然要给我腾地方了。” 老侯爷沉吟不语,又看了一眼姜穗宁,忽然沉了脸,“今天府里出了这么多事,你却跑出去躲懒,这是贤妇所为吗?” “陆氏说的也没错,虽说你们俩都是三郎的妻子,但也该分个嫡庶主次,你还是尽快收拾东西,把院子腾出来吧。” 果然,她就知道在老侯爷心里,子嗣大过天。 姜穗宁眼睫低垂,点头应是,却坚持:“陆锦瑶睡脏了我的床,那是我的陪嫁,她得赔偿我。” 老侯爷一听就皱眉,“不过是躺了一下,有那么矫情吗?” 他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还睡草地呢。 姜穗宁直视着他:“那她还想撬我的库房,这又怎么说?如果父亲一定要因为她腹中子嗣就包庇纵容,那我只能去顺天府击鼓鸣冤,请衙门老爷做主了。” 怎么又是顺天府? 老侯爷额角突突狂跳,想要发火又硬生生忍下来。 不行,韩老夫人的丧事还得指望姜穗宁来操办呢。 他没好气的道:“你想让她怎么赔?” 姜穗宁淡淡道:“我这张床工艺价值万金,我给她打个折,就算八千两吧。” “八千两?!” 里间传来陆锦瑶的尖叫,“我看你才是土匪!” 方小娘此时不经意地开口,“我记得三夫人的嫁妆单子上,光是压箱银就有一万两了吧?” 老侯爷一听陆锦瑶有钱,直接就替她做了主,“行,把银子给姜氏,让她也好尽快把这院子腾出来。” 姜穗宁立刻应下,“什么时候银子到手,我马上搬家。” 陆锦瑶太想住进棠华苑了,这对她来说是新身份,新地位的象征,便也答应了。 再说姜穗宁这张床确实值钱,她还挺喜欢的,就当是花钱买了张新床好了。 陆锦瑶让丫鬟从箱底取了银票,不情愿地给了姜穗宁,又问她:“你什么时候能搬走?” “三天之内。” 姜穗宁慢条斯理地收起银票,对陆锦瑶说:“这几天就先委屈你住隔壁吧。” 陆锦瑶自以为大获全胜,挺着肚子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等她信心满满地准备住进来时,却发现那张价值八千两的银子的紫檀拔步床,被搬到了院子的空地上,旁边还生起了一堆火。 姜穗宁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一把小斧子,刀刃银光闪闪。 陆锦瑶吓得停住脚步,“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姜穗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举起斧头,狠狠向下一劈! 第130章 就当是我替你暖宅了,不用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床板上精致的雕花瞬间被劈出了一个茬口,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陆锦瑶被她这一下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姜穗宁又劈了一斧子。 咔嚓一声,床板直接掉下一个角来。 她瞪大了眼睛,“姜穗宁,你干什么呢?!” 姜穗宁一边劈,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她:“我的床被你睡脏了,我不想要了啊。” “什么你的床?”陆锦瑶强调,“我给了你八千两银票,这是我的床!” 姜穗宁笑了,“这八千两是你赔我的精神损失,可不是买床的钱啊。陆二小姐,一看你就没做过生意,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陆锦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姜穗宁涮了,气得直跺脚,“住手,你快住手!” 她花了八千两啊,可不是为了听个响儿的。 跟在陆锦瑶身后的两个武婢立刻冲进院子,想要阻止。 但姜穗宁也不是没有准备,她身后同样走出来两个身材高大健壮,年龄在三十上下的妇人,手臂和大腿都能看出肌肉的痕迹,眼神凶狠,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是她给娘家传信,姜父连夜找来的两个女镖师,都是家传的功夫,十分可靠。 有她们俩保护,姜穗宁劈得越发起劲,一边劈,一边还把断裂的木条往火里扔。 火苗噼啪作响,燃烧得更旺盛了。 她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地感慨,“这紫檀木烧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天然的清香啊。” 轰隆! 一名女镖师仗着人高马大,举起一名武婢往旁边一砸,直接将摇摇欲坠的床架子撞散了。 姜穗宁丢了斧头,表情还有点惋惜,“我还没砍过瘾呢。” 她叫来几个丫鬟,一起把碎木头丢进火里,又冲着陆锦瑶灿烂一笑。 “这火就当是我替你暖宅了,不用谢。” 陆锦瑶气得大喊大叫,“你给我等着!” 等她给延青哥哥生了儿子,一定要让姜穗宁跪下来给她洗脚! * 姜穗宁给自己选的新院子在侯府的东北角,紧挨着出府的一个小角门,很是方便。 方小娘来看过,一脸担忧,“这也太偏僻了。” 就算不住棠华苑,也可以搬到附近的院子啊。 姜穗宁只是笑笑,“无妨,这里更清静。” 她特意选了这么个不被打扰的地方,正好方便她转移嫁妆。 从棠华苑抬出来的嫁妆,明面上是搬到了这个小院里,实际上已经通过角门,连夜送回姜家了。 现在这个院子里只剩下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乍一看显得十分低调简朴。 对此姜穗宁的解释是:“老夫人头七还没过,一切从简。” 方小娘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问出心里话:“夫人早就知道成亲那天会出事了?”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姜穗宁摇摇头,意味深长,“我只知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方小娘后背一凉,莫名觉得她话里大有深意。 她换了个话题,“我弟弟已经进了青山书院,他说书院的先生们都很好,同窗也很和气。我替我们全家谢谢夫人了。” 说着就要蹲身行礼。 姜穗宁扶了她一把,“小娘客气了,我只是给他一个入学的机会,是你弟弟功课争气,才能得先生照顾,与同窗和谐相处,以后好好读书,能走多远就看他的造化了。” “哎。” 方小娘暗暗下定决心,反正她和姜穗宁已经上了同一条船,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尽量帮忙就是了。 当晚,姜穗宁又去了一趟寿宁堂。 韩老夫人的棺椁还停在院中,白幡随风飘荡,偶尔有纸钱未烧完的余烬飘起又落下,在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黑色痕迹。 姜穗宁完全没有给她上炷香的打算,绕去了旁边的倒座房。 王妈妈被凌雪刺伤了大腿,此时正在里面躺着养伤。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费力地支撑起身子,看清来人是姜穗宁,有些惊讶。 “三,四夫人有事吗?” “有。” 姜穗宁坐在床边,直截了当地问:“老夫人已死,我想知道凌雪究竟是谁的孩子。” 听到这话,王妈妈的面皮剧烈地抖动了两下,随即飞快摇头,“我,我不知道。” 姜穗宁勾了下唇角,“王妈妈,你可是老夫人的陪嫁,跟了她几十年,她有什么事儿是你不知道的?” 王妈妈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额角有冷汗渗出,整个人都紧张极了,语无伦次地辩解:“她杀了老夫人,我恨不得她去死,我管她是什么来历?” “真是忠仆啊,可惜你这份忠心,老夫人是看不到了。” 姜穗宁一脸惋惜,摇着头说,“你都这个年纪了,总该为自己的将来,为子孙好好考虑吧?老侯爷不能给你的,我能。” 她打量了几眼屋内的陈设,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王妈妈手边。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对你的伤很有帮助。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想临老了变成瘸子吧?” 姜穗宁正要起身离开,突然被王妈妈叫住。 她回头,“这么快就想通了?” 王妈妈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想问,那个小贱人杀了老夫人,她会被砍头吗?” “那就要看府尹大人的意思了,是斩立决,还是秋后问斩,又或是流放三千里……这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多着了。” 王妈妈握紧拳头,“我若是说出她的身份,她必死无疑!” 她要为老夫人报仇! 王妈妈收起了那瓶药,下定决心开口:“凌雪的生父,是老夫人的远房表哥,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很好,就在即将成婚之前,平远侯府突然派人上门提亲,却是要纳她为妾。 当时平远侯跟着岳老将军四处征战,连连得胜,正是功勋赫赫之际,而杨氏的表哥只不过是个落魄举人。 两厢一对比,杨家人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侯府。 姜穗宁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问:“难道凌雪是老夫人和她表哥的私生女?” 夭寿了,那她和韩延青不就成了同母异父的姐弟? 第131章 怎么又是岳老将军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当然不是!” 王妈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振振有词,“老夫人自打嫁入侯府便恪守妇容妇德,侍奉主君,敬重主母,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她的名节?” “名节?” 姜穗宁不屑地扯了扯唇角,“怎么,就许你们设毒计陷害二嫂,还不许我嘴上说两句了?” 提到了白氏之死,王妈妈脸色微变,目光闪躲地转了个方向。 这几天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当初这步棋走错了,大错特错。 谁也没想到白氏会这么烈性,自缢守贞。更没想到的是她死前还要拉序哥儿做垫背,阴差阳错害得凌雪与韩老夫人反目成仇,反倒断送了性命…… 王妈妈使劲吸了下鼻子,眼神有些倔强,“不管你信不信,我敢用性命担保,凌雪绝不是老夫人的女儿,而是林宏文和他发妻所生。” 林宏文,想必就是韩老夫人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了。 姜穗宁暗暗记下名字,又问:“既然他也娶妻生子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凌雪弄进侯府里?你刚才说凌雪的身世一曝光,她必死无疑,又是什么意思?” 王妈妈扫了她一眼,“你年纪小,应该不知道二十年前岳老将军叛国一案吧?” 姜穗宁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又是岳老将军案? 她不动声色道:“我只知道侯爷的原配岳夫人,是岳老将军族侄女。怎么这个姓林的,也和这起大案有关?” “当年小姐被父母许给平远侯做妾,表少爷伤心欲绝,却也心知肚明,老爷夫人就是嫌他举业不成,又没有家底,宁肯送女儿给高门侯府做妾,也不愿嫁给他为正妻。一气之下,他便留书出走,说要出去闯荡一番,搏个前程。” 王妈妈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对韩老夫人的称呼也变成了小姐。 “过了两年,小姐都生下芸姐儿了,一日突然收到表少爷的来信,才知道他离开家后,居然去北境投了军,而且因为有举人功名,识文断字,献计有方,升迁很快,如今已经是岳老将军麾下的一名书记官了。” 姜穗宁微微挑了下眉。 这个林宏文还挺有本事的,两年时间,就能混成岳老将军麾下的幕僚了。 “小姐收到信,既替他高兴,又觉得心里难受。若是表少爷早几年去军中博前程,说不定他们二人就能顺利成亲,做一世恩爱夫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当个低人一等的小妾姨娘。” 王妈妈的语气里十分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她至今都记得,那阵子侯爷有了新欢便冷落了小姐,她经常一个人半夜里坐在床边,拿着表少爷寄回的信默默掉泪。 “小姐知道她和表少爷这辈子都没可能了,便回信劝表少爷早日成家,绵延子嗣。” “可是只有我知道,她心里惦记着表少爷,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姜穗宁听得很认真,心中莫名生出无数感慨。 原来谁都有过年少时光。 她见到的那个佛口蛇心,满腹算计的韩老夫人,曾经也是怀春少女,也有过爱而不得,无法相守的痛苦。 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作恶多端的借口,坏事做尽的人也无法被原谅。 姜穗宁摇了摇头,把心底最后一丝同情怜悯尽数抹去,淡淡问:“然后呢?” 王妈妈回忆:“后来表少爷真的娶了妻,是他在军中同僚的妹妹,还给侯府送来了请帖。” 那时老侯爷并不知道他的小妾杨氏曾经和这位林书记官谈婚论嫁过,只当二人是普通表兄妹。 为了和林宏文这个岳老将军身边的新晋亲信打好关系,他不但带着杨氏去林家喝喜酒,还重新恢复了对她的宠爱。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再相见时一个是双喜临门,大小登科的新郎官,一个是珠翠满头,穿金戴银的侯门贵妾。 啧,真真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啊。 姜穗宁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感觉都能写出一部缠绵悱恻的话本子了。 “后来的事,想必你应该也能猜到了。” 王妈妈瞟了姜穗宁一眼,见她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便加快了语速。 “岳老将军被指控通敌叛国,全家抄斩,表少爷作为他的亲信,自然也难逃一死。” “那时他妻子刚生下一个女婴没几天,表少爷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小姐,求她保下自己唯一的骨肉。” “恰好府里的岳夫人临盆在即,小姐铤而走险,才想出了偷龙转凤的法子——把表少爷的女儿换进府里,给了她一个侯府千金的身份,放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视如己出……” 王妈妈又开始抹泪,“我家小姐就是太心善了,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给了凌雪一个富贵安稳的人生啊,可是那个白眼狼是怎么回报她的?我苦命的小姐啊……” 姜穗宁却没被她的眼泪骗住,而是冷静地反驳:“她心善?她有的是法子给凌雪伪造一个身份接进府里,为什么非要顶替了岳夫人的女儿才行?凌雪在侯府金尊玉贵地养大了,那昭昭呢?昭昭犯了什么罪,一出生就要被丢出城外,险些活活冻死?” 王妈妈哭声一停,愣愣地看着她。 姜穗宁哼了一声,又继续:“凌雪和昭昭不是同一天出生的吧?你们想要尽快让凌雪进府,是不是还在岳夫人的肚子上做了手脚?” “岳夫人难产血崩而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姜穗宁步步紧逼,语气一声比一声严厉,锐利的目光将王妈妈紧紧锁定,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她的心虚和辩解都无所遁形。 王妈妈嗫喏着,目光闪烁,脸色越来越虚,我我我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她心里却已经有个声音在大叫—— 姜穗宁太可怕了!她怎么全都猜中了,就好似亲眼目睹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自从小姐接到表少爷的信,决定要把他的女儿和岳夫人腹中胎儿调换身份后,就借着管家之便,暗中在岳夫人的饮食里下药…… 只有岳夫人这个“生母”死了,凌雪的身份才能做得天衣无缝。 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第132章 忠仆殉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从未想过,原来凌雪真正的身世是这么跌宕起伏。 不过这也解释了很多困扰在她心头的难题。 为什么韩老夫人要大费周折,调换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婴进府; 为什么凌雪和韩延青暗通款曲,还生了个孩子,韩老夫人对她还那么纵容; 为什么前世的她直到死都被蒙在鼓里,而韩延青大费周折,也要风风光光娶凌雪进门,让她做继室。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因为她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姜穗宁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一个很讽刺的事。 凌雪知道自己的生父和韩老夫人之间的那段往事吗?她会不会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所以才会对韩老夫人痛下杀手? 她心里这样想,也这样问了王妈妈。 见她面露踌躇,又补了一句:“岳夫人和老夫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再追究当年岳夫人难产的真相,你不用担心我秋后算账。” 王妈妈没吭声,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像她这种跟着韩老夫人几十年的陪嫁妈妈,不光知道主子的一切秘密,甚至还亲自动手做下不少阴私之事。真要追究起来,她肯定保不住性命。 别的不说,就说姜穗宁嫁进侯府后,每天都要喝的“补药”,可是她亲自盯着小药房熬出来的…… 拢进袖口的手指心虚地攥紧,王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凌雪……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当年表少爷全家都被抄斩了,按照大周律,她就算侥幸逃脱一死,也是送进教坊司,长大了当官妓的命。” 韩老夫人从来不提她的身世,也不知道凌雪是从哪儿偷听来的只言片语,知道了自己并非侯府千金,为了不失去现有的身份和生活,竟然和韩延青暗通款曲,偷吃禁果。 “一步错,步步错啊。” 王妈妈喃喃,“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她远远地嫁出去,也好过留在身边,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姜穗宁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也懒得听她絮叨,起身离开。 深夜,王妈妈正在睡觉,窗纸下方被戳了个小洞,一股白色烟雾吹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抹黑影闪身进来。 确定床上的人已经睡死过去,黑影抄起枕头,紧紧捂住她的口鼻…… * “什么?王妈妈昨晚上吊了?” 翌日一大早,姜穗宁还没起床,就被方小娘带来的消息吓得睡意全无。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随便披了件外衫,散着头发从内室走出来,抓着方小娘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方小娘也有点懵,回忆道:“今天早上,丫鬟去给王妈妈送饭,顺便帮她换药,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吊在房梁上,床头还留了一份遗书,说自己要去伺候老夫人……” 姜穗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王妈妈虽然忠心,但还没忠心到能殉主的份上。 她自己还有子孙呢,否则昨晚也不会选择对她和盘托出一切,不就是想为自己的晚年找个靠山吗? 这样识时务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方小娘蹙着眉头,“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侯爷说了,如今侯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是死了个奴才,既然她这么忠心,就葬在老夫人身边好了。” 姜穗宁眉头皱得更紧了,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 她和方小娘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轻叹一声,“那就只能这么办了。” 毕竟府里大事还是老侯爷说了算。 方小娘走后,姜穗宁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饭,还在想王妈妈的死。 “太奇怪了。” 她忍不住跟青鸾小声嘀咕,“难道是她昨晚回忆了太多和老夫人的过去,一时情绪上头,决定忠心殉主了?” 青鸾摇头,小脸紧绷,“老夫人都停灵好几天了,也没见她表现出多伤心的模样,怎么突然就上吊了?” 彩秀在旁边插了一句,“我看话本子里写的,那些真正忠心护主的奴婢,都是要一头撞死在棺木上的!” “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姜穗宁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滞。 ——她想起前几个月做的那个梦了。 梦里,前世的她死后都不得安宁,韩延青将她的棺椁掘出韩家祖坟,说要丢去乱葬岗。 坟地里,一身麻衣,头戴白布的彩秀突然冲出来,死死抱着棺椁不许他们碰,被拖开了无数次,又无数次地冲上来,直到被恼羞成怒的侯府家丁拍了一铁锨,彩秀的头撞在了棺椁尖角上,登时血流如注,很快断了气…… 彩秀突然喊了一嗓子,“小姐你怎么哭了?” 她赶紧拿帕子去擦姜穗宁的脸,可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彩秀……” 姜穗宁一把抱住话痨小丫鬟的腰,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彩秀吓傻了,摸着她的头连连安慰,“小姐你怎么了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青鸾,你赶紧去请大夫——” “我没事,我好着呢!” 姜穗宁吸着鼻子大声强调了一句。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青鸾和彩秀,“你们俩答应我,不管我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都不许做傻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 前世这两个人都因为她而不得善终,害死青鸾的凶手至今也是个谜。 但她被溺死在侯府池塘里,凶手肯定就是府里的人,跑不了的。 “呸呸呸!” 彩秀使劲吐口水,又跺了好几脚,“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姐你瞎说什么呢,有我们保护你,你才不会出意外!” 青鸾也跟着点头,“没错,小姐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就算真遇到什么意外……她和彩秀都会拼了性命保护小姐的。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心意。 姜穗宁皱着小脸不乐意,“我不管,你们一定要答应我,否则……否则我中午就不吃饭了!” 青鸾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我们都答应你。” 彩秀背过身去,偷偷吐了下舌头。 哎,自家亲生的小姐,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主仆三人又笑闹了一通,总算把这股有些伤感的气氛打破了。 姜穗宁托着下巴,撅着小嘴嘀咕:“不行,我还是觉得王妈妈死得蹊跷……” 她冥思苦想,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 差点忘了——某个人一定知道,昨晚侯府都发生了什么…… 第133章 商督主人还怪好的嘞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说干就干,姜穗宁快步进了内室,打开妆奁翻了半天,咦了一声:“我那个,传信用的锦囊呢?” 她边说边跟青鸾比划,“你记不记得我上次收到哪里了?” 青鸾回忆了下,不确定地道:“上一次小姐把锦囊丢上房顶,好像没收到回信?” 姜穗宁经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不由蹙眉,“这可怎么办?” 彩秀主动请缨,“小姐,要不你随便找几个香囊,我挨个扔上去试试?” 姜穗宁点头,抱着试一试又不会吃亏的心态,翻出好几个她从前绣的香囊,里面都塞了字条,一股脑交给彩秀。 彩秀看着香囊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差点憋不住乐了,“小姐,以后这种活儿还是留给我做吧。” 这鸳鸯绣得像鸭子,牡丹绣得像花菜……拿出去简直有损闺誉啊。 姜穗宁被笑话得小脸一红,不服气地反驳,“你不懂,就得是我绣的,他才能认出来呢。” 彩秀哦了一声,乖乖抱着香囊出门去了。 她站在院子里端详了半天,铆足力气,抡圆了胳膊,往正院的房顶上一抛。 等了一会儿,那香囊还孤零零地躺在瓦片上,无人问津。 彩秀眨眨眼睛,“难道人不在?” 她之前还见过好几次,那个黑影嗖嗖嗖地在天上飞呢。 难道是因为她们搬出了棠华苑,那人没跟过来? 可是棠华苑如今被陆锦瑶霸占了,她也不好偷溜进去扔东西啊…… 正当彩秀冥思苦想之际,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弹在她脑袋上。 “哎哟!” 她捂着脑袋喊了一声,一抬头,就见一道修长矫健的黑影从屋顶上翻下来,手里捏着那个绣工惨不忍睹的香囊。 “有事?” 年轻男子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高束发,窄长脸,左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彩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又紧张地往左右张望,“你你你怎么下来了?” 之前不是每次都在屋顶上,取了锦囊就走吗? 男子冷冷道:“大人离京办差,命我留守侯府。” 彩秀啊了一声,“商督主走了?” 小脸皱起,喃喃:“这可怎么办……要不,你跟我去见我家小姐?” 男子点头,抬了下下巴,“带路。” “哦。”彩秀小跑着走到前面,一路上又忍不住跟他说话,“之前屋顶上来的那个也是你吗?” “是。” “你功夫很好吧?每次飞来飞去都没被人发现哎。” “是。” “商督主让你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家小姐吗?” “……是。” 男子似乎被她问烦了,接下来无论彩秀再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彩秀撇撇嘴,骂了一句小气,推开房门,“你进去吧。” 姜穗宁正在屋里等消息,忽然见到一陌生男子进来,有些意外,“你是谁?” “玄七,奉命保护姜娘子。” 玄七冲她一拱手,微微低头,“姜娘子有何吩咐?” 彩秀进了屋,走到姜穗宁身边耳语:“他说商督主不在京城,出门办差去了。” 姜穗宁微微瞪大眼睛,很快又恢复正常。 也对,商渡以前就经常被顺康帝派出去办事,并不是一直留在京城。 只不过她最近习惯了一有事就找他,冷不丁被告知商渡不在,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定了定神,姜穗宁冲玄七微微一笑,“那个,玄七大人……” “不敢,姜娘子唤我玄七即可。” “好吧,玄七。” 姜穗宁摸了摸脸,组织语言,“昨晚寿宁堂的王妈妈突然死了,你可知道她的死是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玄七不假思索地回答。 姜穗宁眼睛一亮,“你知道?那你看见凶手是谁了吗?” 玄七沉默了一瞬,摇头,“我的任务是保护姜娘子安全,侯府别处发生的事,并不在我掌控之内。” 他每隔一个时辰会在外围巡视一圈,昨晚经过王妈妈的房间时,她已经被吊在房梁上了。 玄七道:“我检查过她口鼻,是窒息而死,脖子上的勒痕乃死后造成,故而应是伪装成自杀。” 姜穗宁听得后背一寒。 王妈妈是不是被人灭口了?是谁干的?是不是因为她昨晚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侯府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只看不见的黑手,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她越想越后怕,捂着心口缓缓吐了口气。 玄七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沉声道:“大人有令,在他离京期间,玄七会寸步不离,保护姜娘子周全。” 姜穗宁勉强笑了下,“替我谢过你家大人。彩秀,你先送玄七出去,小心点,别被人看见了。” 青天白日的,若是让人看见有陌生男子从她院里出来,那可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哎。”彩秀应下,气鼓鼓地看了玄七一眼,“跟我来吧。” 玄七沉默着跟她走了出去。 彩秀率先走上回廊,嘴里忍不住嘀咕:“没想到商督主人还怪好的嘞,还特意留下人手保护我们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咻地一声。 彩秀一回头,只见玄七已经飞上房顶,噌噌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直跺脚。 “会飞很了不起吗?说走就走,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玄七躲在屋脊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下面的小丫鬟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模样,薄唇紧紧抿起,耳朵都红了。 等他平复了心绪,眼神忽地一凝,踩着屋檐无声无息地快速离开,往玄衣卫衙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侯府有人藏在暗处杀人灭口,他得多找几个亲信过来,才能护住姜娘子周全。 * 接下来几天,姜穗宁总想着王妈妈的死,晚上也睡不安稳,干脆叫彩秀青鸾都来陪她,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一连几日都无事发生,她稍稍松了口气。 兴许王妈妈是因为别的事情才被灭口的呢? 再说她也是侯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对方应该不敢这么丧心病狂,对她下手吧? 警报暂时接触,她正要出门散心,花点银子让自己开心一下,曼娘身边的丫鬟突然跑来,一进门就跪下大喊夫人救命。 “三夫人整日磋磨曼姨娘和蕊姨娘,求您快去看看吧!” 第134章 六皇子早就心悦于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跟着曼娘的丫鬟来到棠华苑,还没进门就听到陆锦瑶气急败坏的声音。 “狐媚子,你不是很会伺候人吗,怎么连端茶倒水都做不好?还是说你只会伺候男人,不会伺候我啊?” 屋里传来蕊姬的抽泣声,“夫人息怒,婢妾不是故意的……” 哗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紧接着陆锦瑶又喊:“你给我去上面跪着,好好反省!” “夫人,哪有让人跪在碎瓷片上的,那不是要把膝盖磨烂了吗?” 中气十足,是曼娘的抗议声。 啪! “你一个姨娘敢顶撞主母?你也给我去上面跪着!” 姜穗宁越听脸色越难看,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陆锦瑶,你有完没完了?” 姜穗宁冲进来,就见曼娘和蕊姬互相搀扶着跪在地上,旁边是一堆碎瓷片,两个丫鬟正要拉着她们去上面罚跪。 陆锦瑶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首,手边放着她惯用的鞭子,一脸傲然。 见到姜穗宁,她眉头皱起,一脸不悦:“我教训我院里的姨娘,关你什么事?” 陆锦瑶特意强调,“现在我是三房夫人,你一个庶出四房的,少来管我!” 自从搬进棠华苑,陆锦瑶可算是找到了机会,天天叫曼娘和蕊姬过来立规矩。 她早就听说韩延青后院有不少莺莺燕燕,亲眼一看,果然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都漂亮得让她生气! 要不是姜穗宁突然闯进来,她今天非要抽花了这两个狐狸精的脸。 “你说她们是你院里的姨娘?” 姜穗宁冷笑了下,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两个信封,晃了晃。 “这是三爷亲手写下的放妾书,曼娘和蕊姬如今是自由身,你若再敢伤她们分毫,便是故意伤害良民,她们是可以报官的!” 曼娘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夫人,这是……真的吗?” 姜穗宁把两个信封递过去,“如假包换,我已派人去衙门改了你们的户籍。” 只是最近侯府接二连三出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们。 曼娘捏着信封,这薄薄的一页纸上牵着她的命运,她眼眶有些湿润,却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她咬了咬牙,拉着蕊姬站起来,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看向陆锦瑶。 “韩三夫人。”语气刻意加重,“你听见了吗,我们二人如今和侯府毫无瓜葛,你没资格使唤我们了!” 陆锦瑶瞪圆了眼睛,“你们想造反?” 她伸手去抓曼娘手上的信封,“我不信,延青哥哥怎么会突然放你们出府……” 姜穗宁上前拦了一下,语气冰冷,“陆锦瑶,我看你又想肚子疼了是不是?” 陆锦瑶条件反射般捂住肚子,气急败坏:“姜穗宁,我一定要告诉我姐夫,你死定了!” “你是说,六皇子殿下啊。” 姜穗宁忽地笑了起来,微微弯下腰,凑近她耳边低语:“你还不知道吧,六皇子早就心悦于我,还打算等三爷休了我以后,把我接进宫呢。” “你猜猜,他是会帮你,还是帮我?” 陆锦瑶傻眼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不可能,我姐姐和我姐夫好得很……” 姜穗宁冲她抛了个媚眼,笑得烟视媚行。 她什么都没说,但陆锦瑶看着这张脸,也不得不承认,姜穗宁就是有恃美行凶的资本。 “……狐狸精!”陆锦瑶眼里要喷出火来,“你这样勾三搭四,水性杨花,我看哪个男人敢要你!” 姜穗宁笑得更开心了,无奈地一摊手,“那你说,三爷为什么不愿意休了我呢?当然是他舍不得我了。” 说完她无视陆锦瑶,带着曼娘和蕊姬从容离开。 陆锦瑶捂着肚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重重一拍桌子。 不行,她得给姐姐送个信,让她提防姜穗宁这个小狐狸精! * 出了棠华苑,蕊姬紧紧跟在曼娘身后,似乎还没从这几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她原本就生得纤弱,被陆锦瑶折腾了几天,越发形销骨立,看着楚楚可怜。 姜穗宁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这几日分/身乏术,没顾上你们。” 蕊姬连连摇头,“这怎么能怪夫人呢,都是婢妾的命不好……” 她本以为跟着姜穗宁这样的主母讨生活,后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谁承想韩延青又娶进来一个陆锦瑶,还抢了姜穗宁的正妻之位,想出这么多法子磋磨她和曼娘姐姐。 曼娘不高兴地推了她一下,“别动不动就说自己命苦,好好的命都让你说坏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姜穗宁,“夫人,您今天拿出放妾书,是想让我和蕊姬离开吗?” 姜穗宁点头,“只要你们留在侯府一天,陆锦瑶就有的是法子折腾你们。” 她对韩延青的爱慕简直疯狂又畸形,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伺候过他的姨娘的。 曼娘早就不想待了,闻言马上点头,“行,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娘家!” 蕊姬小脸一白,眼眶里包了泪。 曼娘姐姐家里是盐商,回去也是衣食不愁,可她从小被卖,哪还有家可回…… “想什么呢?你当然是跟我一起走啊。” 曼娘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咱们好歹姐妹一场,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虎狼窝吧?” 于家虽然不比姜家豪富,但多养活一张嘴还是没问题的。 蕊姬破涕为笑,“曼娘姐姐,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姜穗宁原本打算自己安置蕊姬的,见曼娘主动揽下,也放了心,“那好,你们俩回了于家,安安生生休养一阵子,将来……兴许咱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曼娘似乎听懂了什么,重重点头,“一定会的,我等着夫人。” 两拨人在岔路分开,曼娘回去的脚步都充满了轻快,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讨厌的鬼地方了! “小姐。” 青鸾陪姜穗宁往回走,低低问:“您先是送昭小姐离开,然后是曼娘和蕊姬,还有您自己的嫁妆也送回了姜家……您是不是打算离开侯府了?” 姜穗宁冲她眨眨眼,“出门之前,总要先收拾好行李嘛。” 不急,她还要再等等,等到某人按捺不住,露出狐狸尾巴来。 * 宫中,六皇子居所。 陆锦瑟看完陆锦瑶送来的信,脸色难看极了。 好啊,姜穗宁都敢扯着六皇子的大旗,和陆锦瑶对着干了? 她早就觉得六皇子看姜穗宁的眼神不清白,没想到这俩人差一点就勾搭上了! 她沉思了许久,忽然叫来宫女。 “五日后我要在城南的百芳园举办赏花宴,你去侯府送帖子,让小妹务必带上姜穗宁一起参加参加。” 傍晚,六皇子下衙回来,陆锦瑟主动上前为他换衣服,一边换,一边略带了埋怨的语气。 “殿下瞒得妾身好苦,您既然心悦姜娘子,为何不让妾身帮您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六皇子脸上的神情一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答应了?” 奇怪,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往日里他多看哪个小宫女一眼,陆锦瑟都要发脾气的。 陆锦瑟忍下心头恨意,笑着道:“我知道殿下是要干大事的人,注定不会守着妾身一个……既然如此,妾身愿意为殿下分忧,助您,得偿所愿。” 六皇子被她这不露声色的马屁拍得浑身舒畅,握紧了陆锦瑟的手,“瑟瑟,你真是我的好贤妻啊。” 第135章 姜氏怎么能和你比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因为陆锦瑟这番话,当晚六皇子久违地留在了她的屋里用晚膳。 陆锦瑟让小厨房准备了他爱吃的菜,还温了一壶小酒与他对酌,气氛融洽,仿佛回到了二人新婚那段日子。 六皇子被伺候得舒服极了,连看陆锦瑟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觉得顺眼起来。 他酒意正酣,拉着她的手一脸真诚:“瑟瑟,我知道你嫌我总去后面那排屋子,但我跟她们不过是随便玩玩,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 陆锦瑟又羞又喜,却还是没忍住酸溜溜地问:“那些妹妹不能,那姜娘子呢?她比我年轻貌美,家里又极善经商,听说她嫁入侯府时十里红妆,都能堆山填海了。” “你说姜氏啊。” 六皇子脑海中回忆起那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嘿嘿笑了两声,脸颊通红,点了点头,“她确实比你年轻貌美,尤其是那双杏眼,生得极好,娇滴滴瞪人一眼,哎呦,看得我骨头都酥了。还有那个小手……” 他正美滋滋地回忆着,完全没看到对面的陆锦瑟脸都黑了。 不是,她就嘴上自谦一下,他怎么还当真了?! 也许是陆锦瑟的眼神杀气太重,六皇子打了个酒嗝,清醒了几分,连忙补充:“但她也只有这一点点长处了,怎么能和我的瑟瑟比呢?” 姜家就算再有钱,也比不过陆家手握兵权,更能助他成就大业啊。 他可是天家皇子,生来就不缺荣华富贵,金银之物无非是锦上添花。 他想图谋的,是勤政殿上那把龙椅。 只要他能登上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姜家的钱,那不就是他的钱吗? 他拉着陆锦瑟的手好一通哄:“好瑟瑟,你放心,等到了那天……皇后之位只能属于你。姜氏嘛,勉强封个贵妃就行了。贤妻美妾在怀,我便别无所求啊。” 陆锦瑟在心中冷嗤: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人还没到手呢,就做起春秋大梦来了。 面上还要装作被感动的模样,“还望殿下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诺,妾身此生的荣华,可就全系在殿下身上了。” 六皇子一脸飘飘然,话锋忽然一转,皱着眉头道:“可姜氏如今还是平远侯府的夫人,难道你能说动侯府休妻?” 陆锦瑟眸光微闪,装作娇羞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殿下刚才还说会对妾身好,这就等不及要接姜氏入宫了?” 她好言好语劝着:“反正她已是有夫之妇,名分什么的,现在给她她也配不上啊。父皇最看重礼教了,若是让他觉得殿下有夺臣妻之心,反而会对您坏了印象。” 六皇子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将来姜氏若要进宫,还得另想个法子,给她换个身份才行。” “所以妾身想着,既然殿下心心念念着姜氏,不如找个机会,先让殿下一亲芳泽,得偿所愿……等她成了殿下的女人,自然会乖乖听话。” 六皇子猥琐地嘿嘿一笑,懂了,生米煮成熟饭,她姜穗宁就算再烈性,也得乖乖认命。 陆锦瑟半遮半露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过几天妾身会在百芳园开赏花宴,让小妹带姜氏赴宴,到时候妾身再给您创造机会……” “好,就这么办!” 六皇子高兴地又喝了半壶酒,顺理成章地留下来过夜。 云散雨收。陆锦瑟满足地窝在六皇子怀里,听到他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她凑近了细听,才辨认出他嘴里喊着姜穗宁的名字。 陆锦瑟气得脸都青了,指甲死死抠着手心,强忍住了才没偷掐六皇子几下。 姜穗宁还想和她争宠?那就让她身败名裂! + “赏花宴?” 姜穗宁看着陆锦瑶亲自拿来的请柬,随意地丢到一旁,“我最近身上不舒服,不想出门。” 陆锦瑶今天过来可是带着任务的,闻言便瞪大眼睛,颐指气使道:“不行,你必须跟我一块去!” 姜穗宁轻哼,“凭什么?你算老几啊,你让我去我就得去?” 陆锦瑶万万没想到,她的任务卡在开头就做不下去了。 不把姜穗宁引去百芳园,她和陆锦瑟还怎么动手? 陆锦瑶转了转眼珠,忍住满满的恶意,耐着性子继续劝:“那可是我姐姐办的赏花宴,一般人家的小姐,连百芳园的大门都进不去。她能给你下帖子,你就偷着乐吧,还敢拒绝?” “百芳园里培育的奇花异草,很多都是独一份,全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还有,听说你不是想给你家几个哥哥找嫂子吗?那天去赴宴的可都是京城的名门千金,正好让你使劲儿挑!” 陆锦瑶也是豁出去了,连姜家最近频频相看的事都打听出来了。 果然,姜穗宁不稀罕什么花花草草,只有听到这句话,眼睛才稍微亮了一下。 “真的吗?”她故意问陆锦瑶,“可是那些名门千金看不上我家怎么办?” 陆锦瑶想也不想的道:“你看上谁了就跟我说,我让我姐姐给你做媒!” 她姐现在是六皇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谁敢拒绝? “噗……” 姜穗宁差点被她这话逗乐了,有些意外地扫了陆锦瑶两眼,“看不出来,你,你们姐妹俩还这么好心呢?” 她脸上带出几分狐疑,“不会是想把我骗过去,搞什么阴谋吧?” 陆锦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太急切了,显得反常。 她急中生智,跺着脚喊:“谁让你非要跟我抢延青哥哥?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许见他,不许亲近他,我自然不和你一般见识。”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靠谱多了。 姜穗宁故意又思考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点头,“那好吧,我跟你去。若是真有我看上的姑娘,你可别反悔啊。” “当然不会了。”陆锦瑶一口应下,高高兴兴地走了。 她一走,姜穗宁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青鸾早就憋不住了,着急地劝说:“小姐,陆家姐妹不怀好意,您不能去啊。” “我知道啊。” 姜穗宁朝她满不在乎地一笑,“她想坑我,难道我就乖乖让她坑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倒要看看她们能使出什么花招。 姜穗宁接了赏花宴的帖子,也没怎么上心,只等着过几天跟陆锦瑶一块去就行了。 翌日她却接到了姜母派人送来的帖子,让她有空回去一趟。 姜穗宁这才紧张起来,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第136章 她也是重生之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一收到帖子,就赶紧让人准备马车,回了姜家。 她一路着急地跑进后院,直奔姜母的房间。 “阿娘,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姜穗宁一转头,才发现屋里还多了个人。 “申小姐?”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你怎么在我阿娘屋里?” 奇怪,她上次都跟父亲说得很清楚了,姜家绝不与申氏结亲。 怎么申玉芝还巴巴地往姜家跑啊? 姜穗宁一边在心里飞快思考,一边偷偷向姜母投去询问的眼神。 姜母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我来说吧。” 申玉芝忽然起身走向姜穗宁,在她面前站定,随后深深一福。 “姜娘子,上次我母亲言行无状,对你说了一些冒犯的话,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才会再三上门拜访,恳求姜家伯母给我一个机会,当面向你表达歉意。” 申玉芝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若不是姜穗宁前世就看透了这个大嫂的嘴脸,恐怕还真要被她蒙骗过去了。 她抬手虚虚一扶,淡声道:“申小姐不必如此,您和令堂是官家女眷,我们姜家小门小户,出身卑微,我可受不起你这一礼。” 这辈子她完全不想让姜、申两家有任何交集,因此态度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 申玉芝想不通,为什么姜母最近对她态度大变,几次送请帖上门都被婉拒谢客,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借口,借姜穗宁来讨好姜母。 她咬了下嘴唇,眉心轻蹙,半是委屈半是不解地问:“姜娘子,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不高兴了吗?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心生好感,很想和你交朋友,你为什么这样排斥我呢?” 姜穗宁轻扯唇角,“老话说,齐大非偶,我倒觉得交朋友也是一样的道理。申小姐出身高贵,由城阳侯老夫人抚养长大,令尊又在户部得了重用,这样的门第,我们家可高攀不起啊。” 她一语双关,不光点明了不想和申玉芝结交,也明晃晃地告诉她两家不可能结亲。 申玉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瞬,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朝着姜母的方向跪了下来。 姜母吓了一跳,忙不迭起身避让,“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还以为是申玉芝不满姜穗宁的态度,故意胁迫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申小姐,那天你母亲在院子外面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她确实错了,错在不该随意置喙我们家的事,更不该对我女儿出言不逊。” “宁宁是我们全家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她想回娘家就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算将来我儿子们都成家娶妻,这些嫂嫂们也不能干涉宁宁的自由。” 姜母越说越生气,若不是看在她对申玉芝还有几分好感,再加上她三番五次写信恳求,她今天才不会叫女儿回来呢。 申玉芝忽然抬起头,却已经是泪光盈盈。 “伯母,求您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就成全了我和大公子吧!” 姜母和姜穗宁齐齐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申玉芝和姜逸之间难道还发生过什么? 姜穗宁一个激灵,连忙示意屋里的丫鬟都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她走上前,站在申玉芝和姜母之间,“申小姐,你把话说清楚,你和我大哥怎么了?女子有闺誉,男子也是要名声的啊。” 申玉芝轻轻垂下头,“其实我很早就见过姜大公子了,我对他是一见倾心,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的情况,所以才厚着脸皮让我母亲上门来说亲……之前伯母说要让我们俩相看,我心里高兴极了,可是没过几日又说姜大公子出门去了,再后来又说我们俩八字不合,不宜结亲。” 申玉芝抽泣了几声,委屈道:“可我真的很仰慕姜大公子,也很喜欢姜家这种家庭和睦,亲人和乐的气氛,我真想和你们成为一家人啊……” 姜穗宁听了她的话,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更生气了。 申氏是铁了心要把姜家绑上太子的战车吗?怎么连这种死缠烂打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姜穗宁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小声问姜母:“我大哥今天不在家吧?” “你不知道吗?他前几日就离开京城了,说是要跟着什么大人去办差,如果这回办好了,他身上那个八品虚职,就有机会变成实封官了。” 姜母亦压低声音回她,满心满眼都是对长子的骄傲和自豪。 出京城办差? 姜穗宁惊讶了一下,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朝申玉芝伸手,半带强硬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申小姐,强扭的瓜不甜,你可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道理?且不说你和我大哥八字不合……” 姜穗宁眼睛眨也不眨地撒谎,“其实我大哥早已有了心上人,我们两家正在议亲,所以申小姐你还是忘了我大哥,早日另觅佳婿吧!” “什么?!” 申玉芝有些失态地抬起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厉色,“不可能,他明明……” “明明什么?” 姜穗宁听出什么不对劲,再去看申玉芝的眼神,仿佛从中看出了一丝不甘和悔恨。 脑中仿佛有一道惊雷劈下,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难道……申玉芝也是重活一次的人?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辈子的申玉芝处处透着古怪,以她的家世背景,本来就不该巴巴地抓着姜家不放。 先前姜穗宁还以为,是太子一心要收拢姜家为他所用。 但太子手下又不是只有申父一个能用的人,阿娘已经说了大哥和申玉芝八字不合,那就大可以换另一家官眷来结亲嘛。 申玉芝却还这样死缠烂打,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跪求姜母成全。 这倒更像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愿。 姜穗宁心中冷笑连连。 前世申玉芝把姜家搞得天翻地覆,自己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怎么,难道她重活一次是后悔了,想和大哥好好过日子了? 想得倒美。 姜穗宁故意冷了脸,摆出刁蛮任性的架子,抬起下巴高傲地说:“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们家,更不想让你做我大嫂。申小姐,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来人,送客!” 第137章 验证猜想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自家小姐发了话,连忙推门进来,一左一右地去拉申玉芝,想要“请”她离开。 “放开我!” 申玉芝激动之下,终于暴露了一些真实情绪,脸上带出几分被娇生惯养出来的戾色。 她用力甩开丫鬟,一转头对上姜母惊讶的神情,才反应过来自己露馅了,连忙又嚎了一嗓子,扑向姜母,紧紧抓着她的裙角。 “伯母,伯母你可怜可怜我吧!如果我不能嫁给姜逸,我爹爹就要把我许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做继室,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给人当后娘啊……” 姜母吓坏了,她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只能不停地说:“你先起来,先起来说话。” 申玉芝还在哭诉,“伯母若是不能成全我,那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姜穗宁听得脸都黑了,果然,这才是申玉芝的真面目,她这位好大嫂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 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到男方家里哭闹不休,以死逼婚的。 但这些似乎还不够充分,能证明申玉芝和她一样是重生之人。 还得想个别的法子试探一二。 姜穗宁眼珠一转,看到站在门口的冯妈妈,快步上前,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冯妈妈听完有些迷惑,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转身悄悄离开。 “申小姐,我母亲身体不好,你要是把她吓出个三长两短,可别逼我报官抓你啊。” 姜穗宁回到屋内,强硬地把申玉芝拉开,护在姜母身前。 申玉芝被她推倒在地,手撑着地面,眼底闪过一抹不忿。 前世她就看姜穗宁这个小姑子不顺眼,偏偏姜家上下跟着了魔似的,对她千依百顺,予取予求。 一个出嫁女,居然还能年年拿到娘家铺子的分红,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幸好她发现得及时,跑到平远侯府闹了好几次,逼着姜穗宁把分红都退了回来…… 可是直到太子事败,姜家被连累流放,她才后悔当初听信了父亲的哄骗,毁了自己大好的富贵人生,还病死在了流放途中。 没想到老天爷保佑,她再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一切不幸都还尚未发生。 不光如此,这一世的姜逸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他挖出了祥瑞九龙壁,得了顺康帝青眼,被赐了官身。 申玉芝赶紧央求母亲,想法子为她和姜逸说亲。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带着姜家掺和太子谋逆,她要好好跟姜逸过日子。 可是为什么,明明前世申、姜两家很顺利地就结亲了,这一世却处处受阻,百般不顺? 申玉芝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现在看来,就是姜穗宁这个小姑子在从中作梗,坏了她的姻缘。 申玉芝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压抑着本性,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姜穗宁:“姜娘子,难道你自己婚事不顺,就不想盼着别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践踏我的一番真心呢?” 姜穗宁哈了一声,“你的真心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大哥压根就没见过你,我凭什么要让我大哥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说话间,门口突然传来一把婉转柔约的嗓音。 “夫人,大少爷让奴婢来给您送皮子。” 姜母抬眼看去,是姜逸屋里伺候的丫鬟白檀,抱着一包袱的皮毛笑盈盈地走进来。 她有些纳闷,“逸儿不是出门了吗?” 白檀笑道:“这是大少爷出门前,特意吩咐铺子里给您留的,掌柜的今儿刚送进府,奴婢就赶紧给您送来了。您看看,这是上好的紫貂毛,正好让绣房给您做件贴身的小袄,今年冬天您就不会受凉了。” 姜母翻看一番,脸上的笑意舒展开来,“算他还知道惦记着我。” “夫人这话说的,奴婢都要替大少爷抱屈了,他哪次出门心里没想着您呀……” 从白檀一进门,姜穗宁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申玉芝的反应。 果然,她一见到白檀和姜母有说有笑的模样,眼底的嫉恨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姜穗宁这下才能百分百确定,申玉芝的确是重生之人。 白檀是冯妈妈的女儿,是姜母亲自安排去姜逸屋里伺候的。她生得灵秀,又机灵懂事,还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原是预备着给姜逸做通房的。 只是姜逸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一直拿白檀当普通丫鬟使唤,姜母也就由他去了。 直到前世申玉芝嫁进门,白檀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她屡次刁难打罚,受尽了委屈。 最后还是冯妈妈豁出老脸求了姜母,才把白檀从姜逸书房调出来,又给她找了门亲事嫁出去了,这才逃过一劫。 姜穗宁刚才故意让冯妈妈去叫白檀来正院,又让她叮嘱白檀,最好表现得和姜母亲密一些。 果然,申玉芝一见到“旧人”,情绪就再也藏不住了。 姜穗宁不知道申玉芝怎么想的,但她重活一次,还想再来祸害姜家,那是万万不能。 她清清嗓子,给了白檀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收了话题,福身向姜母告辞了。 白檀也不明白姜穗宁为什么叫她走这一趟,但她知道大少爷最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妹妹。 反正听大小姐的准没错儿。 “申小姐哭累了吧,不如洗洗脸补补妆,省得你出去以后,人家还以为你在我们家受了欺负呢。” 姜穗宁一挥手,自有丫鬟端了铜盆,拿着干净的巾子过来,要伺候申玉芝梳洗。 申玉芝知道自己今天再闹下去也没结果,反而会更惹姜母厌恶,委委屈屈地起身,去了屏风后面整理。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对姜母道歉,“对不起伯母,我一时失态,让您受惊了。” 姜母还惦记着她要被嫁给四十岁老男人做继室的事儿呢,她目露恻隐,有心想安慰几句,又怕申玉芝再赖上来,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姜穗宁见状便道:“申小姐,今天我和母亲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与我大哥有缘无分,你还是看开点吧。” 申玉芝咬了下嘴唇,不甘心地问:“我能不能知道,是哪家姑娘如此幸运,能够嫁给姜大公子为妻?” 第138章 钓鱼上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母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姜穗宁。 她还没给姜逸说亲呢,他哪来的“心上人”啊? 姜穗宁眼珠一转,顾左右而言他,“两家还未交换庚帖,贸然说出来,有损女方闺誉——再说了,万一你心生嫉妒,跑去搞破坏怎么办?” 申玉芝连忙道:“不会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她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你真的只是想看看她?” 申玉芝连连点头,就差赌咒发誓了。 姜穗宁故作为难地想了想,“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三日后去百芳园,参加六皇子妃的赏花宴,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六皇子妃办的宴会? 申玉芝犹豫了一下。 她父亲对外表现一向是忠心事君的保皇派,没人知道他暗地里早就投靠了太子殿下。 以她叔祖母,城阳侯老夫人的身份,她想弄一张百芳园的请帖也不难。 “我一定去,你可要说话算话。” 申玉芝走后,姜母连忙问:“宁宁,你刚才为什么要骗她啊?” “自然是让她彻底死心。” 姜穗宁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半是责怪地道:“阿娘你就是太心善了,才会被她纠缠不休。你看看她,一言不合就撒泼打滚的性子,真要让她当了姜家的嫡长媳,那还得了?” 姜母心有余悸地点头,“是是,我从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啊。” 姜穗宁听她的话音,就知道姜父没把申氏背后牵扯的夺嫡之争告诉妻子。 那她也就不提了,免得白让姜母挂心。 她只是再三叮嘱,“以后申玉芝要是再想上门,您千万千万不要答应了。万一她又想出什么歪门邪道,碰瓷我大哥怎么办?” 姜母听到这句话忽然愣了神,定定看着姜穗宁,忽地眼眶就红了。 “阿娘您怎么了?” 姜穗宁一慌,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搂着姜母的脖子哄着:“是不是我说错话,惹您不高兴了?我没有怪您放她进来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 姜母哽咽着,抓着女儿的手轻轻摩挲,“我就是突然想起,当初你要不是因为落水被姓韩的给救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你也不用嫁进平远侯府那个火坑……” 她的宝贝女儿成亲还不到一年,那侯府上接二连三发生了多少糟烂事? 先是韩延青和凌雪的奸情被揭穿,序哥儿身世曝光。紧接着又是韩延青要兼祧两房,逼得姜穗宁由嫡贬庶。再后来就连侯府的老夫人,居然在喜堂之上被人乱刀捅死…… 天知道这个消息传回姜家以后,姜母吓得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生怕姜穗宁也被那个疯子伤了。 “你前几天突然让人把嫁妆拉回娘家,可你自己怎么还不回来?” 姜母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放,态度突然强势起来,“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和离?” “阿娘,侯府宁可把我改成四房夫人,也不肯休妻,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放我走。” 姜穗宁想了想,又往姜母心头添了一把火,“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初我落水……就是韩老夫人和韩延青故意算计的。” 姜母愣住,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欺人太甚!” “所以啊,我要是这么轻易就回了家,岂不是白白便宜他们了?” 姜穗宁反手搂住姜母的肩膀,好言好语地哄着,“您总得让我出了这口恶气,再高高兴兴回家陪您吧?” “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姜母重重点头,看着她认真的道:“宁宁,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哪怕,哪怕杀人放火,把天捅出个窟窿,我和你父亲也帮你兜着。” 大不了他们就离开京城,搬回江南老家去。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姜穗宁感动得眼泪汪汪,埋进她怀里,“阿娘……你对我真好。” 姜母轻拍着她的后背,“傻姑娘,你是娘的心肝肉,娘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 姜穗宁闻着她怀里淡淡的馨香气息,那是独属于母亲的味道。 她垂下眼睛,露出凝思之态。 这一世,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姜家的安宁幸福。 * 转眼就到了赏花宴这日。 一大早,陆锦瑶就跑到姜穗宁的院子外面砸门,不停地催促她快点儿。 姜穗宁已经很久没这么早起来了,迷迷糊糊坐在梳妆台前,起床气还没消呢,听到外面咣咣砸门的动静,直接冷笑一声。 “把大门给我堵死,不许放她进来。” 她发了话,院里的婆子丫鬟全都动起来了,一排人抵着门闩,跟门外的陆锦瑶较着劲儿。 陆锦瑶气得要命,只能让丫鬟给她铺了地垫,坐下来等。 姜穗宁慢悠悠地收拾,让彩秀给她梳了个特别繁复华丽的发型,又将上次二哥从西域带回来的宝石做成的头冠戴在上面,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梦幻璀璨的迷人光线。 彩秀都看呆了,“小姐真好看。今天去那什么百芳园,定能艳压群芳!” 姜穗宁也挺满意的,对着镜子前后照了半天,勾唇一笑,“我就要这个效果。” 陆锦瑟大费周折地请她赴宴,她不盛装打扮,怎么对得起主家的“心意”呢? 门外,就在陆锦瑶等得快要不耐烦时,姜穗宁终于走了出来。 莲步轻移,翩若惊鸿。 陆锦瑶呆呆看了她几秒,回过神来脸上一红,没好气的道:“谁让你穿这么漂亮的,不怕喧宾夺主吗?” 姜穗宁抬手抚了下鬓角,故作惊讶:“是你非要让我去的,我就随随便便一打扮,这也不行?那我不去了——” 她说着作势转身要走,陆锦瑶赶紧又叫住她,“少废话,你赶紧跟我出门,从这儿到百芳园还要走好久呢。” 两拨人到了侯府大门处,姜穗宁今天坐的是姜家为她送来的马车,低调中透着华丽,舒适又精巧。 陆锦瑶坐的也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车,姜穗宁注意到车顶上方有一道斜向下的痕迹,明显是后补的漆,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她冲陆锦瑶挑衅一笑:“这不是当初在大街上被商督主一刀劈开那辆车吗,你怎么还没换新的啊?” 第139章 姜家能高攀上这样的门第?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冷不防被揭开伤疤,气得脸都绿了。 当时商渡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劈开半个车顶,她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还是被陆府的家丁抬回去的。 后来她在家躲了小半个月都没脸出门,好不容易出门参加宴会,又被那些和她不对付的千金贵女冷嘲热讽,脸都丢尽了。 她气得直跺脚,恨恨道:“商渡不过是陛下身边养的一条狗,还是个不能人道的废人,我才不怕他……” “哎,商督主!” 姜穗宁忽然朝陆锦瑶身后用力挥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这么巧,您要出门办差啊?” 陆锦瑶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般就往马车后面躲,双手紧紧捂住脸,恼怒地用气声喊:“姜穗宁,你招惹那个煞星做什么?” 完了完了,他不会已经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了吧? 陆锦瑶双腿直打颤,胸口急促地起伏,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噗嗤。 彩秀跟在姜穗宁身后,看到陆锦瑶怕得要死的窘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锦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鬼鬼祟祟探头往外看。 大街上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怒视姜穗宁:“你耍我?!” “没有啊,我刚刚真的看到商督主骑马路过了。” 姜穗宁眨巴着眼睛,一脸真诚,“可能是他有急事,先走了吧。” 陆锦瑶:…… 她狠狠瞪了姜穗宁一眼,正要发火,不知想到了什么,摸向鞭子的手又放下了,哼了一声,“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赶紧出发吧!” 陆锦瑶被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车门关上,她脸上才露出几分怨毒之色。 且让姜穗宁得意一会儿,等到了百芳园,自有姐姐来收拾她。 * 百芳园在城东,原本是前朝一位喜好风雅的名士留下的,后来那人犯了大罪,被抄没家产,百芳园也归皇家所有。 直到前几个月,六皇子办差有功,顺康帝才将这座京城名园赏赐给他。 这也是六皇子夫妇第一次在百芳园举办赏花宴,京城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场面十分盛大。 马车距离百芳园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前面长长的车队堵住,无法前进。 陆锦瑶掀开车帘,见此情景十分不满,吩咐车夫往前面插队。 她可是六皇子妃的亲妹妹,还能让她排队? 很快,就有百芳园内的管事小跑着赶来,点头哈腰地喊着二小姐,一边帮她腾出前进的空间。 姜穗宁的马车跟在后面,倒是沾了陆锦瑶的光,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 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陆锦瑶得意地冲她一抬下巴,“看到今天的阵仗了吗?你能收到请帖就偷着乐吧!” 姜穗宁斜她一眼,“那我走?” “哎!”陆锦瑶气得直跳脚,“你这个人,有完没完了?” “陆二小姐,如果你想让我顺顺利利进园子,我劝你从现在开始,把嘴闭上。” 姜穗宁暗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施施然从陆锦瑶面前走过,先一步进了园子。 陆锦瑶愣了一下,忍不住嘀咕:“她什么意思啊?” 姜穗宁进了百芳园,饶有兴致地边走边逛了起来。 不愧是名士精心设计打理过的园子,占地广阔,景致秀丽,处处都是好风光。 丫鬟在前头引路,很快将她带到了一片桃林前。 桃树三三两两,疏落有致,随处可见精心打扮的千金小姐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姜穗宁站在入口处,毫无意外地吸引来了众多目光。 不认识她的人,为她的美貌和妆容所惊艳;认识她的人,则目露疑惑,似乎不理解她怎么有资格来赴宴。 姜穗宁无视那些目光,慢悠悠走进了桃林,四下搜寻着,很快就见到申玉芝朝她走来。 申玉芝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但她眼下略重的脂粉,很显然是在掩盖什么。 她一见到姜穗宁便迫不及待地问:“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姜穗宁故作不解,挑了下眉,“她是谁?” “你少装傻,就是要和姜逸成亲的那个人。” 申玉芝有点急了,不客气的话脱口而出。 姜穗宁唰地沉了脸,“申小姐,你答应过我不会找茬的。可你这个态度,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啊。” 申玉芝皱了下眉,伸手去拉姜穗宁的袖子,语气放软,“是我太心急,我错了,我保证只是想看看而已。再说这里这么多人呢,我能做什么啊?” 姜穗宁嫌弃地甩开她,不情愿地说:“好吧,不过我还没看见她,可能还在路上,你先等等吧。” “姜穗宁!” 没一会儿,陆锦瑶气急败坏地快步进来,一见到她就指责,“谁让你到处乱跑的,我不是让你跟着我吗?”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干嘛还要跟着你啊。” 陆锦瑶哼了一声,一转头看到申玉芝,问:“她是谁?” “不熟,碰巧遇上聊了几句而已。”随口敷衍了一句。 姜穗宁还在四下张望,终于,一道人影缓缓从扶疏花木间走来。 她眼睛一亮,喊了一声颂宜,小跑着过去,“你可算来了!” 萧颂宜拉住她的手,温柔一笑,解释道:“门口的马车太多了,就排队等了一会儿。” 姜穗宁眨眨眼,“你可是堂堂靖王世子妃,谁敢让你排队?” 萧颂宜失笑,“这可是陛下赐给六皇子的园子,我们都是来做客的。” 姜穗宁正要说话,余光注意到申玉芝似乎快过来了,她想了想,凑近萧颂宜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萧颂宜瞳孔微微放大,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于是申玉芝刚走近,就听见姜穗宁懊恼的声音,“萧姑娘这病来的真不巧,我娘还说让我跟她问好呢。” 而那位令国公府大姑娘,如今的靖王世子妃只是柔柔一笑,“急什么,将来你们有的是机会说话。” 申玉芝脸色骤变。 难道要和姜逸结亲的,是令国公府萧家? 姜家什么时候能攀上这么高的门第了? 但她看着姜穗宁和萧颂宜有说有笑,情同姐妹的模样,又想起令国公府的萧老太君曾多次公开表示对姜穗宁的欣赏和喜爱。 如果说是姜穗宁在中间牵线,那两家结亲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申玉芝看着姜穗宁的背影,眼神里带出几分恨意。 为什么她要破坏自己的好事? 她只是想和姜逸重续前缘,她发誓她以后一定会好好跟他过日子,为什么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呢? 她可是被老天爷选中,重活一次的幸运儿,为什么却不能让她婚事如意? 第140章 太子突然来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和萧颂宜很久没见面了,手牵手在桃林中散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侯府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不要紧吧?” 萧颂宜面带关切,“我祖母在家里念叨了好几次,说只要你能离开侯府归家,她马上从萧家儿郎里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君。” 姜穗宁都被吓到了,面露震惊之色,连连摆手,“老太君实在是太抬爱我了,我们姜家只是商户,我又是二嫁之身,如何高攀得起令国公府啊。” “穗宁,你不要妄自菲薄。” 萧颂宜认真地看着她,强调:“我祖母看人很准,她说你值得最好的。而且我也这么觉得。” 姜穗宁被她夸得耳尖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含糊过去:“其实我经过这一遭,短时间内是没有嫁人的心思了。嫁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留在娘家舒舒服服过日子呢。” 再说令国公府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光是嫡系子孙就能排出二十多位去。 姜穗宁可受够了这种大家族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日子,如果真要再嫁人的话,她更想找个无父无母,性子软好拿捏的。 对了,最好还能入赘!这样她就能和爹娘一直在一起了…… 她的思绪开始放空,连萧颂宜喊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最后萧颂宜无奈,轻轻拍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 姜穗宁抿唇偷笑,“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虽然刚才我们是在演戏,但以你大哥的人品才干,想和萧家结亲也不是没可能。” 萧颂宜认真地分析着,“不过我家嫡出的妹妹们都早早定亲了,只剩下几个庶妹,还有旁支的姑娘……我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合适的,就给你写信。”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姜穗宁高兴地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她又补了一句:“我大哥最近不在京城,好像是出去办什么差事了,等他回来再说吧,毕竟是他们俩要过一辈子,总要互相喜欢才好。” 萧颂宜赞同地点头,“是这个道理。” 二人暂且搁下这个话题,转而又聊起京城最近热门的八卦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 萧颂宜见到了一些闺中好友,里面也有人认出了姜穗宁,她们在萧颂宜出嫁那天见过面。 “姜娘子,我上次去你家的宝银楼买首饰,掌柜听说我认识你,给我抹了几十两银子的零头呢!” 几十两零头?那可是大客户啊。 姜穗宁立马扬起热情灿烂的笑容,“你喜欢就好。将来如果首饰磕了碰了,需要修补,或者是戴腻了,想换新款式,都可以去宝银楼,我们家的打金师傅手艺很好的。” 都是些年轻的小姐,最爱聊衣料首饰,姜穗宁很快就打入了她们的小圈子,又趁机推销了不少自家店铺的新款。 “六皇子,六皇子妃驾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谈兴,她们转过身来,齐齐行礼问好。 六皇子一进来,就看到姜穗宁那出众的装扮和容貌,甚至比前几次见到她时更加惊艳,一下子眼睛都移不开了,恨不得马上将她拉到房里恩爱一番。 炽热的视线,让他身旁的陆锦瑟想忽略都不行,只得低低咳嗽了几声,示意六皇子收敛一下。 六皇子这才不情愿地移开目光,有些心虚看向远处。 陆锦瑟冲众人扬起笑脸:“多谢大家赏光来赴宴,今天是百芳园第一次公开待客,多亏了父皇隆恩浩荡,赐给我家殿下这样一座名园。大家尽可以自在地逛一逛,如此才能不负皇恩……” 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在六皇子脚边打了个滑,几乎要趴在地上。 六皇子拧紧眉头,“没规矩,你跑什么?” 小太监抬起头,哆哆嗦嗦道:“殿下,是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 六皇子夫妇齐齐出声,对视一眼,面露惊讶。 六皇子脸色更加不虞,小声嘟囔:“他不好好在东宫待着,跑来这儿做什么?” 他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把太子打发走,前方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太子专属的仪仗和护卫。 在众人的簇拥下,身穿明黄色太子常服的高瘦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下跪。 六皇子再不情愿,也只能拉着陆锦瑟跪拜行礼。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是储君,一应礼节都向顺康帝看齐。 这也是六皇子最不忿的地方,大家都是皇子,凭什么就因为你是元后嫡子,就要硬生生比其他兄弟高出一头? 太子淡淡道:“起来吧。孤今天出来随便转转,不必拘礼。” 他扫了六皇子一眼,恰好捕捉到他眼底来不及收起的那抹不甘,轻笑一声:“六弟不会是不欢迎孤吧?” 六皇子打着哈哈,“太子殿下说笑了,您能纡尊降贵来到此处,臣弟不胜惶恐啊。” 此时已经有一些胆子大的贵女,用扇子半遮着脸,娇滴滴地向太子暗送秋波。 如今太子的东宫里只有一个太子妃,太子嫔、良娣、昭媛等位子空悬,若是能有幸进了东宫,将来至少也是个妃位。 一时间,场上众人心思浮动,空气中仿佛飘着无数暧昧的粉红泡泡。 六皇子见状忍不住咬牙。 这些虚荣的女人,一见到太子就走不动道了。 刚才他过来时怎么没这么受欢迎? 他偷偷瞄了姜穗宁一眼,发现她神色淡然,目光轻垂,表现得十分守礼,也没有给太子抛媚眼。 六皇子心里平衡了点,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等等,太子不会看上姜穗宁吧? 六皇子想到这个可能,突然紧张起来,悄悄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太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年轻小姐们娇羞的目光,他只是轻轻扯了下唇角,似笑似嘲,负手而立,越发显得贵气威严。 直到他的眼神扫过姜穗宁,微微一顿,突然出声:“靖王世子妃身边那位,就是父皇夸赞过的姜娘子?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完了完了。六皇子在心中哀嚎,他的美人儿不会要飞了吧? 姜穗宁突然被点名,也有些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抬起头,“姜氏见过太子殿下。”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冷漠又阴郁的眼睛,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 但太子看她的眼神十分平淡,他看姜穗宁,就像在看一个花瓶,一幅画,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更无关男女之情。 他点了点头,“听说令兄和你一样精通算学,朝廷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只给他一个八品虚职,有些可惜了。” 姜穗宁不明就里,连忙道:“臣女替哥哥谢过太子殿下,如有机会,臣女全家都愿意报效朝廷,为国分忧。” 第141章 说山鸡谁是凤凰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太子听到她的话,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轻笑。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孤……很期待。” 六皇子站在旁边,眼看着太子和姜穗宁“有说有笑”,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姜穗宁挡在了身后,又对太子一伸手:“太子皇兄,这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娘子,我们待久了也不方便,不如臣弟陪您去别处转转?” “不必。” 太子高冷地掸开他的手,下巴微抬,语气散漫,“孤也不是第一次来百芳园了,认得路,孤自己随便转转就行。” 说完,就直接甩下了六皇子夫妇,带着一队护卫往园子深处走去。 看那架势,仿佛他才是百芳园的主人一般。 六皇子站在原地,微低着头,脸色难看,压抑地紧绷着。 陆锦瑟上前握住他的手,语带担忧地轻唤:“殿下?” “我没事。” 六皇子咬紧的后槽牙慢慢松了下来,忽然回头看了姜穗宁一眼。 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的意味。 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绝对不能便宜了太子! 六皇子反握住陆锦瑟的手腕,稍稍加了几分力气,“瑟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陆锦瑟吃痛地皱了下眉,有心想酸几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忘睡女人。 可一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又不由打了个冷颤,点头说好,“妾身记下了。” 六皇子这才离开了。 他现在气不顺,需要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陆锦瑟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涌上几分不甘和哀怨。 她也回头看了姜穗宁一眼,唇角勾起古怪的笑意。 罢了,殿下正在气头上,就算是姜穗宁这样的美人儿落到他手里,只怕也要被折腾得掉一层皮。 那就让她好好“享受”吧。 * 敏锐如姜穗宁,自然也察觉到了六皇子和陆锦瑟这两人一前一后的目光。 她没有读心术,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但也知道这两口子肯定没安好心。 姜穗宁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两个怪人。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太子为何会纡尊降贵来到六皇子夫妇举办的花宴上,又为何会对她说那些奇怪的话。 前世姜家就是被太子连累流放的,姜穗宁对这位储君可以说没有半点好感。 难不成这辈子他又盯上了姜家的钱袋子,在暗示她,暗示姜家主动投靠? 姜穗宁正苦思冥想,却不知她如今已经成了场上未婚小姐们的眼中钉。 “太子殿下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凭什么跟她说了好几句话?” “奇怪,难道太子殿下没看到她梳着妇人发式,是有夫之妇吗?” “啧,你没听说平远侯府最近接二连三出事,她夫君另娶陆家二小姐,已经抛弃她了吗?这不得赶紧给自己找个下家?” “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啊,一介商户女,先是高攀了侯府,如今还妄想着进东宫呢……” 商户女?说谁呢? 姜穗宁听到熟悉的字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几个面生的小姐包围,正对着她毫不客气地指指点点。 原来刚才萧颂宜遇到了熟人,被拉到远处的树下说话去了。 这些人见她没了“靠山”,这才敢大胆凑上来。 姜穗宁微微抬起下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眼波流转。 “你们是在说我吗?” 彩秀说过,她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最漂亮,整张脸上挑不出半点瑕疵。 一个打扮贵气,戴着八宝璎珞项圈,圆脸小眼睛,相貌平平的姑娘跺了下脚,哼道:“没错,我们说你怎么了?一个已婚妇人还这样到处抛头露面,山鸡进了凤凰堆,你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山鸡?凤凰?” 姜穗宁好笑地重复这两个词,挑衅地扬眉,“这位妹妹,你出门没带镜子吗?要不去那边湖里照照,到底谁是山鸡,谁是凤凰啊?” “你!” 圆脸姑娘气得脸更圆了,又圆又红,抬手就要来抓姜穗宁的脸。 怎么每次都是这一套? 姜穗宁轻巧地闪身躲过,借着寸劲儿往她手肘某处一按一推。 圆脸姑娘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胳膊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 幸好有几个小姐妹在后面托了她一下,才不至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圆脸姑娘生气大喊:“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祖父是谁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 姜穗宁双手抱臂,闲闲而立,神情悠然。 “但我父亲从小就教我,谁要是敢伤了我的脸,那就加倍还回去,打坏了他来赔。” 她从小被姜父当成假小子养,玩闹似的学过几招拳脚。虽然打不过男人,但要对付这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闺秀,还是绰绰有余。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回家找我祖父……” 圆脸姑娘哭着跑了。 萧颂宜刚和朋友说完话,一回头就发现姜穗宁被人团团围住,里面还传出闹哄哄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 在场人都认得她靖王世子妃的身份,很快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出什么事儿了?”她拉着姜穗宁上下打量,“谁欺负你了?” 姜穗宁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人骂我是山鸡,结果被我打跑了。” 萧颂宜蹙了下眉,回头问其他人,“是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了半天,才有一个人被推出来,小声说:“是封老相爷的孙女,封家七小姐。” 萧颂宜轻轻吸了口气,回身扯了下姜穗宁,小声道:“你可真是……” 怎么就惹上她了呢? 姜穗宁听到封老相爷这四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还要装得镇定。 “封老相爷可是三朝老臣,大周肱骨,他怎么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找我一个小女子的麻烦?” “我倒希望如此,只是封七自幼就被老相爷格外偏爱,据说是她的八字命格和他相合,她在封家的地位比几个公子都高。” 萧颂宜小声给姜穗宁解释着她不了解的豪门秘辛,“大家都知道她长相平平,可谁敢当她的面说出来?你今天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姜穗宁瞬间了然,眼神周围那些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千金小姐。 这些人是故意推封七出来害她的吧? 第142章 难道太子和她有一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终于领略到这些高门贵女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了。 但她从小就明白,越是弱势时,就越不能示弱。 “颂宜,别忘了我还有陛下钦赐的玉如意呢。” 姜穗宁故意抬高声音,“谁要是敢借题发挥为难我们家,我就进宫去告御状!” 果然,搬出顺康帝这面大旗,那些千金小姐瞬间就消停了。 能以女子之身踏入勤政殿,又得到顺康帝嘉奖御赐的,不说是独一份,但至少是在场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体验。 她们看姜穗宁的目光除了嫉妒,又加上了一丝敬畏。 姜穗宁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又添了一把柴,故意对萧颂宜说:“太子殿下真是慧眼识英才,有他提携,我哥哥很快就要发达了。” 萧颂宜憋着笑配合点头,拉着姜穗宁慢慢走出了“战场”。 直到周围没人了,她才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姜穗宁的额头,“你怎么还火上浇油呀?” 先是顺康帝,又是太子,还不把那些想要攀高枝的千金小姐给气死? 姜穗宁眼珠转了转,理直气壮道:“谁让她们合起伙来算计我的?” 她不惹事,可她也不怕事。 这些人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好祖父,就想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做梦! 她就是生得好看又有钱,难道这有错吗? 萧颂宜笑着看她,因为生气而小脸气鼓鼓的模样,越发显得明媚生动。 她喜欢姜穗宁,也是因为她身上那种大胆恣意的气息。 从小到大,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恭维奉承,只是因为她姓萧,因为她嫁了个高贵的门楣。 只有姜穗宁和她们都不一样,和她相处的时候,萧颂宜总觉得轻松自在极了,只是她们两个人本身,无关别的什么因素。 “封老相爷虽然疼爱封七,不过他一向很会揣摩上意。只要你在陛下那里留的印象分还没丢,他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 萧颂宜安慰道:“我回去也让我夫君帮你多留心着,若真有什么麻烦,你就派人来靖王府找我。” 姜穗宁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又笑她,“一口一个夫君,看来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什么时候能让我当干娘啊?” 萧颂宜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低头轻笑:“也许……已经有了呢。” 姜穗宁瞪大眼睛,差点激动地喊出来,连忙捂住嘴,“有了?真的?” 萧颂宜脸颊微红,小声说:“还不能确定,大夫说最好等下个月再把脉会准一些。” “我不管,我觉得肯定是有了。” 姜穗宁紧盯着她平坦的腹部,视线火热,仿佛已经能看到里面孕育的小生命。 她忽然想起什么,“我听我阿娘说,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声张的,你怎么就这样告诉我了?” 萧颂宜眨眨眼,“那是说给外人的规矩,你又不是外人。” “颂宜……” 姜穗宁抓着她的手,眼泪汪汪,“不管你认不认,这个干娘我当定了。等宝宝出生,干娘送他一块大金砖!” “好好好,那我就先替他谢谢干娘了。”萧颂宜掩唇轻笑,“有你这个女财神当干娘,我的孩儿将来一定衣食无忧。” 姜穗宁阔气地一挥手,“那当然,这都是小意思。” 她又想起,“不对啊,那你今天还大老远坐马车来赴宴,万一颠着肚子了怎么办?” 姜穗宁板起脸责备她:“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是觉得身体没什么反应,马车里又垫得厚厚的,所以应该没有大碍……” 萧颂宜解释,“毕竟这是六皇子夫妇第一次开宴,我要是推脱不来,怕他面上过不去。” 姜穗宁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靖王是六皇子的亲叔叔,他想要参与夺嫡,就要尽可能拉拢皇亲势力为自己站队。 靖王目前就属于那种滑不留手的,哪个皇子讨好他他都接着,但对谁也没特别上心过,端的是一个圆滑周到。 “那你也不该站这么久。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 姜穗宁拉着萧颂宜出了桃林,找了个小丫鬟问路,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脚步。 萧颂宜问她怎么了。 姜穗宁面露为难,“颂宜,我有点事儿要去对面一趟,要不你自己先进去休息?” 萧颂宜理解地点头,“你去吧,我身边有丫鬟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以她现在的身份,百芳园里也没有人敢不长脑子地来算计她。 “嗯,我去去就回。” 姜穗宁告别萧颂宜,加快脚步绕到了花树对面的另一条小径上,匆匆向前走去。 萧颂宜有些好奇,往前走了几步张望,发现姜穗宁不是一个人过去的。 她是在追着另一个人。 萧颂宜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的身形和服饰,越看越觉得,有点像刚才姜穗宁给她指的那位申家小姐? * 姜穗宁看到申玉芝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园子深处走,边走还边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立刻决定跟上去。 原因无他,她实在是被前世申玉芝的杀伤力搞怕了。 一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一路小心地遮掩着身形,和申玉芝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终于看着她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院落。 姜穗宁来到墙上开的花窗下面,扒着窗沿往里看。 院子当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着明黄色……是太子! 姜穗宁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难道她不小心撞破了太子和申玉芝的奸情?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见申玉芝突然跪在了太子面前,苦苦哀求,“殿下息怒,求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嫁给姜逸的!” 太子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跪地哀求的女子,没有一丝怜悯,冷冷道:“孤已经给你很多时间了。听说,现在你连姜家的门都进不去了?” 申玉芝脸色一白,被戳中了伤心事,咬着牙发狠似的开口:“殿下明鉴,都怪那个姜穗宁!本来我已经哄好了婆……哄好了姜夫人,可她却一再从中搅局,还要给姜逸介绍令国公府的姑娘!” “令国公府?” 太子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思索片刻后果断摇头,“这亲事成不了。” 申玉芝愣住,抬起头呆呆地看他:“可是姜穗宁说,两家已经在过六礼……” “她在骗你。”太子淡淡道:“孤从未听闻萧家要与姜家结亲之事。” 第143章 他要对大哥下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申玉芝怔怔道:“姜穗宁骗我?为什么?” 太子眼底流露出一丝面对蠢人的不耐烦,“自然是不想让你与姜家结亲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白白浪费了他这么多时间。 再拖延下去,江南那边的情况可就压不住了…… 太子面上带出几分冷锐,“孤手底下从不养废物,既然你进不去姜家,那就只能嫁去刘家了。” 申玉芝脸色瞬间惨白。 刘家……就是她曾向姜母哭诉的,那个年过四十,儿子比她都大的老男人!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 “请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申玉芝连连磕头,咬着牙冷声道:“只要殿下助我除去姜穗宁,我一定能顺利嫁给姜逸,继而掌控整个姜家。” 太子眼眸低垂,漫不经心的道:“哦?你打算让孤对她做什么?” 申玉芝恨恨道:“杀了她!或者,或者想法子把她掳走,再找几个脏臭的乞丐轮了她,看她还怎么有脸回娘家耀武扬威……” “啧,怪不得都说最毒妇人心。” 太子嫌弃地抬了下脚,踢开申玉芝,“孤对她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来替孤做主,滚吧。” 申玉芝连滚带爬地退出了院子。 直到转过身背对着太子,她脸上才露出羞辱愤怒的神情。 ——得意什么,反正你过几年就是个废太子了,还真以为自己能顺利即位? 她走得匆忙,没发现躲在树丛后的姜穗宁。 姜穗宁双手紧紧握着树枝,屏住呼吸,眼里透出冷意。 申玉芝……她就这么恨自己吗?竟然想出这样的毒计,还唆使太子来对付她? 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姜穗宁默默记下这笔账,继续观察院子里的太子。 他赶走申玉芝后,又叫来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低低吩咐着什么。 姜穗宁努力去听,只隐约听到“常平仓”“姜逸”之类的字眼。 大哥? 看太子阴冷的表情,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她越发着急起来,双手紧扒着花窗边缘,越来越用力,结果一不小心,掰掉了一块原本就活动的碎砖。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的声响格外明显。 “什么人!” 太子忽然转头看来,目光锐利如电。 他身旁的侍卫首领一抬手,院子里瞬间冲出十多个人,齐刷刷拔出佩刀,向门口跑来。 姜穗宁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大字。 要完。 ……如果她被抓住,跟太子说自己只是恰好路过,他会信吗?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不会今天在这里丢了小命吧? 就在她双腿发麻,无法动弹的这一刻。 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姜穗宁瞳孔一紧,还未发出声音,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得罪了。” 紧接着她被搂住腰,身子瞬间后撤腾空,几个起落间,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趴在了十几米外某间房的屋顶上。 心脏砰砰地快要跳出来,姜穗宁惊魂未定,小脸惨白地转过头。 “玄七?!”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戴着黑色面巾,只有露出的一双眼睛暴露了他的身份。 玄七摘下面巾,点了点头,“是我。姜娘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姜穗宁小心地趴在屋顶上,看着太子那群侍卫冲出院子,四下搜寻一番,没见到人,又回去复命。 她松了口气,又反应过来,“你今天是跟着我来百芳园的?” 玄七点头,一板一眼道:“大人有令,命我寸步不离保护你。” 姜穗宁后知后觉地有点脸红,敢情她刚才趴在窗户外面偷听的模样,都被玄七看在眼里了? 玄七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又补充了一句:“大人说了,姜娘子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保证你安全就行。” 姜穗宁尬笑两声,“今天多谢你了。” 玄七一本正经地点头,“下次再有这种打探消息的事,可以直接吩咐我,我更有经验。” 姜穗宁:……她可不想有下次了。 “对了。”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要命的事,“玄七,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去哪儿了?” 玄七点头,“姜大公子随大人一同离京,去调查徐州一带的常平仓亏空事。” 果然如此。 姜穗宁一瞬间想通了很多,怪不得姜逸说,自己这趟出门是去挣前程的。 可是常平仓亏空背后与太子一派有关,听太子刚才的话风,大哥此行必定凶险异常! 姜穗宁着急,上前抓住玄七的胳膊,“你有没有和商渡传信的法子?告诉他,太子已经知道他在查常平仓了,他要对我大哥下手!” 玄七脸唰地红了,飞快抽出胳膊,噌噌噌后退了好几步,低头道:“我会尽快传信给大人,请姜娘子放心。” ……这家伙还怪单纯的。 姜穗宁看着自己的手,尴尬了一下,点头应好。 她又回头观察下面,那些侍卫没搜到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只是…… 姜穗宁指着几米高的屋顶,问玄七,“你让我怎么下去?” 玄七的脸更红了,手忙脚乱地戴上面巾,好半晌才支吾出一句:“刚才……事发突然,不得已冒犯了姜娘子,稍后玄七自会去领罚。” 姜穗宁奇道:“你可是救了我一命,说什么冒不冒犯的?” 她又打量了玄七几眼,福至心灵般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是太监?” 玄七的头快要低到地上去了,小小声为自己辩解:“属下……我……是大人的专属护卫,并未……并未净身……” 姜穗宁被他逗笑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知道了,我不会觉得你冒犯我的。现在就麻烦玄七护卫送我下去?” 为了让玄七自在一点,她主动闭上了眼睛。 嗖地一声,耳边有急速的风声吹过,下一秒她的双脚已经稳稳踩在了地面上。 姜穗宁睁开眼,玄七已经退到她一丈之外。 “今天我都会一直跟着姜娘子,若有吩咐,只要抬头唤我一声即可。” 说完,他又嗖嗖嗖起飞,转瞬间蹿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又飞快藏匿了身形,完全看不见了。 姜穗宁平复了下情绪,这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道回廊,她抬头往前一看,瞳孔蓦地一缩。 太子的护卫怎么跑这儿来了? 看这架势,似乎在盘查她们? 第144章 世子妃怎么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心里直打鼓,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 好巧不巧,一个侍卫回头一扫,正好发现了她,抬手一指,“你,过来!” 姜穗宁假装意外,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对,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和她们一起?” 侍卫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 “我……” 姜穗宁看着他挂在腰间的佩刀,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 她这样的“反常”落在侍卫眼里就越发显得可疑,又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越发不耐,“问你呢,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穗宁,你怎么从净房出来也没等等我,差点跟你走散了。” 身后响起萧颂宜温柔的声音,听在姜穗宁耳中如同天籁。 她回身紧握住萧颂宜的手,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我从另一个门出来的,结果迷路了,稀里糊涂就走到这边了……” 萧颂宜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 她安抚地看了姜穗宁一眼,转向那侍卫,神情又变得高贵威严:“姜娘子一直和本世子妃在一起,就刚才分开了一小会儿。再说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是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的刺客?” 侍卫连忙低头拱手,“世子妃息怒,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既然您发了话,想必这位娘子定然是清白的。” 说完他侧过身,示意二人放行。 萧颂宜拉着姜穗宁走出好远,确认四下无人,才低低问:“你刚才去见太子了?怎么会被认成刺客?” “一场误会,说来话长。” 姜穗宁眉心微蹙,小声解释,“我可能听到了一些要命的大秘密,为了你和我干儿子的安危,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全。” 萧颂宜嫁入皇家,身处夺嫡漩涡当中,自然清楚其中凶险。她点头应下,“我信你,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万事有我。” 姜穗宁对她重重点头。 她很珍惜和萧颂宜之间这份友情,不管将来如何,她都希望她们俩能一直好好的。 * 屋内,陆锦瑟正对太子连连躬身道歉,语气急切又慌乱。 “太子殿下明鉴,百芳园是父皇赏给我家殿下的,这里怎么会窝藏不怀好意之人呢?再说,我们夫妇事前也不知道您会突然到访,怎么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坐在上首,手握着茶杯轻轻转动,忽然问了一句:“老六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来见孤,反而要你一介妇人出来赔罪?” 陆锦瑟咬了下嘴唇,低低解释:“我夫君他,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刚刚喝了药休息,还未醒来……” 其实是六皇子正在后院里喝得烂醉,搂着舞姬胡天胡地,陆锦瑟哪敢让他这样子来见太子? 太子轻笑一声,“孤一来,他身体就不舒服了。看来倒是孤的不是了。” “殿下息怒,妾身万万没有此意啊!” 陆锦瑟吓得跪了下来,连连哀求。 她也没想到百芳园里会有“刺客”啊! 若是太子真在园子里受了伤,他可是顺康帝的心肝宝贝眼珠子,那她和六皇子还有活路吗? 陆锦瑟越想越后怕,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把面前的地砖都洇湿了一块。 太子皱起眉头,满脸不耐。 “行了,老六太怂,孤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女人,你起来。” “……是,多谢太子殿下。” 陆锦瑟委委屈屈地起身,飞快把眼泪抹掉。 太子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淡淡说了一句:“告诉老六,让他老实点。孤虽然身子不大好,但离死还远着呢。” 他抬手虚虚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转头看到陆锦瑟心虚慌张,惨白的脸色,似乎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下,然后离开了。 陆锦瑟浑身发软,太子前脚刚一出门,她就控制不住跌倒在地,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愧是顺康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储君,太子身上那股气势……也太吓人了! * 太子突然现身又离去,虽然中间出了一些小插曲,但宴会还是照常进行。 中午,陆锦瑟派人安排这些小姐夫人去水榭花厅用膳。 姜穗宁本想和萧颂宜坐在一起,但萧颂宜地位高,被陆锦瑟抢先一步请到了最前面的那一桌,她便不好跟过去了。 “喂,你看什么呢,跟我来这边坐。” 陆锦瑶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见姜穗宁还望着萧颂宜的方向,与她打着什么手势,不由嗤笑:“别想了,你们俩现在的身份地位就是云泥之别,你还真拿她当朋友啊?” 姜穗宁白她一眼,“不然呢,难不成我要和你做朋友?” 她跟着陆锦瑶去了中间那桌。 姜穗宁看了她一眼,反唇相讥:“怎么,六皇子妃的亲妹妹也上不了主桌吗?你说说你,怎么嫁了个男人,反而越混越不如从前了?” “……我乐意!” 陆锦瑶握了握拳,她忍! 反正姐姐很快就要动手了,她得打好配合才行。 姜穗宁坐下来,施施然看了她一眼,不由失笑。 就陆锦瑶那浅薄的一眼能望到底的心眼子,她要是看不出来她憋着坏水,那她这两辈子算是白活了。 姜穗宁不慌不忙,拿小签子插了一块水果丁,慢慢吃着,等待开席。 宴席过半,一个小丫鬟忽然凑到姜穗宁身后,“姜娘子,奴婢奉靖王世子妃之命,请您跟我去后面一趟。” 姜穗宁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去,只见萧颂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她那把椅子是空的。 她抿了下唇,问小丫鬟:“世子妃怎么了,为什么要叫我过去?” 小丫鬟支支吾吾,“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世子妃好像肚子不太舒服……” 姜穗宁立马站起来,“带路。” 她跟着小丫鬟出了花厅,一路往园子深处走去。 她边走边问,“世子妃在哪里休息,怎么还没到?” 小丫鬟只说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姜穗宁忽然停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 小丫鬟突然抬起头,袖中甩出一把粉末,扑向姜穗宁的口鼻。 她连忙抬手挡了一下,可还是无法避免地吸入了一部分。 姜穗宁感觉身子有些发软,摇摇晃晃,“你,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到了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大喜过望,这时假山后面又蹿出几个人来,合力拖着姜穗宁,往走廊尽头处的房间走去…… 第145章 你可是商渡最信任的护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被带进一个空房间,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 “把门锁好,你快去请殿下过来。” 门外传来丫鬟急切的私语,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吱呀一声,玄七撬开后窗,身形轻巧如灵猫般悄悄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快步蹿到床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取下塞子,瓶口凑近姜穗宁鼻端。 “……咳!” 姜穗宁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小瓷瓶,“熏死我了……” 那股又臭又清凉的味道,实在上头。 玄七见她这么快就醒来,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普通蒙汗药。” 刚才姜穗宁跟着小丫鬟越走越偏僻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已经准备动手。 是姜穗宁趁着小丫鬟不注意,回头冲他做了个别动的手势。 他只能照做,不远不近地跟着。 眼看着姜穗宁被小丫鬟撒出的粉末“迷晕”,被锁进房内,他赶紧绕到后窗跳进来救人。 玄七问:“姜娘子,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送你回侯府,还是姜家?” 反正这百芳园危险得很,不宜久留啊。 姜穗宁却摇头:“我现在走了,她们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她环顾房间一周,最后锁定角落里的衣柜,一指:“你先进去躲着,等六皇子来了,就把他敲晕。” 六皇子? 玄七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姜穗宁噗嗤一乐,上下打量着玄七,“你不会以为她们大费周折,就是为了把我骗过来睡午觉的吧?” 这小子不是商渡的护卫吗,怎么跟着那个妖孽,还这么呆呆笨笨的? 玄七似乎才反应过来,脸唰地红了,扭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竖子敢尔!” 姜穗宁听见了,微微挑眉。 看来商渡身边的人,对所谓的皇子皇孙也没那么尊敬嘛。 她清清嗓子,试图把玄七拉拢到自己这边,“所以我们才要给他个教训啊,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打我的主意,你说对不对?” 玄七重重点头,“我都听姜娘子的。” 他耳尖一动,忽然低低说:“有人来了。” 姜穗宁连忙捂住嘴巴,果然,隐约听到有一道略沉重的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嘿嘿,瑟瑟果然说到做到……” 是六皇子! 姜穗宁给他使了个眼色,玄七果断钻进衣柜。 她也赶紧躺好,双眼紧闭,装作被迷晕的模样。 很快,她听到房门窸窸窣窣被推开的声音,六皇子跌跌撞撞走进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一步步摸到床边。 “小美人儿,宁宁,我来了……” 他一靠近,那一身浓烈的酒气,还有脂粉混杂的艳俗味,差点把姜穗宁熏吐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姜穗宁衣领那一刻。 衣柜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道缝,玄七急速上前,一个手刀将六皇子砍晕,扑通倒在地上。 姜穗宁立马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隔着门缝观察了一下,外面并没有人把守。 没人那就好办了。 她回头吩咐玄七,“你去帮我找一捆麻绳过来。” 玄七又开始不懂她了,但还是听话地点头,就要出去。 “哎,还有,你把……给我带过来。” 姜穗宁凑近他耳边低低说了个名字,又拍拍玄七肩膀,“你可是商渡最信任的护卫,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玄七被夸得有点飘了,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他出门去找工具,姜穗宁走到六皇子身边,泄愤似的踢了他几脚,然后开始扒他的衣服。 突然,她在六皇子腰间发现了一条小巧精致的马鞭,手柄上还镶嵌着宝石,鞭身并不长,但凑近了却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应该不是拿来骑马的吧? 姜穗宁又继续在他怀里掏掏掏,又掏出了一堆类似匕首,小蜡烛之类的玩意儿。 作为上辈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理论派,姜穗宁秒懂了。 然后她脸就黑了。 混账东西,还想对她玩这些花招? 等玄七做贼似的回来,就看到地上多了个白花花的东西,吓得差点喊出声,“姜娘子,你这是……” 她怎么把六皇子扒光了? 姜穗宁拿过麻绳,对着六皇子干瘪瘦弱的胸膛比划了几下,告诉玄七:“你这样,这样,把他绑起来。” 玄七哦了一声,把肩膀上扛着的女子先放到一边,接过麻绳,先绕过六皇子的脖子,在他胸口缠了几圈,然后又从胸肌下方绕到后面,再在手臂上缠两圈,把双手反绑到身后。 “这样行吗?”他问姜穗宁。 姜穗宁点点头,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白斩鸡似的,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真是浪费了我的创意。” 玄七:……越来越不懂了。 她又问:“六皇子被你打晕,多久能醒来?” 玄七肯定地道:“我点了他的昏睡穴,就算天塌下来他也醒不了,只能等我解开。” “好样的。” 姜穗宁夸了一句,然后抄起小马鞭,铆足了力气,狠狠往六皇子身上一抽! 啪地一声,他身上立刻多了一道通红的印子。 姜穗宁抽完一鞭子还等了一会儿,确定六皇子醒不过来,又继续在他身上抽个不停。 “混蛋,色胚,让你敢打我的主意?” “你不是爱玩女人吗?姑奶奶今天就让你也被玩一回!” 陆锦瑟派来的丫鬟远远地站在外面,听着房间内接连响起的咻咻声,脸色白了白,又往更远处躲了躲。 六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女人发泄出气,什么皮鞭滴蜡戴镣铐都是家常便饭。 没想到就连姜娘子这样的绝色美人,也逃不过他的折腾…… 姜穗宁抽鞭子抽累了,又拿起那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在六皇子的手臂上轻轻一划,就立刻有细小的血珠涌出。 还挺锋利。 她以匕首为笔,在六皇子的身体上写写画画。 玄七站在旁边,莫名觉得后脖颈子越来越凉。 原来姜娘子……私下里都这么可怕吗? 他忍不住要为大人的未来担忧了…… 等到姜穗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终于结束了对六皇子的“折磨”。 她转身走到窗前,看着被玄七打晕,一路扛过来的申玉芝,轻蔑地勾了下唇角。 申玉芝刚才不是还跟太子说,要找几个乞丐轮了她吗? 那她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第146章 和你来往,才是自贬身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水榭后面有一处单独的静室,是为不喜热闹的贵客准备,看风景的视野更开阔。 萧颂宜坐在软椅上,看着面前小桌上摆着的是比外面更精致的菜肴,不由奇怪,“六皇子妃这是何意?” “别一口一个六皇子妃的,太见外,你叫我锦瑟就行了。” 陆锦瑟陪坐在一旁,态度格外和蔼,“要论家礼,我还得叫你一声堂嫂呢。” 萧颂宜嫁的是靖王世子李胤,和六皇子李佑的确算是堂兄弟关系。 但这门亲戚可不是这么好认的。毕竟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顺康帝这一脉,靖王就算是他的亲弟弟,进了宫也要执臣下礼。 帝王家的兄弟情谊,不过嘴上说说罢了,谁信了谁是傻瓜。 萧颂宜垂眸浅笑,“礼不可废。六皇子妃实在不必这样优待于我,若是让外面的姐妹知道了,难免会心生不满。” 她作势起身,“要不我还是去外面的席面……” “哎,你就在这儿好好坐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哪有这里清静啊?” 陆锦瑟见她要走,有点着急,几乎是硬按着萧颂宜坐下去的。 萧颂宜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护着肚子。 这个小动作被陆锦瑟发现了,她挑了挑眉,用肯定的语气,“堂嫂,你这是有了?” 萧颂宜抿了下唇,有些不自然地道:“没有,只是刚才在园子里吹了点风,肠胃有些不适。” 她越是这么说,陆锦瑟反倒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测,笑道:“我懂我懂,现在不好说的嘛。既然这样,那你就更该自己坐在这儿慢慢吃了,外面人多,别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 萧颂宜不想和她再纠缠下去,便随意点点头,“那就多谢六皇子妃款待了。” 陆锦瑟看她安静地用膳,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湖景,慢慢退到了门口,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悄悄过来,跟陆锦瑟低声说了几句。 “人已经送进去了?”陆锦瑟挑了下眉,吩咐:“盯着点儿,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去告诉二小姐。” 萧颂宜看似在欣赏风景,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门口的动静。 陆锦瑟在那儿来回走动,时不时又找来几个丫鬟吩咐什么,这些行为看起来就很可疑。 还有,她不去花厅招待其他客人,反而硬要陪着自己待在这里。 怎么感觉像是故意把自己支到这里来似的? 萧颂宜这样怀疑,便站起身,装作一脸羞赧,“六皇子妃,我想去更衣。” 陆锦瑟正沉浸在计谋得逞,姜穗宁即将被六皇子凌虐的喜悦之中,闻言也没多想,摆了摆手,叫两个小丫鬟陪萧颂宜去净房。 萧颂宜留神记下路线,等从净房出来,走到分岔路口,直接拐了个弯,回到了花厅。 这里的宴席还在继续,看起来一切正常。 萧颂宜的视线飞快扫过人群,在中间某桌的空位上顿了一下。 奇怪,姜穗宁呢? 这时,恰好陆锦瑶的视线也向她望过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相撞,萧颂宜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 下一秒,陆锦瑶忽然站起身,冲萧颂宜大喊:“世子妃,你是在找我们府上的四夫人吗?” 她声音很大,压过了其他桌客人的闲谈声,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萧颂宜本能地感觉情况不对,正要开口打圆场,就听陆锦瑶夸张地叫了一声,“她刚才说要去更衣,这么半天都没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萧颂宜连忙道:“韩三夫人这话没道理,净房和花厅中间是一条直线,她怎么可能迷路呢?” “世子妃说得对,那她去哪儿了呢?” 陆锦瑶眼珠滴溜溜直转,突然一拍手,“糟了,刚才太子殿下险些遇刺,那家伙说不定还潜伏在园子里,姜穗宁不会被他抓走了吧?” “什么?那人还没抓到?” 女客们听到这话,吓得纷纷骚动起来。 萧颂宜脸色微变,如果真是这样,那姜穗宁岂不是有危险? 这时陆锦瑶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过刺客好端端抓她干什么?说不定啊,她是借着这次来赴宴的机会,出来和野男人私会呢——毕竟就她那个狐媚子长相,一看就容易给我家夫君戴绿帽子!” “韩三夫人慎言!”萧颂宜生气,“穗宁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是不是的,我们出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陆锦瑶还在煽动气氛,一些爱看热闹的千金小姐蠢蠢欲动,也跟着起哄:“没错,反正我们也快吃完了,不如出去转转,就当消食了?” 姜穗宁今天先是得了太子殿下另眼看待,又当众骂哭封七小姐,已经成了在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有机会能看她的热闹,她们自然无有不应。 这时陆锦瑟也装作刚收到消息的样子匆匆赶来,见状连忙赞同:“就是就是,不管姜娘子出去做什么,咱们还是得找到她,确定她安全了才好。” 她的目光和陆锦瑶在半空遥遥相碰,浅笑着说:“小妹,你就替我带着各位,走上这一趟吧。” 陆锦瑶眉飞色舞地应下,“没问题!” 姐姐刚才派人过来,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想必此时姜穗宁正被六皇子压在身下……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 陆锦瑶气势汹汹地一挥手,像个带兵的将军,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外走去。 萧颂宜根本阻拦不了,还差点被群情激奋的人撞到,她的丫鬟连忙扶着她退到角落里。 很快,花厅里人都走干净了,只剩下萧颂宜和陆锦瑟。 “你故意的是不是?” 萧颂宜不客气地质问她,“你刚才故意把我引走,就是想趁机陷害穗宁?” 陆锦瑟也收起了讨好她的嘴脸,高傲地抬起下巴,“是我又怎么样?谁让那个狐狸精到处勾三搭四,我就是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萧颂宜气得不轻,“你这样做,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吗?” 陆锦瑟轻哼,“我可是父皇亲自下旨赐婚的儿媳妇,她姜穗宁不过一介民女,也配跟我比?” 她看了萧颂宜一眼,貌似好心地劝她:“你贵为靖王世子妃,何必要和这种人来往,也不嫌跌了身价。” 萧颂宜冷冷瞪了她一眼,“和你来往,那才是自贬身价呢。” 说完她无视陆锦瑟难看的脸色,扶着丫鬟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不停在心里默念—— 老天保佑,穗宁千万别出事啊! 第147章 殿下,你身上好像有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带着大部队往园子深处走去。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做杂活的丫鬟婆子,她还会像模像样地停下来,向对方打听,有没有见过姜穗宁。 巧的是,每个人一听她形容姜穗宁的长相衣着,就能立马反应过来,并且指路。 “奴婢看她往那边去了。” “一个人?不不不,好像还有个面生的男人……” “他们俩紧紧贴在一起,啧啧,我都没眼看!” 陆锦瑶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跟身后一同来的夫人小姐们信誓旦旦:“我就说她是个不安分的吧?哼,我今天非要揪出这对奸夫淫妇,替我夫君出口气!” 萧颂宜走在大部队外围,听到这些话只想笑。 陆锦瑟安排的可真是“精心”啊,这不就是一步步引着她们去捉奸吗? 在场众人也不是傻子,都是在后宅里打滚过来的,谁还看不出这点手段? 只不过当“被捉奸”的对象是自己讨厌的人,那便乐见其成,甚至还会主动配合了。 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催陆锦瑶快点走。 “抓紧时间,别让他们跑了。” 陆锦瑶推了一把小丫鬟,“你,前面带路。”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姜穗宁被锁的那个房间外面。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太符合捉奸的情况啊? 陆锦瑶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上去砸门。 “姜穗宁!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开门,今天你和你的奸夫都别想逃!” 砸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反而让她累得手疼。 她点了几个丫鬟,“你们几个,一起上去把门撞开。” 砰、砰、砰……轰地一声,房门撞开,陆锦瑶和几个爱看热闹的夫人率先冲了进去。 萧颂宜急得不行,也想跟着进去看看情况,却被丫鬟死死拉住,“世子妃,您小心身子,千万别过去……” “颂宜?”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萧颂宜回头,眼睛瞬间亮起,“穗宁,你怎么在这里?” 她紧紧握住姜穗宁的手,故意抬高声调,“大家担心你遭了不测,都跑出来找你呢。你没事可太好了!” 姜穗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道:“我不过是嫌屋里人多,出来透透气,不小心走得远了,怎么会出事呢?” “姜穗宁!” 陆锦瑟在后面慢悠悠走过来,本想撇清自己,顺便看个笑话。 结果就看到本该被她锁在房间里,被六皇子为所欲为的人,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她加快脚步,脸上带出几分气急败坏,指着她:“你,你怎么……” 姜穗宁冲她轻轻一笑,“六皇子妃,不是你请我来赴宴的吗?我自然要在这座名园里好好逛一逛了。” 二人的争执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她们见到姜穗宁,纷纷面露诧异。 姜穗宁衣着整齐,神情淡然,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心虚。 那屋里的“奸夫淫妇”又是谁? 就在此时,房里传出六皇子暴怒的咆哮。 “滚,都给我滚出去!” “是谁把本殿下捆起来的,我要杀了他!!!” 陆锦瑶白着脸跑出来,一见到陆锦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姐姐,屋里……啊!!!” 她看到了一旁的姜穗宁,发出见鬼一般的叫声,“你怎么在这里?!” 姜穗宁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陆家两姐妹,冷冷道:“我不在这里,难道应该在屋里?” “到底怎么回事?屋里的人是谁?”陆锦瑟意识到情况不妙,压低声音问道。 陆锦瑶一脸茫然,摇头,“我不认识那个女人啊。我一进去就看到她光溜溜躺在床上,姐夫还,还……” “还什么?” 陆锦瑶脸上又红又白,支吾了半天,最后一跺脚,“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陆锦瑟心中越发不安,鼓起勇气进了房间。 “殿下,殿下?” “滚!!!” 回答她的依旧是六皇子的暴怒。 陆锦瑟吓得心头一颤,可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站在门口又问:“殿下您到底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妾身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不能请太医!” 屏风后面,六皇子的声音变得慌乱起来,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只能你自己进来!” 陆锦瑟颤颤巍巍地越过屏风,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六皇子,竟然被扒光了衣裳,五花大绑吊在了房梁上! 他身上还多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缓慢地渗着血,弄得他身上血淋淋的,好像被吊起来等待屠宰的一头大白猪…… 陆锦瑟捏着帕子,哇地一声哭出来,“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少废话,快想办法把我放下来啊!” 六皇子不停地挣扎着,可是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绳结,越折腾越紧,他只能吊在半空不停地转圈,都快把自己转吐了。 陆锦瑟壮着胆子上前帮忙,可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殿下,您身上好像……被写了字?” 六皇子醉醺醺的,又被吊在半空,本来就头晕眼花,根本没注意到身上伤口的异样,闻言低下头看了半天,“写什么了?” 陆锦瑟用帕子擦去多余的血迹,一边擦,一边下意识地念出来。 “淫/荡,下贱,无耻,色胚……” “我有病,我犯贱,我不是人……” “李佑是……太子的狗……” “够了!!!” 六皇子气得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阵阵发晕。 这特么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陆锦瑟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了,“殿下,到底是谁敢这样害您?” 绳结被打开,六皇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突然一把掐住陆锦瑟的脖子,眼神冷得要杀人。 “你不是答应我要把姜穗宁送来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殿下,殿下息怒,妾身真的不知道啊……” 陆锦瑟被他扼住喉咙,呼吸困难,拼命地用手拍打着。 “啊!!!” 床上忽然又发出一声尖叫。 陆锦瑟艰难地转过头,看清那裹着被子的女人,眼瞳一缩。 申玉芝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会是妄想着要给六皇子当侧妃吧?! 第148章 陆锦瑶,你该庆幸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申玉芝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在园子里漫无目的闲逛散心,为自己的将来发愁,诅咒姜穗宁赶紧倒霉。 为什么她现在却一丝不挂地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旁边还站着六皇子妃……和一个全身光溜溜、血淋淋的男人? 不怪申玉芝没认出六皇子,实在是他现在这个造型过于惊悚,不光浑身是血,而且鼻青脸肿。 申玉芝尖叫着,一边用被子挡住自己身体,一边哭喊:“大胆狂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我父亲,杀了你这个混账!” “闭嘴!” 陆锦瑟挣脱六皇子的束缚,冲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厉声道:“贱人,能伺候我家殿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想怎么样?” “殿下?” 申玉芝懵了,盯着那个光溜溜的猪头看了半天,“他是六殿下?!” “废话!”陆锦瑟咬着牙道,“不然还能是谁?” 申玉芝愣了几秒,然后突然跳下床,死死抱住六皇子。 “殿下,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啊殿下!” 六皇子一身的伤口正疼着,被申玉芝这么一撞,忍不住哀嚎出声,“你,你松手!” 申玉芝不放手,反而搂得越来越紧,“殿下,你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殿下……” * 屋里的怒吼、尖叫不绝于耳,乱得像是戏班子后台。 刚才跟着陆锦瑶最先冲进去的那几个人,正眉飞色舞地和身边人分享。 “我的天哪,没想到那位私底下还有这样的爱好……” “太可怕了,我听说只有爱逛青楼的男子才会如此放荡不堪,六殿下怎么会……” “真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有模有样的,原来喜欢被女人绑起来打……” 萧颂宜和姜穗宁站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议论,忍不住小声问:“是你做的?” 姜穗宁无辜地眨眨眼,“不知道啊,可能是哪位路过的英雄好汉吧。” 反正太子殿下前脚刚在百芳园“遇刺”,紧接着六皇子就被吊起来鞭打刻字,兴许都是同一人所为呢? 姜穗宁一推二五六,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萧颂宜对上她慧黠的视线,也笑了,“总之你没事就好。” 姜穗宁认真强调:“是你没事才好。” 她刚才之所以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跟着那小丫鬟出去。 无非是害怕陆锦瑟丧心病狂,真的伤了萧颂宜。 这个概率她赌不起。 姜穗宁虚虚点了下她的肚子,“你这里有我的干儿子/干女儿呢,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着干娘的大金砖。” 萧颂宜被她逗笑了,牵起姜穗宁的手说:“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前面去。” 姜穗宁赞同地跟上。 反正跟六皇子钻一个被窝的是申玉芝,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二人回到百芳园前院,还没聊几句,就见一道气宇轩昂,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走进来,四下张望,直到对上萧颂宜的视线,眼中瞬间迸射出明亮的光彩。 “宜儿,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萧颂宜的夫君,靖王世子李胤。 他丝毫不顾周围还有人,一把抓住了萧颂宜的手紧紧握住,“方才我听说百芳园里出现刺客,连太子殿下都险些被袭击,你快跟我回府吧。” 萧颂宜安抚他,“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又为李胤介绍,“夫君,这就是我常和你提的姜娘子。” 李胤冲姜穗宁点了下头,视线淡淡从她脸上扫过,有欣赏,却又立刻移开目光,拱手道:“姜娘子,久闻大名,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成全了我和宜儿的姻缘。” “世子客气了,缘分天定,我只不过是做个顺手人情。” 姜穗宁客气了几句,又忍不住叮嘱:“只盼着世子对颂宜好一些,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李胤立刻道:“那是自然,我们夫妇感情好极了,改日就请你来王府做客,亲眼看看。” 他一口一个宜儿,话语里的亲密毫不掩饰,弄得萧颂宜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捶他一下,“就你话多。” 李胤嘿嘿笑,“你说姜娘子是你的好友,我这不是也想替你挣挣面子,好好表现嘛。” 又闲聊了几句,约好改日再聚,萧颂宜便跟着李胤走了。 姜穗宁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李胤小心翼翼地扶着萧颂宜,仿佛他怀里的是无价之宝。 她看着也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他们俩真好啊。” 难怪她每次见到萧颂宜都觉得她比之前更美,更从容安宁。 女子嫁对了人,就像是鲜花得到了滋养,一日比一日灿烂盛放。 * 姜穗宁先一步独自回了侯府。 当晚,陆锦瑶气势汹汹地冲进她的院子,脸上还顶着一个未消的巴掌印。 “姜穗宁!” 她像发疯了一样,一进门就先砸了架子上一个花樽,尖叫着:“是你干的对不对?!” 姜穗宁重重放下茶杯,“你疯狗病犯了?有病就赶紧治,别来我这里撒泼。” 青鸾带着两个女镖师赶来,护在姜穗宁身前,警惕地盯着陆锦瑶。 陆锦瑶气得直跺脚,脱口而出,“今天在房间里人本该是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申家的?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认识,你们俩是一伙的,就是存心想攀附我姐夫!” 姜穗宁走得早,还不知道下午百芳园里闹得不成样子。 申玉芝的父母,和她叔祖母,城阳侯老夫人都来了,看到自家女儿/侄孙女被欺负,非要让六皇子给申家一个说法,否则他们就进宫去找顺康帝告状。 六皇子疲于应付,又怕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只能答应纳申玉芝为侧妃,两家尽快把六礼过了,抬申玉芝进宫。 陆锦瑶脸上这一巴掌,就是被陆锦瑟迁怒打的。 姜穗宁听她颠三倒四说了一大通,慢悠悠地掸了掸裙角,再一抬眸,眼神冷冽。 “陆锦瑶,你该庆幸,庆幸我没把你塞到你姐夫被窝里。” 第149章 老六,你可知罪?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那一抬眸的眼神压迫感十足,透着浓浓的上位者威严,令人心惊。 陆锦瑶原本还一肚子怒气,可不知怎么,一对上她凛冽锋利的视线,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瞬间瘪了。 她一胆怯,气势就弱了三分,咬着牙逞强:“你什么意思?好啊,你果然承认今天的事就是你做的吧!我要告诉我姐姐姐夫,你死定了——” “那你去告啊。” 姜穗宁微抬下巴,毫不畏惧,“你有证据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凭什么能把六皇子吊起来打?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陆锦瑶瞬间哑火了,下意识地反问:“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哪位路过的武林豪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 她打量着陆锦瑶变幻不定的神色,又不动声色地威胁:“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我要是你啊,晚上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不然说不定下一个被吊起来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恰好一阵过堂风呼呼地吹进来,吹得屋内烛影摇晃,姜穗宁的身影被映在中堂上,不断扭曲拉长,仿佛妖精鬼魅一般,向陆锦瑶扑过来。 “啊!!!” 她惨叫一声,转头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嘁。就这点胆子,也敢跑来吓唬人?” 彩秀端着烛台,从屏风后走出来,“小姐你没事吧?” 姜穗宁摇头,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轻快,“看到她挨打,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彩秀不解地问:“小姐,我觉得您刚才说得对,就该把她塞进六皇子被窝里,让她们姐妹俩闹起来,那才有意思呢。” 姜穗宁笑着逗她,“那六皇子的被窝岂不是要挤不下了?” 她刚才就是纯粹嘴上过瘾,吓唬吓唬陆锦瑶。 再说就算真把她和六皇子弄到一块去,也影响不了现在的局面。 倒是申玉芝和申家的反应,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姜穗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思考:“难不成申家是想反水,背叛太子了?” * 申家。 “啪!” 申玉芝被打得脸一歪,娇嫩的面颊瞬间肿胀起来。 她吃痛地尖叫,“爹爹,你从来都没打过我!” “孽女,我恨不得打死你算了!” 申父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怒视着她,气急败坏道:“我是为太子殿下做事的,你却不知廉耻爬了六皇子的床,你让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申玉芝不服气地辩解,“可是我进不了姜家的门,太子就要把我嫁给那个姓刘的老男人,我才不要!我凭什么不能为自己争一争?” 当她今天在六皇子床上醒来,认清现实后,就立刻下定决心,要让六皇子给她一个名分。 她宁可给六皇子做侧妃,也不愿意给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当续弦。 申父痛心疾首,“你以为皇宫是那么好进的?你以为六皇子妃能轻饶了你?”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被她祖母千娇百宠地养大,本想着能靠女儿的婚事为自己的仕途铺路,或是交换政治筹码,结果现在全被她的自作主张给毁了! 申玉芝眼珠一转,逞强地道:“我自有办法让六皇子宠爱于我。” 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不少未来才会发生的事。 只要稍微向六皇子透露一些关键情报,帮助他在和太子的斗争中占了上风,那六皇子还不得把她当菩萨似的供起来? 谁知申父听了她的话反而更生气了,“六皇子宠爱你有什么用?他想和太子殿下争,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到时候我们全家都要被你连累死了!” “那我就给太子殿下当内应,帮他除掉六皇子,这下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申父眯了眯眸,这才带了几分认真之色,“你说真的?” 申玉芝重重点头,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 申父眸光连闪,片刻后放声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申家的女儿,真是足智多谋!” 他又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爹爹刚才一时气急,打疼你了吧?快去,把我书房里御赐的药膏给小姐送来,这么漂亮的脸蛋,可不能损伤了。” “多谢爹爹。” 父女俩相视一笑,仿佛冰释前嫌,其乐融融。 * 百芳园宴饮后两日便是大朝会。 六皇子在屋里躺了两天,也没能抚平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陆锦瑟偷偷从外面请了个嘴严的大夫来给他检查,发现他身上不光有小刀割伤,还被类似鞭子一类的东西狠狠抽打过,所以才会全身肿胀又流血不止。 小刀割出来的伤口能止血,但留下的疤痕却不是一两天能消的,反而在结痂后,显得那些刻字更加清晰了。 六皇子气得把房里所有的镜子都打碎了,每日上药换药都是陆锦瑟亲自动手,不肯再让第三人看见。 大朝会这天,他天不亮就起床换衣,准备去上朝。 陆锦瑟担心地劝了一句:“殿下,要不就跟宫里告个假,今儿不去了吧?妾身怕您的伤口裂开啊。” 六皇子咬了咬牙,“我若是称病缺席,岂不是要让那些人看笑话?” 那天在百芳园里的客人太多了,还有不少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六皇子一心想博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总不可能威胁她们下封口令。 这两天他都不敢让人送来外面的消息,像只装死的鸵鸟,期待这场风波赶快平息。 他对陆锦瑟说:“只有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去上朝,他们才不敢议论我。” 陆锦瑟顺从地点头,“殿下说得对,您可是皇子,那些大臣就是再多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议论您啊。” “但愿如此。” 六皇子心事重重地出了门,来到勤政殿外,准备上朝。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最前排,对周围那些偷偷打量的视线全部视而不见。 很快到了上朝的时辰,大门打开,朝臣鱼贯而入。 顺康帝高坐龙椅之上,见到六皇子夸张地迈着大步走进来,眉头狠狠一挑。 闹出那么大的丑事,他怎么还挺骄傲啊? 朝会一开始,就有大臣接二连三站出来。 “微臣要弹劾六皇子私德败坏……” “微臣要弹劾六皇子结党营私……” “微臣要弹劾六皇子骄奢淫逸……” 顺康帝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第十八名御史站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了,重重一拍扶手。 “老六,你可知罪?!” 六皇子被龙威所慑,条件反射般跪了下来,“父皇息怒,儿臣冤枉啊!”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头怒视坐在顺康帝下首的太子。 这些跳出来弹劾他的,都是太子的人! 第150章 哥哥送你一份礼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六皇子跪在勤政殿冰凉坚硬的金砖上,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太子什么时候收集到了这么多他的“罪证”? 看起来不像是一天两天的工夫,甚至连人证物证都齐全了。 顺康帝气得摔了一个茶碗,在他身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砸了个粉碎,飞溅的碎瓷片划破他的脸,冒出细密的血珠子。 六皇子忍着疼也不敢擦,他甚至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都被牵带着疼了起来,冷汗涔涔,痛痒难当。 他抬起头,委屈地瞪着太子:“太子殿下若是嫌我碍眼,大不了我以后不来上朝就是,何必要捏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诋毁我?” 然后他又哭着磕头喊父皇,“儿臣已经是太子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如今父皇还健在,他就敢这样对待兄弟手足,将来若是登上大宝,那儿臣还有命在吗?求父皇救救儿臣吧!” “你少在那里胡搅蛮缠,攀诬太子!” 顺康帝更生气了,又砸了个茶杯,这回直奔六皇子的脑袋去的,一下子就砸出一个大包。 太子起身向顺康帝赔罪,“父皇息怒,都是儿子的错,如果儿子早早发现六弟这样肆意妄为,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才不会酿成大祸。父皇要罚就罚儿子吧,是我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咳咳!” 说到最后,他脸色越来越白,控制不住地爆发出一连串咳嗽。 “保儿,你怎么又咳嗽了?来人,快传太医!” 顺康帝一听见太子咳嗽就慌了神,甚至亲自走下龙椅,来给太子拍背顺气。 “你别说话了,好好歇一歇。老六都是成家娶妻的人了,他还怎么要你管?都是他自己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 顺康帝一想到前几天玄衣卫呈上来的情报,又狠狠瞪了六皇子几眼,锋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他的外衫,看到那满身带字的疤痕。 “混账东西,你二哥都是为了你好,他还替你主动遮掩呢,你倒好,自己没出息还攀诬太子!” “我看你也不用在工部当差了,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一队侍卫进入大殿,直接将六皇子“请”了出去。 六皇子不甘心,跪在殿外的空地上,装作低头悔恨的样子。 可直到大朝会散了,大臣们鱼贯而出,顺康帝也没叫他进去。 六皇子揉了揉僵硬的膝盖,正在思考要不要再多坚持一会儿。 头顶响起一道阴鸷嗓音。 “六弟,父皇已经去淑妃娘娘宫里用早膳了,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来看你一眼的。” 六皇子猛地抬起头,只见太子身上披着顺康帝专属的五爪金龙披风,居高临下,视线冷漠又矜贵。 他咬了咬牙,忽然放软了语气,“二哥,我小时候成天跟着你玩,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付我?弟弟对您可从无不敬之心啊。” “李佑,我发现你撒谎真是越来越不脸红了。” 太子轻嗤,从身后的内侍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放在六皇子面前。 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听说六弟在床笫之间有些不可言说的爱好?恰好为兄替你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你能用得着。” 说完,太子咳嗽了两声,转身朝东宫的方向施施然离开了。 六皇子有些狐疑地捡起木盒,入手一掂,分量似乎还不轻。 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给他送礼? 六皇子费力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屏退下人,这才打开了盒子。 哗啦啦…… 他拎起一串金链子,直到最下方还带了个圆圆的圈,四周还有一排圆锥状的小刺,寒光凛凛。 六皇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气得狠狠摔了出去。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他身上写“李佑是太子的狗”??? 太子居然送一个狗项圈来羞辱他?! * 六皇子被顺康帝当众叱责,撸掉了在工部的差事,消息很快传回了侯府。 陆锦瑶一下子就蔫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棠华苑里,夹起尾巴做人。 老侯爷十分恼火,本以为和陆家联姻就能搭上六皇子这艘大船,伺机拿回爵位,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在太子手底下都过不了一招。 难道是他押错宝了? 可是现在转投太子殿下阵营,似乎也来不及了……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管家来报,“三爷回来了。” 老侯爷没好气道:“孽子还知道回来?我看他干脆死在外头算了!” 说到底,侯府最近这一连串不幸都是韩延青带来的,老侯爷恨不得把他也逐出族谱算了。 方小娘端着补汤进来,忙劝道:“侯爷息怒,三爷自从老夫人过身就离家出走,这些日子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您可千万别刺激他了。” “我这个当老子的,还得哄着他不成?” 老侯爷没好气地一敲拐杖,吩咐管家:“你去告诉那个孽子,让他赶紧想法子夺情起复,要是真守孝三年,侯府就彻底没指望了。” 说到这里,他又恨恨地抱怨了一句,“杨氏死得真不是时候。” 如今一看,韩延柏倒是因为过继给了别房,反而不用给韩老夫人守孝,已经走马上任了。 方小娘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再次为老侯爷的冷酷无情感到心寒。 他心里只有自己,只有爵位。 管家出了明武堂,在院子里见到胡子拉碴,一身酒气的韩延青,叹了口气,劝道:“三爷,逝者已矣,您再这样下去,老夫人走也走的不安心啊。” 韩延青还没醒酒,反应迟钝,好半天才听进去他的话,自嘲地扯唇笑了一下,“不安心又如何?她若是能把我一起带走,也算一了百了。” “哎呀,您可不能这么想!”管家急得直跺脚,“要不,您去棠华苑看看三夫人,她还怀着您的孩子呢?” 棠华苑?三夫人? 韩延青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朝棠华苑的方向走去。 等他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看清躺在小榻上的人,瞬间酒醒了大半,“你怎么在这里?姜氏呢?”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屋子的主人换成了陆锦瑶? 第151章 阿宁,我没有母亲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成亲那天出了事,韩延青就再没回来过。 陆锦瑶一见到他,脸上就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欢愉,还带了几分委屈,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延青哥哥,你回——” “你怎么在这里?姜氏呢?” 韩延青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让她心凉了半截。 陆锦瑶定定地看着他,没出声。 韩延青又问了一遍,“这是姜氏的院子,她去哪了?” 她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会离开侯府吗? 韩延青眼中生出一抹慌乱,下意识地就要马上出去找人。 陆锦瑶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了质问:“韩延青,你什么意思?” “我大着肚子进了侯府的门,成亲当天就差点被疯子拿刀捅死,结果你不闻不问一走这么多天,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和孩子?” 韩延青用力挣脱她的手,嗓音沙哑而疲惫:“是你非要嫁进来的,我可没逼你。” “你!” 陆锦瑶终于感到了一丝委屈,“我从小就一直喜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延青不耐烦和她周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姜氏去哪儿了,谁让你住进棠华苑的?” 棠华,这个名字本就该属于姜穗宁,只有她才担得起如垂丝海棠般明艳华贵的风姿。 陆锦瑶倔强地抹了一把眼泪,“现在我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三夫人,这棠华苑自然要给我住!” “姜氏呢?” 陆锦瑶知道,就算她不告诉韩延青,他迟早也会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她只是不甘心。 沉默了一会儿,她咬牙切齿地开口:“她搬去东北角的破院子了,你去找她好了!” 果然,韩延青得到答案,立刻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而他恍若未闻,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韩延青凭着记忆来到了侯府的东北角,这里偏僻冷清的让他心慌。路上没有灯笼,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大门的位置,使劲扣了两下门环。 “谁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守门婆子睡意朦胧,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 韩延青的声音一起,守门婆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移开门闩,“三爷回来了!” 韩延青沉着脸走进院内,看着这里比棠华苑小了一倍不止,也没有好好布置,地上光秃秃的,越发显得荒凉冷清。 他才走了几天,姜穗宁就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了? 很快,韩延青回来的消息也传进了内室。 姜穗宁今晚睡得早,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小脸不耐烦地皱着,“大晚上的,他有毛病啊?” 守夜的彩秀已经点起了灯,给姜穗宁找来外衫,又小声问:“小姐,他不会对您怎么样吧?” 姜穗宁揉了揉眼,轻嗤一声,“怕什么,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不得不说,自从把韩延青下面的祸根去了之后,她留在这侯府里都觉得安心多了呢。 “三爷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姜穗宁举着烛台,只披了外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韩延青怔怔地看着她,烛火朦胧,越发显得美人恬淡温柔,还有她眼底那真真切切的关怀,让他有种终于回家了的温暖。 他坐在小榻上,莫名有些无措,好半晌才低低开口:“我……我在千春楼包了个房间……只是住在那里,别的什么都没做。” 你倒是想干点什么,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姜穗宁暗暗腹诽,面上却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一时受了刺激,在外面委屈了自己呢。” 她越是这样包容大度,韩延青就越觉得无地自容,头垂得更低了,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身上没银子了,所以……” “我懂,明天我就让人去千春楼给你结账。” 姜穗宁理解地点头,又吩咐彩秀赶紧去小厨房煮碗醒酒汤,“三爷晚上吃了没有?不如再用一点?” 她这么一说,韩延青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连忙点头。 很快,彩秀就端着醒酒汤和一碗鸡汤小馄饨送了过来。 韩延青一口饮尽醒酒汤,又拿起汤匙,大口大口地舀着小馄饨,吃得很急。 姜穗宁又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到手边,轻声道:“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韩延青的动作一顿,下一秒有什么咸咸的液体,啪嗒一声落进碗里。 他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她,“阿宁,我没有母亲了。” ……韩老夫人都发丧多少天了,你才想起来啊? 真是孝死个人了。 姜穗宁脸上适时浮起一抹哀恸,“逝者已矣,三爷更要好好活着,这样才能告慰婆婆的在天之灵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韩延青哭得眼眶红红,再加上满脸胡子拉碴,竟有种落魄的可怜,完全不似往日侯府公子的骄傲矜贵。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序哥儿没了,爵位没了,母亲没了,阿雪也……” 再提起凌雪的名字,韩延青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我不想娶陆锦瑶的,可她却怀了我唯一的孩子。她欺负你,把你欺负到这个狭窄逼仄的小院,我根本不想看见她……” 韩延青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姜穗宁也不插话,默默扮演一朵贴心解语花。 直到她的手突然被握住,韩延青目光灼灼:“阿宁,我错了,我们还能从头开始吗?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姜穗宁回过神来,冲他淡淡一笑,“你现在要做的,是洗脸换衣服,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她叫丫鬟打了洗脸水,又让人去前院取来他的换洗衣裳。 如此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他身上那股难闻的酒味和劣质脂粉味给洗干净了。 韩延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不安地扯了扯衣角,带了几分希冀地看向她。 “我今晚……能睡这里吗?” 第152章 好人都给忽悠瘸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能啊。” 姜穗宁一口答应下来。 韩延青眼中涌出不可思议,又化作一阵狂喜。 紧接着他又看到姜穗宁抬手一指,“就是这卧榻短了点,三爷将就一下吧。” 原来是睡在榻上啊……韩延青失落地低下头。 姜穗宁理由充分:“我不习惯和人睡在一块,再说三爷现在还在孝期呢。” 这理由无懈可击,韩延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说到孝期,他皱了下眉,“父亲让我想法子夺情起复,不然西城兵马指挥使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按照大周律例,官员家中父母去世,需要上书辞官丁忧,守孝三年。若是祖父母去世,则守孝一年。这是人伦礼法。 除非皇帝格外偏爱不舍这个臣子,又或是他所处的位置具有不可代替性,才会下旨夺情,命其免于辞官。 但韩延青不过一个小小的西城兵马指挥使,凭什么让顺康帝为他破例呢? 自古武将倒是有金革夺情的惯例,但那都是在外领兵打仗的权宜之策,毕竟阵前换将乃是兵家大忌。 可韩延青又没上战场…… 姜穗宁配合地叹了口气,“侯爷这不是存心为难你吗?当初明明是他看上了六皇子的势力,如今六皇子失了势,他看我们这一房又哪哪都不顺眼了。” 韩延青只觉得她句句话都说在了自己心坎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姜穗宁这么足智多谋? 只是他如今没了官职,也没了爵位,反而越发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时姜穗宁忽然开口:“三爷若是不嫌弃,我倒是有个法子。” 韩延青立刻道:“你说,我听着呢。” 姜穗宁勾唇轻笑,“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六皇子如今正落魄着,却也是你的好机会。毕竟你们现在也算是连襟了,侯府、陆家和六皇子很应该紧紧绑在一起才对。” 夜色迷离,她的话语中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陛下老了,太子又病歪歪的,六皇子将来……只要三爷把握住这个机会,别说区区一个侯爵之位,便是公爵又如何?” 韩延青果然被说得心动了,可是又犹豫了一下,“就算太子不成,还有大皇子呢,他生母是贵妃,又有手握重兵的舅舅,怎么看都更有希望吧?” 姜穗宁不屑地轻哼,“三爷的见识怎么还比不上我这个妇道人家?大皇子越是位高权重,陛下才越忌惮他,越不会放心将皇位交到他手里,否则将来这大周岂不是要改姓齐了?” “再说了,陛下冷眼看着大皇子和太子两派斗了这么多年,哪一方示弱,他便出手扶持,等势力强大了,又要狠狠打压,玩的就是一个制衡。他明显是把大皇子当成太子的磨刀石了,你见过谁家的磨刀石能留到最后的?” 姜穗宁说得天花乱坠,语气十分笃定,“总之一、二两位肯定是不成了,那凭什么不能是六皇子呢?” “三爷现在早早押宝,雪中送炭,将来那就是从龙之功啊。” 韩延青被她画的大饼打动了,眼中重新迸发出光彩,握紧了拳头。 “你说得对。区区一个平远侯爵位算得了什么,我将来一定为你挣个一品诰命!” 姜穗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下一秒又黯然地低下头,“三爷忘了吗,我现在是兼祧四房,就算将来您得了爵位,这诰命也轮不到我头上。” 韩延青转过头,望向棠华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陆锦瑶……等她生了孩子就没用了。到时候我把孩子抱给你来养,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那我就等着三爷的好消息了。” 姜穗宁低下头假装娇羞,心中一片冰冷。 没想到韩延青还打着去母留子的主意? 这话真该让陆锦瑶听听,好让她知道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起身,“时候不早了,三爷早些休息吧。” 韩延青看着她闪身进了内室,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和姜穗宁同处一室,哪怕他在卧榻上要蜷着身子,也甘之如饴。 卧房内,彩秀早已从后门进来,准备今晚陪着姜穗宁一起睡。 见到姜穗宁进来,彩秀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小姐,你可真会说。” 三两句话就把韩延青忽悠得死心塌地,准备跟着六皇子去作死了。 姜穗宁得意地挑眉,“那当然,你小姐这张嘴,能把好人都给忽悠瘸了。” * 翌日一早,韩延青便一扫颓唐,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陆锦瑶听说他昨晚睡在姜穗宁屋里,气得又是一通闹腾。 动静之大,连前院的老侯爷都被惊动了,不客气地派了人来教训她,让她恪守妇道,端庄娴静。 陆锦瑶委屈得眼圈泛红,“姐夫没出事之前,侯府里人人都捧着我。现在姐夫被陛下撸了差事,他们就这样对我!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嫁了!” 她哭着要给陆锦瑟写信诉苦,却不知道陆锦瑟在宫中的日子更不好过。 重重深宫,那可是比侯府更会看人下菜碟的地方。短短几日工夫,送到陆锦瑟房里的膳食和用度就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了。 六皇子自从大朝会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闷气。直到宫外送来一封信,他看了之后,立马就说要出宫。 陆锦瑟派人打听他的行踪,结果气坏了。 六皇子竟然要去申家? 他是不是早就看上申玉芝了? *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帮我扳倒太子?” 申玉芝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瞒殿下,妾身从小就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到的全是将来会发生的事。这事除了妾身的母亲,其他人都不知道。如今妾身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夫妻同心,自然要为您筹谋打算。” 她递给六皇子几张纸,“这是妾身最近梦到的,一些关于太子党羽的把柄,殿下拿去稍加试探便知。” “好好好,我就知道天命在我,你就是老天送给我的福星啊!” 六皇子激动得满脸发光,一把握住申玉芝的手,“将来我必定许你贵妃之位!” 第153章 姜家不赚昧良心的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入了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 姜穗宁早上起来,刚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就被匆匆赶来的彩秀披上披风,语气带嗔:“小姐又贪凉,忘了你前日受寒了?” 姜穗宁裹紧披风,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不好意思地讨饶:“我刚起床,觉得有点闷……好了好了,你关上窗户吧。” 彩秀合上窗子,盯她的眼神仿佛在防贼。 姜穗宁只好乖乖缩回被窝里,斜靠在床头发呆。 大哥跟着商渡离京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上次听到太子说要对大哥动手,不知道玄七有没有及时传递消息,他们是否提前防范…… 正想着,青鸾进了屋,发梢上还带着几滴湿润的雨丝。 她怕过了寒气给姜穗宁,先站在一旁缓了缓,彩秀又递给她热帕子,擦了手和脸,这才走到床边,弯腰轻声道:“米铺传回消息,因为连日暴雨,中原和江南各地的粮价都比往年涨了三成。” 姜穗宁蓦地瞪圆眼睛,“那他们可有提前囤粮?” 青鸾点头,“说是老爷上个月就吩咐下去了,暂缓卖粮,并在各地大批收购往年陈粮,还有谷糠、米糠、豆类等。” 姜穗宁松了口气,喃喃道:“都说糠不下咽,等到百姓食不果腹,只能啃树皮,冲观音土的时候,这些就是能救命的好东西了。” 青鸾听她话里透出的口风,试探问:“小姐打算让家里囤粮倒卖,等到涝灾严重时赚上一笔?” 姜穗宁轻轻摇头,“发国难财,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就算我想,父亲和哥哥也不会答应。” 姜家从来不赚这种昧良心的钱。 “去告诉米铺的掌柜们,放开手脚继续囤,哪怕现在粮价涨了也不要停。” 青鸾离开后没多久,天上又淅沥沥下起了雨。 姜穗宁本就病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待到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时分。 房里点起了灯,在角落里闪着幽黄的光。 她一时有些恍惚,竟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孤冷凄清,无人问津的境地。 直到门外传来彩秀的阻拦声:“三爷,小姐还没起呢,你不能进去……” “我是她夫君,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韩延青回来了? 姜穗宁皱了下眉,扬声喊彩秀放人进来。 很快,韩延青就大步进了屋,见到姜穗宁裹着被子,病恹恹地坐在床上,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有些着凉,不碍事。”姜穗宁一边说一边咳嗽了几声,“三爷有事站在那儿说就行了,别给你传了病气。” “哦。”韩延青有些讪讪,想了想又后退了几步,坐在了窗下的小榻上。 “阿宁,我今天去见六皇子了。” 韩延青的声音有些兴奋,“他见到我很高兴,还说什么果然没看错我,现在正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为他做事……” 姜穗宁微挑眉梢,试探着问:“六皇子不是刚被陛下申斥过吗,他还能高兴得起来?” 韩延青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但他看起来确实挺高兴的,而且……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一脸佩服地看着姜穗宁,“你说得没错,六皇子果然有成大事的气象,不过是龙困浅滩,一时失势罢了。” 姜穗宁都不忍心看他那一脸蠢相了,敷衍地嗯嗯嗯。 怎么男人都是小头支配大头吗?小头没了,大头也不中用了? 东拉西扯了半天,韩延青期期艾艾地提出,“我今天还能在你这儿睡吗?” 虽然小榻又窄又短,但他昨晚却睡得无比安心。 自从韩老夫人在他面前被凌雪害死,他就没有一晚上是不做噩梦的。 而昨晚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了,梦里一片宁静祥和,仿佛一切不幸都没有发生过。 序哥儿活着,母亲活着,凌雪的身世也没有被曝光,他们一家子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姜穗宁委婉劝道:“三爷,我若是过了病气给你,耽误你给六皇子办事那就不好了。现在你的前途才是最紧要的,至于别的,来日方长,你说对不对?”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又大又圆的杏眼像猫儿一样,眸中蕴着水光,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韩延青被迷得晕乎乎,站起来说:“好,那你好好养病,我回书房……”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盯着小榻看了一会儿,突然抓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沾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今晚一定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小姐,你看?” 彩秀都没想到韩延青会抢个枕头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要不要去拦。 姜穗宁打了个哈欠,“随便吧,反正我也不要了。” 几天后,姜穗宁感觉身体恢复了,在屋里憋了几天,她打算出门去透透气,顺便去米铺看看情况。 青鸾每日都会给她带回外面的消息,粮价上涨的趋势已经逐渐蔓延到了京畿一带,听说连朝廷也注意到了,最近的朝会上已经有大臣提出赈灾相关条陈。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儿:六皇子虽然被勒令闭门思过,但他的党羽还未散去,这几日和太子麾下的官员你来我往,互相弹劾,争斗之势几乎要摆在明面上了。 而且还真让六皇子揪出了几个太子党的大把柄,直接罢官下了狱。 “敢情六皇子的后招在这儿呢。” 姜穗宁有些明白,为什么韩延青说六皇子最近心情很好了。 他最近每天早出晚归的,但每次一回来就来她的院子,如同汇报功课一般,说自己去了哪里,跟着六皇子见了什么人等等。 姜穗宁听得认真,时不时再结合前世的见闻,胡编乱造几条建议,竟真的让韩延青越来越受六皇子信任了。 她坐上马车出了门,想了想,跟车夫说了甜水巷的地址。 好些日子没见到昭昭了,也不知道她和秦姨最近过得怎么样。 马车刚进巷子口,远远地就听到一群男女老少吵吵嚷嚷,哭闹不休的声音。 姜穗宁掀开车帘,诧异地向外看去:“前面出什么事了?” 第154章 极品别来沾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车夫下去打听了一圈回来。 “小姐,好像是韩昭姑娘家的亲戚来了,但是进不去大门,正在那儿闹腾呢。” 昭昭的亲戚? 姜穗宁立马下了车,身后还跟着那两个女镖师。 越往里走,哭嚎声就听得越发清晰。 “杀千刀的,丧了良心的,脏心烂肺的小蹄子!我们老宋家养了你二十年,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倒好,认了亲爹娘就不要穷亲戚了!” “街坊四邻们,都来看一看评评理啊!就这户人家的几个娘儿们,有一个曾经是我家儿媳妇,生不出儿子又不守妇道,整天跟村里的光棍儿勾勾搭搭,被我儿子给休了,结果她竟然带着两个闺女跑到城里来,做那抛头露面倚门卖笑的生意!这房子,我看就是她姘头给买的!” “我好好的两个大孙女儿哟,就这么被她们下贱的娘给毁了……” 头发花白,声音却中气十足的老太太,正坐在门槛上边拍大腿,边哭边骂。 大门忽然被拉开一道缝,紧接着一盆水就泼了出来。 宋老太嗷了一嗓子,“小贱人,你敢泼我——” 她正要往门缝里面挤,下一秒脸色忽然一变,像见了鬼一般,噌噌噌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门缝又被拉开了些,韩昭俏脸生寒,拎着一把厚厚的铁菜刀走了出来。 砰地一声,狠狠剁在门板上! “宋老太,我看你是吃了几天的大粪没洗嘴,这臭味儿怎么都飘出十里外了?” “我娘是被宋二柱打得过不下去了,宁可被休也要带我们姐妹逃出宋家这个火坑,谁让你在这里满嘴喷粪,污蔑她的名声?” 韩昭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苗,拔出菜刀,指着宋老太身后那几个儿子儿媳,“还有你们,跟着她上京城来,以为能占我们娘儿仨的便宜是吧?做梦!我就是死,也要先把你们带走!” 宋二柱指着她生气的道:“昭儿,你咋能这样对你奶,你这是不孝!” 韩昭呸了一口,“我姓韩,是平远侯府韩家的姑娘,跟你们姓宋的没有半点关系,我孝顺哪门子去,真是好大的脸皮!” 宋二柱黑着脸,胡乱挥着手,“我不跟你说,你叫你娘出来,跟我回家去。” 韩昭一动不动,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娶不起新媳妇儿,又想起我娘的好了?还是说,你们全家打算把我再卖上一回?” 姜穗宁躲在人群里,捏着嗓子喊了一声。 “当初骂人家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又想吃回头草了?呸!” “磋磨了侯府的千金小姐二十年,你们看看她那双手,比我生了三个娃的人还粗糙,这哪是她该过的日子?” “哎呦,他们不会是想把家里那个小的也卖出去换钱吧?” 姜穗宁喊一嗓子就换一个地方,不光她喊,还教两个女镖师也一起喊。 很快,就把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说的同仇敌忾,纷纷指责起宋家人来。 “我说你们闹了一上午,差不多够了吧?人家小姑娘说得明明白白,跟你们家毫无瓜葛,脸皮咋这么厚呢?” “就是,秦嫂子每日都在巷子外那条街摆摊,她是再和气本分不过的人了,哪像你们说得那么不堪?” “秦嫂子堂堂正正靠手艺挣钱,我们看她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邻居间彼此照应着。倒是你们这些人,看人家挣了钱买了房,就巴巴地靠上来占便宜,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更有和韩昭家交好的大嫂,直接扯了菜叶子丢过去,边打边骂。 宋老太刚被泼了一盆不知道洗过什么的馊水,又被这些街坊围着骂,她终于生出几分怯意,催着两个儿子赶紧带她离开。 韩昭放下菜刀,冲众人一拱手,“多谢各位伯伯婶婶替我们家撑腰,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来日必当报答。” “嗐,小姑娘家家的,过好日子不容易,什么报不报答的,不提这个啊。” 大家善意又宽容地劝了几句,这才各自散开了。 人群散尽,韩昭看着站在对面的姜穗宁,弯唇笑了。 “我就听出来是你的声音。” 姜穗宁慧黠地眨眨眼,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今天是怎么回事,宋家人来纠缠你了?” “进屋说。” 秦姨正在屋里搂着宋绮,不让她出去。 宋绮小脸满是倔强,“我也要去,我要去告诉大家,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咱们的。” 韩昭领着姜穗宁进了堂屋,秦姨抬起头,惊讶的道:“姜娘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接着又反应过来,脸色微变,“外面的事,你都看见了?” 姜穗宁声音放软,安抚道:“秦姨,我知道离开宋家不是你的错,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必要再被过去所束缚,你已经重获新生了。” 秦姨眼眶微热,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真的吗?” 她其实很怕,怕自己给昭儿丢人,怕她的朋友会嫌她有个被休的娘。 可是姜穗宁却告诉她,原来女子被休弃,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吗? 姜穗宁认真点头,“当然。” 为了缓和气氛,她又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我很快也要被休了呢,难道你们从此就嫌弃我了?” “当然不会了!”秦姨着急地否认,又皱了皱眉,“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任谁娶回家都该好好地捧在手心里宠着,怎么会有人舍得休了你呢?” 姜穗宁无所谓耸耸肩,“可能他眼瞎?不爱山珍海味,就爱萝卜白菜?” 韩昭被她逗乐了,“行了,你少在这里自夸。” 姜穗宁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嘛。跟那个谁一比,我难道不是国色天香,芳华无双?” 不等韩昭开口,宋绮就先跳着举手,“姜姐姐说得对!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最美的!” “还是我们小绮有眼光,来让姐姐抱一个。” 姜穗宁搂着宋绮不撒手,仿佛她们俩才是亲姐妹一样。 如此闹腾了一会儿,眼看着秦姨的脸色好些了,韩昭才低低说出宋家人上门的原委来。 第155章 女孩子不读书是要被抓去嫁人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原本韩昭带着娘亲和妹妹离开宋家,一切都很顺利。 宋家当她们母女三个是累赘,只会浪费家里的粮食。而且宋二柱,也就是韩昭曾经的养父,一心想再娶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对她们仨也是毫无留恋。 可是前阵子,有同村的人来京城,无意中看到了正在街边摆摊叫卖的韩昭她娘。 那人心眼多,并没上前相认,而是在旁边观察了许久,又跟着找到了甜水巷的宅子。 再一听周围的邻居议论,才知道韩昭现在居然是平远侯府的小姐,是攀上高门大户的千金了。 他家里跟宋老太是拐着弯儿的亲戚,赶紧回村去了宋家报信。 宋家人一听,这娘儿仨离了自家,不但没有落魄,反而还越过越好,在京城都买了大房子了,这还得了? 反观宋家呢,宋二柱寻找第二春的过程并不顺利。他看得上的女人,但出不起彩礼。不要彩礼的呢,他又嫌人家是寡妇,或是带了拖油瓶的。总之就是挑三拣四,一无所获。 宋老太眼热韩昭母女在京城的房子和生意,便撺掇全家跟她一起来京城,再让宋二柱把韩昭她娘娶回去,这样人和钱就又都归宋家了。 韩昭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就这么死心的,搞不好过几天还会再来闹腾。” 秦姨脸色发白,颤声道:“他们要是再敢来,我,我就和他们拼了!” 她已经在宋家受了半辈子的磋磨,她决不允许两个女儿再回到那个火坑。 宋绮也挥着小拳头,“还有我,我也和他们打!” 姜穗宁认真地听完,想了想道:“这里的地址已经被宋家人知道了,要不你们先搬到棋盘街那套宅子去吧?正好,韩家二哥已经走马上任了,我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韩昭是跟着韩延柏去过棋盘街那边的,闻言下意识地拒绝,“不成,那宅子太好了,三进三出的,我们仨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 “昭昭,你别跟我客气。” 姜穗宁握住她的肩膀,语气认真,“岳夫人给你留下的嫁妆,足够你买下好几套棋盘街那样的宅子了。” 她又看了一眼秦姨和宋绮,“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甜水巷这里还是鱼龙混杂了些,你们几个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实在不安全。” 今日宋家人来闹了一场,虽说有街坊们仗义执言,可就怕万一其中混着几个有坏心的,趁机摸进来占便宜呢? 果然,韩昭听到这里有些意动,便道:“那不如你开个价,把那套宅子转卖给我?” 姜穗宁假装生气,“你看我像是缺这点银子的人吗?” 韩昭无奈,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搬,我明天就搬,这样行了吧?” 姜穗宁勾起唇角,“这才对嘛。今晚你和秦姨先收拾一下行李,明早我就让铺子里的伙计来帮你们搬家。” “姜娘子,这样不好吧?”秦姨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婉拒,“昭儿跟我说过,你已经帮了她很多,我们实在是无功不受禄……” “秦姨,我和昭昭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讲究这些。” 姜穗宁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我早就馋您做的酱菜了,特别开胃下饭。我想跟您买了酱菜,拿到姜家的酒楼里去卖,您看如何?” 秦姨闻言连连摆手,“什么卖不卖的,你想做,只管拿去就是了。” “那不行,做生意嘛,还是要谈好利润,签了契书的。” 姜穗宁一本正经,“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你们搬过去安顿下来,我就让掌柜的去棋盘街找您。” 在宋家人的纠缠没被解决之前,秦姨不适合再出去摆摊叫卖了。 和酒楼签了供货的契书,这样她们母女就有了一份稳定的进项。 她又摸了摸宋绮的小脑瓜,“小绮也到了该念书的年纪,我记得棋盘街那边住了个老秀才,给人开蒙为生,正好可以送她去读书。” 宋绮闻言,小脸皱成一团,“我不想读书,我想帮娘赚钱……” “宋绮,你说什么胡话呢。” 韩昭冷了脸,“女孩子不好好读书学道理,将来是会被抓去嫁人的。难道你想过那样的日子?” 宋绮立刻想起了娘亲在宋家的日子,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要,我要读书!”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鬼精鬼精的,“是不是我读了书,就能像你和姜姐姐一样聪明有本事?” 姜穗宁笑着点头,“没错,小绮这么聪明,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宋绮握拳:“好,我要读书,我将来要比大堂哥还有学问!” 几天后,宋家人不甘心,又重振旗鼓找上门来。 宋二柱敲了半天门,大门忽然被从里面用力一拉,一个满脸络腮胡,长相凶狠,身材健硕的男人探出头来,恶声恶气地问:“你找谁!” 宋二柱吓得脸色一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壮着胆子问:“你是谁?” 络腮胡冷哼一声,“老子是这儿的房主,怎么了?” 宋二柱心里暗骂:好你个秦秀儿,果然是在外面找野男人了!“ 他半天没说话,络腮胡又往前走了一步,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找谁?还有你们,来闹事的?” 他伸手一划拉,被指到的宋家人齐齐后退,仿佛跟宋二柱不相干一样。 最后还是宋老太倚老卖老,上前道:“我来找我儿媳妇,你快让开,否则我就去报官,说你拐带妇女!” 络腮胡使劲捶了一下门板,“老太婆你有病吧?我一个人住的好好的,哪来的女人?” 宋二柱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你,认不认识之前在这里住的,一个姓秦的女人?” “姓秦?你说的是前面那个房主吧,她已经把房子卖给我了!” 宋二柱大惊失色,“房子卖了?那她去哪儿了?” 络腮胡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们爱上哪儿找上哪儿找去,别来纠缠我,否则老子的杀猪刀可不长眼!” 他冲宋二柱挥了下拳头,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娘,现在怎么办?”宋二柱搀起宋老太,着急的道:“这个臭婆娘,跑得倒挺快。” 京城这么大,他们只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没有关系,上哪儿去大海捞针找人啊? 宋老太眼珠转了转,“先回去再想办法,晚了可就赶不上回村的驴车了。” 京城的客栈那么贵,他们可住不起。 第156章 你今天别想回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几天后姜穗宁才知道,宋家人果然不死心地又找来了。 彩秀笑道:“幸亏小姐有先见之明,找了铺子里长相最凶的伙计住进去,这下看宋家人还敢不敢来纠缠。” 姜穗宁点头:“宋家没那么多银子一趟趟上京城寻人,这下昭昭她们也能清静一段时间了。” * 这日,韩延青兴冲冲地拿着一份请帖回来。 “阿宁,明日六皇子要纳申家小姐为侧妃,这是他亲手给我们夫妇写的帖子,请我们进宫赴宴呢。” 姜穗宁有些惊讶:“这么快,六礼走完了么?” 韩延青无所谓地道:“皇子纳侧,应该没那么多讲究吧。兴许是六皇子爱美心切,迫不及待呢?” 姜穗宁觉得不太对劲,她当初故意把六皇子和申玉芝凑做一对,就是想看他们狗咬狗。 结果这俩人居然没吵没闹,欢欢喜喜办起亲事来了? 申玉芝可是重生之人,她应该也知道六皇子是夺嫡输家,怎么会主动跳上一艘沉船呢? 心念一转,她问韩延青:“这帖子是只给我们俩的,还是陆锦瑶也有份啊?” 韩延青迟疑了一下才解释:“六皇子说,陆锦瑶有了身子,不宜出门颠簸。再说这次他是纳侧妃,而她又是六皇子妃的妹妹,估计也不愿意来喝这杯喜酒。” “有道理。”姜穗宁赞同地点点头,“行,那明天就咱们俩进宫去吧。” 韩延青见她一口答应下来,也很高兴。 他现在虽然不能和姜穗宁做真正的夫妻,但妻凭夫贵,他迟早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翌日,二人乘马车进了宫。 皇子们在未出宫开府之前,统一住在崇庆七所。如众星拱绕,以东宫为中心。 而东宫和崇庆七所又和后宫嫔妃们的宫殿远远隔开,等级规矩分明。 六皇子的住所便在崇庆七所从东往西数第三座宫殿,分前殿和后殿两处,今日俱是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六皇子在前殿招待男客,姜穗宁被宫女引去了后殿。 陆锦瑟一身皇子妃大妆穿戴,高坐上首,看起来贵气又威严。 姜穗宁从容不迫地走进殿内,屈膝行礼:“给六皇子妃请安,恭喜六皇子妃,今后又多了一位姐妹作伴。” 陆锦瑟一看到她就火大,冷哼:“我多了一位妹妹,还不是拜你所赐?” 姜穗宁故作惊讶,“六皇子妃何出此言?明明是六皇子酒后无德,轻侮了申家小姐,这可是陛下金口玉言断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往日,陆锦瑟必定会被她撩拨得跳脚。 可她今天居然忍住了,还让宫女给她赐座。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穗宁面上装得淡定,唯有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上次她在百芳园还有玄七贴身保护,可今日她是进宫赴宴,也不知道玄七能不能顺利跟着混进来…… 她慢悠悠喝了一杯茶,就听陆锦瑟说:“申侧妃听说你今日进宫,想跟你说几句话。来人啊,带韩四夫人去申侧妃房里。” 皇子纳侧不同于民间娶妻,没什么迎亲拜堂的礼仪,申玉芝已经提前进宫了。 姜穗宁跟着宫女去了后面一处稍小的宫室,见到了申玉芝。 “见过申侧妃。” 心里再不情愿,姜穗宁还是得屈膝行礼。 申玉芝今日打扮得格外光彩照人,毕竟皇子侧妃也是有品级,能上皇室玉牒的,和外面那些任凭主母发卖的妾室可不一样。 她攥紧了拳头,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姜穗宁:“你没想到我会进宫吧?” 姜穗宁眨眨眼:“是没想到。但还是要恭喜申小姐,得偿所愿了。” 申玉芝眼神骤冷:“姜穗宁,你别不识抬举。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嫁给你哥哥?” 太子殿下说过,令国公府根本没和姜家结亲,姜穗宁就是在骗她。 姜穗宁一摊手,十分诚实:“没有理由,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还有你母亲说的话我不爱听,就这么简单。” 反正她不会让申玉芝猜出她也是重生之人。 她只需要扮演好一个被娘家宠坏的大小姐就行了。 “那你也不该把我塞给六皇子!” 申玉芝气急败坏的道:“陆锦瑟已经告诉我了,那个房间里的人原本应该是你,为什么会变成我?” 姜穗宁继续装傻:“申侧妃,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若是不想嫁给六皇子,大可以跟他说去,可别把什么都赖在我头上啊。” “算了,反正你今天进了这个门,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申玉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来人啊,把她给我关到后面的房间去。” * 前殿,六皇子把韩延青叫到书房,一脸凝重:“妹夫,我有个重要的任务要托付给你。你是我最信得过的自己人,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用了。” 韩延青一口应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殿下尽管吩咐。” 六皇子递给他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城外的地址。 “我要你今晚去这个地方,帮我杀一个人。” 韩延青愣了一下,本能觉得不妙,“杀什么人?” 六皇子眸光微闪,“自然是我的一个敌人。今晚他身边没有护卫,正是最好的时机,你务必要一击即中,帮我铲除心腹大患!” 韩延青还有些犹豫,“殿下,我从小习武参军,学的是上阵杀敌的本事,你让我随便去杀人……我没干过这种事啊。” “你不想去?”六皇子不耐烦,露出了真面目,“那行,你现在就出宫回家吧。” 韩延青下意识的道:“那我去接阿宁……” “我让你自己回去。”六皇子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摸出一根青玉簪子,在韩延青眼前晃了晃,“眼熟吗?” 韩延青瞳孔一紧。 这正是姜穗宁今早出门时戴的簪子! 六皇子冷眼看着他:“要么去帮我杀人,要么你就自个儿回侯府去,从今往后,就当没有姜穗宁这个人吧。” 韩延青立刻道:“我去!” 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抓起字条,大步离开。 六皇子摸着下巴得意地笑了。 申玉芝这招果然不错,既帮他寻了个替罪羊,又能将姜穗宁占为己有,妙啊! 第157章 过了今晚,皇位就是我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来人,把她关到后面去!” 申玉芝一声令下,她身后立刻多出了两个满脸凶相,膀大腰圆的嬷嬷,虎视眈眈朝姜穗宁走来。 “小娘子,得罪了。”一个嬷嬷没什么感情地开口,下一秒就用力拧住姜穗宁的胳膊。 她微微蹙了下眉,却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还有几分乖顺的配合。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不敢拖延,押着姜穗宁去了后面的房间,将她一把推进去,锁住房门。 姜穗宁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刚才她感觉到有个嬷嬷在她头上胡噜了一下,抬手一摸,发现似乎少了根发簪。 她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拿她簪子做什么? 打量了一圈房间,面积不大,有床有榻,除了门窗紧锁,条件倒还不错。 姜穗宁凑近窗边,试探着往外喊了几声:“玄七,玄七你在吗?” 无人应答。 她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垂眸凝思。 玄七没能跟着进宫,商渡又不在京城,现在这情况有点棘手啊。 申玉芝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难道六皇子经过上次百芳园一事,还对她贼心不死? 但,这里可是宫中啊。他还没当上太子呢,就敢这样胆大妄为,强掳臣妻? 多思无益,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姜穗宁定了定神,不但没有慌张哭闹,反而缩进了床头角落里,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却不知此时陆锦瑟和申玉芝已经凑到了一处,正议论着她。 陆锦瑟问:“姜穗宁在里面干什么呢?” 申玉芝摇头:“她没哭也没闹,进去之后就很安静。” 陆锦瑟咬牙冷哼,“狐狸精,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迷住了殿下,就无所畏惧了是吧?我早晚要扒了她的狐狸皮!” 她眉梢一挑,又嫌恶地看了申玉芝一眼,“还有你,别以为你给殿下出了几个狗屁主意,就能骑在我头上了。我永远都是殿下的嫡妻正室,你顶多就是个妾!” 申玉芝低头,语气柔顺,“婢妾明白,还请皇子妃娘娘以大局为重,姜穗宁现在还动不得。”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陆锦瑟不耐烦地一甩手,“这儿没你事儿了,回你自己房间待着去。也别想着霸占殿下,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是,婢妾告退。” 申玉芝低头弯腰慢慢退出了大殿,转过身,露出一丝冷笑。 蠢货,还真把自己当成未来的皇后了? 过了今晚,就是你们夫妇的死期…… 卧底计划进展之顺利,连申玉芝自己都没想到。 六皇子也太好骗了,居然真的信了她,选在今晚派人去行刺太子。 她故意提议让韩延青去干这件抄家灭族的要命事,到时东窗事发,姜穗宁也别想跑! 而她,则会成为帮太子解决敌人的大功臣,再也不用嫁给什么刘大人了。 * 姜穗宁看似睡着了,实则有一半心神都清醒着,关注外面的动静。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六皇子志得意满地走进来,看到缩在床脚,惊慌如小鹿一般的姜穗宁,眼底更闪过一抹惊艳和垂涎。 他今天没喝酒,很清醒,这一次她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六皇子搓了搓手,“好宁宁,我的心肝宝贝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姜穗宁拔下头上另一支簪子,一头乌发瞬间倾泻而下。 她用锋利的簪尖指着六皇子,声音发颤:“你别过来,我可是有夫之妇,你不能对我无礼!” 六皇子哈哈一笑,“那又如何?反正你很快就会变成小寡妇了,不如从了本殿下,我答应你的贵妃之位,依旧生效。” 姜穗宁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困惑:“为什么我会变成寡妇?我夫君呢,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六皇子自觉胜利在望,对垂涎已久的美人儿也是颇有耐心,好言好语跟她解释:“韩延青被我骗去刺杀太子了,你说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姜穗宁瞳孔一缩。 原来六皇子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不可能!” 姜穗宁一口否定,“我听说太子殿下身边守卫森严,就连一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近身……” “平时确实是这样,可今晚不一样啊。” 六皇子在桌边坐下来,发现桌上有姜穗宁吃剩的半块点心,拿起来欣赏了一番,故意对着她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边吃边色眯眯地看着她。 姜穗宁都快恶心吐了,只能忍住,不动声色地引着他继续说:“为什么今晚不一样?” 六皇子轻嗤,“因为过了今晚子时,便是元后的忌辰。” 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从来不过生辰,因为那是他生母的忌日。 顺康帝心疼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幼年时还被一些宫中的风言风语说太子是生而克母,气得杀了一大批宫人。 他们这些下面的弟弟,自然也不会去触这对天家至高父子的霉头。 六皇子也是从申玉芝口中得知,每年元后的忌辰,太子都会出城,去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别院,独自度过,第二天才会回宫。 申玉芝在她的预知梦里看得很清楚,这一天是太子身边防护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下手刺杀成功的时候。 所以才有了六皇子以姜穗宁的发簪要挟,逼韩延青出城去行刺。 六皇子得意洋洋地向姜穗宁炫耀自己的计划,期待从她脸上看到钦佩仰慕的目光。 “过了今晚,太子一死,皇位迟早是本殿下的。” 六皇子起身步步向床边逼近,看姜穗宁的眼神里写着志在必得。 “上一次被你逃了……这回我劝你识相一点,乖乖的,从了本殿下,你说好不好啊?” 姜穗宁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毅,握紧了手里的簪子。 她冷冷看着六皇子,“殿下别忘了,就算你杀了太子,可陛下还活着呢,他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你?” 六皇子忽然笑了,意味深长道:“每年元后忌辰,父皇都把自己关在勤政殿,他们父子俩倒是像极了……不过这个时候,母妃应该已经带着她亲手做的甜汤,去安抚父皇了。” 贤妃未封妃前,曾是元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是后宫中唯一可以和顺康帝一同缅怀元后的人。 姜穗宁变了脸色。 六皇子居然打算在今晚同时弑父杀兄? 她脱口而出:“你疯了!” 第158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我疯了?对,我是疯了,你试过二十多年来对一个人卑躬屈膝的滋味吗?” 六皇子眼中充斥着愤恨和不甘,“都是皇子龙孙,凭什么他一生下来就能当太子,而我就只能认命?” 姜穗宁故作冷淡:“我是不懂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批不完的奏折,上不完的早朝,做个富贵闲王,一世清闲不好吗?” “你懂什么?”六皇子似乎被刺痛了,生气地反驳,“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姜穗宁的脸上和衣领处流连,“否则我又怎么能得到你这样的绝色美人?” 姜穗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要让六皇子这样的草包废物上了位,大周恐怕要完! “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 六皇子忽地扑上床,扣住姜穗宁的下巴,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他想要亲过来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噗嗤一声,姜穗宁手里锋利的金簪,狠狠刺进他的胸口! 趁着六皇子吃痛,她用力推开他,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 “你给我站住!” 六皇子跌跌撞撞地追上来。 姜穗宁拼命往前跑,眼看大门就在前方,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黑压压的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她心中一惊,一时愣在原地。 难道贤妃那边已经得手了?来的是六皇子埋伏的后招? 六皇子追了过来,他疼得脸色发白,那簪子还插在他胸口,被他紧紧压着止血。见姜穗宁站在原地没动,他加快脚步赶上去,“贱人,你给我回来——” 砰地一声,两扇朱红色镶嵌铜钉的高大木门应声倒下,一阵黑旋风席卷进来,斗篷被风高高吹起,露出醒目的饕餮纹样。 姜穗宁眼睛一亮。 是玄衣卫! 她松了口气,趁着六皇子近身纠缠的功夫,又抓住簪头使劲往里捅了捅,轻喝一声:“李佑,你弑君篡位,等着受死吧!” 玄衣卫可是顺康帝的亲信嫡系,她得赶紧撇清和六皇子的关系,可不能被打成同党了。 六皇子见到玄衣卫也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明明已经让岳父搞定了高良……” 商渡不在京城,高良是玄衣卫副指挥使,也就是二把手,恰好他岳父陆将军从前和高良有交情,正好将他绊住。 “你在找他?” 一道低沉阴冷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紧着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布包裹似的东西。 商渡不紧不慢地走近,忽然一甩手,那包裹就被丢到了六皇子面前,骨碌碌滚了一段,外面的布散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赫然是一个新鲜的,眼睛睁得大大,死不瞑目的男人头! 姜穗宁离得近,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惊叫出声。 下一秒,她就被商渡从身后搂住腰,轻轻往回一带,便被裹在了他的黑色大氅之下。 姜穗宁吓坏了,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他不放。 商渡面上不动声色,手却背到身后,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 “高良当值饮酒,擅离职守,纵容逆贼闯入宫门,已经被本督斩了。” 商渡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六皇子,眼神和语气一样冷酷无情。 “李佑,本督给你留几句遗言的机会,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六皇子还未从高良被砍头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对上商渡那张苍白俊美,却狠戾如修罗般的脸孔,浑身已是冷汗涔涔。 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喃喃:“你,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本以为是天时地利人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看来你是没什么想说的了。” 商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里毫无温度,薄唇轻启。 “杀吧。” 玄衣卫齐齐拔刀冲进去,片刻后,宫殿各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刀光四起,血流成河。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玄衣卫们齐齐绕过了六皇子。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两腿之间忽然多出一滩液体,滴滴答答的,发出难闻的腥臊味。 姜穗宁从大氅中探出半个头来,见此情景不由捏住鼻子,露出嫌恶的神情。 六皇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嘶声大喊:“我要见父皇!我是他的儿子,他不能,不能就这么杀了我!” “你唆使贤妃给陛下送有毒甜汤时,怎么没想起他是你父亲?” 商渡眉梢轻挑,慢悠悠补了一句:“不对,现在应该叫,罪人李氏了。” “母妃……”六皇子瞳孔一紧,“我母妃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商渡淡淡道:“陛下仁厚,一条白绫送她上路了。” “啊!!!” 六皇子仰天嚎叫,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商渡扑过来,“阉狗,我和你拼了!” 商渡不慌不忙,带着姜穗宁一个侧身躲过,反手抽出腰间长刀,毫不留情地斜劈下去。 刺啦一声,六皇子胸前多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溅了他一脸。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商渡,忽然跪倒在地。 很快,一名玄衣卫从里面满身是血地出来禀报:“督主,已将李佑藏匿的死士护卫全部斩杀,女眷都绑起来了,如何处置?” “丢进内狱,等陛下旨意。” 商渡随意地吩咐了一句,牵起姜穗宁的手,如同月下闲庭信步,漫不经心地踩过满地血污,施施然地离开了。 直到二人走到勤政殿前那片空荡开阔的汉白玉广场,姜穗宁才如梦方醒一般,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难不成是长了翅膀会飞吗? 商渡垂眸看了她一眼,她头上用来固定发髻的簪子都没了,满头长发还披散着,脸色苍白,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不安。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极了在野外迷路,又找不到食物的流浪小猫,只能可怜巴巴地抓着他不放。 商渡今日为了赶路方便,头发是用发冠束起的。他拔下发冠中的墨玉簪,修长分明的手指轻拢起姜穗宁的发,轻巧地一折一盘,将墨玉簪往里一插,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他的指尖很凉,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血腥气,淡淡的,飘进姜穗宁的鼻腔。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商渡注意到了,挑眸看她,嗓音凉薄:“怕我?” 第159章 她随我一同面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入夜的皇宫大内安静极了。空旷的汉白玉广场上,哪怕只是轻声细语,都仿佛带着回音。 姜穗宁的视线越过商渡,看向他身后的天空。 今晚的月亮雾蒙蒙的,半遮半掩在云层里,夜幕幽深,不见星辰。 但在这样晦暗压抑的天色下,越发显得眼前的男人面如冠玉,清俊孤冷似谪仙。 姜穗宁收回视线,转而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商渡没有动,那双狭长的,比常人瞳色更深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隐约带了几分执拗的意味。 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姜穗宁忽然伸出手,纤细的指尖慢慢触上商渡的眉心,轻轻刮了一下。 指腹上便多了一点红。 是他刚才提刀砍向六皇子时,不小心被溅上的一滴血。 姜穗宁嫌弃地蹙了蹙眉,反手在他身上抹了两下,小声嘟囔:“脏死了……” 商渡紧绷的身体有一瞬放松,语气也微微上扬了几分,“我骑了八个时辰的马才及时赶回来,衣裳都来不及换,你就凑合忍忍吧。” 姜穗宁皱着鼻尖叹了口气,“是啊,要不是你突然赶到,说不定我现在已经逃出去了。” 商渡轻嗤:“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凭你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跑,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禁军当成刺客,乱箭射成筛子。” 姜穗宁不服气地杠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六皇子会那么疯啊。” 她本以为按照前世的记忆,六皇子不会这么快就篡位才对。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推动陆家和平远侯府结亲,又给六皇子塞了个申玉芝,多方因素叠加起来,让他决定提前动手了? 他动手就动手,怎么还偏偏把自己也牵扯进来了…… 姜穗宁在心中暗暗叫苦,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可不能再仗着前世记忆就为所欲为了。万一哪一步出了差错,让她彻底失去了这个先知底牌,那岂不是更惨了。 她又问商渡:“你不是在江南吗,怎么能这么及时赶回来?只有你自己回来了?我大哥呢?你们在江南没有遇到危险吧?” “玄七每日都会给我飞鸽传书,接到你进宫的消息时,我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姜穗宁一口气问了一大串,商渡也没有不耐烦,一个一个解释着,“我不能离京太久,所以先一步回来。姜逸还留在江南,他的账本还没清点完,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处理。” “这一路上确实遇到了几次凶险,是太子暗中安排的人马,我已知晓。这次回来前,我也在姜逸身边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保护,所以你不必担心。” 姜穗宁一听姜逸没事,心安了大半,喃喃道:“哥哥一心想为姜家改换门庭,这次也算是适逢其会,给了他施展才华的天地。” 商渡放慢了脚步,陪着她慢慢走在长长的白玉宫道上。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白皙剔透的侧脸,勾勒出美好精致的弧度,漂亮得像从广寒宫偷跑下来的小仙子。 这一刻,什么宫变刺杀,皇位争夺都被他抛在脑后,只剩眼前这一幕恬淡安宁的画面。 这就是他跑死了三匹马也要赶回来的意义。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勤政殿高高的宫门已经近在眼前。 梁公公一路小跑着下了台阶,这位顺康帝身边第一号的亲信,今晚似乎也被吓得不轻,没了往日持重威严的气度。 他对着商渡,老腰几乎快要弯到地上了,语气谦卑又透着讨好,“商督主,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和太子殿下都等着您呢。” 又转脸看向姜穗宁,挤出一个笑脸来,“姜娘子今夜受惊了,不如跟老奴先去侧殿休息……” “不必了。” 商渡淡声打断他的安排,“多谢公公好意,但姜娘子要随我一同面圣,交待罪人李佑的情况。” 梁公公恍然大悟,连忙侧身让开,“二位请吧。” 姜穗宁偷偷扯了一下商渡的衣角,微微瞪大眼睛看他。 ——她能跟顺康帝说什么啊?说李佑对他这个父皇怨气有多重吗? 商渡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抬手解开大氅的系带,自顾自地给她披上,“你形容不整,未免御前失仪,还是穿上为好。” 姜穗宁一不留神被他裹了个严实,商渡借着为她系带子的机会,贴近她耳边低语:“我给你的那份圣旨,是时候拿出来用了。” 说完,他便带着姜穗宁走进大殿。 这是姜穗宁第二次来到这个象征大周朝至高无上皇权的地方,和上次的万寿节宫宴不同,今晚的勤政殿几乎没怎么点灯,显得室内环境有些昏暗。 只有正前方的御榻两旁架着两盏宫灯,而那对天家最尊贵的父子,相对而坐,正沉默地举棋对弈。 商渡上前,利落地见礼:“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姜穗宁也在他身后跪下来,“臣女给陛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顺康帝转过头,对二人抬了抬手,“起来吧,赐座。” 姜穗宁注意到,他今日的声音有些低哑,不似万寿节那天的声若洪钟,精神昂扬。 不过想来也情有可原,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元后忌日,但他的儿子却选在这一天下毒弑君,还要杀死元后拼了性命为他生下的唯一的孩子。 顺康帝的心情能好就奇怪了。 姜穗宁又偷瞄了太子一眼。他看起来脸色倒是如常,但月白色的袍子下摆处有一大块可疑的暗红色痕迹,怎么看都像是人血。 太子似乎对旁人的目光十分敏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朝姜穗宁看了过来,眸光锐利。 姜穗宁连忙低下头去。 太子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又看向商渡,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商督主,姜氏的夫君可是今夜刺杀孤的元凶,他全家都万死难辞其咎。你却将她带到勤政殿来,是何用意?” 商渡不慌不忙道:“太子殿下明鉴,今夜行刺一事乃是李佑主导,是他扣押姜氏,威胁其夫君前往别院行刺殿下。姜氏本人也险些死在李佑手中,她同殿下一样,都是受害者。殿下又何必迁怒呢?” 顺康帝听到这话,眯了眯眸,问姜穗宁:“李佑还想杀你?” 第160章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顺康帝这一晚都被连番动乱惊扰心神,此时才有空打量姜穗宁。 她上次来勤政殿,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华贵明艳的新婚小妇人,面对文武百官的质疑,不慌不忙力压全场,大败南越使团,出尽了风头。 可今晚的她,头发乱糟糟的,只松松插了一根簪子,还有几缕碎发凌乱地支棱出来。身上裹着商渡的大氅,白净的小脸脏兮兮的,大大的杏眼惊魂未定,要哭不哭的,瞧着格外可怜。 顺康帝本就在她身上寄托了几分对爱女的哀思,见状越发觉得心头绵软,赶紧叫梁公公去给她找套新衣裳。 梁公公听到这话都懵了,好在他在宫中伺候了几十年,反应极快,立马吩咐跑腿的小太监,“去尚衣局要一套八公主的衣裳来。” 姜穗宁和八公主身量相仿,应该能穿。 顺康帝又让小茶房的宫女给她端了碗杏仁酥酪,“杏仁安神,你先压压惊,不着急,慢慢说。” 姜穗宁哪敢在他面前托大,连忙起身谢恩,她眼泪汪汪,一脸感动地望向顺康帝:“我就知道陛下是最英明宽厚的君主,您一定会为臣女做主的。” 至于那什么太子……哼,怎么没让韩延青一剑捅死他算了! 姜穗宁十分怀疑她和太子八字犯冲,不然怎么一见面就没好事。 果然,太子听到她这夹枪带棒,明里诉苦暗里告状的话,脸色又黑了几分,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顺康帝的注意力立刻被儿子吸引过去了,“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今晚受了惊吓,快传太医——” 梁公公又赶紧派人去太医署,一时间殿内人仰马翻。 商渡冷眼看着,忽然开口:“陛下,不如先送太子殿下回东宫休息,殿下身子羸弱,今夜又连番骑马奔波,实在不宜过多劳累。” 顺康帝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来人,送太子回东宫,用朕的龙辇,不许颠着太子了!” 太子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就被梁公公亲自“扶”出了勤政殿。 经过商渡身边时,他只能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假装不适,捂着胸口垂头离开。 商渡不以为然,顺手端起一旁的杏仁酥酪,舀了一口。 姜穗宁瞪大眼睛,无声抗议——那是陛下给我的! 商渡喝完才慢悠悠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歉意地开口:“我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姜穗宁:“……那你吃吧。” 反正他不嫌弃那碗是她喝过的就行…… 太子离开,宫人鱼贯而出,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顺康帝一挥手,将未下完的棋局打散,沉沉地叹了口气,“商渡,你说吧。” 商渡起身回禀:“李佑宫中藏匿的叛贼已尽数诛杀,女眷暂时投入内狱,等候陛下发落。” “那他呢?” 顺康帝的手微微颤抖,“李佑现在在哪儿?” 姜穗宁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顺康帝难道还对李佑怀有父子之情?那刚才商渡二话不说砍了李佑,岂不是…… 她紧张地看向商渡,却见后者不慌不忙,“李佑被臣砍了一刀,如今正在内狱接受医治,暂无性命之忧。” 顺康帝脸色有一丝的缓和,随即又冷冷道:“不给他治!孽子,让他死了算了!” 商渡垂眸不语。 这种气话听听就算了,他又不傻。 姜穗宁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人没死就行……后面顺康帝爱怎么处置,那是他们父子的事,别把商渡牵连进来就好。 顺康帝自顾自发了一会儿脾气,终于又想起姜穗宁,上下打量她:“你受伤了没有?” 姜穗宁低头装委屈,“没有,只是六……只是李佑他想强迫我,还说等过了今晚,他要什么样的美人都不在话下,让我赶紧乖乖从了他,以后封我做贵妃……” 顺康帝被气得脑子嗡嗡的,连灌了好几口凉茶才把这股火压下去。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弑父杀兄,结果就为了随心所欲睡女人? 这草包真是他亲生儿子?当年没抱错吗?! 他无奈地摆摆手,“算了,朕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传旨下去,革除李佑皇子封号,玉牒除名,废为庶人。商渡,你去城外随便找个庄子把他关起来,关到死,一辈子也别想出来。” “臣遵旨。” 梁公公回来复命:“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回了东宫,喝了太医开的药睡下了。” 顺康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对商渡和姜穗宁说:“宫门已经下钥,你们俩今晚就宿在宫中,明天再回去。” 商渡并无异议,玄衣卫在宫中有值房,他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至于姜穗宁……顺康帝想了想,“梁公公,带她去长乐宫。” 梁公公一惊,长乐宫曾经是瑰月公主的住所,自她病逝后便一直空置着。 看来陛下是真拿姜娘子当女儿了……他立刻躬身应下。 但姜穗宁却没急着离开,她起身上前几步,跪了下来,深深叩首。 “陛下仁厚,不因李佑谋逆迁怒于臣女。但臣女夫君的确犯下行刺太子之大罪,臣女斗胆问陛下一句,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 深夜,玄衣卫内狱。 阴冷潮湿的地牢中,陆锦瑟鬓发散乱,脸上残留着血污灰尘,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里,听着牢狱深处隐约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内心一片茫然。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的,怎么就突然失败了呢? 她会死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锦瑟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她还这么年轻,她是尊贵的六皇子妃娘娘,她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这时,一段悠闲的哼唱声传入她的耳中。 陆锦瑟缓缓转过头,就见到申玉芝气定神闲地坐在草席上,脸上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带着笑意。 “你笑什么?” 陆锦瑟忽然扑过去,用力攥住她的衣领,神情狰狞,“是你,都是你撺掇殿下弑君杀兄的,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我们全家!” 申玉芝用力推开她,脸上不见了卑顺谦恭,反而勾唇笑了一下,承认了,“没错,都是我干的。蠢货,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第161章 我为太子立下大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申玉芝摊牌了,她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之色,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对陆锦瑟炫耀:“我为太子殿下立下大功,而你们,都得死!” “贱人!我跟你拼了!” 陆锦瑟也不傻,结合申玉芝的话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她发疯一样地又扑上来,勒住申玉芝的脖子,左右开弓连扇了好几个耳光。 她就是死,也要拉着申玉芝一起下地狱! 申玉芝躲闪不及,一张脸瞬间就被陆锦瑟给抽肿了,疼得她嗷了一嗓子,也不甘示弱地掐住陆锦瑟。 两个女人在狭窄的牢房里满地翻滚,厮打,一会儿薅头发,一会儿指甲挠脸,边打边发出凄厉的叫骂声,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值守的两名玄衣卫原本正在打瞌睡,被这尖叫声吓得一个激灵,匆匆忙忙跑过来查看,厉喝:“狱中禁止斗殴,你们快住手!” 两个女人充耳不闻,还在满地打滚。 玄衣卫只好打开牢门,以最快的速度扯开申玉芝和陆锦瑟。 二人头发乱了,衣服破了,脸上红红肿肿,青一块紫一块,哪还有皇子妃、皇子侧妃的气度,比市井街头的泼妇还不如。 陆锦瑟被一名玄衣卫抓着胳膊,还在不要命地往前蹿,尖叫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殿下报仇!” 申玉芝被她眼中迸射出的杀意吓住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陆锦瑟注定是要跟着李佑一起死的,可她不一样啊。 申玉芝立马躲到另一名玄衣卫身后,压低语气快速的道:“我是太子殿下派到李佑身边的卧底,只要你今天救了我,太子殿下必定重重有赏!” 太子殿下的人? 那名玄衣卫沉吟片刻,和同伴交换了个眼色,对申玉芝说:“我送你去其他牢房。” 申玉芝忙不迭跟着他往外走。 陆锦瑟不甘心极了,双手死死抓着牢房栏杆,“申玉芝,你别走,你这个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申玉芝自以为逃出生天,得意洋洋地呸了她一口,“等死吧你!” 申玉芝被换到了另一间单人牢房,和原来的牢房隔了十多米的距离,环境看起来也比刚才的那间好多了。 她舒舒服服地坐在草席上,听着陆锦瑟不依不饶的叫骂声,一边哼着小调,一边闭目养神。 “你也别吵了,再吵就拉你去刑房过一遍!” 陆锦瑟被玄衣卫一脸凶相地威胁,不甘心地闭了嘴。 刚刚和申玉芝厮打过程中弄出的伤,现在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怔怔地跌坐在地上,小声地呜呜哭了起来。 完了,全都完了…… 处理了二人的纠纷后,两名玄衣卫回到牢房另一头的休息区,小声议论:“得赶紧通知督主大人。” “那东宫那边……” “你傻了?玄衣卫只效忠于陛下,东宫关咱们什么事?” 二人正说话时,听到牢房外面似乎传来一些响动,连忙起身前去查看。 内狱的入口处,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中年男子,手持东宫令牌,语气阴柔:“咱家奉太子殿下之命,有要事提审内狱犯人,申玉芝。” 守卫看也不看那令牌,一板一眼道:“除了陛下和商督主,任何人无权从内狱带走任何犯人。” “你!”那公公气得翘起了兰花指,语气越发阴冷,带了几分威胁:“太子殿下可是储君,你们竟敢抗旨吗?!” 守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圣旨在哪里?” 那公公还要发火,忽然见到守卫齐齐低头行礼,“见过督主!” 一股比寒冬还要阴冷的气息自他身后袭来,伴随着男人切金断玉般的清冷嗓音,“小福子,你长本事了啊,敢威胁我的人?” 被叫作小福子的东宫大总管,膝盖一软,好悬没跪下。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对商渡挤出一个笑脸:“九千岁……奴婢哪有这样的胆子啊,奴婢也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您就可怜可怜我,行个方便吧。” 面对商渡,小福子可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姿态恨不得低到地底下。 人比人得死,同样是挨了一刀进宫的,他熬了几十年才混成太子的亲信,而商渡呢?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深受顺康帝信任不说,麾下还掌握着这样一支忠心不二,杀气腾腾的玄衣卫。 他要是敢对商渡露出半点不敬,保不齐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福子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继续对商渡点头哈腰地哀求:“九千岁,那申玉芝是太子殿下安插到李佑身边的,没有她及时通风报信,太子殿下今晚就危险了不是?她可是东宫的恩人哪。太子殿下命奴婢把她带出来,也是怕她在里面受了委屈……” 商渡听着,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原来是东宫的恩人,那确实怠慢不得。” 他随意地一抬手,“你,去把申玉芝带出来吧。” “是。” 玄衣卫领命而去,打开申玉芝的牢门,“你,跟我出来。” 申玉芝猛地睁开眼睛,期待地冲上去,“太子殿下来接我了是不是?” “想得倒美。”玄衣卫十分无语,补充了一句,“是东宫的大总管来了。” “大总管也行,只要是太子殿下来救我了就行。” 申玉芝喜出望外,欢天喜地地跟着玄衣卫往外走时,又路过了陆锦瑟的牢房。 她一把抓住栏杆,朝里面炫耀地喊:“陆锦瑟,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陆锦瑟猛地扑上来,申玉芝又飞快后退,退到她够不着的地方,不停地撩拨着。 “来啊来啊,你打我啊,打不着,气死你!” 那名带路的玄衣卫都快看不下去了,使劲咳嗽两声,黑着脸问申玉芝:“你还走不走了?” 申玉芝自恃有太子撑腰,连玄衣卫也不放在眼里,高傲地冷哼一声,“催什么催,我这就走了!” 她加快脚步走出了内狱,一眼就看到了商渡身边的小福子,立马换成了一张笑脸,“福公公,没想到是您亲自来接我,太子殿下呢?他今晚可有受惊?” 小福子斜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申小姐,跟咱家走吧。” 申玉芝跟着小福子走了一段路,却有些诧异,“不是要带我去见太子殿下吗?” 怎么这条路不像是去东宫的? 小福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想去东宫?” 话音刚落,路旁的草丛中忽然蹿出一个人,在申玉芝后颈处一劈。 她还来不及呼救,就软软倒了下去。 一辆马车无声地驶来,申玉芝被小福子和那人合力推进马车里,关上车门,车夫迅速地又驾车离开。 小福子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嘲讽地笑了下。 “什么身份,还妄想见太子殿下?” 第162章 本公主才不缺漂亮衣裳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被梁公公亲自送到了长乐宫。 这是一座巨大宽敞,又十分气派的宫殿,哪怕笼罩在夜色之下,也能观其规模之雄伟,布景之雅丽。 姜穗宁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公公,敢问这里住的是哪位殿下?深夜叨扰,我用不用去向她问个好?” 梁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和煦了几分,摇着头说:“姜娘子不必多虑,这座宫殿无人居住,你且安心休息便是。” 姜穗宁惊讶地啊了一声,“没有人?我看这里布置得气派又整洁,还以为……” 作为陪伴顺康帝几十年的亲信大伴,梁公公一向很会揣摩君王的意思。他上前一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姜穗宁低语:“陛下早年有一爱女,名唤瑰月,只是还未及笄就香消玉殒了。陛下怀念瑰月公主多年,直到万寿节上见到了姜娘子您……” 姜穗宁心神一震,连忙收敛神色,对梁公公深深一拜,“多谢公公提点,穗宁铭记于心。” 梁公公这可是卖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否则姜穗宁至今还想不通,为何顺康帝对她的态度几乎到了纵容溺爱的地步。 原来她还是沾了那位早逝的瑰月公主的光…… 姜穗宁坚持拒绝住进正殿,转而选择了东配殿。 进去之后,还朝着正殿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神情虔诚又庄严。 她越是这样谦卑的态度,就越让梁公公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姜娘子今晚受惊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老奴再来送您出宫。” “是,公公慢走。” 长乐宫虽然空置多年,但在顺康帝的要求下,宫人们日日打扫,从无懈怠。 只是这里常年无人居住,没了人气滋养,多少还是有些阴冷清幽。 姜穗宁躺在宽敞的雕花大床上,不自觉地拉高了被子,双手放在胸前,睡姿很是老实。 “天灵灵地灵灵,瑰月公主,我不是有心打扰你清静的啊……” 偌大的内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姜穗宁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对着空气不停地碎碎念。 “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明天顺顺利利出宫,顺顺利利离开侯府……”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格斜斜照进来,洒下一室清辉。 姜穗宁就在自己的念叨声中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直到她被一阵少女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吵醒,迷茫地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回了姜家。 “父皇把我盼了一个多月的百鸟留仙裙抢走了,还让人住进了长乐宫,到底是为了谁?喂,里面的那个,还不快给本公主出来!” 接着是宫女们小声的劝阻:“八公主,八公主您别进去……”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姜穗宁轻提裙角,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臣女姜穗宁,见过八公主。” 姜穗宁抬起头,对上一张约莫十二三岁,稚气未脱,但已经初见美人胚子的小脸,下意识地对她勾唇一笑。 八公主怔怔地看着她,此时朝阳初升,柔和的阳光慷慨地洒在姜穗宁的脸上,为她白皙的面庞镀上了一层金光,越发显得皮肤莹润,如皎皎美玉。 明艳的芙蓉面上噙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唇边若隐若现的一点小梨涡,里面仿佛盛了蜜,看一眼就让人不自觉地迷醉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八公主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她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呼……” 她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小脸肉眼可见地红透了,慌慌张张地移开眼,半侧过脸去,恼怒地跺了下脚,“原来你就是那个姜穗宁啊!” 姜穗宁察觉到八公主对她并无恶意,声音里带了三分笑意,“原来公主认得我?” 八公主哼了一声,“都怪你,母妃日日逼着我学什么算学,什么鸡啊兔啊,过河拆桥,开闸放水……我都要烦死啦!” 姜穗宁忍俊不禁,没想到算学热潮都从民间刮到宫里了? 怪不得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打喷嚏…… 两世为人,她很难拒绝这样天真明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语气越发温柔,“以后公主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尽可以派人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尽。” 八公主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谁,谁要问你了,我才不想学呢……” 这时,她才注意到姜穗宁身上穿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百鸟留仙裙。 这条裙子是用了上百种鸟儿最鲜艳的尾羽剥丝织就而成,在日光下不停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纹路,十分璀璨。 她一大早就派人去尚衣局取这件裙子,却被管事的告知,裙子昨夜被梁公公取走,似乎是给别人穿了。 八公主气得不行,又听说裙子被送到了长乐宫,这才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结果一看到姜穗宁那张脸,她的小脾气就像是被扎了洞的蹴鞠球,噗嗤一下,瘪了。 姜穗宁见她目光在自己裙摆上来回流连,连忙道:“事出有因,冒昧夺了公主的心爱之物,改日我一定加倍还给公主。” “算了,本公主还有那么多漂亮衣裳呢,这件就,就赏你了吧。” 八公主傲娇地一抬下巴,“这可是本公主亲自设计的裙子,你可不能怠慢了!” 姜穗宁忍着笑意,“是,臣女一定仔细保管,绝不让公主的爱物蒙尘。” 八公主还想说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凉淡的嗓音,“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八公主转过身,看到商渡的一瞬间,双眼就亮了起来,高兴地扑上去。 “商渡,你回来啦!” 商渡不着痕迹地侧身躲过,语气更冷淡了几分:“臣见过八公主。” 八公主扑了个空,却也没气馁,依旧围着他来回打转。 “我听说父皇派你出去办差了,是什么差事,好玩吗?” “你这次从外面回来,有没有带好玩的东西给我啊?” “商渡……” “商渡……” 她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没人应答也能自顾自说个不停。 商渡微微蹙起眉,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姜穗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163章 都说本督是抄家的阎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八公主,臣还有公务要办,奉旨带姜娘子出宫,这里不是您该久留的地方,回去吧。” 他抬眸,冷冷注视着八公主身后的几个宫女,“还不快送八公主回甘泉宫?” 宫女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低头应是,纷纷上前来劝阻,“公主,该回去了。” “德妃娘娘还等着您一同用早膳呢……” “您今天还有琴课要上……” 八公主被她们念叨,烦得不行,气呼呼地一跺脚,“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吗!” 她又瞪着商渡,不高兴地抱怨,“每次我叫你陪我玩,你都说你忙,父皇难道没有别人可用了吗?为什么老是可着你一个人使唤?” 商渡微微抬高声调,“尊卑有别,臣为陛下办差,不敢不兢兢业业。” 他敷衍地冲八公主行了个礼,望向姜穗宁,“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哦……” 姜穗宁折回殿内,很快抱了个小包袱跑出来。 经过八公主身边时,还对她友好地一笑,“公主若是有不会的算学题,记得给我写信啊。” 八公主还生着闷气呢,没理她。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商渡和姜穗宁一前一后地往宫门方向走去。 起初二人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后来商渡不知怎么放慢了脚步,走着走着,两个人就变成了并肩而行。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姜穗宁的裙摆上,那五光十色的鸟羽绚烂,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霓裳天衣。 商渡好像侧过头对姜穗宁说了一句什么,不知是不是八公主眼花,她竟然从商渡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公主,我们快回去吧。” 宫女还在连声劝着。 八公主双手叉腰,一直看着那两个人走到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我的百鸟留仙裙,果然好看!” 必须让尚衣局再给她做一件,否则她就要去找父皇闹了! * 出了宫门,上了玄衣卫的马车,姜穗宁冲商渡挑了下眉毛,调侃他:“可以啊商督主,什么时候和八公主关系这么好了?” 商渡正襟危坐,头也不抬地回:“别胡说,我只是碰巧帮她捡过一次风筝而已。” “捡风筝啊~”姜穗宁双手捧心,笑得狡黠,“这不是戏本子里的公子小姐偶遇的经典桥段吗?千里姻缘,一~线~牵~” 说到最后,她还捏了个兰花指,像模像样地翻了几下手腕。 商渡看着她在那儿自娱自乐,突然来了一句:“你不觉得,她和小时候的你很像吗?” 姜穗宁一怔,反问:“像吗?” 商渡淡淡撩了她一眼,“像,你小时候也这么烦人。” 都是被父母宠爱娇养,都任性骄纵,没心没肺的。 那次他去后宫里办差,路过花园时听见一群太监宫女大呼小叫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八公主抱在树上,上不去下不来的,还在拼命伸手去够树梢的风筝。 他想起了儿时旧事,一时意动,随手就帮八公主把风筝取了下来。 结果这小丫头就跟麦芽糖似的,粘上就甩不脱了。 偏偏今天还被姜穗宁给撞见了。 商渡越想越觉得气不顺,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低垂的视线带上了几分凌厉。 姜穗宁不服气,强调,“我觉得八公主挺可爱的啊,和我小时候一样可爱!” 不过商渡的话倒是解开了她的疑惑。怪不得她一见到八公主就忍不住想逗她呢。 姜穗宁摸着下巴,十分自恋地感慨:“我小时候果然很可爱啊。” 商渡瞥她一眼,无奈又好笑,却又悄悄松了口气。 也是,八公主今年才十二,还是个黄毛丫头,她能误会什么? 倒是他多心了。 “哎,你想什么呢?” 姜穗宁自己玩够了,一抬头就发现商渡在走神。 她开玩笑,“你不会是在背陛下的口谕吧?” “我记性好得很。”商渡白她一眼,忽然转了个话题,“只是想到了几句偈语。” “什么?”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① 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马车内幽幽回荡,姜穗宁看着商渡低眉敛目,沉静持守的侧脸,竟然莫名感到了一丝佛性的悲悯。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姜穗宁喃喃重复着最后两句,似有所悟。 这可不就印证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马车在平远侯府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商渡先跳下马车,又伸手扶了姜穗宁一把。 身后,一阵整齐如海浪的脚步声袭来,训练有素的玄衣卫立刻将侯府围了起来。 轰地一声,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直接被掀翻。 商渡带着姜穗宁,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大步走了进去。 很快,住在前院明武堂的老侯爷便接到通报,急匆匆地赶来。 他的视线对上商渡的那一瞬间,立刻变得恭顺谦卑,低下头恭恭敬敬道:“商督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您今日来是……” “少说废话。” 商渡负手而立,打量着侯府内的一砖一瓦,雕梁画栋,语气里带了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京城人人都说本督是抄家的阎王,老侯爷还不明白我为什么来吗?” 抄、抄家?! 老侯爷脸色一变,急急道:“督主大人,这可不能开玩笑啊!我们平远侯府全家一向是忠心耿耿,安分守己,从不在外面惹事生非,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抄家了呢?” 他狠了狠心,语气沉下来,“商督主,老头子我当年也为大周的江山拼过命,我这条腿就是北狄蛮子砍断的,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我就是拼了命告到御前,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老侯爷真是大义啊。” 商渡抬手拍了两下,只是语气动作都十分敷衍,“可惜,你没教好自己的儿子。来人啊,把行刺太子殿下的主犯押上来。” 行刺太子?什么时候的事? 老侯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被玄衣卫五花大绑地拖进来。 老侯爷看清他的脸,瞳孔紧缩,脱口而出:“三郎?!” 第164章 夺爵?抄家?流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昨夜简直过得惊心动魄。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未向无辜之人举起刀剑。 可是六皇子以姜穗宁的安危威胁他,他不得不妥协。 再说他答应过姜穗宁,要和她好好过日子,要给她挣诰命的。 反正从他决定帮六皇子夺嫡开始,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双手沾血的那一天。 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后,韩延青按照六皇子的吩咐,在城中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接头,换了夜行衣,带上事先准备好的兵器和毒药,连夜出城,抵达那座无名竹园。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顺利地潜入了园内,避开了所有夜巡的守卫,接近了最中间的院子。 隔着窗纸,他隐约看见一道身影静静坐在那里,左手支着额头,微微低垂,像是在小憩。 事不宜迟,他立刻提剑破窗而入,直指那人心口。 然而当对方抬起头时,韩延青却惊恐地认出,他居然是太子殿下! 就在此时,床下,衣柜,屋顶上瞬间冒出了数十个高手,一下子就将韩延青控制住了,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太子起身走到他面前,用靴子尖漫不经心地踢了两下韩延青的脸。 “韩三郎,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韩延青被太子的手下押到柴房,受尽酷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他还拼命向对方强调:“我是被骗来的,六皇子根本没告诉我这园子里的人是谁。我夫人还在他手上,我也是被逼无奈!” 可惜不管他怎么抗议,对方都充耳不闻,只是在他身上不停施展各种刑罚。 一夜过去,除了他的脸,他浑身上下简直没一块好肉。 就在韩延青以为自己会被太子活活折磨死时,他又被蒙眼堵嘴,五花大绑塞进了一辆特殊材质的马车里,不知要被送往何方。 * “三郎?真的是你?” 老侯爷丢了拐杖,一瘸一拐,神情急切地冲上去,“你疯了吗?你怎么敢行刺太子殿下?”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太子可是顺康帝的心肝肉啊。 韩延青吐出嘴里的布团,嗓音干裂沙哑,“父亲,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太子……” “人证物证俱在,竹园上下几十口人都能证明,韩延青深夜提剑闯入太子房间,意图不轨,你还说自己冤枉?” 商渡冷冽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控诉。 韩延青昂起脖子,大声抗议,“我不知道那是太子,我以为只是六皇子的什么仇敌!” “照你的意思,不是太子,是别人就可以随便滥杀无辜了?” 商渡勾唇冷笑了下,好心提醒他,“如今世间已经没有六皇子,只有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的逆贼李佑了。” “你说什么?!” 陆锦瑶听说前院乱了,捧着肚子急匆匆赶来,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尖叫:“我姐夫怎么了?他,他为什么会被废了?” “弑父杀兄,谋朝篡位,你说他该不该废?” 商渡看了陆锦瑶一眼,凉凉道:“哦,还有你姐姐陆锦瑟,下半辈子就和李佑在庄子上作伴吧。” 陆锦瑶脑袋嗡嗡的,要不是有丫鬟扶着,几乎就要向后仰过去。 “不,不可能,我要回陆府找我爹爹……” “武威将军伙同李佑作乱,收买玄衣卫内贼,扰乱宫禁,去陆府抄家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急。” 商渡一句接一句,彻底摁死了陆锦瑶的所有退路。 他眸光冷冷地扫过陆锦瑶,还有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呵,就是这个女人,在侯府后院逼得姜穗宁步步退让,只能搬去最偏远角落的小院子? 没了陆家,没了六皇子,看她以后还怎么折腾。 老侯爷听到这连番的消息也是心神俱震,谁能想到昨夜宫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 他恨铁不成钢地捶打着韩延青,“不孝子!” 六皇子想和太子斗,那就让他们自个儿斗去,他跟着掺和什么劲儿啊? 现在好了,从龙之功没搏到,还要连累全家倒霉了! 扑通一声,老侯爷朝着商渡跪下来,往日在府里说一不二的气势全都不见了,十分卑微地哀求。 “商督主明鉴,我儿是受了那逆贼李佑蒙蔽,才会一时行差踏错,幸好太子殿下有龙气护体,否则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可,可既然太子殿下无事,那这也不能算是我儿谋逆啊?” 老侯爷试图跟商渡求情,又冲管家使眼色,让他速速去库房寻一些奇珍异宝,好打发了这位抄家阎王。 毕竟以商渡在顺康帝身边的受宠程度,这家怎么抄,这罪怎么罚,全在他一念之间。 就算今天侯府要大出血,也得把这位活阎王哄开心了。 谁知商渡却不为所动,从袖中摸出一卷明黄色圣旨,自顾自念了起来。 “……平远侯韩邦教子无方,夺其爵位,贬为庶民。韩延青行刺太子,罪大恶极,杖一百,流三千里。韩府其余人等全家流放,家产尽数充公,钦此!” 夺爵?抄家?流放? 老侯爷,现在该叫韩邦了,他只觉得有一柄无形的大锤在他脑袋上邦邦邦敲个不停,敲得他骨头都要碎了。 “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哪!”韩邦朝着皇宫的方向不停磕头,“我,我要进宫面圣,我要向陛下伸冤!” “一介庶民,还想进宫面圣?” 商渡冷冷吩咐身后的玄衣卫,“把侯府所有人都押到这里,一个也不许跑。清点库房和各处厢房,任何东西都不要落下!” “是!” 玄衣卫齐齐应声,如同一阵黑旋风卷进了侯府,很快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哭闹声。 大房,韩延松和王氏,还有他们屋里的几个孩子都被带了出来。 王氏整个人都懵了,突然坐在地上边拍大腿边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人人都说我嫁进侯府是祖上积德,享福来了,我呸!好处一点没沾到,坏事回回少不了我们……啊!” 哭声一停,她突然捂着高高的肚子痛苦地呻吟,“不行了,夫君,我,我好像要生了!” 韩延松低头一看,只见王氏的裙子湿了一大片。 她的预产期原本还要十几天,但今天侯府出了大事,她一时气急动了胎气也是正常的。 韩延松也慌了手脚,壮着胆子对商渡说:“求督主开恩,让我夫人先寻个房间生产吧,否则这就是一尸两命啊!” “我来安排吧。” 一直站在角落里,似乎毫无存在感的姜穗宁突然走了出来。 随着她的步伐,那条百鸟留仙裙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线,瞬间就让她变成了全场焦点。 陆锦瑶见到她,恨得眼睛都瞪圆了。 “姜穗宁!你昨天不是和延青哥哥一同进宫赴宴吗,为什么他被抓了,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第165章 孩子又不是本督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陆锦瑶的质问声在不大的庭院里回荡。 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姜穗宁,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 ——是啊,你们一起进的宫,凭什么韩延青成了阶下囚,而你姜穗宁不但没事,还换了条这么名贵的新裙子? 托陆锦瑟的福,陆锦瑶也见过不少宫中的好东西,她一眼就认出这条裙子是宫中尚衣局的织羽手艺。 前阵子陆锦瑟还跟她说过,说八公主让尚衣局所有的绣娘都为她赶工,要用一百种鸟的羽毛织一条最华贵璀璨的裙子。 当时陆锦瑟又羡慕又嫉妒,说八公主不过是个女儿,仗着顺康帝的宠爱就这样肆意妄为。等她将来当了皇后,也要让尚衣局加班加点给她做新衣裳。 陆锦瑶越看越觉得,姜穗宁身上穿的,好像就是陆锦瑟形容的,八公主心心念念盼了好些天的那条百鸟留仙裙? 她脱口而出:“你身上这条裙子哪来的?” 姜穗宁脚步微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和八公主一见如故,这是她送给我的。” 嗯……八公主她爹送的,也算吧? 陆锦瑶脸色变了又变,整颗心都像是泡在黄连水里,又酸又苦。 陆家和六皇子都倒了,她没了靠山,可姜穗宁却能和八公主交上朋友…… “这不公平。”她喃喃着,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姜穗宁的手腕,眼神急切地盯着她:“姜穗宁,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替侯府,替延青哥哥求情?” 她不想被抄家,更不想被流放! “姜氏。”韩邦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你可是三郎的媳妇儿,三郎要是被流放,你也逃不过去啊。” 姜穗宁好像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她不慌不忙,指着不远处还坐在地上,哎呦哎呦不停呻吟的王氏。 “各位,天大的事也得先让我送大嫂进产房吧?你们再这样磨蹭下去,可就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扑通一声,韩延松朝韩邦跪下,连连磕头,“父亲,三弟妹说得对,先让我夫人找个地方生孩子吧!” 陆锦瑶对“三”这个数字格外敏感,立刻回头抗议,“我才是三夫人,她是老四!” 韩延松没搭理她,都什么时候了,他才不管谁是三夫人四夫人,能救王氏的就是他的恩人。 姜穗宁甩开陆锦瑶,一边往里走,一边点了几个丫鬟婆子的名字,让她们扶起王氏去产房,其他人则按部就班,有厨房烧水的,库房取药的,请稳婆的等等。 被点到名字的人才能站起来活动,其他人依旧被玄衣卫紧密看管着。 “对了,方小娘也随我一起吧。毕竟我没生过孩子,没经验,还得要个长辈坐镇。” 姜穗宁经过方小娘身边,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方小娘从她的眼神里获得了心安的感觉,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宁可跟着姜穗宁忙活,也不想面对这些凶神恶煞,抄家破门的玄衣卫。 陆锦瑶眼珠一转,“我也去帮忙——” 说着就要开溜。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凉意刺骨的嗓音,“站住。本督让你动了吗?” 陆锦瑶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转过身来,不敢看商渡的眼睛,她低着头,狐假虎威地捧着肚子,“我,我是孕妇,你不能动我!” “那又如何?你这孩子又不是给本督生的。” 商渡慢悠悠走上前,每走近一步,陆锦瑶身体颤抖的幅度就更大一分。 等他走到她面前,她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活像个大号不倒翁。 商渡嗤笑一声,抬起刀柄,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道:“本督很好奇,若是现在把这里剖开,里面的胎儿会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看出男女啊?” 陆锦瑶吓得牙齿格格打战,听到他的话,再也坚持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督主开恩!” 韩邦听到商渡的话也吓坏了,连连求饶,“她腹中是三郎唯一的骨肉,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商渡冷冷扫他一眼,“那就安静一点,别吵吵嚷嚷惹我心烦。” 侯府众人吓得齐齐噤声,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玄衣卫四处翻检库房,清点财物的声音。 韩邦跌坐在地上,看着原本属于侯府的金银财宝被一样一样抬走,心痛得不能自已。 产房外。 方小娘紧紧抓着姜穗宁的手,“夫人,侯府真的要完了吗?我们都要被流放了吗?” 她面上一片惶然,充满对未知的恐惧和担忧。 姜穗宁没有正面回答,听着产房里王氏断断续续的痛呼声,淡淡道:“先等大嫂生了孩子再说吧。” 方小娘回过神来,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 祷词说到一半,她甚至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求王氏生产顺利呢,还是希望她……生得再久一点,久一点,她们才能多在侯府待一会儿。 王氏这一胎折腾到了未时,终于,房门打开,稳婆抱着一个小襁褓走出来,颤声道:“二位夫人,恭喜,是,是位小千金。” 稳婆干这行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到前院在抄家,后院在生孩子的情况,而且生的还是个女儿。 王氏刚刚在屋里一听到消息就闭上了眼,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句恭喜,表情十分忐忑。 姜穗宁倒是淡定如常,让彩秀给了稳婆接生银子,送她出府。 方小娘回过神来,主动道:“孩子给我抱吧。” 手里有点什么,她也能安心一些。 姜穗宁回到前院,只见门口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玄衣卫正在一一清点造册。 韩延松一见到她,连忙问:“三弟妹,怎么样了?” 姜穗宁略一颔首,“母女平安,大哥放心。” 韩延松眼底的光黯淡了一瞬,是女儿啊…… 之前王氏一直信誓旦旦说,这一胎和怀瑞哥儿时的症状很像,一定又是个儿子呢。 他又苦笑了下。侯府如今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韩邦却像是受了启发,“商督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新生婴儿脆弱,若是跟着我们长途跋涉,必定承受不住,求您宽限一些时日,好歹让孩子养一养,再让我们上路也不迟啊!” 他快步走到商渡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狠下心道:“我在京郊还有一座温泉别院,挂在别人名下,并不算侯府的财产。我愿意献给督主,求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通融通融吧?” 第166章 奉旨休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挑了下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韩邦。 他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本督缺一个破院子吗?” 韩邦一听就知道有门儿,连忙再接再厉,“还有,京西一处五百亩的上好水田庄子。” “就这?” “……还有我藏在别院里的几箱黄金珠宝。” 韩邦这回是下了血本了,老脸抽成一团,心都在滴血,颤声道:“这是我大半辈子的全部积蓄了。商督主,我当年也是为大周杀过敌,立过功的啊。陛下这样对待功臣,就不怕朝中的武将寒了心吗?” “武将寒心?” 商渡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就你,也配代表大周武将?” 韩邦一怔,随即就见商渡微微倾身,在他耳边如恶魔低语:“当年你明哲保身,第一时间撇清与岳老将军关系的时候,可曾想过会令满朝武将寒心?” 仿佛有一道惊雷自头顶劈下,韩邦蓦地瞪大眼睛,表情惊恐如同见了鬼,你你你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像是反应过来,突然后退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瞪着商渡那张阴戾俊逸的面孔,一遍一遍描摹着轮廓。 渐渐地,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透过商渡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你,你是岳——” “闭嘴。” 商渡语气冷冽森然,明明平淡至极,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极致杀意。 韩邦在战场上打滚几十年,杀敌无数,饶是如此,这一刻竟然也承受不住商渡身上那滔天的杀气。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可眼睛依旧瞪得老大,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着。 商渡居高临下地望过来,神情冷锐,“韩邦,注意你的言行,现在你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本督手上。” 尽管韩邦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就要呼之欲出,可他不敢说。 他思虑再三,壮着胆子又开口:“商督主,我把全部的私产都献给您,求您宽限一二。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若是就这样草草上路,只怕我们没等到了流放之地,就先病死冻死了。” 商渡漫不经心地点头,“可以。” 韩邦喜出望外,紧接着就听他又说:“但你们今天必须搬出这里,还有韩延青的一百杖刑,立即执行,不得拖延。” 话音落下,一名玄衣卫已经将韩延青用力压在地上,另一人拿来一根长长的,由栗木制成的长棍子,打人那头被削成槌状,上面还包了一层铁皮。 这便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廷杖了,多少官员都曾在这根廷杖下非死即残。 玄衣卫高高举起廷杖,狠狠朝韩延青臀腿之间打下去。 “啊!!!” 韩延青受了一夜的刑,水米未进,本就虚弱,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板子砸得惨叫。 负责行刑的那名玄衣卫面不改色,一杖接一杖地打下去。 院子里惨叫连天,到最后,韩延青的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痛苦的呻吟。 他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都磨秃了,地上一片血迹斑斑。 韩延青用尽力气,拼命地抬起头,看向姜穗宁所在的方向。 她就站在他斜对面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受刑,听着他惨叫,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一片冰冷漠然。 韩延青的心被揪痛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姜穗宁,费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抓住她。 “延青哥哥!” 陆锦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尖叫着扑上来,一把抓住韩延青的手,哭得不能自已,“呜呜呜你疼不疼啊?别打了,再打真的要打死人了!” 玄衣卫恍若未闻,继续行刑。 韩延青对上她哭得涕泪横流的模样,再看看姜穗宁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疏离模样,后知后觉地明白—— 姜穗宁,从来就没有像陆锦瑶,像凌雪那样,向他表达过爱意。 她真的喜欢他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鼓励他多和六皇子接触,还让他努力为她挣前程? 他知道她一直和商渡走得很近,大舅哥姜逸甚至还经常和商渡一起喝酒。 而商渡又是陛下最信任的宠臣,他统领的玄衣卫监察百官,京城的大事小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线耳目…… 韩延青忽然一把推开了陆锦瑶,嘶声大喊:“姜穗宁!你早就知道这一天对不对?!” 姜穗宁终于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韩延青胸口燃烧起一团愤怒的火,连廷杖打在身上的痛苦都暂时被麻痹了。 他眼中只剩下姜穗宁,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裙摆上的织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球。 她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因为离得太近,挥舞廷杖的玄衣卫甚至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担心误伤了她。 “怎么停了?” 姜穗宁看了他一眼,了然,又往旁边退了两步,抬手:“你继续。” “你疯了吗!”陆锦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尖叫,“延青哥哥会被打死的!” 姜穗宁冲她笑了一下,“那不正好?他死了,我们俩都可以改嫁,你总不想跟着这一家子去流放吧?” 陆锦瑶被她说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坚持表明立场,“我不会丢下延青哥哥的,我们是拜了天地的夫妻,我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啧啧啧,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情种啊。” 姜穗宁没什么诚意地拍了拍手,又往后退了两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该插入你们感天动地同生共死的绝美爱情了。” 陆锦瑶听得迷糊,“你什么意思?” 姜穗宁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色卷轴,上面的盘龙纹样十分眼熟。 好像刚刚才见过。 陆锦瑶瞳孔一缩,“怎么又是一份圣旨?” 姜穗宁冲她挥了挥,绽开明媚笑靥,语气轻快。 “我呢,前阵子刚好帮了陛下一点小忙,他老人家英明威武,答应许我一个愿望。” 她微微垂眸,看着韩延青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跟陛下求的是——奉、旨、休、夫。” 第167章 韩延青,你哪里对得起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奉旨休夫?” “奉旨休夫!” 前一声质疑来自韩邦,后一声质问来自陆锦瑶。 不光是他们俩,院子里跪着的所有韩家人,都被姜穗宁这轻飘飘说出的四个字给砸晕了。 从来只有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 而且还是奉旨休夫? 陛下不是一向最注重礼教纲常了吗,怎么会颁下这么荒唐的一道圣旨? ——当初在三清观,姜穗宁从商渡手中拿到这份圣旨时,也有过类似的念头。 她甚至都怀疑过,是不是商渡给顺康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道圣旨? 可经过昨夜梁公公提点她的那番话,姜穗宁才明白了。 原来顺康帝对她的种种优容与另眼相待,都是因为把对爱女瑰月公主的宠爱和思念,寄托到了她身上。 寻常女子嫁人,自然是以夫为天,夫为妻纲。 但对于皇室公主来说,那叫下嫁,叫招驸马,驸马不过是公主的附属品,住在公主府里,想要亲近公主,还要提前打申请。 若是公主和驸马过得不顺心?那就换一个,直到公主满意为止。 顺康帝没能亲眼见到瑰月公主成亲生子,已经是无法弥补的遗憾。而与她容貌气质有几分神似的姜穗宁一出现,他自然无可避免地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否则上一次在勤政殿上,他也不会狠狠斥责韩延青,话里话外嫌他配不上姜穗宁了。 再加上姜穗宁本人又实在出众,她在算学一道的造诣甚至远超许多朝中大臣。又有姜逸这么一个为大周寻来祥瑞,气度不凡的兄长,甘愿冒着风险为顺康帝前往江南调查常平仓亏空案。 诸多因素叠加,顺康帝愿意为姜穗宁破一次例,打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旧俗,许她休夫还家,恢复自由之身。 “我不信!” 陆锦瑶冲动地抢过圣旨,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读出内容。 越看,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发震惊,最后手一抖,圣旨不小心落在地上,恰好摊开在韩延青面前。 他已经受了几十杖,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火灼烧一般炽烈痛苦,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血雾,朦胧看不真切。 但他还是拼命睁开眼,吃力地去辨认明黄色绢帛上的字迹。 “……咨尔有女姜氏,终温且惠,淑慎其身。珩璜有则,毓质钟灵。然其夫韩氏劣迹不堪,猱奸成性,宠妾灭妻,秽乱伦常,实非良配。今特准姜氏休夫还家,自行婚嫁,再觅佳婿,白首同渡。”① 每一个都像一柄大锤,自他的四肢百骸狠狠碾过。 这种痛苦,甚至比廷杖加身带来的更加难熬,如同万刃穿心,片片凌迟。 突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纤纤玉手。 淡粉色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在日光下泛着柔美温润的光泽。指若削葱根,肤似凝脂白,每一寸都完美得仿佛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让人心生向往。 韩延青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他人生中最后一抹希望。 但,差了那么一寸。 那只手从他的指尖滑过,捡起了圣旨,慢条斯理地卷好。 姜穗宁缓缓站起身,冲着院内呆若木鸡的韩家人柔柔一笑。 “我就在这里,提前祝各位,流放顺利了?” 说完,她又看向负责行刑的那名玄衣卫,挑了下眉,“打完了吗?” 玄衣卫回过神来,摇头,“还差三十杖。” “那还等什么,快打啊。早点打完,也好让他们快点搬出去不是?” 反正热闹她已经看够了。 姜穗宁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响起韩延青撕心裂肺的呼喊。 “姜穗宁!你还没有回答我!” 姜穗宁回过头,眼神里已经是一片冰冷,“你还想知道什么?” 韩延青双目充血,神情狰狞,“你,是你故意撺掇我接近六皇子,是你害我们全家卷入谋逆,你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你当我是什么?”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害我全家?!” 姜穗宁眨了眨眼,忽然笑出了声。 “韩延青,你怎么有脸问出我这些话的?” “你问你哪里对不起我……你哪里对得起我!” 她胸口忽然涌上了一股愤怒的,不吐不快的情绪,是她积攒了两辈子的痛苦和怨恨。 她转身,快步走回韩延青面前,握紧了拳头。 “是谁贪图我姜家银钱,布局算计我人前落水失了名节?” “是谁故作大度施恩,口口声声不嫌我姜家小门小户,愿以正妻之礼下聘,哄得我全家上下感恩戴德?” “是谁婚前就和名义上的姐姐秽乱内帷,还想把你们的奸生子记在我名下,以庶充嫡?” “是谁新婚三月不曾踏入正院半步,却一个接一个地抬姨娘,纳美人,弄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是谁非要在外面和未婚女子胡搞,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就来逼我自请下堂,还拿我弟弟的功名相威胁?” “是谁擅改族谱,硬生生给我换了个夫君,用兼祧的名义遮掩二女侍一夫的丑闻?” ”韩延青,你抬起头来告诉我,这些都是谁做的?谁?!” 满院子鸦雀无声,只剩姜穗宁一声比一声高的质问,到最后几近凄厉,仿佛杜鹃啼血。 姜穗宁本来不想哭的,她自重生以来步步谋划,小心算计,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现在站在这里,而韩家人都跪着,等待抄家流放的结局。 她已经赢了不是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姜穗宁使劲吸了一下鼻子,骄傲地仰起头,抬手把眼泪向上抹去。 她没哭,她一滴眼泪都不会落到韩家的地上! 韩延青被她的声声质问压得抬不起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那都是我以前做的错事,我答应你就一定会改,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做绝?” “改?你以为你是真心悔过吗?我看你是不得不改吧!” 姜穗宁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如果凌雪的身份没有曝光,如果序哥儿还活着,如果你……没有变成太监,只怕你还做着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再利用我管家养儿子的美梦呢!” “韩延青,你,你们韩家,都欠我一条命!” 她这辈子就是回来讨债的! 第168章 我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这句话,狠狠戳中了韩延青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自从他从千春楼回到侯府,在姜穗宁屋里的榻上睡过一夜,后来又抱走了她屋里的枕头之后,他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甚至做的还都是美梦。 他梦到凌雪还以韩家四小姐的身份住在府里,而序哥儿已经顺利地被记在姜穗宁名下,成了他的嫡长子。 姜穗宁对序哥儿十分用心,花重金请名师为他开蒙,抱着他手把手教他写字,给他念书。 不光如此,她还兢兢业业操持着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大事小情,公中银钱不够,她就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填补,也要维持侯府勋贵之家的气派体面。还给他足足的银子用来交际应酬,打点上官。 兜里有了钱,他出手大方极了,和同僚上官相处都十分融洽,走到哪里都被尊称一句韩三爷,经常还有一些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对他暗送秋波,恋恋不舍,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后来,在外地做官的二哥一家回来了,可惜他们运气不好,路上遇到了凶残的山匪,二哥受了重伤,回京没多久就死了,二房只剩下二嫂和三个女儿,平远侯的爵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再后来……他每日回家看看序哥儿,然后就在前院书房里和凌雪鬼混,反正姜穗宁那里总有看不完的账本,处理不完的人事。韩延青根本不需要关心她的想法,仿佛娶她回家原本就是为了做这些事。 他很快就要当侯爷了,这些不就是她身为侯府主母的职责吗? 梦里的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韩延青每天早上醒来,都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梦境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他感觉仿佛全都发生过一般。 可梦里越是美满,醒来后要面对的现实就越发显得残酷。 正因如此,韩延青才越发下定决心,要跟着六皇子干一番大事业,搏一搏从龙之功。 爵位没了不要紧,他还可以再挣回来。 现实和梦境中的道路出现了偏差,不要紧,这回他已经选择了姜穗宁,他会好好弥补她,给她比梦里更好的日子…… 可是现在,姜穗宁当着他的面,亲口粉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原来,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对不起……” 韩延青喃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一直这么恨我……” 可是他真的想要重来一次的机会啊。 眼看着姜穗宁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她似乎马上就要逃离这个令她如此痛苦的地方了,连她的脚步都变得雀跃轻快起来。 “等等——”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裙角,却又一次扑了空。 韩延青拼命地挣扎起来,不死心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直直看着她。 “你告诉我,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他记得她对他笑过,嗔过,吃醋过,生气过,还有他回到侯府的那个晚上,她给他做的那碗鸡汤小馄饨…… 姜穗宁眸光淡淡,朱唇微启,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从未。” “你想听实话?——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说完,她彻底转过身,毫无留恋地大步向外走去。 “姜穗宁!” 这回叫住她的是陆锦瑶。 她愤怒地指着姜穗宁的背影大骂,“你也是延青哥哥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室夫人,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这样贪生怕死,忘恩负义,薄情寡性的女人,你以为回了娘家就有好日子过吗?我看谁还敢娶你这种抛夫弃子,自私自利的女人!” “我娶。” 姜穗宁脚步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 她耳朵没出问题吧? 不不不,一定是听错了。 姜穗宁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商渡向她走来,然后牵起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娶。” 这两个字的份量,甚至比刚才姜穗宁字字泣血怒骂韩延青,还要令人惊悚。 尤其是看到商渡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握住姜穗宁的手。这一刻没人出声,但他们的心声若能化作实质,一定能冲破天际。 商渡的手掌心宽大,十指修长,姜穗宁的手在他手心里只有小小的一团,轻而易举就能拢起来。 商渡微微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纤细的指尖,看也不看院子里其他人。 “本督府里正缺一位料理庶务的当家夫人,姜娘子连偌大的侯府都能操持得妥妥当当,想必区区一个督主府,自然也不在话下?” 姜穗宁的大脑这一瞬才恢复思考,立马跟上,配合地点头,绽出如花笑靥。 “有商督主垂爱是小女子的福气,您可是陛下身边第一号红人,以后有您罩着我,就不怕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挑衅寻仇了……” 姜穗宁就这样依偎在商渡身边,两个人“恩恩爱爱”地走出了侯府大门。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陆锦瑶才死死咬着嘴唇,挤出一句:“我就知道他们俩早就有一腿——” “大胆,竟敢污蔑督主大人!” 负责行刑的那名玄衣卫脸色一沉,当即以更加狠厉的手法,重重砸向韩延青。 “啊!!!” “延青哥哥!!!” 姜穗宁上了马车,还能听到侯府里传出的凄厉叫声。 她简直恨不得仰天大笑,痛快,今天真是太痛快了! “哎,刚才多谢你替我撑场面啊。” 姜穗宁笑眯眯推了商渡一把,“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小时候带你玩的恩情呢。” 就在她的手即将收回,却被商渡一把握住,像刚才在侯府门口那样,一根根分开她的手指,再把自己的手插进去。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似乎很寻常,“我若是认真的呢?” 姜穗宁愣了一瞬,飞快把手抽回来,打了个哈哈,“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太监啊,怎么娶我?” “那又如何?前朝司礼监印公也有对食夫人。” “那怎么能一样?” 姜穗宁白他一眼,小声哼哼,“不是我故意打击你啊,虽然你长得还行,但是……我还想生几个孩子呢。” 像她这么聪明漂亮,不生几个孩子,岂不是浪费了? 商渡垂下眼眸,再抬起时已经恢复如常。 他眼底仿佛有万顷惊涛骇浪,却在触及她的一瞬间压下无数沧澜,静而深。 “逗你两句,还当真了?” “商,寄,奴!” 第169章 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味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马车里偶尔传出女子吵嚷不满,带了点儿撒娇意味的软糯语调,间或夹杂一两句男子低沉的回应。 坐在车辕上,手握缰绳,操控方向的玄衣卫眼观鼻鼻观心,看似一脸冷漠,实则内心惊涛骇浪。 怪不得今天轮到他给督主大人驾车时,有人神神秘秘地提醒他:“不管你在车外面听到什么,都别表现出来,就当自己是个聋子好了。” 直到此刻,他才恍惚明白同僚的提醒。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督主大人真的对这位姜娘子格外不同…… * “喂,我刚才……没有戳中你的伤心事吧?” 姜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干了件蠢事。 就类似于给和尚卖梳子什么的…… 毕竟商渡净身进了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带了几分忐忑几分小心地看着他,又自欺欺人地补上一句:“商督主这么厉害,一定不会和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的哈?” “嗯,戳中了。” 出乎意料地,商渡垂下眼睛,声音低了几度,整个人无端散发出一种了落寞伤感的气息。 这下姜穗宁傻眼了。 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要不……以后我让我的小孩认你当干爹?逢年过节都去你家看你,等你死了,就让他们给你摔盆打幡?” 这样够意思了吧? 摔盆打幡…… 商渡抬眸幽幽望着她:“你还真是大方,不怕你未来夫君吃醋吗?” “吃醋?那他就不配我做夫君。” 姜穗宁切了一声,无所谓地摆摆手,“我都想好了,我以后就要找个长得俊的,脾气好的,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最好家里穷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入赘到姜家,以后我生的孩子都随我姓,他什么都别想干涉我。” 商渡默了默,“不愧是你,考虑得这么周全,琢磨挺久了吧?” 姜穗宁笑眯眯地点头,“那当然,能满足我这些条件的男子可遇不可求,还得让家里慢慢帮我挑呢。” 商渡像是突然来了脾气,冷哼一声:“甘愿入赘的男子,能有几个好的?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姜穗宁眨眨眼,伸出一只手,“别人家招赘婿,那是因为没有儿子顶门立户,不得不招。可我有四个兄弟呢,我怕什么?” 她大哥二哥三哥,再加上一个小弟,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商渡一愣,旋即失笑,低低道:“是了,想要娶你,还要先过这‘四大金刚’的考验呢。” 姜穗宁重重点头,“没错没错。” 她身子向后面的软枕靠去,伸了个懒腰,喃喃道:“真好啊,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刚才大骂韩延青那股劲儿一泄,突然有种无穷无尽的疲惫感涌上来,心里空落落的。 重生不到半年,她亲身入局,步步为营,殚精竭虑,虽然中间也有过意外波折,但幸好,一切都引向了如今这个还算完美的结果。 这一世,她终于可以活回她自己。 商渡坐在对面,注意到她微垂的眉眼,长睫轻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眼睑,隐约透出淡淡的青意。 “昨晚在长乐宫没睡好?”他随口问了一句,顺手解下大氅,往她头上一罩,“路还远着,先睡一会儿。” “哦……”姜穗宁闷闷的声音从氅衣下传出来,像只不安分的小猫在里面动来动去,不一会儿钻出半个脑袋,身体余下的部分都被紧紧裹住。 她鼻尖轻动,低头嗅了嗅,“你换了新的熏衣香?” 商渡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道:“不清楚,大概是底下人做的。怎么,不好闻?” “说不上来,还行吧。” 姜穗宁又吸了吸鼻子,眉心轻蹙,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努力回忆思考,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雪檀味道。” 每次见到商渡,他身上,还有马车里都是那股冷冽深邃,又透着木质感的沉静气息,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除了昨晚,他拎着副指挥使的人头,满身是血地踏进六皇子的院子,那股雪檀香也遮不住的浓重血腥气息,让她有些微的不适。 似乎在提醒她,商渡已经不再是小时候能被她随意欺负的那个商寄奴,而是手掌生杀大权,踏过尸山血海,权倾朝野的商督主。 姜穗宁不喜欢这种感觉,本能地想要排斥。 胡思乱想中,她听到商渡低低的,平稳的语调。 “听你的,那就换回来。” 姜穗宁抿着唇,但还是有笑意从她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她斜着眼瞄他,有点小得意,还有点嘚瑟。 她突然又不困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商渡闲聊。 “李佑和陆锦瑟会被关在哪里?” “皇陵三十里外的一个庄子,四周环湖,还有重兵把守,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那申玉芝呢,她也会跟他们一起被圈吗?” 商渡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被东宫的人带走了。” “什么?” 姜穗宁瞬间清醒,坐了起来,大氅从身上滑落,她急急地问:“为什么东宫会把她带走?不是,她不是被你关进玄衣卫内狱了吗,你怎么能放人呢?” 她神情焦灼不像是装的,商渡见状也不由严肃起来,解释道:“太子派了东宫的总管太监,拿着他的令牌来内狱要人,说申玉芝是为他通风报信的眼线。他刚被李佑设计刺杀,陛下正怜惜他呢,这个面子我不得不给。” 他打量着姜穗宁的神情,反问:“难道申玉芝身上还有什么不妥?” 姜穗宁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怪不得申家会积极主动撮合申玉芝和李佑,原来是拿她当卧底啊。 但商渡这个问题,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能说申玉芝跟她一样,都是重生之人,很可能掌握了其他秘密。 但申玉芝落在太子手里,迟早会是个麻烦。 姜穗宁有些懊恼,怎么就让她给逃了呢? 她越是不吭声,落在商渡眼里,就显得这事越发棘手,仿佛是他做错了一般。 他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几分,看她的眼神也带了一点紧张。 商渡试探着开口:“你若是讨厌她,我现在就安排人手把她处理掉?” 第170章 你刚才去见凌雪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什么处理? 姜穗宁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和商渡的距离变得极近,几乎是衣角贴着衣角。 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放大,清晰到能数清他每一根睫毛,还有眼尾微微划过的一抹红痕。 那双狭长的,平时略显冷厉的黑眸,此时看向她的视线里,仿佛还带着一丝讨好和祈求。 她眨了眨眼,似乎被这一瞬的景象冲击到失语,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想要拉开距离。 咚地一声。 她一不小心后脑勺撞上了窗框,疼得一下子飙出眼泪,不受控制地吸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商渡也被她吓了一跳,抬手拉下车顶银铃,冷声道:“停车。” 驾车的玄衣卫猛地一勒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商渡目露紧张,“你撞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嘶……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姜穗宁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地抹了把眼泪,埋怨他:“都怪你,干嘛突然说这种吓人的话?” 商渡垂着眼,语气平淡,“你忘了吗,我平时做的就是抄家砍人的勾当。” 姜穗宁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这样解决啊,总有别的办法嘛。” “比如假装被迷药迷晕,扒光男人的衣服,抽他鞭子,用匕首在他身上刻字?” 姜穗宁:…… 玄七这个叛徒! 她气鼓鼓地瞪着商渡,后者似乎已经恢复了日常一贯的毒舌散漫,神情揶揄。 “没错,这就是我的处理办法,你有意见?” 姜穗宁瞪着他,一手扶着车门,大有商渡敢点头,她就立马下车走人的架势。 商渡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摇头,“没意见。” 姜穗宁收回手,得意地抬起下巴。 ——如果忽略她捂着后脑勺的动作,确实还挺得意的。 商渡顶了下腮,压下唇边笑意,一本正经地问:“申玉芝该如何处置,请姜娘子指点一二?” “人都到太子手里了,想要回来也不现实。” 姜穗宁摸着下巴,“让我再想想——车别停啊,我还要早点回家呢。” 商渡又拉下银铃摇了摇,马车很快又继续前进。 姜穗宁绷着小脸问他:“在你眼中,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商渡不假思索地回答:“心机深沉,阴狠暴虐,恣行乖戾,穷奢极欲,德不配位。” 姜穗宁:“……他可是太子啊,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唯一嫡子,你就这么看他?” 商渡淡淡道:“他本就不堪为储君,只是陛下一叶障目,不愿承认罢了。” 这些年玄衣卫搜集了多少东宫的黑料,都被商渡压着不放,只是隔三差五挑一些不痛不痒的汇报上去。 顺康帝或许也心知肚明,他的好大儿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完美。 但那毕竟是元后拼了性命为他生下的儿子,他怎么舍得说废就废呢? 况且历朝历代的废太子,哪个能落得好下场? 说来说去,还是他舍不得。 姜穗宁叹了口气,眼珠一转,忽然抬手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 “商寄奴,如果太子殿下要和我过不去,你能不能护着我?” “能。” “那他要是……看上我了,想抢我进宫呢?” 这回商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姜穗宁被他打量得脸热,又理直气壮地一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吗?外面觊觎本小姐美色的臭男人多了去了,李佑不就是前车之鉴?” 商渡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放心吧,太子对你没兴趣。” 姜穗宁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凭什么?” 他不知道这话很伤害一个美人的自尊心吗? “你别问了,总之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商渡似乎不愿多谈,“有我在,你很安全。” 姜穗宁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表示抗议。 商渡仔细打量,见她脑袋好好的,没红也没肿,便随她去了。 姜穗宁生闷气,把车窗掀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街景解闷。 马车走了一段路,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姜穗宁眼睛一亮,“到顺天府了。” 那离姜家也不远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吐不快,忍了又忍,还是破功地转过头,“喂,你知道凌雪真正的身世吗?” 她主动破冰,商渡自然配合,“是什么?” 姜穗宁说的眉飞色舞,“我找王妈妈问了——哦王妈妈已经死了——她说,凌雪的生父,是当年岳老将军麾下的一名书记官,好像叫林……林什么来着?” 她皱眉苦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快不够用了。 商渡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锋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冷冽如寒铁,“是不是叫,林宏文?” “好像是这个名字……喂,你弄疼我了!” 姜穗宁使劲去掰他的手。 商渡回过神来,连忙松开。 可还是有些迟了,姜穗宁细白的腕子上多出一圈红痕,看着还挺重。 她连忙用衣袖遮住,来回揉着,使劲瞪他,“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此时马车已经快要从顺天府衙门前走过,商渡抬手拉铃,语气急促,“停车!” 他对姜穗宁说了一句“在车里等我”就飞快下了车。 “喂,你要干嘛?” 姜穗宁从车窗往外看,只见商渡大步走向府衙大门,衙差原本还要阻拦,他抬手一亮令牌,那两名衙差忙不迭跪下,目送他长驱直入。 她眨眨眼,“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等多久,商渡就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身旁跟着顺天府尹,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姜穗宁连忙关上窗,不让外人看到她在商渡车里。 商渡上了车,周身气场比刚才冷了几倍,开口声音里都带了冰碴,“走吧,送你回家。” 姜穗宁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腿上,眼巴巴地看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刚才是去见凌雪吗?” 她想了半天,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商渡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下,再面对她时情绪和缓了不少。 “嗯,不过没见到。” “有人使了关系,把她从死牢换出去了。” 第171章 你在调查岳老将军的案子对不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听到商渡的话,姜穗宁才坐稳的身子又差点弹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换出去了?她犯的可是死罪!” 在韩延青和陆锦瑶的喜堂上,凌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捅死了韩老夫人,在场宾客都看得清清楚楚,无可抵赖,她被押入顺天府大牢,判了斩监候。 按照大周律例,等刑部复核过死刑犯人名单,就会统一安排在秋后问斩。 “顺天府的常规操作罢了。” 商渡眼睫轻垂,语气嘲讽,“那些杀了人,犯了事儿的权贵子弟,表面判了砍头流放,实际只要家里给足了银钱打点,再找个相貌身形差不多的替死鬼送进去,就能把人换出来。” “或是族谱上改个身份,或是回老家躲几年,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去,照样能在外面继续逍遥快活。” 这些都是世家大族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就是拿来糊弄人的。 姜穗宁咬着下唇,“我只知道衙门可以花点银子赎人,没想到死刑犯也可以……” 她追问:“是什么人把凌雪换出去的?” 难道是韩延青? 不对不对,她先自己否认了,“韩延青兜里可没那么多银子。” 再说他现在恨凌雪都来不及,怎么会替她赎身呢。 商渡摇头,“顺天府尹只认银子不认人,他也不知道来赎凌雪的人,背后站了谁。” 商渡刚才突然到访,点名要见死刑犯凌雪,差点就把顺天府尹吓尿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罪。 他心里也是叫苦不迭——以往那些权贵世家都是这么捞自家孩子的,谁能想到这回偏偏让玄衣卫的活阎王盯上了呢? 可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也只能隐约记起对方谈吐不凡,颇有气势,像是出自大户人家,更多的身份信息就一概不知了。 “大户人家?难道是她亲生父母家里找来了?” 姜穗宁皱着眉头猜测,“可是她父母二十年前就因为岳老将军谋逆案而双双问斩。我记得林宏文是韩老夫人的远房表哥,家里似乎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落败了。至于凌雪的生母……王妈妈只说她是林宏文同僚的妹妹,当年的案子牵连甚广,按理说她家也不能幸免才对。” 总之说来说去,凌雪在世间应该没有其他亲人了。 可是谁会花费人力物力,铤而走险,去顺天府死牢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她越想小脸越是皱成一团。 先是跑了个申玉芝,如今凌雪也不见了。 这两个人跟她可都有仇,不得不防啊…… 商渡不愿见她愁眉苦脸的沮丧模样,抬手在她头顶胡噜了一把,“凌雪这条线我会派人去查,用不着你操心。” “……不要弄乱我新梳的头发!” 姜穗宁把他的手扒拉开,眼珠一转,忽然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凌雪的去向?她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商渡不欲多言,“有件陈年旧案,需要她配合调查。” 姜穗宁哼了一声,“你少糊弄我,你分明是听到她生父的名字才变了脸色的!” 她突然凑近,盯着商渡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你在调查当年岳老将军的案子,对不对?” 商渡抬眸,从她浅棕色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眼神澄澈,似一汪清泉,即使有过那样一段不幸的婚姻,也难掩天真明净。 她干净得像是开在雪山之巅的粉色小花,哪怕他的影子出现在她眼里,都像是一种亵渎。 商渡忽然转过头去,避开她灼灼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姜穗宁并没有意识到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她直起身子,高兴地拍了下手,“我就知道!” 商渡的视线侧过来,“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岳老将军是冤枉的啊。” 姜穗宁理直气壮,“他那样的大英雄,怎么会通敌叛国呢?再说了,你突然翻出二十年前的旧案,肯定是要为他洗刷冤屈啊,不然还能怎么样?” 商渡眼底泛上几丝柔和,胸口也好像有什么东西暖暖的。 世间还有人记得岳老将军,还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真好。 “哎,是陛下让你重启旧案的?” 姜穗宁很好奇,“可他当年下旨杀了岳老将军满门……现在再来翻案,是不是晚了点?” 提到顺康帝,商渡眼底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杀意,硬邦邦地否认,“不是他。” “我是受……故人所托。” 姜穗宁还要再追问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驾车的玄衣卫声音传进来:“督主,姜府到了。” 商渡悄悄松了口气,示意姜穗宁,“你该回家了。” 再让她这么缠下去,他怕是要说漏了。 一听回家,姜穗宁的心思果然被分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车门,小心地走下马车。 噼里啪啦! 咚咚锵锵! 鞭炮声震天响,还有敲锣打鼓的舞狮队伍,硕大的狮子头口中叼着花球,直奔姜穗宁而来,绕着她摇头晃脑,好不热闹! 姜穗宁先是一惊,抬头就看到一家人站在姜府的门廊下,全都眼含期待地望着她。 姜母甚至已经控制不住掉了眼泪,又连忙擦去,挤出一个笑脸,冲她伸出双手。 “宁宁,回家了!” 她身后是一排排姜府的下人,齐整整大喊:“欢迎大小姐回家!” 姜穗宁看着他们,忽然也笑了,笑着笑着,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她跟着舞狮队伍走上前,跨过了火盆,又用柚子叶蘸水,扫过全身。 丫鬟挎着一篮子绿豆往天上撒,边撒还要边念:“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姜穗宁被他们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这是准备了多少种去晦气的民间偏方啊? 姜母早已按捺不住,上前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哽咽道:“好了,晦气都被扫走了,以后咱们就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姜穗宁刚要点头,身后突然多出一双手,蒙上她的眼睛。 含着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姑娘,猜猜我是谁?” 姜穗宁嘴角不住地向上扬,一把抓住,激动地回头:“三哥!你回来了!” 姜瑄一身白衣,宽袍大袖,长发用一根青玉簪束起,越发显得飘然若谪仙。 他怜爱地摸着姜穗宁的脑袋,“傻阿妹,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不跟家里说?” 姜穗宁抱着他又哭又笑,“三哥,你可算回来了……” 姜瑄无奈又纵容地拍着她,一转头,目光就和对面站在马车前的商渡撞上了。 第172章 小莳怎么还没过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火花四溅。 姜瑄微眯着眸,打量着这位传闻中杀人如麻,抄家成瘾的活阎王。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阿妹从马车上跳下来时,商渡的手似乎虚虚拦在她后腰处,像是怕她摔了。 姜瑄的眼神里带上几分兴味,故意直勾勾地盯着商渡,不避不让。 又过了一会儿,商渡率先移开了视线,微低着头,和驾车的玄衣卫说了什么。 姜瑄心下了然。 他拍了拍姜穗宁,“好了,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随阿娘进去吧。” 姜穗宁正沉浸在亲人重聚的喜悦中,想也不想地点头,挽上姜母的胳膊,亲亲热热往府里走去。 “咦,小莳呢?我回家这么大的喜事,臭小子居然不来迎接我?” “是啊,这孩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 母女俩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大门。 姜瑄不紧不慢地走到马车前,彬彬有礼地一躬身。 “草民姜瑄,见过商督主。” “不必多礼。”商渡抬了下手,“我和你大哥关系不错,早就听说姜家三郎姿仪俊美,如芝兰玉树,朗月入怀。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姜瑄轻轻挑眉,旋即笑着摇头:“我若是女子,怕要被督主大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了。只是男儿立于世间,靠的不是相貌,而是手腕和才干,为人处世,自当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大人以为呢?” 商渡略一颔首,“那是自然。” 姜瑄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商督主送我阿妹归家,今日府上备了席面,督主大人可要来饮一杯薄酒?” 商渡迟疑了一下,摇头,“令妹归家是喜事,本督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恭送督主大人。” 姜瑄目送着马车辘辘远去,眼底的笑意倏地收起,若有所思。 “老三,你刚才跟商大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们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哪来那么多话聊?” 姜聿跑过来,大咧咧地搂住孪生弟弟的脖子,勒得姜瑄直皱眉,一把推开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姜聿白了他一眼,“就你穷讲究。” 二人是孪生兄弟,性格却天差地别,就连肤色也是一黑一白,小时候没少被姜穗宁笑话他们是黑白双煞。 姜瑄和他并排往府里走,一边问:“商督主和阿妹很熟吗?为什么是他把人送回来的?” “熟啊,他们俩好像小时候在江南就打过交道了。” 姜聿没心没肺的,“你忘了吗?就小时候住咱们家隔壁,天天跟阿宁往外跑那小子。俩人今天吵架明天好的,可有意思了。” 他叹了口气,“我记得当时他们家只有他和一个瞎眼老头,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没想到他居然净身进了宫,还混成玄衣卫头头了。” 姜瑄越听越皱眉,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有几年是在外祖家住的,倒是错过了姜穗宁和商渡来往那段日子。 他低低说了一句:“是啊,都净身进宫了,还来招惹阿妹做什么?” 他没有看错,商渡看姜穗宁的眼神,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和志在必得。 “二哥三哥,你们快点啊!” 前面传来姜穗宁的喊声。 “来了。” 姜瑄扬起笑脸,加快脚步跟上。 中午,一家人在前院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就连姜母都喝了几杯果子饮,酒意上头,忽然搂着姜穗宁呜呜哭了起来。 “我的宁宁受苦了……都是娘不好,娘不该催你嫁人,害你进了那个火坑……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阿娘,大喜的日子你别哭呀。” 姜穗宁好声好气地哄,又拿出圣旨给她看,“您瞧,我可是奉旨休夫,是我休了姓韩的!以后他们家倒霉他们的,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姜母瞪大眼睛:“这,这是圣旨?” 姜父也微微探过身子,“宁宁,给父亲看看?” 姜穗宁把圣旨给了姜父,姜聿和姜瑄也赶紧凑上去看。 姜聿震惊:“你这还真是,奉旨休夫啊!” 姜瑄若有所思:“陛下对阿妹这般优待,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吧?” 他看了一眼妹妹如花娇艳的容貌,心中生出危机感。 顺康帝的年纪,似乎比父亲还大吧? “三哥你别胡思乱想啊。” 姜穗宁知道姜瑄从小就心眼多,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飞快补充:“我只偷偷告诉你们啊——陛下觉得我像他夭折的女儿,所以才对我另眼相待的。” 三个男人瞬间恍然大悟。 姜母倒是不乐意了,呸了两声,“他这不是咒我女儿吗?” 姜穗宁吓得赶紧捂她嘴,“阿娘,你喝醉了——” 她还是赶紧扶阿娘回去休息吧。 于是家宴就此散了席。 姜父只来得及叮嘱她,“宫里没有秘密,那些伺候陛下多年的嫔妃迟早会知道。你切勿恃宠生娇,否则保命符也会变催命符。” 姜穗宁点头,“知道啦,我才不会没事儿往宫里凑呢。” 她还要好好享受她的单身富婆新生活呢。 * 为了方便照顾喝醉的姜母,姜穗宁这一晚是在正院和她一起住的。 身边都是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这一晚她睡得好极了。 早上,姜聿和姜瑄都来正院,陪母亲和妹妹一同用饭。 桌上各色点心琳琅满目,姜穗宁热情地挨个夹过去,又问姜瑄:“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姜瑄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就前两天。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先给了我一个大的。” 姜穗宁嘿嘿笑了两声。 她看向门外,皱眉道:“奇怪了,小莳怎么还没过来?” 这家伙疯到哪儿去了,连阿姐都不要了? 姜瑄意识到不对劲,“姜聿,你上次见到小莳是什么时候?” 姜聿呼噜呼噜喝着粥,闻言抬起头,“啊?就,昨天,还是前天来着?我记不清了。” 姜瑄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去把四少爷房里的人叫来问话。” 第173章 他偷偷去考试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丫鬟很快带了人回来,是姜莳的贴身书童兼小厮,澄泥。 这几年姜莳在青山书院求学,一直都是澄泥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澄泥原先不叫这名,姜父给儿子选书童时取名十分简单粗暴,就叫砚台。 后来姜莳给他改了名,澄泥砚是四大名砚之一,听起来显得更有文化。 ——虽然本质上还是砚台。 姜瑄先问:“澄泥,你少爷呢?他去哪儿了?” 澄泥今年不过十三四的年纪,生得斯文机灵,冷不丁被提到正院来问话,还有点慌,定了定神才道:“回三少爷,四少爷这几天都在同窗家里,说是要一起斗诗……” “你撒谎。” 姜瑄的语气不疾不徐,却让澄泥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嗫喏道:“我,我没撒谎啊……” “他既是去同窗家里作诗,为何没有带上你这个书童?” 姜穗宁也察觉到一丝异常,接连追问:“他去哪个同窗家里了?家在何处?我现在就让人去叫他回来。” 真是的,她回家这么重要的大喜事,姜莳居然不闻不问,还跑出去玩了? 等他回来,她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四少爷是去,去……” 面对姜母、姜聿、姜瑄、姜穗宁四道视线的审问,澄泥的压力越来越大,额头上汗珠止不住地往外冒,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怎么也说不出姜莳到底去了哪里。 姜母眉头紧蹙,突然啊了一声,“这臭小子,不会是在外面学坏了吧?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让你都说不出口的?” 是戏院,是赌坊,还是……青楼啊? 姜母越想越心慌,姜家就这么一个会读书的苗子,要是走了歪路可怎么办? 姜瑄见姜母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脸色越发冷厉,“澄泥,别忘了你的身契还在夫人这里!你若再替姜莳隐瞒,我现在就叫人牙子来卖了你!” “三少爷息怒!夫人息怒!” 澄泥吓坏了,不住地连连磕头,“我说,我都说!” “四少爷,四少爷没去同窗家里,他……他去考秋闱了!” “什么?!” 姜穗宁突然站起来,满脸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澄泥知道瞒不住了,索性一股脑交代出来。 “四少爷早就有这个念头了。之前大小姐跟老爷发了话,不许他参加今年的秋闱,可是四少爷心里急啊,他想早点考上,有了举人功名,咱们姜家才能算是真正的读书人家。” “所以他偷偷联系了今年准备参考的同窗学兄,又趁老爷不注意偷了家里的户籍文书去报名,昨天早上和那位学兄一起,已经进了考场……” 澄泥越说声音越小,屋里弥漫的低气压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背几乎都要贴在地上了,“我也劝过四少爷别这么冲动,可他不听我的啊……” 姜母脑袋嗡嗡的,心口一阵阵突突,又气又急,说不上话来。 “阿娘你没事儿吧?快去拿舒心丸来。” 姜穗宁扶着她,一边给她揉着胸口,强颜欢笑,“您别着急,小莳性子要强是好事……” “好什么好?这孩子自打考上书院,主意越发正了。你和你爹都不让他去考,他怎么就不听呢?” 姜母很生气,可姜莳如今已经坐在考场里了,她难道还能冲进去把人揪回来吗? 姜聿和姜瑄两兄弟的脸色也很微妙。 姜聿拍了下脑袋,“怪我,压根没想起来这几天是秋闱开考的日子。” 姜瑄摇着头:“咱们家里就小莳一个读书的,而且都以为他三年后才考,自然不会关注今年的考试。” 姜聿也没多想,见姜穗宁眉头紧锁,还来安慰她:“小莳既然决定下场,就是对自己有信心呗,你也不用太担忧,说不定他这次就考上了呢?” “我不是担心他考不上,我是——” 姜穗宁急啊,差点就把前世贡院倒塌的事儿说出来了。 倒是姜瑄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阿妹,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姜穗宁从小就知道三哥狡诈如狐,要骗过他比登天还难。 她眨了眨眼,心里飞快地组织语言,想好借口。 “我是担心,前些日子接连下雨,潮湿气重。小莳那小身板,还要在贡院里一连待上三天两夜,也不知道他带的被子厚不厚,晚上会不会着凉……” 姜母听得越发心酸,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他为了瞒过我们,连家都没回,那进场的考篮和行李都是谁准备的啊?我本来打算这两年给他做一条专门用来考试的驼绒被子,就用你二哥三哥从西域跑商带回来的那些骆驼绒,肯定特别暖和……” 姜母一絮叨就停不下来了,一会儿担心一会儿生气的,“等他后天回来,我一定让你父亲狠狠揍他!” 姜穗宁哭笑不得,“阿娘,秋闱要连考九天,每三天出来一次,小莳就是后天回来,您也不能打他,他后面还有六天要考呢。” 姜母气鼓鼓:“那就九天后一起打!” 姜聿附和:“没错,我亲自动手,我比父亲有劲儿!” 兄妹三个接连上阵,哄了半天,姜母才破涕为笑。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惯着那个皮猴,他是我亲生的,我能不心疼吗?” 姜母握着姜穗宁的手,语重心长,“宁宁,你也别怪他。小莳是一心想快点考出个功名,好为你撑腰呢。” 只是姜莳大概也没想到,姜穗宁还没等到他考上举人,就先把侯府给搞垮,自己休夫还家了。 姜穗宁依偎在她怀里,声音带着满满的感动,“我都明白,哥哥们和小莳都是为了我好。” “哎呀,怎么突然又下雨了?” 姜聿看着门外密密麻麻,越来越大的雨线,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了,昨天才放了晴,我还以为不会再下了呢。” 姜穗宁抬头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眼底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股隐忧。 这边姜瑄刚处置完澄泥,罚了他三个月月钱,一回头就看到姜穗宁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他去前院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向姜父打听,为什么不许姜莳今年下场。 姜父说的还是姜穗宁当初劝他那一套,什么小莳年纪太小,还需要沉淀啦,他的身子骨熬不住九天的考试啦,再用功三年,兴许能冲一冲解元啦…… 姜瑄溜达了一圈回来,把姜穗宁叫到廊下单独说话。 “阿妹,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为什么小莳不能参加今年的考试?” 第174章 说不定这次贡院没出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被姜瑄犀利的目光盯得发虚,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头顶壁檐的彩绘,一会儿看向远处小桥流水。 “我那个,我就是担心小莳身体熬不住嘛。听说每年科考都有不少考生是被抬出来的……” 姜瑄打断她,神情似笑非笑,“阿妹,你忘了你从小撒谎就瞒不过我吗?” 姜穗宁瞬间泄气,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还来问我?” 她小时候就不爱和三哥玩,他太聪明了,又不像二哥傻乎乎的好骗…… 姜瑄眼神柔和,抬手轻轻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片树叶,循循善诱,“你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家里这么多人呢,还能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姜穗宁闷闷不乐,“我就不想让小莳今年下场,你能帮我吗?” “那等他考完第一场回来,就把他腿打断关起来,不让他再去贡院了。” 姜穗宁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呢吧?” 姜瑄点头,“是啊,那是我亲弟弟,又不是我仇人。” 姜穗宁作势要打他,拳头挥到一半又放下了,身子向后一靠,倚着廊柱,神色怔怔:“三哥,你说雨下得这么大,贡院那地方又老又破的,万一塌了怎么办?” 姜瑄沉默了一瞬,用同样的话反问她:“你开玩笑呢吧?” 姜穗宁摇头,“没有哦,我很认真在跟你说。” 姜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茫然,似乎他从来没想过“贡院会塌”这种事情。 可就像姜穗宁说的,万一呢? 就姜莳那小身板,细胳膊细腿儿的,能跑得过其他二三十岁,年富力强的考生? 姜瑄沉声道:“贡院大门一旦关闭,就是里面着火了也不能轻易打开。我们只能祈祷这两天别出事,等小莳一出来,就别让他再去考后两场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唯一能解决的办法了。 但姜穗宁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她喃喃:“就没有什么办法,让这场灾祸不要发生吗?” 如果贡院真的如前世一样发生坍塌事故,会死伤很多人的…… 姜瑄觉得她有点杞人忧天了,“我们现在只是假定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啊。” 姜穗宁点点头,“也是。” 她能重生回来,就代表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 兴许这一次贡院就没事了呢? 姜瑄见她脸色和缓了,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刚从韩家回来,别操心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几天,我怎么瞧着你比出嫁前瘦多了?” “啊?”姜穗宁下意识地摸脸,“很明显吗?可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她上次找绣娘做新衣裳,腰围还比之前瘦了半寸呢。 姜瑄一本正经:“嗯,不好看,跟吃不饱饭似的,出去了还以为娘家虐待你呢,最近多吃点。” 真·有一种瘦叫你哥觉得你瘦。 姜穗宁白他一眼,“三哥,你这样真的会娶不到媳妇的。对了,阿娘上次还说给你打听了几家姑娘……” 话还没说完,姜瑄已经转身跑了,动作及其丝滑。 姜穗宁看着他略带狼狈的背影偷笑了下。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睡了个午觉,醒来看到天色还是阴沉沉的,而且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彩秀让人端了好几个炭盆进来,“下雨,这屋子又好久没人住了,得好好烘一烘。” 姜穗宁裹着被子,手放在熏炉上方烤着,就听彩秀又嘟囔,“咱们屋里都冷成这样,那考场里能给生炭盆吗?四少爷也太惨了。” 姜穗宁的心又沉了下来,怕姜母看出端倪,晚上也没过去吃饭,自己在屋里随便用了些。 这一晚上她睡得都不太安稳,梦里都是贡院倒塌,无数考生被断壁残垣压在下面,哀嚎求救的声音。 天还没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心脏还在噩梦的余韵中狂跳不止。 姜穗宁披上外衣,跑到了院子里,对着屋顶大喊:“玄七!” “玄七你在吗?” “我有事要见商渡!” 片刻后,玄七从她身后的院门走了进来,“姜娘子。” 姜穗宁转过身,惊讶道:“你怎么不上房顶了?” 玄七抿了下唇,小声解释:“昨天雨下得太大,彩秀姑娘给我找了间厢房烤火……” “哦哦,怪我,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姜穗宁拍了下脑袋,又反应过来,“不对啊,现在这里是我家,你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我一会儿就让彩秀给你单独收拾个房间出来。” 玄七又能打又听话,这么好的保镖外面可找不着呢。 玄七听到彩秀的名字,眼睛微微亮了下,点头说好,“姜娘子要见督主吗?” “嗯,我有要事,越快越好。” 玄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管,拔掉塞子,咻地一声,一道青烟冲天而起。 片刻后,东边某个方向也窜起了一道青烟。 玄七看着烟雾的方向,点头道:“督主还在府里,我现在带你过去?” “好——哎哎哎?” 姜穗宁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玄七熟练地扛起,一个纵身蹿上房顶,咻咻咻地飞过各家屋檐。 她被迎面而来的风裹挟着细细的雨丝吹了一脸,整个人都懵了,死死抓着玄七的胳膊,“你不用这么急吧啊啊啊啊——” 玄七脚步不停,声音隐约传来,“你不是说越快越好吗?这样走直线最快了。” 姜穗宁:…… 她真傻,真的,她怎么能轻信这小子的脑回路呢? 但玄七确实没有说谎,平时要半个时辰的路,今天只“飞”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姜穗宁双脚踩在商府门前的地面上时,整个人都是软的。 商渡接到消息匆匆出来,就看到玄七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而姜穗宁则是头也没梳,脸也没洗,衣服穿的乱七八糟,正抱着一根圆柱,眼冒蚊香圈。 商渡脚步迟疑了一下,冷冷扫了玄七一眼。 这架势,怎么跟拐卖良家妇女似的? “你别怪他,是我,我有急事找你……” 姜穗宁一见到商渡,也顾不上自己形容不整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焦急的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我弟弟从贡院里弄出来?” 第175章 你能保证一定会出事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一见到商渡,就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商渡反应很快,立刻想明白了,“你弟弟姜莳,去参加秋闱了?” 姜穗宁连连点头,她一着急,头更晕了,整个人成了软面条,不受控制地栽倒,又被商渡一把捞起来。 他瞪了玄七一眼,“自己去领罚。” 又把姜穗宁抱紧扶稳,声音放轻,“你别急,进屋慢慢说。” 姜穗宁被他半扶半抱着进了后院,走了一段路,商渡才注意到她脚上穿的还是室内的软底寝鞋。 这种鞋子走不了远路,这么一会儿就被地上积的雨水打湿了,留下几分斑驳的印记,还沾了一些泥渍和草籽。 姜穗宁低头一看,大囧,连忙把鞋尖儿往后缩,又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小声道:“能不能让我先梳洗一下?” 商渡答应,指了屏风后面,让她自去梳洗。 他自己则离开了房间,似乎是去外面等着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连忙就着铜盆里的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脸,又拿了一旁的青盐粉漱口。 正当她发愁,没有发簪不能挽发时,门外响起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 “姜娘子,奴婢奉命来给您送衣裳首饰。” “进来吧。” 片刻后,两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各端着一个托盘,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姜穗宁扫了一眼,左边放着几件衣裙,料子很好,但没什么绣花,就是最简单的样式,右边则是女子常用的发钗耳环等小首饰。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件上衣,摸了摸,布料很新,不像是被人穿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商渡府上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裳首饰? 姜穗宁又打量了几眼这两个丫鬟。 她明明记得上次来商渡家时,他还说他府里不用丫鬟伺候呢。 难道是有人为了讨好这位玄衣卫督主,给他送女人了? 姜穗宁脑子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再看这些衣裳首饰就变得不顺眼起来。 最后她只选了一根最不起眼的金簪,把头发都束在头顶,梳了个类似道姑髻的发式。 衣裳也没换,只把她自己出门时披的外衫仔细穿好,就这么出来了。 商渡站在院子里,回头见到她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挑了下眉,“怎么没换衣裳?” 姜穗宁哼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阴阳怪气,“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衣裳都是新的,没人穿过。”商渡耐心解释,又略带强势的口吻命令她,“你刚才淋了雨,不换衣裳会着凉,进去。” 姜穗宁刚要逞强说自己没事,结果一开口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商渡冲她抬了下下巴,“换了。” 姜穗宁无奈,只好又折回屋里换衣裳。 别说,还挺合身,就是腰围松了点儿。 姜穗宁跟着商渡穿过长廊,本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说正事的地方,结果却来到了饭厅。 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早点,正袅袅冒着热乎气儿。 商渡率先坐下,“边吃边说。” 姜穗宁一眼就看到了盛在青花瓷碟里的小圆点心,眼睛一亮,“这是城西老程家的芝麻圆?他家可难排队了,你每天早上就吃这么好啊?” 她又大致扫了几眼,桌上摆的这些,几乎都是京城最有名的各家早点了。 姜穗宁啧了一声,“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商渡斜了她一眼,这小没良心的。 分明是他刚才派人去各处排队现买的。 美食当前,姜穗宁暂时忘记了担忧,一手芝麻圆,一手甜豆浆,美滋滋地边吃边喝。 热乎乎的食物进了肚,仿佛也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我吃饱了。” 姜穗宁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端庄了三秒就破功,“说正事儿,我弟弟现在人在贡院里考试,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考试暂停啊?” 商渡眉梢微动,有些奇怪地看她:“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把姜莳带出来就行了吗?” 怎么一顿饭的工夫,这要求还提高了? 姜穗宁眨眨眼,“这么说你只能把小莳带出来,不能中断考试了?” 商渡敲了敲桌面,提醒她,“秋闱三年一次,只有考中了举人,才有机会参加春闱、殿试。你觉得这么重要的考试,是我能随便干涉的吗?” 科考向来由礼部把持,为中央和地方选拔人才,负责主持科考的官员都是文人清流,一向最看不起玄衣卫这些“皇家走狗”。 而且为了保持科考的公正公平,贡院大门一旦关闭,不到放考时间,里面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轻易开门,更遑论还要带走一名考生了。 商渡要是敢这么干,明天弹劾他的折子就能把勤政殿淹了,大殿的御柱搞不好还要撞死几个御史。 姜穗宁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她咬着嘴唇,眼睫轻垂,看起来脆弱又无助,“三哥说我是杞人忧天,可我真的很害怕悲剧重演……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忙了。” 商渡忍住了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只是放轻了声音循循善诱:“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把姜莳带出来?他今年才十三岁,如果能考中,那就是本朝最年轻的举人,这不是好事吗?” 姜穗宁纠结得不行,双手无意识地快绞成麻花了,“如果我说,我做了个噩梦,梦到贡院里的考房因为连日下雨,年久失修塌了,你会相信吗?” 商渡的神情凝重了几分,摇摇头:“秋闱开始前,会有专人负责检查、修缮考房,正常来说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你应该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做噩梦。” 姜穗宁摇头,看他的神情带了几分执拗:“可如果真的发生了呢?” 前世便是如此,没有人能想到贡院会塌房,那么多考生会出现伤亡。 但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 商渡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她:“你这么相信自己做的梦?你敢说贡院一定会出事?” 姜穗宁被他犀利的审视的目光紧盯着,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保证。” 她不知道今生的事和前世相比,哪些发生了变化。 就像前世的姜莳并没有参加这次考试,但他这一次参加了。 同理,前世贡院倒塌了,或许这一世就没事呢? 商渡看她自己纠结不已的模样,勾了下唇角,语气有些无奈。 “所以,你让我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噩梦,去和礼部那群老顽固杠上,大闹贡院?” 第176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坐在花梨木圈椅上,撑着扶手,身子微微倾斜,姿态懒散又闲逸,漫不经心中带了几分玩味。 只是落在姜穗宁的眼中,这副姿态便无端多了些讽刺的意味。 她有点生气,梗着脖子不服输地瞪他,“对,我就是不能保证,但我就要让我弟弟平平安安出来,你能做到吗?” 商渡没说话,依旧歪头看着她。 姜穗宁在他长久的凝视中败退下来,没来由的怒气一戳就破,她一下子就蔫了,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还没走远,手臂就被拉住。 她回头,对上商渡略带戏谑的眼神,“你下套算计韩延青的聪明劲儿哪去了?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 姜穗宁看着他,此时她站着他坐着,天然就带了身高差,她微微低头,绷着小脸,声音硬邦邦的,却恢复了上风:“你帮不帮我?” 商渡慢慢松开她,似是轻叹,“真是欠了你的。” 姜穗宁破涕为笑,高兴地拍了他一下,“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可是商渡答应了,她又突然畏首畏尾起来,眉心蹙起,小心地问:“你帮我,真的没事儿吗?” 就算商渡再权倾朝野,可若是扰乱秋闱的帽子扣下来,他就相当于得罪了满朝文官…… 商渡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折好袖口,声音散漫,又带了一种从容的笃定。 “盼着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两条罪过。” 他总不能看着她掉眼泪吧。 * 贡院内十分安静,除了连绵不断的雨声,差役巡逻时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就只剩下考生们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贡院边上的二层小楼,是主考官和副考官们休息的地方,站在二楼栏杆前,就能将下方贡院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穆大人,外面潮气重,您当心着凉。” 穆大人的头顶多了一把伞,他转过头,对年轻官员笑着点了点头,“不碍事,我看着他们答题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参加考试的时候,真是怀念啊。” 穆大人是今年秋闱的主考官,翰林学士,以文采斐然著称,是顺康帝都十分敬佩认可的清流文官。 年轻官员连忙恭维:“下官有幸拜读过穆大人当年应考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文采锦绣。这届举子能侥幸拜您为座师,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又趁机请教了穆大人几个经论问题,一老一少正聊得起兴,忽然有差役拾阶而上,脚步忙乱。 “二位大人,不好了,玄,玄衣卫来了!” 穆大人脸上的笑容一敛,冷声道:“那群阉狗来贡院做什么?” 差役摇头,“小人不知,但领头的是商督主,他点名要见主考官呢!” 贡院大门外,两队玄衣卫齐整整地站在街上,任凭雨丝落了满身,也一动不动,端的气势威严。 商渡站在最前方,手持一柄黑色大伞,身后站着一名个头略矮,披着斗篷的玄衣卫。 她拉了拉兜帽,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尖尖下巴,小声问:“你要用什么借口进去找人啊?” 这名玄衣卫正是姜穗宁乔装而成,她涂黄了脸,又穿了加厚的靴子,站在商渡身后,假装小跟班。 商渡头也没回,“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差役上楼报信后,没一会儿,就见一老一少两个穿着文官朝服的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商渡冲年长者微微欠身,“穆大学士。” 穆大人冷着脸一甩袖子,身子侧开,“别,我可当不起商督主这一拜,指不定你哪天就罗织什么罪名,把我抄家下狱了!” 那名年轻官员看商渡的眼神也充满鄙夷和不屑,满脸的抗拒之色。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对商渡明晃晃的憎恶和鄙视,让姜穗宁都快看不下去了。 她低着头站在商渡身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然而商渡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还冲穆大人笑了笑,“穆大学士真会开玩笑,您可是陛下亲口夸赞过的文采风流,倚马可待。听说您一家八口至今还挤在一个两进小院,您的官服破了都是由穆夫人亲手缝补打理,这样的清流文官,我就是想抄家,也找不到罪名啊,您说是不是?” 穆大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无奈地冷哼:“都说玄衣卫监察百官,连夫妻床榻间的私房话都一清二楚,本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反正他一生清贫,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编书,从不掺和夺嫡党争大事,这些阉狗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年轻官员急于在穆大人面前表现,上前一步抢道:“商督主,你带着这么多玄衣卫堵在贡院外面,意欲何为?陛下以科考简拔天下人才,历年春闱、秋闱都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你若是惊扰了里面的考生,陛下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商渡对穆大人还能好言好语,对这个年轻小官便没那么客气了,斜了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年轻小官气得涨红了脸,“你!我是陛下钦点的副考官,我代表陛下主持科考,我有责任维护神圣的科考制……” “孟与彬,是你吧?” 商渡一口喊出他的名字,眼神冷诮,“听说你自幼家贫读不起书,全靠村里的刘财主供养,可你高中进士后就留在京城,拒不回复刘家的书信,也不肯履约迎娶刘家小姐,可有此事?” 孟与彬的脸色瞬间白的像是见了鬼,牙齿格格打战,“你,你胡说,我没有!” 商渡轻笑:“是吗?那我派人去你家乡走一趟就是了,很快的。” 穆大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孟与彬:“此事当真?” 孟与彬想否认,可商渡就站在他面前,随时都能戳穿他脆弱不堪的谎言。 他怂了,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 穆大人更生气了,“忘恩负义,岂非君子所为?” 好险,他刚才差点动了念头,还想把小女儿嫁给这个年轻有为的未婚下属的…… 穆大人回过神来,再面对商渡时,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商督主,你今日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商渡转过头,看向高耸威严的贡院大门,唇角轻勾。 “我要是说了,只怕老大人会生气。” “我想……乡试终止,放考生出来。” 第177章 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穆大人胡子抖了抖,又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他没听错吧? “你再说一遍?” 商渡稳稳地站在原地,低沉的嗓音伴着淅淅语声,清晰地传入穆大人耳中。 “我要开贡院,放考生。” 穆大人紧紧抿着嘴,深深运气,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疯了?” 秋闱一共三场九天,今天才是第一场第二天,贡院大门直到明天晚上才会打开,放考生回家休整。 现在开门,那试还考不考了? 穆大人上下打量着商渡,眉头紧紧皱起,“你可有陛下手谕?” “并无。” “可有正当理由?” “并无。” “……那你发什么癫!” 穆大人气得家乡话都飚出来了,抬手赶人,“快走快走,贡院重地,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别说是商渡了,今天就是顺康帝站在这里说要开门,穆大人都敢骂他个狗血喷头。 商渡被穆大人轰得后退了几步,还不忘拉上姜穗宁,免得她不小心绊倒。 姜穗宁在他后面踮起脚尖,着急地催促:“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这也行不通啊。 商渡微微侧首,薄唇翕动:“不然呢?我若说考房‘可能’会塌,他就会答应放人了?” 姜穗宁有些泄气。 是啊,坏就坏在这个“可能”上了。 “别急,急也没用。” 姜穗宁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商渡执伞的手微微抬起,透过伞面望向头顶灰沉沉的天色。 “等。” * 中午,差役提着食盒上楼,给考官们送饭。 穆大人掀开盒盖,随意地问了一句,“玄衣卫走了没有?” 差役摇头,“还在贡院对面站着呢。” 穆大人面露不虞,起身快步走向门外,凭栏远眺。 果然,就在贡院大门对面的空地上,玄衣卫齐刷刷地站成一排,而商渡就站在最前方。 他似乎心有所感,遥遥朝楼上的方向望过来,还冲穆大人点了下头。 穆大人越发觉得纳闷,“这个商渡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人,玄衣卫此举定是在挑衅,这些权佞分明是想破坏秋闱,阻挠朝廷选拔大业啊。” 孟与彬不知何时凑过来,小嘴叭叭,言语煽动。 穆大人白了他一眼,“小孟翰林,本官何时能喝上你和刘家小姐的喜酒啊?” 孟与彬讷讷。 穆大人冷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劝你迷途知返,尽快弥补,否则你当玄衣卫是吃素的?” 但凡这事儿被捅到御史台去,孟与彬非被他们弹劾出京不可。 要不是看在他还算有几分才华的份上,穆大人才不会出言提醒呢。 孟与彬低着头,脸色涨红羞愤不已,“……是。” 他灰溜溜退下了,穆大人又站在栏杆旁看了一会儿,发现商渡只是带人守在贡院外面,并没有其他举动,便也不再关注了。 罢了,就当是来了一群看门狗! *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已是暮色四合,贡院大门上点起了两盏灯。 雨势依旧没有减弱,地面上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泛起一圈圈涟漪,空气里都是潮湿沉闷的味道。 “阿嚏!” 商渡回头,眉心微微蹙起,“去车里。” 姜穗宁揉了揉鼻子,倔强地摇头,“我陪你一起等。” 事情是她挑起来的,商渡,还有玄衣卫这么多人都在雨里守着,她怎么能心安理得躲到马车上呢? 商渡眉眼微沉,语气严厉了几分,“你是去车里等,还是我让玄七绑了你送回姜家?” 姜穗宁瞪他:“你威胁我?” 商渡嗯了一声,承认了。 “……行,我去。”姜穗宁气鼓鼓地转身,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 一进去,她就忍不住喟叹,“好暖和啊。” 和外面的凄风苦雨简直是两个天地。 她可耻地屈服了。熟练地拉开座位下面的小柜子,拿出薄毯披上,又四处翻找,找到油纸包好的肉干、点心等零嘴。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玄七来敲车门,“姜娘子,该吃饭了。” 姜穗宁开门接过食盒,提手上刻着听风楼的标记。 她问玄七:“你家大人吃了吗?你们都吃了吗?” 玄七点头,“我们都带着干粮呢。” 姜穗宁这才放心,“辛苦你们了。” 吃完收拾好食盒,她从车窗探出头。 夜色渐浓,街道上的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商渡站在橘黄的灯笼下,影子被斜斜拉长,似一笔水墨画的余韵。 他忽然转过头,准确无误地捉到姜穗宁的视线,冲她浅浅勾唇。 朦胧的光影模糊了他满身肃杀与阴戾,黑色大氅被吹起一角翻飞,年轻挺拔的男子身量颀长,眉眼清俊,仿佛踏月而来。 姜穗宁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合上窗,直到一小股冷风钻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冷颤,连忙缩回车里。 ……有点热。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定是被风激着了。赶紧捧起小手炉,使劲呵了几口气。 不远处,商渡见她好似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唇边笑意不由加深。 转身看向玄衣卫,又恢复了冷肃面孔。 “都打起精神,轮流值守,不得懈怠。” “……大人。” 这队玄衣卫的小队长终于忍不住开口,“属下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您到底在等什么?” 商渡冷冷睨着他:“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小队长连忙低头,“只是属下心中困惑,还望大人明示。” 商渡的视线扫过众人,“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众人目光闪避,垂眸不语。 商渡忽然轻笑一声,“本督做事,何时需要向你们交代了?” 拇指轻抬,长刀出鞘了一寸,他冷冷道:“谁若是有异议,现在可以站出来,本督的刀自会回答你们。” 无人敢动。 “很好,没有异议,那就给我好好守着。” “是!” 凉夜凄长,贡院内已经陷入一片安静。 考生们仔细地收好试卷,不让其被雨水打湿,然后在席子上蜷成一团,枕着雨声入睡。 滴答,滴答。 某间考房的屋顶漏了雨,雨水一滴滴落在墙角,慢慢洇开一团水渍。 睡得迷迷糊糊的考生翻了个身。 就在这万籁俱寂,夜半三更时。 轰隆一声,响彻天际! 片刻后,贡院内响起凄厉的呼喊声。 “快来人救命啊!房子塌了!!!” 第178章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凄厉的呼喊声瞬间惊醒了贡院内打瞌睡的差役。 他们慌里慌张地从值房跑出来,一句“考场不得喧哗”的斥责还未说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东北方向连绵了一大片的几十间考房,如今都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有人大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下面,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已经一动不动,隐约还有血迹汨汨渗出。 还有人运气好,只被倒塌的砖瓦房梁砸中了身体某处,反应快逃了出来,却也是狼狈不堪,茫然地站在空地上。 更多的考生被巨响惊醒,有人壮着胆子跑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就扯开嗓子大喊:“大家都快出来!不然号房要塌了!” 有人跟着跑出来,还有人瑟瑟发抖,躲在考房里不敢动,紧紧抱着试卷,不停地摇头:“不行啊,不能出去,出去了成绩就作废了!”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才走到今天,任何一点差池都会断送了科举之路。 最先跑出来的学子发现了差役,连忙冲他躬身一礼,大喊道:“差役大哥,还有好些人被埋在下面,快快奏请主考大人,开门救人啊!” 差役下意识地拒绝,“不行,还没到开门的时间……” 轰! 贡院大门忽然被从外面暴力破开! 紧接着,一队人顶着大雨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奔向倒塌的考房,开始搬开砖瓦碎石救人。 有眼尖的考生认出来人,“是玄衣卫?”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纷纷面露惊色。 那不是传说中监察百官,抄家砍人无恶不作的皇家阉狗吗? 他们怎么会来贡院,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差役都懵了,下意识地拔刀:“什么人敢擅闯贡院?!” 话音未落,就被玄七从背后制住,卸了刀。 商渡踏着雨声走进贡院,伞面微微抬起,露出清冷阴郁的面孔。 “去,通知你们穆大人,本督来救人了。” * “什么?考房塌了?!” 明远楼内,穆大人被这个消息砸醒,以最快的速度穿衣出门,由于太过匆忙,连袜子都丢了一只。 他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贡院,就见到白日里还死死守在外面的玄衣卫,已经有条不紊地清理碎石瓦砾,抬出被埋在下面的考生,甚至还按照伤情轻重,做了简单的急救处理。 他四处张望,终于在一旁角落里发现了商渡,连忙又跑过去,“商督主,你你你——” “穆大人来了?”商渡面色淡然,丝毫不见慌乱,对他点了下头,“放心,目前人都还活着。” 穆大人“你你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可思议,“你早就知道考房会塌?所以才一直守在外面?” 商渡勾起唇角,似笑似嘲,“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那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对面,一道急急穿梭的人影,语气放轻:“你就当我闲来无事,日行一善好了。” * “小莳,小莳你在哪儿啊?” 姜莳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和汗水,诧异地回头。 他怎么听到有人在喊他? 下一秒,只见一名穿着玄衣卫制服的“瘦小青年”朝他大步奔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气恼道:“姜莳!” 姜莳吃痛地嘶了一声,“你谁啊?放开我。” 对方拉下兜帽,他眼睛一亮,满脸不可思议:“阿姐?” 她怎么打扮成玄衣卫的模样,还把脸涂成这样? 姜穗宁沉着脸,把他拽到一旁角落,上下仔细检查,“你没事吧?啊?你的考房塌了吗?” 姜莳摇头,心有余悸,“我那间塌了一半,算是轻的,幸好我反应快,第一时间蹿出来了。” 他从小到大就没住过这么差的房间,翻来覆去了半宿也没睡着。 不过幸亏他没睡着,否则就要像那几个倒霉考生一样,被死死埋在下面了。 “不过阿姐,你怎么在这里?”姜莳满头问号,左手推她,“你快出去,别让人发现你是女的……” 姜穗宁没动,突然又抓住他右边胳膊,使劲捏了一下。 姜莳叫出声,小脸皱成一团,“啊疼!” 姜穗宁冷冷看着他,咬牙:“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 姜莳心虚,眼神闪躲:“我刚才帮着救人来着,胳膊不小心被砸了一下……” 姜穗宁气坏了,拉起他就往外走,“不考了,跟我回家!” 姜莳还想挣脱,“不行啊阿姐,我后面还有两场呢。” 姜穗宁回头,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你胳膊都砸坏了,还怎么答题?” 顿了顿,眼角突然涌起泪花,“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埋在下面的人是你,你让爹娘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姜莳这才慌了神,“阿姐你别哭啊,我,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他跟着姜穗宁穿过长长的院子,看着不断有人被玄衣卫从废墟中挖出来,看着那些受伤的考生躺在一边,满身是血,痛苦地呻吟哀嚎。 十三岁的小少年终于感到一丝后怕,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夜风一吹,重重打了个喷嚏。 姜穗宁瞪了他一眼,语气却放缓了几分,“回家喝碗姜汤,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姜莳乖乖点头,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快到大门口时,玄七突然出现,“姜娘子,大人让我送你们回府。” “好。” 姜穗宁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商渡正和穆大人说话,那个白天里还对他不屑一顾的老学究,如今却是满脸感激感动。 “商督主,老夫替今日应考的八百三十二名考生,谢谢你了。” 穆大人神情庄重,冲着商渡躬身一礼。 只是腰还未弯下,便被一双大手托起。 穆大人抬起头,“商督主,你……” 商渡淡淡道:“老大人不必如此,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从始至终,他在乎的唯有那一人而已。 * 姜家。 姜父姜母接到消息,匆匆起身来到前院,就看见了耷拉着胳膊,蔫头蔫脑的姜莳。 再一听考房坍塌,不少考生都被埋在下面或是砸伤,姜母差点吓晕过去。 姜父黑着脸,顺手抄起架子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揍人。 “臭小子,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第179章 太子不如太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阿娘救命!阿姐救命啊!” 姜莳上蹿下跳地躲着鸡毛掸子攻击,一溜烟缩到姜母和姜穗宁身后,装可怜卖惨,“我胳膊还疼着呢,要是被父亲打坏了,以后还怎么考试啊?” 姜母爱子心切,连忙拦住姜父,“老爷别生气了,小莳能全须全尾回来,已经是祖宗保佑……” 姜母边说边抹泪,指着姜莳,“还不快跪下给你父亲认错?” 姜莳自觉理亏,扑通一声跪在地砖上,低着头蔫蔫道:“儿子知道错了,父亲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姜父又举起鸡毛掸子,“你还想有下次?” 屋里一阵鸡飞狗跳,幸好莫神医被接来了,姜父压下怒气,强挤出一个笑脸,“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惊动您。麻烦您给犬子检查一下?” “不打紧,干我们这行的早就习惯了。” 莫神医也没多说客套话,直接上手按住姜莳的胳膊,痛得他嗷了一嗓子。 姜母的心又提起来了,“神医,我儿子伤得重不重,会不会影响他以后读书科考啊?” “没事儿,应该是骨裂了。”莫神医满不在乎道:“好好养上几个月,别做剧烈活动,将来不会有影响。” 姜莳小脸一垮,“那我就不能继续考试了啊。” 姜穗宁气得拧他耳朵,“你给我乖乖等到三年之后吧!” 姜母双手合十拜了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明儿就让人去城外施粥,给小莳还有那些可怜的考生积福。” 姜母陪着姜莳回去了,她不放心,今晚决定亲自照顾小儿子。 二人走后,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姜瑄突然开口:“阿妹,想不到还真让你说中了。” 还有,姜穗宁今天一天都不在家,她又是怎么把姜莳从贡院里带回来的? 姜父也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宁宁,你当初就说过不许小莳今年下场,难道你早知道贡院会出事?” “我……我做梦梦到的啊!” 姜穗宁理直气壮瞪着父兄,“你们干嘛这样看我?我难道会害自己的家人吗?” 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忙了一天,我都困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等父子俩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跑了。 姜父和姜瑄面面相觑。 姜父面色凝重,叮嘱儿子:“宁宁身上或许有什么奇遇,这事儿除了咱们自家人,不能走漏一丝风声出去。” 姜瑄毫不犹豫点头,“我明白。” 大不了以后他不再追问就是。 只不过…… 姜瑄委婉提醒:“父亲是否觉得,阿妹和那位商督主走得太近了些?” * 贡院考房坍塌,导致多名考生受伤,这是本朝从未发生过的大事件,翌日朝会上,顺康帝十分愤怒,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时却有御史跳出来弹劾商渡,说他藐视科考制度,带人擅闯贡院,是骄横跋扈,不把满朝文官放在眼里。 商渡负手站在一旁,看都没看那名御史,目光紧紧锁定龙椅斜下方。 太子对上他的视线,眸光阴冷,如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老臣认为王御史此言不妥!” 穆大人忙活了大半宿没睡,今天一大早还要作为贡院坍塌事件的负责人,上朝汇报情况。听到商渡被弹劾,立马跳出来替他辩驳。 “昨夜若不是商督主带着玄衣卫及时赶来救援,考生伤亡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穆大人举着笏板,和王御史针锋相对,“事发突然,又是深夜,光凭老臣这一把老骨头,还有贡院那些守卫差役,如何能救得出那么多被压在废墟下的考生?” 王御史嘴硬:“贡院内还有几百名考生,让他们自救不行吗?为何非要让玄衣卫横插一杠,简直有辱斯文!” 他充满蔑视地瞪了商渡一眼,“贡院是科考圣地,怎能被阉狗践踏侮辱?” 满朝哗然! 文武百官们齐齐露出震惊之色。 王御史这也太敢说了吧?他不要命了? 大殿内落针可闻,这时商渡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王御史,你叫我什么?风大,本督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王御史抬高声音,“阉狗!仗着陛下宠信就胡作非为,排除异己,构陷忠良,你就是个权佞幸臣!” 他越是气急败坏,商渡越是不疾不徐,似乎还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你说我是权佞,那陛下是什么,昏君吗?” 王御史脸色一变,连忙抬头看向上方。 顺康帝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冷冷开口:“王御史觉得朕是昏君?” “微臣不敢!”王御史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是圣明君主,您只是受了小人蒙蔽……” “我奉陛下之命,体恤应考学子,特意推了其他公务,亲自带人守在贡院外策应,却不想意外发生了考房坍塌事件,险些害死许多无辜考生。” 商渡凌厉的视线紧紧锁定王御史的背部,突然掏出一份折子,狠狠砸在他身上。 “你身为御史,既然有风闻奏事之责,为何不去探寻考房因何坍塌,为何不去追究工部是否有人贪污公款,偷工减料,反而来追究我这个救人的不是?” “你可真是好厚的脸皮,怪不得能做出强占寡嫂,侵吞亡兄家产的龌龊之事!” 穆大人心道:这一刻终究来了! 果然,惹谁也不能惹这位玄衣卫的头头啊。 那孟与彬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说到底还是这些人立身不正,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有脸跳出来指责别人? 无所畏惧的穆大人立刻跟上:“陛下明鉴,老臣以为商督主昨日救人之举,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老臣请陛下下旨,彻查考房坍塌事故,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穆大人在文官中还是很有声望的,尤其昨夜商渡带着玄衣卫救人的行为,也确确实实替他刷了一波好感。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强烈要求顺康帝彻查工部,揪出贪腐蠹虫。 工部尚书已经满头大汗,连忙下跪请罪。 顺康帝直接准了穆大人所求,而王御史则被当场押下,送去大理寺,彻查其侵占亡兄家产一案。 散朝后,穆大人主动来跟商渡搭话,当着其他官员的面,又郑重向他道谢了一次。 太子远远地望着商渡被一众文官簇拥的模样,脸色越发难看。 王御史是他安排的,结果不但没能扳动商渡,反而把自己折进去了。 真是废物! 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还斗不过一个太监? 第180章 我没你这个儿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考房坍塌事故发生后,顺康帝下旨安抚学子,给受伤的学子赐予抚恤银,又暂时封锁贡院,秋闱中止,择日重考。 姜莳手臂骨裂,注定无法继续考试,只能在家乖乖养伤,三年后再下场了。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姜穗宁在娘家舒舒服服过小日子时,昔日的平远侯府,如今的韩家,却已经分崩离析—— 那日姜穗宁和商渡一起离开后,玄衣卫下手不再留情,干脆利落地打了韩延青一百杖,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陆锦瑶挺着大肚子,快要哭死过去。 她求助地望向韩邦:“父亲,赶紧给延青哥哥请个大夫啊,否则他的伤会死人的!” 韩邦却冷冷看着她:“别叫我父亲,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不肖子孙!”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韩延青面前,语气冷酷:“你一意孤行害了全家,我现在就代表韩家族老将你从族谱除名,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说完,他便带着方小娘,还有大房韩延松一家离开了。 陆锦瑶傻眼了,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父亲,大哥大嫂,别丢下我们……” 可是她大着肚子不敢跑太快,只能眼睁睁看着韩邦一行人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巷子口。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里,看着趴在地上,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神情恍惚的韩延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娘家被抄了,姐姐姐夫也被圈了,她所有的靠山都没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韩延青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你若是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 他这辈子简直失败得一塌糊涂,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我不,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陆锦瑶来了倔劲儿,使劲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摸出一叠金箔。 “延青哥哥你看,这是我娘当初偷偷塞给我的私房钱,幸好我都揣在身上了,没有被玄衣卫搜走……我会给你请大夫,用最好的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锦瑶出去花钱雇了辆马车,又租了个小院子,一心一意地照顾韩延青。 哪怕韩延青整日里一言不发,躺在床上像个行尸走肉,可她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过了几天,院子大门忽然被敲响,吓得陆锦瑶一个激灵。 难道是玄衣卫的人来催促他们上路了? 可是延青哥哥的伤还没好,根本不能赶路啊。 陆锦瑶拿出仅剩的几张金箔,想着能不能贿赂来人,再多宽限几天。 可等她开了门,见到外面站着的人,却惊恐地瞪大眼睛。 “怎么是你?!” * “什么?凌雪被封家从死牢换出来,还成了封相的外孙女?” 姜穗宁听商渡说完,整个人都傻了。 她怎么又和封家扯上关系了? 商渡轻叩桌面,淡声道:“我也是最近才查到,原来凌雪的生母是封相早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封相此人非常迷信命理学说,查出凌雪的生辰八字对他有益,所以才辗转安排将她接回封府,认祖归宗。” 姜穗宁默了默,好半晌才感慨:“她运气还挺好。” 不但逃脱了死罪,还成了相府千金。 “等等,那她岂不是更容易找我麻烦了?” 姜穗宁顿觉头疼不已。 商渡却笑笑,“她现在可没空跟你纠缠。” * “你,你不是应该在顺天府大牢里吗?你怎么出来了,你居然越狱——” 陆锦瑶看着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衣衫亮丽的凌雪,吓得连连后退。 她至今还记得在她成亲那天,凌雪穿着一身红嫁衣来砸场子,还当场捅死了韩老夫人。 那股不管不顾毁天灭地的疯劲儿,是陆锦瑶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是真的害怕极了,怕凌雪也给她来上一刀。 她步步后退,凌雪步步上前,走进了院子。 她直勾勾盯着陆锦瑶明显凸起的小腹,“几个月了?” 陆锦瑶连忙捂住肚子,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要喊人了。” 凌雪冷笑了下,一把推开陆锦瑶,大步进了屋内。 她看着趴在床上的韩延青,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柔柔开口:“青郎,我来看你了。” 陆锦瑶冲进来,拦在韩延青身前,紧张极了,“你要对延青哥哥做什么?他的伤还没好呢,他被打了一百杖,骨头都露出来了,大夫说如果养不好,他就会变成废人……” 她故意夸大了韩延青的伤情,想要唤起凌雪的同情心,放过他们。 否则他们俩一个伤患一个孕妇,怎么打得过凌雪这个疯子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接他啊。” 凌雪嫌弃地打量着狭小的房间,“就凭你,你能照顾好他吗?” 陆锦瑶被气到了,反驳:“不然呢,靠你这个越狱的死囚犯吗?” “陆锦瑶,你还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凌雪目露轻蔑,抬手露出腕上一只上好的玉镯子晃了晃,“看到了吗?我现在是封老相爷的外孙女,只要我开口,你们就不用受流放之苦了。” 陆锦瑶眼中迸发出希望,“真的吗?那你快救救我们!” “好啊。” 凌雪冷冷看着她,“那你跪下求我,给我端茶倒水,为奴为婢。” 她要把当初在陆锦瑶身边受过的折磨,一样一样讨回来。 * 姜莳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养伤,姜穗宁有空就过来陪他说话,这天二人正在下棋,门房传话过来,说有一位姓萧的公子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萧二哥?快请他进来!” 姜莳很高兴,对姜穗宁说:“萧二哥就是我隔壁考房的,他人很好,那晚我们俩还一起救人来着。” 姜穗宁便起身,“行,那你好好招待客人,我先回去了。” 她走出姜莳的院子,好巧不巧,半路上就和萧公子迎面碰上了。 姜穗宁只好微微屈身行礼,“见过萧公子,多谢您来探望舍弟。” 萧仲礼看到姜穗宁的那一刻,已经被她的美貌所慑,有些痴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姜小姐不必客气,我,我是来向姜莳道谢的,那晚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就要被埋在考房下面了。” 姜穗宁这才明白姜莳为什么会受伤了,心中不免对萧仲礼有几分不满。 ——看着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要姜莳来救? 她语气冷淡地客套了几句,便借故告辞离开了。 萧仲礼看着她翩然而去的身影,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等到见了姜莳,奉上礼物道谢,七扭八拐寒暄了一通后,他终于找着机会开口:“莳弟,不知令姐可曾婚配?” 第181章 她嫁过人,你也愿意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莳本来和萧仲礼聊得挺开心,一听他说这句话,小脸一下子绷紧,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你见过我阿姐?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 小少年连珠炮似的发问,那架势堪比三堂会审。 萧仲礼也知道自己太莽撞了,可他自从进来坐下到现在,满脑子都是姜穗宁那张昳丽惊艳的面孔,还有她翩然如神女的倩影,根本无法思考。 面对姜莳的步步逼问,他有些紧张又忐忑,连连摆手:“我们就是刚刚在你院子门口遇上的,只说了两句话,没有别的……” 姜莳从小就知道他阿姐长得美,但他毕竟年纪还小,之前一直在书院读书,这还是第一次有“同窗”上门作客,结果就对姜穗宁一见钟情了? 他眼珠一转,半真半假地问:“萧二哥,你是不是看上我阿姐了?” 萧仲礼脸更红了,难为情地点点头,“令姐如姑射仙人……一见难忘。”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美貌惊人的女子,只一眼,就仿佛一支利箭狠狠射中他的心口。 萧仲礼鼓起勇气,“若是令姐尚未婚配,不知莳弟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回家禀明长辈,正儿八经请媒人上门提亲……” 姜莳原本觉得萧仲礼这人还算厚道,可他第一次上门就打起姜穗宁的主意,虽然态度还算坦荡,但他怎么就觉得心里不痛快呢? 他看萧仲礼的目光带了几分挑剔和打量,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我阿姐确实尚未婚配……” 萧仲礼抬起头,眼里是满满的惊喜。 “但她是我父母唯一的掌上明珠,她的夫婿嘛,自然要我们全家千挑万选,细细斟酌。” 姜莳摇头晃脑地说着,那老气横秋的语气,就差一把胡子给他捋一捋了。 萧仲礼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知道我今天上门有些仓促冒昧了,改日,改日我再带礼物拜见伯父伯母。” 萧仲礼在姜莳这里盘桓了小半天,可惜姜穗宁似乎为了避嫌,再没过来,只有中午的时候吩咐丫鬟,给他们俩送来了一桌席面。 为了照顾姜莳这个病号,桌上的菜肴都很清淡,但萧仲礼依旧甘之如饴,离开姜家时,整个人脸上还挂着晕乎乎的笑意。 回到令国公府,他先去了鹤年堂,给祖母请安。 萧老太君让丫鬟给孙儿上茶,笑眯眯地问:“去姜家探望过姜四公子了?” 萧仲礼脸红红的,点头,“大夫说莳弟的手臂骨裂了,只要好好养上几个月,将来便不会受影响。” “那就好,读书人的手最是宝贵,姜四公子能在危急关头冒着风险救你,足见他人品高洁,是个不可多得的益友,你要好好珍惜,多和他来往。” 萧仲礼点头称是,又觉得有些奇怪,“祖母,您似乎对姜家的情况很了解?” 可是据他所知,姜家只是商贾之家,按理说没可能与令国公府有来往啊。 萧老太君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姜家小姐和颂宜可是闺中密友,她也是我的忘年交。” 萧仲礼震惊了,片刻后整个人都迸发出欢喜的神色。 他扑通一声跪在萧老太君面前,急急道:“祖母,求您为孙儿做主,我,我想求娶姜家小姐……” 萧老太君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你今天见到她了?” 萧仲礼先点头,又摇头,“是在莳弟的院子门口碰上的,姜家小姐很守礼,见到我就赶紧避开了。” 他怕萧老太君会觉得姜穗宁礼数不周,急急为她辩解。 萧老太君满意地笑了。 萧仲礼是她的嫡次孙,今年下场考举人,结果运气不好,竟然遇到了考房坍塌这样百年难见的意外。 但她又听说萧仲礼居然是被隔壁考房的小考生姜莳所救,这个名字她可熟悉啊,那不是姜穗宁的弟弟吗? 所以萧老太君故意催着萧仲礼带礼物去姜家道谢,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忙,还真让他见到姜穗宁本人了。 萧老太君让萧仲礼起来说话。 “祖母也不瞒着你,我早就有意让姜家娘子做我的孙媳妇,只要她愿意嫁到令国公府来,你们这一辈的萧家儿郎可以任她挑选。” 萧仲礼顿时紧张起来,他这一辈未婚配的兄弟还有七八个呢。 他能争得过他们吗? 萧老太君见他这样,越发觉得好笑,“不过你是个运气好的,恰好和姜莳同年下场,还和他结了这样一份善缘,算是在兄弟中抢先了。” 萧仲礼期期艾艾道:“祖母,其他兄弟或许各有各的喜好,就不用安排姜家小姐和他们见面了吧?” 萧老太君不答,又问他:“你已经去过姜家拜访,知道他们家是商贾之家,将来也无法为你在官场上助力,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娶她?” 萧仲礼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若是祖母告诉你,姜家娘子曾经嫁过人呢?” 萧仲礼愣住了,“她嫁过人?可是莳弟明明告诉我她不曾婚配啊……” 萧老太君淡淡道:“人家是亲姐弟,自然要维护彼此,难道要对你这个还不算多熟的朋友和盘托出吗?” 姜穗宁嫁过人这是事实,就算萧老太君想撮合她和自家孙儿,这种事也不能瞒着,否则将来闹开了,反倒会成为横亘夫妻间的一根刺。 她仔细观察着萧仲礼脸上的表情,“情况就是这样,你若是心里不愿意,那提亲的话也不用再提了。你是我亲孙子,我总不会勉强你娶不喜欢的人。” 萧仲礼脸上表情变幻,最终还是放不下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他握了握拳,仿佛在给自己打气,“祖母,孙儿愿意的。” 嫁过人又不是她的错,她只是运气不好,等将来……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萧老太君扬起唇角,萧仲礼从小便性格宽厚,若是姜穗宁能嫁给他,将来一定会是夫妻和美的好日子。 “好,那你这几日便好好在家温书,准备秋闱吧。”萧老太君激励他,“你若是能顺利考上举人,我便亲自去姜家提亲。” 萧仲礼心中鼓起斗志,“孙儿必定不会让祖母失望。” 他比姜莳大了六岁,若是今年还考不中,那可就太丢人了。 * 萧仲礼一走,姜莳就吊着胳膊去前院找姜瑄。 “三哥,有情况!” 姜瑄放下书,看他像个皮猴子一样蹿进来,无奈摇头,“胳膊断了也不耽误你淘气是吧?” “我没断,就是裂了!” 姜莳振振有词,又摆了摆手,“哎呀先别说我了,有人看上阿姐了!” 姜瑄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怎么回事?” 第182章 你在孙家过不下去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莳噼里啪啦把萧仲礼来做客的全过程回忆了一遍。 “……他一见到阿姐,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姜莳一副与有荣焉的小表情,骄傲极了。 姜瑄不客气地冷哼,“那不就是见色起意?” 男人的劣根性罢了。 他拍了姜莳脑袋一下,“你也是的,明知道有外客上门,就该让你阿姐走侧门避开,怎么能让他们碰上呢?” 姜莳有点懵,“啊?可是我看萧二哥态度挺真诚的啊,还说要回去禀告长辈,上门提亲呢。” 姜瑄越发无语,“你小小年纪懂什么?若是他随便见了一个美貌女子就上门提亲,连对方的性情秉性都不在乎,这也叫真诚?” 顿了顿,他又狐疑地问姜莳:“你没把阿妹的情况全都告诉他吧?” “怎么会?我又不傻。”姜莳不服气地抗议。 “那就好。” 姜瑄松了口气,又教导姜莳,“虽说咱们自家人并不在乎,但阿妹毕竟嫁过人,韩家现在又是那般光景,她将来的婚事可能会很艰难……你可千万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啊。” 姜莳鼓起小脸,“我知道啦,总之谁想娶阿姐,得先过我这一关!” “那你仔细跟我说说那个萧公子的情况,我再派人出去打听打听……” * 姜穗宁并不知道,自己不过和萧仲礼打了个照面,就被他惦记上了。 更不知道姜瑄和姜莳正偷偷琢磨着替她相看夫婿。 姜莳的危机已然平安度过,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姜逸什么时候才能办差回来。 她还有大事儿要交给他去做呢。 彩秀见她在家里待得无所事事,便提议:“不如出门去铺子里转转?往日里出门还要看韩家那些人的脸色,如今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没人管了。” 姜穗宁点头,“有道理。” 于是主仆几人套了车出门,先去宝庆楼看看有没有上新的首饰。 一进门就听见掌柜为难的声音:“这位夫人,我们是银楼不是当铺,只卖首饰,不回收啊。” “这上面还有你们宝庆楼的标记呢,又不是作假的,凭什么不能收?” 女人胡搅蛮缠的声音有些耳熟,“我不管,这是你家卖出去的东西,你就得按照重量给我换成金子。” 姜穗宁循声望去,还真是个熟人——她的前大姑姐韩佩芸。 韩佩芸一转头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扬起巴掌就要打人。 姜穗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俏脸含霜::“这位客人,想在我家店里闹事,你太嚣张了吧?掌柜,去请柳捕快过来——” “你放开我!” 韩佩芸挣扎了两下,看姜穗宁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你这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毒妇,我们家被你害惨了!” “有病就回家吃药,跑到外面来发什么疯?” 姜穗宁松了手,用力一甩,韩佩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青鸾和彩秀立刻上前,护住姜穗宁,警惕地看着她。 掌柜小跑到姜穗宁身边,飞快低语:“这位夫人拿了一堆咱们店里的金首饰,非要让我给她换成等价的金子……” 姜穗宁了然,面带嘲讽地轻嗤:“娘家垮了,你在孙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吧?” 韩佩芸被戳中伤心事,瞬间炸毛,“我可不像你!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二人的争吵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韩佩芸来了劲儿,突然冲到门口大喊:“你们看哪,这个小贱人是我弟妹,我娘家遭了难,结果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世上哪有这样不守妇道,忘恩负义的毒妇!” 不明真相的路人对着姜穗宁指指点点,都觉得她这样做太不厚道,不够贤良。 “夫妻就该同甘苦共患难,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呢?” “果然娶妻不能娶太漂亮的,守不住啊……” 韩佩芸听着这些议论,得意地翘起唇角。 她不好过,姜穗宁也别想好! 谁知姜穗宁却不为所动,神色十分平静,反问她:“若是孙家犯了抄家流放的谋逆大罪,你也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吃苦?” 韩佩芸骄傲地一抬头,“那是自然,我生为孙家妇,死也是孙家的鬼!” 姜穗宁轻轻一笑:“行,记住你今天这句话,可千万别反悔啊。” 韩佩芸被她这句话吓住了,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姜穗宁却笑得高深莫测,一言不发。 “是谁在店里闹事?” 掌柜派伙计去请的柳捕快终于到了,百姓们纷纷作鸟兽散。 姜穗宁一指韩佩芸,“就是她,非要逼着我们银楼收她的金首饰,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韩佩芸攥紧帕子,强调:“我嫌这些金饰款式老了,想换新的不行吗?” 姜穗宁勾起唇角:“别人能换,就你不行。” “凭什么?” “凭我是老板,凭我看你不顺眼,你能把我怎么样?” 韩佩芸气坏了,试图让柳捕快站在自己这边,“她故意刁难我,你快把她抓起来!” 柳捕快平日没少收姜家的好处,清清嗓子:“人家自己开的店,想做谁的生意就做谁的,又不犯法啊。” 韩佩芸急了,压低声音威胁:“我公爹可是兵部尚书,你敢不听我的?” 柳捕快脸色微变,迟疑地看向姜穗宁。 兵部尚书家的女眷,他可得罪不起啊…… 姜穗宁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巧的令牌,在柳捕快面前晃了晃。 柳捕快看清上面的“玄”字,瞳孔一缩。 这是玄衣卫的令牌! 好家伙,他就是个日常巡街维护治安的小捕快,怎么突然招惹了两尊大佛啊。 要不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一下? 柳捕快一拍脑门,假装才想起来,“府尹大人还等着我回话呢!” 说完转身就跑了。 韩佩芸直跳脚:“哎,你回来!” 柳捕快反而跑得更快,钻进小巷子就没了踪影。 韩佩芸脸上青白交加,指着姜穗宁甩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生气离开。 彩秀有些担忧:“小姐,她不会仗着孙家的势为难咱们吧?” 韩家虽然倒了,可祸不及出嫁女,韩佩芸现在还是兵部尚书家的媳妇呢。 姜穗宁想了想,“那就让她没空找咱们麻烦。” 她叫来青鸾,附耳低低说了几句。 * 今年的秋闱又重考了一次,放榜后,萧仲礼果然榜上有名。 他高兴坏了,兴冲冲地跑到鹤年堂报喜。 萧老太君一见他的神色就明白了,笑道:“明天我就给穗宁下帖子,请她来府里做客。” 第183章 初嫁由父母,再嫁由己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收到萧老太君的帖子,才知道令国公府今年也有公子下场应考,还中举了。 她跟彩秀感慨了一句:“出身这样的勋贵公府之家,一辈子躺平也能衣食无忧了,却还有自己拼功名的心气儿,真是难得。” 又亲手写了回帖,让令国公府的嬷嬷带回去给萧老太君,说她明日一定准时上门。 翌日,她带着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出了门,权当是给这位未曾谋面的萧公子做贺礼。 姜穗宁也不是第一次来令国公府了,甚至连给她引路的丫鬟都脸熟了,刚进二门没走多远,就见萧颂宜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等你半天了。” 姜穗宁拉住她的手,记得她有孕,顺势扶了一把,笑道:“我就猜到你今天也得回来。怎么样,我干儿子最近听话吗,有没有闹你?” 萧颂宜笑着摇头,“就是前几天嘴里没味道,老想吃酸的,世子都快把满京城的酸果脯买回来了。如今才好了些。” 姜穗宁又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假装嫌弃,“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姐妹,三句不离世子,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去过二人世界算了。” “羡慕了?”萧颂宜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也抓点紧,总能过上和我一样的日子。” 她今天回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萧老太君的信,知道她有意撮合姜穗宁和萧仲礼 萧颂宜心里也很赞同这门亲事,今天就是特意回来陪着姜穗宁,帮着敲敲边鼓的。 萧仲礼是她堂弟,从小就性情温厚,也没有那些世家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读书很是用功,这不,十九岁就中了举人,也算是少年才俊了。 萧颂宜真心希望能和姜穗宁成为一家人,以后来往就更方便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亲上加亲的好事儿,看姜穗宁的眼神越发火热。 姜穗宁被她时不时的偷笑弄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萧颂宜连忙敛起笑容,摆手说没事,“我们快去鹤年堂吧,祖母正盼着你呢。” 到了鹤年堂,姜穗宁刚要给萧老太君请安,就被她拉到自己身边,细细端详。 “嗯,气色是比之前好多了。”萧老太君摩挲着她的小手,笑得慈爱,“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姜穗宁抿唇轻笑,“哎,借您吉言。” 离了韩家那个火坑,她现在过的每一天,都觉得空气无比香甜。 萧颂宜见二人聊得正热闹,趁机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报信。 很快,门口响起一道略带拘谨的男声。 “祖母,孙儿来给您磕头了。” 姜穗宁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就想避到屏风后面。 萧老太君却抓着她的手,笑道:“无妨,都是自家人。” 姜穗宁便不好推辞了,在罗汉床下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门口,萧仲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恢复了镇定,稳稳地走进来,给萧老太君磕头请安。 萧颂宜开口介绍:“穗宁,这便是我那中举的堂弟,萧仲礼。” 姜穗宁从他一进门就觉得眼熟,此时听到名字,更是恍然大悟,指着萧仲礼道:“原来你是令国公府的二公子啊。” 萧仲礼飞快地瞄了姜穗宁一眼,她今日出门做客,衣着打扮比在家时多了几分华丽郑重,越发显得美不胜收,灼灼生光。 他耳根微热,有些笨拙地点点头,又拱手作揖,“姜娘子见谅,我并非有意隐瞒身份……” 姜穗宁摆摆手说不要紧,她只是觉得有点巧,姜莳的运气不错,随手一救就救了个国公府的公子。 别说她势利,姜家再有钱也只是商户,姜莳将来想入朝为官,能结识这样的人脉大有裨益。 思及此处,她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主动邀约:“小莳在家养伤无聊得很,萧二公子若是有空,能多来陪他说说话就好了。” “我有空,有空的!” 萧仲礼答得飞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积极了,脸色越发通红。 那股笨拙劲儿,让萧老太君和萧颂宜都没眼看了。 “好了,你去前院招待那些同窗朋友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也别怠慢了客人。” 萧老太君打发了萧仲礼,他临走时还有些恋恋不舍,偷瞄了姜穗宁好几眼才出去。 姜穗宁并没注意,她正和萧颂宜感慨世界真小,“上次萧二公子来我家探望小莳,我听到他姓萧也没多想,没想到还真是你家人。” “是啊,我堂弟和你弟弟还能有这样一段缘分,真是太巧了。” 萧颂宜见火候差不多了,突然开口:“穗宁,我堂弟之前一心读书,尚未婚配,你觉得他怎么样?” “啊?” 姜穗宁正要喝口茶润润嗓子,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端着茶杯半天没动弹。 她没听错吧? 萧颂宜这是在撮合她和萧仲礼? 姜穗宁连忙放下茶杯,笑着摆摆手,“你别拿我打趣了。” 萧老太君也开了口:“颂宜没有跟你开玩笑,其实这事儿是我先提起来的。” 萧颂宜握住她的手,“你忘了咱们上回在百芳园说的话了?我祖母可一直想把你娶回家当孙媳妇呢。” 萧老太君点头,“我本想着你刚回娘家,该好好休息一阵子,等你散心散够了,就把家里适龄的儿郎都叫出来给你挑。” “结果仲礼正好被你家小少爷救了,他上次去姜家道谢,对你一见倾心,回来就缠磨我,让我上门提亲。” 萧老太君看着姜穗宁略带错愕的小表情,越发觉得可爱。 “我想着,女子初嫁由父母,再嫁由己身。直接上门提亲,总有种以势压人的感觉,不好。不如请你过来,好好看一看我这不成器的孙子,若是你心里也愿意,咱们再谈亲事,如何?” 萧老太君是方方面面都为姜穗宁考虑到了,这样的周全让姜穗宁十分感动,起身对她深深行了一礼。 “老太君的厚爱,穗宁实在愧不敢当。” 姜穗宁抬起头,一脸诚恳,“但我毕竟是嫁过人的,这事萧二公子知道吗?他的父母又会愿意他娶一个家族毫无助力,且名声有瑕的妻子吗?” 第184章 不想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萧老太君沉吟片刻后,“你别怪我多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仲礼,他说他并不介意。” 姜穗宁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至于他父母,如今都还在外任上,当初就把他的亲事交托给我了,只要是我看中的人选,想来他们并无异议。” 萧颂宜跟着补充:“四叔四婶都是性子极好的人,对仲礼也十分疼爱,你这么好,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姜穗宁浅浅勾唇,“我明白老太君疼我,一心为我打算,萧二公子也是很好的人,只是我……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考虑再嫁的事。” 她声音放轻:“我在韩家的日子,可以说每一天都极为煎熬,生不如死,如今好不容易跳出了火坑,我还想多陪陪家人,想过几天松快的日子。” 这一刻,她想起的不仅仅是这一世在韩家的大半年光景,更有前世她耗费了十五年心血的光阴。 她眼中的沧桑之色,几乎惊到了萧老太君这个历经两朝,历尽风雨的老人。 就她知道的韩家的那些糟污事已经够闹心了,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姜穗宁还受了多少委屈? 连忙心疼地将姜穗宁扶起,“好孩子,你受苦了,我们先不说亲事了,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就当今天是来家里喝茶说话的,行不行?” 姜穗宁乖巧点头,“谢谢老太君。” 萧颂宜有些摸不着头脑,趁着姜穗宁跟着丫鬟去更衣,连忙问:“祖母,难道穗宁真的不想再嫁了?” 萧老太君叹了口气,“也是我们太心急了,忽略了她的想法。罢了,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吧。” 萧颂宜有点遗憾,又想起萧仲礼刚才离开时的花痴样,忍不住笑道:“完了,这下仲礼要犯相思病了。” 萧老太君哼了一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若是真想娶人家,那就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来,别以为靠我老太婆的脸面就行了。” 中午,萧颂宜陪着姜穗宁去花厅。 为了庆祝萧仲礼中举,国公府今天的席面很是丰盛。 姜穗宁让萧颂宜自去招待客人,她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入座,身边都是不认识的客人,倒也落个清静。 她边吃边思考今天的事儿,忍不住失笑摇头。 该说她魅力太大呢,还是萧老太君太喜欢她了呢? 竟然想让她嫁给国公府的嫡次孙,十九岁的举人才俊。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换作从前的她,包括整个姜家,都一定会为之心动。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姜穗宁了。 她跟萧老太君说自己现在没有再嫁之心,是真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再嫁入这种子孙繁茂的高门大族了。 要打交道的人太多,要操心的事太多,烦。 但,更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没看上萧仲礼啊。 姜穗宁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人,她选男人也是要看脸的。 当初韩延青要不是那张脸还算能唬人,她也不会稀里糊涂地点头嫁了。 萧仲礼人是不错,家世也好,可就是那张脸委实太普通了些,只能说是五官端正,毫无亮点。 姜穗宁托着下巴叹气,她真的无法想象,下半辈子要对着这样一张脸过日子…… 但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太伤人了,她还想维持住和萧老太君、萧颂宜的感情呢。 那就……小小的撒个谎,也不算什么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促狭念头里傻笑,直到被一阵闲聊唤回思绪。 “哎,你们听说封家的稀奇事了没有?封老相爷认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听说现在比封七还受宠呢!” “啧,封七从前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冷不丁来了个比她还娇贵的外小姐,她还不得气疯了?” “封七,气疯,倒是挺配她的,哈哈……” 封家的外小姐,那说的不就是凌雪? 姜穗宁竖起耳朵认真听。 封老相爷还真是迷信八字命理啊,有了八字更好的,立马就将封七丢到一边了…… 姜穗宁回想起封七那嚣张跋扈的性子,翘起唇角。 行了,看来凌雪一时半会儿没空找她麻烦,让她跟封七互掐去吧。 * 被众人当做新鲜事议论的凌雪,如今正在城东一座小院子里。 她坐在秋千架上,一边晃悠,一边嗑着瓜子,瓜子皮随意地吐到地上,被风一吹,到处都是。 院子另一头,陆锦瑶穿着一身素色棉布衣裳,忍着满心的委屈,正拿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大扫把扫院子。 她好不容易扫干净了一块,一回头就见到凌雪把瓜子壳和果皮丢得到处都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 凌雪抬头冷冷看她,“我怎么了?” 陆锦瑶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小声央求:“你能不能别乱扔东西,我扫完院子还要给延青哥哥煎药,不能耽误了他喝药的时辰……” 凌雪轻嗤:“笨手笨脚的,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外面随便买个丫鬟。” 她站起身,当着陆锦瑶的面,把剩下的一把瓜子全都扬了出去。 “接着扫,扫不干净你也不用进屋了。” 说完她自己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陆锦瑶身子一颤,眼底泛起泪花。 “欺人太甚……我要告诉我爹……” 哭声突然一滞,她才想起她爹娘已经在去流放的路上,走了好多天了。 他们出发那天她去城门口送行,爹的头发在几日里就白了大半,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娘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留在京城,千万不能被流放,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陆锦瑶至今还忘不了她娘痛苦的哭声,押送士兵抽鞭子的喝骂声。 太可怕了。 凌雪说她能让封老相爷免了他们的流放之刑,只要能留下来,只要能保住她肚里的孩子,还有延青哥哥的命,她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陆锦瑶抹了把眼泪,继续扫起院子来。 屋内,凌雪站在韩延青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男人。 “青郎,你还生我的气吗?你非要我死了给母亲赔命才行吗?” “那序哥儿的命谁来赔?” 韩延青睁开眼,浑浊的眼珠毫无生机,他直直望着床顶,语气沙哑:“你杀了我吧,我赔。” 第185章 姜家人的纠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从令国公府赴宴回来,并没跟家里人说萧老太君替她说亲的事儿。 但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萧仲礼天天都上门来找姜莳说话,探讨经史子集,而且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是带了名家孤本,就是碑文拓片,可把姜莳高兴坏了,毕竟这些都是国公府传承的私藏,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如此几天下来,他心中也有些狐疑,“萧二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他可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把阿姐卖了的。 萧仲礼已经从萧老太君那里得知,姜穗宁暂时不想嫁人的意思。 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更加积极表现,想要在姜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面对姜莳的疑问,他只是憨憨笑道:“莳弟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才能顺利考中举人,这样天大的恩情,难道还不值得我报答吗?” 姜莳摸了摸自己仍旧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好像是这个道理? 再说这几天阿姐都没过来,萧二哥也见不到人,应该没关系吧? 姜莳便放下防备,专心和萧仲礼聊起学问来。 如此几天后,就连姜母都知道了姜莳交的新朋友,萧仲礼又准备了两份送给长辈的礼物,正儿八经拜见了姜父姜母,感谢姜莳对他的救命之恩。 姜母对萧仲礼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得知他是令国公府的嫡出公子,年纪轻轻尚未婚配,不由动了说亲的心思。 但令国公府又比昔日的韩家门第更高,姜母已经踩过一次坑了,在女儿二嫁的选择上越发慎之又慎。 长子姜逸不在家,老二姜聿又是个大大咧咧没脑子的,姜母思来想去,便叫了姜瑄来商量,这门亲事是否可行。 姜瑄一听她的意思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带了淡淡的冷意,“他倒是不声不响,使心眼使到您面前来了。” 姜母不明白,“怎么,是萧二公子有什么不好吗?” “他第一次来咱家时就看上阿妹了。” 姜瑄叹气,“您没发现最近阿妹都不往小莳院子里去了吗?就是怕再遇上他,惹出什么误会来。” 姜母原本还担心齐大非偶,一听萧仲礼对姜穗宁早有心意,反而松了口气,“那不是正好?我看他人品性格都不错,令国公府的萧老太君,还有他家大姑娘都跟宁宁交好,宁宁要是嫁过去,就不必担心像在韩家那样,受什么婆婆姑子的气了……” “您就没想过,是阿妹不愿意吗?” 姜瑄之前让人打听过萧仲礼,早就知道他出自令国公府,“前些日子阿妹去令国公府赴宴,紧接着萧仲礼才开始天天来家里找小莳,我猜十有八.九是阿妹在萧家就拒绝了他,但他还不死心,所以才想从咱们家人身上下迂回功夫。” 姜母听得更迷糊了,“这样好的婚事,宁宁为什么不愿意?萧二公子肯这样花心思来讨好咱们家人,不正能说明他对宁宁是真心的吗?” 姜瑄扶额,“阿娘,你可千万别跟阿妹说这些话,她该以为您急着撵她出门子了。” “我当然没有撵她的意思。”姜母连忙解释,“只是宁宁前次嫁人没嫁好,那第二次肯定要好好挑一挑嘛……虽说家里不缺她吃穿,可是你们早晚都要娶妻生子,难道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你们阖家团圆?” 总要找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生上几个孩子,这辈子才算圆满了嘛。 姜瑄一时半会儿是扳不回姜母的念头了,他当然也盼着姜穗宁婚姻顺遂,只是他总觉得,萧仲礼并不是那个适合她的人。 “初嫁由亲,再嫁从身。阿妹自己有主意,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啊。” 姜瑄临走前再三叮嘱。 姜母憋了几天,越想越觉得萧仲礼这个人好,不能错过了,到底没忍住,把姜穗宁叫来正院问了,“宁宁,你是怎么想的?” 姜穗宁一脸生无可恋,“没怎么想,我不喜欢他,不想嫁。” 三哥还说帮她劝住了阿娘……这也没劝住几天啊。 姜母催问:“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你说出个一二三来,阿娘也好帮你找找啊。” 姜穗宁眨巴眨巴眼,“首先要长得好看的,最起码不能比韩延青差吧?” 姜母呸呸呸了好几口,“提那个混账东西做什么?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 “能啊。不然怎么会有‘秀色可餐’呢?” 姜穗宁搂着姜母的胳膊撒娇,“人家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俏郎君嘛,看着心情就好啊。” 姜母没好气道:“韩延青长得好看,他让你心情好了吗?” 姜穗宁:…… “总之长得必须要好看,这是我的底线!” 姜穗宁理直气壮,趁机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几条,“还要父母双亡,家里没有其他糟心亲戚的,这样他就能入赘咱们家,将来我生的孩子还能跟着我姓姜……阿娘你别打人啊!” 姜穗宁被姜母撵得上蹿下跳,拉着丫鬟给自己当挡箭牌。 姜母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也想学姜父抄鸡毛掸子了,“你在这儿消遣我呢?”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就按照这个标准给我找,找到了我就嫁!” 姜穗宁说完就赶紧溜了,回到自己院里就让彩秀收拾行李。 “走,咱们去昭昭那儿躲几天!” 棋盘街。 韩昭听了姜穗宁逃家始末,笑得前仰后合。 “我倒想看看那萧二公子是何方神圣,竟然把你逼得有家不能回了?” 姜穗宁没正行地趴在桌上,托着下巴叹气,“他是个好人,但是不适合我。” 平心而论,萧仲礼也没有来骚扰她,只是听了她那天在令国公府的客套话,每天都来陪姜莳读书聊天解闷,顺便拜见了一下姜莳的父母,一切举动都合情合理,并无逾矩。 但姜穗宁心里也清楚,萧仲礼若不是对她有好感,堂堂令国公府的嫡出公子,要报恩也不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一边想跟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来了。一边又放不下他给姜莳带的那些古籍拓本,还有姜家无法接触到的资源。 姜穗宁一脸惆怅,“昭昭,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第186章 嫁人有什么意思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昭听了半天的笑话,闻言一秒正经起来,果断摇头。 “这有什么自私的?就算是媒人说亲,也没有见一次面就成了的吧?” “凡是真心为儿女考虑的父母,总要让两个人想法子多见几次,多接触接触,再仔细打听一番对方的人品性情,确定没问题了才会定下亲事。” “那萧二公子如今做的这些,都是他自愿的,有人逼他吗?在我们村里,谁家小子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秋收时还要去姑娘家地里干活挣表现呢,不然人家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你?” 韩昭是在宋家村长大的,村里民风更加淳朴剽悍,她从小就听了一肚子男婚女嫁,生儿育女的八卦。 “就比如我们村的杨寡妇,那可真是个妙人儿,能忽悠得村里五六个老爷儿们去她家地里收麦子,他们还能自觉排好时间,错开着来……咳,扯远了。” 姜穗宁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连忙给她端茶递水,“别呀,你继续讲,我爱听。” 韩昭无奈地瞪她一眼,“先说你的事儿,再说杨寡妇。” “好好好,您说您说。”姜穗宁为了听八卦,那叫一个谄媚啊。 韩昭清清嗓子,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左一右比着。 “但凡做一件事,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概率总是一半一半。” “没错,萧二公子为了讨好你家里人下了不少功夫,那就代表你一定要承他的情吗?如果他是打着这个主意才对你弟弟好,那就证明他心不诚,从一开始就另有目的。” “就比如我要是看上你哥了,我天天给他缝衣裳,绣荷包,熬得眼睛都红了,那就代表我一定能嫁给他吗?” 姜穗宁忽然瞪大眼睛:“你看上我哥了?看上哪个了?我都同意啊!” 韩昭抓狂,“我就是随便一说!我又不认识你哥……算了,换个人吧,假如我看上太子了,我天天跪在宫门口求他娶我,磕头磕得脑袋都破了,他就会娶我吗?” 姜穗宁摇头,一脸嫌弃,“太子不好,不要喜欢他。” 韩昭四下张望:“我鸡毛掸子呢?” “哈哈哈,我逗你呢!” 姜穗宁装不下去了,捂着肚子狂笑了一通,气得韩昭拿她没办法,只能戳她脑门。 “好了,昭昭,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多谢你开解我,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姜穗宁收了笑,一本正经冲她道谢。 怪不得人家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果然有些事情还得让局外人来抽丝剥茧,揭开迷雾。 她一正经起来,韩昭倒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你为我们家做了那么多,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算什么啊。” 想了想,她又劝姜穗宁别纠结,“你弟弟又不是什么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十三岁就考中秀才的神童哎!要不是他手臂受了伤,现在就是十三岁的举人了。那萧二公子都多大了?他肯定没你弟弟聪明,他们俩天天讨论学问,还不一定是谁指点谁呢,反正他肯定不吃亏,你千万别有负担。” 姜穗宁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是他想和小莳交朋友,跟我可没有关系。” 她又冲韩昭挤眼睛,“那咱们再详细说说杨寡妇的事儿呗?” 秦姨在院子里洗菜择菜,准备做下一批送去酒楼的酱菜。 听着房里两个姑娘嘻嘻哈哈的打闹声,抬头看着秋高疏朗的天色,她也不由扬起了笑意。 离开宋家村,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真是太好了。 屋里,韩昭捡着村里劲爆的八卦讲了好几个,听得姜穗宁大呼小叫,过瘾极了。 二人笑得累了,齐齐躺在矮榻上发呆。 姜穗宁翻了个身,看向韩昭,“说起来,秦姨没催着你嫁人吗?” 她好歹还嫁过一次。韩昭比她大两岁,按照大周时下的风气,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韩昭叹了口气,“提过几次,但我不想嫁,嫁人有什么意思啊,嫁了人,就不能做自己了。” 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和小姐妹躺在一起谈天说地,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 “穗宁,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伯母的。” 韩昭突然提起姜母,“伯父对她一心一意,让她衣食无忧,几个儿女又都孝顺有出息……她比我娘幸运多了,一个女子若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才算是不枉此生吧。” 姜穗宁想了想还真是,“我阿娘这辈子就没吃过什么苦,父亲一直把她护得好好的……” 可前世姜家还是遭了难,姜母一辈子没经过大风浪,一下子受了刺激,很快就病重不起了。 姜穗宁微垂下眼,掩去淡淡的黯然,感慨:“但她这样的好运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至少我们都没有。” 她握住韩昭的手,语气上扬:“不过没关系啊,我们可以靠自己,一样能活得漂漂亮亮的。这样将来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有撑下去的勇气。” 姜穗宁在韩昭这里住了好几天,每天都跑出去玩,晚上抵足而眠,聊到后半夜才睡下,快活极了。 直到姜家派人来寻她,说家里来了位公公,似乎是要带姜穗宁进宫。 姜穗宁不敢耽搁,赶紧和韩昭告别,收拾东西回了姜家。 来的公公是位熟面孔,姜穗宁记得他似乎是梁公公的干孙子,总之是在御前伺候的,连忙塞了个装金锞子的荷包过去。 “敢问公公,不知是哪位贵人要见我?” 小公公收了荷包,对姜穗宁越发客气,“姜娘子莫慌,是陛下要见你,放心吧,是好事。” 姜穗宁上了马车,跟着进了宫。 刚走到勤政殿门口,就听到顺康帝爽朗的笑声。 “小八,朕看你是该跟着姜娘子好好学一学了,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上来?” “父皇你就饶了儿臣吧,儿臣真的不想算什么鸡兔同笼啊……” 姜穗宁进殿跪拜请安,起身后果然看到了站在顺康帝身侧,撅着小嘴一脸不乐意的八公主。 顺康帝开门见山,“朕想请你做八公主的算学老师,怎么样,你有信心教好这个笨学生吗?” 第187章 祝你早日被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不等姜穗宁开口,八公主先跺着脚抗议起来。 “父皇!哪有您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我哪里笨了?人家学别的东西都很快嘛!” 顺康帝哈哈一笑:“你是说把老鹰绣成鸭子,还是弹琴像弹棉花啊?” 八公主气鼓鼓地瞪眼。 姜穗宁瞬间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怪不得商渡说八公主和她像呢。 她忍住笑意,清清嗓子开口:“承蒙陛下信任,如若八公主不嫌弃,臣女愿意教。” 八公主不服气地看着她,故意刁难:“那要是你也教不会本公主,怎么办?” 姜穗宁微微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陛下,难道教不会学生的老师还要挨罚吗?” “当然不用,否则小八的那些老师岂不是都要被罚了?” 顺康帝看了八公主一眼,让她不许胡闹,又叮嘱:“姜娘子的算学可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若是她都教不会你,那就是你笨得无可救药了。” 八公主被挑起了斗志,叉腰:“学就学!我以前那是没遇上好老师,我才不笨呢!” 顺康帝对公主的功课抓得也很紧,八公主每天都安排了不同的课程。 最后定下来让姜穗宁每五日一进宫,教八公主做算学题。 姜穗宁得到了一块御赐的,可以出入皇宫的腰牌,顺康帝还十分慷慨地封了她一个女史官职。 虽然只是后宫的女官,与前朝那种实职官员不同,但在后宫行走还是挺有用的。 比如她要是再遇上各宫嫔妃,就不用行跪拜大礼了。 姜穗宁连忙跪谢皇恩,“陛下对臣女一直多有关照,臣女铭记于心,不胜感激。” “起来吧。以后你就是小八的老师了,要尊师重道,记住没有?” 顺康帝口头教了女儿几句,就让八公主先回去了。 “请公主这几日熟读《周髀算经》,我下次进宫来要抽查。” 新鲜出炉的姜女史,直接给八公主布置上作业了。 八公主鼓了鼓小脸,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姜、老、师!” 顺康帝乐见其成,心情甚好,夸了姜穗宁一句:“小八倒是挺听你话。” 姜穗宁一脸乖巧:“八公主天资聪颖,心性质朴,臣女一定倾囊相授,竭尽所能。” 梁公公觑着空子上前低低回报:“陛下,工部和户部的大人还等着您召见呢。” 先有工部监工不利,导致京城贡院坍塌事件,又有南方连日洪涝水灾,粮食短缺,民怨四起。顺康帝每日一睁眼就有处置不完的国事,不得清闲。 姜穗宁连忙提出告退,想了想又有些大胆地补上一句:“请陛下保重龙体,好好休息,努力加餐,只有您身体康健,大周朝的百姓才有主心骨啊。” 这话体贴又窝心,顺康帝听得十分熨帖,又让梁公公开了私库,捡了几样女儿家会喜欢的小玩意儿赐给姜穗宁,并护送她出宫。 梁公公送姜穗宁走过了汉白玉广场,恭喜她升官:“以后咱家就要叫您一声姜女史了。” “公公言重了,都是陛下的隆恩。” 姜穗宁推辞,让他送到这里就行,“陛下身边离不得公公,这出宫的路我都走熟了,又有御赐腰牌,不会有事儿的。” 梁公公可是顺康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头号心腹,姜穗宁可没那么大的脸让他送自己,意思意思就行了。 “成,那姜女史慢走。” 梁公公跟她道了别,另安排了一个小太监领路。 姜穗宁放慢脚步,有心情欣赏起宫中的景致。 红墙金瓦,天家气象,从此她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宫闱的人了,这不比嫁人生孩子有意思多了? 直到小太监略带慌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姜穗宁一抬头,对上全副仪仗,一身四爪龙袍,尊贵威严的太子。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跪下,“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挑了下眉,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姜女史倒是很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姜穗宁没忍住顶了一句:“太子殿下消息真灵通,微臣刚从勤政殿出来,您就知道了?” 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姜穗宁这话,仿佛暗示他在勤政殿有眼线似的。 若是传到顺康帝耳中,只怕会生出误会,疑心他窥伺御前…… 太子皮笑肉不笑,“孤刚才路上遇见八妹了,听说姜女史以后就是她的算学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可以来东宫,指点指点孤的算学?” “微臣不敢。” 姜穗宁一口回绝,“男女有别,瓜田李下的,没有陛下旨意,微臣不敢擅入东宫,免得惹人闲话。” 她抬起头,冲太子微微一笑,“毕竟微臣刚刚才休了夫君,如今还是单身呢。” 太子脸一黑,冷哼:“你以为孤会对你做什么不成?可笑!” 姜穗宁一脸赞同:“太子殿下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做出这等卑鄙阴险之事。” “牙尖嘴利,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放心把八妹交给你。” 太子拂袖,经过姜穗宁身边时低低说了一句:“姜穗宁,你有和孤耍嘴皮子的工夫,还是多烧几炷香,祈祷你哥哥能活着回来吧。” 姜穗宁瞳孔一紧,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 太子看到她愤怒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终于觉得痛快了,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姜穗宁握紧了拳头。 这样睚眦必报,连百姓救命口粮都不放过的家伙,怎么配当未来的一国之君? 祝你这辈子也早日被废! 姜穗宁憋着一肚子气出了宫,才走出宫门,就见到对面多了一辆马车。 “阿姐!” 姜莳掀开车帘跳下来,紧张地跑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姜穗宁正奇怪,紧接着就见萧仲礼也从马车里出来。 他冲姜穗宁点了下头,有些紧张,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今天来找莳弟看书,听说你被召进宫,莳弟担心你……” “是我央求萧二哥陪我过来的。”姜莳补充,“萧二哥有令国公府的牌子,所以才能在这里等你。” 姜穗宁向萧仲礼福了福身,“多谢萧二公子,难为你陪着小莳胡闹。” 萧仲礼连忙摆手说不要紧,看了姜穗宁一眼,声音放低:“我,我也是担心你才来的。” 姜穗宁默默叹气,只能假装没听见。 她牵起姜莳的手,“行了,我好好的,咱们回家吧。” 姜莳还是第一次来到宫门外这么近的地方,透过门缝似乎都能看到里面高大巍峨的宫殿,他忍不住踮起脚尖张望,喃喃道:“皇宫里一定很气派吧?” 姜穗宁揉揉他的脑袋:“等你将来考过了春闱,就能进宫参加殿试,阿姐等着你金殿传胪的那天。” 姜莳握拳,“我一定会的!” 宫门外不宜久留,守门侍卫已经频频看来,姜穗宁赶紧催着他上车。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姜穗宁下意识地回头。 商渡松了缰绳,利落地跳下马,大步向她走来。 他目光先在姜穗宁身上打了个转,紧接着就锁定了在场唯一的生面孔。 “他是谁?” 第188章 姜穗宁和他是什么关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眸光犀利,一眼就察觉萧仲礼看姜穗宁的眼神不清白。 周身气息越发凛然冷沉,令人望而生畏。 姜莳年纪小,又没和商渡打过交道,本能地往姜穗宁身后缩了缩。 萧仲礼却是早就听过玄衣卫商督主的大名,还有他那些心狠手辣,抄家灭门的血腥传闻。 他鼓起勇气上前,挡在了姜穗宁前面,“在下令国公府萧仲礼……” 商渡冷冷启唇:“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开。” 萧仲礼一怔,在心上人面前不愿丢了面子的他甚至有些羞恼,正要开口辩解。 姜穗宁连忙将他拽到一边,半是命令的强硬语气,“萧二公子,你先带小莳去车上等我。” 开什么玩笑,没看见商渡的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吗?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火,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 姜穗宁拼命给萧仲礼使眼色,又推着他和姜莳往马车那边去。 商渡看到她和萧仲礼“拉拉扯扯”,心头的戾气越发高涨。 她身边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号人? 姓萧,令国公府…… 商渡反应很快,瞬间有了不妙的联想,俊逸冰冷的面孔布满阴霾。 那边,姜穗宁好说歹说劝二人上了马车,这才折返回来,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拽着商渡的胳膊往宫墙底下的角落走去。 商渡扶在刀柄上的手也放了下来,乖乖跟在她身后。 姜穗宁脚步刚停,就听他又问了一遍:“他是谁?” 声音压低,似乎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姜穗宁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小莳的朋友,令国公府的萧二公子啊,小莳的胳膊就是为了救他被砸伤的,他们最近总在一处看书。” 商渡周身的气息收敛了几分,轻轻嗯了一声。 他还没忘了正事,“陛下为何突然召你进宫?是要为你赐婚?” 姜穗宁听得更糊涂了,“陛下忙得很,哪有空管我的婚事啊。” 她献宝似的拿出腰牌炫耀,“陛下请我给八公主当算学老师,以后我就是姜女史了。” 商渡轻轻抿唇,松了口气,又提醒她:“八公主之前气跑了好几个老师,她若是不听你的,你就来找我。” “放心吧,一个小丫头,我有的是办法对付。” 姜穗宁信心满满地摆摆手,又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扯着商渡的胳膊,“你弯下腰。” 商渡听话地微微俯身,靠近姜穗宁。他身材高大,远远看去,就像是要将她拥入怀中一般。 姜穗宁并没注意到二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只是怕别人听见,抓着商渡的胳膊,垫着脚尖凑近他耳廓,“我刚才又遇上太子了,他好像还想对我大哥下手,你派去保护的人手够不够啊?我大哥不会有危险吧?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商渡眸光微闪,语气郑重:“我会继续加派人手,你别担心。” 看来太子最近的日子还是太舒坦了,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不远处的马车里,萧仲礼掀开车帘,恰巧将二人喁喁私语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违和与不适感。 姜穗宁,为什么会和臭名昭著的商渡如此熟稔,还如此……亲密? 但很快,就见二人的身形分开了,姜穗宁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来。 萧仲礼连忙收起情绪,探头关切地问:“姜娘子,不要紧吧?” 姜穗宁得了商渡的保证,知道姜逸会没事,心中安定,脸上也不自觉带出笑容,“没事,咱们回去吧。” 萧仲礼和姜莳坐了一辆马车,姜穗宁便上了另一辆。 商渡也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看都没看萧仲礼一眼,对姜穗宁道:“我送你。” 姜穗宁眨眨眼,“你不是回宫来复命的吗?” 商渡一本正经:“路过。” “……鬼才信呢。” 姜穗宁嗔他一眼,放下帘子坐了回去,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某人啊还是这么嘴硬,担心她在宫中遇到麻烦就直说呗。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范围,萧仲礼终于耐不住,向姜莳打探:“莳弟,你们家和那位商督主关系很好吗?” 姜莳挠挠头,“我不知道啊,我之前一直在青山书院,对家里的事儿都不太清楚。” 反正全家人对他的期望就是好好读书,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萧仲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阻:“你将来是要靠科举入仕的,文官清流的名声最为要紧,可千万不能沾染了那些糟污,对你前程有碍。” 宦官权佞,那可是文官人人喊打,口诛笔伐的存在,别说是走得近了,就连路上看到都要偷偷骂一句晦气。 萧仲礼想借姜莳之口,让他劝劝姜穗宁,少和商渡这种人来往。 可姜莳似乎会错了意,一本正经地反驳:“萧二哥,我觉得玄衣卫也没你说得那么坏啊。就说咱们在贡院考试那天,若不是商督主带着玄衣卫及时赶到,非死更多人不可。” 萧仲礼不由抬高声音,“他那是,那是沽名钓誉!” 姜莳吓了一跳,有点搞不懂萧仲礼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萧仲礼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说了声抱歉,低声解释:“我只是想起,从前京城里不少勋贵之家都是被商渡带人抄了的,那些人有的都没犯什么大罪,只是因为得罪了玄衣卫,就被罗织罪名,构陷下狱……” 他摇着头,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姜莳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平远侯府就是被他带人抄家流放的,抄得好啊!” 要不是商渡,他阿姐现在还在韩家受磋磨呢。 萧仲礼有点心累,果然不能指望十三岁的毛头小子理解他的心情…… * 城外,太子别院。 自从发生了六皇子谋逆行刺事件,这里已经不再是秘密。 但当顺康帝知道,太子只有在缅怀生母时才会来到这里后,心中也被勾起了丧妻之痛,默许了太子有这样一处私人空间,还亲自安排了禁军营在方圆五里外的地方驻守,确保太子出宫安全。 夜色渐浓,太子手持油灯,进入书房下的密道。 密道深处是一间精钢铸成的牢房,里面正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子。 她听到有人下来的动静,一个骨碌翻起身,抓着栏杆拼命呼救。 “殿下,殿下饶命,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 太子慢悠悠走到牢房前,举起油灯,照亮了申玉芝满脸血污的面孔。 他眼神轻蔑,语气不屑:“重生者,就这点能耐?” 第189章 蠢人重生一百次也没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申玉芝对上太子阴冷的眼神,身子不受控制的打颤。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她就不该相信太子的半句承诺! 那夜六皇子发动宫变失败,她被押入玄衣卫内狱,本以为太子会履行承诺救她出去,许她荣华富贵。 可是她却被关到了这样一个比内狱条件还要恶劣百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申玉芝糊弄六皇子的所谓“预知梦”根本骗不过太子,她被百般用刑折磨,几乎去了半条命,终于扛不住,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如此一来,太子才停了对她的刑罚,还叫了大夫来给她上药治伤,想从她口中得到更多“前世”的情报。 可申玉芝翻来覆去也只知道未来几年内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太子的耐心已经逐渐被耗尽。 今夜他又一次来到地牢,顺手从墙上取下一条血迹斑斑的鞭子,在申玉芝眼前晃了晃。 “能不能让孤满意,就看你的表现了。” 申玉芝哆嗦了一下,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殿下还想知道什么?” “在你所说的前世里,孤顺利登基了吗?” 申玉芝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太子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眼神越发阴狠,鞭子猛地一甩。 “那是谁?老大,还是老四?” 申玉芝扑通一声跪下来,痛哭流涕,“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啊。前世您被废后,我跟着姜家全家就被流放了,后来我就病死了……” “蠢货!” 太子毫不留情地斥骂,这种蠢笨无脑之人,居然也配得到这般机缘? 而他身份尊贵,天资卓绝,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怎么可能会落到被废黜的下场? 申玉芝哭着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嫁到姜家,把姜家的银子都偷偷挪给东宫用了……” 这确实是太子一开始的打算,太子妃的娘家不够显赫,他手里没银子,很多事情都无法施展。 “那你为什么没嫁进姜家,反而跑到六皇子床上去了?” 太子眼眸微眯,杀意毕现,“怎么,重活一次,知道孤这个废太子靠不住,想换人下注了?” “不是的,我们全家都对您忠心耿耿,不敢背叛……” 也许是绝境之下激发了申玉芝的灵感,她蓦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殿下,是姜穗宁,她一定有问题!” “姜穗宁?她怎么了?” 申玉芝越想越笃定,“前世我明明很顺利就嫁给了姜逸,可这一世却被处处阻挠,都是姜穗宁在从中作梗!还有,她前世嫁入平远侯府后一直很安分,根本没有闹出这么多风波来。” 什么真假千金,姐弟乱/伦,以庶充嫡之类的事,都是前世从未发生过的。 “还有,令国公府的萧大姑娘!” 申玉芝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亢奋起来,“我记得她前世根本没能嫁入靖王府,反而是她妹妹替嫁进去的。可是这一世两家联姻顺顺当当,萧大姑娘还和姜穗宁成了闺中好友,一定是她做了什么。” 太子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姜穗宁和你一样,是重活一世的人?” 申玉芝不管真假,胡乱点头,“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恨我,也恨殿下,一心想要破坏您的大事。殿下,您把她抓来拷问,一定能知道更多的情报。” 她整个人已经陷入癫狂,巴不得让姜穗宁也体验一遍她受过的罪。 太子轻勾唇角,看她的眼神一片漠然,“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申玉芝摇了摇头,又猛地抓住栏杆,迫切道:“殿下放了我吧,我对您还有用,我能分辨您身边的人是忠是奸啊。” 太子却笑了,笑容嘲讽,“那又如何?你能帮孤顺利即位吗?” 重生?蠢人就算重生一百次,也还是那个蠢德行。 “来人,送她‘升官发财’。” 太子淡淡吩咐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牢。 申玉芝还没明白什么是升官发财,就被人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张浸满了水的宣纸被紧紧贴在她脸上。 一张,又一张。 如此大约重复了十几遍,申玉芝突然不再挣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浸湿的纸上印出她惊恐又不甘的表情,仿佛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呐喊。 书房内,太子刚喝了一盏茶,手下便来报,申玉芝已经断气。 “看在申家还算得用的份上,把她送回去,留个全尸。” 太子把玩着茶杯,一弯残月映在茶水中,影影绰绰。 “姜穗宁……有点意思。” 他眯了眯眸,继续吩咐:“再加一倍人手去追杀姜逸,若是再失败,你们就都不用回来了。” * 姜穗宁回到家,高兴地跟姜母显摆她的腰牌和女史官服。 “阿娘,我以后可就是八公主的算学老师了,陛下对我抱以厚望,我可没空想什么嫁人生孩子的事儿,您还是抓紧相看儿媳妇,别管我啦。” 姜母看着女儿意气风发,喜滋滋的模样,也不忍心扫她的兴,“好好好,正事要紧,阿娘不催你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萧二公子特意陪着小莳去宫门口等你,他这些日子又天天来家里,我看是很有诚意的。你若是真对他无意,还是趁早说清楚,免得伤了人家的心。” 姜穗宁叹气,“我都躲出去了,这还不够明显吗?难道非要我去说‘萧二公子,你以后别来我家了’,那他和小莳还做不做朋友了?” 姜母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问她该怎么办。 姜穗宁耍无赖,“顺其自然呗。他是国子监的学生,那边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以后也没空天天来咱家。” “对啊,小莳也该回青山书院了,可他的手还没好呢?” 姜母叹气,儿女都是债啊,个个都不让她省心。 姜穗宁摆摆手:“他只是骨裂,又不是胳膊断了,让澄泥平时小心伺候着,不会有事的。” 赶紧把这小子塞回书院,老老实实再读上三年书吧。 就这样,姜莳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就被他阿姐给“抛弃”了。 一转眼就到了五日后,姜穗宁第一次进宫上课的日子。 甘泉宫内,姜穗宁见到了八公主的生母,德妃娘娘。 第190章 姜穗宁,你也有今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德妃膝下有一儿一女,四皇子和八公主。 她对待姜穗宁的态度十分和气,“小八从小被我宠坏了,若是她不用功,姜女史尽管来告诉我,我一定狠狠罚她。” 学生家长的话听听就算了,姜穗宁笑着夸了八公主一通,闲聊几句,便去了八公主的寝殿。 正式上课后,姜穗宁发现八公主不是没有天赋,只是之前的算学师傅都过于照本宣科,不知变通。 她换了几种简单的方式来给八公主举例子,鼓励她解出了几道题后,果然信心大增。 “原来算学也没那么难嘛!” 八公主哼了一声,得意地问姜穗宁,“你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姜穗宁微微一笑:“那公主恐怕要再学五十年了。” 八公主气得瞪她,姜穗宁敲敲桌面,“闲话少说,继续解下一题。”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姜穗宁还在甘泉宫蹭了顿饭。 离开前,她给八公主布置了新的作业,故意加了几道她没讲过的新题型,挫一挫她的锐气。 顺康帝十分关心女儿的功课进度,还特意派梁公公来问了问。 姜穗宁自然也是一通鼓励夸奖的话语,让梁公公回去交差。 一路顺顺利利,没什么风波地出了宫,她坐上马车,伸了个懒腰,对彩秀说:“我可真是个好老师啊!” 彩秀笑着夸:“小姐聪明,自然做什么都厉害。” 看时间还早,她便吩咐车夫去她的嫁妆铺子。 三牌楼那家南货铺子,上个月的账面亏损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姜穗宁让马车在街口停下,带着彩秀步行过去。 离铺子越近,越能感受到门庭寥落,无人问津,就连那楼上打的幌子都有气无力地飘着。 姜穗宁微微蹙眉,不应该啊,这南货铺子里卖的都是南方运来的紧俏货物,盈利一向十分可观。 怎么会突然之间没落了呢? 她走进店内,环顾一周,发现掌柜正缩在角落里打瞌睡,不由咳嗽了几声。 掌柜惊醒,看清来人,吓了一跳,连忙挪动胖乎乎的身子从柜台后出来,“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这掌柜的日子如此清闲?” 掌柜脸色涨红,连连作揖,“大小姐,不是我不上心,实在是客人都被抢走了啊。” 姜穗宁疑道:“被谁抢走了?” 掌柜领她走到门口,指着十几米外的街对面,“您看,那边新开了一家番货行,听说都是从海外运来的新鲜玩意儿,可不就把咱们比下去了?” 海外运来的? 姜穗宁对彩秀道:“走,咱们也去瞧瞧。” 二人进了那家番货行,店内果然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掌柜和伙计忙得满场飞。 姜穗宁站在货架前,仔细打量着那些有别于大周风格,充满着浓浓异域风情的番货:盛放在剔透如水晶瓶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花露;做工精巧,有小人在上面跳舞的音乐盒;镶满珍珠宝石的圆蛋,打开来里面还藏着一个小娃娃…… 耳边时不时响起伙计的报价,价格之高昂,听得彩秀连连咂舌。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小小的一个就能卖出几百上千两? 这番货行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 忽然,姜穗宁看到了一条特别的手串,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倒三角形的面纱,上面层层叠叠镶嵌着无数颗透明的宝石,却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射出五颜六色的璀璨光彩。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特别的宝石,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叫伙计拿出来给她看看。 伙计看了她一眼,提醒:“这条手串在我们店里只有一条,一口价八千两……” 彩秀气不过,“喂,你看不起谁呢?” 才八千两而已! 这时另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这条链子我要了。” 姜穗宁有点不高兴,“是我先来的……怎么是你?” 她转过头,正对上凌雪的脸。 伙计一见到凌雪,立马像是变了个人,谄媚极了,“封小姐,您可是咱们店的老主顾了,我马上给您包起来!” 姜穗宁敲敲柜台,强调:“是我先来的,按照规矩,除非我说不买,你才能卖给下一个人吧?” 伙计白她一眼,指着凌雪:“这位可是封相爷家的小姐,在我们店里花了几万两了,你能和她比?” “姜穗宁,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凌雪微微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她。 姜穗宁只觉得好笑,摇了摇头:“真稀奇,秋后问斩的死刑犯,还能大摇大摆出来逛街了。” 凌雪眼神一凝,压低声音威胁:“封家已经替我摆平了一切,你闹也没用。” “好啊,那就让给你了。” 姜穗宁痛快地放了手,带着彩秀往外走。 结果凌雪又追了出来,“姜穗宁!” “叫我干嘛?”姜穗宁转过身,上下打量她,“怎么,你也想仗势欺人一把?” 凌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 她看着姜穗宁,发现她比在韩家的时候更漂亮了,整个人都舒展了,看起来愉悦又平和。 凌雪突然开口:“韩延青和陆锦瑶都在我手里。” 姜穗宁点头表示知道了,“恭喜你啊,可以痛快报仇了。” 凌雪握了下拳,“你就不怕我吗?” “我怕什么?”姜穗宁的语气意味深长,“你好好想一想,我们俩之间有必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吗?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你心里应该清楚。”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走了。 凌雪看着她的身影进了一家南货铺子,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好险。” 姜穗宁一进屋就让掌柜关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彩秀眨巴着眼:“小姐,你出汗了。” 姜穗宁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人家现在可是封老相爷的福星,我能不怕吗?” 但她这人有个毛病,输人不输阵。 这不就把凌雪忽悠住了? 姜穗宁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希望大哥平安回来,多多立功,我们家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同一时刻,京城百里外,官道附近的一片密林。 姜逸在玄衣卫的护送下狼狈逃跑,身后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紧追不舍。 “姜公子,再坚持一下,援兵马上就来了!” 姜逸忍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将怀中染血的账本紧紧护住。 他一定要活着回到京城…… 咻! 一道冷箭忽然自侧方袭来,他躲闪不及,瞳孔猛地一缩。 “姜公子!” 第191章 宁想要,宁得到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回到家,心里还惦记着番货行的事儿。 上辈子姜家并没有涉足海贸这一行。姜父年轻时是敢想敢拼,可兴许是年纪大了,有家有小的,都是牵绊,因此始终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只在自己熟悉的一亩三分地上倒腾。 后来姜逸成亲接管家业,倒是有心拓展新生意,可耐不住申玉芝见天儿地闹腾,几个弟弟都硬被她赶出家门,连姜穗宁在侯府也不得安生。 再后来……姜家受了废太子牵连,全家流放,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重活一次,姜穗宁的执念不只是搞垮韩家,更重要的是护住姜家,让父兄们都能各展所长,让姜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出海不失为一条好路子。那番货行每日的流水简直让人心惊,只要能稳稳当当运回一船货,剩下的就是躺着数钱了。 打定主意,姜穗宁就去找姜父和二哥三哥商量了。 “海贸看似一本万利,可海上航行变化多端,风险也大,一旦出了事故,那就是船毁人亡啊。” 果然,姜父如今趋于保守,率先提到了风险问题。 姜聿和姜瑄却是跃跃欲试。 姜聿:“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不说出海,就连咱家的商队去西北,去西南,一路上不也经常遇到各种意外吗?” 姜瑄:“海贸是咱们家从未涉足的领域,如何买能够出海远航,抵御风浪的大船、雇佣有经验的船工,这些都要从头摸索,不如先找已经做熟的商家合作,趟一趟路子?” 等摸清了整个海贸流程,最好能和外面的商人接上线,那就可以甩开他们单干了。 姜穗宁瞬间领会了腹黑三哥的潜台词,和他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姜聿自告奋勇:“那我去打听三牌楼那家番货行,看能不能和他们东家谈合作。” 没过两天,姜聿打听回来,整个人都有点蔫。 原来番货行明面上的老板根本不是实际的话事人,姜聿发动了不少人脉,一层一层打听,最后发现番货行幕后真正的大老板,是封家。 他来找姜穗宁倒苦水,“封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答应让我们分一杯羹呢?看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姜穗宁听完,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店小二口口声声捧着凌雪,他们俩给我演双簧呢?” “什么凌雪?”姜聿还没反应过来,“韩家那个假千金?她不是杀了人被抓进顺天府了吗?” 姜穗宁轻哼:“人家现在可不是假千金了,是正儿八经封相爷的外孙女呢。” 姜聿一听,得,小妹和她有仇呢,合作就更别想了。 “合作?我还不想了呢。” 姜穗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眼神微凝:“我还非把货和铺子都弄到手不可。” 姜聿愣住,紧接着伸手去碰她额头,“发烧了?怎么大白天说起胡话来了。” 气得姜穗宁拍他好几下,“认真点,我没跟你闹!” 姜聿嘿嘿笑,又劝姜穗宁别赌气,“咱们跟封家一比,那就是蚍蜉撼大树,差得远着呢。” “那可不一定。”姜穗宁不服地撇撇嘴,“你只看到封相爷位高权重,可这是利也是弊。” 她站起身,拉着姜聿往外走,“咱们找三哥去,这事儿还得他来出面。” 兄妹三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午,没两天就一起出门去了。 姜母隐约听了几耳朵,有些不放心,来找姜父拿主意,“这几个小的瞎折腾什么呢?什么海运,番货的,能行吗?” 姜父哈哈一笑,“孩子们还小,正是有冲劲儿的时候,想折腾就折腾去,还有我给他们兜底呢。” 姜母嗔了一句:“你就会惯孩子,红脸都让我来唱了。” “是是是,夫人辛苦了。”姜父夸张地作了个揖,“赶紧把他们历练出来,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只陪着你游山玩水去……” * 姜穗宁在番货行对面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个茶楼,坐在临窗的包厢里,方便观察对面的动静。 姜聿和姜瑄乔装打扮了一番,进店去找掌柜谈“大生意”。 只要能打听出来就知道,封家是番货行幕后东家的事儿,不算什么秘密,这年头凡是能在京城扎下根的买卖,背后多少都有靠山。 也就是封家的背景够硬,否则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早就让人眼红了。 商人逐利如闻风吸血,一倍利润就能铤而走险,若是十倍、百倍,那便是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但别人不敢招惹封家,姜穗宁就敢。她不光招惹了,她还要火中取栗,狠狠玩个大的。 点了一壶最好的茶,并两碟子茶点,姜穗宁不紧不慢地吃着喝着,约莫一个时辰后,就看到姜聿姜瑄出来了,身后跟着殷勤相送的大掌柜,还有一道女子的身影。 有点眼熟? 姜穗宁凑近了窗户往外看,笑了,那不就是被她扇过巴掌的封七? 她一直跟在姜瑄身后转悠,眼神热切得都能把人盯出火星子了。直到兄弟俩上车离开,她还小脸通红,依依不舍呢。 马车在街上绕了个大圈,最后停在了茶楼后面。 姜聿进门,先给自己灌了三杯茶,又扯着衣领扇风,“这天气忽冷忽热的,说变就变,早知道不穿夹袄了。” 姜穗宁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直乐,“谁让你们俩要扮漠北行商呢,不穿皮子怎么行?” 再看看姜瑄,同样的狼皮袄子,人家就能撑住,还在这儿慢悠悠地起范儿呢。 姜穗宁憋着笑,“三哥,你也快去换身衣服吧,都是自家人,你装给谁看呢。” 姜聿反手就把亲弟弟卖了,“今儿多亏他出卖色相,不然生意哪能这么顺利谈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契书,推到姜穗宁面前,献宝似的,“看看,全是按照你说的条件签的,半点都没落下。” 姜穗宁放心他们俩,随意扫了一眼就收起来了,揶揄地看向姜瑄:“我可都看见了,封七眼巴巴地追着你,恨不得要跟你上车呢。” 姜瑄长叹一声,又无奈地一摊手,“没办法,同样一张脸,我就是比某人更招人喜欢啊。” 姜聿假装挥拳头:“谁稀罕似的!” 第192章 对对对,都是她梦到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说笑了几句,姜穗宁到底还是先劝着兄弟俩去屏风后面换了衣裳。 不然非捂出痱子不可。 收拾妥当后,再坐下来慢慢复盘细节。 姜聿和姜瑄扮作漠北行商,找到番货行的掌柜,说要订一批价值三十万两的海货,并且一出手就是五万两的定金。 番货行现有的存货不足三十万两,但他们还有两条船在海上,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回来,到时候带回的就是价值百万两的货物了。 契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交货期限为三十天,任何一方如若违约,则按货物总价三倍赔偿另一方。 也就是说,如果姜聿姜瑄一个月后凑不齐余下的二十五万两货款,那就要欠番货行八十五万两。 但……若是番货行到期拿不出货物,就变成他们欠两兄弟九十五万两了。 五万两定金已经交了,这点钱对姜家而言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姜聿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问:“宁宁,你真能肯定封家的海船回不来了?” 那番货行的掌柜可是有信心得很,说自家的海船又大又结实,这几次出海都是顺顺当当的,否则他们也没有底气开铺子。 姜瑄白了他一眼,“你还问,阿妹不是说了,是她‘梦’到的吗?”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姜穗宁,“阿妹,是这样吧?” 姜穗宁笑得更灿烂了,“没错没错,就是我梦到的。” 反正兄妹俩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深究就是了。 她又提起:“多亏了二哥消息灵通,打听到封家的海船一个叫‘太平’一个叫‘长安’,所以我才能梦得这么准啊。” 说来也是讽刺,前世姜逸刚有心涉足海贸,大约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再往后半个多月的时间?东南那边就传来了大规模船难的噩耗。 太平号和长安号,这两艘最大的海船,因为名字特别,所以格外被人特地提起,都说这海龙王发了怒,管你太平不太平,长安不长安的,都下去喂鱼吧。 因着这一次船难,姜家上下反对海贸的声音更大了,姜逸一个人也不好违逆了全族,只得暂且搁置。 前世的事故,却成了今生的机遇。 姜穗宁就是要利用这个先知,狠狠坑封家一把。 等半个月后船难的消息传回来,番货行定然无法如期履约,不就只能折了铺子赔钱? 姜聿还是不放心,“番货行背靠封家,若是他们耍赖怎么办?” “封老相爷在朝中得用,难道咱们家就没人能进宫了?” 姜瑄抬着下巴点点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封家和咱们家又不一样,封相可不敢让宫里知道自家做了这么大的生意,太招眼了。” 姜穗宁点头:“我们也不是那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又不会真要他们三倍赔偿,只拿铺子和库存抵债就行了。” 姜聿看看姜瑄,又看看姜穗宁,一挥手耍无赖道:“不想了,反正我听你俩的准没错。” 说完又招呼小二,让他去杏花楼买酒菜送来,为这事儿忙活了好几天,得好好庆祝一下。 姜瑄忽然叫姜穗宁去了一旁角落说话。 他微垂着眼,表情有些严肃,“签契书的时候,我看见后院有个伙计模样的男子,说的似乎是北狄话。” 姜穗宁一惊,北狄和大周可是世代死仇,狄人怎么都不可能明晃晃跑来京城讨生活。 为何会出现在封家名下的番货行里? “还有,我和阿聿扮作漠北行商,我故意暗示掌柜,说自己和北狄王庭能搭上线,做的是他们的生意,那掌柜对我的态度立马就恭敬起来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签了契书。” 至于姜聿说的出卖色相什么的,封七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她的话可左右不了掌柜答应这么大数额的生意。 姜瑄刚才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误打误撞编造的这个身份更有效果一点。 姜穗宁听完也不由皱起眉头。 凌雪是封相的外孙女,而凌雪的父亲林宏文又是二十年前岳老将军通敌案的关键证人……商渡在调查旧案,为岳家翻案…… 这些零散的信息似乎隐约约约能穿成一条线,但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算了,还是把这消息交给商渡,让他去伤脑筋吧。 姜穗宁留了个神,回到家就赶紧叫玄七来帮着传话。 结果玄七却说,商渡不在京城。 “他又出门办差去了?” 姜穗宁想了想,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要紧事,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她悄悄写了个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字条,塞进梳妆柜里,省得到时候忘了。 一转眼又到了该进宫上课的日子。 姜穗宁进了八公主的寝殿,笑眯眯地开口:“公主,作业写完了吗?” 八公主气鼓鼓地瞪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桌上的试卷空了大半,全是她不会做的新题型。 姜穗宁故作惊讶:“您不是说算学很简单吗,我就提前把今天要学的题目出了,若是公主能答对,那咱们就直接讲下一章。” 八公主盯着她狡黠的模样,过了一会儿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道:“是我不该口出狂言,你就好好教我嘛。” 嗯,看来还不算无可救药。 姜穗宁心里舒坦了,再加上很快就能白捡一个番货行,今天上课都格外起劲儿。 德妃带着宫女过来,悄悄在外面转了一圈,听着二人有问有答,面露欣慰之色。 宫女小声凑趣:“咱们公主跟姜女史还真是投缘,都能乖乖做题了。” 德妃笑笑,“那也是姜女史自己有本事,镇得住小八。” 姜穗宁在顺康帝那里多得宠,看她能住进长乐宫就知道了。 听说顺康帝还给她亲手写了休夫的圣旨……这是何等恩宠啊。 德妃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八公主和姜穗宁搞好关系,坐实了这段师生情分,将来大有益处。 姜穗宁讲得口干舌燥,频频喝水,中途起身去更衣。 她洗了手正要走出净房,忽然有什么东西打破窗纸丢了进来。 姜穗宁吓了一跳,又看那东西白生生的,不像是石子一类的杂物,就好奇地走上前捡了起来。 结果一看就变了脸色。 这个白玉扳指……是大哥的! 第193章 她一定想告诉我什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窗纸被扳指砸出了一个小洞,姜穗宁凑过去小心地往外看。 原本该在外面守着她的宫女不见了。 倒是有两个面生的小太监,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在走廊拐角,直接把她的出路都给堵死了。 这是来者不善,或者说,是有恃无恐! 姜穗宁定了定神,推开门走了出来,直奔门口那个小太监,开口便问:“东宫让你来的?” 除了太子,也没别人这么犯贱了。 小太监长得不错,只是面相阴柔,显得不怀好意,“姜女史明知故问,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眼睛瞄着姜穗宁手里的白玉扳指,“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越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姜穗宁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哥现在已经落在太子手里了?那他是死是活? 太子是冲着姜逸查常平仓的账本来的,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急吼吼地来要挟自己? “等等。” 姜穗宁叫住小太监,正色道:“我还在给八公主上课,若是就这样不告而别,她那个性子闹腾起来,你能担得起?” 小太监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就说我家里有急事先出宫了,我给她出几道题当课后作业。” 小太监一想似乎也有道理,便叫同伴去弄来了纸笔,自己站在一旁,盯着姜穗宁,防止她留下什么线索。 姜穗宁也不怕他看,大大方方地写下了几道题目,还故意问小太监:“要我给你讲讲这几道题怎么解吗?” 小太监:“……少废话,快跟我走。” 姜穗宁装作乖顺地起身,暗暗握紧了冰凉的白玉扳指。 大哥……千万不能有事! * 书房内,八公主等得百无聊赖,腾地起身。 “怎么去个净房还要这么久啊?” 她还等着姜穗宁回来对答案呢。 这时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主,姜女史说她家中有急事,需要马上出宫,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 八公主一听就不乐意了,小嘴撅的能挂油瓶,“什么事儿能比给本公主上课还重要?” “公主息怒,姜女史走之前给您出了一份题目,说是等下次进宫再来解答。” 八公主接过试题,神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她回到书桌前,认真做起题来。 那边德妃听说姜穗宁有事先走了,也是诧异了一下。又怕八公主耍小性子,赶紧过来陪着女儿做题。 只是八公主写着写着,就觉得这些题目不太对劲? 简单的太简单,难的又太难。 尤其是最后那几道,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周髀算经》最后两章的内容,她还没学呢! “这什么破题啊……耍我玩儿呢?”八公主不高兴地嘟囔。 哼,刚才来的时候还说要好好教她呢,她再也不跟姜穗宁好了! 但抱怨归抱怨,八公主反而憋了一口气,非要把这些题目都解出来不可。 那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好了。 “有一农户住在城东……” “人人都说种果树可发家致富……” “为何水患屡治不休?盖因河堤……” “邪田术曰:并两斜而半之……” 八公主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德妃坐在一旁静静地绣花,又让宫女都别出声,免得打扰她解题思路。 “朝东……八百三十七步?” 八公主解出了一个答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抬起头,神情疑惑:“母妃,她是自个儿进宫的,若是她家里有急事,也不可能传进宫里啊?” 姜家只是普通商户,又不像那些公侯勋贵,家里有能递进宫的牌子或是相熟的宫人,能帮着传话的。 德妃一听,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姜女史不是这般不守礼数的人啊。” 就算有天大的急事,哪怕是亲自来跟八公主知会一声再走呢。 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的吧? 八公主拿起试题,“有空给我出题,没空亲自来告别?” 还有这用的纸张,也不是甘泉宫里的。 德妃神情变得凝重,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她一个眼神扫过,伺候的宫人全都齐刷刷退了出去。 “小八,听话,就当她是真的回家了,别的什么都别管。” 德妃走过来,摸了摸八公主的脑袋,柔声劝道:“宫里的秘密太多了,不是我们能随意插手的。” 八公主却不肯,“她是我的算学老师,老师有难,做学生的怎么能当没看见呢?” 德妃拗不过女儿,叹气:“那你想怎么管?无凭无据的,你知道她是被谁带走了?” 总不能为了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就闹得后宫人尽皆知吧? 四皇子不在家,最近八公主又频频得顺康帝召见,她们娘儿俩已经很招眼了。 德妃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养大一双儿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点风险都不敢冒。 “那……总得想想办法啊。”八公主鼓了鼓腮,突然又拿起那张试题,“这是老师留下的,她一定想告诉我什么!” 她盯着题目发了会儿呆,突然眼睛一亮,拿笔圈出每一道题的第一个字。 “有,人,为,邪……有人威胁!” 八公主激动地压低声音,“母妃你看,她真的给我留讯息了!” 姜穗宁在题目上做了藏头! 德妃一惊,连忙又问:“那你再看看,还能看出什么?” 八公主再试着用藏头诗的方式圈字,可惜后面的都连不成句子了。 不在题目,那就在答案里? “向东八百三十七步。”八公主念叨着,在地上转着圈圈,“一步为五尺……” 她忽然快步走到东边的窗户前,垫着脚尖往外远眺。 甘泉宫往东八百三十七步的距离,恰好是……东宫? “太子哥哥?”八公主有点迷糊了,“太子哥哥找她做什么?找就找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姜穗宁为什么会留下“有人威胁”的讯息? “不行,小八,这事儿不是你能掺和的。” 德妃一听姜穗宁可能是被太子带走的,态度强烈反对,“太子殿下是你父皇放在心尖上的储君,这宫里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他想做什么,是你这个皇妹能阻止的吗?” 再说了,若是八公主现在得罪了太子,等他将来即位,还能有她们母女的好果子吃? “母妃,话不是这么说的。” 八公主咬着嘴唇,“就算太子哥哥是储君,他就能为所欲为,强抢民女吗?姜女史是父皇给我请的算学老师,太子哥哥从我的宫里抢人,他这样做,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别说是抢了她的老师,就是太子抢了她身边的宫女,传出去也会成为六宫的笑话。 “别人管不了太子哥哥,那我就去找父皇,求他为我做主。” 八公主打定主意,不顾德妃阻拦,抓起那张试卷就跑了出去。 第194章 你就是个妖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不出所料,姜穗宁被带到了东宫。 东宫的规制是自打前朝就定下来的,虽然还在皇城中,却相当于一个完整独立的宫殿群,还有自己的小班子和办公衙门,类似小朝廷一样的存在。 太子大概也是有恃无恐,这一路上连遮掩几分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姜穗宁边走边观察着东宫的布局,甚至还在高高的宫墙四角看到了守卫的岗哨和箭楼,那时而闪过一抹寒光的,正是东宫守卫手中的箭簇。 想逃跑似乎有点难,还没出门就得被射成刺猬。 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姜穗宁在前殿见到了太子,一进门,她的眼睛不由闪了下。 目之所及,样样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整个宫殿都被布置得极其奢靡,甚至有些东西明显是逾制的,还能明晃晃摆出来,想必也是在顺康帝那里过了明路的。 顺康帝对这个元后所出,一生下来就没了娘的嫡子,还真是百般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姜穗宁在四下观察,坐在上方的太子同样也在打量她。 要说申玉芝的话,他之前只信了三分。 可今儿见到姜穗宁,三分又成了五分。 回想起来,姜穗宁每每出现在他面前,似乎都毫无敬畏之心。 就算言语、礼节上做的无可挑剔,那也都是装出来的。 她心里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太子当回事儿。 一介商户之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忤逆东宫? 除非,她也知道自己的将来…… 趁着她弯身行礼的工夫,太子冷不丁开口:“孤已经送你大嫂上路了。” “申……什么?” 姜穗宁分了心,差点说漏嘴,连忙找补回来,眨巴着眼:“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大哥还未成亲,哪来的大嫂啊?” 太子扯了下唇角,“姜穗宁,别装了,你心里清楚,孤也清楚——你就是个妖孽!” 最后一句话,他是压低的声音说的,仿佛恶魔在耳畔低语,传来索命的绝响。 姜穗宁缩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申玉芝……她也猜出自己是重生之人了?还告诉太子了? 定了定神,她抬起头有恃无恐地看着太子,“微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亮出白玉扳指:“微臣倒想问问殿下,我大哥的东西为何会在你手里?” 太子果然被她带偏了,神色有些得意:“自然是因为姜逸在孤手上。” “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 姜穗宁急于确认姜逸安危,语气加快:“他可是奉了陛下旨意出京办差的,太子殿下这般做派,难道是东窗事发,狗急跳墙吗?!” “放肆!你敢以下犯上?” 太子脸上带了薄怒,“姜穗宁,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父皇那三分移情,还想跟孤分庭抗礼不成?” 说到底,姜穗宁就是再像瑰月又如何?他才是父皇亲生的嫡子。 他继续威胁:“你信不信,就算孤今日将你斩于东宫,父皇也不会把孤怎么样!” 姜穗宁定了定神,忽然冲他弯唇一笑:“殿下若是想杀我,早有无数种办法动手,又何必大费周折,把我从甘泉宫骗过来呢?” ……希望八公主别辜负她的期望,能看出试卷上留下的讯息才好。 “微臣不才,却也大胆猜测,我身上一定有殿下想要的东西,对吧?” 太子冷冷盯着她,眸光幽暗难明,“你知道?” 姜穗宁弯起唇角,微微扬着头,她恰好站在光影明灭的交汇处,半张脸隐于幽暗之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红唇轻启,声如吐气。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自古以来能顺利即位的太子便寥寥无几,废太子更是不得善终,殿下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心安的承诺。” 姜穗宁的话让太子恍了神,她趁着这机会,一步步向前,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太子恍恍惚惚地看着她,这张明艳中带着几分神秘诡魅的面孔的确充满了迷惑性,她说出的话就像是诱人的陷阱,明知有毒却还是忍不住往下跳。 他呢喃:“你真的愿意帮我?” 姜穗宁眨了眨眼,意有所指:“我可不是申玉芝那样的蠢货。” 是了,太子回想起这几个月姜穗宁做的一切,桩桩件件,都是把韩家往死里摁,自己却毫发无伤地跳出泥潭,落了个干干净净。 美貌,只是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若有此女为谋士,掌握先机,他何愁不能即位? 太子毫不犹豫做出决定,“孤不日就上奏父皇,纳你为太子嫔。” 只有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太子才能安心用她献策。 太子嫔这个品级也不低了,这可是能和太子妃一起出席重大场合,参与宴饮,是能一起站在太子身后的,可不是普通的妾室之位。 姜穗宁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你们姓李的就会来这一套是吧?! 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道:“殿下至少先告诉我,我哥哥的下落吧?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太子的眸光有一瞬的闪躲,而后才道:“你若乖乖听话,孤自然保他平安无事。” 姜穗宁的心忽然一沉。 不对劲。 看太子的反应,大哥应该不在他手上。 更糟糕的设想,就是大哥可能已经…… 耳膜里仿佛有尖锐的嗡鸣,姜穗宁狠狠闭了闭眼,才止住这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不行,她还得撑住。 如果大哥真的已经不在了,她更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慢慢周旋,为他报仇。 心念一转,姜穗宁开口:“殿下可知,您前世输在了谁手里?” 太子果然很在乎这个,身子微微前倾,“是谁?” 姜穗宁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摇头,“我不能现在就告诉您,您现在知道了,那后续的计划就全乱了。” 太子生气地冷哼:“乱什么?孤提前将他杀了便是!” 凡是阻拦他登上皇位的,都是敌人。 “六皇子已经被您除去,他只不过是夺嫡路上的一枚小棋子,您不拿他当手足兄弟,可他始终是陛下的儿子。” 姜穗宁的眼神仿佛带着蛊惑:“陛下正猜忌您呢。一个不能友爱手足的储君,您觉得他能放心吗?” 第195章 这个学生没白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又发挥了自己忽悠死人不偿命的功力。 但她说的话也绝非信口雌黄,而是结合两世的经历,句句都说到了太子的心坎上。 是,他是顺康帝的嫡子,但却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父皇也是其他兄弟的父皇,他们的身上都流着一半同样的血。 而别的兄弟母妃尚在,还能隔三差五和父皇吃吃饭说说话,联络感情,替自己儿子敲敲边鼓。 可他连母后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甚至这么多年来为了维持至纯至孝的名声,连一个生辰都不敢过。 他是元后嫡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父皇怎么能废了他呢? 太子想不通,而掌握了“先知”的姜穗宁,就像是他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友爱兄弟?如何友爱?”太子咬牙,“难不成要孤主动对他们卑躬屈膝讨好不成?” 看看老六的下场吧!就知道这些兄弟没一个是让他省心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穗宁正要说话,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梁公公?” 太子眉头拧紧,这个时候他不在御前伺候着,跑来东宫做什么? 他没让梁公公进来,只隔着门回话,还故意压低了嗓音:“孤身子有些沉,可能是染了风寒,别再传给父皇了。” “太子殿下不要紧吧?可曾宣太医来看过?” 门外,梁公公的声音影影绰绰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八公主求见陛下,说是她的算学老师不见了,正打发人四处去找呢。太子殿下可曾见过?” 太子眉头越发紧锁,不是说已经安排好了吗,小八怎么突然闹腾起来了? 他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孤今日一直待在东宫,未曾见过……” 砰! 姜穗宁忽然推下了架子上的一个花瓶,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又尖叫了一声,飞快弄乱自己的衣裳头发,做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推开门就往外跑。 “梁公公救我!” 太子:!!! 他万万没想到姜穗宁会突然来这一出,但是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姜女史,您这是怎么了?” 饶是梁公公早就清楚姜穗宁在殿内,也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姜穗宁攥紧衣领,小脸上梨花带雨,惶惶凄然:“我好好地给八公主上着课,突然被两个小太监带到了东宫,太子跟我说了好些奇怪的话,还说要纳我做太子嫔,我不答应,他就……” 太子追出来听到后半句,气得脸都青了。 就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女人! 姜穗宁低着头瑟瑟发抖装鹌鹑,可怜巴巴地抓着梁公公的衣袖,“求公公送我出宫,八公主那边还是另请高明吧……” “姜女史莫怕,八公主就在勤政殿呢,她很担心你,有什么话您去当面跟她说吧。” 梁公公煞有介事地安慰着她,一边不着痕迹地把人带出了东宫。 太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拔腿便追。 这要是让姜穗宁去勤政殿告上一状,那还得了? “你没事吧?” 八公主站在大殿前焦急地等待,一见到姜穗宁就立马冲了上来。 待看清她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模样,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后面的太子便大声质问:“太子哥哥,姜女史是我的算学老师,你不声不响把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太子恶狠狠地瞪了姜穗宁一眼,才对八公主没好气的道:“那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他用眼神威胁姜穗宁:还想不想要姜逸平安了? 姜穗宁握紧了白玉扳指,神情愤愤地扭过头。 “我都十二了,才不是小孩子呢!”八公主气鼓鼓地叉腰,“你分明就是看上姜女史的美貌,想要,想要强迫她!” 姜穗宁趁机又往八公主身后躲了躲,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 这个学生没白收!她以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就算是个棒槌,也要给她教成算学大家! 八公主莫名觉得后颈一凉,但还是不服输地梗着脖子,和太子对峙。 她刚才拿着试题跑来勤政殿,跟顺康帝说了自己的猜想,他就立马派梁公公去东宫要人了。 有父皇给她撑腰,她才不怕呢! 太子听了这话怒极反笑:“孤可是一国储君,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用强迫她?” “那你干嘛偷偷摸摸见她?” 八公主第一次见到姜穗宁这么“柔弱”的样子,越说越来劲,仿佛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大英雄,“太子哥哥也知道自己是储君,要什么有什么,你看看你都把她吓成什么样了?她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小女子,她敢反抗你吗?” 太子气得阵阵发晕,恨不得抓住八公主,使劲晃晃她脑子里的水。 ——醒醒吧,别被这个狡诈的女人给骗了! “你们吵够了没有?吵够了就给朕滚进来!” 殿内传来顺康帝中气十足的厉喝。 八公主率先往殿内跑,还不忘紧紧拽着姜穗宁的手,“父皇,我找到老师了!多亏了您及时出手,否则她就要被欺负了!” 姜穗宁一进殿就赶紧跪倒,声音颤颤:“今日之事都是臣的错,是臣辜负了陛下的期待,不能再教导八公主了,您还是放臣出宫吧。” 顺康帝脸色黑如锅底,瞪着随后进来的太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真想纳姜氏为太子嫔?” 太子百口莫辩,忽然一指姜穗宁,“父皇,她是妖孽,她,她是死而复生的怪物!” 顺康帝眯了眯眸,“怎么回事?” 太子飞快道:“她说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还说能帮儿臣除去心怀不轨的兄弟们,只要儿臣纳她入东宫,将来还要立她当皇后……都是她在妖言蛊惑儿臣!” 姜穗宁瞪大眼睛,装作一脸震惊的模样:“我看太子殿下才是撞了邪吧?我可是嫁过人的人,怎敢妄想皇后之位?再说了,明明是你派人把我强行带走,又非要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只是劝您要友爱手足兄弟,做个让陛下满意的储君,难道这也有错?” 她余光瞄了一眼顺康帝的反应,又继续加码:“皇子殿下们各个精明强干,有治国辅弼之才,这是我大周朝的福气啊,怎么能平白无故说他们‘心怀不轨’呢?” 她和太子,到底是谁看其他皇子不顺眼? 第196章 她赌的就是太子不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太子和姜穗宁在殿内互相甩锅。 但姜穗宁一口咬死了是自己被太子掳去东宫,意图强占,她为了保全清白,不得不顺着太子说一些奇怪的话。 反正当时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是黑是白全凭一张嘴。 再说了,明明是太子心里有鬼——他敢说自己私刑拷问申玉芝,又拿姜逸的安危威胁姜穗宁吗? 姜逸奉顺康帝旨意出京办差,太子好不容易将他和随行护卫灭口于京郊,可最重要的账本也跟着跌落山崖,至今还未找到。 这按下葫芦浮起瓢,一连串的要命事,都是绝不能让顺康帝知道的。 和姜穗宁眼神交锋了几轮后,太子果断做出了决定。 他扑通一声跪下请罪,“是儿臣一时被美色所惑,犯了糊涂,求父皇饶恕!” 今儿就先顺着姜穗宁的话背下这口黑锅,等将来……有的是机会拿捏她全家! 太子低着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八公主仿佛打了胜仗,小声嘟囔:“我就说你没安好心……” 姜穗宁赶紧扯了她一下,让八公主别再火上浇油,得罪太子了。 她自己却悄悄松了口气。 这一把是她赌赢了,赌的就是太子不敢。 太子敢说他拉拢姜穗宁是为了顺利即位?那不是盼着顺康帝早死吗?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是储君又如何?这个国家如今还是龙椅上那位说了算。 太子,看似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想要顺利跨过去,太难! “小八,今儿的课就不上了,你先回甘泉宫,告诉你母妃,朕晚上想吃她亲手做的蟹粉豆腐。” 顺康帝和颜悦色地跟她说:“你长大了,学会尊师重道了,这很好。” 八公主被夸奖,更高兴了,站起身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哎,儿臣告退!” 她得赶紧回去告诉母妃,让御膳房送新鲜的螃蟹来。 顺康帝又吩咐梁公公:“带姜女史去偏殿梳洗。” 姜穗宁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还不让她直接出宫呢? 她面上不显,乖乖起身跟着出去了。 大殿内只剩下顺康帝和太子。 顺康帝从金阶上走了下来,一步步来到太子面前。 太子依旧跪着,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父皇绣着金龙的靴子,还有那股扑面而来的浓浓的威压。 他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抬起头,像从前那样喊了一声:“父皇,保儿真的知道错了……咳咳……” 他捂着嘴巴咳了几声,可顺康帝依旧不为所动,就那么站在原地,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忽然,顺康帝背在身后的手动了,他丢给太子一本封皮上沾了褐色血渍,又被雨水泡得发胀的账本。 “保儿,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太子一慌,下意识地翻开几页,瞳孔蓦地缩紧。 这是……江南常平仓的账本?! 怎么会在父皇手里?! 太子脸色越发白了几分,下意识地辩解:“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这,这是什么账本啊?” “姜逸,你出来吧。” 顺康帝忽然喊出一个让他心神难宁的名字。 太子猛地抬起头,就见到通往后殿的那扇屏风后面,慢慢地走出一个浑身是伤,缠满绷带的男子。 姜逸脸色比太子还白,嘴唇毫无血色,那张清俊端方的面孔,在经历了数日逃亡后瘦了一圈,皮肤粗糙,唯有双眼依旧明亮逼人。 太子惊得后退了几步,怎么会这样?手下明明回报说姜逸被射下了山崖…… 他勉强挤出个笑脸,“好久不见宣奉郎,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姜逸淡淡开口:“微臣还活着,恐怕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遇袭与孤有什么关系?” 姜逸扫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怎么知道微臣遇袭了?就不能是微臣自己不小心摔的吗?” 太子自知失言,干笑两声:“原来你是自己摔的啊……” 姜逸不再和他多费口舌,一掀衣袍跪了下来,“陛下,微臣奉旨暗访江南常平仓亏空一案,才发现下面地方官员早已沆瀣一气,不但克扣赋税,暗中倒卖官粮,致使水患发生后,百姓领不到救济口粮,饿殍无数,不仅如此,他们还强征劳工服役,修补堤坝,又使无数人被涨潮大水冲走,妻离子散,生死不明……” “臣奉旨缉拿涉案官员,可他们却口口声声称自己并未贪污,倒卖常平仓储粮所得,通通被运往京城,送进了东宫!” “荒谬!一定是有人想害儿臣,父皇明鉴啊!” 太子大声嚷嚷着喊冤,又指着姜逸大骂:“你是受了谁的指使,竟然这样污蔑孤的名声?孤贵为一国储君,何须贪图那点倒卖粮食的银钱?” 姜逸不卑不亢,“关键账本微臣已经带回,更有人证物证已经在路上,不日就可进京,与殿下当面对质。” 太子的心直直下沉,暗恨手下办事不利索,没能斩草除根。 他只能不停地痛哭卖惨,试图勾起顺康帝的怜悯之心。 顺康帝忽然叹了口气,“保儿,从小到大,凡是你想要的,朕都给你最好的。朕一直希望你能学着做一个好皇帝,哪怕你身上还有许多不足,朕也可以不在意。可你这次……太过分了。” 那可是几十万百姓的救命口粮! 姜逸是今天早上被秘密护送进宫的,顺康帝拿到账本和证言,就知道他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 可以说他这次出京办差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都是祖宗保佑。 顺康帝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疲惫,“允之,你这趟出门辛苦了,正好你妹妹也在,去见见她吧。” “是,微臣告退。” 姜逸刚刚在屏风后面就见到了自家小妹,围观了她和太子争辩的全程,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否则他刚才也不会大胆顶撞太子。 姜逸故意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从太子身边走过,冲着他的背影留下一个来日方长的眼神。 太子松了口气。只要顺康帝还愿意屏退外人,那他就有把握哄得父皇大事化小。 “父皇……” 他刚一开口,就见屏风后又走出一道他最不想看见的身影。 “陛下,这是东宫内侍的口供。” 商渡身上仿佛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双手呈上一叠供词。 他远远地看了太子一眼,凉薄的嗓音不辨喜怒。 “他们已经承认,会定期为太子殿下采买面容姣好的少年,供他狎玩取乐……” 顺康帝视线飞快扫过几行供词,眼前一黑! 第197章 别怕,有哥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陛下当心。” 商渡及时伸手扶了顺康帝一把,待他站稳后又立刻收回,只是默默地守卫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顺康帝手一抖,那些供词就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太子一个激灵,连忙比刚才更加激烈地反驳:“父皇,您听儿臣解释——” “混账!” 顺康帝使出全身力气,一脚踹向太子肩膀。 他重心不稳,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幸好又被商渡接住,靠在他身上大口喘着气。 “你母后去之前,朕握着她的手发誓,一定会把你好好养大,将来朕的一切都是你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顺康帝颤抖着手指向太子,“你与太子妃成亲三年无所出,朕还以为是你与她脾性不和,她虽出身大族,却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原来你,你……” 他又想到东宫那几个常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各个都是长相清秀,貌若好女,越发怒火中烧。 “商渡,传朕旨意,把太子身边伺候的内侍……通通杖毙!” 一定是这些没根的下贱东西,带坏了他的保儿! 商渡垂眼应是,扶着顺康帝坐回龙椅上,又问了一句:“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顺康帝定了定神,又道:“着礼部按照历年选秀流程,给东宫充盈美人十名。”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下方的太子:“从明天起你也不必上朝听政了,滚回东宫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了,再来见朕!” * 偏殿内。 姜穗宁坐立难安,在地上来回画着圈。 她先在心里骂了太子一百遍,又骂申玉芝太蠢。 ……重活一次是老天爷赏的机缘,你不夹起尾巴低调做人,还想掺和进夺嫡这种要命的大事里,全家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想起太子说的话,只怕申玉芝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姜穗宁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虽说刚才她临危应变,胡扯八道了一通,压着太子背了黑锅,可难保顺康帝会不会对他的话起疑。 姜穗宁闭了闭眼,在脑中反复过了一遍自己重生以来走的每一步,思索哪里可能有纰漏。 如果……如果真有被发现的那天,至少她已经报了上辈子的仇,不亏。 只希望顺康帝看在大哥拼死立功的份上,别牵连了整个姜家才好…… “宁宁?” 姜穗宁蓦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大哥!” 她激动地跑过去,看清姜逸的模样,眼睛唰地就红了,“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天杀的……” “嘘。”姜逸连忙制止她,见殿内无人,压低了声音解释:“别怕,只是看着吓人,都是些皮外伤……是我和商督主做的苦肉计。” 回京这一路上,太子显然已经是狗急跳墙,不停地派出人手围追堵截。 姜逸和商渡商议过后,决定赌一把。 他故意做出摔落山崖的假象,其实下面早有商渡安排的人手接应,如此麻痹了太子,放松追捕,才能一路乔装,抄小路回到京城。 而且他伤得越重,越显得此次办差凶险无比,越能激发顺康帝对太子的不满。 “真的吗,你没骗我?” 姜穗宁一脸不放心,恨不得亲自动手拆开绷带检查。 又看着姜逸晒得发黑,干燥脱皮的脸,吸了吸鼻子,“这总不是装出来的吧?阿娘看到一定要心疼死了。” “富贵险中求,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姜逸微微移开目光,又岔开话题,“先别说我了,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太子搅和到一起去了?” 姜穗宁拿出白玉扳指,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委屈,“他用你的安危威胁我……” 姜逸一脸自责,“都怪我不好,我该提前想法子给你传信的。” 他这么拼命办差,就是想给全家一个好的将来。 可如果妹妹因为他受到伤害,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事啦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姜穗宁强打起精神,只是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隐忧。 姜逸觑着她的脸色,忽然握紧她的手。 “宁宁,别怕。”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和坚定,“家里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刚才太子说的那番话,他也都听到了。 什么死而复生,什么妖邪……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而且再也不用为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劳心劳力了。 姜穗宁怔怔的,“大哥……” 姜逸冲她宽慰地笑笑,“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向陛下请愿——姜家名下所有米粮铺子囤积的陈粮共一万石,都将捐献出来,以朝廷的名义拨给受灾百姓。” 按照一个成年男子每日一斤四两的口粮计算,这一万石粮食,足够十万百姓吃上半个月。 只要能挺过这半个月,等朝廷从其他州府调拨的赈济粮到位,危机可解。 “就是看在这些粮食的份上,陛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姜逸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姜穗宁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别怕,万事都有哥哥在。” 姜穗宁扑进姜逸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门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低泣声,商渡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了。 兄妹重逢,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商渡转身离开,大步去了东宫。 殿前的空地上还残留着满地的血迹,无人敢上前清晰。 商渡视若无睹地踩过去,一步一个血脚印,径直走进太子的寝殿。 整个东宫都已经被禁卫军把守起来,画地为牢。 太子沉着脸坐在上首,阴鸷的目光死死瞪着他:“你还来干什么?” 商渡微微欠身,“礼部要为殿下采选秀女,臣来问问,殿下喜欢什么类型的?毕竟是要为东宫绵延子嗣,总得选您喜欢的才好。” 太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片刻后忽然阴阴一笑:“孤喜欢什么类型的,商督主还不清楚吗?” 商渡蓦地抬眸,眼神森寒,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你再说一遍?” 太子笑得更大声了,用力拍着扶手。 “孤说了!一切全凭你商渡做主!” 商渡眯了眯眸,忽地勾唇轻笑:“好啊,臣一定会为殿下好,好,挑,选。” 第198章 又一道护身符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陪着姜逸一起出宫回了家,还带了一马车御赐的药材补品。 姜父姜母一接到长子回来的消息就往门口赶,等看到姜逸被宫里的小太监搀扶着下了车,姜母直接就哭了出来。 姜父眼圈也红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一家子人如同对待易碎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簇拥着姜逸进了门,又听姜父吩咐着,赶紧去把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姜穗宁没急着进去,塞给小太监一枚金锞子,“麻烦公公了,特意送我们兄妹回来。” “姜女史言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小太监推辞一番后才收下,回到宫里,又把在姜府门口的见闻一一汇报上去。 * 姜家,屏退了下人后,姜逸才如实说出原委:“没你们看到的这么严重,真的。” 姜母不信,让姜穗宁去屏风后面等着,“逸儿,是你自己脱,还是阿娘亲自动手?” 姜逸一脸无奈,可一抬头就见姜父、姜聿、姜瑄三道“墙”齐刷刷堵在床前,姜聿甚至已经挽起袖子,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只能慢吞吞地解开衣服,一边小声解释:“跟着当地官员巡视河堤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几次……“ 姜母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他肩膀上,后背上多出几道长长的疤痕,还泛着红,显然是最近才留的。 她颤着声音:“这伤口是摔出来的吗?啊?” 姜聿嘴快:“我看像是刀伤。” 姜穗宁在屏风另一边急得不行,“大哥是不是撒谎了?他还骗我说没事——莫神医呢,叫莫神医来了没有?” 姜逸百般解释,自己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但姜母还是搂着儿子大哭了一场,“怎么做官比做生意还凶险?逸儿,以后不许这么拼命了知道吗?” 这一天,姜家上门的大夫就没断过,院子上空飘荡着熬药的苦涩气息,种种迹象都证明了姜逸伤得不轻,需要静养。 过了两日,宫里又派人来了。 却是梁公公亲自上门,还带来了顺康帝御笔亲手写的匾额。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姜父扑通一声跪倒,朝着皇城的方向叩首:“皇恩浩荡,小民代表全家老小叩谢圣恩!” 梁公公一脸温和,亲自把姜父扶起,笑道:“姜老爷教子有方,宣奉郎为了江南灾民舍生忘死,又慷慨捐粮,这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德,陛下心里都记着呢。” 姜父拱手道:“都是陛下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小民才能侥幸挣下这份家业……国有危难,自当略尽绵力,回报圣恩。” 有了这块御赐匾额,再加上之前宁宁拿回来的玉如意,这就是给姜家上了两重护身符。 梁公公临走前,又特意叮嘱了姜穗宁一句:“姜女史,别忘了后天进宫给八公主上课。” 姜穗宁一怔,连忙应下,“多谢公公提醒,我记着呢。” 姜母有些担忧:“这课就非上不可吗?” 她实在是怕,怕女儿再在宫里出事。 姜穗宁拉着她的手安慰:“太子已经被软禁在东宫,陛下又大张旗鼓给咱们家送了牌匾,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麻烦呢。” 等姜穗宁再进宫,就察觉到甘泉宫上下的人对她态度越发恭敬了。 八公主矜持地坐在书桌前,清了清嗓子,“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本公主说吗?” 姜穗宁想笑,又忍住了,认认真真冲她一福身:“微臣谢过公主救命之恩。” 八公主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又哼哼:“只是口头谢谢?” 姜穗宁变戏法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九连环,由黄金打造而成,各个连接处还镶嵌了色泽纯正的宝石。 “公主知道,臣是个俗人,家里除了金子也没别的东西了,您若是不喜欢,那就……” “喜欢,当然喜欢了!” 八公主已经冲过来,一把抢过九连环,拿在手里摇晃得叮当作响,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亏待我。” 姜穗宁没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是啊,我都没想到,你真能解出那张试题……” “你又小瞧我!” 说说笑笑间,这一次的课很快就上完了。 姜穗宁按照惯例给她出了一套题,正要告辞,却被八公主拉住不许走。 她眨巴着眼:“今天天气这么好,你陪我去花园放风筝吧!” 姜穗宁想了想,故意道:“陪你玩可以,但你得多做一套题。” 八公主瞪她,“……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御花园。 德妃不放心也跟着来了,不过她只坐在远处的凉亭里喝茶看风景。 花园里回荡着八公主欢快的笑声,姜穗宁站在边上,时不时指挥两句,很快也投入进去,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风筝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摇摇晃晃向下落。 “哎呀,掉到假山上了!” 八公主急得跳脚,就在此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老鹰从天而降,落在假山山顶,轻而易举地取下风筝,又踩着山石的支点,一路轻松敏捷地跳下来。 八公主看清那人,惊喜地拍手:“商渡,好巧啊,又是你帮我捡风筝。” 商渡把风筝递给八公主,目光却越过她,落在姜穗宁身上。 姜穗宁察觉到他的视线,下一秒忽然移开,扭过头假装看花。 商渡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即大步朝她走来。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姜穗宁呼吸一滞,有些慌乱。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他想干什么? 定了定神,姜穗宁冲他客套地笑笑:“商督主,您有什么要吩咐微臣吗?” 商渡一本正经道:“事涉东宫,有些细节还需要向姜女史求证。” 说完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朝着凉亭里的德妃微微颔首,“打扰了娘娘游园的兴致,臣先告退了。” 姜穗宁被他拉着出了御花园,一路上还碰到了好些太监宫女,都偷偷摸摸地打量二人。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她连忙挣脱开,冲着他的背影,略有些生气地喊:“商渡,你要干嘛?” 商渡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眸光幽沉,带着审视。 “太子为何会说,你是死而复生的妖孽?” 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199章 原来他是想问这个?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被商渡圈在角落里,阳光都被他挡在了外面。 逆着光,他的神情幽微难测,唯有墨黑的眼锐利一如往昔,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寸细小的变化。 姜穗宁呼吸一滞,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她忽然恼怒似的推了他一把,“你也信他的鬼话?你看我哪里像妖孽?” 她这一下明明没怎么用力,可商渡却向后退了半步,二人之间那种一触即发的凝重气氛也被打破了。 商渡转过头,一缕阳光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他轻眨了下眼,吁叹一般开口:“离经叛道,行事乖张……但确实是个活人无疑。” 姜穗宁气得哼哼,不甘示弱地反击:“就你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转身欲走,商渡又抬手将她拦住。 “认真一点,我在问你呢。” “还问什么?” “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 他将内心的忐忑不安都藏于最深处,尽可能让自己的声调平静。 姜穗宁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你……” 原来这才是他的重点吗?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脸。 “什么死而复生……我在韩家过的日子你也看见了,那才是生不如死。再看看现在呢?可不就是重获新生嘛!” 她发现自己胡说八道的功力简直越来越强了,说完还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都说女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那我现在说自己是‘重活一次’的人也没错吧?” “是,你总有自己的歪理。” 商渡松手,貌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有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奇遇呢。” 姜穗宁义正词严:“子不语怪力乱神,没有的事别瞎说啊。” 她正要找借口溜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清清嗓子。 “你不是要替……翻案吗?”她囫囵着把“岳老将军”几个字省略了,“上次我去封家的番货行,发现……” 她嘀嘀咕咕凑近商渡耳边说了半天,后者的眼神越发沉凝,轻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反正多个线索多条路嘛!” 任务完成,姜穗宁笑眯眯地冲他挥了下手,很快就跑远了。 商渡长久地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直到长街上只余他一人孑然而立,那股被压抑至极的森然杀机才轰然爆发。 封明德……二十年前的大案,是否也有他的手笔? * 因着姜逸还要“卧床养伤”,做戏做全套,姜家上下最近都十分低调。 姜穗宁也不怎么出门了,隔两天就去前院探望姜逸,听他讲这次出京办差的经历见闻。 “说起来,多亏了你提前查清的那套账目,我和商大人才能最快揪出深藏不露的蛀虫,找到证据。” 姜逸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遗憾,“陛下说等我养好伤,就让我进户部做事……可惜了,你若是男子,应该比我更合适才对。” 姜穗宁不在乎地摆摆手:“陛下已经奖励过我了。再说你的功劳可是你实打实在江南拼出来的,我可吃不了这种苦。” 只是,“若是大哥入了户部做官,那家里的生意就要换个人来打理了。” 姜穗宁蹙眉,似乎有些发愁。 “无妨,交给老二或者老三都可以。”姜逸轻笑,“他们这几年也跟着父亲历练,足够独当一面了。” 姜穗宁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觉得咱们家人太少了。” 她还有好多好多计划,想做好多好多生意,但是人手不够啊。 又陪姜逸闲聊了一会儿,姜穗宁催他喝了药就赶紧休息,“你这趟出门瘦了一大圈,不赶紧养回来,阿娘都要吃不下饭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彩秀手里拿着一份精致的帖子过来,“小姐,是令国公府派人送来的。” 姜穗宁捂着脑袋叹了一声。 自从萧老太君想撮合她和萧仲礼未果,她就没再去令国公府上了。 也是有点避嫌的意思。 结果萧老太君直接给她下了帖子,这就不能再躲了。 “备份礼物,明天去萧家。” 令国公府。 萧老太君一见到她就假装不高兴地沉了脸,“姜女史当了八公主的老师,就不耐烦陪我这个老太婆了?” “怎么会呢?我可是拿您当亲祖母一样看待的。” 姜穗宁脸上绽开花儿一样灿烂的笑容,高高兴兴地上前,抱住萧老太君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我还怕您嫌我话多聒噪呢。” “傻姑娘,可不能因为觉得我乱点鸳鸯谱,就和我生分了啊。” 萧老太君点点她的额头,“甭管别人,咱们祖孙俩的感情不能变。” “哎,就等您这句话呢。明天我还来蹭饭!” 说说笑笑的,就把之前那点淡淡的不自在给消散了。 “听说陛下给你们家赐了一块御笔匾额,这是好事啊。” 萧老太君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你哥哥的伤怎么样了?若是需要什么珍稀药材,尽管来找我。” “多谢您关怀,陛下也赐了很多补品,够用呢。”姜穗宁笑道:“大哥在家养了这段日子,已经好多了。” “嗯,等他伤好了就领来给我看看。”萧老太君小声说,“我还有好几个孙女儿的婚事没定呢,看看有哪个和他相配的?” 姜穗宁简直哭笑不得:“您就这么想和我家结亲啊?” “孙媳妇讨不到,我还不能拐个孙女婿回来了?” 萧老太君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以姜家的家风,无论哪个孙女嫁过去都不会受苦的。 “二公子,老太君正在待客……” 门外隐约传来丫鬟低低的劝阻声。 姜穗宁抬头望去,很快,就见萧仲礼快步走了进来,神情还有些焦急。 萧老太君皱了下眉,“仲礼,你怎的这样冒失?” 萧仲礼看了姜穗宁一眼,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 “孙儿,孙儿来给祖母请安。” 萧老太君淡淡道:“都在一个府里住着,心意到了就行,没事的话你就回自己院子看书去吧。” 萧仲礼磨蹭着没动,鼓足勇气开口:“姜小姐,我听说莳弟回青山书院去了?他手臂的伤还没好全,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第200章 她真有说的那么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起身冲他行了一礼,客客气气道:“有劳萧二公子挂怀,小莳的伤已经好多了,是我父母担心他在家里待久了,会生出倦懒之心,倒不如早点回书院用功,三年后再下场考个好名次。” “萧二公子若是想和他交流学问,可以往青山书院写信,他收到了一定会回复你。” “好……我一定会跟他时常通信的。” 萧仲礼的神情有些落寞,姜莳去了书院,他以后就没有理由去姜家拜访,也没机会能见到她了…… 萧老太君见孙儿如此,也有些不落忍,替他描补了一句:“姜四公子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想必在学问上定有过人之处。他若不是为了救你伤了手臂,只怕今年已经中举了。这份恩情你可不能忘。” 萧仲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莳弟学问很好,我与他交流也是获益良多。” “对了。”姜穗宁一拍脑袋,对萧老太君说,“我今天带来的礼物里,有一份是想请您转交给萧二公子的。” 听到这话,萧仲礼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 萧老太君也微微笑了下,“是什么礼物?” “是一本前朝陈柏陈相公留下的手札,上面记载了他为官三十年的一些感悟,还有对一些典籍书文的注解,我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搜罗来。” 姜穗宁看向萧仲礼,“小莳说他从你那里看了许多孤本经典,不好白白占你的便宜,走之前特意叮嘱,让我帮他准备一份回礼。” 萧仲礼眼底的光又黯淡了几分,下意识地推拒:“不必这么客气……” “要的,礼不可废。” 姜穗宁说话的语调轻轻柔柔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姜家是行商起家,论起底蕴远远不如令国公府百年簪缨,希望萧二公子不会因为小莳的出身就看轻了他,或许几十年之后,姜家也能有自己的藏书楼呢?” “有志气。”萧老太君赞了一声,“仲礼,这份回礼我就做主替你收下了。你若是不收,只怕姜小公子以后也不好意思再看你的书了。” 说完她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看姜穗宁这有礼有节,不动声色划分界限的态度,自家孙儿是彻底没戏了。 萧仲礼自然也明白了姜穗宁的潜台词,脸上失落之意越发明显,好半晌才挤出一句:“祖母,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他转过身,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鹤年堂。 萧老太君点了点她:“你呀。” 姜穗宁抿唇微笑:“萧二公子性情温厚端方,将来一定能聘得大家闺秀,琴瑟和谐。” 她本就无意吊着他做什么,趁着姜莳回去读书,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 别再耽误了他的学业,那她可就真成“红颜祸水”了。 * 萧仲礼失魂落魄地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几个嬉戏打闹的堂兄弟。 见他状态不对,纷纷上前询问。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萧仲礼脑子浑浑噩噩的,一腔愁绪无处发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我没事。” 可这话显然骗不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有人使了个眼色,提议道:“听说杏花楼来了个厉害的新厨子,走,咱们叫上一桌席面,好好喝几杯!” 萧仲礼根本来不及推辞,就被簇拥着去了其中一人的院子里。 很快,小厮就带着五六个食盒,并几坛子好酒回来了。 萧仲礼酒量本就一般,又因为心情不好喝的又快又急,没一会儿就醉了,趴在桌上似哭似笑,说着别人听不懂的醉话。 “我知道了。” 一个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的红衣小公子一拍手,对哥哥们小声解释:“祖母要给二哥说亲,听说还是个有名的美人儿呢。” 他有个亲姐姐在萧老太君那儿很受宠,经常在鹤年堂陪着祖母用膳,知道的消息也比别人更多。 “难怪二哥前些日子天天往外跑,肯定是去讨好未来岳父和小舅子了。” “这是喜事啊,二哥怎么还垂头丧气的,难道是亲事有变?” 有人催促红衣小公子:“你再想想,你姐说没说对方是谁家的小姐?” 红衣小公子想了半天,一拍手:“就是那个……祖母很喜欢,算学很厉害,还被陛下夸过的,皇商姜家的小娘子!” 众人异口同声:“啊?怎么是她?” 在座这些公子哥儿,可都是被“姜氏算学”荼毒过的受害者。 谁懂啊,四书五经还没学明白,又要学什么开闸放水加水,鸡兔同笼…… 蓝袍公子不确定的道:“可我怎么记得,她嫁人了啊?” “是嫁过人。”另一人纠正,“她原本是平远侯府韩延青的夫人,前阵子侯府被夺爵抄家,而她好像是因为陛下格外开恩,允许她和离回了娘家?” 这事儿在勋贵圈子里已经传遍了,主要是被各家长辈当做反面案例,教导自家儿孙,平时斗鸡走狗当个纨绔也就罢了,谁要是掺和进皇家储位之争,连累全家倒霉,那就先打断他的腿。 “祖母怎么会给二哥选这样一门亲事?” 蓝袍公子一脸费解,掰着手指头数:“出身低微,还是再嫁之身,我们令国公府的嫡公子,怎么能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 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就是,若她真如传闻中那般绝色,成亲之后再纳进来不就行了……” “不许你们这样说她!” 萧仲礼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坐起来直勾勾地瞪着众人,满脸通红,大着舌头说:“她是很好的女子,可她……她看不上我,都是我不够好……” 说完又哐当一声倒在了桌上,呜呜呜地哭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你们谁见过那个姜娘子,她真有二哥说得那么好?” “二哥刚从祖母院子里出来……难道她今儿就在府上?” 一群十几岁的少年郎,又喝了酒,一时醉意冲动,纷纷起了哄。 “走,咱们也给祖母请安去!” 第201章 祖母真的回来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中午,姜穗宁陪着萧老太君在东稍间用饭。 有个小丫鬟似乎是新进来的,做事毛躁,盛汤时不小心洒了几滴,弄脏了萧老太君的裙角。 她吓坏了,连忙跪下不停地磕头认错。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下次注意就行了。” 萧老太君语气温和,摆摆手让她先回去了,又对姜穗宁道:“你慢慢吃,我回去换身衣裳。” 姜穗宁应了一声,却没有真的动筷,只是端起甜汤,小口小口地抿着。 就在这时,五六个穿着华服锦袍的公子哥儿突然闯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或轻或重的酒气。 为首的蓝袍公子双颊微红,眯了眯眸,很快锁定坐在圆桌旁,一身浅草绿衣裙的年轻女子,“你,你就是要说给我二哥的姜家小娘子?” 姜穗宁倏地起身,后退了几步,脸色有些不虞,语气微沉。 “公子慎言,我与萧二公子只见过几面,并无其他。” 紧接着,有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慌张,压低声音劝阻:“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九公子,这是老太君的客人,你们还是快离开吧。” “怕什么?我们是来给祖母请安的,碰上客人不得寒暄几句?” 为首的蓝袍萧四显然醉得不轻,忽地往前走了两步,一下子就和姜穗宁的距离拉近。 “你瞧不上我二哥?为什么?” 姜穗宁眉头紧皱,赶紧绕到了圆桌另一边,可冷不防身后又多出了一个人。 “小娘子,你可把我二哥害苦了。他一向自律,从来不喝酒,今天却因为你喝得烂醉。” 穿红衣的萧六伸开胳膊,拦住她想逃的去路,满脸愤愤:“二哥可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你凭什么看不上他?” “就是,你一个出身低微,还嫁过人的女子,能进我们国公府的大门已经是祖上积德了,你还敢挑三拣四?”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样的姿色,家里又没什么权势,我看哪还不如乖乖给我二哥做个妾……” 这几个纨绔公子哥儿,喝了酒理智全无,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在不大的厅堂里围成了一个圈,如同猫戏老鼠一般,非要逼着姜穗宁给萧仲礼一个“说法”。 唯有年纪最小,没被允许喝酒的萧九,见到哥哥们这个架势有点害怕了,小声劝道:“不是说好就来偷偷看一眼吗?咱们快走吧,一会儿祖母就要回来了。” “怕什么?反正祖母不是就想要她当孙媳妇吗,那让我娶了也行啊,反正我又不入仕,不需要有权有势的岳父做靠山。” 这个穿着紫衣,从一进门就直勾勾盯着姜穗宁,长了一脸雀斑的公子,眼神色眯眯的,一把推开其他兄弟,嘿嘿笑着向姜穗宁逼近。 “小娘子,只要你答应,明儿我就去你家提亲!” 姜穗宁不停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身后已再无去路,她冷冷瞪着他:“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好啊,那你快点儿对我不客气……” “五哥……” 萧九吓得都破音了,跺着脚大喊:“祖母来了,祖母真的回来了!” “什,什么?” 萧五迷迷瞪瞪地一回头,一根拐杖迎面砸过来! 萧老太君脸色黑如锅底,一杖接一杖敲在他背上,腿上。 “孽障东西,在我面前装乖,没人的时候就这副德行?!” * 鹤年堂正厅前面的院子里。 几个借着醉酒闹事的国公府少爷,都被按在了春凳上,用竹篾条啪啪揍了一顿。 惨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祖母,孙儿知错了!” “祖母,孙儿再也不敢了!” “祖母,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也要打我呜呜呜……” 最后一个是年纪最小的萧九,他哭得稀里哗啦,满脸是泪,一边抽泣一边忍不住抗议。 萧老太君站在几人面前,威严地开口:“你是什么都没有做,但你明知道哥哥们酒后胡闹,却不及时派人来报信阻止,还跟着煽风点火,乱传消息,所以你同样得受罚,记住了吗?” 萧九呜呜哭着不说话了,他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再也不跟这些酒鬼哥哥玩了! 家法执行完毕,每个人都被抽了三十下,屁股和大腿肿得老高,没有十天八天都别想下床。 “回去之后,每人把《礼记》抄二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萧老太君的视线冷冷扫过:“我再重申一遍,姜娘子是你们大姐姐的闺中姐妹,更是我的小友,什么要和萧家结亲的言论,纯属无稽之谈。以后我再听到谁乱嚼舌头,可就不只是今天这些惩罚这么简单了,记住没有?” “是……” 教训了一通,候在角落里的小厮们赶紧上前,扶着自家公子一瘸一拐地出门了。 萧老太君回到厅内,看着低头坐在那里,姿态乖巧端庄,又透着淡淡疏离的姜穗宁,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穗宁,今天这事儿是我老太婆教子无方,吓着你了。你放心,他们不敢出去乱说的,谁敢坏了你的名声,我就亲自打断他的腿。” 姜穗宁抬眸,冲萧老太君轻轻摇头,语气温和,语调平静。 “这又不是您的错,我确实……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都是国公府的少爷,或许萧仲礼可以不在乎她的出身,她以前嫁过人。 但对于今天闯进来的这几位公子而言,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做妾都高攀了”的女人。 姜穗宁只觉得有点好笑。 她第一次嫁进平远侯府的时候,外面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现在她要嫁第二次,那岂不是更加“不值钱”了? 姜穗宁握住萧老太君的手,触感温厚,仿佛能给人支撑的力量。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 “这个世道对男子可以诸多宽容,可对女子,太难了。” 她冲着萧老太君眨眨眼,笑道:“还得是您这样历练通达的老人家疼我呢。” 萧老太君欲言又止,她似乎看到姜穗宁的眼角有一丝水光闪过,又或许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一把将姜穗宁抱进怀里,轻声哄着:“莫怕,我疼你。” 第202章 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萧仲礼直到第二天上午酒醒了,才知道昨天在鹤年堂发生了什么。 小厮垮着脸:“几位公子喝醉了,跑去找姜娘子替你抱不平……五公子还差点调戏了她……结果被老太君动了家法,现在都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公子,您是不是得去探望他们一下?” 萧仲礼耳朵嗡嗡的,大脑一片空白,突然一把推开小厮,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国公府。 他一路跑着去了姜家,整个人狼狈极了,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之前他总来找姜莳,门房都认识了,见状连忙上前扶起,“萧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又要给他倒杯凉茶顺顺。 萧仲礼摆着手,上气不接下气道:“劳烦你通传一声,我要见你家小姐!” 门房有些惊讶,随即又了然。 毕竟之前这位萧二公子天天往家里跑,说是找小少爷做学问,其实打的什么心思他们还不清楚吗? 这是眼看小少爷去了青山书院,没了合适的理由,想要打直球了? 门房也算是看着姜家几个孩子长大的,若是自家小姐再嫁能嫁给国公府嫡出公子这么好的夫婿,那可是大喜事啊。 “哎,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门房撇下萧仲礼高兴地走了。 萧仲礼等啊等,越等越心焦,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他甚至有些不顾君子仪态,踮起脚尖不停地向门内张望,仿佛这样就能更早地看到姜穗宁。 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有门房大爷的,稍微沉重。还有一道像是女子的,很轻盈。 萧仲礼紧张地捂住心口,来的一路上打好的腹稿,这一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想见见她,只是想亲口向她道歉,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弥补…… “萧二公子。” 一道陌生的女声绕过照壁传来,萧仲礼惊讶地瞪大眼睛。 青鸾冲他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我家小姐说了,男女有别,她不方便出来见您,您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会转达的。” “我……”萧仲礼动了动嘴唇,想说的话太多,可他只想亲口跟姜穗宁说。 他不死心地问:“你家小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可以解释,真的,求她给我一个机会……” “萧二公子。” 青鸾又强调了一遍,“您是我家莳少爷的同窗好友,但也仅限于此。我家小姐和你素昧平生,从无来往,请您在说话前好好想一想,没的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萧仲礼直勾勾地盯着青鸾,忽然委屈得红了眼。 “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都怪我这张嘴。” 萧仲礼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好端端的他喝什么酒啊! 青鸾不为所动,淡淡道:“萧二公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以后也不要再来府上了。如果想和莳少爷讨论学问,可以往青山书院写信。奴婢在这里提前祝您金榜题名,娶妻生子,恩爱一生。” 说完,不等萧仲礼再开口,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房站在一旁,看着萧仲礼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开口:“萧二公子,您看……” “……打扰了,我这就走。” 萧仲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垂头丧气地慢慢走远了。 他知道,他和她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青鸾回到后院。 姜穗宁正在吃核桃,彩秀拿个小锤子给她敲的,沿着裂缝一锤子下去,核桃就一分为二,再把里面大块完整的核桃肉都挑出来。 姜穗宁咬着核桃问:“人走了?” 青鸾点头,“走了,就是瞧着挺难过的。” “他还有脸难过?!” 砰地一声,彩秀重重落锤,那纸皮核桃一下子被她砸了个粉碎,肉和壳都裹在一起,分不清了? 姜穗宁打了个激灵,连忙劝:“冷静,冷静。” 彩秀握紧小锤,气鼓鼓的道:“小姐,您该让我去的。” “我这不是怕你把人家骂出个好歹吗?”姜穗宁一边说,一边趁机从她手里拿出锤子,赶紧放到一边去。 结果就听青鸾补了一句:“我也骂他了。” 姜穗宁:…… 她身子往躺椅后面一靠,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好啦,不提了,其实他也挺无辜的。” 昨天萧老太君动家法之前都问清楚了,萧仲礼没说什么,都是那个最小的萧九,从他姐姐那儿囫囵听了几耳朵,再加上其他几个混不吝的喝大了,所以才冒冒失失闯进来。 但这几个人里是否有人嫉妒萧仲礼年少中举,故意使绊子坏他,那姜穗宁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种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 萧老太君也是心知肚明,她当初想娶姜穗宁进门,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想着无论许给那个孙子,都能让姜穗宁当起这个家,小两口把日子过好。 不过她对姜穗宁也是真喜欢,没想着骗她嫁给哪个不成器的填火坑,还给她选了小辈里最上进最有出息的萧仲礼。 可谁让姜穗宁没看上他呢?只能说两个人确实没缘分。 昨天又闹了这么一出,萧老太君都没脸再提换个人选的事儿了,实在是不合适。 “当初韩家那几房就够让我心烦的了,我才不要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回呢。” * 又过了半个月,姜逸差不多该养好伤了,第一时间就去户部报道。 他是被顺康帝下旨特批进去的,虽然只是个正六品的清吏司主事,上头还有郎中、侍郎、尚书好几重大山压着。 但这也是正儿八经的有实职的京官了! 而且户部和工部最近因为常平仓、还有贡院倒塌的事故,调查法办了一堆人,空出了好多职位,正式缺人手的时候。像姜逸这样在御前挂了名,自家不缺钱,出手阔绰,又精通账目盘点的“专业人才”,一进来就受到了同僚的热情欢迎,很快适应了新岗位。 姜穗宁还是每隔五日去给八公主上课,太子被禁足后,宫里更没有人敢找她的麻烦了。 日子平稳且安闲,但姜穗宁每天都在等。 终于,这天从南边传回了消息。 “太平号”和“长安号”在海上遇险,所有货物均沉入大海,只有几个水性好的船工拼了半条命才逃回来。 第203章 退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接到这个消息,姜穗宁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个人去了后院角落的小佛堂,默默给两艘船上的遇难船员们上了一炷香。 在大海的绝对力量面前,人的一切努力都显得那样徒劳。 她不是救世主,也没办法给一艘飘在海上的大船千里传音,帮他们逃离这场有去无回的航行。 香灰簌簌落下,又被风吹起,扬起细小的微尘。 姜穗宁走出佛堂,对守在外面,满脸担忧的青鸾和彩秀扯了下唇角。 “我没事。走吧,叫上二哥三哥,咱们该收铺子去了。” 兄妹三个坐马车来到番货行,停在街对面,没有马上下去。 铺子里还是人头攒动,很热闹的样子,但从掌柜到伙计,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仿佛浮在表面,隐约可以窥见藏于深处的慌张不安。 姜瑄观察了一会儿道:“看来船沉的消息还没有大规模扩散开。” “那咱们就帮他一把。”姜穗宁很快有了主意,附耳对姜聿说了几句。 姜聿下车,往外走了一段路,找到几个凑在人家房檐下面,分吃着一个干瘪冷馒头的小乞儿,给了他们一串铜钱。 很快,番货行外面响起了小乞儿们的哄闹声。 “不得了了,太平号和长安号沉船了!” “那么多番邦来的珍宝,全都喂了海龙王咯!”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而且就在门外,店内的客人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便问了:“掌柜,这两艘船可是你们家的?那我订的象牙岂不是都打水漂了?我可还交了一千两定金呢!” “还有我,我也交了定金。” “我的……” 焦虑的情绪仿佛会传染,能来番货行消费的客人无一不是身家阔绰,更是砸了真金白银在店里,准备把货物运到各地大卖一场的。 如今听说船沉,立刻同仇敌忾地质问起掌柜来。 掌柜脸色一变,呵斥伙计:“都聋了吗?还不快把外面那几个小疯子都轰走。” 一边连连向客人们解释,“这些小混蛋太缺德了,就因为我昨天没给他们钱,竟然这样造谣污蔑!” 可惜客人们并不吃他这套说辞,“造谣污蔑?他们连你家船的名号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又如何解释?” 掌柜越发心慌,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安抚着:“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算算日子,南边应该也有消息传回来了。大家放心,我们店铺的信誉绝不会有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了约定的日子还交不出货,别怪我不讲情面!”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振臂一呼,其他客人也没了消费的兴致,纷纷鱼贯而出。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铺子里瞬间冷清下来,掌柜站在门口,脸拉得比驴还长,神色阴沉。 几个奉命驱赶小乞儿的伙计跑了回来,“掌柜的,那几个小子跑得太快,没追上啊。” “那你们回来做什么?”掌柜气得一人给了一脚,“再去追啊!不然他们满京城嚷嚷怎么办?” 伙计捂着屁股赶紧又跑了。 马车内,姜聿对姜穗宁竖起大拇指。 “宁宁,你这招妙啊!” 姜瑄也点头道:“纸包不住火,掌柜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压不住这么大的消息。” 又过了几天,两艘海船沉没的消息果然已经大范围传开了。 许多在番货行预付了定金的客人们都上门来讨说法,白纸黑字的契书写着,掌柜拿不出货,只能赔钱,或者以其他等价值货物抵押。 但这些客人似乎跟约好了一样,只要赔钱,不要货物。 “我要的是象牙,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你就是拿一车等价值的香料来跟我换,又有什么用?我卖不出去的,你能负责啊?” 掌柜左支右绌,几天下来头发都愁白了,嘴边好几个大燎泡。 火候差不多了,姜聿和姜瑄才出面。 “掌柜的,该交货了吧?” 掌柜见到二人简直是眼前一黑,这两个“漠北行商”可是最近店里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了。 可以说,他赔给其他客人的货款,全是从这兄弟俩之前预付的五万两定金里挪出来的。 原本二人迟迟不来,掌柜还有些庆幸,以为他们离开京城去外地了。 掌柜抹了把汗,结结巴巴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请容我解释……” 姜聿哼了一声,不耐烦地一拍桌子,“解释什么?消息都传遍京城了,你解释就能解释出三十万的货来?” 姜瑄淡淡开口:“长安号和太平号都沉了,连个船架子都没留下,就算你们东家想再派船出海,也来不及了吧?” 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把掌柜所有的解释和去路都封死。 掌柜脸色难看极了,只能说要回去请示东家,让二人再宽限几日。 姜瑄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我不管你的东家是什么人,地位有多高,我只知道,一切都以契书为准。要么赔铺子,要么赔八十五万两,不然就只能顺天府衙门见了。” 掌柜送走了二人后,连忙火急火燎去了封相府上汇报。 管事的是封家旁支子弟,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又层层往上请示,终于在傍晚时分见到了下衙归来的封明德封相爷。 “三伯爷,您看咱们该怎么办?这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行商太可恶,一张嘴就想要咱家的番货行!要不您跟顺天府打个招呼,把他们关起来,杀杀威风!” 封明德在家穿着一身麻布道袍,十分寻常,他捋了捋白须,摇头道:“不过是一点生意上的微末小事,怎能假公济私?既然他们想要铺子,那就给他们好了,总比赔出去几十万两银子来得划算。” 那小辈还有些不服气:“您可是当朝相爷,凭什么抢咱家的铺子?” “在商言商嘛。”封明德笑得慈祥宽和,“再说这海运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你看咱们家不就刚折了两条船进去?” 小辈似乎听懂了,会意地一笑:“是,那就让给他们好了。” 书房内只剩下封明德自己,他才微敛神色,若有所思。 陛下养的那条狗最近也不知是发什么疯,总是跟他过不去。 他得小心着点,别被姓商的抓住了把柄…… 第204章 她真有这么好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封相都同意赔铺子了,掌柜自然没有二话,麻利地约了交接日期。 结果姜瑄一下车,就看到封七站在店门口,冲他不停地招手。 “洛公子!” 姜母娘家姓洛,兄弟俩有时候在外行走就会以洛姓化名。 姜瑄脚步一顿,身后的姜聿幸灾乐祸地推了他一下,低声道:“完了,你惹的桃花债来了。” 姜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走上前和封七寒暄了几句。 封七看他的眼神里都满是亮晶晶的爱慕,跟在他身后说个不停。 直到进了店内,她才突然绷起脸,对另一个女子怒目而视:“谁让你来这里的?” 凌雪的视线从姜聿姜瑄身上一扫而过,果然见封七紧张起来,不屑地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见到好看的男人就迈不动步,真是丢人。” 封七恼怒,自从这个莫名其妙的“表姐”来到封家,祖父就不像从前那样宠爱自己,甚至还要处处以凌雪为先。 这让从小到大都是孙子孙女中头一份的她完全不能忍受。 但是现在“洛公子”还在这里,她不能乱发脾气,只能硬生生忍了。 她瞪了凌雪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凌雪毫不在乎,起身出了店铺,站在门口随意地看了看,然后直奔街对面一辆马车走去。 她拍了两下车窗,压低声音:“姜穗宁,我知道你在里面。” 车窗掀开一道缝,姜穗宁露出半张脸,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凌雪语气平静:“你成亲那天,我见过你哥哥。” 姜家人都长得好看,尤其是姜瑄,那张脸还有气质实在突出,他一进门凌雪就认出来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封家人的。” 姜穗宁更纳闷了:“……为什么?” 凌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这铺子又不是我的,是亏是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关心呢。” 提起封家,凌雪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临走前又留下一句:“封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叫你哥哥低调点,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 姜穗宁还想追问,凌雪已经走远了。 她看着凌雪消瘦的背影逐渐淹没在人群中,若有所思。 等到姜聿姜瑄把店铺地契更名的手续办完,姜穗宁想了想,提醒二人:“赶紧把铺子里的现货全都运走,然后把大门一锁,假装闭店盘点,暂时不要过来了。” 二人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妹妹说的话做了,安排了信得过的伙计,悄悄从后院搬运。 入夜,万籁俱寂,家家户户都陷入沉睡之中。 直到某处有火光突然冲天而起,惊起百姓无数…… 第二天上午,姜聿来找姜穗宁,脸色难看极了。 “……铺子后院起火,前面的店铺也被烧了大半,左邻右舍也有被牵连受伤的。顺天府派人调查,却只说是天干物燥的意外。” 姜聿使唤那几个小乞儿偷偷去现场查看,从后院捡出来的烧焦的木头上,还残留着浓烈的桐油气味。 如果不是被人事先泼了油,火势根本不可能这么大。 他不敢想象,若是昨天没有及时把存货运走,又或者是留了伙计在那儿看店,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铺子烧了就烧了,反正我们也不打算马上开张,只要人没事就好。” 姜穗宁惊讶了一瞬就恢复冷静,安慰他,“你想个法子,悄悄给左右邻居送些医药费,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姜聿低低嗯了一声,紧握着拳头,突然说了一句:“难怪大哥拼了半条命,也想换一个实封官,站在权力顶端的人,对付我们就像捏死小蚂蚁一样简单。” 表面上看封家是痛痛快快地赔了铺子,可谁想到背地里居然来这一手。 他们压根就没把普通人的命当成命。 姜穗宁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他:“以后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封家……现在还是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但这笔账她记下了,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对了宁宁,你是怎么料到铺子里会出事的?”姜聿忽然问她,“难道这也是你梦到的?” 姜穗宁摇头,语气有些迟疑:“是……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她提醒我的。” 她也不能确定凌雪为什么要说出那番话,是真的好心提醒她,还是自己纯粹想多了? 姜穗宁摸着下巴,难不成上次她忽悠凌雪的话,真被她听进去了? 与此同时,封家。 “我已经跟刑部打了招呼,将韩家人从流放名单上抹去了。” 封明德和蔼地看着凌雪,“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凌雪笑了下,“多谢外祖父,雪儿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当初我没能找到你母亲,又害得你小小年纪,颠沛流离,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满足不了你,那我这个外祖父也太失职了。” 封明德宽慰了她几句,忽地话锋一转:“说起来,你在韩家生活了二十年,韩老夫人就没有给你看过你父母留下的遗物吗?” 凌雪蹙着眉回忆了一下,摇头:“我不知道,她从来不跟我说我父母的事情。就算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想必也被她单独收起来了。” 被韩老夫人收着……可是她人都入土了,平远侯府也被抄家查封了。 就算要找那些东西,难不成还要他去玄衣卫的官署走一趟不成? 封明德低垂着眼沉思,神色阴郁。 凌雪站在一旁,看似乖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片刻后,封明德忽然抬起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冲她和煦地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下午,凌雪出了封府,先去了一趟绣坊。 “我订的衣裳做好了吗?” 女掌柜取出一个小包袱,掀开一角,“您看看,用的是最好的绵绸,过了好几遍水呢,摸起来软乎乎的,最适合小孩子了。” 凌雪看着小肚兜上绣的五子登科图案,有一瞬的失神。 付了钱,她拎着小包裹走进一条窄长幽静的小巷。 韩延青和陆锦瑶现在就住在这里。 凌雪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陆锦瑶欣喜的声音:“延青哥哥,孩子刚刚踢了我一下,你也来摸摸?” 第205章 姜聿学会跟他玩心眼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番货行铺子被烧,让姜穗宁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自大的错误。 她不该仗着前世掌握的信息,就贸贸然和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 海贸利润之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为什么京城其他的大商人没有插一脚呢? 她现在有点庆幸,幸好当初让二哥三哥伪造了身份,也不至于牵连到姜家。 “铺子烧了就烧了,也别找人重修,就当做是我们怕了,退让了。” 姜穗宁找姜聿姜瑄商量,“把昨天提前运出来的番货转几手,然后放到咱们家的铺子里寄卖,对外就说是‘洛公子’急着回漠北,低价卖了。姜家只收货,不问其他的。” 只要不急着脱手,慢慢卖,这批货也能把那五万两定金慢慢挣回来。 姜聿还有些不服气,“那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二哥先别急,咱们家现在在南边没有人手,也没有船,本来就没法子立刻出海啊。” 姜穗宁劝他冷静,又把托人从南边弄回来的舆图摊开,平铺在桌面上。 她指着舆图上,沿着近海画出的一道歪歪斜斜的线问姜瑄:“现在南边出海,走的都是这条路线?” 姜瑄点头。 姜穗宁微微蹙眉,想了想,拿起紫毫笔,同样是从泉州府港口出发,笔锋却转了个方向,径直向东而去。 姜瑄不解:“阿妹,你这是什么新航线吗?” 姜穗宁点头,“具体的路线我不太确定,只知道大体上是按照这个方位来航行……比现有的航线更安全,遇到的风暴更小,沿途也有一些供补给的小岛。” 前世她虽然没能参与海贸生意,但一直有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这条航线就是在几年后,由一队路上遭遇风暴,罗盘失灵,指错了方向,却误打误撞平安归来的船队所发现。 从那以后,出海船队的事故率大大降低,引得许多商家心动,纷纷投资入股海船,海贸正式进入繁荣发展阶段,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果能在南边找到经验丰富的船工和向导,按照我说的路子先在近海走上几趟,慢慢摸清路线,风险就会降低很多。” 姜聿立刻想也不想的道:“我去吧,我以前跟父亲去过泉州,对那边还算熟悉,我先去趟趟路子。” 姜瑄皱眉,“京城到泉州来回一趟就要将近四十天,你这一去,再加上找船出海,没个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怕什么,反正家里还有你和大哥呢。” 姜聿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很清楚姜逸入朝为官后,姜家的生意早晚要从他和姜瑄之中选择一个接班人。 他知道自己心眼不如姜瑄多,遇事没他冷静,怕是撑不起姜家这艘大船。 如今恰好有个去泉州拓展新事业的机会,他主动请缨,明显就是退出竞争的意思。 姜瑄默了默,“二哥,就算你只比我早出来一炷香的时间,你也是兄长。” 姜聿大笑着拍他肩膀:“不容易啊,你总算承认我是你哥了?” 笑完又敛了神色,语气稍重:“这个家交给你,我才放心。” “你们俩够了啊。” 姜穗宁敲敲桌子,故意活跃气氛:“父亲身体好着呢,再干二十年不成问题。说不定将来他要把姜家交给我呢?” 姜聿和姜瑄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好啊,那就交给宁宁/阿妹吧。” 玩笑了几句,但姜聿还是坚持要去泉州探探路子。 “海贸前期投入的银钱数额不小,除非有我这个二公子坐镇,否则哪个大掌柜也不敢轻易做主。” 姜聿已经走到门口,又贼笑着补了一句:“我再不跑,阿娘又要催着我娶媳妇了。三弟你自求多福吧!” 姜瑄:!! 大意了,姜聿居然学会跟他玩心眼了? * 果然,姜母一听说姜聿要去泉州,而且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立刻想到了他的婚事。 “你大哥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如今又在户部领了差事,宁宁也不用我操心了,我正想着给你们几个好好相看……” 姜聿连连举手告饶:“阿娘,那好姑娘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可着你一个人薅,您先给大哥和姜瑄慢慢挑着,我不急,我还可以再等等。” 姜母白他一眼,“臭小子,我看你就是个打光棍的命,信不信我不管你了?” 姜父听了姜穗宁的计划后,沉吟片刻:“老二先不急着走,再等等。” 姜聿不解:“为什么?” 姜父提醒:“你姑母和两个表弟这几天就快到了,一家人总得吃顿团圆饭吧。” 姜穗宁这才想起来,“姑父三年前病逝……姑母带着两个孩子守孝期满,决定来京城了?” “是,你姑父家里也不算什么兴旺大族,孤儿寡母的留在那边过得也不舒服。我和你阿娘商量过,前些日子给她去了信,让她带着行琛、子望一起过来。” 姜穗宁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之前她还和大哥抱怨家里人不够用,这不就送来了两个现成的帮手? 两日后,一行车队停在姜家大门前。 一个三十几许,保养得宜,长相明媚的中年妇人下了车,冲着等在大门口的姜母伸开双臂:“大嫂,我回来了。” “明蕙。”姜母高兴又激动地抱住她,上下打量着,“我们得有五六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姜明蕙笑着点头,“都好,琛儿和子望都很争气,即便相公过世,裴家族人也不敢轻慢了我们。” 她回头朝车队后面的两个少年招手,“过来,给你们大舅母请安。” 一个穿松香色长袍,神色沉稳,进退有度的青年上前,“行琛给大舅母问安。” 另一个年龄稍小几岁,穿着荔枝红圆领袍,长相俊俏,眉眼飞扬活泼的少年拱了拱手,“大舅母安,您叫我子望就行。” “哎,都长这么大了。” 姜母看到两个外甥也很高兴,一人塞了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金锞子,“这是舅母给你们的零花钱,不够了就再来找我要。“ 姜明蕙还想推辞,“大嫂不用惯着他们,我手里还有嫁妆……” “你别管,给孩子的。” 姜母和她撕扯了一会儿,姑嫂俩手挽着手进了门,留裴行琛和裴子望在门口,盯着车夫把车上的行李卸下来,搬进院内安置。 姜明蕙挽着姜母的手,压低声音:“大嫂,我听说宁儿和离归家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平远侯府多煊赫的门第,怎么说倒就倒了?” 姜明蕙当年嫁到了登州府裴家,早年还经常借着姜家的铺子和兄嫂通信,但三年前她夫婿意外病故,她带着两个儿子为父守孝三年,深居简出,对京城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了。 去年姜穗宁嫁给韩延青,姜母给小姑子写信报喜,姜明蕙虽然不能过来,却也打发人送了一车的添妆礼过来。 来京城这一路她听了不少八卦,怎么这还一年不到的工夫,平远侯府就被夺爵抄家,还要流放三千里? 她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唯一的侄女也要跟着去受苦,又让儿子去打听细节,结果就听了一肚子韩家的八卦,顿时更气了。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姜母叹了口气,不愿再提那些糟心事,“反正宁宁已经回家了,她现在可是宫中八公主的算学老师,又被封了女史,能自由出入宫闱,再也没人敢轻易笑话她了。” 说话间来到了后院,离老远姜明蕙就看到一抹婷婷袅袅的身影站在门口,明艳昳丽的容貌,在金灿灿的日光照耀下,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 姜明蕙加快脚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姜穗宁的手:“哎呀呀,我们宁儿都成大姑娘了!” 第206章 我看你像大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笑得灿烂,“怪不得父亲常说我长得像姑母,今儿一看,我比您可差远了。” “侄女肖姑,天经地义嘛。” 姜明蕙俏皮地眨眨眼,又拉着姜母的手感慨:“大嫂,我这辈子就想要个女儿,结果只生了两个臭小子,要不你就把宁儿让给我吧?” 姜母也跟着笑,一口回绝:“那可不行,我也只有宁宁一个宝贝闺女。那几个臭小子你想要就都领走,只有宁宁不行。” 姜穗宁夹在亲娘和亲姑母中间,哭笑不得,搂着二人一边亲了一口,“不要争不要抢,要不你们一人一半吧?” 姜明蕙没出嫁前就跟姜母处得极好,哪怕多年不见,也很快就重新熟悉起来。 再加上一个越看越喜欢的漂亮侄女,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几乎能把屋顶掀翻。 裴行琛和裴子望进院子时就听到了母亲爽朗的笑声。 裴子望道:“大哥,娘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裴行琛轻轻点头,“娘在裴家这几年待得不顺心,咱们回舅舅家是对的。” 他看出了弟弟藏在眼眸深处的不安,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你年纪小可能不记得了,舅舅和舅母都是很好的人,还有几个表兄,小时候还带你一起上树粘知了呢。” 记忆被勾动,裴子望咧嘴笑了起来,“我记得是二表兄吧?他最淘气了,裤子被刮出一道大口子,还被舅母揍了一顿……” 姜明蕙一抬头,看到两个儿子过来,冲他们招招手,“行李都安置好了?” 裴行琛道:“先让陈妈妈收拾了一些常用的出来,余下的箱笼暂时放在库房,等您有空了再慢慢整理。” 姜明蕙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姜母小声抱怨:“原本我给行琛在登州说了一门亲,打算过了孝期就成婚的。结果那姑娘三个月前跟家里人出门踏青,失足落水了……” 姜母轻轻呀了一声,“这可真是……” “我寻思着这次来京城,就在这里给他找个好姑娘,到时大嫂你也帮我把把关。” “那是自然,正好我也要给逸儿说亲……” 姑嫂俩嘀嘀咕咕,直到被裴子望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你就是宁表姐吧?你长得真像我娘,跟她亲生的一样!” 姜穗宁被这个活泼的小表弟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夸他:“表弟也很俊俏啊,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 说完又跟裴行琛见了礼,“大表哥好。” “表妹好。”裴行琛客客气气的回应。 姜明蕙看着二人,忽然用帕子掩着嘴笑:“琛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来舅舅家,还哭着喊着长大了要娶表妹呢。” 裴行琛俊脸一红,连忙垂下眼眸,“……都是小时候无知幼稚的玩笑话,哪能当真。” 姜明蕙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就转了话题,对姜母道:“我都不知道京城现在什么布料首饰最时兴,大嫂你可得陪我好好逛一逛……” 裴行琛被打趣了一通,再留在后院就有些不自在了,推了裴子望一下,“咱们到前院,找舅舅和表哥说话去。” “哦。”裴子望还有点舍不得这个漂亮表姐,跟姜穗宁道了别,乖乖跟着出去了。 又聊了一会儿,姜母问起:“你对琛儿和子望有什么安排吗?他们俩这个年纪,都在家里做什么?” 姜明蕙摆了摆手:“这几年琛儿一直帮我打理着生意,我看他对这方面还挺擅长的,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大哥的天赋。至于子望嘛,嗐,他就是个没定性的,今儿说要读书考功名,明儿又去鼓捣什么木工,后天又拉着泥瓦匠说要学烧瓦?我算是拿他没办法了。” 姜穗宁安慰:“姑母不用着急,咱们家又不指望着表弟顶门立户,他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去,兴许哪天就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了呢?” “他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点都不能跟小莳比。” 裴子望和姜莳同岁,可姜莳都是考中秀才的小神童了,裴子望的前途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姜明蕙能不发愁吗? 当晚,姜逸下衙回家,在花厅里开了热热闹闹的家宴。 姜母看着一桌子的儿女,感慨了一句:“要是小莳在家就好了。” 这样家里人才算是凑齐了。 姜穗宁摸摸鼻子,心虚,姜莳有一半算是被她忽悠回书院的,就是为了躲开萧仲礼…… “小莳是去书院读书考功名去了,大嫂不用总惦记着他。”姜明蕙举起酒杯,“我敬大嫂一杯,您把几个侄子侄女都教得这样好,我得跟您好好学……” 推杯换盏,席间气氛高涨,轻松融洽。 姜聿说起自己要去泉州,问裴行琛:“表弟要跟我一块去转转吗?” 裴行琛犹豫了下,还没说话,裴子望却激动起来,跳着举手:“我,二表哥,你带我去吧!”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没去过泉州呢,我要看大海!” “我看你像大海!” 隔壁桌的姜明蕙砰地放下杯子,怒目圆瞪,“裴子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裴子望抖了一下,守孝三年,他都快忘了娘亲其实是个母老虎脾气…… 他呲溜一下躲到姜父身后,仿佛找到了靠山,“大舅,听说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着做生意了,那我要是不多走走看看,怎么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姜明蕙指着他:“你敢不敢过来?” “不敢!” 姜明蕙:…… 她拉着姜母:“大嫂,你管管他们啊!” 姜母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子,对姜父道:“你别跟着胡闹,子望还小呢,哪能让他去泉州那么远的地方?” 姜父不敢不听她的,把裴子望从身后拉过来,打了个哈哈,“好了,先不说这些,吃菜,吃菜啊。” 在姜明蕙的眼神威胁下,裴子望不情不愿地坐回去,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憋着什么鬼主意。 第207章 一家有儿百家求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几天后,姜聿准备出发去泉州。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但却是第一次去为家里开辟一条新商路,而且还可能要出海。姜母十分挂心,拉着姜明蕙一起给他收拾了许多行李,装了满满三大马车。 临行前,姜母还在拉着他的手念叨:“泉州靠海,湿气重,你突然过去容易水土不服,莫神医开的祛湿方子要按时喝……没有摸清路线之前,千万不要贸贸然跟着上船出海,每个月记得让铺子往回送信,让我知道你平平安安的……” 姜聿好脾气地一一应下,又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冲动行事。 全家人都出来送行了,姜明蕙往身后扫了一眼,挑眉:“子望呢?” 裴行琛闻言也回头张望,“我刚才叫他,他说他在给二表哥准备礼物,马上就来……” 姜明蕙哼了一声,忽然快步上前,走向姜母为儿子准备的那几车行李,挨个检查。 “哎呦!” 没过一会儿,裴子望被揪着耳朵从箱笼里拽出来。 “臭小子,这招我八岁时就玩过了,还想跟我斗心眼?” 姜聿见状吓了一跳,“表弟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幸亏姑母发现的及时,否则他还真怕自己一个人管不住这小子…… 姜明蕙指着裴子望低声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就把你送去青山书院,让你和小莳作伴去。” 裴子望惨叫:“我不去书院!” 他听说过,青山书院实行封闭式管理,山门十日一开启,只给学生放半天假,平时除了上课背书就是考试考试,成绩不好还会被先生打手板……这不要了他的命? 裴子望蔫了,念念不舍地目送着姜聿上车,“二表哥,明年,明年你一定带上我好不好?” 姜聿干笑,“好,等你再长大一点啊。” 他冲着家人们挥手,“好了,我走了,你们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姜母目送着马车辘辘远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姜明蕙抱着她安慰,“大嫂别难过,看看我家这个皮猴,保管你再也伤心不起来了。” 裴子望也配合亲娘,做了好几个鬼脸,“大舅母,我娘嫌弃我,要不我给您当儿子吧?” 姜母这才破涕为笑,“罢了,他要去闯就去闯,我还是接着操心逸儿的婚事吧。” “正是,咱们多找几个有名的媒人打听打听……” 可还没等姜母行动,媒人就陆陆续续自己上门了。 ——都是姜逸入户部做官后,结识的一些大人们,看中他年少有为,又尚无婚配,而且家财丰厚,简直就是完美的女婿人选。于是纷纷跟自家夫人商量,请了媒人上门来探口风的。 这可把姜母高兴坏了,跟姜明蕙感慨,“我也算是体会到‘一家有儿百家求’了。” 姜穗宁有时候闲着没事,也会过来凑热闹,听听媒人介绍了哪家姑娘,若是有她前世认识的,还能帮姜逸避避雷。 这天上门来的媒人给说的是工部都水司主事,何大人家的二小姐。 “……那何二小姐我见过,长得好,性子也好,从小就被何大人夫妇娇宠着,天真烂漫,德才兼备,和小姜大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媒人夸得天花乱坠,恨不得姜母马上点头应下这桩婚事。 姜明蕙便问:“逸儿是我兄嫂的长子,他的妻子是姜家未来当家做主的大少夫人。不知何二小姐在管家理事方面表现如何?她在家中和兄弟姐妹相处融洽吗?” 媒人卡壳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这个,何二小姐年纪尚小,何夫人心疼她,不曾教过这些……但等她过了门,可以跟着婆母慢慢学嘛!姜夫人哪,您就听我的,选儿媳妇最重要的还是脾性相合,那管家的事,不是还有家里的奴婢嘛,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还能缺了管事的下人不成?” 姜母听得有些心动,长得好,性格好,能跟姜逸处得来是最重要的。 她现在是怕了所谓的高门大户了,像何家这般官职不高,人口简单的人家,倒也算门当户对? 她和姜明蕙商量:“要不找个由头,先见见人?” 姜明蕙赞成,毕竟媒人惯会夸张,三分好也能说成八分,可不能全听她在两头忽悠。 媒人见状忙道:“那我就去何家回话了,改天让何夫人带着二小姐出门去上香,您也带着姜公子一道,让两个孩子见一见……” “等等。” 一直没说话的姜穗宁开口了,她好奇地问媒人,“你一口一个二小姐,不知何家大小姐婚配了没有?嫁的是哪户人家啊?” 姜母一听也连连点头,对对,不能光看何家,还要看看他家的姻亲。 媒人面色一滞,好半晌才道:“不瞒您说,何大小姐是何大人原配所出,幼时就没了亲娘,都说她八字不好,命克六亲,所以早早就被何大人送去京郊的金粟庵清修了。总不能因为她一个,就妨害了全家吧?” 金粟庵……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姜穗宁疯狂搜刮着前世的记忆。 但何大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六品官,不夸张地说,京城的天上掉下一块砖头,都能砸中好几个比他有身份有权势的。 前世的姜穗宁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侯府主母,听过的八卦也大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对这个何大人家,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她没说话,那边姜母已经和媒人说好,让她去跟何夫人通个气,约见面的日子了。 到了晚上,姜穗宁正要睡了,突然一下子坐起来。 “我想起来了!” 彩秀被她吓了一跳,“小姐,你想起什么了?” 姜穗宁目光炯炯有神:“我想起来,金粟庵有位妙源师太,据说解姻缘签特别灵!还有庵里的素面也是一绝!” 彩秀:“……那咱们改天也去看看?” 姜穗宁点头,最好能让她跟佛祖许个愿,把乱七八糟的桃花都挡了。 没看她最近都不好意思跟萧颂宜见面了吗…… 第二天她在饭桌上说自己要出城求签,姜逸却先皱了眉。 “因着前阵子的水患,有不少流民往京城方向来了,他们进不来内城,就都聚集在京郊,搭了窝棚。你一个人出城,不安全。” 姜母一听便道:“那就再等两日,等你大哥休沐,让他陪你去。” 姜穗宁迟疑:“大哥难得休沐,您不是要带他……”相看去吗? 姜逸飞快接上:“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就这么说定了,我陪你去,正好我也要去城外实地看一看流民的情况。天气越来越冷,如果不能找到妥善安置的方法,这些人再住窝棚,非冻出毛病不可。” 姜母心软,听不得这种事,问姜父:“咱们家在城外的施粥摊子还在吗?” 姜父点头,“一直没停过。情况确实如逸儿所言,流民越来越多,再不想办法处置,唯恐生变。” 那这是正事,正事要紧,姜母对姜逸说:“那你后日就陪宁宁出城,跟何家相看的事先不急。” 姜逸悄悄松了口气,“是,阿娘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宁宁。” 第208章 来金粟庵求姻缘,准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逸休沐那日是个晴天,但已经到了暮秋时节,越往城外走,便越发感觉到萧瑟的凉意。 姜穗宁从车窗探出头向外看,官道两旁的田地里,秋粮已经被收上来了,只余光秃秃的褐色泥土,夹杂着一些零星的野草顽强地探出头。 今年夏秋雨水太多,耽搁了收粮的好时机,哪怕是京郊一带的农户,收成也不如往年。 偶尔有赶着牛车,或拉着板车的人从姜家的马车旁经过,离得近了,姜穗宁都能看清他们眉心深深的刻痕,带着歉收的愁苦和叹息。 看得姜穗宁心里发酸,叹了口气坐回车里,不想再看了。 姜逸骑马护在车旁,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敲了两下车窗,“宁宁,你看前面。” 姜穗宁又推开窗,只见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小村子,而村子入口处的空地上聚集了一些衣衫褴褛,穿着草鞋,一脸菜色的流民,或坐或躺,或有气无力地来回徘徊,拖着脚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再看村内,有几个明显是在巡逻或防守的青壮汉子,手里拿着镰刀或铁锨,正充满警惕地盯着这些人,防止他们闯进来。 姜穗宁看向姜逸:“这是?” 姜逸叹气:“我听一位家在南边的同僚说,他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次大灾,当时有一些流民路过他家所在的村庄乞讨,村长心善,便给了一些粮,结果这些流民竟然丧心病狂,半夜潜入村内偷粮,被发现后恼羞成怒,还打伤了好几个村民,在村子里放了几把火……” 姜穗宁震惊了,“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傻妹妹,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讲什么礼义道德?” 姜逸苦笑着摇头,“你我算是运气好,生在锦绣之家,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你根本想不到,这些底层的贫苦百姓,想要活下去有多艰难。” 姜穗宁想说施粥捐粮,可这归根结底是朝廷,是顺康帝,是百官该操心的,事关整个大周朝的问题,不是靠她一人,靠姜家一家就能解决得了的。 她微垂着眼,轻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宁宁,我知道你心软,但有时候更多的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姜逸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升米恩,斗米仇,这道理你总该听过吧?” “知道啦,我只是在想如何能帮他们自食其力,而不是靠乞讨为生。” 姜穗宁看着村口那些流民,有几个把脸涂黑的女人,身边还带着几岁大的孩子,都瘦的厉害,越发显得眼睛大大的,眼里的渴求让人心疼。 “如果再这样下去,脊梁弯了,就彻底挺不起来了。” 马车继续往前走,他们又遇到了几波流民,人数不多,零零散散的,毕竟能从江南走到京城的也不多,能坚持到这里的至少还都算是青壮年。 有人见马车过来,立刻就要扑上来,“贵人行行好……” 啪! 姜家的车夫膀大腰圆,冷着脸狠狠一甩鞭子,将人喝退,毫不留情地加快速度离开。 姜逸对姜穗宁解释,“这种时候绝不能停车,否则就会被更多人缠住,走不了了。” 姜穗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我回去得告诉阿娘和姑母,让她们最近不要出城了,约在城内的寺庙拜拜就好。” 姜逸知道她说的是约女方家相看的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姜穗宁注意到,“大哥,你干嘛这么不想娶妻啊?别人在你这个年纪,说不定都生仨了。” 姜逸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淡淡道:“就是觉得没意思。我才刚进户部,还没站稳脚跟,不想被别的事分心。” “娶媳妇又不用你亲自操办,有阿娘和姑母,再不济还有我呢。” 姜逸被她唠叨得头大,反问一句:“既然成亲这么好,要不还是先把你嫁出去?” 姜穗宁:…… 终于,马车来到金粟庵的山脚下。 姜穗宁下了车,发现这里居然也搭起了粥棚,好几个身穿缁衣的比丘尼正在来回忙碌,维持秩序。 金粟庵的香火很旺,很多京中的富贵人家都会定期供奉。而且朝廷有规定,寺庙庵堂名下的土地无需缴纳赋税,所以她们才能有实力摆粥棚赈灾。 姜穗宁注意到,这里排队领粥的大多是妇人和孩子,秩序相对更加和谐。 她对姜逸说:“大哥,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二人走近,忽然听到一抹清灵柔和的嗓音:“大家别急,慢慢来,都会有的。大嫂你让孩子慢点喝,小心烫,那边有干净的席子和草垫,可以过去坐着休息……” 姜逸循声望去,一双波光盈盈的翦水秋瞳撞进他的视线,也狠狠撞进他的心里。 身披淡青色素纹斗篷的女子梳着单螺髻,面覆轻纱,只露出温和秀丽的眉眼。她握着大勺轻轻搅动粥桶,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皓腕,上面只戴了一只光秃秃的素银镯子,却越发显得剔透晶莹,冰肌玉骨。 这一瞬间,风声消失了,喧闹的人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用力砸着他的胸口。 女子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一片虚无,只剩下她清晰的轮廓,印入他的眼底。 姜穗宁刚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姜逸没跟上,一回头就看到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向沉稳有度,进退得宜,儒雅端方的面容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呆呆的傻气?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哎呦,刚才是谁说“成亲没意思,不想被分心”来着? 她这一笑,却让姜逸回过了神,飞快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清清嗓子道:“你不是要去庵里求签吗,快去吧,我就不上去了,在这里等你。” 姜穗宁眼珠一转,“求签又不着急,我也陪你在这里看一会儿吧。” 姜逸:…… 他无奈地看她,拉长语气,“宁宁。” 姜穗宁一脸坏笑,眼神贼兮兮的,黑亮的瞳仁骨碌碌直转。 她踮脚凑近他耳边,“大哥,要是没有我帮你,你怎么好上前去问人家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怪不得都说来金粟庵求姻缘准呢,原来求的不是她的,而是大哥的! 姜穗宁轻轻嗓子,正要上前跟这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搭话,忽然队伍中爆发了一阵骚乱。 第209章 世人皆苦,女子更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凶相的男人,正蛮横地扒拉着队伍中的老弱妇孺,不停地往前挤。 瘦小的孩童被推搡被惊吓,瘪着嘴巴哭了起来。 “哭什么!”男人不耐烦地回头呵斥,“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吃饭也是浪费粮食。” 一名中年女尼见状上前劝阻,“这位施主,我们庵堂是为了救助女施主和孩子们才开设的粥棚,您若是实在有困难,就请排到队伍后边,不要惊扰了她们。” 男人一瞪眼睛:“凭什么?她们是人,老子就不是人了?老子一路逃到这里,半条命都快没了,凭什么不让我先吃?” 他嫌弃地扫了一眼队伍中瘦骨伶仃,一个个憔悴不堪的妇人,没好气地嘀咕:“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给她们吃什么饭,有口水喝就不错了。” 他无视了女尼的劝阻,继续蛮横地往前横冲直撞,很快就挤到了队伍最前排,咧着大嘴催促那名戴面纱的姑娘,“赶紧给我盛一碗,要稠一点的,饿死了。” 姑娘握着铁勺的手却没有动,沉静的眼眸清凌凌地看着他,声调不高,态度却很坚决:“后面排队。” 男人瞪着她:“你说什么?” 姑娘微微抬起下巴,“后面排队,还有,去给被你吓到的孩子道歉。” 否则,她是不会给他盛粥的。 男人双手用力一拍桌子,眼露凶光,“小娘皮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给老子吃的!” 说完竟然直接上手去抢铁勺,不管不顾就要给自己盛。 “哎,你放开——” 姑娘紧紧攥着勺子不撒手,和他争执起来。 姜逸面色一变,立刻冲上前想要帮忙。 “……滚开!” 男人发了狂似的,狠狠推了那姑娘一把。 “小心!” 姜逸快步上前扶了一把,只是角度没找好,二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 恰好一阵风吹来,掀起姑娘的面纱。 插队的男人看过来,忽然指着姑娘哈哈大笑,“丑八怪,戴着面纱装什么大家闺秀呢!” 姜穗宁转头看去,只见姑娘覆着面纱的脸颊左边,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肿淤痕,上面隐约有一些细小的疹子,衬在她白净的皮肤上,越发显得刺眼。 姜逸离她最近,面纱被风掀起的那一瞬间,自然也看得最清楚。 他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开口:“你……” 姑娘眼里一瞬闪过慌乱与无措,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面纱,头也不回地朝山上的庵堂方向跑去。 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尼连忙追了上去。 经过姜穗宁身边时,她听到女尼喊了一句“何小姐”。 何小姐? 难道她就是那个被何家撵到金粟庵的嫡长女? 这也太巧了。 姜穗宁正思量着,那边的男人已经抢了勺子,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稠粥,霸占在粥桶面前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排队的老弱妇孺敢怒不敢言,有年纪小的孩子哭起来,“娘,我饿……” 姜逸冷着脸大步上前,一把将男人手中的碗夺下,使巧劲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押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看你有手有脚,力气也够,去哪儿不能讨口饭吃,为何要在这里欺负老幼妇孺?” 男人回头怒视,“你管我?” 姜逸将人推开,从袖中摸出牙牌,神情冷肃,“我乃朝廷户部度支司主事,出城调查流民境况,你若再敢胡搅蛮缠,别怪本官不客气!” 这牙牌就相当于大周朝在职官员的身份证明。 “凡文武朝参官、玄衣卫当驾官,亦领牙牌,以防奸伪。以象牙为之,刻官职于上。 牙牌字号,公、侯、伯以勋字,驸马都尉以亲字,文官以文字,武官以武字,教坊官以乐字,入内官以官字。 不佩则门者却之,私相借者论如律。”① 说话间,姜家随行而来的马夫和护卫等人也围了上来,站在姜逸身后,个个身强力壮,十分威风。 男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只看姜逸穿着简朴低调,只当他是路过管闲事的,没想到他还是朝廷里当官的? 他顿时不敢再纠缠,爬起来一溜烟地跑远了。 这时中年女尼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敢问大人贵姓?” 姜逸摆手,“师太不必客气,我姓姜。” “姜大人,您是奉了朝廷之命来安置流民的吗?”女尼一脸期盼,“这些日子走到京郊的流民越来越多,我们施粥也是杯水车薪,希望朝廷尽快想出办法,救救这些苦命人吧。” 呼啦一下子,那些老人妇孺全都围了上来,对着姜逸不停地磕头,喊着大人救命。 女尼面露不忍,低声道:“那些青壮年有把子力气的,身体也好,捱一捱也能撑住。可是这些老弱妇孺……若是没人管,她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金粟庵里修行的都是女尼,庵主和她们商议过,决定优先给老幼妇孺施粥,尽力帮她们活下去。 都说世人皆苦,可女子却要比男子苦上更多。 “各位大娘大嫂,你们别这样,先起来说话。” 姜逸在江南时已经见过了很多食不果腹的灾民,可每每还是于心不忍。他搀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起身,语气温和:“大娘,您家是哪儿的?走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吧?” 老妇含泪颤颤巍巍答了,又道“若不是我那守寡的媳妇一路背着我不撒手,我早就像其他老伙计似的,被丢在半路上了……” 姜逸挨个问过,将关键信息记在心里,又让姜家的护卫去粥棚那边帮忙维持,以免再有路过的青壮流民过来抢粮。 他一一安抚:“大家别怕,陛下不会放弃他的子民,朝廷不会放弃你们,我们一定会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姜穗宁主动站到了粥桶后面,拿起勺子敲了敲桶沿,示意大家过来排队领粥。 女尼见她衣着锦绣,容貌明艳,猜她是京中高门大户的小姐,连声道谢。 起初姜穗宁的动作还有些生疏,铁勺对她来说有点沉,想要拿稳还需要点力气,但慢慢也就习惯了,盛粥的姿势越发熟练。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跟旁边年轻的小尼姑打听:“刚才那位戴着面纱的姑娘,也是像我一样过来帮忙的吗?” 不谙世事的小尼姑摇头,脆生生道:“何小姐就住在我们庵堂后面的禅房里,这次施粥也是她主动跟庵主提议的。” 姜穗宁点点头,又道:“我看她长得和我一个亲戚有点像,她家似乎也姓何,你知道这位何小姐叫什么吗?说不定她们是一家人呢。” 姜穗宁生得漂亮,又有个当官的哥哥,实在不像坏人,小尼姑毫不思索:“沅湘,她叫何沅湘。” 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姜穗宁,“姑娘,你跟何小姐若真是亲戚,能不能想法子帮帮她?” 第210章 就算不嫁人,她也能靠自己活下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小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庵里的粥都施完了?” 香雨正在院子里扫落叶,见到何沅湘进来,连忙迎上前。 目光无意向下一扫,见何沅湘披风下摆处皱巴巴的,还沾了一些泥土污渍,惊叫:“哎呀,是不是摔着了?让我看看。” 这几年主仆俩一直在山上相依为命,早已情同姐妹。 何沅湘摆了摆手,低低道:“我没事,就是刚刚有人非要插队,起了争执……已经解决了。” 她往山上跑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望,就看见姜逸拿出牙牌,而那些排队领粥的妇孺跪了一地,喊他大人。 没想到他这般年轻,就已经是朝廷命官了…… 何沅湘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面纱,神色有些黯然。 香雨扶着她进了屋。这是间十分简朴的禅房,角落里有张勉强能睡下二人的竹架子床,地中间是张方桌并两条长凳,窗前有个小小的梳妆台和圆凳,靠墙是两个摞起来的衣箱。 这便是二人在山上的全部家当了。 香雨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已经有些冷了,她正要去重新烧一些,何沅湘已经接过杯子,“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随着她仰头喝水的动作,面纱向下滑落,露出那可怖的一小片红疮。 香雨看得不落忍,连忙移开视线,免得何沅湘不自在。 自从两年前开始,小姐脸上莫名生出这片红疹,开了药之后不但没见好,反而越演越烈,在脸上蔓延开来,肿胀发紫,稍一碰触就又疼又痒。 突然生了这种“怪病”,老爷和夫人四处求医问药,也没法给小姐说亲、 结果去年夫人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游方道士进府,看了小姐的八字,非说她命克六亲,脸上的怪病是“恶秽”之兆,须到庵堂清修,虔诚抄经,方可化解。 可是她陪着小姐在这金粟庵都住了一年了,也没见那脸上的怪东西下去。 老爷原本就对小姐不太上心,没了生母的嫡长女过得连二小姐身边得宠的丫鬟都不如。如今在庵堂一待就是一年,除了夫人每个月打发人送些米粮过来,只怕何家都快忘了还有大小姐这个人了。 香雨连连叹气:“小姐,各地赶来的流民越来越多,这郊外越发不安全了,金粟庵又都是师太尼姑的,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咱们得想法子给府里递个信,早点接您回去啊。” 夫人老说府里也不宽裕,老爷俸禄有限,每次送来的用度都少得可怜,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平时都靠小姐带着她做些绣活,再托人送进城里寄卖,这才勉强维持生计。 香雨提议:“等下次府里再来人,咱们把攒的银子给她,让她帮忙说几句话吧?” 何沅湘放下杯子,摇了摇头,“没用的,别浪费钱了,你觉得夫人会愿意让我回去吗?” 她在继母手底下过了十几年,早就摸清她的性子了。 香雨着急:“那老爷总是您的亲爹吧?他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在外面出事吗?” 何沅湘垂着眼,面纱下的唇角轻蔑地勾起。 民间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半点没错。 她是爹亲生的又如何?一个“身有恶疾”,嫁不出去的丧妇长女,留在家里也只是个累赘。 何沅湘叮嘱:“香雨,你把咱们攒的银子都藏好了,别乱花,将来我自有用处。” 将来若是有什么变故,这都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就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她也能靠自己的手艺活下去。 何沅湘只小小地沮丧了一会儿,就将今天的意外和失落都放下了。 她躺到床上,对香雨说:“半个时辰后叫我起来,纤秀坊的人过两天就要来取货了,耽误不得。” 香雨点头,小姐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帮着熬粥,累坏了。 * 姜穗宁帮着施了一会儿粥,手都要酸了,那边姜逸才和流民们聊完,朝她走过来。 “不是要求签吗,我陪你上去吧。” 姜穗宁放下勺子,冲一直在旁边帮忙的小尼姑合了合十,“谢谢小师父,那我先上山去了。” 小尼姑冲她羞涩地笑了下,点点头:“今天是慧能师叔下厨,她做的素面可好吃了,施主可以尝尝。” 姜穗宁也笑了,“那太好了,我就是奔着这一口来的。” 挥手作别,她和姜逸一前一后往半山腰的金粟庵走去。 姜逸摸了摸鼻子,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我看你刚才跟那个小师父有说有笑的,都聊什么呢?” 姜穗宁斜他一眼,“大哥,跟自家人说话还绕什么圈子啊,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位姑娘的情况吗?” 姜逸无奈失笑,只好点头,“是,我想知道。” 姜穗宁冲他伸手,眨了眨眼,“那就得看你的心有多诚了。” “……说好的自家人呢?” “亲兄妹也要明算账啊。” 姜穗宁笑得贼兮兮的,“事关你的终身幸福,做妹妹的提前要份谢媒礼,很正常吧?” 姜逸隔空点了点她,“好,下次休沐陪你逛街,大哥付钱。” “说定了!” 姜穗宁和他击掌为誓,这才娓娓道来:“大哥知道母亲约了工部都水司何主事的家眷,要为你和他家二小姐相看吗?” “何主事?”她一提姜逸就有印象了,“之前去工部交江南河堤修筑的条陈,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人挺老实本分的,就是没什么出众的才干,在工部待了十多年,也还是个六品主事。” 姜穗宁使劲咳嗽两声,憋着笑提醒他:“慎言,你评价的这位,很有可能就是你未来岳父哦。” 姜逸眉头紧蹙,“为何?我又不会娶他家二小姐。” 姜穗宁边笑边摇头,“要不我怎么说巧了呢?大哥刚才一见钟情的那位姑娘……就是何大人的长女呀。” 这下轮到姜逸让她慎言了,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生怕被人听见,沉声道:“八字没一撇的事,莫要坏了人家清誉。” 姜穗宁鼓了鼓腮,“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还听不听?” 姜逸:“……听。” 姜穗宁便把从媒人那里听来的情况转达了一遍,“要不是因为她说何大小姐在金粟庵清修,我也想不起来到这里求签。” 姜逸越听,脸色越发难看,好半晌才低低道:“她那么小就没了母亲,在继母手底下生活,一定过得很艰难。” 第211章 把我的好运气分你一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兄妹俩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金粟庵山门前。 黄墙黛瓦,掩映在秋意萧瑟的林间,别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幽静怡然。 姜穗宁率先迈过门槛,在庵里闲庭信步地逛起来。 也许是不少人都下山去帮忙施粥的缘故,庵堂里人不多,除了他们兄妹,也没有其他香客。 也是,金粟庵本就不是什么名寺古刹,如今城外又闹流民,消息灵通点的人家都不会出来冒险。 院子西侧有一钟亭,亭上悬一青铜钟,其上铸刻维摩诘法像。 维摩诘又称金粟如来,相传前朝画圣曾在此处顿悟,画出精美绝伦的维摩诘法像,而他当年作画的小屋,后来便被修建成了这座金粟庵。 亭子两侧挂着一副对联。 “积德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 姜逸轻声念出,不由想到了此时还在山下施粥的女尼,庄重地敛衽躬身。 二人缓步进了正殿,恭敬地奉了香,又为庵堂捐了一笔丰厚的香火钱。 数额之大,甚至惊动了庵主,一个约莫五十出头,慈眉善目的女尼从后殿匆匆赶来,手持佛珠,向二人躬身问好。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心有所求,还是需要在小庵供奉长明灯?” 姜逸微笑着摇头,“我兄妹并无所求,只是想为庵里尽一份心意,让更多人能填饱肚子,不至于疾厄度日。” 庵主便知道他们是从山下粥棚过来的了,又一次诚挚道谢。 “欲净其土,当净其心。惟其心净,则国土净。”① 庵主慈祥平和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姜穗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她主动开口:“不少女施主都来我们庵堂求姻缘,姑娘,你要求一签吗?” “好啊。”姜穗宁就是奔这个来的,她又扯着姜逸上前,“大哥,你也抽一个,兴许就能保佑你心想事成了呢?” 她边说边冲姜逸挤眼睛。 姜逸冷不防被塞进手里一个签筒,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纠结。 他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可这一刻竟然有些忐忑。 既希望能抽中好签,又怕万一结果不能如他所愿…… 姜穗宁往手心里呵了口气,又搓了搓,使劲往姜逸后背上一拍。 她冲他笑:“大哥,我把我的好运气分你一半,大胆抽!” 姜逸失笑,反手在她肩膀轻抚了一下。 “大哥不要你的好运气,你还是都自己留着吧。” 哗啦哗啦…… 兄妹俩一人一个签筒,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摇晃起来。 啪嗒。 两支竹签几乎不分前后地掉出来。 姜穗宁一把拿起,跑到庵主面前,“您看看这两支是什么签文?” 庵主接过,看了一眼签头上标的数字,笑了,对姜逸说:“公子抽中的签文是‘东风吹尽去年愁,解放丁香结。惊动小亭红雨,舞双双金蝶。’”② 姜穗宁眼睛一亮,“丁香结,红雨,双蝶,这是好事啊!大哥,我就说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这可都是红鸾星动桃花开的好兆头。 姜逸还想维持风度,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掩饰地咳了两声,“你的签文呢?” 庵主又道:“小姐的签文也是上吉——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③ 姜穗宁开心地笑了,拉着姜逸小声嘀咕:“你看,我就说我注定要找个赘婿吧?除了留在家里,我上哪儿还能过上这种宝马香车,富贵清闲的日子?” 姜逸无奈地点点她,又对庵主拱手:“多谢您解惑,也借您吉言,若我兄妹二人所求顺遂,来日必塑金身还愿。” 姜穗宁也跟着点头,求了支好签,心情一下子就好多了,“咱们去尝尝素面,走了半天路,我都饿了……” 二人边说着边往外走,朝后面的饭堂去了。 庵主身后呲溜一下钻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尼姑,不解地问:“师父,那位女施主抽的签,真是她说的意思吗?” 她记得师父好像不是这么讲的啊…… 庵主笑着摸了摸她的小光头,小孩子头发长得快,才剃了不久就又生出一层细细的绒毛。 “是啊,世人都习惯了看表面,却不愿深究其内里,这句签文妙就妙在下半句呢。” 小尼姑歪着头冥思苦想,突然一拍手。 “我记得了!是众里寻他千百度……” 庵主笑而不语,看着兄妹俩的身影在山道间越来越远。 * 金粟庵的素面果然名不虚传,汤底用了山里多种菌菇提味,明明没有一丝荤腥,却能鲜掉舌头。 姜穗宁吃得饱饱的,还和姜逸说,“下次带阿娘和姑母也来尝尝。” 姜逸吃面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总是频频望向门口,似乎在找什么人。 可惜只等来了一个穿着简朴,看着像小丫鬟的姑娘,从饭堂的师太手里提过一个食盒。 姜逸努力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了几句“小姐在休息”“今天施粥累着了”之类寒暄的话语。 他看着小丫鬟提了食盒出门,又往更后面的地方走去。 这时姜穗宁忽然招呼一个扫地的小尼姑,好奇地问:“后面是什么地方,我们能过去看看吗?” 小尼姑一板一眼道:“施主,后面是借住在庵堂的香客,她们已经赁下了院子,不好过去打扰的。” 姜穗宁连连点头,“好好,是我冒昧了。” 问完,她冲姜逸挑了下眉。 她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小红娘! 姜逸简直拿她没办法了,耳垂微微发烫,端碗起身,“吃完了?吃完咱们下山吧,趁着天色还早,早点回城。” 于是二人又慢悠悠往山下走去。 姜逸没怎么说话,看起来仿佛有心事。 姜穗宁拍拍他安慰:“阿娘不会逼你娶不喜欢的人,何家那边的相看,等我想法子帮你推了就是。” 姜逸却摇头,“这个先不急。” 姜穗宁奇道:“为何?你还真要跟何二小姐相看啊?” “何夫人毕竟是……她的继母,将来,总是要有父母之命,才能谈婚论嫁。” 姜逸努力让自己冷静分析,“她能做出把继女丢在山上不闻不问的事,可见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若我们推辞了她亲生的二小姐,再贸贸然说要见大小姐,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姜穗宁哼了一声,努力学着她前婆母,韩老夫人的口气恶狠狠道:“那我宁可毁了这门亲,也不能便宜那个小蹄子!” 第212章 大哥,你真的想好了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不许学这些污言秽语。” 姜逸一脸嫌弃,心里越发怨恨韩家,看把他妹妹都教成什么样了? 流放三千里都是轻的,应该把他们卖到北狄当马奴! 姜穗宁吐了下舌头,“哎呀,人家这不是在为你打算嘛!不过大哥你说得对,若何大小姐是别人家的姑娘还好说,现在中间夹了个何夫人和二小姐,事情就有点棘手了,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姜逸提醒:“重点是绝对不能损伤她的名誉。” 姜穗宁了然,若是让何夫人知道了今天的事,一顶“私相授受”的帽子扣下来,只怕何大小姐会比现在更惨。 “我懂,迂回战术嘛。”姜穗宁打了个响指,“大哥这把年纪才遇到心动的女子,我可不能坏了你的终身大事。” 这把年纪…… 姜逸忍不住摸脸,“我很老吗?” 姜穗宁认真端详了他一会儿,“唔,底子还是不错的,就是在江南遭的罪还没养回来,看着有点……虚弱?” 姜逸心中警铃大作,不行,回去就让厨房每天送一锅参鸡汤来。 他患得患失的样子都被姜穗宁看在眼里,先是好笑,又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她哀怨叹气,“完了,我再也不是大哥最疼的人了……” “说什么傻话。”姜逸弹她一个脑瓜崩,“好好替我办事,以后就会多个大嫂一起疼你。” “大哥,你真想好了吗?” 姜穗宁忽然顿住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 姜穗宁轻声说:“我问过小尼姑,她说何大小姐脸上的怪病已经有两年了,何家给她请了很多大夫,情况也是时好时坏,始终不能痊愈。她平时在庵里都是以面纱示人,但不免有像今天的意外发生,她们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再同情,心里多少也有些惧怕……” “大哥,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想和她共度余生,你是能接受她整日戴着面纱和你相处,还是……能接受她真实的容貌?就算你能接受,那家里人呢?还有你的前途,将来免不了要她出门和其他夫人交际应酬,你的同僚又会怎么看你?” 姜穗宁一口气说了很多,都是她这一路上反复在想的,如果不是看姜逸求娶之心如此坚定,她也不会这样“泼冷水”。 她轻抚着自己的脸,“女子的容貌有多珍贵,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的脸上生了这样的怪病,那我可能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若是大哥无法接受,我劝你还是尽早歇了心思,不要招惹人家,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想过。” 出乎意料地,姜逸没有丝毫犹豫。 “其实我刚才就想跟你商量,能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请莫神医来给她诊治。如果连莫神医都无能为力,那我——” 姜穗宁看着姜逸,难道他就会放弃了? 姜逸轻轻吐了一口气,“那我便继续为她遍访全国名医,甚至求陛下赐我太医。何家找不来这些好大夫,但我们家总有办法吧,哪怕是重金悬赏呢?” “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如宁宁刚才所说,女子爱惜容貌胜过一切,我只想给她一个治愈的希望。” “就算到最后还是无能为力,那也没关系,我相信我的家人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至于什么官场交际应酬,更是无需她出面,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只希望她快乐。” “再说了,她明知自己身有怪疾,却还愿意下山帮忙施粥救人,我相信她一定是心志坚定之人,绝对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伤春悲秋,怨天尤人。” 想起何大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姜逸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心慈则貌美,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姜穗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啪啪鼓起掌来。 “你要不是我大哥,我真想直接嫁给你算了。” 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她大哥还是个情圣啊。 姜穗宁感慨,“你这番话应该去说给何大小姐听的,她一定会被感动得不行,当场嫁给你。” 姜逸笑了下,却摇头,“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这话也就跟你说说罢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只会花言巧语的人。”① 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 姜穗宁被激起了斗志,“好,我一定帮大哥抱得美人归!” 回去她就找莫神医商量计划,尽力治好何大小姐的怪病。 下了山,粥棚前排队的人已经少了许多,还有三三两两的老弱妇孺在旁边的草棚子里围坐着,扎堆取暖。 姜穗宁上车前又忍不住对姜逸说了一句:“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朝廷真得快点想办法了。” 那些大人们自己住着高床暖枕,怎么会看到外面的风刀霜剑呢。 姜逸点头,“知道,我心里有数。” 马车低调地启程离开,还没驶出多远,车夫忽然猛地一勒缰绳。 姜穗宁在车里一颠,差点撞了头,连忙开窗询问,“怎么了?” 车夫紧张地解释,“小姐,是她突然冲出来,惊了马。” 姜穗宁往前看,只见一个三十几许,穿着灰扑扑袄子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拦在车前,正不停地叩头。 “小姐,小姐求您发发善心,带我们娘俩走吧。我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您给这孩子一口饭吃!” 姜逸眉头紧锁,正要拒绝,姜穗宁却已经下了车。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淡淡道:“你倒是挺有本事的,还敢拦车,不怕被撞出个好歹吗?” 姜穗宁不笑的时候还是挺有威严的,姜逸见她似乎有自己的处置方法,便没有插话,骑着马静静立在一旁。 妇人苦笑了下,“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拼一把。” 她在选择这个法子前,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真的不幸葬身马蹄之下,她拼了最后一口气,也得“赖”着他们收下妞儿,给她挣一条活路。 姜穗宁蹲下来,和她怀里的小女孩平视。 小丫头眼睛黑嘟嘟的,睫毛也很长,仔细看,生得很漂亮,让人很难喜欢不起来。 她伸手戳了下脸颊,小丫头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冲姜穗宁羞涩地咧开嘴,露出一排细细的小米牙。 妇人见她似乎心思松动,连忙把妞儿往前推了推,“小姐,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求您给她一条活路吧,别看她小,再养两年就能干活了,给您当个粗使小丫鬟都行!” 姜穗宁看着妇人恳切的脸,反问:“那你呢?我若是只肯留下一个,你怎么办?” 妇人咬了咬牙,“只要妞儿过得好,我自己怎么样都行,我有手有脚的,到哪儿还不能活呢?” 妇人面颊瘦削,几乎已经凹进去,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副衣服架子,可她怀里的小女儿脸颊还是鼓的。 想必逃荒这一路上,她已经竭尽全力,把省出的口粮都给了孩子吧。 姜穗宁起身向马车走去。 妇人眼里泛起绝望。 还是不行吗? 她在一旁观察了很久,这对兄妹出手阔绰,哥哥还是当官的,还愿意出城来关心流民的情况,她以为他们会和别人不一样…… “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万念俱灰之际,姜穗宁的声音犹如天籁。 她回头,冲母女俩招了招手,“再不走,我怕其他人很快就要有样学样了,我家可住不下这么多人。” 妇人喜极而泣,“谢谢小姐,谢谢公子!” 第213章 谁不想让自己活下去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妇人抱着女儿上了马车,只敢贴在车门边上坐,生怕自己弄脏了车里铺的锦毯,和那些一看就又软又暖,也一定很贵的刺绣绸缎靠枕。 姜穗宁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没有强求,只是把小巧的炭炉往母女俩面前推了推,“门口容易钻风,别让孩子着凉了。” 妇人自是千恩万谢,握着女儿的小手挨近炭炉烤着火,又催她,“快说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 妞儿眨巴着黑嘟嘟的大眼睛,冲姜穗宁露出一个羞涩的甜笑。 姜穗宁哪能受得了这个啊,又拉开抽屉端出一碟子花样各异的点心。 金粟庵条件有限,只能煮些野菜粥发给她们,那粥也不见得有多浓稠,只能说是勉强果腹,吊着一口气饿不死罢了。 果然,母女俩看到点心,闻着那浓郁的乳脂甜香,齐齐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眼睛都要放光了。 小丫头呆呆地问姜穗宁:“这是给妞儿吃的吗?” 姜穗宁点头。 小丫头立刻伸手抓了一块点心,却没有吃,而是转过头递给妇人,“娘,你吃。” 她知道的,这一路上娘为了她,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哎……娘和妞儿一起吃。”妇人眼里含着泪,轻轻咬了一小口,就又推给女儿。 妞儿双手捧着点心,像小松鼠一样咬下去。 浓郁的甜味在她嘴里蔓延开来,那是从未尝过的幸福的味道。 “真好吃!” 她咧着嘴笑得开心极了,捧着点心的动作越发小心,连掉下来的点心渣子都被她用手接住,再趁姜穗宁不注意,偷偷舔了个干净。 姜穗宁能感觉出妞儿的教养很好,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爱哭闹的熊孩子。 “慢慢吃,这些都是你的。” 姜穗宁看向妇人,“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老家原本是哪里的?” “我叫冬娘,家在渭平县下面的一个村子里,遭了灾,整个村都被倒灌的河水给淹了。我们全家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失散了……我带着妞儿好不容易才奔到京城,心想这里是天子脚下,贵人多,总能找到一口饭吃。” 冬娘提到家人时,语气有一瞬的停顿,似乎被她掩去了一些信息。 姜穗宁注意到,并没有点破,只是感慨:“渭平县离京城不算太远,你们母女俩能全须全尾逃到这里,也算是不容易了。” 她又问:“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把他们的名字都告诉我,到时候我让我哥哥去统计流民的名单里找一找,兴许能找到他们呢。” 冬娘迟疑了一瞬,这时正吃着点心的妞儿突然说:“他们都是大坏蛋,要把我和娘卖了,我才不要找他们。” “妞儿,别胡说!” 冬娘着急地拍了女儿一下,妞儿委屈地哭起来,“我没胡说,是我半夜起来听到奶和爹说的,所以娘才带着我跑出来了……” 冬娘又着急又不安,祈求地看着姜穗宁,“小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只是我心里都当那一家子已经死了,我,我不能再带着女儿回去受磋磨啊。”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太“大逆不道”,逃荒这一路上凡是遇到同行的人,都只说自己是个寡妇,也叮嘱了妞儿别乱说。 可能是点心太好吃,又或者是姜穗宁太温柔,坐在四面遮挡的马车里,烤着暖呼呼的炭火,让妞儿不自觉地放下了防备,说出了实情。 冬娘怕极了,怕姜穗宁会指责她不守妇道,更怕被赶下马车,重新落回和那么多人争抢一碗野菜粥的境遇里。 结果姜穗宁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妞儿倒了杯温水,又拿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光吃点心太干了,喝点水顺一顺。” 做完这些,她又拍了拍冬娘的肩膀,“无妨,谁不想让自己活下去呢?” 刚才在金粟庵,她和姜逸聊了很多,不只是有关何大小姐,更多的还是对流民的安置问题。 姜逸说,越是在极端的环境里,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像这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只能带着渺茫的希望,踏上逃荒的路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人为了活下去,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然“易子而食”这个词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 小孩,女人,都是没有力气的“累赘”,往往会成为第一批被舍弃的对象。 冬娘不带着妞儿逃跑,难道还要傻傻地留在原地,等着被麻绳套住脖子吗? 况且她们俩只是跑了而已。 姜穗宁暗暗想,如果是她,如果是韩家人想把她和“女儿”卖了换粮,她不光要跑,跑之前还要给他们下一把耗子药呢! 为母则刚,冬娘做的一点都没错。 她还安慰冬娘:“想开点儿,说不定他们早就饿死在半路上,以后再也没法子来纠缠你了。” 冬娘:…… 回到姜家,姜穗宁让彩秀带着冬娘和妞儿先去休整一下,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冬娘有些惶恐:“小姐,您有什么活儿要让我做吗?我什么都能学。” 姜穗宁笑了,“你看我像是缺人用的样子吗?行了,先带着妞儿好好歇几天,该用你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手软。” 彩秀也跟着帮腔,“就是,来了姜府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你就听小姐安排吧。” 冬娘抱着妞儿恍恍惚惚地走了,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深一浅,让人晕乎乎的。 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显灵,让她掉进福窝里了吗? 青鸾陪着姜穗宁换衣梳洗,问:“小姐,您对她们母女有什么打算吗?” 姜穗宁坐在铜镜前,一件件往下拆着头饰,感慨道:“我今天能带她们母女回家,可我收留不了所有人。如果只是一味地捐钱捐物,又太不现实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得想个法子,让这些没了土地,没了家园的妇人和孩子,都能重新立起来。 她又吩咐青鸾:“明天派人请莫神医过来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帮忙。” 翌日,彩秀来伺候姜穗宁梳洗时小声汇报:“冬娘起得比我还早,把粗使丫鬟的活都抢了,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还主动问我有没有换下来的脏衣裳,她可以帮我洗了。” 姜穗宁听了稍稍放心,“看来确实是个勤快本分的。” 她能带这母女俩回府,也不是真的全无戒心,昨天就悄悄吩咐了彩秀暗中观察。 不光是彩秀,她院里每一个伺候的丫鬟,都相当于一个可靠的眼线。 如果冬娘真有什么不轨之心,故意接近她,那姜穗宁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 上午,莫神医收到消息过来了。 他在姜家上下眼里已经不是外人了,通报了一声便进了姜穗宁的院子。 角落里,冬娘正带着妞儿拔除砖缝里的杂草,妞儿拿着小铲子,抠得特别仔细。 娘说了,要勤快干活,才能留在仙女小姐家里,顿顿都能吃饱饭,有新衣裳穿。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没有补丁的衣裳呢! 莫神医无意一扫,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陌生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新来的?这么小就开始干活了?” 彩秀出来迎他,闻言便道:“是小姐昨天从外面捡回来的。” 莫神医也知道城外最近来了许多流民,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 第214章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过了两天,姜穗宁又去了一趟金粟庵。 山脚下依旧搭着施粥的草棚,那些尼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为首的中年女尼上前道谢:“多亏您和姜大人送来的米粮草药,还有御寒的棉衣,这下又能多撑一段时日了。” 姜穗宁摆摆手说小事而已,她往粥棚里张望了一下,却不见那道蒙着面纱的身影,便问:“何小姐今天没下山来吗?我对她的品行十分钦佩,还想和她交个朋友呢。” 姜穗宁已经捐了那么多东西,女尼自然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便如实以告:“何小姐平时都跟丫鬟做一些绣品谋生,最近似乎有个大主顾要的急,她便只在早上帮忙熬粥,没有下山。” 姜穗宁装作不解的道:“何小姐自己住在山上,她父母就不关心吗?怎么她还要自己挣钱啊?” “何家以前倒是会来送米粮,只是最近城外不太平,出城的人也少了,何家也……许是有什么为难吧?” 女尼叹了口气,垂眸念了几句佛,似是不好议论人家的家事。 “姜小姐若想见她,直接上山便是。” 女尼给她指了个大致方向,便又去忙着施粥了。 姜穗宁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大哥的终身幸福,就只能让她这个小红娘跑断腿了。 不就是爬山吗?何沅湘都可以,她也可以! 吭哧吭哧爬到半山腰,累出一身薄汗,姜穗宁直奔后殿偏厢的饭堂。 “一碗素面!” 热乎乎的面汤下肚,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姜穗宁抬手招呼一个面熟的小尼姑,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想见何小姐,小师父能帮我通传一下吗?” * “姜小姐……要见我?” 何沅湘从绣架前抬起头,面露不解,“可我并不认识她啊。” 小尼姑提醒:“就是前几日在山下,和那位年轻的姜大人一起来的姜小姐,她还给庵里捐了很多粮食呢。” 何沅湘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拍,定了定神才道:“请她进来吧。” 姜穗宁进了屋,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看来何沅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拮据……这屋子干净的哟,连彩秀的房间都不如。 “何小姐,冒昧造访,没有打扰到你吧?” 姜穗宁收回视线,认真向她介绍自己,“我姓姜,姜穗宁,你可以叫我穗宁,或者宁宁都可以。” 她这样“自来熟”倒让何沅湘有些招架不住,抿了下唇轻声道:“我叫何沅湘。” 这时香雨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姜穗宁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那个被抄家的平远侯府的……” “抛弃丈夫,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个?”姜穗宁摸了摸脸,不确定的道:“那应该是我吧。” 她最近都没怎么关心外面的市井流言,也不知道被传来传去后,现在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何沅湘瞪了香雨一眼,轻轻摇头,又对姜穗宁致歉:“她跟着我在山上,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跟她计较,稍后我一定好好罚她。” 不过经香雨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前阵子从京城传出来的那些传闻,忍不住多看了姜穗宁几眼。 “小事,我都习惯了。” 姜穗宁摆摆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何沅湘的态度,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只有好奇的打量,并没带其他的情绪。 想想也是,何沅湘自己都因为面部有疾,不知遭受过多少冷嘲热讽,更应该理解这种感觉才对。 “你们在山上,消息肯定不如城里灵通,不如让我这个当事人来讲讲好了。” 姜穗宁大大方方地分享了韩家的一堆糟烂事。 反正也不是她丢人。 把何沅湘和香雨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原来高门大户里的日子这么刺激的吗? 跟韩家一比,何家那点小算计,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何沅湘看姜穗宁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同情,不由出言劝慰:“流言不可信,这些并不是你的错。幸好你现在已经回家了,等再过上一年半载,谁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呢?” 就连一时嘴快的香雨也后悔了,悄咪咪给姜穗宁倒了杯茶。 姜穗宁面上连连点头,心里给自己叫了个好。 果然,聊八卦是两个人拉近距离的最佳方式。 何沅湘一个人住在山上,终日以面纱示人,看起来好像很惨。 姜穗宁自揭伤疤,让她意识到“原来有人比我更惨”。 ——为了大哥,她可真是豁出去了。 距离拉近了,陌生的气氛也打破了,姜穗宁才慢慢切入正题,“那日我和哥哥来金粟庵求签,见到你在施粥,十分感动,也十分佩服。” 她说得情真意切,何沅湘听得耳垂发烫,摆摆手道:“略尽绵力罢了,我也很难为她们再做些什么。” “湘湘姐,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姜穗宁一把抓住她的手,又讲了冬娘和妞儿的遭遇。 “……我想,若是有什么办法,能给她们找到一份谋生的活计,至少能熬过这个冬天。” 姜穗宁目光落在何沅湘身后的绣架上,故意道:“若是让她们像你这样,做了绣品去卖呢?” 香雨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 何沅湘思虑片刻后轻轻摇头,“不妥。山下那些妇人大多出自乡野,平时顶多是为家人缝缝补补,裁剪新衣,擅刺绣者十分稀少,就算从现在开始学起,也很难达到城中绣坊的要求。” 她看了香雨一眼,解释:“香雨的娘亲,也就是我的乳娘,早年曾经是大绣坊里首屈一指的绣娘,我们俩从小就跟着她学刺绣,至少十年以上了,所以才有今日谋生的本领。” 京城居,大不易,像她这般的中小官员家里的女眷,光靠着丈夫/父亲的俸禄是很难在京城生活的,谁家的夫人小姐不都是隔三差五绣上几针,攒够了就拿出去寄卖,哪怕能换回几日的菜钱也好。 “这样啊……” 姜穗宁故作发愁地叹了口气,委屈道:“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从小就没为银钱的事发过愁,一时也想不到能为她们做点什么……” 何沅湘被她勾动情绪,完全忘了自己的手还被姜穗宁握着,二人现在的姿态十分亲密,简直如闺中密友一般。 她反过来拍拍姜穗宁的手,主动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要不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姜穗宁绽开明艳的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215章 这个大嫂她要定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和何沅湘相谈甚欢。 她发现何沅湘虽然出身不算多高,但并非那种一味遵守三从四德的“贤惠”女子。 她谈吐得体,言之有物,而且看过许多书,一些典籍诗文都能信手拈来。 姜穗宁看她的眼神越发炽热,她大哥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大嫂啊。 “穗宁,你干嘛这样看我?” 何沅湘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 今日她脸上依旧戴着面纱,但若是离得近了,隐约还是能看出脸上疮肿的轮廓。 尽管何沅湘已经慢慢说服自己,接受了现在的模样。可面对容貌昳丽,出众到令人移不开眼的姜穗宁,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自卑的情绪来。 这两年她基本不怎么和从前的闺中好友见面了,哪怕明知道对方不会嘲笑自己,可有时候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便不如不见,偶尔写几封书信,聊聊近况就好。 算起来,自从她住进金粟庵,姜穗宁是第一个能和她说这么多话的同龄人…… “啊?我看着你……是因为湘湘姐你懂的好多啊!” 姜穗宁察觉到了何沅湘的那一点不自在,连忙收敛了几分,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从小就没有姐妹,可羡慕那些家里女孩子多的人家了。” 她十分诚恳地看着何沅湘:“湘湘姐,我觉得你人好,又聪明,还心善,你就当我姐姐好不好?” 何沅湘被她逗笑了,心里那点小情绪也仿佛被吹出了窗外,随风消散。 她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有时候姐妹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那同父异母的……” “小姐,家里来人了。” 门外传来香雨略带急切的声音。 何沅湘一怔,随即起身,对姜穗宁道:“应该是家里来人给我送东西了,你先坐,我出去看看。” 姜穗宁乖乖应好,等何沅湘一出去,她立马跑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 何家来的是一个中年婆子,一个年轻丫鬟,并两个小厮,身后放了两个扁担挑的箩筐,里面似乎是装粮的袋子。 香雨快步上前,解开袋口,手伸进去抓了一把,然后生气地嚷道:“怎么全是黄豆,还有好多瘪的?这怎么吃啊?” 中年婆子叉着腰,眼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啐了一口,“小姑奶奶,您当咱们家是皇宫啊,还是王府啊?老爷和夫人在家都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活,你个丫鬟还想吃山珍海味不成?” 香雨气道:“是我要吃吗?不是还有小姐吗!她可是老爷的嫡长女,何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克扣她的口粮?” 婆子眼神微闪,随即越发挺起胸脯,“我克扣?你有证据吗?我可是夫人的人,你个小蹄子敢污蔑我?” 香雨使劲跺脚,“你无耻!我要下山,我要去找老爷夫人评理……” “不行,道长说了大小姐命克六亲,不许你们回府,万一克到了老爷夫人,还有二小姐三少爷怎么办?” 婆子看了一眼同行来的丫鬟,带上几分讨好,“咱们家二小姐最近要说亲呢,可不能被晦气冲撞了!” “你说谁晦气?” 香雨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去,又被那婆子一把推开,踉跄着后退。 何沅湘连忙上前扶住她,轻轻摇头。 香雨眼底泛起泪花,“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 二小姐都开始说亲了,可谁还记得她家小姐今年都二十了? 何沅湘松开香雨,上前几步,看向那个丫鬟,“云片,二妹要和谁家说亲?” 云片是二小姐何汐君的贴身丫鬟,闻言高傲地抬起下巴,“自然是……” “咳咳!” 婆子使劲咳嗽了几声,冲云片使了个眼色。 云片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口,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不清楚是谁家。” 何沅湘轻笑了下,意有所指:“夫人为二妹看中的亲事,想必是极好的。” 她伸手一指那两个箩筐,淡淡道:“明天太阳落山前,把我该得的口粮一厘不少地送过来,否则……就别怪我下山回家,‘克’了二妹的好亲事。” 云片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敢?” 何沅湘眼神微凝,“我还是何家的小姐,你一个丫鬟敢跟我顶嘴,香雨——” 香雨瞬间来了精神,冲上去就狠狠甩了云片一个大耳刮子。 “冒犯大小姐,该打!” 她这一年在山上干了不少捡柴挑水的活,打不过牛婆子,还打不过瘦巴巴的云片吗? 干得漂亮! 姜穗宁躲在门口,差点忍不住为香雨叫好。 她望向何沅湘笔直挺拔的背影,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这个大嫂她要定了! 院子里,云片被这一巴掌都打懵了,眼前直冒金星,好半晌才缓过来,哆嗦着指向香雨,“你你你……” 何沅湘把香雨拉到自己身后,嗓音清冷,“回去告诉何汐君,不想婚事吹了,就少来招惹我。”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云片憋了一肚子火也没敢发出来,说了一句我们走,就带着余下几人仓皇而逃。 香雨指着地上来不及被带走的箩筐:“小姐,这两筐豆子怎么办?” 何沅湘走过去,伸手抓了一把检查,“今晚咱们俩把好的豆子都挑出来泡上,明天山下的孩子就有豆浆喝了。” 她回到房间,就见姜穗宁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正好奇地拿着她编的络子把玩。 何沅湘说:“刚刚处理了一些家事,让你见笑了。” “湘湘姐,你这个络子真好看,送给我好不好?” 姜穗宁冲她灿然一笑,又道:“不听话的奴才是该好好教训,否则她们都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何沅湘笑笑,“好,送你了。” 二人默契地略过何家人的话题不谈,又说回如何安置山下的老弱妇孺。 “我在城外有几个陪嫁庄子,但庄子上的农户都是足数的,没有多余的田地能赁给她们。” 姜穗宁边说边瞄着何沅湘的神情,“不过天气越来越冷了,送她们去庄子上过冬也不是不行……” 何沅湘微微蹙了下眉,有些犹豫,但还是摇头,“不能让她们白吃白喝,否则人会生出惫懒之心,只想着不劳而获,而且这样对你也没好处,负担太重了。” 她提议:“等我忙完这两日,便去山下统计出一个初步的人数来,再问问她们都有什么一技之长,你再回去打听打听,看城里有没有哪些需要雇工的地方?” 第216章 你们俩想到一块去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的想法是,先把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送进城里去做工,给她们一份谋生的工作。 剩下的就是些年迈无力的老人和年岁尚小的孩童,这些人就只能依靠庵中的师太,还有姜穗宁带来的捐粮救济了。 但只要去掉那些进城做工的人,山下粥棚的压力会减轻不少,分到每个人头上的口粮也能再多一些。 “我去和庵主商量,在后山背风处给她们划一片地方,盖成草房或土坯房,不拘什么,只要能挡风保暖,能挺过这个冬天的就行。” 何沅湘数着手指计算着:“盖房子需要材料和人工,过冬还要烧柴和炭火……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蒙着面纱的女子眉心微蹙,眼含轻愁,这一刻无关容貌美丑,她整个人身上仿佛都散发着圣洁的光。 “湘湘姐,你若是信我,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姜穗宁自信满满地拍着胸口,“这天下是他李周王朝的,山下那些人都是陛下的子民,凭什么就只有咱们俩为银钱发愁啊?” 何沅湘不解道:“你是想?” 姜穗宁清清嗓子,“明天就是我进宫给八公主上课的日子……宫里的娘娘、皇子、公主们,手头可比咱俩宽裕多了,这种赈济灾民,扬名立功的大好事,他们只怕要抢着来呢。” “你还能进宫给八公主上课……” 何沅湘仿佛又重新认识了姜穗宁,上下打量着她,“你教她什么?” “算学啊。” 姜穗宁说完,意识到何沅湘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还跟何沅湘卖惨装笨,说自己什么都不懂来着…… 情急之下,她飞快解释:“我的算学都是我大哥教的,他一个外男,不方便进宫嘛,所以……你懂的。” 何沅湘半信半疑,不过姜穗宁的想法确实很好,若是有宫中贵人出手,这些老弱妇孺的境况一定能得到大大改善。 她默了默,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那日我记得你哥哥似乎是来城外调查流民情况的,不知道朝廷最近可有出台什么新措施?” 姜穗宁眼珠一转,叹了口气,“我大哥正发愁呢,说朝堂上的大人们吵作一团,有人说国库空虚,为了江南水灾已经拨去了大笔钱粮,对其他遭灾相对较轻的地区也是有心无力,不如让百姓们自己想办法坚持一下,挺过这一冬就好了。” 何沅湘嘲讽地扯了下嘴角,低低道:“怎么坚持?啃树皮还是吃观音土?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是轻巧。” 姜穗宁冲她笑:“湘湘姐,那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何沅湘不假思索的道:“连山下的那些妇人都能凭一技之长找活干,那些好手好脚,年轻力壮的男子,做什么要沦落到乞讨为生,和妇孺抢饭吃的地步了?” * “她说,送流民去做工,修城墙,疏通河道,只给少少的工钱,管好吃住就行了?” 书房内,姜逸听到姜穗宁带回来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姜穗宁点头,“我觉得湘湘姐说的很有道理。人嘛,闲则生事,闲则生乱,那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这些流民所求的也不过是有口热饭,有个遮风挡雨的住所罢了,只要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他们自然会回到家乡,好好伺候自家的土地了。” 姜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忽然有些莫名地扬起嘴角,笑了。 他拿起桌上一本已经写好的奏折,递给姜穗宁。 姜穗宁翻开看了看,瞪大眼睛:“你们俩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姜逸抿着唇,轻笑不语,但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愉悦快活的气息。 姜穗宁啧啧两声,她怎么好像在空气中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天定姻缘,天定姻缘啊。” 姜穗宁摇头晃脑,又把何家来人,结果反被何沅湘“克”回去的事讲了一遍。 “她简直就是为我们家量身定做的亲大嫂啊,大哥,你可一定得加把劲,早点把人娶回来。” 姜逸心里也急啊,只是他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莫神医什么时候去山上?” “应该就这两天了吧?”姜穗宁不确定的道,“大致情况我都跟他说了,剩下的就看他自由发挥了。放心吧,他老人家走南闯北见得多了,一定没问题。” * 何沅湘绣完最后一针,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就见香雨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脸上还带着忐忑的神色。 “小姐,姜小姐走之前给了我这个,说是买络子的钱……” 香雨慢慢地往桌上放了一个五两重的金元宝,又急着解释:“她硬塞我手里就走了,我当时没看清……” 何沅湘有些无奈,“一根络子而已,我当时说了送她的。” 再说她就是全都用金线编,也不值五两金子啊。 她拍拍香雨安慰,“无妨,等她下次再上山,我还给她就是了。” 香雨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嘀咕:“我跟庵里的小师父打听了,原来姜小姐和她哥哥上次过来就捐了百两金,姜家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商大户,出手这么阔绰……” 她看了何沅湘一眼,欲言又止。 这五两金元宝对她们主仆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在姜穗宁眼里,兴许就跟五文钱差不多吧? 小姐在山上的日子本来就清苦…… “姜家有钱那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眼红什么?” 何沅湘语气微嗔,敲打了她两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做的东西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翌日上午,何沅湘带着香雨去后山打板栗,找一些能吃的野菜。 二人行至一处空地,忽然听到草丛后面有哎呦哎呦的声音。 香雨立马举起手里的棍子,“谁在那里?”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一个须发皆白,背着大竹筐的老者拨开了草丛,颤抖地伸出手。 “小姑娘,我脚扭了,能不能来扶我一把啊?” 香雨警惕地握紧棍子,回头跟何沅湘小声说:“这人怎么会跑到后山来,该不会是坏人吧?” 何沅湘果断道:“老大爷,我们两个弱女子也扶不动你,不如你再等等别人吧。” 说完就要带着香雨离开,换个方向走了。 莫神医傻眼了,哎哎哎地大喊。 “我不是坏人,我是大夫啊!!!” 第217章 她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夫? 何沅湘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认真又不失警惕地打量对方:“你真是大夫?可有什么证据?” 莫神医出师不利,整个人都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主仆俩打懵了,呆呆道:“我就是大夫啊,还能怎么证明?要不你过来,我给你把个脉?” 香雨瞪大了眼睛,伸手拦在何沅湘身前,“呸,哪来的老不修,还想占我家小姐便宜?” 莫神医:…… 何沅湘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背几句药典来听听。” 莫神医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地开口:“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 他叭叭叭背了半天的汤头歌,嘴巴都快干了,一抬头就见那主仆俩饶有兴味地看热闹,气得直捶地。 “我脚扭了,脚扭了!你们倒是来扶我一把啊!哎呦我的老腰……” 香雨:“你不是脚扭了吗,喊腰做什么?” 莫神医:“……地上太凉,冻的!” “好了,香雨,去扶老大夫起来。” 何沅湘吩咐了一句,又对莫神医道:“不好意思啊老大夫,最近城外乱得很,我们两个弱女子也不敢随便对陌生人发善心,万一被拐被害了呢?” 莫神医本来就是装的,虚虚搭着香雨的胳膊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何沅湘。 怪不得姜穗宁一口一个未来大嫂,小姑娘脑子还挺聪明的,有善心,也懂得保护自己。 他清清嗓子,继续按照原定剧本演下去,“我来山里采药,不小心扭了脚,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香雨嘴快地接了一句:“不会啊,就算没有我和小姐,庵里的小师父们也会来后山捡柴火,肯定不会让你冻死啦。” 莫神医默默运气,不想搭理这个聒噪的小丫鬟,继续对何沅湘道:“我看姑娘戴着面纱,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老朽的医术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小有名气,不如让我给你看看……” “多谢,不必了。” 意外的是,何沅湘居然一口回绝了? 莫神医卡了一下壳,“啊,这个,姑娘是不信任我的医术吗?那让我给你把个脉也行啊。” 何沅湘却道:“老人家若是真想感谢我,就随我下山,给山下的老人和孩子们做个义诊吧。她们很多都是千里迢迢逃来京城,落了一身的毛病,现在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求医问药了……她们真的很需要您。” 她认真地看着莫神医,目露祈求。 莫神医先是一愣,随即大受震撼。 “好好好,我这就随你下山。” 他整了整背上拿来装样子的竹筐,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 香雨哎了一声,“你不是脚扭了吗?” 莫神医头也不回地摆手,“我好了!” 香雨一脸担忧:“小姐,这老大夫行不行啊,怎么神神叨叨的?” “管他呢,反正这人确实是大夫就行了。” 何沅湘看着莫神医在林间穿梭的敏捷身影,笑了一下。 * 同一时刻,甘泉宫。 八公主听完姜穗宁在城外的见闻,对她要帮助流民、帮助妇孺的行为大加赞赏,一口答应下来。 “我有父皇和母妃赏我的小金库,攒了不少银子呢,我都可以捐出来!” 姜穗宁咳咳两声,提醒:“公主可以给自己留点……我听说贵妃娘娘,淑妃娘娘的娘家都很阔绰,她们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弘扬贤名的好机会。” 八公主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光我一个人掏钱,后宫里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她又突发奇想:“我去找父皇,就说……谁捐的银子最多,谁就能得到父皇亲手写的一幅字做赏赐!” 嘿嘿,这下子各宫的娘娘们不得抢疯了? 姜穗宁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亲学生,都学会搞竞争、画大饼这一套了。 说完八公主又缠着她,“等我筹到了银子,你就带我出城看看呗?我总得知道银子花在哪里,才好回禀父皇啊。” 姜穗宁斜她一眼:“我看你就是想出宫去玩吧?” 八公主眼珠滴溜溜直转,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姜老师,姜女史,姜姐姐,求你了……” 姜穗宁被她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求饶,“好好好,只要陛下和德妃娘娘答应了就行。还有,出宫之后你都得听我的,不许肆意妄为。” “知道啦!”八公主计划得逞,高兴地跳起来,一溜烟地往外跑。 她得赶紧找父皇求字去! 很快,宫中就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捐银活动。 德妃一向明哲保身,不爱出风头,只是象征性地随大流,捐的数额不多不少。 其他低微妃嫔也是有样学样,毕竟她们日子都不算宽裕,手头也攒不下多少钱。 最后只剩下贵妃和淑妃还在“斗富”,谁都想得到顺康帝亲手写的那幅字,毕竟这是独一份的荣耀。 八公主就像个小信鸽一样,在贵妃和淑妃的宫殿之间来回拱火(划掉)传信。 “贵妃娘娘大气,又加了一百两!” “不好了,淑妃娘娘又加了五十两!” “贵妃……” “淑妃……” 二妃到最后都快斗红眼了,恨不得把自己宫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变卖折现。 贵妃气得在自己宫里发火:“淑妃是疯了吗,她凭什么和本宫争?三皇子只会死读书,比大皇子差远了!” 她一指太监总管:“你去淑妃宫里问问她,是不是非要和本宫过不去?” 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去了,很快回来:“禀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说,她只是想为流民多尽一份心,并没有要和您争抢的意思……” “虚伪!”贵妃啐了一口,长长的护甲在椅子扶手上划出一道长痕,冷笑:“你再去告诉她,本宫出一万八千两,不改了。她若是敢超过本宫,就是跟我们母子过不去。” 勤政殿内。 “哦?贵妃捐了一万八千两,淑妃捐了……一万八千零一两?” 顺康帝看到名单,不由失笑,“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八公主一脸忐忑地站在下方,“父皇,儿臣筹银心切,好像不小心惹了二位妃母闹矛盾,要不您还是去哄哄吧?” 顺康帝故意瞪她:“你捅出的篓子,还想让朕去给你善后?” 第218章 出去玩还要写作业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父皇……” 八公主蹬蹬跑上来,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理直气壮道:“儿臣只是想着,两位娘娘平日在宫中锦衣玉食,吃得好用得好,那她们多拿出一些银子来赈济灾民不行吗?您是天子,那些受灾的百姓也是您的儿女啊。她们是您的妃妾,那,那也算是灾民的庶母?哪有当娘的不心疼孩子的?” 这一通歪理把顺康帝都逗笑了,“你都从哪儿学来的?” 八公主鼓鼓腮:“我都是听老师说的,那些流民好可怜啊,我这两天一想到她们,我饭都吃不下了……” 顺康帝脸上笑意微敛,摸摸她的脑袋:“我们小八是好孩子。” 没能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都有饭吃有衣穿,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失职。 “罢了,反正这点银子对她们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顺康帝让梁公公准备好笔墨,很快又写了一幅新字。 “给贵妃和淑妃一人一幅,让她们别再斗气了。” “多谢父皇!” 八公主松了口气,又殷勤地替他按摩,“父皇辛苦了,我给您捶捶背。” 顺康帝享受着女儿的孝敬,眼底闪过几番思量。 自从他下旨禁足了太子,贵妃在后宫的气焰越发嚣张,她娘家齐家更是在宫外频频串联,替大皇子邀买人心。 要不是老大如今还在南边带兵平叛,恐怕大臣们都要联名上书,推举他为新太子了。 玄衣卫日日都有新的密折送进宫,顺康帝一直冷眼瞧着,既不表态,也不否认。 不过这回淑妃一反常态的强势,倒是让他另眼相看。 淑妃早年生过好几个孩子,但都夭折了,活下来的只有三皇子一根独苗,从小就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许他接触任何可能有危险的行为,尤其是骑射习武等等。 三皇子被她养的有点娇,所幸在读书方面还有些天赋,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成日醉心写诗编书,身边也聚集了一群有同样爱好的文官清流。 此次江南水患,百姓受灾严重,已经成了朝野上下最关心的话题。 淑妃故意在捐银上和贵妃别苗头,非要争个头名,难道是想为三皇子造势,替他博个贤良名声? 顺康帝低低叹了口气,儿子们一天比一天大了,心思也活络起来了,都开始朝着他屁股底下这把椅子使劲了。 可谁让太子自己不争气,没有压服住兄弟们的本事和品格呢? 不急,他还可以再看看…… 顺康帝正思考着,没注意到八公主喊了他好几声。 “父皇,父皇你就答应让我出宫吧……” “小八想出宫?” 顺康帝回过神来,没怎么思考便点头应下,“可以,那你就跟着姜女史出去吧,多学学多看看,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回来给朕写一篇心得,不许少于五页。” 八公主傻眼了,怎么出去玩还要写作业啊?! * 姜穗宁接到宫里消息,一大早就去宫门口等着接人。 没等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月白色织金锦袍的束发小公子,手持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看着潇洒极了。 姜穗宁微微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八公主冲她眨眼,“我看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啊,大家闺秀想出门,都要女扮男装嘛。” “……你看我哪天女扮男装了?” 姜穗宁哭笑不得,见八公主还在装风度地摇扇子,赶紧一把抢过来,“别扇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季节,不嫌冷啊?” 刚说完,八公主就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好像是有点冷……” “少废话了,赶紧上车,先去我家。” 姜穗宁带着八公主回了姜家。 家里人事先都得了她的嘱咐,只当不知道八公主的身份,这样大家相处起来也自在些。 但当看到跟在姜穗宁身后下了马车,一脸好奇的“小公子”时,姜家人还是有点懵。 来的不是位公主吗? 姜穗宁只好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叫八公子就行了。” 八公主好奇地打量着姜家众人,闻言笑眯眯地挥手:“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八月就行了。” 她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姜瑄身上,哇了一声,“老师,你哥哥长得真好看,都快赶上商渡了!” 姜瑄:……谢谢,并不想和他比。 他脸上挂起貌似纯良的微笑,微微躬身:“八公子谬赞了。” 八公主在姜家坐了一会儿,吃了些茶点休整,便催着姜穗宁带她出城。 “我今儿可是带了父……父亲的任务出来的,确保银子用在该用的地方。” 姜穗宁点头说好,正要出发,裴子望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表姐带上我吧,我也想出城!” 姜明蕙虎着脸瞪他:“别胡闹,你表姐出城是去办正事的。” “我都十三了,在农户家里都算大半个成丁了,我也能帮忙啊。” 裴子望振振有词,又一指八公主,“他看着比我还小呢,他怎么就能去?” 姜明蕙吓得脸都白了三分。 这小混账平时就在府里乱跑,大家也没拿他当大人,是以裴子望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乔装打扮的八公主。 她有些忐忑,正犹豫要不要向八公主赔罪时,姜穗宁出来打了个圆场,“表弟,八月是我学生,她出城是要帮我算账的,你能帮我干什么?” “你叫八月?怎么听着跟个女孩子似的。” 裴子望嫌弃地瞥了八公主一眼,又积极道:“我可以帮表姐跑腿传话啊!” 姜穗宁看他眼巴巴的样子,不由笑了,对姜明蕙道:“姑母,就让子望跟我们一起去吧,他也该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姜明蕙只得答应了,又再三叮嘱裴子望,“不许乱跑,不许给你表姐闯祸,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出门前,姜穗宁又让丫鬟叫了冬娘过来。 “小姐你找我?” 冬娘在姜家住了几日,气色就养好了不少,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棉布衣裳,有些忐忑地问姜穗宁。 姜穗宁道:“我们筹了一些银子,打算在金粟庵附近盖房,帮那些无力劳作的老人和孩子过冬,你跟我一块过去,帮着认认人。” 冬娘眼睛亮了,“那太好了,我去。” 第219章 她这个病,能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冬娘跟着姜穗宁出城,妞儿就留在家里,姜穗宁院里的丫鬟们都能陪她玩,她这几天看着也活泼多了。 裴子望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等出了城就撒起欢儿了,非要去外面骑马。 姜穗宁从车窗里往外看,见他骑术还算熟练,又有自家的护院在旁跟着,应该没什么事儿,就随他去了。 八公主第一次出宫,看什么都新鲜极了,小脑瓜就没从车窗上挪下来过,直到马车出了城,道两旁只剩光秃秃的地皮,她才坐了回来,又嘀嘀咕咕跟姜穗宁讲贵妃淑妃斗富的事儿。 姜穗宁听着都有些后怕,戳她脑门,“你可真能拱火,这不是给德妃娘娘惹祸吗?” 幸好顺康帝还愿意出手调和,否则这二位回过神来,非记恨上甘泉宫不可。 “她们俩关系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八公主无所谓地摆摆手,“父皇对我母妃很好的,她们才不敢呢。” 德妃膝下有一儿一女,四皇子去年就陪着太后去五台山礼佛了,听说太后要吃斋三年,为大周国运祈福。 按理说这个差事应该会被皇子们抢破头才对,辛苦三年,就能换一个至纯至孝的好名声。 但有利也有弊,远离京城,也就远离了政治中心,消息传递不及时,也无法收拢自己的班底。 之所以没人跟四皇子抢,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太子上不去,四皇子也注定与大位无缘。 这还是姜穗宁前世听来的八卦,据说当年德妃怀着四皇子的时候,恰好顺康帝宠幸了同住在甘泉宫的一个小贵人,风头正盛,引来其他低位妃嫔的嫉妒,想要出手算计她。 结果德妃运气不好,在那涂了油的石子路上摔了一跤,早产加胎位不正,好不容易平安生下四皇子,却被太医诊出左手臂有问题,不能自如回弯。 后来虽然经过多位太医联手治疗,但四皇子的左臂还是留下了轻微的缺陷。 顺康帝得知后十分后悔,下令狠狠整顿了一番后宫,遏住了这股争宠的风气。 也因此,他对无辜受牵连的德妃母子越发怜惜,除了亲手养大的太子,诸皇子中也就只有四皇子得他的关照最多,有什么好事都先想着这个儿子。 姜穗宁想起了这一茬,也就理解为什么八公主会被养出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刁蛮娇憨又不失可爱的性子了。 这纯粹是沾了她母亲和哥哥的光啊。 也是,宫里能平安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八百个心眼子呢? ——哦,李佑(六皇子)除外。 二人在马车里边吃边闲聊,忽然车门打开,裴子望猴似的钻进来,揉着通红的鼻子:“不骑了不骑了,城外的风太大。” 姜穗宁把小手炉塞他怀里,“赶紧暖和暖和。” 八公主嫌弃地捏鼻子,“一身臭汗味儿,你坐那边去,离我们远点儿。” “有吗?”裴子望抬手闻了闻,又理直气壮道:“谁骑马不出汗啊?你怎么娘们儿唧唧的。” 八公主气得瞪他:“你说谁呢?!” “就说你。哎,你别挨着我表姐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眼看俩人就要吵起来了,姜穗宁赶紧拉住八公主,“……别跟小傻子一般见识,他连你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呢。” 八公主一想也是,而且这不正好证明她乔装成功了? 她抬着下巴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我听老师的。” 裴子望冲她做了个鬼脸,又抓起几块点心塞怀里,“车里憋得慌,我还是去外面吧。” 姜穗宁只好叮嘱他:“那你跟在护院后面慢慢骑,把风帽戴好了啊。” “知道!”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到了金粟庵山下。 姜穗宁一眼就看到了戴着面纱的何沅湘,以及她身后排的长队。 怎么回事?现在也没到施粥的时辰啊? 姜穗宁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队伍的尽头处,莫神医坐在一张木桌后面,正挨个给这些百姓们把脉开药。 旁边施粥的棚子里,如今煮的是两大锅驱寒防风的草药。还有不少妇人带着孩子,正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山路间各处,似乎在挖着什么。 “穗宁,你来了。” 何沅湘远远就看到了姜家的马车,她走过来先看了一圈,发现只有姜穗宁带着两个半大的少年,心中有一丝极淡的失落,又被她迅速压下。 姜穗宁介绍:“这是我表弟裴子望,这个是我学生,你叫她八月就行。” 学生? 何沅湘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八公主耳垂上扫过,点点头。 八公主眨巴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新奇又陌生,她指着半山腰上那些人问:“她们是在挖野菜吗?” 何沅湘摇摇头,对她解释:“莫大夫教她们认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可以祛风寒除湿气,她们便可以采来煮了喝。” “莫大夫,就是那位老人家吗?” 姜穗宁假装不认识,“他从哪儿来的?” 何沅湘便说了她和莫神医相遇的经过,“要不是遇见他,我差点忘了,这些百姓们现在除了缺衣少食,更需要看病治病。” “有道理,我也去看看。” 姜穗宁打了个哈哈,趁何沅湘又去忙活的工夫,悄悄来到莫神医附近,冲他吹了几声口哨。 莫神医接到信号,二人偷偷摸摸去了棚子后面的角落说话。 姜穗宁问:“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来给她治脸吗?” 莫神医叹气:“我也没想到,这小娘子居然放着我这现成的神医不看,非要让我先给这些流民看病……” 他也是一时心软,结果就被误打误撞留下来,当了好几天免费大夫了。 姜穗宁听了哭笑不得,却又为何沅湘的品行打动,忍不住冲他炫耀:“我大哥的眼光不错吧?” 莫神医点头,“那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两天我好说歹说才劝她把了脉——她这个病啊,能治。” “太好了!”姜穗宁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又催他:“不管用什么药,多贵多难寻,一定要帮她治好。” 莫神医又叹了口气,“被你说中了,她这个病所需要的药,还真的很难寻……” 第220章 为你的名声想想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药材难寻? 姜穗宁立刻道:“你说吧,需要什么药,大不了我求八公主,让她从宫里的药库给我找。” 听到宫里,莫神医轻轻扯了下唇角,似是嘲讽,“你别以为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东西了,我要的这味药材,就是宫里都寻不着。” 姜穗宁催他:“那到底去哪儿找?你别卖关子了。” “何小姐脸上的疮肿是由肺胃蕴热上炎,复感外界毒邪,热毒相结、阻滞经络、气血不和而成。这两年她用过的药方我也看了,治标不治本,一味地压制表症,只会让毒气越发深入内里,难以拔除,所以她的脸想要彻底恢复如初,至少也要花上两三年的时间……” 莫神医叨叨了一堆,最后道:“我需要的这味药材,恐怕还得落到你二哥头上。” 二哥?他不是去泉州了吗? 姜穗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难道是在……海里?” 莫神医点头,伸出一只手:“要深海五十年以上的老蚌结的珠,而且必须得是黑珍珠,还必须有珠晕。“ 他列出了一堆极其苛刻的,很难同时达成的条件,末了总结:“这种极品黑珍珠,就算是那些住在海边的世家大族,也都是要当传家宝供起来的,就看你二哥有没有这个本事弄到了。” 姜穗宁暗暗记下,回去就给姜聿写信,托他寻珠。 她又问:“何小姐为什么会得上这种怪病?是意外还是人为?” 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何夫人这个继母做得不地道。 “这个不好说。”莫神医摸着下巴,“毒邪入体,兴许是被什么毒虫叮咬了,再加上她体质比较特殊,又或者说比较倒霉,所以久治不愈,症状越发严重?” 姜穗宁咂咂嘴,算了,先不计较这些,把何沅湘脸上的疮肿治好最重要。 莫神医又想起一事:“我昨天给她把完脉,也说了寻药的事,还建议她找你帮忙。” “她怎么说?” “当然是拒绝了。”莫神医摇摇头,“她一听就知道这黑珍珠药引极为难寻,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姜穗宁懂了,她还得继续装作不知情,将来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不经意”提起自己家恰好有这样一个东西。 “先不跟你说了,我回去接着看诊啊。” 莫神医注意到何沅湘要回来了,连忙绕了一圈,小跑回去。 姜穗宁不急着过去,便假装望着远处的山峦看风景。 身后,一道人影慢慢靠近,脚步近乎无声。 “你们俩还挺会演的。” 熟悉的凉淡嗓音响起,姜穗宁一个激灵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商渡:“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商渡似笑非笑:“你以为陛下会放心八公主一个人出来?” 姜穗宁哦了一声,“那你还挺闲的,玄衣卫没有其他案子了吗?” 商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闲。” 姜穗宁正琢磨找珍珠的事儿呢,和他说话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商渡看出她兴致不高,只好主动挑起话题,“封明德把韩家人的流放给抹了,你知道吗?” “抹了?”姜穗宁这才有点意外,“封相的手能伸这么长?” 她记得韩延青的罪名可是行刺太子啊。 商渡觑着她的脸色:“我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想再见到他们,我照样能把人送走。” “不用了吧,反正京城这么大,估计我们也没有碰面的机会了。” 姜穗宁摆摆手,一脸的不在乎。 其实自从她离开韩家那一刻起,她心里两辈子的郁结就已经解开了。 没必要因为那些糟心的人和事惩罚自己,她现在有更好的生活。 再说了,姜穗宁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数落:“封相刚把人家的罪名抹了,你又添上去,不是摆明了和他作对吗?” 商渡怔了一瞬,随即眼底带了几分柔和,连眼尾的弧度都变得温柔起来,“无妨,我又不怕他。” “……拜托,你好歹为自己的名声想一想吧。” 姜穗宁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抄家阎王’什么的,很好听吗?” 商渡勾起唇角,似乎心情更好了,“我不在乎。” 换来的是姜穗宁又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去找何沅湘了。 “穗宁,你在和谁说话?”何沅湘好奇地问,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棚子后面隐约有道高大颀长的人影。 姜穗宁还带着气,“一个讨厌鬼,不提他了。湘湘姐,你看我们筹到了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可以干一票大的?” 何沅湘笑着点头,“其实这些日子也有不少拖家带口,整村逃荒的百姓途经此地,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都很难进城找到活干,正好朝廷即将颁布以工代赈,开荒免税的政令,不如就先在附近找块合适的地方,让大家安顿下来?” 姜穗宁和她击了下掌,“英雄所见略同!” 银子够了,人手充足,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她们两个亲力亲为了。 何沅湘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对姜穗宁道:“真的要感谢你,帮了这么多人。” “我也要感谢你出了个好主意啊。”姜穗宁眨眨眼,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和我大哥想到一块去了,我差点以为你们是心有灵犀呢。” 何沅湘微垂着眼,庆幸自己戴了面纱,才不会被看出异样。 一转眼又到了姜逸休沐的日子。 姜母约好了,这天和何家母女一起去听戏。 她让人去前院通知姜逸,结果姜逸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以公务为由,从侧门偷偷溜了。 气得姜母和姜明蕙直抱怨:“这孩子存心要急死我啊。” “大哥不想去就不去呗。”姜穗宁过来凑热闹,“阿娘带上我吧,我也得挑挑未来的大嫂啊。” 姜母拗不过她,于是一行人去了畅音阁。 包厢在二楼,小二引她们过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年轻女孩抱怨的声音:“怎么还不来啊?” “你别急,许是天气不好,路上耽搁了。”何夫人宽慰女儿,又替她检查发钗和衣裙。 何汐君耐着性子,又忍不住拉着母亲念叨:“那个姜大人,真有爹爹说得那么好?可他家明明只是个皇商……” 何夫人拍了她手背一下,轻嗔:“傻姑娘,那不是更好?你一嫁过去就是嫡长媳,家里有花不完的银子,夫君年轻又有前途,将来说不定还能给你挣个诰命呢!” 第221章 大哥自求多福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包厢里,何家母女旁若无人地议论着姜家有多么豪富。 “远的不说,就说姜家唯一的大小姐出嫁时,那绵延十几里的嫁妆浩浩荡荡,比国公王爷嫁女儿还要阔绰,娘当时还带着你出来看热闹呢,你忘了?” 何夫人活了大半辈子,都难以忘记姜穗宁出嫁那天带来的震撼。而她的嫁妆,相比于整个姜家的财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她压低声音细细叮嘱:“我都打听清楚了,姜家上下都对这位姑奶奶极为宠爱,你若是能哄得她高兴,嫁进姜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何汐君在家也是被娇宠惯了的,如今要她放下身段去讨好未来小姑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 走廊上,姜明蕙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又等了一会儿,故意加重脚步来回走了走,装作刚上楼的模样,对姜母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畅音阁,今儿可得好好点几场……” 吱呀一声,包厢门被打开,何夫人站在门口,一脸惊喜地招手:“是姜夫人吧?快请进来。” 姜母刚才听了几耳朵何夫人的算计,对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勉强扯了个笑脸进屋。 何汐君听到动静已经站起身,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腹部,看起来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跟姜母打招呼。 何夫人热情介绍:“这是我家小女儿,名唤汐君。” 双方互相介绍过身份落了座,何夫人见姜母这边只来了三个女眷,终于忍不住问:“小姜大人今天怎么没来啊?” 姜母只好解释:“也是不巧,临出门前得了消息,衙门里有紧急公务,他只能先去办差了。” 何夫人有些遗憾,笑道:“小姜大人真是年少有为,我家老爷在家里都经常夸他呢。” 她一迭声地说着姜逸的好话,倒是很真情实感,让姜母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跟着附和了几句。 姜穗宁坐在何汐君对面,一抬眼就注意到她身后站的丫鬟,正是那日在金粟庵耀武扬威,结果挨了一巴掌的云片。 啧,看来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啊,特意跑去金粟庵看何沅湘过得有多狼狈? 姜穗宁在心里给何汐君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两家人尬聊了几句,一楼的戏台终于鸣锣开场了。 戏园子的包厢都是半开放式的,朝着戏台的那一面是敞开的。姜母订的这间是位置最好的,正对着戏台中间,看得一清二楚。 台上的旦角身段窈窕婀娜,唱腔清丽,一把好嗓子如黄鹂出谷,余音绕梁不绝。 何夫人啧啧称赞:“这双喜班的乔莲生,可是京城最近风头正盛的角儿,果真是名不虚传。” 姜穗宁看姜母听得也很开心,便道:“阿娘若是喜欢,那咱们也请他来家里唱上几天,让你听个过瘾。” 何夫人捏了下帕子,“听说好多人家都抢着请他唱堂会呢,只怕不好请吧?” 姜穗宁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的道:“无妨,反正我家有钱嘛。” 这话说的,让何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和女儿说的话被听见了。 她赶紧冲何汐君使了个眼色,笑道:“汐儿,你和姜小姐年岁相仿,正好聊聊你们年轻姑娘喜欢的东西,以后有空了约着出来逛街啊。” 何汐君一脸不情愿,盯着姜穗宁看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夸了一句:“你身上的裙子挺漂亮,哪儿做的?” 姜穗宁一脸淡然:“八公主是我的学生,她让宫里的绣娘给我做的,好看吗?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嘛。” 何汐君脸色明显不好看了。 她不喜欢姜穗宁,从她一进门起就不喜欢。 姜穗宁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喜,毕竟从小到大,她已经被太多类似的视线打量过,敌视过了。 所以她才故意夹枪带棒,句句带刺儿,活灵活现地演绎了什么叫恶毒小姑子。 她今天的表现实在反常,就连姜明蕙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何汐君挂了脸,何夫人也有点坐不住了,勉勉强强看了一出戏,便提出要告辞回家。 姜穗宁还热情地冲二人挥手:“慢走不送啊。” 转身就叫小二,让他再送一桌新的点心过来。 包厢里只剩下自家人,姜母便问:“宁宁,你今天怎么了?” “我不喜欢她啊。”姜穗宁直接道,“阿娘你不也没看上何二小姐吗?” 姜母叹了口气,“媒人的嘴果然都不能信。”又问姜明蕙的看法。 姜明蕙想了想道:“姑娘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小家子气。大嫂你没注意到,她往宁儿的首饰和衣裙上看了好几眼,一听那裙子是宫里绣娘做的,还偷偷翻白眼呢。” 在姜明蕙心里,她大侄子姜逸那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就是公主都配得起。 “还有何夫人,小心思也有点多,摆明了是冲着咱们家的银子,还有逸儿宁儿在御前的体面来的,这样拎不清的亲家,将来怕不是要给逸儿拖后腿?” “听你的,那咱们就再看看别家?” 自从姜穗宁从韩家回来,姜母面上不显,背地里偷偷哭了好几场,怪自己看人不准,害女儿掉了火坑。 还有之前她差点撮合申玉芝和姜逸,结果这人也是个不安分的,不知怎么攀上了六皇子,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如今给姜逸相看,姜母是不敢再擅自做主了,事事都要拉着姜明蕙一起商量。 姑嫂俩一边看戏,一边议论着媒人介绍过的其他人选。 姜穗宁听得心不在焉,托腮出神。 姑母说何夫人不是个好亲家……可大哥若真娶了何沅湘,姜家还是要跟何家结亲啊。 真麻烦,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阿嚏!” 城外,姜逸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连忙侧过身去。 “姜大人,你没事吧?”何沅湘面露关切,“那边有驱寒的药汤,你要喝一碗吗?” “不碍事。” 姜逸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如常,“我听宁宁说了你们合力安置流民的方案,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看,前面就是准备建房的空地了……” 何沅湘带着他实地考察,一一介绍,说的都是正事,最开始的那点不自在也很快就消散了。 莫神医还在给一个妇人针灸,一抬头就看到二人并肩走在远处的田垄上。何沅湘似乎趔趄了一下,姜逸赶紧伸手去扶,待她站稳了又连忙松手后撤,何沅湘冲他摆手说了什么,二人又继续往前走。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在身后,越来越近,几乎要融为一体,彼此交缠。 他嘿嘿笑了两声,总算不枉他吹了好几天的冷风啊。 等成亲那天,他高低得坐主桌! 第222章 必须拿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母派人去媒人那里递了话,委婉拒绝了和何家的进一步接触。 消息传到何家,何夫人很生气,何汐君更是委屈地哭闹了一场。 等何老爷下衙回来,何夫人就找他告状。 “姜家太欺负人了……肯定是嫌咱们家小门小户,看不上汐儿,还想着攀高枝呢!” “他家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神气什么?我娘家还是官宦世家呢!” 何老爷想了想岳丈那八品县令……没好意思提。 他一脸迷茫,“不应该啊,我今儿还在值房遇见姜逸,他见了我态度很是恭敬,还说过几日要上门拜访,跟我讨论政务呢。” 何夫人哭声一止,“当真?” “骗你作甚。” “这么说,姜逸还是有心与咱家结亲的。” 何夫人眼珠直转,飞快算计起来,“那就是他娘,还有他那个讨厌的妹妹从中作梗!” 她又讨好何老爷,“等姜逸来家里做客,也让汐儿去书房瞧一眼行不行?咱们汐儿生得好,只要姜逸看中了,他家里还能再拒绝吗?” 何老爷犹豫:“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重要还是汐儿的终身大事重要?”何夫人使尽百般手段,“老爷,您不是很想要姜逸当女婿吗?那咱们不花点心思怎么能行……” * 这天天气不错,上午姜穗宁还在赖床,彩秀急匆匆进来叫她。 “小姐快起来吧,靖王世子妃来了。” 姜穗宁还迷迷糊糊的,“颂宜来了?” 彩秀和青鸾合力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衣,收拾出个能见客的样子。 姜穗宁快步去了前厅,萧颂宜放下茶杯,笑道:“你可真是悠闲,比我这个孕妇还嗜睡。” 姜穗宁盯着她已经明显凸起的腹部,紧张极了,“天这么冷,你还出什么门啊,想见我就送帖子来呗。” 萧颂宜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你还生着气,不愿意见我吗?那就只能亲自来了。” 姜穗宁立刻明白了,她说的是上次在定国公府出的那档子事,不由打了个哈哈,干笑道:“没有,我最近忙着做好事呢,还有给八公主上课,给我二哥写信……” “忙得连朋友也不要了?” 萧颂宜假装生气,又拉着她的手,神情诚恳,“我欠你一句正式的道歉,对不住。我没想到家里那些不成器的兄弟这么不像话,我今天真是厚着脸皮上门,就怕你不肯见我呢。” “好啦,我早就放下了。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啊。”姜穗宁安慰她,“你别多想,等我过几天得空了,就去陪老太君说话。” 萧颂宜松了口气,她是真不愿失去姜穗宁这个好朋友。 二人闲聊了几句近况,她觑了个空子对姜穗宁说:“仲礼已经回国子监念书去了,你放心,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 姜穗宁抿了下唇,笑道:“嗯,祝二公子早日金榜题名。” 姜穗宁又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萧颂宜捡着有趣的事说了几件。 期间姜母和姜明蕙都过来了一趟,毕竟萧颂宜的身份摆在那儿,怎么也要来问个好。 萧颂宜和姜明蕙是第一次见,对姜穗宁这个漂亮大方的姑母印象很好,笑道:“看见姜姑姑,我就能想到穗宁二十年后是什么模样了,岁月从不败美人啊。” 中午萧颂宜留在姜家吃饭,席间姜明蕙和姜母聊起了姜逸的婚事,她又蠢蠢欲动,偷偷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姜穗宁,“我那几个妹妹……” “打住。”姜穗宁赶紧双手交叉,趁对面的两位长辈不注意,凑近萧颂宜耳边低语:“我大哥已经有心上人了。” 萧颂宜微微挑眉,“那为何不让伯母直接上门提亲?” 她瞧着姜母的架势似乎还不知情,还在替姜逸发愁呢。 “有点麻烦,等会儿再说。” 姜穗宁给她使了个眼色,二人低头吃饭,装作无事发生。 等回到姜穗宁的闺房,只剩下她二人时,姜穗宁才把何沅湘的事简单提了提。 她相信萧颂宜不会传出去,正好也想听听她的意见,接下来该怎么做比较好。 “如你所说,这何夫人确实是个麻烦。” 萧颂宜想了想,提议:“若是能从何大人身上下手呢?结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父亲的话,自然要排在继母前头。只要何大人答应将长女许配给你大哥,那何夫人也得听她夫君安排吧?” 姜穗宁叹了口气,“那就得让我大哥去想办法,让何大人想起自己还有个丢在外面的嫡长女吧。” “听你说得这么好,我都想见见这位何大小姐了。”萧颂宜感慨了几句,又假装责怪她,“这种事儿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想为城外的流民出份力啊。” “我的世子妃哎,你这肚子出门都吓人,还想出城呢?” 姜穗宁连连摆手,“这要是把你颠着碰着了,你家世子爷不来找我拼命啊?” 萧颂宜笑得甜蜜,又说明日让人来送银子,也算是为她肚里的孩子积福了。 * 休沐日,姜逸来到何家。 他一进门就看到何大人夫妇在堂前迎接,连忙施礼:“冒昧来访,叨扰二位了。” 何大人连连摆手说没事儿,又说他:“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姜逸双手提满了好几个盒子,就连他身后的小厮也是大包小包,从马车上往下搬。 他清清嗓子,故作自然的道:“都是从自家铺子里拿的,不值什么钱,这里有些滋补的药材,如今天气寒凉,您和伯母都该适当进补一二。” 何夫人眼尖,那盒子上印的可都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店铺,完全不是姜逸嘴里“不值钱的玩意儿”。 她从姜逸一进门,就对他的长相风度满意极了,在心里连连夸何大人眼光好,抢先拿下了这个金龟婿。 又见姜逸上门态度殷勤,还带了这么多礼物,越发觉得这门亲事有戏。 “老爷,你带着姜大人先去书房坐坐,我这就给你们上茶点。” 何夫人看姜逸的眼神热切极了,“小姜大人不用拘束,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啊。” 说完就喜气盈盈地往后院去了。 一见到何汐君就催促,“姜逸来了,赶紧跟我去前院。汐儿,你爹这回真没骗你,这位小姜大人,你必须给我拿下!” 第223章 丑八怪抢我夫君!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汐君还没从被姜家拒绝的羞恼中缓过来,赌气似的一拧身子,“我不去!” 姜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凭什么要被她们挑三拣四? 何汐君这几天都不痛快,既气姜家不识抬举,又气姜穗宁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炫耀的模样,还有她那张讨厌的脸。 “小姑奶奶,你就别闹了。” 何夫人苦口婆心地劝,嘴皮子都快说干了,“姜家那是‘有几个钱’吗?那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啊!你要是能嫁进去,以后就是顿顿吃燕窝,吃一碗倒一碗的好日子!不光是你,就连咱们全家,你弟弟都能跟着沾光啊。你要错过了这一回,那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何汐君噘着嘴,“我不喜欢他娘,他姑姑,还有他妹妹!” “姜逸可是姜家的嫡长子,你嫁过去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还用看她们的脸色?到时候你就是姜穗宁的大嫂,还怕治不了她?” 何汐君态度有些松动,听着好像是挺爽? 何夫人又乘胜追击:“最重要的是,姜逸本人比你爹说的还要好上一万倍。真的,你跟我去看看,就看一眼。你娘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啊,我自己都想嫁给他!” “他真有那么好?”何汐君小声嘀咕,“不是说他那宣奉郎的官职是砸了银子才换来的吗?” “那人家现在在户部当值,总不是假的吧?听说陛下可喜欢他了,要不是没有适龄的公主,你以为这门亲事还能轮得上你?” 何夫人半拖半拽着,总算把何汐君弄到了前院。二人悄悄绕到书房侧面,透过半开的窗子往里看。 何汐君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再看到坐在何大人对面的那个年轻男子后,瞬间消散。 姜逸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长袍,长发墨黑,如绸缎般光泽顺滑,只用一根青玉簪束起,越发显得眉目疏朗如画,温润端方。 何大人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公事,而他身形笔直,肩背舒展,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凝神细听,唇边还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世家贵公子一般,气度高华。 何汐君怔怔地看着他,满脑子都是话本子里那些形容男子俊美风仪的诗句。什么有匪君子如切如磋,芝兰玉树尔雅贵气…… 何夫人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女儿红了脸,双眸含星,春心荡漾的模样,不由掩唇一笑,低声道:“怎么样,娘没骗你吧?” 何汐君心里小鹿乱撞,嘴上还要逞强,“还凑合吧。” 何夫人轻拧她一下,“走,跟我去送茶点,找机会跟小姜大人说几句话。” 何汐君这回不闹腾了,乖乖跟她去了厨房。 书房内,何大人早就注意到了侧窗后面的人影,知道夫人带着女儿来偷看,还特意挡了一下视线,不让姜逸察觉。 他清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允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娶妻了啊。” 姜逸抿了下唇,斟酌道:“家母最近确实在为我相看。” 何大人一听有门,连忙道:“巧了,我家有一女,和你年岁相仿,性情柔顺,不知我们俩有没有机会,成全这一段翁婿之缘啊?” 姜逸忽然起身,冲着何大人深深一躬。 “实不相瞒,允之今日冒昧上门拜访,希望何伯父能答应,将何大小姐许配于我。” “好说好说,我正有此意……你说什么?!” 何大人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可是,何大小姐?” 姜逸抬起头看他,目光清明坚定,“是,正是您家长女,何沅湘。” 咣当! 门外传来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何夫人压抑着怒气的解释:“是丫鬟打翻了茶壶,我这就让人去换新的……” 何夫人一个眼神,云片赶紧上前,将处于发狂边缘的何汐君捂住嘴,生拉硬拽回了后院。 “唔唔……放开我!” 进了闺房,何汐君用力挣脱,一把推开云片,还要气冲冲往外跑。 何夫人把她推回去,自己拦在门口,“你要干什么?” “娘,你没听到吗?他说他要娶何沅湘!” 何汐君眼眶里的泪花打着转儿,“他不是爹爹给我挑的夫君吗?他怎么说自己要娶那个丑八怪!” 何夫人脸色也很难看,她见姜逸今日拎着大包小包上门拜访,对她态度尊重客气,还以为他是在提前讨好未来的岳父岳母。 谁想到她只猜对了一半——原来姜逸想娶的,是那个压根没被她放在眼里,亲娘早死的何沅湘? “不对啊。”何夫人喃喃,“我让媒人提的是你,和姜夫人相看的也是你,何沅湘在金粟庵住了大半年了,他又是怎么知道,咱家还有一个大小姐的?” 何汐君瞪大眼睛,恨恨道:“一定是那个丑八怪知道了我和姜逸的事,存心破坏,使了什么法子勾引他!” 上次云片去金粟庵送粮,不就被她威胁了? 何汐君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抱着何夫人的胳膊哭嚎:“娘,你要为我做主啊!她抢我的夫君,我不活了!” “汐儿别哭了,娘答应你,一定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得逞……” 何夫人正哄着女儿,一旁冥思苦想了半天的云片忽然开口:“奴婢想起来了!” 母女俩齐齐开口:“什么?” 云片回忆:“上次奴婢和牛婆子去金粟庵送粮,不是被大小姐骂回来了吗?第二天奴婢再去的时候,好像看到大小姐和那位姜小姐在一起,正给城外的流民施粥呢。” 云片当时并不认识姜穗宁,不过她那张脸实在太过醒目,令人印象深刻。 何汐君抓着何夫人,“娘,怪不得那天姜穗宁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原来她早就和丑八怪是一伙的了!” 何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你放心,我定不会让这门亲事成了的。姜逸未来的妻子只能是你!” 书房里,何大人也被姜逸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了一跳,忍不住问:“允之,我记得媒人和你家提的,是我小女儿汐君啊?” 姜逸坦然回望:“没错,可家母不是已经婉拒了吗?因为在下真正心仪的,是您的大女儿,还请伯父成全。” 何大人脱口而出:“不妥,沅湘她脸上生了怪病,道人还说她命克六亲,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姜逸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客气,“这就是您将她放逐到城外庵堂,不闻不问的理由吗?” “您关心过她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吗?城外流民聚集为患,您担心过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山中,会不会遇到危险吗?” 何大人被质问得老脸通红,嗫喏着说不出话来,解释无力苍白,“这,这都是道人说的,让她潜心抄经修佛,才能化解宿命……” 姜逸嘲讽地笑了下,“谁家的道人还管起佛家的事来了?您不觉得这个理由很蹩脚很可笑吗?” 何大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啊,他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第224章 好人有好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时隔数日,云片又一次出城,却发现城外的景象和之前大不同了。 那些曾经萎靡不振,只能奄奄一息挤在窝棚里,等着排队领一碗稀粥的流民,如今每个人手上都分配了活计,有挖草的,有运土的,还有扛木头的。 人人都忙忙碌碌,那些面黄肌瘦的脸上,仿佛都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云片捏着鼻子,嫌弃地在流民群中来回走了几圈,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蹭脏了衣裳。 找了半天,最后她盯上了一个沉着脸坐在路边,满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 “哎,你过来。” 云片冲他招手,带着出身官宦之家的傲慢,下巴抬得高高的。 男人扫了她一眼,一口吐出嘴里的草棍,恶声恶气地开口:“叫老子干嘛?” 云片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才道:“我有一桩大生意要找你。”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冲他晃了一下。 男人似乎有些意动,起身跟着她又往没人的角落走了一段,“什么意思?” 云片回身指向半山腰的金粟庵,“后山禅房住着一个戴面纱的姑娘,我要你趁着夜里上山,将她给……” 男人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你这是犯法啊。” 云片白他一眼,“少废话,你就说你想不想挣这笔银子?” 她解开钱袋的系绳,里面的银锭子白花花地耀眼,“这里是五十两,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五十两,还能安排你进城做工,怎么样?你不答应,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男人一把抢过钱袋子,咧开嘴不怀好意地一笑,“答应,我怎么不答应呢。不过,万一事成之后你不认账怎么办?你总得给我留个凭证吧?” 云片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皱眉:“你想要什么凭证?”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忽然抬手抽走了云片头上的一根银簪子。 “哎,还给我!” 云片伸手去抢,男人侧身闪过,“这玩意儿又不值几个钱,等你把剩下的五十两拿来,我自然还给你。” 云片抢不过他,又怕闹大了动静,引来外人注意,只能愤愤地一跺脚,“好,三天后我会再来一趟,你抓紧时间!” 男人拍拍胸口,“放心吧,这种事儿老子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云片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小跑几步,上了雇来的马车离开。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神色一沉,转身毫不犹豫地向山上走去。 金粟庵,何沅湘的房间内。 姜穗宁正在核算最近的花销,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连绵不绝,仿佛自成一段旋律,令人目不暇接。 香雨站在一旁,眼睛瞪得老大,紧紧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她的节奏。 “好了。” 姜穗宁拨下最后一个算珠,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下账目都理清了,也好对宫里的娘娘们有个交代。咦,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何沅湘弯了弯眼角,“当然是佩服你啊。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算盘打得这么好看。” “主要是人好看嘛。”姜穗宁假装自恋地摸了一下脸,又冲何沅湘眨眨眼,“我也就这点长处了。” 何沅湘被她逗笑了,上前帮忙整理账册。 这时门外传来小尼姑的声音,“何小姐,有位山下的施主想见你。” 何沅湘推门去了院子里,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也有些警惕,“你是……” “何小姐,你不记得我了,我叫吴大明,我还有个老娘,就是得了大肚子病的那个老太太。” 天生一脸凶相的男人,此刻却无比真诚,“要不是您及时发现,请了大夫来给我娘治病,我娘就真的没命了。” 他这么一说,何沅湘想起来了,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吴大娘现在还好吧?” 吴大明感激地点点头,“哎,好了,大夫说只要再喝几天药,就能下地走动了。” 他突然跪下来,给何沅湘磕了个头,“何小姐,对您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可您救了我娘的命,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云片给的钱袋。 “今儿我正在山下休息,有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找上我,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趁夜上山,毁了您的清白……” 何沅湘瞳孔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香雨听到这话吓得小脸发白,连忙拦在何沅湘身前,壮着胆子看向这个长相凶狠的男人,“你你你要干什么?” 吴大明苦笑了下,跪在地上没动,“何小姐,我虽然长得丑,但我也不是坏人啊。她以为给我银子,让我进城做工,就能收买我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吗?您可是我娘的救命恩人啊!” 他从小就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乍一看是挺能唬人,要不也不能在流民大潮中,护着老娘走到了京城。 “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本来想骂她一通,可又怕她再去找别人,只能假装先答应了,又赶紧上山来给您报信……” 吴大明又拿出那根银簪子,“这是我从她头上拔下来的,她说三天后会带着余下五十两银子来拿。何小姐您看看,能不能拿着这个去报官?” 香雨却突然指着簪子喊出声:“我见过,这是二小姐以前赏给云片的,她可宝贝了!” 她又跟吴大明大概描述了下云片的长相,吴大明听完连连点头,“没错,就是她!” 香雨气的一把抓住何沅湘的胳膊,“小姐,她们太过分了!” 克扣她们的粮食还不算,现在居然还要毁了小姐的清白! 何沅湘脸色白了白,撑着石桌边沿才让自己站稳,定了定神后,让香雨去扶吴大明起来。 “吴大哥,多谢你能来报信,救了我一命。” 何沅湘冲他深深施了一礼。 吴大明连连摆手说不用,又道:“何小姐,您为山下这些人做了这么多,大家都看在眼里,您这是好人有好报。不过……万一有别人也收了银子,想要对您使坏,那可就糟了,要不您还是赶紧回城躲一躲吧?” “是啊小姐,咱们不能再住这儿了。”香雨害怕地带上了哭腔。 何沅湘镇定地点点头,“别怕,我来安排。” 她把钱袋递给吴大明,“吴大哥,这钱既然是给你的,你就留着吧,正好给吴大娘买点补身子的药材。我只要这根簪子就够了。” 吴大明下山前,再三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影响何沅湘的名声,又说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去衙门作证,指认云片。 何沅湘又郑重谢过,然后让香雨去收拾行李,二人得尽快下山进城。 香雨还有些惶惶然:“小姐,咱们要去住客栈吗?” 何家肯定是回不去了。 “湘湘姐,我有个好朋友住在棋盘街,家里只有她和娘亲、妹妹三人,宅子很大,还有不少空房间,你若是不介意,不如我送你去她家借住几天?” 姜穗宁说的正是韩昭,“她人很好的,而且你们住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总比住客栈安全吧?” 第225章 何小姐,我心悦于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和香雨一块动手,把衣物和日常用品都收拾起来,跟着姜穗宁上了马车,准备回城。 姜穗宁解释:“原本应该带你回我家去住的,但我家里人多,几个哥哥都还未成亲,万一影响到你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更重要的是,姜逸对何沅湘有意,这事儿早晚要让两家人都知道,若是何沅湘提前住进姜家,哪怕只是借住几天,难免将来会被有心人嚼口舌。 何沅湘点头表示理解,“其实若是太麻烦的话,我和香雨去住客栈也行的。” 姜穗宁假装板起脸,大包大揽,“不行,现在都听我的。”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来排队,姜穗宁趁机叫来一名护院,低声嘱咐:“一会儿进了城,你就去户部衙门找我大哥……” 很快就到了棋盘街。 韩昭今天正好在家,见到姜穗宁领进来两个陌生女子,还有些纳闷。 姜穗宁开口:“昭昭,这是我朋友何沅湘何小姐,她遇到一点麻烦,能不能在你这儿借住几天?” 韩昭不问缘由就一口应下,“西边院子一直空着呢,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 何沅湘带着香雨对她施礼,“多谢,这几日要打扰你了。” “不用客气,穗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韩昭领着主仆俩去了西院,介绍:“被褥在柜子里,都是干净的,拿出来晒晒就能用。房间里可能有些浮尘,我一会儿打盆水来擦擦。” 香雨忙道:“不麻烦您了,我来我来。” 她接过何沅湘手里的包袱,动作麻利地进屋开始收拾起来。 韩昭站在院中,悄悄扯了下姜穗宁的衣袖,“什么情况?” 姜穗宁简单介绍了下何沅湘的身世,叹气:“她那个继母和继妹都不是好东西,把人赶到城外庵堂不算,还想雇人毁她名节……” 韩昭瞠目:“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姜穗宁苦笑了下,她倒是知道内情,可是该怎么跟何沅湘开口呢?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大门口传来动静,似是有人在敲动门环。 韩昭纳闷:“我家平时也没这么热闹啊?” “能解释的人来了。”姜穗宁自言自语了一句,小跑着过去开门。 “大哥。” 门一打开,就露出姜逸气喘吁吁,神情焦急的模样。 “宁宁,何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姜穗宁领着他往西院走,飞快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姜逸脸色越来越难看,脚步也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将姜穗宁落在了后面。 他径直冲进西院,恰好看到何沅湘从屋内走出来,衣袖挽起,一副要干活的架势。 何沅湘一抬头,看见姜逸,也愣了一下。 “姜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姜逸是从衙门告假跑出来的,送信的护院说得稀里糊涂的,这一路上他的心都七上八下的,像是被人攥着,喘不过气来。 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直到他看到何沅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心中的后怕和不安才慢慢平复。 姜逸定了定神,忽然上前两步,冲何沅湘深深一躬。 “对不起,何小姐,我有事瞒了你。” 何沅湘咬了下嘴唇,声音有些发颤:“什么事啊?” 姜逸抬头,眸光清明,直直地望着她:“我……心悦于你。” 咚咚…… 何沅湘突然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种陌生又奇异的情绪席卷过全身,酥酥麻麻,不受控制的心悸。 她似乎被姜逸的话吓到了,又似乎是震惊得呆住了,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逸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艰难开口:“你今日受了惊吓,大概也是被我所连累……我母亲之前经媒人介绍,与何家二小姐见过面,但早已回绝了。也许是她们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思,所以才会心生恶念,对你行此不轨之事。” 何沅湘没说话,但脑子里却没有停止思考。 她想了想,不解地开口:“我继母和妹妹是如何得知你……你对我……” 那两个字太过直白,她脸颊发热,舌尖像是咬了花椒,怎么也说不出口。 “前日我去何家拜访,请求令尊将你许配于我。” 姜逸诚恳地望着她:“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总要先得了令尊的允许,才好名正言顺地去城外探望你,否则我与那些不负责任的登徒子有何区别?” 何沅湘被他的大胆直接吓住了,她和姜逸只见过两三次,她以为只有自己对他生出隐秘的好感,却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可他今天却告诉她,原来他也是喜欢自己的……他甚至还直接去找父亲提亲了? 一半是差点被人毁了清白的害怕不安,一半是心上人坦诚情意的巨大幸福,这种天上与地下的强烈反差,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被抛上抛下,晕晕乎乎的。 何沅湘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咬着帕子一脸激动地看热闹的姜穗宁,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难怪你一再主动地接近我……” 姜穗宁一个激灵,连忙上前解释:“湘湘姐,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有小心思,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才想让你做我大嫂啊。” 何沅湘眼睫轻颤,没错,她和姜穗宁这些日子的相处,彼此之间的情谊都不是假的。 姜穗宁又赌咒发誓:“我大哥和何二小姐没有半点关系,相看那天他找借口溜了,他都没见过她。” 何沅湘深深看了姜逸一眼,“怪不得我妹妹身边的丫鬟都趾高气昂的,她们一定觉得你是极好的夫君人选。” 怪不得,听说姜逸想娶的人是她后,何汐君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 姜逸突然道:“宁宁,你和韩姑娘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说。” “好好好,你们慢慢聊,千万别吵架啊。” 姜穗宁冲何沅湘做了个委屈拜拜的动作,麻溜地拉着韩昭撤了。 二人回到前院,韩昭才反应过来,捶了她一下。 “怪不得你最近都没来找我,原来是帮你大哥追嫂子去了!” 姜穗宁嘿嘿笑,又拉着她讲了半天何沅湘有多好。 韩昭听完评价:“她人是不错,可她家里的情况……有点麻烦啊。” 姜穗宁信心满满:“我大哥肯定有办法,不然他就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过了一会儿,姜逸从西院出来了。 他先对韩昭施礼,“韩姑娘,这几日要麻烦你照看湘儿了。” 湘儿?看来这桩姻缘是成了? 韩昭冲姜穗宁挤眼睛,又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家里平时就我娘和我妹妹,多两个人也挺热闹的。” 姜穗宁注意到,姜逸手里拿着那根银簪,便问:“大哥,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226章 不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逸眉眼间闪过一抹冷意,沉声道:“如今她们并未得手,再说这也算是家丑,闹开了对湘儿的名声不好,我会直接去找何大人谈。” 只要何大人还想要姜逸这个女婿,还想和姜家结亲,其实对于他来说,是嫁大女儿还是二女儿,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如今这支银簪子在他手里,就是个现成的把柄,何夫人和何汐君也不敢再闹腾。 何大人自然会压住这母女俩,让两家顺利结亲。 “刚才湘儿跟我说,她还有个亲舅舅在蓟州,我会安排人去接他们一家过来,这样湘儿身边就有可靠的长辈,帮她操持婚事了。” 姜逸对姜穗宁说:“我最近差事可能会比较忙,等沈家舅舅到了京城,还要麻烦你帮他们安顿一二。” 姜穗宁瞪他:“我可是你亲妹妹,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姜逸笑了,脸上带着心愿达成的愉悦畅快,弹了一下她脑门,“是,大哥错了,改日请你去逛街。” 他是临时请假从衙门过来的,还得赶紧回去当值。 姜逸正要走,又被姜穗宁叫住,“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姜逸一愣,“还有什么?” 何家的事他应该都安排妥当了啊。 姜穗宁叹了口气,点点他:“你不声不响给自己拐回来一个媳妇儿,连提亲的活儿都干完了,你跟爹娘说了吗?” 姜逸:…… “晚上回去再说。”他匆匆丢下一句就走了。 韩昭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瓜子,分了她一半,边嗑边感慨:“你大哥这先斩后奏,玩的挺溜啊。就不怕伯父伯母不答应吗?” “你也不看看他都多大了。”姜穗宁倒是不愁这个,“他好不容易想成亲了,我阿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倒也是。” 韩昭随口感慨了一句,又突然想起,“对了,你未来大嫂怎么一直戴着面纱啊,是脸上起风疹了?” 她刚才一直没好意思问来着,毕竟姑娘家都爱美嘛。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一敛,唉了一声。 她就是有点发愁这个事儿,该怎么跟爹娘说呢…… * “你没看上何二小姐,反而要娶何家的大小姐?” 晚上,一家人用过饭,正坐在花厅喝茶聊天时,姜逸觑了空子,直接跪在姜父姜母面前,坦白了一切。 姜母都懵了,下意识地看向姜明蕙,“我记得媒人说过,何大小姐八字不好,被送去庵堂清修了?” 姜明蕙点头,她也记得有这一茬,更重要的是,“逸儿,你是如何与何家大小姐相识的?” 姜逸看了姜穗宁一眼,垂在身侧的右手,冲她伸出两根手指。 姜穗宁秒懂,她的逛街报销额度加倍了。 她眼珠转了转,坐在那儿没动,冲姜逸伸出一个巴掌。 五倍? 姜逸微微皱眉,又加了一根手指。 三倍,不能再多了。 姜穗宁憋着笑点头,起身走到姜逸身边,有难同当一般跪了下来。 “就是那次大哥陪我去金粟庵求姻缘……” 相比姜逸,其实她才是跟何沅湘接触更多的那个,姜父姜母认真听着姜穗宁的讲述,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个温婉大方,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女子形象来。 姜父眉头一松,语气也放缓了,“如此看来,这是好事啊。” 最起码,他不用担心姜家下一代的女主人,会和宝贝女儿处不来了。 姜母听完也是喜上眉梢,拍手道:“好啊,这何大小姐人美心善,性格又好,可比她妹妹强多了。” 她让姜逸和姜穗宁起来说话,“不就是瞒着我和你爹,自己跑去何家提亲了吗?这也不算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姑娘,你们将来能琴瑟和鸣,娘巴不得她明天就进门呢。” 姜母把姜穗宁拉过来,心疼地揉着她的膝盖,“你大哥皮糙肉厚,跪一跪就罢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疼不疼?一会儿回去让彩秀给你搓个药油,不然明天起来该肿了。” 又数落姜逸,“你自己没空追求人家姑娘,就折腾你妹妹天天往城外跑是吧?你要是不给她包一份大大的谢媒礼,我可不答应。” 姜逸哭笑不得,又冲着姜穗宁深深施礼谢过,好话说了一箩筐,姜母这才满意了。 花厅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姜母跟姜父商量,赶紧正式去何家把亲事定下来,再选个良辰吉日,让何沅湘尽快过门。 “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年前成亲是不是太仓促了些?显得对女方家也不够庄重。那就只能等到年后了……” “阿娘,还有一事我得向您二老坦白。” 姜逸斟酌着,把何沅湘脸上生了怪病,眼下只能戴着面纱示人的情况说了。 姜母啊了一声,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逸儿,你到底看中她什么了?” 她是个母亲,她也有私心,她希望自己的长子能娶到最好的姑娘。 姜逸想了想,轻声开口:“她……她就是很好,哪里都好,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我想和她共度余生,其他人都不可以。” 姜穗宁拉着姜母的衣袖:“阿娘,莫神医说只要二哥能找到药引,他就有把握治好大嫂的病。” 姜母微微皱眉,“什么海底五十年的黑珍珠……这东西是那么好找的吗?万一找不到呢?就让你大哥对着她的面纱过一辈子吗?” 姜父突然开口:“逸儿,如果真是这样,你也愿意娶她,不会后悔吗?” “儿子愿意,不会后悔。” 姜逸答得飞快,语气坚定,落地有声。 姜父点点头,“好,既然如此,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姜母瞪大眼睛,“老爷?” 姜父冲她宽慰地一笑:“逸儿都这么大了,他有自己的决定和想法,难道你不想让他娶喜欢的姑娘,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吗?” 姜母似乎被说动了,但心里还有些过不去,想了想赌气的道:“让我答应也可以,我得先见见她本人。” 姜逸迟疑了一下,点头,“好,我明天就带她来见您。” 一家人各自散去后,姜穗宁回到自己院里,没多久就收到姜逸让人送来的一小箱金条。 彩秀哇了一声,“大公子这是把老婆本儿都拿出来了吧?” 姜穗宁毫不客气地收了,笑道:“他还指望我当红娘,在阿娘面前说好话呢。” 姜逸没做官之前,跟着姜父打理生意,年年都有分红,他手头可宽裕着呢。 青鸾脸上带了担心:“只怕夫人这一关不好过啊。” 第227章 金条的诱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看在那一箱子小金条的份上,姜穗宁第二天没睡懒觉,早早就起来了,让彩秀留意着正院的动静。 等到姜明蕙也去了正院,她才提着一个精致的三层食盒过去了。 “阿娘,我让人一大早去排队买的满记烧饼,有你最喜欢的麻酱的,还有红糖馅儿的,都热乎着呢。” 姜穗宁献宝似的打开盖子,一一端到姜母面前,又招呼姜明蕙,“姑母早上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儿?” “好啊,看来我今天是沾了大嫂的光了。” 姜明蕙笑着拿起一块烧饼掰开,只听咔嚓一声,滚烫的红糖馅儿几乎要从层层饼皮里流出来,空气里瞬间弥漫着浓郁的甜香。 姜母没拿烧饼,一贯对女儿偏爱的她今天却沉了脸,“你是来帮你大哥刺探敌情的?” 姜穗宁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敌情?老天爷啊,我可是您亲闺女,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就用上这么严重的词儿了?” 姜明蕙被侄女的促狭逗得不行,憋着笑劝姜母,“就是啊大嫂,你这么说话,多伤宁儿的心啊。” 姜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高兴地嘀咕:“明明是你们兄妹俩合起伙来伤我的心。” 她昨晚一直在替姜逸发愁,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都没睡着,直到快天亮了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又想起今天要见何沅湘,强打起精神起了床,让冯妈妈仔细给她上了妆。 姜穗宁也眼尖地发现了,故意啧了两声:“阿娘今天打扮得这么隆重,是想给湘湘姐一个下马威吗?” 姜母平时都穿得很简单很家常,头上也不会戴过多的饰物,嫌累赘。 今天却破天荒地穿了套满绣的云锦衣裙,还戴了全套的宝石头面,那叫一个贵气逼人。 别说,冷不丁这样一盛装打扮,姜母自己都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脑袋上顶了个大秤砣似的,压得她脖子疼。 她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何小姐第一次上门做客,这是应有的礼节。” 姜明蕙吃完了半块烧饼,抹去嘴角沾的碎渣和芝麻粒,冲姜穗宁竖起大拇指,“这家的烧饼真不错,明天我让琛儿去多买一些。” “这点小事,姑母哪还用劳烦表哥,让前院的小厮跑一趟就行了。对了,满记隔壁还有家卖肉烧饼的,新出炉的饼子里面夹着热乎乎的酱肘子,一口咬下去,那个滋味儿绝了……” 姜穗宁眉飞色舞地给姜明蕙介绍着京城有名的小吃,直到房间里响起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姑侄俩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望向姜母。 “阿娘/大嫂,你也吃点东西吧?” 姜母气得脸都红了,她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可不就饿着肚子了吗? 结果姜穗宁还在那儿说什么肘子夹烧饼…… 姜母忍不了了,拿起一块烧饼就咬了一大口,热乎乎的食物进了肚,那股抓心挠肝的饿意才被压下去。 姜穗宁低头捂嘴,露出计谋得逞的坏笑。 “笑,你还笑?一天天没心没肺的,怎么不知道替你大哥发愁呢?” 姜母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数落着她,“这么大的事儿,不声不响瞒着我,还故意跟着我去见何家二小姐,给人家看脸色……将来何家该怎么想你啊?” 姜穗宁大大咧咧的,“我管她怎么想我呢?反正那又不是湘湘姐的亲娘亲妹妹,她们对她可坏了!” 她拍了下桌子,给二人讲何沅湘是如何被赶去城外的庵堂,堂堂一个官家小姐,竟然连饭都吃不饱,还要跟丫鬟一起绣东西换钱…… 姜母听得不落忍,“这也太坏了,原来那天她在畅音阁,都是装出来的。” 姜明蕙也跟着摇头:“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看这何大人也是个耳根子软的糊涂蛋,怎么能任凭继室磋磨自己的嫡亲长女?” 姜穗宁幽幽叹气,“是啊,湘湘姐从小就没了亲娘,只能在继母手底下过活,还有她那个继妹何二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事关何沅湘的名誉,昨天在花厅里还有姜父和姜瑄、裴行琛几个男人在场,姜逸不好多说什么,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姜穗宁了。 不得不说,她把姜母心软善良的性格吃得透透的,再配上她说书人一般活灵活现的口才,让姜母听得都快要掉眼泪了。 “这可真是种善因,得善果啊。” 姜母拉着小姑子的手感慨,只觉得现实比畅音阁里唱的戏本子还精彩。 “你说城外有那么多流民,怎么何二小姐的丫鬟,偏偏就挑中了一个受过她救命之恩的?这不就是佛祖保佑吗?” 姜穗宁不知何时挪到了姜明蕙身后,她只觉得手心一凉,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 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袖子底下闪过一抹耀眼的金光。 姜明蕙瞟了大侄女一眼,唇角轻勾,连连点头,“大嫂说的是,可见这缘分要是来了,那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这时冯妈妈来报:“夫人,大公子带着何小姐过来了。” 姜母立马坐直了,飞快用帕子揩了下眼角,板起脸道:“让逸儿在外面等着,请何小姐自己进来。” 冯妈妈点头应是,出门走到院子里传话。 “我母亲人很好的,她只是想亲眼看看你。” 姜逸鼓起勇气,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轻轻握住何沅湘的手,“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男子的手掌宽大而温厚,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传递到她的指尖,又慢慢漫过全身。 何沅湘望着他专注深邃的眼眸,轻轻点了下头。 “好,我不怕。” 交握的双手一触即收,何沅湘转过身对冯妈妈说:“有劳妈妈带路。” 冯妈妈假装没看到两个年轻人之间脉脉流淌的情意,一边领着何沅湘往前走,一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也算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温柔珍视过。 夫人还想阻挠他们? 不如赶紧选个良辰吉日,迎未来的大少夫人进门吧…… 厅内,姜母正襟危坐,只见跟在冯妈妈身后,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裙,戴着面纱的姑娘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微微屈身向她问好。 “何氏沅湘,见过姜夫人。” 仪态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好,声音也是温润悦耳,令人心神舒畅。 姜明蕙和姜穗宁坐在一旁,谁也没说话,只等着姜母“立威”。 姜母仔细地打量着何沅湘,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最后视线锁定在那张薄薄的面纱上。 第228章 疼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轻轻地咬了下嘴唇,视线不闪不避地迎上,姿态凝定而坦然。 如果姜夫人非要以她脸上的怪病为理由,阻挠她和姜逸在一起,那她也只能接受,不会强求。 等了好一会儿,姜母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极了,何沅湘几乎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不知为何鼻子有点发酸。 原来即便是嘴上说着不在意,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会难过吧。 也许自己和他注定是有缘无分…… 就在何沅湘打算转身离开的这一刻,姜母终于开口了。 她看着面纱下隐约透出的红痕,再看看何沅湘那双莹润澄澈的的眼睛,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却只化作了一句—— “你的脸……会疼吗?“ 姜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些懊恼,皱了下眉,又解释:“我的意思是,它平时会有感觉吗?是一开始就这样,还是后来慢慢长大的?你之前用过的药方,有没有起效的?” 她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何沅湘却从姜母的语气中听出了毫不掺假的关切和担忧。 她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在关心她的脸疼不疼。 想起姜逸说的那句“我母亲人很好”,何沅湘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忽然控制不住地掉了泪。 眼泪滴落下来,在面纱上晕开两道长长的泪痕。 姜母傻眼了,她,她还没来得及摆出恶婆婆的架势呢,怎么就把小姑娘吓哭了? 她一下子慌了神,下意识地看向姜穗宁,“宁宁,你快去——” 姜穗宁赶紧上前递了帕子,悄悄握住何沅湘的手,“湘湘姐,没事的,没事的啊。” 何沅湘吸了一下鼻子,飞快把眼泪收回去,又努力冲姜母挤出一个笑脸,“夫人,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人像您这样关心我了。” 记忆中母亲的样貌早已随着岁月流逝而渐渐模糊,何沅湘一直很努力地想要抓住,可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早已渐行渐远,甚至许久都不曾出现在她的梦中。 姜穗宁拉着何沅湘在姜母旁边的位置坐下了,何沅湘眼角还有点发红,整个人更是羞得厉害,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姜夫人,我刚才失态了。” 姜母心情复杂极了,多好的一个姑娘啊,美玉有瑕,可惜了。 但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姜逸直直守在院子里的身影,罢了,当娘的哪能拗得过孩子呢? “小姑娘还年轻,就算住在庵堂里,也不用把自己打扮得这么素净。” 姜母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并蒂莲镶七宝金簪,插在何沅湘头上,笑着问姜明蕙:“瞧瞧,这样是不是看着精神多了?” 姜明蕙笑了,意味深长道:“并蒂莲啊,做工好,意头也好!” 何沅湘懵懵懂懂的,直到姜明蕙开口,她才知道姜母往自己头上戴了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看着姜母,“夫人……” 姜母自嘲地摇头,“看来我是当不了恶婆婆了。” 她抬手替何沅湘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眼神温和:“我总算明白逸儿为什么说他非你不可了。孩子,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好不好?” “伯母……” 何沅湘再也控制不住,扑进姜母怀里,低低啜泣起来。 姜明蕙看得眼眶发酸,摁了摁眼角,笑道:“恭喜大嫂,咱们家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 姜母一边哄着何沅湘,一边对她道:“这可是你第一个侄媳妇,见面礼可不能少了啊。” 姜明蕙捏着手里的小金条,眼角蔓出笑纹:“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姜穗宁靠着她的肩膀,酸溜溜地感慨:“哎,阿娘有了儿媳妇,以后就不疼我了。” 何沅湘听到这话,连忙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向她保证:“不会的,你永远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 姜穗宁噗嗤一笑,眨着眼睛问她:“湘湘姐,你答应要做我大嫂了?” 何沅湘被她调侃,脸上一红,垂着头不说话了。 说来她也算是够离经叛道了,居然自己跑到男方家里“相看”…… “湘儿脸皮薄,你别逗她了。”姜母伸手拍了女儿一下,又跟怀里的准儿媳妇商量:“你家里的情况逸儿都跟我们说了,咱们就不拘泥那些虚礼了,省得被你那黑心的继母从中作梗。” 何沅湘忍着羞意点头:“我明白,姜大人已经安排人去接我舅舅舅母了,等他们到了京城,再上门拜访您和伯父,商议……亲事。” 院子里,姜逸等了又等,地上的石砖都快被他刮掉一层了,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敲门。 “阿娘,我能进来了吗?” “进来吧。” 姜逸快步走进来,就见到四个女人围坐成一圈吃点心,气氛看起来很融洽。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求助地看向姜穗宁。 姜穗宁冲他笑弯了眼:“大哥,收拾收拾,准备当新郎官吧!” 姜逸这才看到何沅湘头上多了一支并蒂莲金簪,而她的手正被姜母紧紧拉着,看起来亲密极了。 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又冲姜母深深一躬。 “阿娘,儿子以后会和湘儿一起孝顺您的。” 姜母故意板起脸:“你想怎么孝顺我?等媳妇进了门,赶紧先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带一带吧。” 姜逸抬头看了何沅湘一眼,后者已经是满脸飞霞,不敢与他对视。 他心中洋溢着无数幸福的泡泡,咕噜噜几乎要冒出来,露出一个与往日不符的傻笑来,“我一定努力。” 中午何沅湘留在姜家用饭,姜母考虑到她的情况,提前让冯妈妈去花厅换了一张长桌,又把菜都分成小份,这样何沅湘只需要夹自己面前的几道菜就行了,不必担心动作过大,会不小心掀起面纱来。 这些小细节都被何沅湘看在眼里,越发对姜母心生感激。 她喜欢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而她们很快也会成为她的家人。 她终于能有一个真正的家了。 吃过饭,姜逸又亲自把何沅湘送回韩昭家里。 二人站在门口,谁也没动,似乎舍不得这短暂的相见又要分离。 最后还是姜逸先开了口:“你……” “什么?” “你想年前成亲,还是年后成亲?” 姜逸一本正经地问着她,可眼中隐约的迫切之色早已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何沅湘脸颊滚烫,忍着羞意迎上他的视线,“我都听你的。” 姜逸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那就越快越好吧。” 第229章 我母亲早就不在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又过了七八日,姜逸派去蓟州的人把何沅湘舅舅一家四口都接来了。 姜逸提前在离韩昭家不远的位置买下了一个小院子,但并没有声张,只说是租的,方便沈舅舅一家在京城落脚。 沈舅舅有举人功名,但他自知天分有限,能考中举人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便没有继续参加春闱,而是在当地开了个小私塾,专门辅导童生应考,这些年也教出了十多个秀才,靠着收束脩和一些田产出息,日子过得还行,足够养活妻子和一双儿女了。 他妹妹嫁到何家,可惜身子不好,早早就病逝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沈舅舅每年都会往京城寄信,打听何沅湘的近况。 可他万万没想到,何大人的续弦夫人是个面甜心苦的,何沅湘又不愿诉苦求助,总在信上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和舅母不必为她担心。 直到这一次,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在姜逸的劝说下,何沅湘不再隐瞒,亲笔写了一封信,将何夫人和何汐君对她做的事一一道来,恳请舅舅舅母上京,作为她的长辈操持婚事。 沈舅舅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在落脚的宅子里见到了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外甥女,不由悲从中来,念着妹妹的名字哭了一场。 沈舅母也是个爽利性子,不然也不会一接到书信,就张罗着给私塾放了假,一家四口都来京城为她撑腰了。 她心疼地拉着何沅湘纤细的手腕,十分懊悔,“蓟州太偏远,我和你舅舅都不知道你在何家过的是这种日子,否则早就把你接回去了。” 她和丈夫上次来京城,还是因为何沅湘生母去世,来奔丧的。那时候何沅湘才三四岁,丁点儿大的小人,雪团子似的,穿着一身麻衣,像模像样地跪在灵前,对宾客一一还礼。 “您别这么说,这些年每每收到舅舅的书信,我心里都很欢喜。” 何沅湘温声劝慰:“多少女子远嫁后就和娘家没了来往,杳无音讯。我母亲去世这么多年,还有您和舅舅念着她,已经很幸运了。” 况且沈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从蓟州到京城,这一路的开销都不是个小数目,要不怎么都说穷家富路呢。 待沈舅舅哭累了,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问起:“你的亲事,信上写的不甚清楚,那姜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沈舅母也好奇着呢,他们这一路的行程都被姜逸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一文钱都没花出去。 而且对方嘴还很严,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漏,但行事作风都很老到熟练,明显是在外面走惯了的。 她猜测:“出手这么阔绰,还能在京城给我们安排暂住的宅子,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不凡?” 何沅湘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也不算吧,他家是做生意的……” 沈舅舅啊了一声:“商贾之家?那,那你若是喜欢,也行吧……” 语气有些勉强。 外甥女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嫁到商户家里,那属实是下嫁了。 沈舅舅正纠结着呢,就听何沅湘又补了一句:“但他家里是皇商,而且姜公子本人如今是户部度支司主事,与我父亲平级。” 沈舅舅:!!! 沈舅母一下子就松口气,“哎呀,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舅舅还想装矜持,捋了一把小胡子,“嗯,这还差不多,勉强配得上你吧。什么时候过来让我见见?” 何沅湘被他逗笑了,轻声道:“等他过几日休沐的。舅舅放心吧,他很好,他家里人也都好,没有因为我生病就轻慢我,事事都很尊重我的意见。” 沈舅舅点点头,脸色忽然一变,冷哼:“那就把我那好妹夫请来吧,我倒要亲口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小妹灵前发过的毒誓?” 何大人下了衙才接到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冷天里硬是出了一身的汗,家都来不及回,急匆匆赶到棋盘街。 “大哥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给我送个信儿,我好让人去接你们啊。” 他还想装傻,打了个哈哈。 沈舅舅冷冷瞪他一眼,“少说废话,今天叫你过来就是通知你一声,湘儿的婚事,由我和她舅母全权操办,就不劳你何大人费心了。” 何大人一愣,这才看到站在沈舅母身后的女儿,连忙道:“湘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才是你爹啊,你要嫁人,那也得是我和你母亲来主持……” 何沅湘淡声道:“我母亲早就不在了,爹爹是忘了她的牌位还供在何家祠堂里吗?” 何大人老脸一红,嗫喏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大人应该已经给你看过那支银簪了吧?” 何沅湘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何大人的脸色骤然一变,尤其是当着沈舅舅的面,整个人心虚得不行。 前几日姜逸拿着一支银簪来找他,说何汐君身边的丫鬟以此收买流民,打算毁了何沅湘的清白。 他当时吓懵了,连连否认说何汐君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逸当时只是笑了一下,仔细收起银簪,提醒他谨言慎行,管好自家后院,免得影响了他和何沅湘的婚事。 “何大人有句话说对了,我和您注定是有做翁婿的缘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多年不曾来往的亡妻兄长,竟突然携家带口地来了京城? 何沅湘继续道:“我还是想和您演一演父慈女孝的戏码,就看您愿不愿意了。” 何大人结结巴巴的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何沅湘轻勾了下唇角:“那就一切都好商量。过两日姜家会来人和舅舅舅母商议亲事,爹爹想来听也可以,但记得,只能你一个人过来。” “还有我的嫁妆……我相信爹爹不会亏待我,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嫡长女,您总不会真的让我两手空空地出门吧?” 何大人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还有,您回去转告何夫人,我手里和舅舅手里各有一份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让她尽快把我母亲的嫁妆都清点出来,一样都不能少,到时我要检查的。”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何沅湘提了很多要求,何大人都一一应了,最后顶着满头大汗,连晚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回了自己家。 何夫人一见到他就迎上来,“老爷去哪儿了?怎么也不派人回来说一声,我和汐儿潮儿都等着您吃饭呢。” 何大人哪还有心思吃饭?使劲推了她一下,“都是你,还有你那宝贝女儿干的好事!” 他原本可以有一个前途光明,家境优渥的好女婿,结果被这俩蠢货一通瞎折腾,结亲都快成结仇了! 第230章 如何在两个月内赚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夫人一脸惶惶,挤出几滴眼泪:“老爷,我冤枉啊!我不是都跟您说了,都是汐儿身边那个贱婢邀宠献媚,自作主张……我怎么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害大小姐呢?” 姜逸来找他的当晚,他就和何夫人大吵了一架。何夫人死活不承认,并把一切都推到了云片头上。 何大人半信半疑,又问:“真的吗?那你把她处置了没有?” 何夫人忙道:“处置了,那小贱蹄子不是个好东西,留在府里只会带坏了汐儿。我已经让牙婆把她远远发卖出去了。” 何大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又再三叮嘱何夫人:“那支簪子还在姜逸手里,你若不想此事影响到汐儿将来的婚事,就给我烂在肚子里,别再瞎折腾了!” 何夫人还不死心,追着问:“姜逸就非娶大小姐不可吗?这几天汐儿为了他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哭得厉害,人都瘦一圈了。” 何大人冷笑了下,“他把湘儿的舅舅舅母都从蓟州接来了,人家过两天就要商议婚期了,连我都只有旁听的份儿。你让汐儿趁早死心吧,姜逸只能是她姐夫!” “对了,你这几天赶紧把湘儿生母的嫁妆都清点出来,有什么缺的少的,赶紧拿差不多的东西补上,还有湘儿的嫁妆,都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何大人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留何夫人站在原地,满脸震惊。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还比不上何沅湘那个没了娘的小可怜? 她到底给姜逸下了什么迷魂汤? * 姜穗宁正和彩秀守着炭盆烤板栗,玄七大步走进来。 “找到那个丫鬟了。她被何夫人灌了哑药,还让牙婆把她卖进最下等的窑子……” “呸呸呸!” 彩秀竖起眉毛瞪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小姐可听不得这些。” 玄七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她就是差点被卖进窑子啊。再说了,不是姜娘子让我守在何府外面,盯着她们吗?”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姜穗宁哄了彩秀两句,转头看向玄七,眼神微凝,“你把人赎出来了?” 玄七点头:“已经送到您陪嫁庄子上了。” 他在何府外面盯梢了好几天,牙婆刚把人卖进窑子,他转手就赎出来了,倒是没让她遭什么罪。 只是云片是在何府里被灌的哑药,如今已经不能说话了。 姜穗宁叹了口气,她才不信云片一个小丫鬟手里能拿出一百两银子,这摆明了是被何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她对玄七说:“让莫神医有空去庄子上看看,要是能治的话就治一下,好好一个人成了哑巴,也挺可怜的。” 彩秀赞同地点头:“这下子她肯定要对小姐死心塌地了。以后何家若是再敢作妖,她就是现成的人证!” “大哥为了湘湘姐,也真是拼了,连这都被他算到了。” 姜穗宁感慨了一句,又给玄七装了一包栗子,“这几天辛苦你了,拿回去慢慢吃吧。” 刚烤出来的栗子热乎乎甜丝丝的,彩秀的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玄七突然往前一举,“给你吃。” 彩秀一愣,随即有些羞恼,这不显得她很馋嘴吗? 她黑着脸推开,“我这儿还有好多没烤的,才不要你的呢。” “哦……”玄七被拒绝,抱着栗子的模样有些无措。 姜穗宁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偷偷翘起唇角。 她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玄七你快回去歇着吧,彩秀跟着我还能缺了吃的吗?” 玄七一想是这个道理,姜娘子可不是何夫人,彩秀的小日子过得比外面好些平民女子都好呢。 他揣着热乎乎的栗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炭盆里发出毕剥声,又有栗子被烤熟炸开了口。 彩秀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把栗子都扒拉出来,摊在桌上晾凉。 青鸾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羹进来,让姜穗宁先喝着,她和彩秀一起剥栗子。 彩秀嘀嘀咕咕跟她说了云片的遭遇,两人都有些唏嘘。 “其实大公子只是威胁了何家一下,就是看在何大小姐的份上,他也不会把这事儿闹开的。” 青鸾摇着头,“何夫人何必还要下此毒手呢?” 彩秀翻了个白眼,“在她眼里,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就不算人了呗。” 不知道云片被灌下哑药,被卖进窑子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为虎作伥,帮那对母女做了坏事。 她回头跟姜穗宁说:“小姐,您说她以后会不会在大公子面前耍丈母娘的威风啊?” 姜穗宁不假思索摇头:“她又不是湘湘姐亲娘,谁惯着她?” 这几天姜逸一下值就往棋盘街跑,沈家舅舅和舅母对他满意得不行,天天留他吃饭。 也不知道姜逸给沈舅舅灌了什么迷魂汤,硬是磨得他答应了年前完婚,最后定在了腊月二十六,还剩两个多月。 其实这个时间还是有点赶了,一般大户人家,结亲的一套流程走下来,怎么也要一年半载的,但谁让姜逸着急呢? 就是姜母嘴上不说,心里也巴不得何沅湘早点进门,快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如今姜逸和何沅湘已经正式交换过庚帖,是两家长辈都定下的未婚夫妻,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往了。 姜穗宁给泉州的二哥写了信,托他寻找药引黑珍珠。这边莫神医也没闲着,根据何沅湘的体质给她开了调理的药方,正在沈舅母的监督下补身子呢。 何沅湘细心敏锐,很快就察觉到莫神医也是早早“潜伏”在她身边的眼线之一,是姜逸偷偷请来为她治病的。 而那个时候,他们甚至还没说过一句话呢。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泡进了温泉里,从里到外都被烘得热乎乎的。 晚上,沈舅母拿着一个小盒子进了她房间。 “湘儿,这是我和你舅舅给你准备的添妆。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俩的一份心意……” 何沅湘连忙推辞,“舅母,您和舅舅能千里迢迢来京城为我撑腰,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要您的钱呢?表弟表妹都还小,以后有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这我不能收。” 沈舅母摸着她的头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姜家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豪富巨贾,人家的公子小姐,那真是在金银堆儿打滚长大的。你要嫁进去做大少夫人,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要没有多点嫁妆傍身,容易被人小瞧了去。” 何沅湘摇摇头:“如果非要在嫁妆上拼个门当户对,那就是把沈家、何家都绑起来卖了也比不上啊。我家里什么情况他们又不是不清楚,姜逸不会在乎这些的。” “嫁妆是女子安身立命的底气,听话,你收着。” 沈舅母把一盒子银票强硬地塞到她手里,不许她拒绝。 这一晚何沅湘失眠了,她冥思苦想,如何能在这两个月内,尽可能多赚些银子呢? 结果第二天姜穗宁就来找她了。 “湘湘姐,我要做一笔大生意,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第231章 合伙做生意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稀里糊涂地被姜穗宁带出了门,来到一家茶楼。 深秋的天气阴沉萧索,透着寒意,二楼雅间里已经点起了炭盆,窗户开了一道缝,隐约能看到斜对面有一座陈旧,荒废已久的三层小楼,泥瓦工正在里面不停地敲打修缮,粉刷上漆。 何沅湘坐下来,看姜穗宁跟小二报出一连串茶水点心的名字,有些甚至还要小二出去买的,连忙阻拦:“够了够了,这些我们两个都吃不完呢。” 姜穗宁冲她眨眼:“谁说今天只有我们俩?” 何沅湘有些迷糊,她现在还没弄清楚,姜穗宁说的大生意究竟是什么。 小二离开后,姜穗宁给何沅湘倒茶,问她:“湘湘姐,我猜你应该在为嫁妆的事发愁吧?” 前几天两家商议婚期的时候,姜母拿出的聘礼册子就已经让沈舅舅一家瞠目,被姜家的雄厚财力深深震撼了。 沈舅舅当即表示,这些聘礼他分文不取,届时都会随着何沅湘一起带回姜家。 但聘礼是聘礼,就算这些是姜母有心想为何沅湘撑场面,也不能与嫁妆混为一谈。 何沅湘不是这种人。 因此面对姜穗宁,她只是有一瞬的不自在,随即便坦然地点了头,“是有一点儿,我之前做绣品倒是攒了一些银子,但还远远不够。” 毕竟她那时候都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嫁进姜家这样的豪富之家。 她以前跟着乳娘学刺绣,但也就是中上水平,远远比不上那些顶尖绣娘,一幅屏风就能卖出几千两天价的。 再说婚期还有两个多月,她自己要准备绣嫁衣,给未来公婆、小叔小姑等姜家的亲戚准备见面礼,也腾不出手来做绣品卖钱。 “我大哥就怕你胡思乱想,所以让我给你送来这个。” 姜穗宁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略有厚度的纸。 何沅湘打开一看,居然是她和舅舅一家现在住的那个院子的地契,而户主……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瞳孔微微放大:“姜逸不是说,房子是他租的吗?” 姜穗宁摆摆手:“租的哪有买下来住的安心?再说京城的房子买了也不会亏本,这生意稳赚。” “那也不该写我的名字。”何沅湘把地契推回去,态度坚决,“我不能要。” 姜穗宁叹了口气,果然,大哥就是存心把这个苦差事交给她的吧? 不过谁让她收了好处呢? “湘湘姐,我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我知道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是一份保障。就算我今天向你发誓,我们全家人都不会亏待你,但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握在手里的东西最实际。” 姜穗宁诚恳地看着她:“你就当是我大哥提前把他的钱交给你保管了,等以后沈家舅舅回了蓟州,你是想卖掉或者租出去吃利息,都随你安排。” “再退一万步讲,万一哪天我大哥惹你不高兴了,你想离家出走躲清静,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姜穗宁的嘴皮子利索起来,一般人都招架不住,何沅湘被她说得没法子,只好答应先收下地契。 她无奈道:“那你说的大生意又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是变着法子给我塞钱吧?” 拿姜逸的钱也就罢了,反正将来都要给她管……占未来小姑子的便宜,她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姜穗宁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真有生意想找你合伙……”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包厢门被推开,何沅湘还没看清来人模样,对方就像是一团红云般扑进了姜穗宁怀里。 “夫人!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啊?” 韩昭清清嗓子纠正:“哎哎哎,还叫什么夫人?” “不小心叫顺嘴了,瞧我这脑子。” 曼娘一拍脑门,冲姜穗宁笑:“现在该叫姜大小姐了。” 姜穗宁笑着点头,又看向她身侧,“蕊姬看着似乎圆润了些?” 她记得蕊姬从前很是纤瘦,习舞的身段弱柳扶风的,如今小脸也鼓起来了,瞧着更加讨喜了。 曼娘拉过蕊姬,得意地炫耀:“她在我家天天吃喝不愁,吃饱了就睡,能不长肉吗?” 蕊姬却因为姜穗宁这话慌了神,“夫……大小姐,我真的长胖了吗?我是不是变丑了?” 呜呜呜,她昨晚不该听了曼娘蛊惑,把那一盘子杏仁酥都吃光的…… “没有,这样更好,身子结实了,冬天才不容易受凉呢。” 姜穗宁哄了她两句,这才看向韩昭:“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正巧在门口碰上了。”韩昭解释,又问:“你今天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他家的点心很有名吗?” 看起来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生意平平的茶楼啊。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姜穗宁是存心要卖关子到最后一刻了,她又拉何沅湘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未来大嫂,以后就是姜家的大少夫人了。” 而何沅湘在听姜穗宁一一介绍过众人身份后,心中惊讶不已。 韩昭是曾经的侯府千金,姜穗宁前夫君同父异母的姐姐。 而这两位,于曼娘,谢蕊姬……竟然都是韩延青的妾室? 可她们为什么看起来相处得很融洽的样子? 何沅湘震惊了,越发好奇姜穗宁从前在韩家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姜穗宁似乎看出她内心的困惑,主动解释:“韩家出事前,曼娘和蕊姬就已经拿到了放妾书,她们现在都是自由身。曼娘家里是盐商,她做生意的本事不输于我。还有蕊姬,她的琴艺和舞技都是一绝,养眼极了。” 曼娘连忙推辞:“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我还想跟着您多学学做生意的眼光和手段呢。” 她带着蕊姬回娘家后,她父母原本想再给她说一门亲事。 但媒人介绍的那些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不是大了她十几岁,就是死了老婆急着要人照顾孩子的。 她于曼娘好歹也是在侯府过过风光日子的,凭什么再嫁就要受这份气啊? 这些日子她正跟家里抗争呢,一收到姜穗宁的消息,说要拉她合伙做生意,立刻就赶来了。 于曼娘摩拳擦掌,“我要跟着大小姐赚很多很多银子,然后去衙门立个女户,就是不嫁人我也能带着蕊姬吃香喝辣!” 第232章 世界很大,她的野心更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蕊姬被感动得眼泪汪汪,“曼娘姐姐真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弹琴。” 她离开韩家无处可去,是曼娘姐姐带她回家,又在于家那几个少爷对她出言不逊的时候挺身维护,骂得他们不敢再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学的都是讨男人欢心的本事,不如姜穗宁和曼娘那么厉害,但她运气好啊,每次都能跟对人。 韩昭催姜穗宁,“你把我们都叫来,到底是想做什么生意?” 姜穗宁淡淡一笑:“其实还是湘湘姐启发了我——你还记得金粟庵外面的那些妇人吗?” 当初何沅湘和姜逸都想到了以工代赈,安置流民的法子,但目前从朝廷和民间各处的反馈来看,这项政策还是对男子更有益处。 男子本身就比女子力气更大,更容易找到一些卖苦力的短工,但凡只要勤快一点,总有办法能活下来。 但相比之下,女子力气小,能做的工有限,又有那么多世俗教条,不喜女子抛头露面的规矩,她们想要活下去,要么自卖自身,进大户人家做奴婢。要么就只能找个人嫁了,为妻甚至为妾,从此看男人的脸色吃饭,为他生儿育女,做饭洗衣,到最后连名字都模糊了,只剩下“XX之妻”“XX之母”“XX氏”留在祠堂的牌位上,百年之后无人知晓。 包厢里很安静,其他人都没说话,脸上渐渐带出凝重的沉思之色。 姜穗宁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光靠我一个人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我现在既然有钱有闲,还有家人朋友的支持,我总能为她们做点什么吧?” 这些日子,她安排冬娘和青鸾一起,从那些妇人中挑出心思活络,手脚麻利的,与她们签了雇佣的契书,然后送去她的陪嫁庄子上,教她们规矩和一些基本的常识技能。 姜穗宁把窗户又推开了一些,让对面那座装修中的小楼露出全貌。 她伸手一指,对几人介绍:“这里原本是家酒楼,前东家做生意亏了大笔银子,急需周转,我用比市面低了三成的价格就买下来了,是不是很划算?” 韩昭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你想在这里做生意?也开酒楼吗?” 可是要开酒楼的话,姜家应该有的是人手供她差遣吧? 她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忙? 姜穗宁傲娇地一扭头,“开酒楼有什么意思?京城里遍地都是,我要做,就要做个和他们都不一样的。” 她从墙角立着的纸筒里取出一大张图纸,摊在桌上,正是对面酒楼的建筑图样。 “小楼一共有三层,一层就做各种小吃,甜的咸的蒸的炸的都有,客人可以买了带走,也可以坐下来边吃边聊。这一层,我想让昭昭和秦姨来负责。” “二楼就是女子都喜欢逛的那些店铺了,首饰衣裳、胭脂水粉,以前需要逛好几条街才能买齐的东西,在我这儿一下子就都买好了,是不是很方便?” 姜穗宁笑眯眯地看向曼娘,“这些铺子交给你打理,没问题吧?” 接着她又看向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蕊姬,拉住她的手:“别急,你也有你的任务。” 她指着图纸上的三楼,上面被分隔成数个小房间。 “客人们吃累了,逛累了,总要有个地方歇歇脚吧?光喝茶有什么意思,不得来点丝竹管乐,歌舞才艺助个兴?” 蕊姬听得有点懵,举起手弱弱表示:“大小姐,你说的这个,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有点像……” 曼娘嘴快地补了一句:“像青楼啊!” 蕊姬小脸一白,赶紧扯了她一下。 曼娘说完也意识到不对劲,干笑了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就是感觉,感觉……” 姜穗宁看她俩手足无措的样子,噗嗤一笑,然后点头。 “没错啊,就算是青楼,也是只给女子逛的青楼。” “凭什么他们男人就能在外面花天酒地看美人儿,我们女子就不能出来消遣消遣,放松身心吗?” 姜穗宁敲敲桌面,又补了一句:“忘了说,咱们这个地方,只雇女人做工,接待的也都是女客,方圆一丈内禁止出现男的!” “原来如此。” 韩昭第一个举手赞同,“好好好,各家的夫人小姐们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姜穗宁点头,“没错,这也是我们主要面对的客户群体,一定要做到雅俗共赏,以新奇取胜。” 如今整个小楼已经进入装修尾声,姜穗宁把众人叫来,就是想群策群力,让大家分工合作,各自去负责自己的那一部分,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韩昭:“我去搜罗一些新奇的小吃点心,再看能不能挖几个厉害的厨子过来?” 曼娘:“我去找几家大绸缎庄的老板谈,让他们派个分掌柜过来,再挑一些走俏的货。” 蕊姬:“那我,我可以带着歌舞班子排节目?” 何沅湘一直在旁听得很认真,此时不由忍不住开口:“穗宁,那我能做什么?” 她发现其他几人都各有各的长处,而姜穗宁一直没有给她安排任务,不由有些着急,她总不能白占便宜不出力吧? 姜穗宁笑道:“湘湘姐,你有学问有能力,当初在金粟庵施粥,那么多人都能被你安排妥当,各有分工,井井有条,如今自然也要做个总管事啊。” 她伸手划拉了一个大圈,把韩昭、曼娘、蕊姬都包揽进来,“她们仨每人管一层,而你就负责管她们三个。” 何沅湘下意识地推拒:“不行,这应该由你来……” 姜穗宁比她态度更坚决:“不行,我没空——我还要做其他生意呢,光守着一个小楼怎么够?” 世界很大,她的野心更大。 何沅湘想了想,点头:“好,那我试试吧。对了,你这个独一无二的小楼……取名字了没有?” 姜穗宁想了想,唇边绽开一抹笑。 “就叫‘百雨金’吧。” 百雨金是牡丹的别称,牡丹是花中之王。 她希望百雨金里的每一个女子,无论是帮佣的妇人还是来消费休闲的客人,都能像牡丹一样,无惧风雨,热烈盛放。 第233章 掉钱眼儿里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沈舅母突然发现,何沅湘最近天天往外跑,早上出门,有时候傍晚才回来,风尘仆仆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在吃晚饭的时候委婉打听:“湘儿啊,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你的嫁衣做好了没有啊?” 何沅湘最近每天都跟着韩昭和于曼娘到处跑,学到了很多做生意的小窍门,体验了市井人情,这都是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新世界。 再加上这两个人都是爽快大方的性子,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相处融洽,每天都过得充实快活极了。 要不是沈舅母提醒,她都要忘了自己是个快嫁人的准新娘子了。 何沅湘反应过来,笑道:“舅母不必担心,香雨的绣工比我好,她每天都在绣呢,不会误了婚期的。” 沈舅母哭笑不得:“是你嫁人,又不是香雨嫁人,你好歹也要绣几针意思一下吧?” 何沅湘悄悄吐了下舌头,小声嘀咕:“那还有人从绣坊买现成的嫁衣呢,她们不也都顺利嫁出去了?” 她现在做的,可是能让许多流离失所的贫苦妇人有工可做,有钱可赚的大事业,这不比关在房里绣嫁衣有意义多了? 每天晚上,何沅湘躺在床上,都会在脑海中一遍遍想象百雨金顺利开业后的盛况,她都是带着笑容入睡的。 沈舅母念叨了两句,见她似乎真的有正事要忙,也不再劝了,只是回到房里偷偷和沈舅舅感慨:“都说女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湘儿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前半辈子在娘家受了委屈,以后嫁进姜家,那就是享不完的福了。” 就说她们一家四口在这儿住着,姜逸隔三差五就派人来送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半点都不用他们操心。 又听说何沅湘的表弟小时候生病落下了咳疾,在蓟州也没看过什么好大夫,立马又请了京城名医来看诊,给他们夫妻俩也检查身体,开了温养的食补药膳方子等等。 沈舅母羡慕极了:“嫣儿将来的夫婿若是能有姜逸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嫣儿才十岁,你着什么急?” 沈舅舅笑她想太远,又忽然正了神色,“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别看湘儿在何家过得不痛快,但她爹到底是个正儿八经的京官,她是官家小姐,真论起门第来,也不算高攀了姜家,这亲事说一句门当户对也不为过。” “但嫣儿她爹是我,我就是个蓟州的老举人,这辈子也没什么大出息了,嫣儿将来若是运气好,能嫁个地方小官家的儿子;若是运气平平,那就是嫁个富户做少奶奶。要么就是从我那些学生里挑个有潜力的年轻秀才,搏一把,将来兴许也有当官太太的那一天。” “咱们给湘儿操持完亲事,肯定是要回蓟州老家的,你可别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生出什么攀高枝的心思来。” 沈舅舅晚上喝了几杯姜逸送来的陈年佳酿,酒意上头,叨叨叨了半天。 沈舅母拉了脸,没好气地拧他胳膊:“老东西,酒后吐真言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贪慕虚荣的人?你还说我着急,明明是你想太多!” 她压根也没说过要留在京城啊。那不成了外甥女的累赘么? 沈舅母越想越气,又拧了他好几下,掐得沈舅舅鬼哭狼嚎,正要说好话求饶,沈舅母已经抱了枕头被子,去跟女儿睡了。 * 何沅湘并不知道舅舅舅母差点因为自己的婚事闹了别扭,她今天接到姜穗宁传信,和她一起去了畅音阁。 “上次我阿娘来这里相看……相看你妹妹,” 姜穗宁清清嗓子,飞快岔开话题,“听了双喜班乔莲生的戏,对他赞不绝口,我打算请他去家里唱两天堂会,热闹热闹。” 何沅湘最近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压根没留意什么相看不相看,堂会不堂会的,脱口而出:“乔莲生的戏票现在是不是很难买?那等百雨金开业时,能不能请他来唱上几天,应该也能吸引不少客人过来吧?” 姜穗宁一愣,随即捧腹大笑,“湘湘姐,你现在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很好,不愧是姜家未来的大少夫人! 何沅湘被她笑得脸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伯母要听乔莲生唱戏啊……” 姜穗宁眨眨眼,“没错,但你的提议也很好,我一会儿就找双喜班的班主商量商量。” 乔莲生身段好,长得俏,嗓子亮,扮上花旦简直能迷死个人,最近俨然成了京城各家夫人小姐们追捧的角儿,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二人边说边笑着进了畅音阁,却见大厅内似乎起了一阵骚乱。 双喜班的班主被人团团围住,满头大汗,正不停地作揖道歉。 仔细听那些围着的人都在喊退钱。 姜穗宁纳闷,叫来小二询问怎么回事。 小二苦着脸:“您二位也是奔着乔老板来的吧?他今儿嗓子不舒服,上不了台了,只能让他师弟小梅花临时救场。” 但这些观众大都是奔着乔莲生来的。小梅花是谁?没听过,退钱! 姜穗宁关心了下:“乔老板嗓子不舒服,严不严重啊?请大夫看了没有?” 小二挠挠头说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 姜穗宁想了想,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铜板,“我们俩是乔老板的戏迷,就想跟他说几句话,你带我们去后台看看呗?” 小二见她出手大方,态度又和气,再说了,谁会拒绝一个漂亮姑娘冲你笑呢? “行,你们跟我来。” 他收好铜板,领着姜穗宁和何沅湘做贼似的溜进了戏班子后台。 转过一道大幕,豁然就是另一番天地。 琳琅满目的戏服挂了满墙,兵器架子上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咿咿呀呀的胡琴声不成调子,还在调试,涂着浓墨油彩的戏子们跑来跑去,伴随着副班主的吆喝声,一切都乱中有序。 在一片嘈杂里,姜穗宁一眼就看到坐在后台最深处,素净着脸,捏着帕子不停咳嗽的乔莲生。 卸了油彩的他皮肤很白,五官极淡,像一幅写意山水画,唯有微微上挑的眼角,流转间不经意带出了几分唱贵妃醉酒时的媚态。 “大师哥,来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一个年轻俏丽的圆脸少女端着茶盏走过去,一脸的心疼与关切。 第234章 她喝了那杯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谢谢凤翘,我……” 乔莲生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拼命用帕子捂住,一边指了指桌角,示意小师妹凤翘先放那儿就行了。 凤翘放下茶盏,见乔莲生咳得额头都出汗了,不由上前半步,拿出帕子想替他擦了。 乔莲生吓了一跳,抬手挡了一下,凤翘没站稳往后倒去,撞了桌角,一下子就把那碗茶打翻了。 咣当一声,茶碗碎成好几瓣,里面泡的金银花胖大海之类的药材也撒了一地,洇开一大团水渍。 众人都被声响惊动,齐齐往角落里望去。 凤翘懊恼地咬了下嘴唇,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给大师哥送茶……” “行了,都杵在这儿干什么呢?” 双喜班班主擦着汗从前面回来,脸色懊恼地拉住一个已经扮上旦角的年轻男子,“一会儿上去好好演,不管台下有几个人,都得给我把戏唱完了。” 他嘴皮子都快说干了,才勉强留住一些观众,但还是退了大部分的戏票,今天怕是要折本儿了。 被他拉住叮嘱的男子就是乔莲生的师弟小梅花,他回头看了一眼乔莲生和凤翘,眼神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就准备上台去了。 姜穗宁这才觑着空来到乔莲生面前,“乔老板,最近降温冷得厉害,你可要保护好嗓子啊。” 乔莲生看了她一眼,客气地扯了下唇角,“多谢小姐关心,在下还靠着嗓子吃饭呢,一定好好保养,早日登台。” 他每日在后台都能见到好几个千方百计混进来的年轻姑娘,只为了跟他说几句话的。 哪怕姜穗宁打扮贵气,长得漂亮,在他眼里也没什么不同。 姜穗宁也不在乎乔莲生的冷淡,名角儿嘛,有点架子也正常。她又道:“我阿娘很喜欢乔老板的戏,想请你到府上唱两天堂会,不知道乔老板哪天有空?” “想请我大师哥唱堂会的人家都能排到年后了,你们家呀,没戏了。” 凤翘突然插了一句,语气不太好的样子。 乔莲生微微蹙眉,冲她摇了下头,又对姜穗宁歉意一笑:“对不住,我们跟畅音阁签了契书,每个月出门唱堂会的次数有限,班主那边应该已经约满了。” 姜穗宁点点头,“原来是跟畅音阁签了契书啊。” 凤翘看姜穗宁的眼神有敌意和防备,哼了一声,“若是我们唱不够场次,还要倒赔给畅音阁银子呢。” 姜穗宁没理她,转头跟何沅湘商量,“一会儿咱们直接找畅音阁老板去。” 只要能哄阿娘开心,她多花点银子,从畅音阁手里直接抢人不就完了? 何沅湘点头赞同,又补了一句:“顺便给……开业的日子也算上,多定几场。” 凤翘隐约听到二人对话,震惊地瞪大眼睛。 乔莲生也不由看了姜穗宁几眼,忍不住道:“冒昧问一句,小姐府上是……” 姜穗宁勾起唇角:“我姓姜。” 说完她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既然乔莲生做不了主,那她就去找能做主的,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二人回到一楼大厅,台上的小梅花已经踩着碎步绕场开嗓,身段手势都一板一眼,挑不出错,但就是少了几分乔莲生那种浑然天成的意韵。 就连姜穗宁这种不懂戏的人都能看出差别,何况是台下那些追着乔莲生而来的死忠票友呢? 小梅花每唱一句,台下就有人肆无忌惮地喝倒彩,旁若无人地高声批评,甚至还有让他赶紧下台的。 何沅湘面露不忍,低低说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唱戏这一行也是需要天赋的,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尤其是有乔莲生珠玉在前,只怕整个双喜班的人都要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姜穗宁耸耸肩膀,“技不如人嘛,也正常,再磨几年就好了。” 终于,小梅花在阵阵倒彩声中勉强完成了这一折,回身折返的背影看起来都带了几分狼狈。 接下来上的一个武生,一手长枪耍的虎虎生威,倒是重新提起了台下观众的兴趣。 姜穗宁已经让小二去请畅音阁老板了,正等着消息呢,就听到后台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一瞬间将台上的二胡云板都给压了下去。 “杀人了!!!” 又是一声,喊出的内容直接让姜穗宁脸色一变,快步奔向后台。 何沅湘慢了一步,也赶紧跟上。 二人气喘吁吁地跑进后台,此时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姜穗宁隐约听到乔莲生的名字,她心尖一颤,赶忙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就看到乔莲生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上月白色的长衫染了好大一团血迹。 而凤翘就倒在他旁边的地上,身子不停地抽搐,大口大口吐着血。 “师妹!” 小梅花从戏台另一个方向飞奔过来,哐当一声滑跪在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目眦欲裂,“师妹,师妹你怎么了?” 凤翘脸色越来越白,体内的生机正在不断流逝,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耳边是小梅花绝望凄厉的呼喊,她却充耳不闻,只是望着乔莲生的方向,艰难地抬起手。 “大师哥,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在小梅花怀里断了气。 双喜班班主都懵了,圆滚滚的身躯陀螺似的团团转,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他语无伦次,看见谁就抓着谁问:“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凤翘怎么就吐血死了? 小梅花抱着凤翘的尸身嚎啕大哭,脸上的油彩都被冲出道子来。 乔莲生白着脸望向班主,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凤翘……喝了原本给我煮的茶。” 班主如遭雷劈,整个人震在原地。 小梅花突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凤翘是替你死的,你就是扫把星,你迟早要克死身边所有的人!” 他慢慢放下凤翘,大喊一声冲向乔莲生,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你把凤翘还给我,你赔她的命来!” 班主吓了一跳,连忙招呼大家上前把人拉开。 乔莲生本就身形纤弱,被小梅花掐得脖子上勒出一圈红痕,弓着腰,咳嗽得更厉害了,恨不得要把肺都吐出来。 后台乱成一片,何沅湘皱着眉头小声说:“双喜班要乱上一阵子了,咱们先回去吧?” 姜穗宁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 双喜班,乔莲生,小梅花,凤翘…… 她得好好想一想,前世的双喜班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235章 来看热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双喜班出了人命,畅音阁今天也开不了了。 姜穗宁心心念念要见的石老板终于姗姗而来,带着管事挨个向看热闹的客人赔礼致歉,每人还送了一小包点心,总算是把人都劝走了。 石老板今年约莫四十出头,身材瘦高,留两撇胡子,看着很精明能干的模样,他沉声问班主:“派人去报官了没有?” 班主脸上的汗流得更厉害了,木木地问了一句:“报什么官?” “……”石老板似乎有些无语,抬手叫来一个跑得快脑子灵的小伙计,让他赶紧去顺天府一趟。 要他说,这双喜班的班主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平平,却捡了乔莲生这么一个宝贝,否则就凭他的脑子和本事,凭什么能在京城上百个戏班子中脱颖而出,和畅音阁签了长契? 石老板淡淡扫了一眼地上凤翘的尸体,眼神冷漠。 整个双喜班都该庆幸,出事的不是乔莲生…… 方才暴怒发狂的小梅花已经被其他师兄弟拉走了,还有几个人陪在乔莲生身边,关心他的身体。 “我没事。”乔莲生靠着墙,身子微微弓着,宽大的衣袍越发显得他身形瘦削,面白如纸。 他怔怔地看着凤翘,看着她嘴角未干的血迹,临死前朝他伸出的手,慢慢地红了眼眶。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忆起小师妹的音容笑貌,悲伤的气氛在后台蔓延开来。 石老板象征性地安抚了班主两句,又说:“我已经叫人去买棺材了,到时候一定让凤翘姑娘走得顺顺当当……” 直到一道略显突兀的陌生女声在边上响起。 “她可是喝了给乔老板的毒茶才死的,凶手还没找到,你们在这儿缅怀个什么劲儿啊?”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姜穗宁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何沅湘都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悄悄扯了两下姜穗宁的衣袖。 石老板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她们明显不是双喜班的人,不由皱眉:“二位客人,这是我们自己家的私事,你们还留在这儿,不合适吧?” 真是的,他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后台混进外人来了? 何沅湘小声劝:“穗宁,我们快走吧。” 姜穗宁又看了乔莲生一眼,转身刚往外走了两步,就见一名伙计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满头大汗,吓坏了的模样。 “老板,有玄、玄衣卫来了!” 在场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石老板更是脱口而出:“不过是一桩普通命案,怎么惊动到玄衣卫了?” 这群抄家灭门的玄衣狗,盯上谁谁就倒霉啊! 石老板也开始浑身冒汗了,鼓起勇气慢慢地往外走去。 然而他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姜穗宁一脸轻松的表情,高高兴兴地加快脚步出去了。 石老板:? 她是年纪太小,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不知道玄衣卫有多可怕吗? “商渡……商督主!” 姜穗宁回到一楼大厅,冲来人挥挥手,“你怎么来这儿了?” 商渡坐在戏台下第一排正中间的椅子上,身后左右各站着两名玄衣卫,再往后则是一队顺天府的衙役。 他今天也是一身黑袍,但领口和袖口却翻出一截朱红色,用了细细的金线绣饕餮纹饰。黑与红的极致碰撞,越发显得男人面白如玉,俊美无双。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看见姜穗宁和何沅湘一前一后出来,神色也并无明显波动,嗓音凉淡:“方才正和顺天府尹说事,顺路过来看个热闹。” 姜穗宁也没多想,走上前一脸八卦地问:“你也是来看乔莲生的?” 看来乔老板真在京城唱出名气了。 谁知商渡听完却挑了下眉,“乔莲生是谁?” 姜穗宁:“……你不知道你来看什么热闹?” 商渡唇角勾起,像是故意跟她抬杠似的,“不知道,就不能看热闹了吗?” 气得姜穗宁想挥拳头揍他,刚一抬手就看到他身后那一大帮子人,连忙又放下了。 算了,这么多小弟在,给他留点面子。 不远处,戏台的柱子后面,石老板目睹了商渡和姜穗宁的“亲密”互动,不由瞠目。 看来这位姑娘来头不小啊!幸好他刚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石老板心里做好了准备,赔着笑脸上前向商渡问好。 “小人惶恐,不过是戏班子里争风吃醋闹出了人命,没想到会惊动督主大人。” “争风吃醋?” 商渡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用下巴点了点他,“详细说说,谁跟谁争风吃醋了?” 石老板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小人想,左不过是有人嫉妒乔老板唱得好,所以在他茶里下了药,却被凤翘姑娘给喝了。哎,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商渡听完,看向姜穗宁:“是他说的这样吗?” 乍一听石老板的口供似乎没错,但姜穗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蹙眉凝思,没有说话。 商渡打量她的神情,忽地抬了下手,“把戏班子的人全部押回去,一个一个审。” “全、全部?!” 石老板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抢白:“督主大人,那乔莲生可是受害者,他是无辜的啊。” 商渡似笑非笑,眼神带嘲:“那可说不定,万一是他自导自演呢?” 一声令下,很快,双喜班全员就被带到了前面大厅里。 商渡冷锐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在人群最边上微微顿住。 “你就是乔莲生?” 乔莲生捏着帕子咳了几声,声音依旧哑得厉害,“回大人,正是在下。” “京城名角儿?不过如此。” 商渡轻嗤一声,又审视地打量着他,“逃过一劫的滋味如何啊?” 不等乔莲生开口,小梅花又跟疯了一样大喊起来:“都是你害死了凤翘,我要杀了你——” “老实点儿!” 一名玄衣卫拔刀厉喝,小梅花扑腾了几下就被师兄弟摁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凤翘才十七,她还那么年轻,还没上过台,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他哭得伤心极了,悲愤的嘶吼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字字泣血,令人动容。 反观乔莲生,他素净的脸上无波无澜,眼眸微垂,一言不发,除了身上还沾着凤翘的血,仿佛对刚刚死了一个人的事实漠不关心。 在二人明显的对比之下,双喜班的其他人都不免在心中暗暗生出迁怒,悄悄离乔莲生远了几步。 凤翘可是替乔莲生挡了死劫,他怎么能如此冷漠呢? 唯有姜穗宁,她一直盯着乔莲生,目光专注中带着探究,那副用功的架势,越发让商渡觉得刺眼。 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都带走——” “等一下。” 姜穗宁回过神,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 第236章 看来你仇人不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指尖,白白嫩嫩的,衬在黑色衣料上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如上好美玉。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低低问:“你想做什么?” 姜穗宁光顾着着急,完全没意识到二人现在的举动有多亲密,脱口而出:“乔莲生……他不能走。” 商渡眼神一沉,拂开她的手,语气冷冷:“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他是受害者啊。” 姜穗宁大脑飞速转动,拼命想着理由,“现在是有人要下毒害他,他已经很倒霉了,怎么还要被你抓起来?” 商渡身子向后靠去,一只手搭在圈椅上,懒洋洋的道:“那他就更应该跟我走了——进了玄衣卫的内狱,谁生谁死,只能由我说了算。这不是很安全吗?” 玄衣卫内狱? 那个传说中有进无出,十八般酷刑样样俱全的活地狱? 这几个字吓得双喜班全员两股战战,班主摇摇晃晃,大胖陀螺随时都能晕过去。 他哭丧着脸:“督主大人,小人冤枉啊……” “小人也冤枉……” “不是我干的啊……” 众人纷纷喊冤叫屈,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吵死了。” 商渡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若非得知姜穗宁在这里,他才懒得关心一个小小的戏班子有什么恩怨情仇。 他抬眸斜了姜穗宁一眼,带了几分赌气似的,“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穗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往他身后那群顺天府衙役看去。 “仵作来了吗?” 衙役们互相看了看,往两边退了半步,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慢慢走了出来,冲商渡一拱手:“小人姓黄,是顺天府仵作。” 姜穗宁像是没感觉到商渡的低气压,好言好语跟他商量:“先让仵作验尸,看看凤翘究竟是因何而死?” 商渡冷着脸抿着唇,最后还是低低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他吩咐玄衣卫:“找个地方,把这些人分开关起来,不许他们串供。” 石老板主动请缨:“后院就有合适的屋子,我来带路。” 黄仵作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个年轻后生,估计是徒弟或者家中子侄。 师徒俩去了后台,洒在地上的茶水已经挥发了大半,所幸还有些草药之类的残渣能收集。凤翘的尸体孤零零躺在地上,面部呈现淡淡的青灰色,嘴唇发黑。 大厅里,双喜班其他人都被带走,只剩下“受害者”乔莲生还留在原地。 玄衣卫得了商渡的命令,并没有管他,于是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戏台前,像一只离群的孤雁,整个人显得越发恍惚了。 姜穗宁看了商渡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上前几步,走到乔莲生面前,轻声问:“乔老板,为什么凤翘姑娘会误喝你的茶?你们俩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共用一个杯子了吗?” 乔莲生听到这话,如同受惊般颤抖了一下,连忙否认:“不是,我和小师妹没有其他关系。是她看我这两天嗓子不舒服,说是从外面弄来一个润喉开嗓的偏方,给我煮了药茶。” 方才姜穗宁和何沅湘来后台时,正好遇上凤翘不小心撞翻了茶碗。 等二人离开后,凤翘又重新端了一碗过来。 乔莲生正要喝的时候,一个师弟过来向他请教唱腔问题,他便放下了茶碗,和师弟到另一边的空地边走台边讲解。 “我也不知道凤翘为什么会喝茶,也许是她好奇想尝尝味道,或是她嗓子也不舒服?” 乔莲生回忆起当时的惨状,终于忍不住闭了闭眼,泄露出一丝脆弱的悲哀。 “师弟说得对,是我害了凤翘,该死的人是我……” 姜穗宁皱着眉头纠正他:“该死的明明是那个下毒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时黄仵作带着小徒弟出来了,向商渡汇报初步的检查结果。 “死者体内验出了乌头草之毒,这种毒药药性猛烈,发作极快,而且以她的症状来看,药量下得极重,是奔着一击必杀去的。” 姜穗宁也听见了,冲乔莲生一抬下巴,“看来这个凶手一定很恨你。” 乔莲生白着脸没有说话。 那边黄仵作又道:“除了乌头,我还在药渣里找到了一点花叶万年青的根茎,已经被其他药材染了色,很难察觉。幸好我这小徒鼻子灵,给闻出来了。” 姜穗宁好奇提问:“花叶万年青有什么用?” 黄仵作看了乔莲生一眼,意味深长道:“民间管这东西叫‘哑巴药’,若是不小心误食了根茎,就会喉头肿胀痛痒,严重时会彻底失声,就算能救回来,倒了的嗓子也大不如前咯。” 乔莲生瞳孔一缩。 他的嗓子……有人要害他的嗓子? 他后退两步,咳嗽了几声,忍不住捂着喉咙,总觉得里面开始难受起来。 商渡歪了下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乔莲生:“看来你的仇人还不少呢。” 有人想毁他的嗓子,有人想要他的命。 姜穗宁小声分析着:“下毒的人不会多此一举,所以幕后黑手至少有两个人。乔老板,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吗?” 乔莲生眉头皱得更紧,摇着头说:“我是双喜班的大师兄,下面的师弟师妹都跟着我练功,我虽然平时严厉了点,可也是为了他们好,总不至于有人会恨我去死吧?” “可你不死,其他人又怎么有登台的机会?” 商渡凉薄的嗓音打断了乔莲生“亲如一家”的幻想,他倦懒地掀起眼皮,嗤笑:“你还挺天真的。” 无论下的是哑药还是毒药,都证明了双喜班里有的是不希望乔莲生上台的人。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语气随意:“行了,把人都带回去,刑房里过上一遍,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嘴比内狱的钉板还硬。” “不用那么麻烦。” 姜穗宁看他那副不在乎无辜人命的态度,头疼得要命,连忙拦住商渡,“我有个更简单快捷的法子,若是能找出凶手,那不就省事了?” 后院。 被分开关押,不知前路如何,惴惴不安的双喜班成员们,忽然又被带了出来,在院子里排成一排。 姜穗宁站在前方,清清嗓子道:“方才顺天府的仵作已经验明凤翘姑娘的死因,她是中了乌头草之毒。” “说来也巧,黄仵作家有一道祖传秘方,专克乌头毒。” 她身旁站着一名玄衣卫,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的液体透着黑紫色,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姜穗宁指着木盆,“现在大家依次上前,把双手浸入盆中,只要是接触过乌头草的人,他的手就会立即变黑——” 第237章 她赌赢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说完,众人半信半疑,面面相觑。 光凭这盆乌漆嘛黑的水,就能找出下毒的凶手了? “一个个的磨蹭什么?” 商渡不知何时也来了后院,站在檐下,半边身子都笼在阴影中。 他不耐烦地冷哼一声:“马上排队洗手,否则全都跟我回玄衣卫衙门。” 姜穗宁跟着帮腔:“若是问心无愧,你们也不想去牢里白白受罪吧?” 在洗手和坐牢之间,大部分人都乖乖选了前者,开始排队。 “我先来。” 双喜班班主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盆里默数了五下,然后湿淋淋地抬起来,高兴地晃了晃,“没有,没变色!我是清白的!” 姜穗宁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确实,乔莲生可是双喜班的台柱子,班主的摇钱树,他疯了才会给乔莲生下毒。 有班主开头,其他人也依次上前,如法炮制。 姜穗宁仔细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直到一个绰号鱼头,在戏班里负责打杂的小子战战兢兢上前,伸出的双手抖个不停,迟迟不肯放入盆中。 那名负责端盆的玄衣卫冷了脸,厉喝一声:“你心虚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的顺天府衙役们便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鱼头脸色惨白,不停地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你为何不敢伸手?” “我,我这人天生胆儿小……” 鱼头哭丧着脸,慢慢把手伸进去,泡了一下就飞快拿出来,随即高兴地大喊:“没变色!我就说不是我!” 端盆的玄衣卫很不爽,不耐烦的道:“那你磨蹭什么,快滚!” 鱼头哎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旁边去了。 检验还在继续,眼看队伍越来越短,姜穗宁心里有点着急,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看来你要赌输了。” 身后传来商渡略带戏谑的声音。 姜穗宁回头瞪了他一眼,逞强,“急什么,还没验完呢。” 商渡低低笑了下,好脾气地点头,“你说得对,那我再等等。” 姜穗宁偷偷攥紧了拳头。 她的视线不停地在双喜班成员身上来回扫过,看着他们一个个自证清白后,如释重负地站到一旁。 “二师哥,到你了。” 姜穗宁一转头,发现院子里只剩下小梅花还没有上前检验。 他刚才就一直失魂落魄地站在队伍最后面,凤翘的死似乎给他极大的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姜穗宁方才听到双喜班有人议论,小梅花一直喜欢凤翘,但凤翘更喜欢粘着乔莲生,有时候对小梅花的态度颐指气使的,他也从来不生气,攒了银子就给凤翘买头花买零食。 “哎,说你呢,快点!” 端盆的玄衣卫站了半天,手都酸了,语气越发不耐烦地催促。 小梅花像是刚回过神,怔怔地抬起头,他脸上的油彩还没来得及卸,又被眼泪和汗水冲得乱七八糟,像一块斑驳的画布,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验什么?”小梅花哑着嗓子说,“我怎么可能会害凤翘呢?你们不能这样侮辱我——” 他像是发了狂一般冲上来,猛地抬手一掀。 那名玄衣卫还没反应过来,木盆就被小梅花打翻,盆里的液体洒了一地。 玄衣卫怒而拔刀,“你找死——” 姜穗宁忽然喊了一嗓子,“快看,他手指头黑了!他就是凶手!” 众人循声望去,可还没看清楚,小梅花就已经飞快将双手藏进袖中,转身就想往外跑。 “站住!” 早有准备的顺天府衙役拔刀而上,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押在了地上。 小梅花的脸紧紧贴着地砖,他目眦欲裂,狰狞地大喊:“放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凤翘……” “你是没想害凤翘,因为你要杀的人是乔老板啊。” 姜穗宁走到他面前,看着小梅花不再掩饰的愤恨模样,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她出言提醒:“你可以看看你的手了。” “我的手?” 小梅花扭过头,费力地看向自己的指尖。 除了被按在地上挣扎时蹭上的灰土,根本没有变黑。 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姜穗宁没答,她望向商渡,唇角翘起,眼角眉梢都写着赢了。 ——什么能验出乌头毒的药水,都是她瞎编的。 她就是想赌一把,赌凶手会不会自乱阵脚,露出端倪。 此时双喜班其他人也恍然大悟,班主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指着他大骂:“你疯了吗,竟敢害你师哥?没了乔莲生,你让我们都去喝西北风吗?!” 小梅花自知今日难逃牢狱之灾,绝望而放肆地大笑起来:“他该死!他一天不死,我就永远没有满堂彩的日子!” 他们都忘了,乔莲生没来之前,他才是双喜班的头牌。 哪怕那个时候的双喜班不温不火,辗转在各大戏楼间讨生活,可他却还是众人捧着的大师兄,凤翘每天围着团团转,师哥长师哥短的人,是他! 可是乔莲生来了,班主听过他的戏,惊为天人,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双喜班在京城一炮而红,成了能在畅音阁常驻的戏班,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可这跟他小梅花有什么关系?他成了二师哥,成了替补,只有乔莲生不舒服,或者不想唱的时候,他才有登台的机会。 结果还要被那群追捧乔莲生的疯子喝倒彩。 更让他心碎的是,凤翘再也不搭理他了,整天围着乔莲生打转,眼睛里闪着他从未拥有过的光,那是满满的仰慕和爱意。 嫉妒和恨意在小梅花内心阴暗滋长,直到他有天无意中听到客人讨论,得知了乌头草有剧毒,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悄悄动了手。 只要乔莲生死了,双喜班就还得靠他挑大梁,凤翘的心也会重新回到他身上。 小梅花眼角挤出几滴泪,“我真的没想害凤翘,她怎么能喝乔莲生的茶呢……” 好像跟凤翘的死比起来,他更在意的是凤翘用了乔莲生的茶杯,一直在不停地念叨。 商渡捏了捏眉心,嗓音倦懒,“果然是些争风吃醋的破事,真无趣。” 他懒洋洋地一挥手,示意顺天府衙役把人带走。 这种小案子,还不配写进玄衣卫的卷宗。 “等等。” 就在小梅花要被押出去时,乔莲生踉跄着追了上来。 他定定看着小梅花,轻叹:“你错了。” 第238章 杀人不过诛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小梅花再也不用掩饰对他的嫉恨,眼睛里像是淬了毒,“我是错了!我就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身上的血都放干,也不该害了凤翘!” 但乔莲生却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是凤翘。” “她对我从无男女之情,之所以经常围着我打转,全都是为了你。” 小梅花呆住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莲生眼底有淡淡的悲哀,“你和凤翘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过是个外来的便宜师哥,你怎么能怀疑她对你的感情呢?” “你因为戏不如我而心中苦闷,凤翘一直都知道。她对我献殷勤,讨好我,是希望我能偷偷给你开小灶,教你绝活儿,让你找回昔日的自信,功夫更上一层楼。” 小梅花脸色惨白,如遭雷击。 原来凤翘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 “啊!!!” 他崩溃地大喊,拼命地挣扎,想要往大厅的柱子上撞去,“让我死,让我去死!凤翘,我对不起你啊凤翘!” 顺天府衙役岂能看着到手的犯人自戕?还没签字画押走完流程呢。直接用刀柄重重敲他后背,把小梅花打晕拖出去了。 “多谢商督主,多谢姜娘子。” 捕头白捡了一个功劳,感激地冲二人抱拳谢过。 姜穗宁今天这招简直是神来一笔,下次再遇上投毒案,他也可以这么干了。 商渡在外人面前一贯高冷矜贵,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连半个眼神都欠奉。 捕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可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怎么忘了这位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今天是抽什么风,怎么会出手干预一桩小小的投毒案…… 捕头的眼神隐晦地往姜穗宁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就不敢细想了,果断闪人。 商渡这才看向姜穗宁,语气随意中带着熟稔,“还不回家?” “不着急。” 姜穗宁摆摆手,转身走向乔莲生,“乔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商渡目送着二人一前一后往大厅角落走去,脸色又黑了。周身散发着低冷气压,令人胆寒。 “一个戏子……” 何沅湘恰好听到他低低的自言自语,眼神微动,又连忙假装无事发生般转过头,四处张望。 等她回过神,发现商渡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多谢姜娘子替乔某找出真凶。” 角落里,乔莲生对姜穗宁拱手道谢,语气真诚。 姜穗宁坦然受了这一礼。 乔莲生直起身,又道:“待乔某嗓子恢复,一定到府上唱几场堂会,报答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谈不上,毕竟……”姜穗宁意有所指,“小梅花只给你下了乌头草,那花叶万年青还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呢。” 就算小梅花被顺天府带走了,双喜班里依旧存在着威胁。 乔莲生脸色白了白,苦笑着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恨我到如此地步。” “人心险恶,乔老板自求多福吧。” 姜穗宁一脸同情,忽地话锋一转,“或许乔老板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唱戏?” 乔莲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想劝我离开双喜班?” 他摇头,“班主对我有恩,如今双喜班出了事,我更不能一走了之。” “乔老板果然仗义,希望班主能护住你吧。” 姜穗宁感慨了一句,又道:“若是你哪天反悔了,或是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来姜府找我。” 乔老板弯了弯眼角,眼波流转,端的是千娇百媚,“多谢姜娘子,莲生记下了。” 不愧是名角儿,一颦一笑都让人神魂颠倒。 姜穗宁冲他绽开粲然笑意,却忽地开口。 “乔老板,刚才是在骗小梅花吧?” * “你说乔莲生骗了小梅花?” 回去的马车上,何沅湘不解地问:“为什么?” 姜穗宁伸了个懒腰,捶着肩膀说:“之前在后台你也看见了,你觉得凤翘不喜欢乔莲生吗?” 何沅湘回忆了一下,果断摇头,“乔莲生长得好,唱得好,凤翘对他明显是有爱慕之情的,否则也不会对你说话那么冲——她把一切接近乔莲生的年轻美貌姑娘,都视作了假想敌。” “没错,所以乔莲生说的那些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姜穗宁想起乔莲生那被她识破时,略带惊愕的表情,笑着摇头:“杀人不过诛心,小梅花肯定是要被判斩刑的,乔莲生说那些话,就是要他悔恨到死。” 当姜穗宁问出那句话后,乔莲生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便笑了。 他声音婉转,语调虽轻,却暗藏一丝锋锐。 “他想杀我,难道还不许我小小地报复一下吗?” 何沅湘恍然大悟,“人总是习惯为自己开脱。若是凤翘真的变心了,小梅花反而会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害死一个已经变心的,不爱你的人,和害死一个到死都在为你打算的人,这两种感受是绝对不一样的。 她和姜穗宁对视了一眼,不由感慨:“这个乔老板……似乎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啊。” “所以我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姜穗宁越接触乔莲生,就越觉得纳闷—— 难道是因为她前世在侯府忙着教养序哥儿,没什么娱乐消遣的时间,否则她为何从没听过乔莲生的名字? 假如前世的他也如今天一般,逃过死劫,以他的唱功和身段,绝对能红遍京城啊。 她兀自胡乱思索着,就听到何沅湘自言自语:“那个给乔莲生下哑药的人还没找到呢……”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街上空无一人,乌蒙蒙的一片。 畅音阁后院的小门被推开,一个背着大包袱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四下张望,火急火燎往巷子外面跑去。 他刚跑出巷子口,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地上。 眼前出现了一盏灯笼,上面绘着饕餮纹饰,跳跃的火光映出他惊恐的脸。 昨天给姜穗宁端盆的那名玄衣卫,挑起他的下巴,眯着眼打量:“果然是你小子,叫什么来着,鱼头?天还没亮呢,你背着包想去哪儿啊?” 鱼头牙齿打颤,哆哆嗦嗦解释:“大人,我,我老娘没了,我要回家奔丧……” “放屁。”玄衣卫啐他一口,“老子在这儿蹲一天一宿了,压根没看见有人来报丧的!” 督主大人说得没错,这小子行迹可疑,必定有鬼。 “我看就是你给乔莲生下了花叶万年青吧——带走!” 第239章 让她沾沾您的福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长隆二十年的第一场大雪终于落下,漫天雪花如扯絮飘飞,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银白之间。 天气冷了以后,姜穗宁就越发不爱出门了,除了每五日进宫给八公主上课,这个实在推不掉以外,其他的时间她都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成天和彩秀琢磨好吃的。 百雨金小楼内外已经装修好了,韩昭和曼娘在跟准备入驻的店家挨个签契书,蕊姬带着各处搜罗来的曲艺班子排节目,何沅湘每隔几天来姜家一趟,向她汇报进度。 姜穗宁抱着小手炉,躺在摇椅上感慨:“湘湘姐真是太能干了,有她帮我,不知要省了多少力气。” 彩秀无情揭穿:“我看您就是为了偷懒,才把未来大少夫人拉下水的。” 姜穗宁不服气地哼哼,“说明我知人善任!再说我也没让她白辛苦,她可占了干股的。” 姜穗宁早就私下里和姜逸通过气了,这百雨金虽说是她用姜家的银子和资源做起来的,但分给何沅湘的干股却算是她自己的嫁妆。以后等他们俩成了亲,每月的分红也都是何沅湘的私房钱,不会算到公中里。 “反正大哥愿意补贴未来嫂子,哄她开心,那我当然要配合啦。” 姜穗宁知道何沅湘的性子,只有这样她才会心安理得收下这份报酬。 彩秀:“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结果就是您躲懒了。” “……没大没小,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姜穗宁假装去挠她痒痒肉,主仆两个闹成一团。 冬娘牵着妞儿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彩秀一溜烟跑到她身后,一把抱起小丫头当挡箭牌,“妞儿快救我!” 妞儿平时没少被彩秀塞好吃的,她咯咯笑着,小短胳膊伸开,拦着不让姜穗宁过来。 姜穗宁假装被拦下,捏捏妞儿的小脸蛋,“小叛徒,昨天不是还说跟仙女姐姐最好吗?” 妞儿似乎被难住了,想了想,凑上去吧唧亲了姜穗宁一口,奶声奶气地商量:“仙女姐姐好,彩秀姐姐也好,你们不打了好不好?” 姜穗宁笑得弯起眼睛,也亲了妞儿一大口,“好好好,都听我们妞妞的。” 彩秀抱着妞儿去拿桌上的点心,“吃绿豆糕?” 妞儿拿着点心闻了闻,摇头:“不对,这是板栗糕。” 彩秀笑了,转头跟姜穗宁说:“小姐你不知道,妞儿的小鼻子可灵了,离老远就能闻出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看她将来可以去学做点心,或者调个香什么的?” “哎呦,原来我们妞妞是小神童啊。”姜穗宁夸了两句,又问冬娘来意。 冬娘这阵子也没闲着,庄子上的妇人培训已经初见成效,姜穗宁还给她们设计了考核制度,隔三差五就要考试筛人,只有表现最好的一批才能去百雨金做事。 就连冬娘自己也是进步神速,现在已经认识许多字了。 她今天就是为了妞儿过来的,“这孩子转过年就要六岁了,连个大名都没有,我想求小姐给她取个名字。” 姜穗宁有些惊讶,“你是妞儿的娘亲,你不自己取吗?” 冬娘脸上浮起一抹苦涩,转头看了一眼,妞儿还在跟彩秀玩,没看她们这边。 她低低开口:“我是个没福气的人,小时候被拐子拐了,卖到他家当童养媳,成亲后连着生了三个孩子都没站住,好不容易养大了妞儿,又遇上了水灾逃荒……是您救了我们娘儿俩,您是有大福气的人,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求您,让妞儿沾沾您的福气,平平安安长大吧。” 姜穗宁心神一震,她从来没问过冬娘的过去,原来比她想象的更艰辛。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她对冬娘认真地说。 这段时间她的表现,整个院子的人都看在眼里,没有一个说她们母女不好的。 她们是芸芸众生里,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 姜穗宁看向妞儿,她今天穿着一套淡粉色的衣裤,是院子里的丫鬟把自己的旧衣服拿出来给她裁的,虽然不是新衣,但也都是很好的料子。 彩秀拿着点心攒盒在逗她,每猜对一样就能吃一块,小丫头的眼睛就像黑葡萄似的,又圆又亮。 “就叫闻樱吧。”姜穗宁说,“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带她一块去城外看樱花林,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就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雨,好看极了。” 等她再大一点,如果真的对气味分辨有天赋,姜穗宁就给她找个调香师傅,好好学一门手艺。 “闻樱,闻樱……” 冬娘喃喃念着这两个字,仿佛鼻尖已经嗅到了粉色花瓣的香气,她眼角有泪光闪烁,破涕为笑,“谢谢小姐,这个名字真好听。” 以后她的女儿就有名字了,她叫,闻樱。 * 何沅湘又一次来姜家时,提到了乔莲生。 “双喜班似乎是干不下去了,畅音阁已经很多天没挂他们的水牌了。” 何沅湘卖了个关子,“你猜乔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姜穗宁打量着她的神情,猜测:“乔老板被挖墙脚了?他去别的戏班子了?” 她一连猜了几个京城有名的戏班子,何沅湘都摇头。 “我知道了。”姜穗宁灵光一闪,“石老板,石老板想单捧他?” 何沅湘抿唇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姜穗宁不服气地鼓了鼓腮,“他居然拒绝我,选择了石老板……我难道不是个更好的东家吗?” “术业有专攻吧。”何沅湘哄了她两句,“畅音阁在京城开了很多年,石老板想捧乔莲生,估计马上就能给他配齐一套班底,他就是绝对的头牌了。” 姜穗宁还是有点不爽,乔莲生不是口口声声说双喜班班主对他有恩吗,这么快就“变节”,看来这恩情也不是很重嘛。 她叹了口气,自我开解,“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等百雨金开业了,再请他来唱几天吧。” 畅音阁。 石老板把乔莲生请进雅间,“乔老板,在下有一事相求。” 乔莲生一抬手,“石老板不必客气,现在您是我的东家,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石老板打量着乔莲生,他比前些日子清减了些,却越发显得琼姿鹤骨,气韵高洁。 他斟酌片刻后开口:“想必你也能看出来,这畅音阁背后的大东家另有其人,我只是个管事的。如今有位很重要的贵客,想请你去城外的别院唱一场堂会……” 第240章 一身的什么味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雪后初晴,空气冷冽,呼吸间有股清新沁人的寒意,冰凉凉地在体内流转,冻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姜穗宁穿上了银灰色的狐裘,揣着小手炉,一边走一边呵出一股股白气,小跑着飞快钻进马车。 当了这么些天甩手掌柜,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正好蕊姬那边排出了新节目,她今天打算过去看看。 马车走到半路,姜穗宁掀起车帘,指着前方荣福记的招牌让车夫停下。 “彩秀,你去买几盒点心,咱们总不好空手过去。” 彩秀应声下车去了,姜穗宁留在车里等她,百无聊赖地往车外看,忽然被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韩延松。 他抱着一包东西进了荣福记对面的当铺,过了一会儿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荣福记的铺子里散发出浓郁的甜香,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迟疑地停下来,纠结了半天,最终狠狠心转身走了。 姜穗宁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荣福记的点心在京城很有名,他家的点心师傅很擅长用牛乳羊乳做成各种奶糕子,吃不出一点膻味儿,还特别养人。 以前姜穗宁还在韩家的时候,没少用自己的私房钱往回大包小盒买点心,府里的女眷没有不爱吃的,尤其是大嫂王氏。 天气这么冷了,韩延松身上还穿着单衣,瞧那厚度不像是夹了棉的。 再结合他去当铺当东西……看来韩家离了她以后,日子越发难过了。 姜穗宁心里暗爽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摸着身上光滑柔顺的狐裘。 这一身的铜臭味儿,真是让人幸福啊~ 很快,彩秀买完点心回来,马车继续前进。 到了百雨金门外,姜穗宁刚一下车,听到动静的曼娘和蕊姬就迎了出来。 姜穗宁赶紧推着人进屋,“又不是外人,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蕊姬身上还穿着轻薄的纱衣呢,这一进一出的,肩膀都冻得发青了。 进了门,里面赫然是另一番天地。 装修时姜穗宁让工匠做了地龙,如今已经烧起来了,整个三层小楼温暖如春,她赶紧脱下狐裘大衣递给彩秀,抬手扇了扇风,“真不错,烟道都检查过了吧?” 曼娘点头,“到时候会安排专人守着的。” 姜穗宁又看向蕊姬,笑眯眯地说:“怎么样,准备好让我验收成果了吗?” 曼娘鼓励地拍拍蕊姬,后者认真地点头,“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来。” 如今一楼大厅都还空着,正好方便蕊姬带着她们排练。 蕊姬去了后台准备,曼娘才微微皱了眉头,露出几分忧色。 姜穗宁注意到,问她怎么了。 曼娘欲言又止,表情很纠结:“咱们找来的南曲班子,都是提前受过训练,身家背景干净的姑娘,跟蕊姬磨合得也不错,但我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哎,一会儿您看了就知道了。” “行,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姜穗宁点头,和曼娘一起找了把椅子坐下。 很快,一队抱着乐器的姑娘们出来,分坐在大厅两侧。 伴随着清新雅致的乐声,几个穿着纱衣,面容姣好的少女转着圈舞动而来,在蕊姬的带领下,或旋身,或下腰,身段柔软,舞姿优美,赏心悦目。 曼娘小声跟姜穗宁嘀咕:“她最近天天带着她们练舞,还不好好吃饭,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全掉光了。” 姜穗宁安慰她:“忙过这阵就好了,她可是百雨金的舞艺教习,不用天天亲自上场的。” 曼娘得了她的准话,心下稍安。 坦白说,她也不愿意蕊姬“重操旧业”,这很容易让她联想起当年以色侍人,被辗转送来送去的日子。 姜穗宁没再说话,专注地欣赏台上的舞乐,很快她就明白曼娘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里了。 一曲终了,蕊姬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脚步轻快如小鹿一般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 姜穗宁特别捧场地鼓掌,“好看。” 蕊姬满意地笑了,又看了曼娘一眼,带了点小小的自豪。 她知道曼娘姐姐在担心什么,但实际上她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过去的事。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跳的舞是给谁看的,这和从前不一样了。 姜穗宁夸了一通,然后才说了让人紧张的那两个字,“但是……” 蕊姬瞪大眼睛,忐忑地问:“哪里不好?” “心态不好。” 姜穗宁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说过,百雨金只接待女客吗?” 蕊姬懵懵地点头,“记得啊。” 姜穗宁斟酌着,如何用尽量婉转的语言让蕊姬明白,“能来我们楼里消费的客人,大多是有一定金钱地位,年纪偏大的夫人,她们欣赏歌舞是为了放松,不像那些男人,他们才是出来寻欢作乐的。” “要记住,你们不是出来卖笑的,也不是为了攀高枝找依靠的。客人们想欣赏歌舞,你们就表演歌舞,这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你们出卖的是自己的技能,就像裁缝卖自己做的衣裳,厨师卖自己做的菜肴一样,你见过裁缝或者厨师赔笑讨好客人吗?” 姜穗宁抬手拍了拍蕊姬的后背,“腰板挺起来,自信一点,只有你先尊重自己,客人们才会尊重你。” 曼娘在一旁听得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些弹琴跳舞的女孩子,由于之前受的教导根深蒂固,导致她们太“柔”太“媚”,眼神里讨好的意味太重了。 设身处地想想,她若是哪家大户的正室夫人,看这些小姑娘,不就跟看自家后院勾引老爷的狐狸精似的?那心情还能愉快了吗? 姜穗宁开导了蕊姬,带着她走上前。 这些女孩已经被提醒过,知道姜穗宁才是她们真正的东家,不由紧张起来。 姜穗宁看着这些和她年纪相仿,或清秀或柔婉,各有韵味的女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用害怕,我又不吃人,更不会把你们卖了去。” “你们只要相信我,在百雨金,没人会把你们当成低贱的、供人取乐的舞伎,你们和这里其他女工一样,都是在用自己的劳动挣钱。” “你们是平等的,是有尊严的。” 第241章 真想把你埋进雪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蕊姬怔怔地看着姜穗宁。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自己听懂了没有。可她胸中仿佛生出了一股奇妙的、激荡的情绪,横冲乱撞,急于找到一个出口。 原来我是可以有尊严的。她想。 尊严……这个听起来很庄重很高大的词,蕊姬从未想过能与她联系在一起。 真好啊。 她忽然冲姜穗宁弯了弯眼角,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 她要像之前在于家,像给曼娘姐姐跳舞那样,跳给百雨金的夫人小姐们。 姜穗宁悄悄松了口气,也回以一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孺子可教,不枉她花了心思把蕊姬提前从韩家捞出来。 评价了舞乐,姜穗宁又说要给这些姑娘重新设计一批衣裳。 “只有那些臭男人才会盯着女子的胸腰屁股,这些我们自己都有,有什么好看的?” 姜穗宁前世当了十几年的侯夫人,别的不说,掌握这些权贵圈子夫人们的喜好品味还是没问题的。这个任务也只能交给她。 曼娘倒是受了她的启发,开始思考。 若是夫人们不喜欢看女子玲珑的身段,那她们更喜欢看什么呢…… * 天冷,姜穗宁从百雨金出来也没了逛街的心思,让马车直接回姜家。 她和彩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讨论刚才看的表演,哪个小姑娘身段最好,哪个笑起来最甜。 彩秀嘴快地来了一句:“三爷,不是,韩延青挑女人的眼光还挺好,谁能想到曼姨娘和蕊姨娘现在这么能干呢?” 姜穗宁幽幽开口:“你是不是忘了韩凌雪和陆锦瑶啊?” 彩秀:……当她什么都没说。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姜穗宁正要问外面怎么回事,车门打开,商渡屈身借力,一条长腿已经迈了进来。 他斜了彩秀一眼,淡淡道:“我找你家小姐。” 彩秀一个激灵,头发都奓起来了,麻溜地抱起点心盒子逃下马车。 玄七不知何时现了身,彩秀一见到他就小跑着上前,压着声音问:“商大人突然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玄七呆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也说他是突然来的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大人已经钻进马车了…… 彩秀气得瞪他,余光一扫,发现马车居然又走起来了?! “哎,我还没上去呢。” 玄七拉住彩秀,一板一眼道:“大人找姜娘子肯定有事,你就别跟着了,我送你回去。” 他去最近的车行雇了辆马车,让彩秀上来。 彩秀别别扭扭地上去了,想了想,把怀里的点心盒子往前一推。 “荣福记的,你吃不吃?” * 商渡上了姜穗宁的马车,半点没有不自在,姿态闲适地倚在团花靠枕上,侧眸望过来:“你最近好像很忙啊。” 姜穗宁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总不能在娘家吃闲饭吧。” 商渡微微眯眸:“有人嫌你了?” “怎么会?”姜穗宁连忙替自家人解释,想了想又补充,“好吧,是我自己闲着无聊。” 商渡语气凉凉,“是,无聊到都能去戏班子当青天大老爷了。” “我那是凑巧赶上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姜穗宁不懂他突然阴阳怪气什么,“再说了,我阿娘还想请乔莲生来家里唱堂会呢。” 商渡轻嗤,似乎还在耿耿于怀,“咿咿呀呀,有什么好听的。”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商督主,你不会是特意来找我吵架的吧?有事说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这家伙真是奇奇怪怪,越发喜怒无常了。 商渡揉了揉手腕,又换了个坐姿,不经意间和她的距离又近了几分,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要说什么重要秘密。 “昨天韩邦来找我,许以重金,想要拿回韩杨氏的遗物。” 姜穗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都好久没听到韩家人的消息了。 结果今天一下子全都撞上来了。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她的遗物就是一些衣裳,用过的旧物,这也不值钱啊。” 商渡掀起一抹略带嘲讽的薄笑:“他说是为了睹物思人,留个纪念。” 姜穗宁呵呵,韩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这套? 他在城外别院躲清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管家理事辛苦啦? “鬼才信他的话。”姜穗宁轻哼,“这其中必定有诈!” 商渡看着她,眼底露出赞许的神色,“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就来找你帮忙了。” “韩杨氏的遗物里,一定有什么是韩邦迫切想要得到的。” 马车在玄衣卫衙门前停了下来。 姜穗宁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据说让大周百官闻风丧胆,有进无出的噩梦之地。 “挺普通的,看起来和别的衙门也没什么不同嘛。” 姜穗宁刚这么评价了一句,衙门里面就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姜穗宁:…… “那什么,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 姜穗宁转身就跑,没两步就被商渡拎了回来。 他语气有些无奈,“跑什么,我又不会对你用刑。” 姜穗宁:……谢谢,更想跑了怎么办? 衙门口有两名玄衣卫在值守。 二人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看见自家督主大人拽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进了门。 “放开,我自己会走。” 姜穗宁甩开他的手,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呼出一口白气。 商渡回头看她,巴掌大的雪白小脸拥在银色毛领中,两缕碎发垂在额头前,头上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杏眼微瞪,看他的眼神又嗔又娇。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来了一句:“真想把你埋进雪里。” 然后看她张牙舞爪扑腾着爬出来,一定特别有趣。 “……你有病吧?” 姜穗宁冲他挥了下拳头,不耐烦地催促:“赶紧带我去库房。” 商渡被她吼了也没生气,甚至还心情颇好地笑了一下。 他走在前面带路,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遇见了好几拨办差的玄衣卫,见到他莫不低头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只是当商渡和姜穗宁走远后,他们抬起头彼此对视,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其中一名玄衣卫,恰好是之前跟着参与过贡院救援的一员。 他双手抱臂,一副知情人士的嘴脸,“说了你们还不信,咱们督主大人,对这位姜小娘子可是格外不同呢。” 瞧瞧,都把人领进玄衣卫衙门来了。 另一人摸着下巴,认真思考:“怪不得之前有人给督主送美人,都被他撵出去了,原来是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啊。” 第242章 韩邦在找什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库房在衙门最深处。 这里都是玄衣卫抄家没收来的财物,还有一些案件的证物,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几乎堆满了整整两排庑房,还有专人把守,十分壮观。 姜穗宁得了商渡的允许,好奇地推开左手边第一间房,结果就被一屋子的字画晃花了眼。 再推开第二间房,全是各种大型的木雕屏风,红木的,酸枝的,小叶紫檀的,还有象牙镶金的。 第三间房,数不尽的金玉首饰,珍珠玛瑙…… 商渡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就像是小猫掉进了厨房,唇边始终噙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倚着门廊,漫不经心地开口:“喜欢吗?看上哪个就拿走。” 姜穗宁关上门,一本正经道:“我就是看看,欣赏一下。这些可都是要收归国库的,我怎么能贪赃枉法呢?” 她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门缝里移开:里面有只紫玉镯子真好看啊,她回去就想法子淘个差不多的…… 边走边逛,终于来到存放平远侯府家产的房间。 房门打开,一股淡淡的霉味飘了出来。 姜穗宁打眼扫过,很多都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物件,它们曾被妥帖地安置在侯府待客的花厅里,被主人以炫耀的语气介绍,被丫鬟用鸡毛掸子日日清扫,如今却只能胡乱地堆在地上,无人问津。 她谢绝了商渡进来帮忙的建议,自己在里面翻检起来。 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曾经属于寿宁堂的箱笼,看来这一片应该都是韩老夫人的东西了。 她仔细检查过每一件衣裳,首饰盒上的每个小抽屉,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她在箱笼最深处,发现了一个单独用布包起来的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小衣裳小裙子,看起来像是给一两岁的婴儿用的。 能被韩老夫人这样单独仔细收起来的,肯定不是韩佩芸的东西。 姜穗宁招呼商渡进来看,“我猜这些是凌雪穿过的衣裳。” 她又拿起一个石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丛翠竹,“这个可能是打算送给林宏文的。” 姜穗宁曾经在王妈妈口中听了韩老夫人年轻时和林宏文的故事,在她心中,林宏文这个表哥肯定要比韩邦重要多了。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收养凌雪,对她爱屋及乌。 “看来韩邦要找的就是属于林宏文的东西。” 商渡一锤定音,将这个包袱皮里面的东西都单独收起。 姜穗宁问他:“你确定吗?那剩下的这些东西,就真的还给韩邦了?” 商渡一看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模样就想笑,“说吧,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 第二天,韩邦接到消息,通知他可以去玄衣卫衙门领东西了。 他大喜过望,连忙跟着来了库房,却见门口立着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韩邦心神一凛,连忙躬身行礼:“区区小事,怎敢劳动督主大驾。” “收钱办事,理所应当。” 商渡站在台阶上,玄色锦袍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气势逼人,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就连韩邦这等上过战场的武将,都被他身上的威压所慑,脊背弯了又弯。 商渡手里懒懒地转着一把黄铜钥匙,开了锁。 “进去吧。” 韩邦亦步亦趋地跟上,看到堆了一地的侯府财物,想起昔日的煊赫,越发心痛。 他假装不在意地一一掠过,找到韩老夫人的箱笼后,忽然做作地抹了抹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来。 商渡还在旁边看着,韩邦拿起一件紫色上衣,叹道:“这是夫人平时最喜欢穿的,她说紫色贵气,穿着好看……” 又拿起一根鎏金簪子,“这也是她戴过的……” 他一边翻着箱笼,一边花样百出地回忆着和韩老夫人的过往,直到箱子里都空了,才不由生出几分狐疑来。 怎么都是杨氏的旧物,没有什么能藏秘密的东西啊? 他忍不住问商渡:“商督主,这些便是我夫人生前全部的物品了吗?” 特意在“全部”二字上强调了一下。 商渡眸光一瞬变得锐利,唇边浮起轻蔑的冷笑:“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本督会贪图你家这些破烂儿?” 韩邦见他发了火,连忙躬身说不敢,又试探着开口:“那我就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 商渡不耐烦地摆手,“想装什么装什么,拿完了就赶紧滚。” “督主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取回夫人的遗物,以表哀思……” 韩邦飞快把韩老夫人的东西都收回箱笼里,费劲地搬起,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商渡冷眼看着他往外走,半路遇到一个玄衣卫,韩邦跟他点头哈腰说了半天好话,又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央着对方帮他搬箱笼。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房间角落里的一扇屏风,“出来吧。” 姜穗宁探出头,小心地绕开一地杂物,走了过来。 屏风就摆在韩邦刚才找东西的对面,商渡问她看到什么了。 姜穗宁回想着韩邦的神情,语气笃定:“他确实是在找东西,但找的是什么,他自己似乎也不太确定。” 商渡勾了下唇角,“确实,否则他也不会抱着一堆假东西假惺惺地缅怀了。” 姜穗宁狡黠一笑,“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她昨天向商渡提议,既然大家都猜不出韩邦要找什么,为了保险起见,那就什么也别给他。 于是商渡让人把韩老夫人的遗物列了份清单,又派人去各个集市店铺,找来差不多的东西替换。 韩邦刚才抱在怀里,口口声声说韩老夫人最喜欢的那件紫色衣裳,其实根本就是昨天从外面新买回来的。 但凡他真的关心过韩老夫人,就能发现那些衣裳首饰根本不是她用过的。 商渡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有点手痒,弹了她脑门一下,语气矜持:“嗯,脑子还不错。”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韩老夫人的旧物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姜穗宁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或许她能帮我们解惑。” * “姜娘子,您怎么突然要见我?” 方小娘被带进听风楼包厢内,整个人忐忑极了,“是不是我弟弟出事了?” 姜穗宁示意她先坐下,“别慌,你弟弟在青山书院过得很好,先生说他很用功,下一科考中的机会很大。” 方小娘如释重负,连连点头:“那就好。” 弟弟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姜穗宁也不磨蹭,直切主题:“我听说封相出手帮忙,抹掉了韩家的流放罪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第243章 你们三位是什么关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街上寒风呼啸,听风楼内却是温暖如春。 方小娘捧着热茶,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姜穗宁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棉绸衣裳,头上只戴了一根素银簪子,捧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处微微发红,像是生了冻疮。 看来韩家虽然免了流放之苦,但日子也不好过,连方小娘都要亲自洗衣干活了。 她语气带上几分关怀,把点心盘子往前推了推,“不着急,咱们边吃边聊。” 方小娘舔了下嘴唇,她想矜持一二的,但这段日子过得太苦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美味的点心了。 两块点心下肚,空荡荡的肠胃得到了抚慰,她一五一十地向姜穗宁讲述起来。 “我们现下住在城南的百子巷,说是大房王氏的陪嫁宅子。但我隐约听到大爷和老爷说话,这应该是大爷很久以前悄悄置办下来的私产。” 姜穗宁了然地挑眉。韩延松倒是很有身为庶长子的觉悟,两辈子都在暗中为分家做准备。 只是这辈子平远侯府倒下的速度太快了,他大概还来不及置办更多家业,再加上还要养活一大家子老少,不得不靠典当度日。 “安姐儿,就是王氏早产生下的那个女儿,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天冷又受了寒,日日咳嗽个不停。王氏把全部心思都用在照顾女儿上了,大房关起门来过日子,倒是消停了许多。” 方小娘说着,欲言又止地看了姜穗宁一眼。 姜穗宁明白了,满不在乎地笑笑,“韩延青和陆锦瑶呢?” 方小娘稍稍松了口气,又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一开始,他们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老爷骂三爷不孝,连累了全家,从此将他逐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韩邦的冷酷凉薄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方小娘头一次感到了兔死狐悲的凄凉,那可是他亲生儿子啊,怎么能说舍就舍了呢? “后来凌雪不知怎么从牢里出来了,还成了封相爷的外孙女,回到三爷身边照顾他。老爷知道以后,又带着大爷找过去,说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应该住在一起互相照应……” 姜穗宁嘲讽地勾起唇角,可以,这很韩邦。 “他是怕凌雪借了封家的势,只救韩延青,不管他的死活吧?” 方小娘点头,“后来没过多久,差役就来通知,说我们都不用去流放了。” 如今凌雪也住在百子巷,韩延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陆锦瑶的肚子也有六个月了。这三个人以一种奇怪的状态共同生活着,方小娘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姜穗宁听得啧啧,她真是搞不懂韩延青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让这两个女人都对他不离不弃,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还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 不过她这次不是过来听八卦的,想了想又问方小娘:“所以是凌雪出力,才让韩家免于流放的?” 方小娘迟疑着点头,“应该是吧?听说她在封相面前极为得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呢。” “那昨天韩邦有没有带回来一个箱笼,里面装着一些旧衣物?” 方小娘果断摇头,“没有,老爷一大早就出了门,下午是空着手回来的。” 姜穗宁微微蹙眉,他居然没把“韩老夫人的遗物”带回去? 这里面的疑点越来越多了,或许不是韩邦要找东西,而是他背后还藏着什么人,韩邦是听了“他”的指示,才去玄衣卫衙门要东西的。 否则以韩家现在的经济状况,光靠他自己也拿不出贿赂商渡的重礼。 “小娘,你最近帮我多盯着韩邦,看他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见面。” 姜穗宁想了想,“我会安排一个货郎,每隔三日就去百子巷一带叫卖,你有什么消息就传给他。” 她拿了一小包银子给方小娘,“韩家如今不好过,你自己留点傍身银子。” 方小娘下意识地推辞,“不不,我怎么还能要您的银子呢。” 姜穗宁安排她弟弟进了青山书院,已经解决了她最大的心病,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再说,只是多留意韩邦的动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方小娘一口答应下来。 临走时,姜穗宁又让小二给她装了两盒子点心带回去。 方小娘回到百子巷,恰好遇上王氏领着瑞哥儿在院子里玩。 瑞哥儿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了,“有点心!” 王氏立马站起来,笑得灿烂,“小娘出去买点心了?爹可真疼你,平时没少给你塞钱吧?瑞哥儿,还不快谢谢小娘?” 瑞哥儿跑到方小娘身边,揪着她的衣角不撒手,蛮横地喊着:“我要吃点心,快点给我!” 哪怕方小娘是他名义上的长辈,瑞哥儿的语气也毫无尊敬。 方小娘没说什么,默默给了他一盒。 王氏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和瑞哥儿分着吃了起来。 她眼尖地注意到点心盒子上的标记,“哎哟,还是听风楼的点心呢。” 方小娘只好解释:“正好路过,小二说这几盒是别人定了不要的,便宜卖给我了。” 吱呀一声,东边厢房的门推开,陆锦瑶扶着肚子走出来,见到瑞哥儿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眉毛一挑,“大嫂,你怎么吃独食啊?” 王氏立马抱住点心盒子,没好气地瞪她:“干什么,你一个做婶婶的,还想和小孩子抢吃的?” 陆锦瑶瞪大了眼睛。从前陆家和六皇子没出事的时候,王氏怎么敢这样和她说话? “我不吃,但我肚里的孩子总要吃吧?这可是韩家的嫡出骨肉!” 陆锦瑶快步上前抢了两块点心,这下瑞哥儿不高兴了,伸手就要推她。 啪地一声,陆锦瑶打了下瑞哥儿的手,“没教养,小小年纪就这么护食,你娘没教过你吗?” 王氏一拍桌子,“小贱人,你骂谁呢?” “臭婆娘,你敢骂我?” 方小娘都看傻了,连忙跑到中间拉架,“别吵了,你们别吵了。” 又说陆锦瑶,“我这儿还有一盒点心,你拿回去慢慢吃啊。” 陆锦瑶一把抢过,紧紧搂在怀里,又像是委屈地对方小娘解释:“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延青哥哥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得给他留着。” 王氏眼看到手的点心飞了,越发不痛快,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三弟有凌雪照顾呢,人家可是相府千金,还缺你这一口吃的不成?”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方小娘怕自己又要被拉着站队,赶紧趁人不注意溜了。 她脚步沉重地往后院走去,在无人的角落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弟弟能有个好前程,这个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第244章 有什么因果都算在我头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方小娘。 她正在暖意融融的花厅里,带着闻樱和丫鬟们玩瞎子摸象时,商渡带着满身风雪,推门而入。 “方岚死了。” 笑声和欢乐戛然而止,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什么方岚?” 姜穗宁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方小娘的名字。 方岚,方小娘……她死了? 彩秀极有眼色地抱起小闻樱,飞快地带着丫鬟们退出房间。 商渡坐下来,非常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等着姜穗宁消化这个消息。 姜穗宁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像是有人拿大锤敲了她一下,耳边持续响着嗡嗡声。 她后退了两步,撑着扶手慢慢坐下来,“她是,怎么死的?” “今天清晨,有人在西城门墙根下一条偏僻胡同里发现她的尸体,身上有几处刀伤,身上的钱物和首饰被洗劫一空,顺天府怀疑是劫财害命。” “不可能。” 姜穗宁不假思索地否认,“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大晚上出门,还带着财物?” 商渡扯起唇角,语带嘲讽:“验明尸体身份后,顺天府尹派人去了韩家。韩邦说是方岚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勾搭了货郎私奔,大概是她运气不好,还没出城就遇上了抢匪,被人杀了。” “方小娘跟货郎私奔?” 姜穗宁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嘴唇,“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她定了定神,抬眸看向商渡,竭力让语气保持冷静:“前天方小娘还让货郎给我传了消息,她说有人送来一个箱笼,里面装的都是被撕碎的布料。那人在书房里训斥了韩邦,说他办事不力,毫无进展。而韩邦表现得十分谦卑,说下次一定不会让封相失望……” “封明德?”商渡眯眸,周身寒气弥漫,“他想从韩老夫人的遗物里找到什么?” “我不知道。”姜穗宁缓缓摇头,“方小娘还说她会继续帮我打探,想办法进韩邦书房里找线索……是我害了她。” 她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毯上,竭力压抑着低低的抽泣声。 她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在商渡胸膛里搅个不停。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这不怪你。” “要查韩邦的是我,有什么因果都算在我头上。” 姜穗宁委屈地呜咽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腰,哭得更厉害了。 其实她和方小娘也不是很熟,她们的来往更多是一种利益交换。 姜穗宁帮她弟弟进青山书院,她帮姜穗宁收集情报,就这么简单而已。 可是现在她死了,死在冰冷的冬夜,死在偏僻的小巷,还要被她的夫主扣上一顶不守妇道私奔的帽子。 姜穗宁难过之后就是巨大的愤怒。 “我要去百子巷。”她说,仰起脸看着商渡:“你陪我去百子巷。” 商渡一口应下:“好。”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她。 * 百子巷小院。 顺天府衙役上门报丧,除了韩邦,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的消息砸得回不过神来。 “方小娘和人私奔?” 王氏满脸的不敢相信,“这,这怎么可能呢?” 方小娘伺候韩邦好多年了,却并不是那种爱争风吃醋,掐尖要强的宠妾,是个很规矩很本分的人。 即便是如今韩家落魄了,可烂船也有三斤钉,她怎么会跟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货郎私奔呢? 王氏偷瞄了一眼韩邦铁青的脸色。方小娘还年轻,除非是老头子年纪太大,满足不了她了,所以才…… 韩延松上前一拱手:“大人,请问方……方氏的尸身如今在何处,我们什么时候能领回来?” 王氏瞪大了眼睛看她夫君。 不是,她都跟人私奔了,怎么还要从韩家发丧啊? 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破草席一裹,丢城外乱葬岗不就行了。 买棺材不要钱啊? 王氏只敢在心底嘀嘀咕咕。 衙役却道:“方氏被害,疑似与玄衣卫最近追查的一桩连环凶案有关,尸体已经被送去玄衣卫衙门了,什么时候能领,你们再等通知吧。” 韩邦蓦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愕,“什么连环案?她不是被劫财害命的吗?” 衙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玄衣卫办案,我怎么知道?再说了,如今一切都是猜测,你怎么就能肯定她是被劫匪杀的?” 韩邦没再说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当然清楚,方小娘不是被什么劫匪所害,而是被封相的人灭了口。 可是玄衣卫为什么会突然横插一脚……韩邦心里有些不安。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方氏非要擅自打扫他的书房呢? 方氏不死,死的就是他了。 衙役说完就走了,韩延松见韩邦还愣在原地,上前劝慰:“父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送您回房休息……” 王氏看了一眼东厢房,房门紧闭,没人出来。 她发愁地叹气,方小娘怎么就死了呢,以后都没人帮她洗安姐儿的尿布了。 砰地一声,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发出巨响。 韩邦转过头,就见姜穗宁肃着小脸,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姜氏?” 韩邦脸色一沉,语气不善:“你还敢来?” 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娘子将韩家折腾得天翻地覆,害他丢了爵位,失了权财,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的。 韩邦眼神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恨意和杀气。 然而下一瞬,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踏着咯吱咯吱的碎雪声,不急不缓走了进来。 商渡披着黑貂氅衣,纯黑的皮毛不掺一丝杂色,在雪天下泛着幽幽冷光。 他站在姜穗宁身后,身形宽厚而可靠,做足了为她撑腰的姿态。 韩邦不甘地掩下情绪,立马换了副嘴脸,躬身行礼:“督主大人怎么来了?” 商渡压根没给他一个眼神,只是专注地垂着眸,抬手替姜穗宁拂去肩头的一片碎雪。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就要问她了。” 一片静默中,王氏突然不过脑子地来了一句。 “姜穗宁,你真嫁给他了?” 第245章 你敢对本督的夫人不敬?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不怪王氏有这么一问,实在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莫名有种……夫妻相? 再说她可没忘了姜穗宁离开韩家那天,商渡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他府里缺个当家主母。 王氏看着姜穗宁那一身富贵逼人,更胜从前的打扮,羡慕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只要能过有钱有势的日子,嫁给一个太监算什么?守活寡又算什么? 更何况商渡除了那里不行,别的哪哪都行啊…… 说起来她小叔子韩延青曾经也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可是真要跟商渡放在一块儿,那根本就不够看嘛! 而且韩延青现在也……这下简直连最后一点优势都没了。 换做她是姜穗宁,她肯定也选商渡啊! 王氏这大咧咧的一嗓子,吓得韩延松脸都白了,呵斥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又连连冲商渡作揖,“贱内愚昧无知,求督主恕罪。” 商渡却多看了王氏一眼,勾起唇角,“是吗?我看她才是这院子里唯一的聪明人。” 韩延松讷讷,这话说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王氏自以为猜中了商渡的心思,得意地咧嘴一乐,再看姜穗宁时已经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她壮着胆子上前,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姜穗宁看了前大嫂一眼,该说不说她还挺识时务的。 她淡淡开口:“我为方小娘而来。” 韩邦闻言瞳孔一缩,冷哼道:“方氏是我纳的妾,她的事与你何干?你和韩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与韩家自然是毫无瓜葛,但方小娘生前曾委托我帮她保管一样东西——” 姜穗宁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韩邦的神情,果然见他飞快往书房看了一眼。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方小娘被奸人所害,我也算是她的半个娘家人,她的东西,我要全部带走。” 韩邦大怒:“你算哪门子的娘家人?” “本督说算,她就算。” 商渡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材压迫感十足,黑眸微眯,不悦地看着韩邦:“你有意见?” 韩邦:…… 简直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姜穗宁不再理会韩邦,冲王氏勾了下唇角,用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对她说:“大嫂,不如你来给我带路?”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一片金叶子,放进她手里,“这是报酬。” “哎,哎!” 王氏被这一声大嫂喊得心花怒放,从未觉得姜穗宁如此顺眼过,一把将金叶子塞进胸口,带着姜穗宁往院子后面走去。 韩邦敢怒不敢言,在商渡的威压之下,甚至连动一动都艰难。 他不停地冲着韩延松使眼色,想让儿子拦住王氏那个蠢妇。 韩延松看了他一眼,像是没看懂一样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这就是方小娘的房间了。” 王氏领她去了西北角的一个小屋子,又略带惋惜地感慨:“方小娘跟着公爹在城外清清闲闲地住了十多年,也算是享过福了。” “伺候一个比自己爹都大的糟老头子,也算享福?” 姜穗宁怼了一句,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屋里也没什么东西,几件洗过的衣裳放在床边,叠得整整齐齐。梳妆台上放着一盒面脂,盖子虚虚搭在上面,没有扣严。 一切都是很日常的样子,越发证明了所谓的私奔纯属无稽之谈。 姜穗宁弯腰在梳妆台下面摸索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被她收进袖中。 王氏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忍不住问:“你找到什么了?” “秘密。”姜穗宁丢下两个字出了门,又问她:“韩邦的书房是哪间?” 王氏下意识地指了个方向,又飞快道:“你不能进去,公爹不许旁人进书房的。” 姜穗宁冷笑了下,“我今天还偏要进去,他能把我怎么样?” 她大步走到书房前,一把推开了门,如狂风过境,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翻腾了一遍。 韩邦站在前院,听着书房里传来乒了乓啷的声响,低头掩去唇边一抹讥讽。 他又不是傻子,发现方小娘进过书房后,自然第一时间就转移了重要证据。 不过姜穗宁这么急着过来,倒是让他明白,向来安分的方小娘,为何会突然打探他的行迹了。 啧,年轻人还是太沉不住气,死了个人就慌了手脚。 韩邦在心底阴恻恻一笑,姜穗宁不就是仗了商渡的势吗,他现在动不了她,但有人可以…… 片刻后,姜穗宁抱着那个曾属于韩老夫人的箱笼出来,指着里面被裁成布条的衣服,问韩邦:“你不是说要缅怀故人吗,这就是你缅怀的方式?” 韩邦不慌不忙,“我回来以后想了想,与其睹物思人,徒增悲伤,不如都烧下去给她。整件的衣裳不好烧,所以我才剪开的,有问题吗?” “既然如此,不如给我来烧。” 姜穗宁挑衅地看着韩邦,“我跟老夫人好歹婆媳一场,也算是我为她尽一份孝心,如何?” 韩邦冷了脸,“你还好意思提孝心?杨氏是怎么死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姜穗宁眨了眨眼,“她不是被她的宝贝女儿一刀刀捅死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数着手指头,“我给她当儿媳妇的时候,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公中,说给夫君纳妾就纳妾,像我这样贤良淑德的好媳妇,满京城你都找不着第二个了!” “啊,对了。” 姜穗宁拍了下脑袋,像是忽然想起,“当初韩延青为了谋西城兵马指挥使的缺,可是打了欠条,跟我娘家借了一万两银子呢。” 她拿出一张欠条在韩邦眼前晃了晃,“子债父偿,要不你现在替他还了?” 韩邦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子债父偿是哪门子的歪理? 再说他现在上哪儿变出一万两银子来? 他黑着脸硬邦邦拒绝:“我没钱,谁借的银子你找谁要去。” 姜穗宁看了一眼始终紧闭的东厢房,笑了下,把欠条收好,“行啊,反正这利息是按天算的,我不急。” 姜穗宁叫了两个人进来,把韩老夫人的箱笼抬出去。 韩邦没阻拦,这箱子是从封家送回来的,那边都没找出什么东西,就是给了她也无妨。 他忍不住看向商渡:“商督主,方氏的尸身什么时候能送回来?” 商渡轻挑眉梢:“她不是要跟人私奔吗,你还愿意为她发丧?” 韩邦两腮肌肉抖动,咬着牙道:“她虽不守妇道,但到底伺候我多年,我总不能让她做了孤魂野鬼。”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姜穗宁声音清脆地打断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份纸笔,拍到韩邦眼前,“写一份放妾书,从今往后,方岚与你们韩家再无瓜葛。” 韩邦勃然大怒:“凭什么?” “我说了,我算她半个娘家人。”姜穗宁微微抬起下巴,姿态高傲,“方岚还有个读书的弟弟,你是想让我把他找来,和你对簿公堂吗?” 商渡也跟着帮腔,嗓音凉凉:“人家宁愿跟穷货郎私奔,都不想再跟着你一个瘸腿糟老头子,你还强留她做什么?嫌自己脑袋不够绿?” 韩邦:“……我写!” 他一把抢过纸笔,泄愤似的飞快写下一封放妾书,摔到姜穗宁身上,又轻飘飘落了地。 商渡眼神一冷,目光似能杀人,“你敢对本督的夫人不敬?” 韩邦吃了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费力地弯腰捡起,忍着屈辱,双手捧到姜穗宁面前。 第246章 你不是答应要保护我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有了这份放妾书,方岚就不再是方小娘了。 她可以是方岚,是方有粮的女儿,方昶的姐姐,总之都和百子巷,和韩邦再无瓜葛。 商渡和姜穗宁并肩走在幽长小巷里,在落雪覆盖的地面上留下两排蜿蜒的脚印。 他突然道:“你说韩邦若是知道,方岚已有身孕月余,他会不会后悔对她下手?” 玄衣卫衙门有最好的仵作,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勘验。 姜穗宁答得毫不犹豫,“不会。” 韩邦连自己成年的儿子都能说舍就舍,他会在乎方岚肚子里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 商渡默了默,随即轻笑:“你对韩家人真是了若指掌。” “很简单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姓韩的没一个好东西。”姜穗宁低低嘀咕了一句。 商渡忽然侧过头看她,语气严肃:“你今天来百子巷已经打草惊蛇,韩邦很快会猜到方岚背后的人是你,他知道了,封明德就会知道。” 他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接下来你随时会处于危险之中,很可能像方岚一样,被无声无息地灭口。你真的不害怕?” 这个问题,商渡在姜穗宁决定来百子巷敲打韩邦时就问过一遍了。 现在他又问了一遍。 姜穗宁脚步一顿,停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稍歪着头看他:“你不是答应了要保护我吗?怎么你自己倒是不自信起来了?” 商渡被她明亮热烈的视线看得喉咙发干,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低沉的声音如同胸腔共振,“你就这么相信我?” “相信啊。” 姜穗宁弯了眼角,鼓励似的拍拍他肩膀,“我一直相信商督主最厉害了!” 她收了笑,神色微敛,“反正我和封家早就结仇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桩。” 想起那一箱被她掉包的衣物,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要命的秘密。姜穗宁望着前方的出口,淡淡道:“现在该轮到他着急了。” * 姜穗宁离开后,韩邦叫来王氏细细询问,她刚才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 当他听王氏回忆,说姜穗宁在方小娘的梳妆台下面摸到了什么东西时,狠狠皱了下眉头。 这个贱妇居然还留了一手……她到底看见了多少? 韩邦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方小娘会背叛他,他当初在别院就不该贪图什么红袖添香,不该教她识字。 王氏觑着韩邦的神情,忍不住问:“爹,方小娘到底是不是跟人私奔了啊?” 她怎么感觉这中间有事儿呢? 韩邦竖起眉毛:“无知妇人,不该你知道的事就少打听,赶紧回去带安姐儿。” 王氏悄悄撇了下嘴走了。 嫌她无知?她今天可挣了一片金叶子呢。 东厢房。 陆锦瑶大着肚子坐在窗边,正在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缝衣裳。 她一抬头就看见韩延青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幽深。 她咬断线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别看了,人家现在可是督主夫人,又风光又厉害,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韩延青像是没听到一般。 凌雪从屏风后面转过来,冷冷扫她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端着一碗棕黑色药汤走到床边,柔声道:“青郎,该喝药了。” “多谢。” 韩延青端起药碗,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哑着嗓子开口:“等我身体好了就出去赚钱,我会还给你的。” 凌雪蹙着眉,“青郎,你非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韩延青没回答,转头望向陆锦瑶,语气和缓了几分,“别做了,仔细伤眼。” 陆锦瑶立马放下布料,喜滋滋的,“好,我都听你的。” 凌雪冷笑了下,“好啊,你们两个郎情妾意,显得我多余了是吧?” 她生气地推门走了。 陆锦瑶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无意识地捂住肚子,“延青哥哥,她不会又想出什么法子折腾我吧?” 凌雪有时候会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让人害怕。 “不会的。”韩延青宽慰她,“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陆锦瑶又高兴了,从垫子下面拿出点心盒子,“延青哥哥,吃点心吗?” “你自己吃吧。” 陆锦瑶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吃着,仿佛在品尝什么无上美味。 她看了一眼盒子,里面就剩下最后几块了,不由越发珍重起来。 这点心还是前几天方小娘带回来的,谁想到还没吃完,她人就没了。 刚才姜穗宁和商渡突然过来,韩延青不许她和凌雪出去,她只能趴在门缝里看了全程。 “延青哥哥,方小娘什么时候和姜穗宁扯上关系了?” 陆锦瑶越想越不解,“难道她们俩一直还有联系?” 韩延青眼神忽地一冷,语气沉沉地警告她:“想活命就别问那么多。” 陆锦瑶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吭声了。 韩延青视线放空,陷入沉思。 他最近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父亲。 过去那十几年里,他真的是在城外别院休养吗? * 姜穗宁和商渡回了玄衣卫衙门。 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好几趟,她现在已经能自动忽略那些时不时的惨叫声了。 商渡安排了几个擅长解机关的玄衣卫,把韩老夫人留下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什么用水泡,用火烤,涂显形药水……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为首那名玄衣卫见商渡回来,满脸愧疚地上前汇报:“大人,都是属下无能。” 姜穗宁好奇地问:“那个绣着竹子的荷包呢,你们检查了没有?” 对方转身找了一会儿,递上来一个被拆得七零八落,抽经断纬的布片。 姜穗宁:“……你们查得还挺细哈。” 不是,她就奇怪了,韩老夫人藏东西的本事这么高明吗?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有脑子的人啊。 姜穗宁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把自己代入韩老夫人的身份中,冥思苦想起来。 林宏文是她年少时未能相守的爱人,二十年前他被卷入岳老将军谋逆案,韩老夫人冒险收养了他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李代桃僵,替换了侯府真千金。 商渡追查旧案,查到了林宏文身上,偏偏这个时候林宏文的女儿凌雪摇身一变,成了封明德的外孙女,被带回了封家。 随后封明德又出手抹掉了韩家的流放之刑,还指使韩邦要回韩老夫人的遗物,想要从中找到什么东西。 方岚仅仅只是发现了韩邦和封明德私下有来往,擅自进入他的书房,还没找到什么证据,就被韩邦或是封明德的人灭了口。 这些足以说明,封明德和韩邦早有往来,他不可能只是看在凌雪的份上才帮韩家脱罪,凌雪只不过是他打出来的一个幌子。 姜穗宁又想起姜瑄说过,封家的番货行里,有疑似北狄人出现。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一把抓住商渡胳膊,压低声音急切的道:“封明德……他就是二十年前污蔑岳老将军叛国的幕后黑手,他才是和北狄暗中往来的叛徒!” “如果林宏文的妻子真是封明德的‘私生女’,那他就是被安插在岳老将军身边的内奸!” “林宏文死前一定留下了能指控封明德的证据,他把证据和女儿都交给了自己的表妹,也就是……韩老夫人!” 第247章 他们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后背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入一个了不得的巨大阴谋中。 二十年前的岳老将军谋逆案震惊全国,无数边境将士死伤无数,京城的定国公府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那是上了年纪的大周百姓都不愿回想起的血色梦魇。 从那以后,大周北境失去了他们的守护神。边境连年侵扰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姜穗宁一直坚信岳老将军不会背叛大周,如今她无意中窥得惊天阴谋的一角,发现这背后的真相比她想象得还要残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姜穗宁喃喃,“为什么要害岳老将军,害了那么多无辜将士和百姓?” “因为他是主和派。”商渡嗓音冰冷刺骨,嘲讽拉满,“岳家满门殉难,大周武将无人可用,再也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发兵北狄。” 姜穗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既然岳老将军已经不在了,为何北狄这些年来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她虽然对边境军事不甚了解,但偶尔也听父兄提过,这些年来北狄只是隔三差五南下叩边,通常是劫掠一番就快速撤离,有时候甚至连边防守将都来不及支援,徒留一地狼藉。 但是因为北狄侵略的规模并不大,每次都只是骚扰几个村镇,或者最多是几个县城,这“一点点”百姓的死难,比起发动战争带来的伤亡、耗费的巨大军资来说,不值一提。 身处京城权力中心的高官重臣,又怎么会在乎那些蝼蚁的死活。 商渡冰冷的眼底闪过一抹暖意,声音仿佛都放轻了几分。 “那是因为岳老将军的最后一战,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收复了燕云城,以身做饵,与当时北狄的兵马大元帅同归于尽。” 那一战将岳家军的大部分主力牺牲殆尽,也同样打垮了北狄桀骜的骨头。 大周失去了他们的战神,北狄同样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姜穗宁好像懂了,她眼中生出油然敬意。 “是岳老将军以身殉国,为大周换来了二十年短暂的安宁。他是真正的大英雄。” 而封明德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他踩在岳家军的累累尸骨上步步高升,成了朝廷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操弄风云。 姜穗宁握紧拳头,“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让陛下为岳老将军翻案!” 真正的英雄不该被遗忘,更不该顶着叛国的罪名被无知的年轻一代痛恨。 商渡的视线淡淡从她脸上掠过,这一刻的姜穗宁似乎天真过了头。 他没说什么,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地阐述:“但是现在韩杨氏的遗物中什么都没有。” 姜穗宁一秒泄气,托着下巴叹了一声,“可惜王妈妈不明不白地死了,否则她才是最了解韩老夫人的人……” 等等,死了? 姜穗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商渡手臂,眼中泛起光亮。 她直直看着他,“还有一个地方!” 商渡也看着她,眉梢微挑,“我也想到了。” 他拉过姜穗宁的左手,同时把自己的手也伸出来。 “我们一起写下来,看看和对方想的是不是一个地方?” “好啊。” 姜穗宁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个寻宝游戏,现在拿到了重要的线索。 她在商渡摊开的宽大掌心里,用指尖飞快地划动着。 同一时刻,商渡也拉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写下两个字。 二人几乎同时完成,抬头相视一笑。 他和她写下的内容一样,都是——棺材。 * 月黑风高夜,掘坟开棺时。 一队穿着夜行衣,行动迅捷有序的人马,悄无声息地潜入韩家墓园。 韩老夫人是以平远侯夫人的身份下葬的,即便后来韩邦被夺爵,也不会波及到逝者,因此她的墓地依然十分气派,墓前的道路两旁还有石牛石马守护。 “阿嚏!” 姜穗宁揉着鼻子,裹紧身上的斗篷,小脸冻得发白,“这里好阴森啊,比城里还冷。” 商渡走在前面替她挡了大半冷风,闻言回头,语气有些无奈,“谁让你非要跟着来的?” 姜穗宁理直气壮,“我要是不来,你们怎么把挖开的坟恢复原样啊?” 商渡哼了一声,“人都死了,恢复原样就能活了不成?” 他都大半夜来挖坟了,难道还怕被人发现? 他又看了姜穗宁一眼,没错过她眼底跃跃欲试的兴奋,无情揭穿:“我看你就是为了好玩吧。” 姜穗宁嘿嘿笑,算是默认了。 她心态很好,反正已经入局了,在哪里待着都有被封相灭口的风险,那干嘛不玩点刺激的?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干过盗墓的事儿呢。 商渡一声令下,玄衣卫小队拿出铁镐铁铲等工具挖了起来。 姜穗宁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下蹿起,她特意穿的小羊皮靴子都不能幸免,冻得直跺脚,呼出的气都成了飘向天上的白雾。 “自找苦吃。” 商渡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没等姜穗宁反驳,就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用自己的大氅紧紧裹住。 姜穗宁冷不防撞进他胸口,整个人都懵了,瞪大了眼睛仰起头看他,“你你你干嘛?” “你不嫌冷吗?”商渡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仿佛自己现在抱着的只是一根木头,“别多想,你要是冻出毛病,姜逸该找我算账了。” 二人挨得极近,他稍一低头,下巴就能碰到她毛绒绒的发顶。 商渡没动,只是眼神微微下移,带了几分调侃似的逗她,“我可是个太监,你怕什么?” “谁……谁怕了!” 姜穗宁最受不得激,脑子一热,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子又贴上去几分。 现成的取暖炉子,不用白不用。 她侧着脸贴在商渡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不急不缓的,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慢上几拍。 ……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吗? 姜穗宁有点心虚地挪了挪身子,她可不能让商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否则他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不过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开口的时候仿佛能冻死人,没想到身上还挺热…… 姜穗宁胡思乱想着,此时她前面是商渡温暖宽厚的胸膛,身后是密不透风的黑貂大氅,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整个人慢慢热了起来。 这感觉安心又可靠,竟让她渐渐生出几分睡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啪!” 姜穗宁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商渡屈着指节,悬在她额头前。 他垂着眸看她,眉心微蹙,语气不悦。 “现在是打瞌睡的时候吗?” 大半夜的,又是在这么冷的荒郊野外,真要睡着,非冻病了不可。 姜穗宁不高兴地撇嘴,“那你让我出去透透气——” 她作势要掀开大氅钻出去,却被商渡更加用力地按紧。 “别闹。”他低低说,“外面冷。” 第248章 我带你杀出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荒郊凄凉,外面是寒风呼啸的冷夜,她和他在大氅下,仿佛自成一个天地。 商渡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明明是他一贯清冷淡漠的声线,现在却莫名多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姜穗宁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小蚂蚁在爬,到处都痒痒的。 她赶紧低下头,庆幸现在是晚上,脸红了也没人能看到。 “大人,挖开了!” 不远处传来玄衣卫的喊声,打破了此刻安静又暧昧涌动的气氛。 姜穗宁连忙转头去看,借着他们点的灯笼,看到韩老夫人的坟茔已经被挖开,露出了黑色的棺材盖。 她试探着动了动,提醒商渡:“我们该过去了。” “不急,等他们开了棺再说。” 商渡维持着单手抱她的动作没有动。 姜穗宁咬了咬牙,没好气的道:“一会儿我还要检查她的陪葬物,商督主是打算就这样把我扛过去吗?” 她越是气急败坏,商渡眼底笑意越深,不紧不慢道:“可以全都带回去慢慢检查。” “你可真是……”姜穗宁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打败了,无奈道:“有点敬畏之心吧。” 商渡眸光淡漠,看着他们一个个撬开棺材上的钉子,“我从来不信这些。”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知凡几,他若是害怕,早就被那些恶鬼撕碎吞吃了。 他放开姜穗宁,又怕她忽冷忽热着了凉,强行牵着她的手,来到棺材边上。 姜穗宁原本还信心满满,可她只低头往里看了一眼,便吓得花容失色,转身钻进商渡怀里。 韩老夫人下葬才几个月,还不足以完全白骨化,此时脸上只贴了一层薄薄的人皮,眼眶的位置黑洞洞的,在摇晃的烛火下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姜穗宁靠在商渡身上瑟瑟发抖,后者面不改色,还有心情逗她,“不是说要下去检查陪葬物?” 姜穗宁:“……要不还是都拿出来吧。” 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商渡笑了下,示意手下将棺木里的陪葬物品都拿到地上来。 姜穗宁缓了一会儿才敢抬起头,壮着胆子在玄衣卫拿上来的物件中寻找起来。 幸好现在是冬天,呼啸的冷风吹散了棺中的腐臭味,还不算难以忍受。 她大致看了看,发现陪葬的都是一些寻常的金玉之物,有些还是她做主从外面买回来的,不像是能藏什么秘密的样子。 难道她又猜错了? 这时还在棺中翻找的一名玄衣卫忽然举起手,“大人,她手心里握着一个蜡纸包!“ 商渡:“拆开看看。” 玄衣卫拆开外面的蜡纸,里面赫然是一个有些年头,已经褪了色的同心结。 姜穗宁也大着胆子凑近了查看,很肯定的道:“我以前没见过这东西。” 十有八/九是王妈妈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韩老夫人手里,打算陪着她一起下葬的。 商渡点点头,“带回去仔细检查。” 稳妥起见,他让一名玄衣卫把其余的陪葬物品也都打包收好。 其他人合力将棺木盖上,往回填土,恢复原样。 姜穗宁松了口气,对商渡绽开笑脸,“这趟总算没白来——” “小心!” 商渡瞳孔一缩,忽然扑向姜穗宁,抱着她在地上打了个滚。 铮! 就在姜穗宁刚刚站的地方,一支长箭没入地面,尾端的箭羽轻微颤动着。 还在填土的玄衣卫迅速反应过来,“有埋伏!” 咻咻咻—— 远处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羽箭,紧接着,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冲了出来。 玄衣卫们抽出随身武器,和对方搏杀起来。 一时间幽暗阴冷的墓园内都是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受伤,有人倒下,空气中渐渐多了一股血腥味。 商渡护着姜穗宁躲过了第一轮箭雨,藏在高大的石马背后,脸色冷如冰霜。 姜穗宁惊魂未定,压着气音问:“怎么回事啊?” “应该是封明德的人。”商渡冷冷道:“他也不是傻子。” 如果封明德确定韩老夫人手里有东西,她留下的遗物里找不到,肯定也会想到掘坟开棺。 他们双方都想抢占先机,结果就在这墓园里撞上了。 商渡眼中闪过一抹懊悔,早知道会这么倒霉,他不该答应让姜穗宁来的,太危险了。 “别怕。”他低头对她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事。” 姜穗宁原本心跳狂如擂鼓,听到他的话却奇异般地平静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商渡抽出腰侧长刀,对她说:“抱紧我,我带你杀出去。” 姜穗宁没有犹豫,立刻搂住他的腰。 商渡视线锐利地扫视全场,如夜色中伺机狩猎的雪豹,找准时机冲了出去,单手持刀如同砍瓜切菜,从那群杀手中劈出一条生路。 姜穗宁像个挂件一样紧紧抱着他,随着他的动作辗转腾挪,忽上忽下,天旋地转,晃得快要散架了也不敢松手,生怕耽误了他。 她能感受到刀锋从头顶掠过,那种令人战栗的濒临死亡的寒意让她汗毛竖立,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刀刃相撞时刺耳的滋啦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商渡终于和其他玄衣卫汇合,他们将他和姜穗宁护在中间,且战且退。 马车就停在墓园外不远的树林里,但这段路走得格外漫长。 封明德派来的似乎是一队死士,在发现无法抢回韩老夫人陪葬物后,他们竟然采取了不怕死一换一打法,要把商渡等人全都留在这里。 不断有玄衣卫受伤或倒下,姜穗宁眼睁睁看着一名玄衣卫被杀手从背后袭击,刀尖从前胸捅出来又抽出,溅起高高的血花。 她的大脑几乎要停止思考,全凭本能紧紧搂住商渡,像是溺水的人抱紧了唯一的一块浮木。 她会死在这里吗?脑海中恍惚闪过这个念头。她和他会死在这里吗? 一名杀手不知何时突破了防线,来到商渡身后,冲他高高扬起刀刃。 姜穗宁瞳孔一紧,脱口而出,“后面!” 商渡反应极快,侧身闪过这要命的一刀,反手就是一劈。 杀手被他斜劈成两截,在凄冷的月光下,姜穗宁看清他瞪大的,不可思议的瞳孔,随后轰然倒地。 眼前漫上一层血雾,姜穗宁眨了眨眼,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流淌。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仿佛一下子断掉了。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狂奔的马车里。 “我们……逃出来了?” “嗯。” 商渡紧紧抱着她,二人身上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彼此交织在狭小的车厢里。 姜穗宁一向爱洁,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紧张地抬头看他,“你受伤了没有?” 刚才的情况太混乱了,她一直被商渡护得好好的,看不清有多少杀手在攻击他,但想想玄衣卫的死伤惨状,他也不可能完好无伤。 这时车外传来一名玄衣卫焦急的喊声:“大人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快速放大。 她抓着他的衣领着急道:“你到底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话还没说完,商渡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她肩上。 第249章 姜大小姐也会照顾人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 姜穗宁吓得尖叫,不停地推他,“喂,你别吓我啊,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玩……” 她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胡乱挥动的双手不小心摸到他的后背。 一片湿润。 姜穗宁整个人一僵,她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抽回来,凑近鼻尖。 新鲜的,浓重的血腥气。 是他自己的血。 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驾车的玄衣卫听到她尖叫,紧张地回头询问,“姜娘子,大人怎么了?” 片刻后,他听到姜穗宁冷静的声音传出来,“他好像失血过多昏迷了,车上有药吗?” 他连忙道:“座位下面第二层抽屉里有个黑色药瓶,可以护住心脉!” 马车里一片漆黑,灯台早就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姜穗宁摸索着打开抽屉,幸好,里面只有一个药瓶。 她倒出一粒药丸,试着往商渡嘴里塞。 可他牙关紧咬仿佛上了锁,姜穗宁怎么也喂不进去。 怀里的男人正在慢慢失去温度,仿佛生命也在逐渐流逝,她急得快哭出来了,“商渡,你快吃药啊,你不想活了吗?” 商渡的睫毛轻颤了两下,似乎还保留着一些意识,能听到她的声音。 姜穗宁大喜过望,再一次凑上去。 “商渡,你听话,把药吃了……” * 马车一路狂飚,终于来到玄衣卫最近的一处据点。 车门打开,姜穗宁费力地扶着商渡出来。 赶车的玄衣卫连忙上前帮忙,注意到商渡的脸色依旧惨白,问了一句:“姜娘子,你给大人吃药了吗?” 姜穗宁脸上的表情有一瞬不自然,点了点头,小声说吃了。 玄衣卫松了口气,“那就好。” 姜穗宁往左右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他脸上闪过一抹痛楚和恨意,沉声道:“我奉命带您和大人离开,其他兄弟断后,等他们解决了敌人,会想法子来这里汇合。” 只是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说完,他吹了一段长短不一,曲调古怪的哨子,很快院子里就亮起了灯,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有人开门出来接应。 灯笼举起,照亮三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人大惊失色,连忙朝身后的同伴喊:“督主受伤了,快去叫鹊十三!” 玄衣卫在每个据点都会留守一名鹊部下属,鹊是扁鹊的鹊,专门负责治疗的。 姜穗宁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商渡被扶到床上,解开外衫,雪白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一道刀伤从左肩蔓延至背部右下方,又深又长,皮肉翻卷着,伤口狰狞。 除了这道最严重的,手臂上还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擦伤。 鹊十三处理伤口十分熟练,再加上商渡已经吃了保命的药丸,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趋于平缓。 他了口气,又道:“督主今晚必须有人贴身看护,防止他夜里发热。” 姜穗宁立刻道:“我来。” 要不是为了护着她,商渡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刚才一直站在最边上,此时一出声才被屋里其他人注意到。 “姜娘子,你没事吧?” 姜穗宁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沾了一身的血,头发乱糟糟的,又在地上滚过,看着狼狈极了。 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重复了一遍,“我来照顾他。”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那名赶车的玄衣卫开口:“姜娘子有所不知,督主一向不喜有人贴身伺候,就算是受伤也不例外。” 姜穗宁有点着急,“那他万一发热了怎么办?让我来吧,我又不是玄衣卫的人,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无妨。” 床上忽然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 商渡睁开眼,看着姜穗宁为他据理力争的模样,慢慢扯起嘴角,“姜大小姐,也会照顾人吗?” 姜穗宁咬着嘴唇,眼神倔强:“有什么不会的,你别小瞧我。” “那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商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皱了下眉,“小脏猫。” 姜穗宁回过神来,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她几欲作呕。 她问:“我想洗澡,这里有干净的衣裳吗?” “有有有,我带您过去。” 姜穗宁被领到浴房,她用最快速度洗了个澡,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干净衣物,才发现是男装。 这个时候也不用讲究那么多了,有衣服换就行。姜穗宁穿上,衣服稍微大了些,她只好挽起袖口和裤脚,又把腰带束了好几圈。 她站在铜镜前照了照,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姜穗宁回到商渡的房间,他已经又睡过去了。 鹊十三低声叮嘱:“督主失血过多,需要休息。姜娘子今晚辛苦一些,每隔半个时辰替他擦擦手脚,只要不发热,就算是挺过来了。” 姜穗宁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鹊十三交代了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据点里留守的玄衣卫不多,他们还得出去找那些负责断后的兄弟。 若是有受伤的,就赶紧带回来医治。 若是有死了的……也要替他们收尸。 * 床边放了两个炭盆,姜穗宁坐在脚踏上,把湿着的头发解开,用布巾一点点地擦着。 一边擦,一边不忘回头查看商渡的情况。 他背上有伤,只能侧躺着。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出浓密的阴影,脸色透着苍白,唇色也极淡,毫无血色。 像一尊脆弱的,随时都会碎掉的琉璃像。 房间里安静极了,静到让她觉得,快要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了。 她突然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颤抖着伸出手,放到他的鼻子下面。 还好,虽然很微弱,但的确还有呼吸。 “呸呸呸。”姜穗宁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小声嘀咕:“坏的不灵好的灵。” 她整个人蜷在脚踏上,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就那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看了一会儿,姜穗宁忽然红了眼眶,心底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恐惧来。 “笨蛋,你不要命了?”她带了哭腔小声说,“你怎么总是这样啊。” 大约四更天时,商渡额头突然烫了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锁,似是很痛苦的模样。 他不安地在床上动来动去,姜穗宁想按住他,又怕碰到伤口,一时无从下手。 鹊十三离开前留了一瓶药,说要是商渡半夜发热,就赶紧给他吃了。 姜穗宁手忙脚乱地去拿药,结果一个没看住,商渡就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 他闷哼了一声,绷带下方慢慢渗出血色来。 “你,你别乱动啊,赶紧吃药——” 姜穗宁顾不上那么多了,爬到床上手脚并用地将他按住,慌乱中她不小心碰到了某处,整个人瞬间僵直。 第250章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摸到了什么。 是错觉吧? 早就该没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 她有点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刚才的触感。 要不要再试一次,再确认一下?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一下子想伸手,一下子又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忘记自己还跨坐在商渡身上,她忽然听到男人近乎呢喃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姜穗宁猛地抬起头,对上商渡幽深的视线。 他直直地看着她,但目光似乎有些涣散,发烧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他皱着眉,费力地望着姜穗宁,整个人的状态有种疲惫的迷茫。 姜穗宁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呆呆地举起手里的小药瓶,“我,我想让你吃药。” 商渡哦了一声,慢慢点头,很乖巧的样子,“我吃。” 姜穗宁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倒了一粒药丸给他。 商渡仰头咽下,姜穗宁盯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很明显,又很精致,并不会显得像其他人那样粗犷。 她脑子里恍惚闪过一个念头。 太监,应该有喉结吗?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在宫里见过的几个太监,他们跟她说话时大多低着头弓着腰,看不清楚啊。 就算是顺康帝身边的梁公公,可以挺直了腰杆跟她说话,可他的衣领总是扣得严严实实,好像也看不见喉结…… 姜穗宁脑子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了。 她的异样都被商渡看在眼里,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又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姜穗宁回过神来,“你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包扎吧?” 商渡一手撑着床坐起来,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轻声启唇:“好啊。” 姜穗宁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拿绷带过来,“你,你把上衣脱了。” 商渡只抬了下手,就无力地垂下,摇头,“不行,我没力气,你帮我。” 姜穗宁伸向他衣带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一横,往下一扯。 她小心地替他脱下上衣,露出被绷带裹出的大半个身体。 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落,她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却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温度越来越高。 她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这炭烧得还挺旺,屋里好热啊。” 商渡垂着眸看她,视线比体温还要烫,点头附和:“是挺热。” 姜穗宁抿着唇咬着牙,把药粉撒在渗血的伤口处,又重新缠好绷带,动作细致又轻柔。 穿好上衣,她又顺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 商渡点头,于是姜穗宁给他倒了杯温水。 商渡不接,他微微蹙眉,眼神带了点委屈,“我没力气。” “……”姜穗宁只好递到他嘴边,一点一点地喂了小半杯水。 喝完了,她又问:“还想要什么?” 商渡摇头,忽然拉住她的手,“你就在这儿坐着,哪也不许去。” 姜穗宁认命地坐在他身边。 不要试图和发烧的人讲道理,他脑子不清醒。 商渡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不高兴了吗?” 他上衣的领口半敞,露出两截白玉一般平直的锁骨,中间有一处明显的凹陷,阴影轻晃,仿佛盛了跳动的烛光。 墨色长发披散着,越发显得他眉眼深邃,五官锋利,但眼尾又微微泛红,流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 姜穗宁有一瞬的失神,生病受伤的商渡,比起他趾高气扬毒舌骂人的样子,似乎更加好看了。 这样一张脸摆在你面前,楚楚可怜地看着你,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姜穗宁叹了口气,“没有。” “真的吗?”商渡执着地问,“你真的没生我气?” 姜穗宁勉强扯出个笑脸,“你受伤了嘛,我怎么会跟病人一般见识呢?” 她好言好语地哄着他,“药也吃了,水也喝了,你再躺下睡一会儿好不好?” 商渡点头,姜穗宁扶着他慢慢躺下去,还要小心不能压到伤口。 扶的过程中不免又要彼此靠近,只是姜穗宁心里存了事儿,越发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心虚得要命。 好不容易帮他躺下了,她赶忙起身,结果头皮忽地被扯痛。 低头一看,是她和商渡的头发不知怎么缠在了一起,打成一个乱结。 “你别动,我来解开。” 姜穗宁捂着脑袋慢慢蹲下去,一点一点地拆着头发。 可她的手指好像不听使唤,越拆越乱,到最后几乎分不清是谁的头发了。 “这么麻烦,剪掉算了。”商渡哑着嗓子说,“床头夹层里有小刀,你拿一下。” 姜穗宁抬头看,商渡说的夹层是个类似小抽屉的,在里侧。 她目测了一下距离,“我够不着啊。” “你上来不就能够着了?” 姜穗宁认命地叹了口气,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跨过商渡,一手握着二人缠绕的发丝,一手去拉抽屉。 好不容易拿到了小刀,她又开始纠结该从哪里下手。 比划了半天,她终于把二人缠在一起的发结割了下来。 姜穗宁正要丢进炭盆里烧了,商渡忽然开口,“我还想喝水。” 姜穗宁只好先把头发放到一边,走到桌前去倒水。 等她端着杯子回来时,“头发呢?” 商渡神色如常:“扔进炭盆了。” 炭盆就放在床头下面,他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弹下去。 姜穗宁不疑有他,又给他喂了半杯水。 “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她坐在床边说。 商渡安心地闭上眼。 姜穗宁等他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视线忍不住总是往他下半身扫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一直是装的吧? 姜穗宁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完了,她不会被商渡灭口吧? 那就……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 第二天上午,鹊十三回来了。 他换了干净衣裳才进房间,“督主昨晚怎么样?” 姜穗宁正趴在床边打瞌睡,被他惊醒,起身立刻道:“发热了,但吃了你的药,很快又降下来了。” 鹊十三点头,又给商渡把了脉,“情况已经稳定,接下来就是好好养伤了。” 姜穗宁关心了一句:“你们昨晚怎么样?” 鹊十三神色黯淡了下,“只带回来两个兄弟。” 姜穗宁心情有些复杂,鹊十三又反过来安慰她:“姜娘子不必难过,从我们加入玄衣卫那天起,就已经随时做好准备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泛白的同心结,“这是受伤的兄弟托我带来的,说是您和督主要的东西?” 姜穗宁眼睛亮了下,“原来没被抢走,太好了。” 昨晚的情况太混乱,她光顾着逃命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 不愧是商渡训练出来的人,都是好样的。 鹊十三走后,商渡还没醒,姜穗宁百无聊赖地拿着同心结研究,无意中对着太阳一照,发现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找到绳结,一点点拆了起来。 第251章 你这辈子就要还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醒过来时,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好像看到姜穗宁在绣花? 才经历了昨夜的生死拼杀,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朗,在地砖上投下一块块错落的光斑。 姜穗宁坐在桌边,就着菱花窗照进来的光,纤细的指尖上捏着一根银色绣花针,正低头专注地摆弄着什么。 她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男装,袖口被挽了好几层,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截明晃晃白生生的腕子。腰带勒得很紧,从侧面看过去,简直不盈一握,窄得要命。 日光打在她的发丝上,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她垂着眸子飞针走线的模样,像极了妻子在为丈夫缝制衣物,一针一线皆关情。 商渡屏住呼吸,不敢打破这美妙如幻梦一般的画面。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你醒了?” 姜穗宁直起腰,余光无意扫过床榻,正对上商渡直直看她的眼神,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 就在她快要走到床边时,又突然停住,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有些生硬:“那个,鹊十三他们都回来了,要不要叫他们进来……帮你?” 姜穗宁话说得含糊,但商渡听懂了。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脸色依旧苍白,声音依旧沙哑,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不必,我现在好多了。” 姜穗宁抬眼偷偷瞄他,商渡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矜贵的商督主,和昨晚红着眼眶要水喝的脆弱病号判若两人。 她悄悄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 商渡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 姜穗宁一拍脑袋,连忙把桌上的东西拿过来,“你看,这是我从同心结里拆出来的!” 她刚才拿着同心结摆弄时,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就把绳结拆开了,拆出一条长长的红绳。 她又想起之前看何沅湘打络子,会用不同颜色的细线缠在主绳上,这样就能做出五彩斑斓的效果。 姜穗宁让玄衣卫给她找了根针,把外层的红色细线一点点挑开,就发现里面缠的不是主绳,而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 商渡拿起丝绢慢慢展开,上面画了一幅写意山水图,松石嶙峋,层峦叠嶂,看不出什么信息来。 姜穗宁大胆猜测:“这会不会是一张藏宝图?”又抱怨,“林宏文也太能藏东西了,把心思都用到正道上该多好。” 搞得九曲十八弯的,也不知道他是想被人找到,还是不想。 商渡轻扯唇角:“他越是这样大费周折,越证明这东西至关重要。”顿了顿,又道:“能找出这份地图,算你一功。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姜穗宁笑眯眯地摆手,“我也想为岳老将军出份力嘛,要是顺便能把封相扳倒就更好了。” 她可没忘了火烧番货行的仇呢。 中午有人送饭菜进来,给姜穗宁准备的是四菜一汤,菜色还挺精致,出乎她的意料。 给商渡的则是一大罐熬得浓浓的参鸡汤,里面应该还加了其他药材,闻起来有点苦。 商渡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沉默着一动不动,态度十分抗拒。 鹊十三好言相劝,“大人,这是有利于您伤口恢复的。” “不喝。” “您现在不能吃其他的……” “不喝。” 鹊十三没法子了,回头求助地望向姜穗宁。 姜穗宁跟着劝了两句,商渡态度稍有松动,矜傲地抬起下巴,“那你来伺候我喝。” 伺候?反了你了? 姜穗宁瞪大了眼睛就要拍桌。 她高高举起手,即将要拍下去的那一刻忽然松了力道,转而拿起了汤匙。 姜穗宁磨了磨牙冲他笑:“行,我喂你!” 不跟病人一般见识……她在心里默念。 商渡看了鹊十三一眼。 鹊十三福至心灵,连忙道:“姜娘子,我们这些糙汉子粗手粗脚惯了,这几天就麻烦您多照顾督主大人了。” 说完不等姜穗宁拒绝,就拎起药箱飞快溜了。 “哎——我还要回家呢。” 姜穗宁着急了,她昨晚彻夜未归,也没告诉家里一声,万一他们以为自己出事了怎么办? 商渡淡淡开口:“我已经安排人去姜家报信了,就说你要在庄子上小住几日。” 姜穗宁瞪他,他解释:“不能让封明德知道昨晚你也在墓园。我需要这几天来清理痕迹。” “况且,”他又看了她一眼,脸上带出几分落寞和脆弱,“是谁昨天死活要留下来照顾我的?现在看我没事了,就想甩手走人?” 姜穗宁:……怎么说得她好像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认命地端起鸡汤,“是是是,商督主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来世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我才不信什么来世。”商渡慢悠悠喝下一勺鸡汤,幽黑的双眸盯着她,“你这辈子就要还我。” 姜穗宁嘟囔了一句小气,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停。 商渡十分配合,看着她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就连苦涩寡淡的鸡汤都品出了一丝甜意。 吃饱喝足,姜穗宁趴在桌上,阵阵倦意袭来,让她止不住地打哈欠。 商渡蹙了下眉,她从昨晚被追杀到现在,一直忙着照顾他,又拆同心结,熬了将近一天一夜,还没好好休息过。 “你该休息了。”他不容置疑地开口,“现在就睡。” 姜穗宁揉了揉眼,脸上表情迷茫,脑袋里像是捣浆糊,“哦……那我睡哪儿啊?” 这间房只有一张床,连个小憩的短榻都没有。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间空房时,就见商渡拍了拍自己旁边,“上来睡。” 姜穗宁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男女授受不亲!” 商渡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开口:“我一个太监,还能把你怎么样?” 姜穗宁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在试探她? 她硬着头皮找借口:“我,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人!” 商渡轻嗤,似是大发慈悲地放过她,摆摆手,“隔壁有空房间,你去吧。” 姜穗宁立马跑到门口,正要开门又犹豫了,回头看他:“你一个人能行吗?” “死不了。”商渡垂下眼,语气凉淡,“以前没人照顾,也都挺过来了。”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衣衫单薄,身形萧索,看着有点可怜。 姜穗宁心里忽然酸了一下。 她慢慢挪了回来,纠结了一会儿才做决定,“那,那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第252章 姜穗宁真让她嫉妒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让人搬进来一张卧榻,就放在床头不远处,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姜穗宁实在是太困了,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商渡下了床,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她,像小猫一样蜷成一团,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仔细听还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呼噜声。 他无声地笑了下,转身慢慢走出房间,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封明德敢派死士截杀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 姜穗宁照顾了商渡四五天,直到他背上最严重的那道刀伤开始愈合,商渡终于答应送她回家了。 她不想惊动父母,让马车停在了姜府后巷的小门。 商渡也下了车,正要嘱咐她两句话,门忽然开了。 “阿妹?” 姜瑄看到她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看到商渡,脸色又冷淡下来,“你这几日都和他在一起?” 姜穗宁一时没过脑子,点了下头。 “商督主。”姜瑄紧抿着唇,语气不善,“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影响舍妹名声。” “三公子多虑了。”商渡神色如常,漫不经心地看了姜穗宁一眼,“我一个太监,能对令妹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姜穗宁现在都快对“太监”这个词应激了,生怕被商渡察觉出端倪,连连点头,“是啊三哥,你别担心,我们办的是大事,正事!” 姜瑄拿妹妹没办法,拍了她一下,“赶紧进去,阿娘这几天正担心你呢。” 姜穗宁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商渡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这几日累着你了,回去多休息,吃点好的补一补。” “……”姜穗宁差点把自己绊倒,回头瞪了他一眼,逃也似的跑了。 姜瑄的眼神已经能杀人了,咬着牙挤出:“商督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商渡不跟他一般见识,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姜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看来他得尽快按照姜穗宁的要求,给她找个“赘婿”了。 总不能天天跟商渡这种人混在一块吧? * 姜穗宁从同心结里拆出那张地图后,每日都要叫玄七来问问进展。 她实在是好奇,林宏文到底藏了什么重要的宝贝。 但商渡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她有些等不及了,决定另辟蹊径,主动出击。 她让玄七给凌雪递了消息,约她见面。 就凭凌雪上次提醒她避开番货行大火那件事,姜穗宁觉得凌雪在封府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果然,凌雪答应了见面,和她约在城内一家平平无奇的小茶楼。 姜穗宁之前没去过那里,马车绕了些路,等她进入包厢,凌雪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 她身上穿着名贵的丝绸,头上的首饰也很华美,比起从前在韩家的日子,简直是脱胎换骨。 姜穗宁在她对面坐下来时有一瞬的恍惚,从未想过她们两个人还有心平气和坐下来喝茶的这天。 凌雪脸上盖了厚厚的粉,她抬眸望向对面明眸善睐,不施粉黛也依旧美貌惊人的姜穗宁,语气很冲:“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 “彼此彼此。”姜穗宁不客气地回击,“我也没打算和你做朋友。” 凌雪瞪了她一眼,“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钱多的没处花了吗?” “原来你是怕我赖账啊。”姜穗宁拿出一锭银元宝拍在桌上,“随便点,我们家确实不缺这点银子。” 更讨厌了,凌雪想。 但跟陆锦瑶比起来,还是姜穗宁顺眼一些。 凌雪:“有话快说,我可没空和你斗嘴皮子。” 姜穗宁也不绕圈子了,拿出她画的同心结图样,递过去,“你以前陪在韩老夫人身边时,见过这东西吗?” 凌雪扫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见过,她很宝贝这个同心结,经常拿出来把玩一番。” 那时凌雪还以为同心结是韩邦送的,韩老夫人是在思念城外的夫君。 姜穗宁摇头,“这是你亲生父亲留下的。” 凌雪神色微变,“你也知道我生父的事?” 姜穗宁反问她:“封相不是你外祖父吗,他没给你讲过?” 凌雪正要开口,忽地反应过来,“你在试探我?想套我的话?” 姜穗宁立刻否认:“没有,闲聊而已。” 凌雪冷哼,“闲聊?那你找错人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姜穗宁赶紧叫住她,“好好好,我告诉你……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凌雪脚步一顿,回头看她:“谢什么?” “番货行。” 姜穗宁只说了这三个字,凌雪就懂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冷冷地警告:“民不与官斗,认清你的身份,别自讨苦吃。” 姜穗宁啧了一声,“相府小姐好大的威风啊,你当我是吓大的?” 凌雪反问:“不然方小娘是怎么死的?” 姜穗宁忽地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低低道:“她现在不是方小娘了,她叫方岚。” “不管是方小娘还是方岚,都没有区别。”凌雪定定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我劝你尽快停手。你已经离开韩家了,为什么不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有父母疼爱,有兄弟撑腰,姜穗宁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真让她嫉妒。 姜穗宁吐了口气,眼神带着执拗,“你不懂。” 她只是想为二十年前无辜牺牲的边境将士讨个公道。 现在还要加上方岚的一条命。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凌雪看她的目光像看傻子,“你会后悔的,再查下去,你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姜穗宁听出她在关心自己,弯唇一笑,仿佛带了几分天真。 “反正也来不及了。” 从她冲进百子巷小院,替方岚要放妾书开始,她就必须,也只能扳倒封明德。 姜穗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凌雪,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凌雪会帮她的。 “你别想了。”凌雪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幻想,“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你少在我面前晃悠,碍眼。” “满意?”姜穗宁皱了下眉,小声嘟囔,“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在姜穗宁看来,从韩延青答应纳曼娘进门开始,他就已经背叛了和凌雪的感情。 何况现在陪在他身边,名正言顺的妻子是陆锦瑶。 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恋恋不忘的? “说完了吗?说完我要走了。” 凌雪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姜穗宁无药可救了,她才懒得管。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姜穗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真的是封相外孙女吗?”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凌雪被认回封家的时机太巧了些。 凌雪回头瞪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不是,难道你是?姜穗宁,你是不是非要看我流落街头才痛快?” 她憋了一肚子下楼,封家的车夫等在外面,态度恭敬地问她去哪儿。 凌雪想说百子巷,但韩延青的冷漠实在让人心寒。 “回封府。” 晚上她正在自己院里用饭,封明德来了。 他脸上慈和的笑容一如既往,“雪儿,我听说你今日出门去见那个姜穗宁了?你们不是早有旧怨,怎么又和好了?” 第253章 他就想来见她一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凌雪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封明德的监视下。 但他这么急切来追问她的行踪,还是第一次。 她在心里又暗暗骂姜穗宁作死,为什么非要不自量力,和封明德过不去。 方小娘……方岚的死还不足以给她警告吗? 她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面上却恰到好处露出一丝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封明德笑眯眯的,一脸关切,“你娘就留下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不放心你啊,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敢告诉我。” 凌雪假装感激地点点头,又眼神闪躲,“其实也没什么……她就是找我打听韩家的近况,想知道青郎现在过得好不好。他若是不好,她就痛快了。” 封明德先是意外,随即又放松下来,甚至脸上还带出一丝不屑。 韩邦真是危言耸听,口口声声说姜穗宁心机深沉,收买他的妾室刺探情报,是个威胁,必须尽快除去。 闹了半天,她只不过是想打听从前苛待过她的夫家,如今过得多么落魄而已。 姜穗宁的年纪比他孙女都小,这样的小娘子,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侥幸靠着算学这种奇技淫巧入了顺康帝的眼,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怪不得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种巧言令色,奉旨休夫,不守妇道的女子,也就这点心胸了。 封明德这样想着,很自然地就将姜穗宁排除在威胁之外,不值一提。 他对着凌雪叹气,“雪儿,你也该学学人家,韩延青并非良配,你何苦非要留在那边纠缠不清?我封明德的外孙女,难道还找不到更好的姻缘?” 凌雪不安地揪着衣角,低头委屈道:“雪儿明白,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我才是最先来的,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可他现在居然要守着陆锦瑶过日子了,那我算什么?” 她每次只要一做出怨妇模样,封明德的耐心就会耗尽。 但这一次,封明德居然没有敷衍离开,而是劝了她几句:“该断则断,反正他也不会在京城久留了。” 凌雪蓦地抬起头,“外祖父,您的意思是?” 封明德卖了个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凌雪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一个人坐在没点灯的房间里,陷入沉思。 直到几天后,边境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传遍京城—— 北狄叩边,大军连下三城,来势凶猛。 封明德在大朝会上进言,请顺康帝下旨,命前城北大营参将,前平远侯之子韩延青随军出征,戴罪立功。 封明德言辞恳切,口口声声称前平远侯韩邦乃定国公岳老将军旧部,虎父无犬子,韩延青一定会洗心革面,奋勇杀敌,重振岳家军的雄风。 有他带头上奏,文臣武将在这一刻竟然达到了空前一致,纷纷附议。 顺康帝思虑片刻后,准奏了。 “就让韩延青从军中小卒做起,若他能杀敌立功,朕必定重赏。” 散朝后,封明德被文武百官簇拥着,马屁不要钱地一筐接一筐,武将感念他没有忘了昔年岳老将军的赫赫威名,文官夸封相不愧是朝廷肱骨,有识人之明云云。 封明德笑着颔首,一一谢过,身为权臣却毫无架子,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他抬起头,看到商渡一身玄色氅衣,静静站在汉白玉广场边沿,冰冷的眸光锐利如锥,直直朝他射来。 封明德笑呵呵地走上前,打量着商渡比往日更加苍白的脸色,关心了一句:“商督主这几日都没来上朝,可是身子不适啊?” 商渡冷冷启唇:“前几日去郊外荒山打猎,不慎被野兽咬了一口。” 封明德了然地点点头,又道:“那商督主可要格外小心了,虎狼凶猛,饿极了可是会吃人的。” “再凶猛,也不过是畜生罢了。” 商渡眸光森冷,不紧不慢道:“本督早晚要扒了他的皮,抽筋剥骨,碾得渣子都不剩。” “督主好志气。” 封明德呵呵一笑,二人的视线在半空碰撞,火花四溅。 * 城外,姜穗宁在方岚坟前烧纸。 “你不用担心方昶,以后他读书科考的一应花销都由我来负责,只要他想考,考到四十岁都行。要是不想考了,想做生意或是想买房买地,我也都能满足他。” 她把裁好的黄纸放进火盆里,看着火舌吞吐,烧出的纸灰被风吹起,四处飞舞,像带了金边的蝴蝶,慢慢飘向天际。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埋在韩家,这块坟地是我请阴阳先生选的,说是能福佑来生。等明年开春雪化了,周围会长出很多小花小草,到时候你就不会孤单了。” 姜穗宁一边烧纸一边唠叨,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闲聊。 她突然压低声音,像是怕人听见似的,“同心结里藏的地图,已经被玄衣卫解出来了,商渡派了人去那边挖东西,很快就能有结果……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纸钱燃尽,她用树枝扒拉了几下,确认盆里的火都熄了,这才起身离开。 她刚要上马车,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姜穗宁转过头,看清来人,眯起眼睛,“怎么是你?” 彩秀和青鸾如临大敌,立马将姜穗宁护在身后。 韩延青慢慢地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除去上次在百子巷,隔着门缝的惊鸿一瞥,他都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他开口,语气艰涩:“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姜穗宁从彩秀身后走出来,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看向韩延青,微微抬起下巴,姿态高傲:“是啊,我现在每天都好的不得了。” 韩延青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过了这么久他才明白,原来一个女子过得好不好,全都写在脸上。 现在的姜穗宁,和从前那个平远侯府的三夫人,简直就像两个人。 他以前就是个傻子,是怎么会沾沾自喜,觉得姜穗宁能嫁进侯府就该偷着乐了呢?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 “我明日就要随军去边境了。” 他不知道韩邦是如何给他争取到这个机会的,但他心里清楚,留在京城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还不如去北边搏一搏。 “是吗?”姜穗宁粲然一笑,“那我祝你得偿所愿,马革裹尸?” 韩延青苦笑了下,他当然清楚姜穗宁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 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想方设法来到这里,只想跟她说上几句话。 姜穗宁不耐烦和他纠缠,转身要走。 韩延青忽然又问:“你真和商渡在一起了?” 第254章 她眼睛不干净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登上马车,冷冷扫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韩延青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可他只是个太监!” 姜穗宁一手扶着车门,歪着头打量他,嗤笑:“所以呢?你就不是了?” 她狠狠往韩延青心口捅了一刀,毫不犹豫地吩咐车夫出发。 “真晦气。” 她坐在车里,使劲捶了两下抱枕泄愤。 “小姐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彩秀安慰她,“往好了想,说不定他一到战场上,就被北狄人砍死了呢。” 姜穗宁被她逗笑了,只是心中还有疑惑。 韩延青一个被抄家夺爵,差点流放三千里的罪臣之子,怎么还能跟着去战场呢? 万一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砍了几个北狄人,那不就立功了? 马车进城后,她让车夫换个方向去听风楼,找商渡见面问清楚。 她轻车熟路地从后门上楼,进了顶楼包厢,还跟小二摆摆手:“不用管我,随便上些茶点就行。” 小二也是玄衣卫的人,哪敢怠慢这位传说中的姜娘子,动作麻利地跑上跑下,各种点心零嘴儿摆了一桌子,又问她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他可以再出去买。 “够了够了,多谢。”姜穗宁笑眯眯塞他一个银锞子,让彩秀和青鸾也坐下来一起吃。 不知道商渡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姜穗宁等得无聊了,好奇地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起来。 她记得有次听商渡说过,听风楼里的包厢都暗藏玄机,可以窥探到隔壁的景象…… 姜穗宁趴在墙上摸来摸去,还真让她发现一个嵌在墙里的小圆钮。 她按了下去,只听轻微的咔哒一声,隔壁包厢墙上的挂饰多出了一个小孔。 姜穗宁刚凑近一看,就听到里面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传出来。 “岳、岳父大人,不要这样……” “好女婿,可想死我了……” 姜穗宁瞳孔瞬间缩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不然她真的会忍不住喊出来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情况? 隔壁房间里疑似翁婿的那两个男人,离姜穗宁这边的墙壁有点远,她看不太清楚长相,只能看到两个人互相搂抱着坐在一起,手伸进了彼此的衣襟摸来摸去…… 啊啊啊她的眼睛! 姜穗宁心里在尖叫,但又舍不得错过这样的鬼热闹,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墙上,恨不得变成一个小虫子钻过去。 她看得太入迷,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两个丫鬟何时没了动静。 “看什么呢?” 耳边响起低沉的气音。 姜穗宁:! 她倒吸了口气,颤颤巍巍扭过头,对上商渡似笑非笑的眉眼。 姜穗宁不敢出声,怕惊动了对面,只是眼珠子乱转,示意商渡也过来看。 他凑近小孔,只看了一眼便直起身子,抬手一按,墙上的机关瞬间合拢。 姜穗宁急得跺脚,“你怎么关上了?” 商渡推她脑袋一下,“什么脏东西都看,不怕长针眼?” 姜穗宁听他语气很是淡定,反应过来,“你以前就看过?” “嗯,里面是礼部左侍郎和他小女婿。”商渡语气轻描淡写的。 姜穗宁捂着心脏往后退了两步,不行了,她得缓缓…… “那,那他小女儿知道这事儿吗?” 姜穗宁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商渡挑了下眉,“要不你去他家问问?” 姜穗宁连连摆手,她又不认识人家,冒冒失失找上门,说“你爹和你夫君有一腿”,非被人家打出去不可。 她回到桌前,连吃三块点心压惊,忍不住感慨:“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商渡早已见怪不怪,“你若是没事多来几趟,有的是热闹可看。” 他拿起一只茶杯,在手上转了转,漫不经心地问:“韩延青今天来找你了?” 姜穗宁啃着点心,语气有些含糊,“嗯啊,我祝他早死早超生。” 商渡偏过头看向窗外,唇边勾起一抹笑。 果然是很好的祝福。 “对了,我还想问,他凭什么能上战场立功?” 商渡唇边笑意一闪而逝,眸光森然,“你可知林宏文留下的地形图,那里埋的是什么?” “什么?” “是封明德当年和北狄王庭来往的书信。”商渡握紧茶杯,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捏碎,“他才是那个通敌叛国的罪人。” 除此之外,林宏文还留下一封绝笔书。 他承认他是封明德安插在岳家军中的眼线,但他又在和岳老将军的朝夕相处中,对这位北境守护神越发敬仰钦佩。他想过要放弃,但封明德抓住他什么把柄,让他不得不按照原计划,栽赃岳老将军通敌叛国。 事发后他知道自己作为岳家军的书记官,是“谋逆同党”,难逃一死,但他良心有愧,所以精心留下这一份证据,期待着将来能被人发现,替岳老将军沉冤昭雪,也是为他自己赎罪。 姜穗宁听完就一个字。 “呸。” “迟来的良心比草贱,最烦这种摇摆不定的小人了。” 姜穗宁隔空大骂了林宏文一通,商渡看着她中气十足的模样,心中的郁结仿佛也跟着消散许多。 姜穗宁发泄完了,又催他:“你快把这些证据交给陛下,把封明德抓起来!关进内狱!” 她第一次觉得玄衣卫内狱是个好地方,应该让封明德把百八十种酷刑都体验一遍才好呢! 然而商渡却缓缓摇头,“没用的,单凭林宏文的手书,死无对证,封明德也不会承认。” 抛开这事不提,封明德处理政务的才干有目共睹。顺康帝现在还需要他。 更重要的是,顺康帝不会为自己当年冲动犯下的错误而忏悔。 天子,怎么会有错呢? 商渡掩去眸底寒意,没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 姜穗宁托着下巴叹气,那岳老将军何时才能被洗刷冤屈啊? “行了,这不是你的小脑瓜该思考的事。”商渡又弹了她一下,“吃你的点心吧。” 姜穗宁不服气瞪他,“哎,你还没告诉我韩延青是怎么回事呢。” 商渡轻敲桌面,慢条斯理分析:“那晚封明德派死士来暗杀我,结果反被我的人灭了口。他知道我拿到了林宏文留下的东西,但他也不确定是什么,所以只能抢先出手,扰乱局势。” 商渡怀疑封明德这些年来一直和北狄高层保持联系,否则这次北狄叩边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必然是从封明德手里拿到了一部分布防图。 “北狄叩边是大事,如今朝堂上下一心,忙着调集军队,筹备粮草等事,百官都夸赞封相临危不惧,有名臣风范,这时不管我拿出什么要命的证据,陛下都会优先保住他,否则真让北狄一路打到京城来吗?” 姜穗宁默了默,突然来了一句:“你们当官的心真脏啊。” 这九曲十八弯的脑子,就不能用到正道上吗? 疑问解开,姜穗宁准备带着没吃完的点心打道回府了。 好巧不巧,她出门的时候,正好隔壁房间也开了门。 只见那位礼部左侍郎和他的小女婿穿得整整齐齐,一前一后隔了老远,仿佛压根不熟一样下了楼。 姜穗宁望着二人背影小声嘀咕:“这么快啊,看来也不太行嘛……” 商渡:…… 她都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 第255章 韩家将来全靠你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准备回家。 “我送你。” 商渡像从前那样,习惯性地要上她的车。 结果姜穗宁堵在车门口,不让他上来。 她冲他笑得干巴巴的,“你最近应该挺忙的吧?不用送我了,反正就这么一段路,很安全的。” 商渡眸光暗了暗,单手握着车辕,低低说了句:“真的安全?” “嗯嗯!”姜穗宁使劲点头,又怕自己表现得太刻意,显得太假,又补了一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要多休息,没事就别来回折腾了。” “行。” 商渡松开手,目送她钻进马车,很快走远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有意思,她居然想跟他保持距离了。 * 马车渐渐驶离听风楼,姜穗宁拍着胸口,悄悄舒了口气。 她刚才表现得应该还行吧? 彩秀突然来了一句:“小姐,你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姜穗宁敲她脑袋一下,“瞎说,我好着呢。” 回到自己院里,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姜瑄忽然说要见她。 姜穗宁一头雾水地去了姜瑄书房,一进门就看到姜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她下意识地转身退出去,隔着门低声道:“不知道三哥这里有客人,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姜瑄走到门口接她,“无妨,周公子不是外人。” 姜穗宁一头雾水地跟着进去,还以为姜瑄找她有什么要紧事,结果他只是要送她一根簪子。 “阿妹喜欢这个样式吗?” “挺好看的,谢谢三哥。” 姜穗宁拿着簪子,又一头雾水地走了。 姜瑄跟妹妹说话时,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周公子。 他只是在姜穗宁第一次进来时抬了下头,看到是女眷后,便立刻移开目光,始终盯着自己面前的书页,很是守礼的样子。 姜瑄在心里暗暗给他打分,不错,不是那种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的轻浮子弟。 他可不想再引来第二个萧仲礼。 晚上姜瑄就主动来找姜穗宁摊牌了。 “下午你在我那里见到的那位周公子,是我以前在外做生意时认识的,他是家中独子,父母都已经去世,孑然一身,又性情温和,端方守礼,样样都符合你对未来夫婿的要求,怎么样,要不要试着接触一下?” 姜穗宁吓了一跳,“三哥,你怎么不声不响地给我相看起来了?” 当然是为了隔开你和那个图谋不轨的死太监啊。 姜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扬起和煦笑容:“大哥就快成亲了,我怕你一个人孤单啊,你提的要求那么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姜穗宁冲他做了个鬼脸,“大哥成了亲,我就能天天和湘湘姐在一起了,还会孤单?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她都是成过亲的人了,姜瑄可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呢。 姜聿已经躲去泉州,阿娘的下一个催婚对象就是他。 果然,姜瑄露出吃了苦瓜的表情,嘟囔了一句要不他也躲出去算了。 “三哥,我现在每天忙得很,百雨金马上就要开业了,紧接着又是大哥成亲。这么多事,我哪有心情认识什么周公子啊。” “行,那就等你忙完这阵再说。” 姜瑄打定主意,反正周楚在京城也跑不了,正好他还可以多考察考察。 他临走前又忍不住叮嘱姜穗宁:“你以后离商渡远点儿。听说他最近又带人抄了几家官宅,还抓了人家家里未出阁的小姐,说不定是要金屋藏娇,满足他不可告人的癖好呢。” “啊?不会吧,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再说他要女人有什么用……” 姜穗宁惊讶了一下,随即突然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商渡要女人可能还真的“有用”。 她兀自出神,姜瑄也不想用那些荤话脏了妹妹的耳朵,“总之你听我的,三哥又不会害你。” 姜穗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以后肯定会慢慢远离商渡的。 * 韩延青回到百子巷小院,明日他就要随大军出发,而且是以最微不足道的小卒身份。到了战场上,这样的小兵总是最先牺牲的。 家里一片愁云惨雾,陆锦瑶给他收拾了一大包行李,自从接到旨意她就哭了好几场,眼睛现在还红肿着。 韩延青把包袱打开,里面大半东西都拿出来,“我只是个小兵,带不了这么多东西,有两件换洗衣裳就够了。” 韩延青难得对她态度温和,又冲着王氏深深一躬,“我不在家的日子,劳烦大嫂多多照看陆氏,若我能活着回来,必有报答。” “三弟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三弟妹的。” 王氏一反常态的热情殷勤,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三弟从小就学武,到了战场上一定能大放光彩,建功立业,咱们韩家的将来就全靠你了!” 韩延青勉强笑了下,没接这话。 战场上瞬息万变,刀枪无眼,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韩邦板着脸教训他:“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求来的机会,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封明德答应过他,等韩延青到了边境,自会想办法帮他立功,重振平远侯府的荣光。 众人正依依惜别,有人在外面敲门。 “三弟,三弟我来给你送行了。” 韩延青过去开门,见到韩佩芸时吓了一跳,“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韩佩芸瘦了不少,脸色看着也不太好,病恹恹的,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还不是听说你要随军出征,戴罪立功,愁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她给韩延青送来不少东西,御寒的衣物,急救的药材,打点上官的银子等等,收拾出来一大包。 韩邦见状赞许地点头,“芸姐儿有心了,知道拉拔你兄弟,三郎若是能立功归来,你在孙家才有依靠。” “父亲说的是,三郎,姐姐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韩佩芸满脸期待,不光是她,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盼着他建功立业,沉重的担子一层接一层压上来,让韩延青开始怀疑,他真的可以吗? 只有陆锦瑶,她抓着他的衣袖依依不舍。 “延青哥哥,立不立功的无所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要是陆家还没出事就好了,陆锦瑶记得她爹有套护心甲,穿上了能保命的。 韩延青心底一软,正要安慰她两句,就见韩佩芸柳眉倒竖,狠狠瞪着陆锦瑶:“呸,你个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三郎必定能立大功!” 真是好汉无好妻,她可怜的弟弟,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差劲。 陆锦瑶不服气,挺着肚子怼她:“谁的男人谁心疼,你怎么不让姐夫上战场去?” 韩佩芸气得冒火,“你敢跟我顶嘴?” 陆锦瑶又把肚子往前挺了挺,“有本事你打我啊?” 韩延青连忙拦在二人中间,让她们别吵了。 韩佩芸见他都没向着自己,气鼓鼓地回了孙家。 一进门就被向来不睦的妯娌嘲笑:“刚才我就看二嫂大包小包地出了门,是回娘家去了?怎么也没留你吃顿饭啊。哎呀,我给忘了,二嫂娘家获了罪,听说现在一大家子都挤在小宅子里,估计也没准备你的碗筷吧?” 她婆婆也是一脸不善,“老二家的,你又偷偷往娘家送东西?别忘了你现在是孙家的人,少干那吃里扒外的事儿!” 第256章 百雨金开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佩芸窝了一肚子火,委委屈屈辩解:“母亲错怪我了,我弟弟明天就要随军出征,我去给他送些衣裳药材而已,再说我花的都是自己的嫁妆,并没有用孙家的银子……” “你的嫁妆?你进门多少年了,嫁妆怎么还花不完了?”婆婆冷嗤,“你以为你是皇商姜家那个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带了十辈子都花不完的嫁妆进门的?” 妯娌在旁边幸灾乐祸:“哎呀,二嫂从前可没少夸你那个弟妹出手阔绰,可惜人家聪明着呢,韩家一出事,就带着银子跑咯!” 韩佩芸被联手挤兑了一通,又被婆婆敲打没事少往外跑,多顾着自家夫君和儿子,这才放她回去。 她边往后院走,边委屈地抹眼泪。 从前她还是平远侯府大小姐的时候,婆婆何时对她说过这种难听话? 这不眼看着她娘家倒了,没人替她撑腰了,连出身不如她的妯娌都敢看她笑话…… 韩佩芸发了狠,她要给菩萨多多供香火钱,保佑韩延青在边境杀敌立功。 刚一回到自己院子,丫鬟就焦急来报:“两位少爷和隔房堂弟打起来了,绍文胳膊扭了,绍武鼻子流了好多血!” 韩佩芸一听就急了,“夫君呢?他儿子受了伤,他也不管管?” 丫鬟低头,“二爷,二爷在施姨娘屋里……” 韩佩芸眼前一黑,哭得更厉害了。 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 姜穗宁并不关心韩家人过得如何。 百雨金开业在即,她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了,跟着几位“分掌柜”一起做最后的筹备。 原本按照姜穗宁的计划,是打算年后再开业。毕竟何沅湘就要和姜逸成亲了,这可是头等大事。 但准新娘本人却坚持提前开业,“已经和各个商家铺子都签好契书,付了货款,耽误一天就要白白扔进去不少银子呢。” 韩昭和曼娘也表示现在开业能忙得过来,正好赶在年底的当口,把百雨金的名声打出来,年后说不定还能接一波吃春酒的订单呢。 姜穗宁拗不过她们,只能举手投降。不由感慨:“我怎么觉得你们一个个比我还有干劲儿呢?” 她都要替大哥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了,他知道自己未来夫人这么拼吗? 百雨金内部的经营不需要她操心了,姜穗宁借着给八公主上课的机会进了宫,送给她和德妃娘娘一份契书,上面是百雨金半成干股。 八公主早就听说姜穗宁要开一个只招待女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的“大酒楼”,立马嚷嚷着要出宫去看热闹。 德妃不肯收那份契书,“小八跟着你上课,最近都变得懂事多了,这才是本宫最想要的礼物。” “娘娘别这么说,都是公主自己悟性好,长大了就懂事了。” 姜穗宁眼睛一转,把契书塞到八公主手里,“就当做我提前为你添妆了。” 八公主高高兴兴地收了,“没问题,以后本公主罩着你。谁要是敢在店里闹事,就报我的名号!” 除了德妃母女,姜穗宁还给萧颂宜也送了半成干股。 不是她嫌八公主年纪小,但在宫外,还是靖王世子妃的名头更唬人。 京城凡是规模大一些的酒楼店铺,背后都有达官贵人撑腰。姜穗宁也得提前给自己找好靠山。 萧颂宜明白她的意思,收下了契书,还答应等百雨金开业那天,会带着自己相熟的朋友去捧场。 她的朋友大多非富即贵,这一波宣传下来,能给百雨金带来不少高端客源。 腊月十六这天,百雨金正式开业。 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了半条街,很快就有人好奇地凑过来。 “百雨金?这酒楼的名字倒挺别致。” 一个穿着还不错,像是做生意的男人站在门前打量了一会儿,正要抬腿进门,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高大妇人拦住。 “对不住,本店只接待女客。”左边的妇人指着门口贴的告示,一板一眼地提醒。 男人瞪大眼睛,惊讶道:“只接待女客?难道你们是卖胭脂水粉的?” 可胭脂铺子也没说不让男人进啊,他还进去给相好的买过香膏呢。 右边妇人清清嗓子:“甭管我们是卖什么的,总之男客止步。” “……简直荒谬!” 男人像是被落了面子,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走了。 原本门口还有不少人在观望,听到这段对话,都纷纷议论起来。 “奇了怪了,从没听说还有这样的地方,只许女的进,不许男的进?” “这酒楼老板是怎么想的,不做男人的生意了?” “切,不让进拉倒,老子到对面吃酒去。” 门前的人纷纷散去,街上一下子显得冷清起来。 八公主今天也出宫了,她站在姜穗宁身边,见此情景不由着急起来,“怎么没有客人来啊?这还怎么赚钱?” 姜穗宁被她逗笑了,小丫头拿了干股,真把自己当老板了,还挺操心。 “别急,咱们是京城第一家只做女客生意的,这可是头一份,得让她们慢慢适应,习惯到咱们这里来花钱。” 姜穗宁回头吩咐店里跑腿的,“去告诉韩掌柜一声,可以出锅了。” 女伙计应声而去,很快,就有一股霸道的香味从楼里慢慢飘了出来,浓郁香甜,勾得人食欲大开。 有妇人牵着小女孩路过,被这股香气吸引,嚷着要娘亲买给她吃。 姜穗宁回头使了个眼神,几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女伙计立刻端着木质托盘,站在门前街上大声宣传起来。 “庆祝百雨金开业,新出炉的奶糕免费试吃,欢迎各位大嫂婶子进来品尝啊!”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街上新开了家只招待女客的食肆,这个消息慢慢传播开来,吸引了不少手里有余钱,又相对自由的大姑娘小媳妇来看热闹。 等她们被免费的奶糕忽悠着进了门,才发现楼里每一层都别有洞天,琳琅满目的货品,让她们一下子就迈不开步,恨不得在里面逛上一天才好。 只要楼里有了第一批客人,热闹鼎盛的架势就会吸引来更多人。 姜穗宁对韩昭曼娘几人的眼光很有信心,凡是进了门的客人,就别想空着手出来。 而守在大门口的两名健妇,正是之前给姜穗宁当过贴身护卫的女镖师。二人高大的身材往门口一站,将好几个流里流气,想要混进来看热闹的男人都给吓退了,让一些胆子小、不敢单独逛街的女客感到无比安心。 临近中午,萧颂宜带着几个好友过来,给姜穗宁捧场了。 “百,雨,金。” 一位颇有书卷气质的小姐念出牌匾,“还挺风雅。颂宜,这是你写的?” 萧颂宜笑着点头,“这楼里的生意有我一份,今天大家想买什么就尽情买,我请客。” 说罢,她率先迈进门,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环境来。 第257章 进来了就别想走~!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萧颂宜发现百雨金和她去过的那些酒楼店铺都不太一样。 一楼布置成回字形格局,外圈被分隔成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摊位,每个窗口都写着招牌菜单,做的是不同种类的吃食,酸甜咸辣一应俱全,任君选择。 萧颂宜喜欢吃甜食,买了一盒样式精巧的点心后,又被隔壁摊位上花花绿绿的饮品吸引了目光。 韩昭正好巡视到此处,见状热情介绍:“夫人要尝尝我们的香盖果汁吗?这可是从南边千辛万苦运来的果子,京城独一份哦。”① “那就尝尝吧。” 萧颂宜点了点头,很快,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姑娘就做好了一大杯果汁,明亮的黄色液体盛放在剔透的琉璃杯里,还没凑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果香气。 她喝了一口,先是觉得甜,又夹杂着恰到好处的一点点酸,仔细品还能尝到丝丝缕缕的,又软又滑的果肉,是她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萧颂宜眼睛亮了,连忙招呼其他朋友都过来尝尝。 她今天叫来这些人都是出身优渥的千金小姐,一般的东西吸引不来她们的兴趣,就得是这种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才行。 果然,大家喝了香盖果汁后都说好,有人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果子?” 韩昭从摊位下面取出一个比她手掌还大,黄中带绿,状若鹰嘴的果实,让萧颂宜等人传看了一番。 有人蠢蠢欲动:“这果子卖不卖?我想买一筐带回去吃。” 韩昭狡黠一笑,摇摇头,语气遗憾:“抱歉,这是我们掌柜家里的商队顺带捎回来的,路途遥远,这果子也难保存,剩得不多了。客人若是喜欢,可以提前预定,下次,下次商队一定给您多带些。” “好,那我要两筐!”这位小姐当场就把要求翻了一倍。 开玩笑,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当然要多囤一些啦! “我也要,我也来两筐。” “还有我……” 香盖果价格高昂,一下子就预定出去这么多,韩昭笑得嘴都要裂开了。 穗宁说得对,还是这些大小姐的生意好做。 接下来萧颂宜她们又逛吃了一圈,逛累了就在大厅中间的座位上休息一下,顺便还能互相分享吃食,这是她们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毕竟大家都自诩名门闺秀,不能随便像外面那些百姓一样,坐在路边摊上吃东西。 如今坐在这干净宽敞,布置优雅的小楼里,还能品尝到比外面更美味干净的小吃,简直一举两得。 韩昭跟在这几位身后,时不时问询一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意见,都纷纷记下。 这种妥帖周到的服务也让小姐们感觉很愉快,纷纷夸萧颂宜有投资眼光,做了一笔好买卖。 萧颂宜笑了笑,正好走到楼梯边上,便道:“我们再去二楼逛一逛?” 众人纷纷说好,往楼上走了几步,却发现韩昭没有跟上来。 韩昭露出热情微笑:“各位放心,二楼还有另外的掌柜接待,祝你们玩得愉快。” 这下让客人们越发觉得好奇了,果然,一上到二楼,就见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笑意盈盈的女子迎上来,“我是二楼的于掌柜,请随我来吧。” 二楼和一楼的布局又不相同,这里简直就像个巨大的迷宫,目之所及,全是女子见了就走不动道的漂亮衣裙、胭脂水粉、钗环首饰。 屋顶上挂满了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花灯,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显得那些衣料首饰都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萧颂宜还算清醒,她带来那些小姐们已经高高兴兴地冲上去开始挑选了。 东西都不贵,但胜在新奇有趣,而且这么多货物堆在一起,那种视觉上的震撼感,会非常刺激人想花钱的欲望。 “颂宜别担心,我们自己掏银子,不会都让你付账的。”一个长了小酒窝的姑娘笑嘻嘻地抬头说了一句。 萧颂宜不由失笑,又看向身旁的于掌柜,“你便是穗宁在韩家的那个……” 曼娘冲她微微一蹲身,“正是,幸好有姜娘子救我出苦海,还带着我做了这么好的生意。” 整个二楼都是她一点点设计布置出来的,就像一场华美盛大的展览,曼娘光是站在这里看,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穗宁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萧颂宜肯定地点头,又鼓励她,“你们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无论是一楼的小吃,还是二楼的华服美饰,都正好戳中了女客们的心中所求。 萧颂宜边走边观察,凡是进入百雨金的客人,哪怕没有花钱买东西,脸上都带着新奇而满足的笑容。 她跟曼娘闲聊了几句,终于也抵抗不住诱惑,加入了姐妹们的买买买大军。 到最后,每个人身后的丫鬟双手都提满了,连她们自己也没闲着。 “不行了,我都挑得眼花了,改天再来买。” 一位小姐望向通往三楼的楼梯,似乎有些害怕,“楼上不会是比二楼更多更好的新玩意儿吧?” 好家伙,她今天还能回家吗? 曼娘噗嗤一笑,连忙道:“三楼是给各位买累了以后歇脚休息的包厢,大家想吃什么也可以点菜,还可以欣赏歌舞表演,放松放松。” 那位夸过萧颂宜书法的小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吃饭,喝酒,看歌舞……进了你们百雨金,不花光身上最后一文钱就别想走是吧?” 但她为什么还挺高兴呢? 曼娘笑而不答,只做了个请上楼的手势。 作为今天分量最重的贵宾,姜穗宁已经提前把三楼最大的包厢准备好了,专门接待萧颂宜一行。 她自己则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冲各位打招呼。 “我是百雨金的大掌柜,叫我姜掌柜,姜娘子都可以。” 萧颂宜拉住她的手,又重新为众人介绍:“穗宁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大家也要常来照顾生意啊。” “那是自然,楼下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过呢。” 众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包厢落座,姜穗宁一一询问过口味,然后给她们安排了一桌菜式。 “今天是百雨金第一天开业,各位能来捧场我已经很感谢了,这顿饭我来请,大家不要客气,有什么意见也尽管提,我们一定及时改进。” 很快菜品就都端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互相分享在二楼买到的小玩意儿,气氛十分融洽。 萧颂宜也带着姜穗宁,把这一桌的朋友挨个介绍了一遍。 走到其中一个穿着粉蓝衣裙,瘦长脸的姑娘面前时,萧颂宜说:“这位是卓盈,礼部左侍郎卓大人的小女儿……” 姜穗宁蓦地瞪大眼睛。 礼部左侍郎的小女儿?不就是那天在听风楼乱搞那对翁婿的……女儿/妻子? 第258章 她要让未来大嫂风风光光进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忍不住盯着卓盈看了好几眼。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夫君和她爹有一腿啊? 卓盈今天似乎兴致不高,刚才在楼下也没买几样东西,如今又被姜穗宁这样看着,脸色微沉,不悦的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卓娘子误会了。” 姜穗宁打了个哈哈,连忙说了几句客套话,拉着萧颂宜往下一个人身边走去。 她偷偷问萧颂宜:“你跟这个卓盈很熟吗?我看她的发式,应该是嫁人了吧?” 萧颂宜点头,“她比我成亲晚几个月。不过我们也就是点头之交,她今天是跟着我另一个朋友过来的,她们俩更要好一些。” 萧颂宜想着反正都是为了帮姜穗宁充场面,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姜穗宁又问:“那她夫君是干什么的?” 萧颂宜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害怕卓盈听见,小声说:“好像是个末流伯府的庶子,闲人一个,也没什么官职,但长得还不错?听说是两家长辈早年定下的亲事,所以不得不嫁。” 长得还不错……姜穗宁脑子里还能回想起那天喊着岳父大人的销魂嗓音,连忙捂住嘴。 她怕自己再想想会吐出来。 “那她和夫君感情如何?”姜穗宁坚持着又问。 萧颂宜轻轻摇头,“卓盈从前在闺中就有些清傲,结果被家里安排了这样一桩样样不如人的婚事,心里应该是不满的吧。” 姜穗宁一想也是,真正婚后过得幸福的,都像萧颂宜这般写在脸上了。 罢了,她等下看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管这个“闲事”吧。 百雨金里提供酒水,但都是度数极低的果子露,主要取一个清甜口味,并不醉人。 萧颂宜有孕在身,姜穗宁特意让厨房单独给她炖了盅燕窝。 看时候差不多了,姜穗宁拉了下屏风后面的绳子,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包厢对面的房门打开,蕊姬带着曲艺班子的姑娘们进来表演了。 她们身上穿的是姜穗宁重新定制的新衣裳,层层叠叠的轻纱在灯光下如梦似幻,璀璨流转,不该露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但因为剪裁合体,又不失女子的柔软灵动。 还有她们脸上的神情,全身心地投入在音乐与舞姿中,集优雅与庄重于一身,丝毫不会有轻浮流媚之感。 姜穗宁满意地看着自己调教出来的最新成果,问萧颂宜感觉如何。 萧颂宜赞许地点头,“我看以后也不用搞什么赏花宴了,谁家园子里那几朵花还没被看够呢?就该领到你这儿来,吃吃酒,看看节目,再到楼下买个痛快。” 她嫁人以后,最头疼的就是每次跟着婆母组织各种宴会,若是规模大的,客人身份贵重的,恨不得提前十来天就开始核对各处事项,反复确认宴会细节,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被客人嫌弃,影响了靖王府的名声等等。 其他小姐也纷纷附和,表示以后若是姐妹聚会,就来百雨金玩个痛快。 一众夸赞声中,唯有卓盈不屑地撇嘴,“酗酒狎戏,伤风败俗,岂是大家闺秀所为?” 她腾地站起身,冷冷道:“对不住,我今天不太舒服,吃不来这里的酒菜,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萧颂宜开口挽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恰好蕊姬等人的一支舞也跳完了,就看到有客人“愤而离席”,她顿时六神无主,紧张地望向姜穗宁。 她已经按照姜穗宁说的,反复练习过眼神和神态了呀,怎么还是惹那位年轻的夫人生气了呢? 姜穗宁心里有点不爽,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冲蕊姬安抚地摆摆手,“没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蕊姬忐忑地从后门退出去了。 卓盈突然发难,让桌上其他小姐都有些不自在,尴尬地面面相觑。 萧颂宜倒是还能坐得住,淡淡道:“人各有志,卓大人负责礼部事宜,卓盈幼承庭训,自然在这方面格外严格,我们玩我们的就行了。” 她低头摸了下肚子,语气温柔了几分:“反正我们家世子不在乎这些,他还说想在靖王府养个戏班子,给我和婆母解闷呢。” 世子妃都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也放下心来,默契地不谈卓盈,唯有带她来的那位小姐有些尴尬,暗自懊恼。 ——她明明是看卓盈最近心情不好,特意拉她出来散心的,结果她倒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说到戏班子,众人转了话题,“哎,乔莲生都多久没上台了?” “上次听说双喜班出了人命案,可把我吓坏了,幸亏乔莲生没事。” “那个叫小梅花的也太歹毒了些,乔老板就是比他唱得好,难道这也有错吗?” “等会儿,乔莲生不是没出事吗,他怎么不上台了?” “你不知道吗?听畅音阁的老板说,他好像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了。” “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母亲还想过生日的时候请他唱堂会呢。” 姜穗宁也在跟萧颂宜说他,“我本来也想请乔莲生来百雨金唱几天,可他居然走了,真是不巧。” 她前几天就去畅音阁请人,结果石老板说乔莲生回乡探亲,归期不定。 当时姜穗宁还纳闷,石老板好不容易才把这棵摇钱树弄到手,居然不趁着年关大赚一笔,还能放他回家? 不过她也不清楚二人之间是否有其他私下的协议,所以只能作罢。 萧颂宜等人一直吃吃喝喝玩到下午,期间几位购物瘾上头的小姐又下楼血拼了一番,美其名曰散步消食,最后是姜穗宁又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回去的。 “回去我就告诉我母亲,还有家里的姐妹们,过几天再来玩!” 韩昭和曼娘站在门口送人,听到这话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算完了。” 打烊后,何沅湘抱着账本,竭力冷静,但还是微微带了颤抖的声音说:“百雨金开业第一天,账面收入……四百五十二两三钱七十文。” “四百多两?”曼娘飞快扒拉着算盘珠子,“那一个月就是,一万三千两!” 姜穗宁笑着提醒:“这只是账面收入,还没有核算成本,店铺支出呢。” 不过她心里大概有数,百雨金今天的纯收入,确实超出她预期了。 算是个开门红。 姜穗宁伸出手:“还有十天,我们一起努力,给湘湘姐攒嫁妆!” 韩昭,曼娘,蕊姬都把手放了上去,“努力!” 何沅湘愣着没动,眼神有些迷茫。 姜穗宁笑着解释:“我们几个商量好了,把开业前十天的收入都拿出来,给你添妆。” 何沅湘本该待在家里安心备嫁的,却为了百雨金忙来忙去,事事亲力亲为。 这都是她应得的。 姜穗宁希望自己的未来大嫂能风风光光进门。也让何家看看,他们弄丢了一个多么珍贵的宝藏。 第259章 明天就要嫁人啦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晚上顺康帝来甘泉宫用膳,问八公主今天在宫外玩得怎么样。 八公主是踩着太阳落山的时辰回宫的,要不是怕德妃惦记,她今晚都想留在宫外,跟姜穗宁一块儿住呢。 此时被父皇问起,她兴奋极了,眉飞色舞地讲着今日百雨金开业的盛况。 德妃笑吟吟地看着女儿,自从姜穗宁进宫来给她上课后,小八真是越来越懂事,再也不瞎胡闹了。 她给顺康帝盛了一碗汤,“臣妾多谢陛下,为小八选了一位好老师。” 顺康帝笑握住她的手,“说什么话,小八也是朕的女儿啊。” 他又细细向八公主询问了百雨金的经营模式,越听越觉得新鲜有趣。 按姜穗宁这么个搞法,很快京城里就会掀起一股风潮,各家女眷都会成为百雨金的常客了。 若是能效仿这种经营模式,既可以减少商业经营活动在城区占用的空间,还能把商户集中起来,统一缴纳税银,为国库增收…… 嗯,等忙过了这阵子出兵北狄的大事,转过年就让户部写份条陈来,搞几个试点看看。 顺康帝脑子里飞速思考着一项项国策,一抬头就听到八公主在和德妃讨论姜逸的未婚妻。 “朕差点忘了,允之快要成婚了啊。”顺康帝叮嘱一旁的梁公公,“从内库挑一对摆件,明日送到姜家去。” 德妃见状也说自己要给何沅湘添妆,八公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父皇,等姜大人成亲那日,我替您去观礼!” 顺康帝哈哈笑,“调皮,分明是你自己想出去玩。” 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你想去也可以,这几日写一篇赋文交上来,就当做你送允之的新婚贺礼吧。” 八公主震惊跺脚:“父皇,人家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写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顺康帝故意逗她:“那你还去看人家成亲干什么?写不出来就别去了。” 八公主握拳:……她写! 德妃看着这对天家父女你来我往地斗嘴,也不偏帮谁,只是笑得温温柔柔坐在一旁,落在顺康帝眼里,越发觉得舒心妥帖。 这也是他最近常来甘泉宫的原因,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争抢,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逗趣,让他可以短暂忘记朝堂上处理不完的烦心事。 晚上德妃伺候顺康帝就寝时,似是无意地感慨了一句,“日子过得真快,眼看着再过几年,小八就要到嫁人的年纪了,那时便不能像现在这样,日日陪在陛下和臣妾身边了。” 顺康帝神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小八的婚事,朕自有安排,不会委屈了她的,你放心。” 德妃连忙福身:“陛下误会了,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说说……小八的婚事自然都听您的。” “朕知道,你还是像从前那么小心谨慎,不过朕也最喜欢你的性子。” 顺康帝让她起来,安抚了两句,“好了,早点安置吧。” * 有萧颂宜带头宣传,百雨金很快就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打出了名气。 尤其现在是冬日,女子大多畏寒,只能待在屋里打发时间,连出门逛街的兴致都淡了。 可要是来百雨金那就方便了,楼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不用吹冷风就能一口气逛上几十个摊位,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不比在家里应付婆婆妯娌自在多了? 而且百雨金里各处负责跑腿打杂的伙计也都是女子,虽然都是平民百姓出身,但经过姜穗宁的培训,各个都很机灵得用,让客人们也觉得很方便。 很快,百雨金就以独树一帜的揽客方式火爆京城,每天都是顾客盈门,甚至楼上的包厢还要提前预定才能抢到,说日进斗金也毫不夸张。 每天晚上对账,就是她们几个最开心的时候。 “开业十天的总利润应该在两千两左右。” 姜穗宁拢了账目,一推算盘,“我让人去钱庄换成银锭子,等二十六那天,跟着湘湘姐的嫁妆一起抬出门去。” 何沅湘不停地推辞,“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自从她知道了姜穗宁几人背着她商量出的这个决定后,类似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惜她们都不听。 姜穗宁拉着她的手,态度坚决:“这都是你应得的,要是没有你的启发,我还想不出百雨金这个点子呢。” 何沅湘见推辞不得,只好道:“那,那就算我提前预支了明年的分红好了。” 姜穗宁隔空冲曼娘使了个眼色。 明年的事儿,那就明年再说呗。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五,何沅湘和姜逸成亲的前一天。 曼娘都快急疯了,催着她赶紧回家,“姑奶奶,你明天就要当新娘子了!” 何沅湘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进货单,闻言抬起头,“这么快,已经二十五了吗?” 韩昭一把抢过单子,和曼娘合力推着她往外走,“听话,接下来半个月你都不用来了,好好享受你的新婚生活!” 何沅湘出门时还有点不放心,“你们几个能忙得过来吗?要不我……” 韩昭和曼娘异口同声:“能!” 她们再不放人,姜大公子就真娶不上媳妇儿了。 * 何沅湘回到了何家。 虽然婚事是舅舅舅母为她一手操办的,但只要何大人还活着一天,她就得从何家门里出嫁,这是祖宗礼法,违背不得。 她进了门,有丫鬟跑着进去通报,很快何大人和何夫人就都出来了。 何大人堆起笑脸,带了几分讨好:“湘儿回来了?正巧,今天你舅舅让人把嫁妆都送过来了,现下都放在你院子里呢。” 何沅湘这两个月一直住在棋盘巷那边,不知道何家都快闹翻天了。 何夫人要补齐何沅湘生母的嫁妆,还要跟何大人拉锯,想方设法少出点嫁妆。 何汐君更是每天在家里摔摔打打,诅咒这门婚事成不了。 何夫人终于不再掩饰对这个继女的恶意,死死瞪着她,阴阳怪气:“多新鲜呐,要出嫁的新娘子成天往外跑,成亲前一晚才回娘家住,这要让夫家知道了,不得说我们何家没家教吗?” 第260章 她会跟他一起走下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夫人想得挺美,但何沅湘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她揉捏的小可怜了。 她在百雨金虽然并不出面接待客人,但耳濡目染之下,也领教了许多高门贵妇说话的技巧。 面对何夫人的挑衅,她甚至都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只是望向何大人冷静地发问:“父亲,我母亲的牌位从祠堂请出来了吗?明天我出嫁之时,要跪别双亲的。” 何大人愣了一下,“你要拜你母亲的牌位?” 何夫人如同一点就着的炮竹,“我才是这府里的当家夫人,你当我死了吗?” 何沅湘眼神坚定,寸步不让,“我母亲早逝,不能亲眼见我出嫁,在天之灵必有遗憾。她是父亲的原配发妻,我为何不能拜她的牌位,圆了她的念想?” 她又转向何夫人,语气冷淡:“夫人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将来汐君出嫁之日,自有她来拜你。” 何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何沅湘抢了女儿的婚事,如今更是处处要和她对着来,厉声道:“我不同意!” “我同意。” 出声的是何大人。 他似乎在心里思量过了一番,点头应下,“湘儿说得对,你的大喜之日,是该让你母亲好好看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看方向是去了后院的祠堂。 何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怪不得都说别给人当续弦,她辛辛苦苦操持了十几年,还比不上人家早死的! 何沅湘亦抬步离开,经过何夫人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帮我转告二妹妹,请她明天安生一些,否则就算我不追究,父亲也不会轻饶了她。” 她慢慢往院子里走着,脚步越来越坚定,仿佛即将走向更好的未来。 托姜逸的福,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一点也不温暖的家了。 * 腊月二十六,宜嫁娶,诸事大吉。 沈家舅母一大早就来了何家,寸步不离地陪在何沅湘身边。 姜穗宁提前送来一个用珍珠串成的遮面,戴在脸上恰好能挡住面纱,看起来没那么突兀,反而增添了一种朦胧美感。 梳头娘子和喜娘也都是姜家提前安排好的,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脸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非常顺利地上了妆,替她穿上嫁衣。 沈舅母红了眼眶,差点哭出来,“好好好,我们湘儿今天就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又过了一会儿,韩昭带着妹妹宋绮也来了,充当送亲的闺中好友。 韩昭从姜穗宁那儿听过萧颂宜差点被换亲的故事,而何沅湘刚好也有个不安分的妹妹。 因此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保证何沅湘安然无恙地上花轿,绝对不能让别人换走了! 吉时已到,大门口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是姜逸来接亲了。 正堂里,何大人坐在左边,右边的座位上则摆着何沅湘生母的牌位。 何夫人今早起就一直没有露面,对外的说辞是属相有冲撞,不好妨碍了婚事。 但前来观礼的亲友都心知肚明,看何大人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微妙。 更有一些女眷暗自思量:何大小姐宁肯拜生母牌位也不拜别继母,可见何夫人往日那些慈和面孔都是装出来的,那她亲生的女儿二小姐,可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何沅湘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手差点把何汐君拖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她缓缓跪在蒲团上,何大人照本宣科地说了几句训诫之言:“出嫁后要谨守妇容妇德,孝敬公婆,侍奉夫君,早日为夫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何沅湘几乎没往心里去,稍微转了个方向,朝着生母的牌位郑重拜下。 母亲,女儿就要出嫁了,您的未来女婿是个极好的君子,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请您放心…… 拜别父母后,喜娘为她蒙上红盖头,她手里握着红绸,向门外走去。 姜逸等在大门外,今日一身大红喜袍的他越发显得丰神似玉,气度轩昂。 他看着一抹火红的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目不转睛地望过去。 何沅湘低着头,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但还是能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看得她面颊微微发烫,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近了,终于走近了,红绸另一半等到了主人。她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住,还有一声低低的叮嘱:“别怕,跟着我往前走。” 何沅湘轻轻说了一声好。 从今往后,她都会跟着他,一起走下去。 * “恭喜大哥,恭喜大嫂,祝你们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翌日一大早,姜逸带着何沅湘来给姜父姜母敬茶认亲。 姜穗宁早就等不及要改口了,看着梳起发髻,眼角眉梢都带着新妇羞意的何沅湘,简直比自己嫁了人还高兴。 何沅湘红着脸应下,又把早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众人送上。 她给公婆各做了一套衣服和鞋袜,给同辈的弟弟妹妹则是荷包和络子。 姜穗宁一拿到手就认出是何沅湘自己的手艺,并没有交给别人代工。 一想到何沅湘白日里在百雨金忙碌,晚上回到棋盘巷还要准备给姜家人的礼物,她连忙道:“大嫂,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该好好休息了。” 姜逸抬手弹了她一下,“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你大嫂辛苦?” 语气带了几分不满的幽怨,自从何沅湘一头扎进百雨金,就连他都好些天没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了。 姜穗宁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以后我自己去楼里盯着。至于大嫂嘛……就抓紧给我生个小侄子玩儿吧!” 何沅湘被她羞得小脸通红,一转头又对上姜逸深情专注的视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昨晚……简直要钻进地缝里了。 “好了,你大嫂脸皮薄,你别逗她。” 姜母虽然也盼着早点抱孙子,但她不会在儿媳进门第一天就给她压力,只是拉着何沅湘的手心疼地说:“看你这些日子都忙瘦了,宁宁说得对,你在家好好歇一歇,日子还长呢,身体最重要。” 何沅湘心里暖暖的,乖巧点头:“我都听娘的。” 办完姜逸的婚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姜穗宁给楼里的女工们都放了假,虽然百雨金开业还不到一个月,但也发了过年的红封,让她们安心过个年,正月初六再回来。 她自己也打算回家歇几天,结果被曼娘拉住,神神秘秘地说要给她看个好东西。 第261章 给你看个好东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稀里糊涂被拉进三楼包厢,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蕊姬也在。 她有点懵,“这是让我试新菜?” 曼娘拉着她坐下,语气诚恳:“是我和蕊姬一起,想请你吃顿饭,正儿八经地好好答谢你。” 若是没有姜穗宁拉着她们俩离开韩家那个泥淖,没有姜穗宁带着她们经营百雨金,曼娘现在可能还在和家里抗争,不被他们卖给下一户人家做交易。 是姜穗宁让她明白,原来她们几个女子也能在一起干出一番事业来。 蕊姬也跟着连连点头,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姜穗宁,“我嘴笨,不如曼娘姐姐会说话,我只知道姜姐姐是好人,我愿意天天留在百雨金弹琴跳舞,我现在每天都好快活。” 她终于明白姜穗宁说的,给女人跳舞和给男人跳舞有什么区别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原来就这点事儿啊。 她冲二人弯起眼角:“放心,我才不会做亏本生意呢。你们两个大宝贝,就是我最好的投资。” 也是曼娘和蕊姬自己能立起来,她才会出手拉一把。 姜穗宁举起酒杯:“咱们今天高高兴兴吃了这顿酒,以后就不提这些恩情之类的话了,只要你们好好干,百雨金明年一定会越来越好!” 几杯梨花白下肚,姜穗宁很快有了醉意,双颊染上胭脂薄红,眼神也飘忽起来。 她拉着曼娘的衣袖,“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看好东西吗,在哪儿呢?” 曼娘酒量比她好一点,不过也醉了,她掩唇轻笑,起身拉了一下旁边的铃铛。 姜穗宁明白了,咯咯地笑:“我知道了,你们偷偷排练了新节目——” 咚咚咚……一阵鼓声响起,房门大开,七八个裸着上半身,手持木剑和盾牌的高大男子,踏着有力的步伐走了进来。 男人个个高大健美,五官端正,在烛火的映照下,身上的肌肉块垒分明,散发出满满的雄性气息。 姜穗宁蓦地瞪大了眼睛,想抬手捂住,又忍不住往外偷看。 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曼娘偷偷准备了这么多天,就是要等着看姜穗宁这一刻的表情,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自从那天你指点了蕊姬的舞蹈后,我就在想——要是女人不爱看女人,那她们应该爱看什么呢?” 男人经常会为自己在花楼流连忘返找借口,什么家里的黄脸婆年老色衰管得宽啊,老夫老妻太久了没有新鲜感啊。 曼娘对此十分鄙夷,说得好像你们这些老菜帮子脸就好看一样。 凭什么男人就能流连花丛,那她们也要看年轻健壮的帅小伙! 鼓声越发急促激烈,男子们两两成对,模拟对战的姿态,有模有样地交起手来,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精彩。 不同于女子舞蹈的柔美曼妙,这是另一种力量之美,还有男女之间天然的相互吸引,空气中仿佛都渐渐带了热度,像是一点就着的干柴。 曼娘勾勾手指,招来一名男子为她倒酒。 她满意地捏捏对方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对姜穗宁笑着眨眼:“男人满大街都是,就算不嫁人,也不用委屈了自己啊。” 姜穗宁正惊讶于曼娘的大胆,一转头,发现蕊姬身边也多了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和她低低交谈着什么,逗得她露出笑容。 她喝醉了的脑子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二人从前都伺候过韩延青,都是知晓人事的妇人了。 ……可她不是啊!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悠哉悠哉喝着小酒,看一群年轻精壮小伙给自己表演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曼娘说得对,她现在又不欠别人什么,何必委屈自己? “好好好。”姜穗宁傻笑着拍了两下手,“让他们好好练着,等年后百雨金开门营业,咱们就,就收戏票,让那些夫人们也来好好享受!” 一曲结束,这些男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主动站到桌旁,倒酒夹菜的,剥虾剔刺的,服务殷勤周到。 离得近了,姜穗宁都能看清他们腹部的肌肉,好奇地伸手戳了戳,硬邦邦的。 对方早就注意到姜穗宁貌美,带了三分醉意后更如雨后海棠,浓艳动人。 他大着胆子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诱哄:“娘子喜欢吗?” 谁知下一秒姜穗宁忽然收回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一般,“不好不好,比他差远了。” 她怀疑自己酒劲上来,不清醒了,否则为什么看着这些人,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商渡的模样? 姜穗宁用挑剔的眼光一个个看过去。 这个,不如商渡个子高。 这个,不如商渡肩膀宽。 那个,没有商渡腿长…… 她目光又落在身旁男子的腹肌上,更是嫌弃地蹙眉。 商渡的肌肉比他的好看多了,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又太瘦,线条分明又不会过分突兀,手感也好,摸上去像是上好的锦缎…… 姜穗宁微闭着眼回忆,她之前被押着照顾了他好几天,擦身换药都亲力亲为,可是狠狠体验了一把。 只是当时她心里担忧着他的伤势,又怕“秘密”被他察觉,根本不敢往别的方面多想。 但脑子不会骗人,她不想,不代表她就真的忘了。 嘶,那个手感真是好极了…… 姜穗宁遗憾地睁开眼,“唉,可惜以后摸不到了。” “你想摸什么?” 忽然之间,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只剩下男子凉薄的嗓音,蕴着极力压抑的怒气。 姜穗宁缓缓转过头,发现曼娘、蕊姬,还有那些不穿衣服的男人全都不见了。 而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商渡? 她使劲揉了几下眼睛,糟了,不小心喝太多酒,出现幻觉了? 见她迟迟不开口,商渡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和她紧紧挨上,贴着她的耳边又问了一句:“说啊,你想摸什么?” 鬼使神差地,姜穗宁把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 反正都是幻觉,不如让她重温一下? 商渡低低笑了下,抓着她的手,从自己衣领里伸进去。 他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又像是诱哄,“隔着衣裳多不过瘾啊,娘子,你摸摸看,喜欢吗?” 第262章 姜穗宁你没有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姜穗宁了。 他这阵子忙着清理玄衣卫积压的案卷,还要和封明德来回交手,今天他指使人弹劾玄衣卫行事作风残暴,明日商渡就拿出对方贪污渎职的证据,抄家下狱。 双方已经把撕破脸摆在明面上了,像是两只猛兽在笼中撕咬,而顺康帝始终没有表态,作壁上观。 他忙得日夜连轴转,知道姜穗宁也忙,只能刻意压抑着不让自己来找她。 他也知道她在故意避着他,她的小脑瓜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一会儿说不想嫁人,一会儿又嚷嚷着找个上门女婿。 不要紧,他都可以纵着她,反正他对她是势在必得,不管她怎么折腾,那根线都握在他手里。 结果今晚他正在衙门里看卷宗,玄七忽然见了鬼似的跑来报信,说姜穗宁正在百雨金喝酒,看不穿衣服的男人表演? 商渡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弦要断。 就像此刻,他捉着姜穗宁的手伸进衣襟,沿着他肌理分明的小腹打着转儿,一边还要询问她的感受。 “这里,还是这里?” “你不是喜欢看吗,那我让你看个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姜穗宁。”他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你是不是没有心?” 说完又无端涌上一阵委屈,软了语调:“算了,你从小就是这样……” 姜穗宁小时候可傻了,自以为穿着男装就能扮成小公子,可她太漂亮太耀眼,就是扔在少爷堆里,也是万绿丛中一朵娇花,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真以为那些跟在她屁股后头喊着姜四弟的富家子弟,是拿她当姜家小少爷了? 而那时的他只能孤零零躲在高墙后面,听着她在外面呼朋引伴地满城疯跑,笑声清脆,久久回荡。 她一直都是那道令他向往追逐的光,他走了这么远的路,终于能把这束光拢在手心。 他不会让她再跑掉了。 “这酒可真好,做梦都跟真的一样。” 姜穗宁还在傻乎乎地摸他的腰,她仰起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商渡,发出真诚的赞美。 “果然还是你最好看,商督主……绝世容光!” 她遗憾地扁扁嘴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只能看不能用了呢?” 说完她又摇摇头,“不对不对,我记错了,还能用!” 她又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商渡小腹下方,衣襟里的小手不安分地动了动。 上次时间太短,没摸清楚,不如这回再试一次? 姜穗宁嘿嘿笑着,反正是做梦,梦里……也不犯法吧? 她的手慢慢往下伸去。 商渡身子一紧,肌肉绷起,心跳几乎要失控。 额头微微渗出一层薄汗,他眸光越发幽暗浓重,欲念叫嚣着喷涌而出,恨不得立刻将怀中人吃干抹净。 “……不行。” 姜穗宁的手突然又停住了,自言自语地摇头:“梦都是反的,万一这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呢?” 万一她摸到下面,发现真的空荡荡……那岂不是更可怕? 商渡胸口剧烈起伏,呼吸越发沉重,他快要被她的反复无常憋疯了。 “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在耳边低语了一句,大步朝屏风后面走去。 包厢里有供客人小憩的卧榻,商渡抱着她倒下去,让姜穗宁趴在他身上。 她眼睛里依旧是醉意朦胧,像是蕴了水汽,眨眼的动作都极为缓慢。 商渡眼尾泛红,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穗宁,你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商渡啊。” 姜穗宁不假思索地回答,抬手轻轻点了下他高挺的鼻梁,笑眯眯地,“真好啊,你娘是怎么把你生得这么好看的?” 商渡被她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话逗得哭笑不得,胸腔微微颤动,压下她的脑袋,在她额角亲了亲,低声似呢喃:“我娘肯定也会喜欢你这么漂亮的儿媳妇。” “那当然。”姜穗宁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我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我呢?” 商渡捏住她的鼻尖,“那你答应给我娘当儿媳妇了?” “好啊!”姜穗宁冲他傻乐,“你长得好看,又听我的话,最适合当……上门女婿了!” 说完,她心满意足地搂住商渡的腰,脑袋一垂,就这么趴在他身上睡过去了。 很快就响起了细碎的呼噜声,像个吃饱喝足的小猪,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着淡粉色。 商渡望着屋顶缓缓吐了口气。 真是奇怪,他杀过那么多人,亲手执行了无数酷刑,怎么就偏偏不舍得对她用强? 半夜,姜穗宁觉得有点口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从身后紧紧搂着她的腰。 她浑身汗毛乍起,第一反应就是遭贼了。 还是个无耻的采花贼! 姜穗宁摸到头上的簪子,正琢磨给背后的人来一下,小手就被按住,旋即耳后脖颈处覆上一抹湿润。 那人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嗓音沙哑又倦懒,“酒醒了?” 姜穗宁脸一白,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商渡的声音,脸更白了。 混乱的记忆渐渐回笼,难道她今晚看到的商渡不是幻觉,是真人?! 她没说话,商渡又低笑一声,“自己说过的话还想赖账?” “……” 她得想想,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姜穗宁慢慢地转过身,刚扯起唇角说了个商字,男人已经俯身堵住她的唇。 他仔细品尝着她舌尖每一寸的味道,辗转碾磨,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下,如疾风骤雨,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 太快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软成一滩水,无意识地倒进他怀里。 商渡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咬了一下她娇嫩的唇瓣,低低喘息着,“想起来了吗?” “什、什么?”姜穗宁被他亲得缺氧,脑子里好像炸开了一团团烟花,已经无法思考。 商渡一刻也不舍得放开她,一下一下啄吻着她的脸,“我们被追杀那晚,你在马车上,是怎么给我喂药的?” 姜穗宁头皮发麻,一些刻意被她抹去的记忆,瞬间鲜活。 她当时实在撬不开商渡的嘴,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过,施救溺水者需要往对方嘴里吹气…… 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那是为了救你!” “救命之恩,不该以身相许吗?” 商渡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故意解开衣带,拉起她的手放上去,“你不是喜欢这儿吗,我都给你摸。” 第263章 咱俩谁先觊觎谁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商渡……商督主,你有话好好说,别发疯行不行?” 她那是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的,算不得数啊! “我没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商渡一根根挤开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插进去,和她十指交握,姿态缠绵又强势,“小骗子,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他不信她心里对他没有半点情意。 姜穗宁被他的质问弄得一怔。 她是在躲吗? 为什么?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人? 是从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她周全开始,还是从他一次次救她于危难水火,总在最需要的时刻从天而降? 亦或是从更早之前,从她还是江南小城里那个作天作地的姜四郎,而他是隔壁孤僻乖张,心里藏了许多秘密不肯说的商寄奴? 商渡没说话,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姜穗宁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狂乱无措的心跳声。 她恍惚间意识到,原来她从未走出两辈子遇人不淑的那片阴影。 她对真爱,对相守的憧憬在前世的十五年里被韩延青的冷淡漠视消磨殆尽,又在临终前给了她重重一击。 重生后她满心只剩下复仇,只剩下守护家人,却早已忘记自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看似和亲朋好友嬉笑怒骂肆无忌惮,却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厚厚的一道高墙,没有人能踏进这里,这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 直到今夜,商渡打破她自欺欺人的幻想,以摧拉枯朽之势砸了墙踹了门冲进来,不再给她任何回避后撤的机会。 商渡似乎不满意她长久的沉默,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上来,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带了几分恶作剧似的调戏。 “你看,你明明一点也不抗拒我,否则你现在应该给我一耳光,再把我踹下床去。” 姜穗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伸手想要推开他的束缚,嘴上还要逞强:“我是迫于督主大人的淫威,不敢反抗……” 她想起姜瑄说的话,突然支棱起来了,狠狠捶他胸口,“你不是抄了几家官邸,还掳了人家家里的小姐金屋藏娇吗,你去找她们泄火好了!” 商渡眯起眸,声音危险:“你听谁胡说八道?” 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儿? “我……我就是听说了。” 姜穗宁咽下姜瑄的名字,底气弱了三分,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你也不用这样威胁我。” 商渡气得使劲掐她脸,“是不是非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相信?” 他今天非把她口是心非的臭毛病扳过来不可。 姜穗宁像个面团儿似的被他揉来捏去,也生气了,抬手反击,两个人在本就不宽敞的卧榻上挤作一团。姜穗宁一个后仰差点掉下去,又被商渡眼疾手快地捞上来。 “别闹了。” 商渡紧紧扣着她的腰,又放软了声音哄她:“你刚才不是还夸我身材好长得好,难道我还比不过外面那些歪瓜裂枣?” 姜穗宁手撑在他胸口,他的衣襟早就在刚才打架时敞开了,入手是温热健硕,结实有力的肌肉触感,她下意识捏了两下。 奇怪,好像是没有那么生气了。 商渡在黑暗中悄悄勾起唇角,握住她的指尖,审犯人一般,“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了?” 姜穗宁脸上更烫了,“到底是咱俩谁先觊觎谁的啊?” “我,是我先觊觎姜娘子美貌,寤寐思服,辗转难眠,恨不得夜夜这样搂着你。” 商渡眼里含着笑,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姜穗宁心里仿佛炸开了一朵小烟花,先是一朵,然后慢慢连成一片。 她微微抬起下巴,带了三分骄矜,纡尊降贵一般,“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觊觎你一下吧……” 话还没说完,商渡一个翻身将她压下来,亲的比刚才更加激烈。 “你家里人都叫你宁宁。”商渡含着她耳垂低语,“我才不要和他们一样,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穗穗。” 他早就想这样叫她了。 穗穗,听起来像是岁岁。 他要年年岁岁,长长久久和她在一起。 姜穗宁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于幽微深暗中细细描摹他英挺出众的眉眼,唇边噙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甜蜜笑意。 她的眼光可真好,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比商渡更好,更合她心意的男人呢? 他的手绕过她的背,准确地摸到了那根系带,指尖一挑一勾,二人身前最后一道阻隔悄然滑落。 姜穗宁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下一秒就落入更加火热的怀抱中。 她紧张地攥紧拳头,对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忐忑又期待。 就在此时,商渡的呼吸突然一沉,身子绷紧,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下。 姜穗宁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 商渡说着就又来亲她,姜穗宁偏过头躲开,鼻尖微动:“好像有血腥味儿……你的伤好了吗?” 商渡不假思索说好了。 姜穗宁按住他四下作乱的手,头脑恢复了几分清醒,“我不信,你转过去让我看看。” 商渡没动弹,试图和她商量,“真好了,不用看。” 一边说,一边试图侧过身子。 姜穗宁直接往他后背上摸去,指尖沾到一点湿润。 她收回手,举在他眼前,“这是什么?” 商渡睁眼说瞎话,“屋里太热,出汗了。” 气得姜穗宁踢了他小腿一下,“你,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飞速找到衣服胡乱穿好,光着脚跳下卧榻去点灯。 商渡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叹气,就差一点…… 幽幽烛光在屏风上跳跃,商渡坐在榻上,裸着上身,乖乖让姜穗宁给他背上崩裂的伤口重新上药。 纤细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点在他伤处,酥酥麻麻的。 商渡扭过头试图解释,“本来已经快好了……” “闭嘴。”姜穗宁冷着小脸训他,想想又补了一句,“伤口没完全长好之前,不许碰我。” 商渡挑了下眉,趁姜穗宁低头去拿药,突然凑上来亲了她一下。 “我就要碰。” 姜穗宁瞪大眼睛,“你——” 商渡又把她捞过来按在腿上,翻来覆去亲了个遍。 “穗穗就是我的药,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姜穗宁被亲得七荤八素,嗓子都哑了,小猫似的呜咽一声,“你现在是半点也不装了……” 第264章 他知道了一定会心疼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酒劲还没全消,就被商渡折腾了半宿,强撑着给他上完药,又累又困,趴在榻上就不想起来了。 身旁的褥子陷下去一块,商渡不知怎么又凑过来,寸步不离地贴着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手心。 姜穗宁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养了条粘人的大狗,一刻也离不开她似的。 她假装凶他,“别乱动,一会儿伤口又崩开怎么办?” 商渡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又来拉她的手,“消消气,给你摸摸。” 姜穗宁:…… 她脑子要乱成一团粥了,不就是跟姐妹喝了顿小酒,看了几个不好好穿衣裳的男人,怎么就,怎么就突然飞速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等等。 她摇了摇脑袋,看向商渡:“你把曼娘和蕊姬弄哪儿去了?” 商渡眸光一寒,没好气道:“放心,都还活得好好的。” 姜穗宁张了张口,很想再问一句,那几个男人呢? 那可是百雨金年后开业的秘密武器,曼娘花了不少心思训练呢。 商渡似是猜到她心思,又重重哼了一声,“那几个歪瓜裂枣也值得你惦记?” 他欺身上来,半是威胁地压着她:“以后不许看他们,更不许让他们出现在你一丈之内。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挖了他们的眼,剁了他们的手。” 商渡现在毫不掩饰对她的独占欲,“穗穗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靠近半步。” 姜穗宁一脸无语:“我看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吧?” 商渡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猜对了。 “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这样。” 他讨好地亲亲她指尖,“你喜欢逛街喜欢花钱,喜欢做生意喜欢交朋友,这些我都可以随你,只有一点——以后不许随便对别的男人笑,更别再想什么上门女婿的事。” 姜穗宁叹了口气,认命点头。 谁让她偏偏看上这个大醋坛子了呢? “对了,你……”姜穗宁目光隐晦地往他小腹下方扫了一眼,忍着脸颊滚烫的热度,吞吞吐吐地问:“你既然没有那个什么,为什么还要……还要进宫啊?” 商渡眸光一暗,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肃杀之意,淡声道:“我要为家人复仇,这是最快往上爬的一条路。” 抛弃姓名和过往,抛弃祖宗和良心,走上这条白骨累累的权力之路。 姜穗宁怔怔地望着他,“你的家人……” 商渡抬眸看向她,“我本姓岳。” 只四个字,姜穗宁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瞬,转过身抱住他的脑袋,手轻轻搭在他肩头。 “岳老将军若是在天有灵……他要心疼你的。” 算算年纪,商渡应该是他的孙辈。 若是岳家没有蒙冤灭门,商渡本该是银鞍白马,意气风发的小将军,跟他的父辈叔伯一样,一杆长枪守边关,做大周北境的守护神。 他会在每场战争打赢之后,骑着他从小喂大的漂亮战马骄傲地归来,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样,接受来自整个边城百姓的欢呼与赞美。或许还会有年轻大胆的闺阁少女,往他身上扔香囊和绣帕,直白热烈地表达倾慕。 他原本可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走在朗朗日光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终日隐匿在阴谋鬼蜮,满身鲜血,人憎鬼厌的特务头子,背地里还要被人骂作权宦、阉狗、死太监。 姜穗宁鼻子酸了,眼眶红了,没来由地为他生出一股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烫得商渡肩头一颤。 他连忙抬起头,心疼地替她抹着眼角,又将她抱在怀里细致地哄着,“穗穗不哭,你这样比拿刀砍我还难受。” 姜穗宁抓着他的衣襟,抽抽搭搭的,“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我以前就不那么欺负你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也偷偷在背后骂过商渡,还笑他死了没人送终,姜穗宁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呜……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忠臣良将唯一的骨血。 她被自己气着了,越哭越厉害,商渡哄都哄不好,情急之下威胁:“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穗宁委屈兮兮地搂住他,“……你得让我摸摸。” 商渡笑出声,没想到他也有出卖美色这一天。 “行,随便你摸。”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靠在榻上,耳边是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传来融融的热意。 窗外寒风呼啸,却阻挡不了此刻一室安宁。 姜穗宁慢慢平复了情绪,大脑也恢复了思考,喃喃道:“怪不得你一心要为岳老将军翻案……” 她腾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他,声音染上急切:“当年下旨召回岳老将军的是陛下,令岳家满门抄斩的也是陛下,那你,那你还为他办差?” 商渡轻舔了下唇角,他本就生得俊美无俦,此刻在灯光加成下甚至还多了几分妖冶的邪丽,冷白肤色如易碎琉璃,缥缈不似凡人。 他缓缓启唇,嗓音凉薄:“他以为我是他手里一把好用的刀,却从未想过这把刀终有一天会砍向他的脖颈。” 姜穗宁察觉到他眼底的嗜血疯狂,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都放轻了,“你,想弑君?” 商渡歪了下头,看她的眸色带了几许探究:“顺康帝因瑰月公主早逝而移情于你,向来对你宽爱纵容。若我与他对上,你选哪一边?” 姜穗宁蹙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被下旨满门抄斩的可是你的骨血亲人,我有什么资格劝你放下仇恨?岳老将军含冤而死,他凭什么不能恢复清白?” 她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哼道:“我是怕你一时冲动,抱憾终身。“ 岳家的仇要报,但这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哪怕对方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姜穗宁抬眸认真看他:“别的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在为岳老将军翻案这件事上,你要做得光明磊落,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就算是为了他,能有一天重新堂堂正正地走在日光下,恢复岳家的荣光。 商渡读懂了她的期待,内心仿佛有什么深藏的东西被唤醒。 他慢慢靠近她,贴着她的额头郑重许诺:“好,我都听穗穗的。” 等到那一天,他要让他的穗穗,做定国公府唯一的女主人。 第265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天还没大亮,街上灰蒙蒙的,唯有屋顶上的积雪偶尔反过一抹亮光。 姜穗宁鬼鬼祟祟地进了府,裹紧了斗篷风帽,弯着腰,一路小跑着路过前院小花园,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阿妹?” 她吓得一愣,慢慢转过身子,尴尬地挥了挥手,“三哥……早啊?” 姜瑄一身石青色团花纹长衣长裤,站在落了薄雪的泥地上,看着姜穗宁皱了下眉,“你昨晚没回来?” 姜穗宁支吾了下,“昨天对完账,我和曼娘她们喝了点小酒,就在楼里睡下了。” 姜瑄信了,但还是有些不赞同,“以后还是早点回来,你一个女儿家老是宿在外面,不安全。” 姜穗宁心虚地打了个哈哈,又没话找话地问他:“三哥你这么早起来干嘛啊?” 姜瑄笑笑,摆了个太极起手式,“今天天气好,出来打套拳,活动活动筋骨。” 姜聿和姜瑄小时候是被姜父正经请过武师傅教导的,讲究一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毕竟要四处奔波做生意,一副好身体很重要。 但……今天天气好?姜穗宁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色,不懂姜瑄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她撇撇嘴,小声嘀咕:“我看你就是没娶上媳妇儿,闲的。” 没看大哥成亲以后,就再没早起过? 姜瑄耳朵动了动,“你说我什么呢?” “没什么!”姜穗宁飞快否认,打了个冷颤,“真冷啊,我先回院子去了。” 姜瑄看着她一路小跑进了二门,摇摇头,又正儿八经地打起拳来。 “小姐回来了。” 彩秀在院子门口迎着她进来,进了屋,替姜穗宁解下外面的斗篷,又问:“小姐要洗澡吗?小厨房正好有热水。” 姜穗宁刚要点头,忽地一怔,又摇头说不用了。 她洗澡一向是彩秀在旁边伺候的,可不能被她看见了…… 姜穗宁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我好困,要补个觉,今天上午都别来烦我。” 说着就飞快钻到床上,还放下了帐子。 速度之快,让站在原地的彩秀都没反应过来。 青鸾进了屋,彩秀纳闷地对她说:“小姐最爱干净了,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洗了澡才肯上床,今天怎么不用了?” 青鸾也不明就里,猜测道:“可能是昨晚在百雨金没睡好,怕洗澡走了困吧?” 床帐里,姜穗宁听到两个丫鬟的猜测,不好意思地把头蒙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勾起唇角。 热乎乎的被窝一烘,渐渐飘起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雪檀香气,都是商渡昨晚留下的。 伴着清冷好闻的味道,她仿佛又睡在了他怀里,渐渐沉入黑甜。 * 姜穗宁睡到下午才养回了精神,错过了午饭,她只能抱着点心盒子垫了两口。 彩秀说上午的时候大少夫人来过,得知姜穗宁在睡觉,便又回去了。 “大嫂找我?” 姜穗宁赶紧收拾收拾去了姜逸院里。 她一进门就感觉,明明只是几天没过来,这里就像是大变样了。 书桌旁原来是一块空地,如今摆了一个绣架,上面画着一幅吹箫引凤的图样,才将将绣了个开头。 窗前多了一个花瓶,里面斜斜插了两支红梅。 窗下的小榻上随意地放着一个针线筐,矮桌上还有半页未写完的字帖。 原本清冷空旷的书房,多了几分居家生活的气息,处处都透着夫唱妇随,寸步不离的甜蜜。 姜穗宁笑着调侃何沅湘,“这娶了媳妇和没娶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大哥的书房里总算有点人气儿了。” “你又取笑我。” 何沅湘抬手作势要打她,心里却甜丝丝的。 她原本想把卧室西边的耳室辟出来当绣房,结果姜逸非说耳室阴冷没太阳,不如他的书房宽敞明亮,让她把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搬过来,陪他一块看书写字。 姜逸婚假这几天,两人日日都黏在一块,今天是他出门去同僚家应酬,何沅湘才找到机会见姜穗宁。 她问:“我听彩秀说你昨晚对账累着了,一宿都没合眼?” 姜穗宁心虚地目光闪烁,她是一宿都没睡,但可不是为了对账…… 她清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没事的大嫂,我算过那么多账,早就习惯啦。你也不用惦记,咱们的生意好着呢,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陪我大哥吧!” 何沅湘说不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子,好半天才想出一句:“等你嫁了人,我也要天天这样笑你。” 到时候她就是有经验的大嫂,该轮到姜穗宁害羞了。 等她嫁人? 姜穗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嫩嫩的小脸瞬间爆红,娇嗔地喊了一句:“大嫂!” 姑嫂俩说笑了几句,姜穗宁留意到何沅湘的神情。 过去她眉宇间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色,就连在百雨金里做事的时候,都像是憋了一股拼劲儿,仿佛要证明什么给谁看似的。 如今她整个人都舒展开来,眉眼平和,笑容恬淡,像是浸在温泉水里,那些淡淡的不甘和幽怨,仿佛都随着水汽蒸腾出去了。 姜穗宁想,她和大哥的感情一定很好。 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大嫂,我知道大哥对你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可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呢?” 何沅湘微讶,又有些难为情,“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姜穗宁拉着她的衣角撒娇,“好大嫂,你就告诉我嘛。” 她眨巴着眼装可怜,“我虽然嫁过人,可我没有喜欢过人……我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哎呦,何沅湘听得心都化了,又想到她和姜逸的姻缘还多亏了姜穗宁从中牵线,连忙妥协:“好好好,我都告诉你。”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大哥,被他救下的那一刻,我心中也是欢喜的。” “可他那时看到了我的脸,我心里又害怕极了,怕他会厌恶我的容貌,我怎么敢肖想这样一个端方如玉的君子?” “若没有遇上你大哥,我早已打定主意终身不嫁,我宁愿靠双手养活自己,也不想屈就他人,草草嫁了,顶着嫌弃和冷眼为人家生儿育女,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望向窗前的梅瓶,眼前仿佛浮现出昨日她和姜逸手牵手在花园散步,又精心挑选了两枝梅花带回来的画面,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何沅湘认真回忆:“那段日子他总是来城外找我,美其名曰考察流民情况,我……我大概也是存了私心,总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又听说他曾亲自去江南沿岸赈灾,便央着他讲一讲南边的情况。” “那天我们走在田埂上,他看到一个小女孩跌倒了,连忙上前把她抱起来,又还给她的母亲。” “后来他告诉我,他在江南见到了太多亲人离散,家破人亡的惨剧。最严重的一次,他们遇上了凊河决堤,他和其他赈灾的官兵一起下去救人,可还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童被洪水卷走,很快就没了踪迹……” 何沅湘声音飘远,她又看到了站在田埂边的姜逸,双拳紧握,声音颤抖,眼底是深切的,无能为力的哀恸。 她对姜穗宁说:“我看到他掉眼泪了,当时我心里就……就特别想嫁给他,宁宁,你能明白吗?” 第266章 他一直都在我心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从姜逸院子出来,姜穗宁又去找姜明蕙。 “姑母。”她站在姜明蕙身后,殷勤地拿着美人锤,替她敲肩膀,“给我讲讲您和姑父的故事呗。” 姜明蕙享受着侄女的孝敬,口风却很严,摆了摆手,“小孩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都嫁过一次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姜穗宁不服气地嘟囔。 姜明蕙被她逗乐了,美眸轻挑,语气调侃,“是啊,你都嫁过人了,还不知道夫妻之间那点子鸡毛蒜皮?有什么好讲的。” “我又不是来听鸡毛蒜皮的。”姜穗宁再接再厉,腻着姜明蕙撒娇,“我听阿娘说,姑母年轻时比我还好看呢,上门提亲的媒人都要把门框挤烂了!姑父对你定是一见钟情吧?” “那你可猜错了。” 姜明蕙舒服得眯起眼睛,像一只慵懒华贵的长毛猫,哪怕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三十几许的人了,依旧散发着惊心动魄的成熟魅力。 她懒洋洋地开口:“是我先看中你姑父的,他当时还瞧不上我呢。” 姜穗宁震惊了,脱口而出:“姑父是不是眼神不大好?” 苍天啊,姑母漂亮得连她这个女人都要心动了,姑父居然没看上她?! 姜明蕙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那是你姑父。” 姜穗宁讨好地挤出笑脸,软磨硬泡着,“那你就给我讲讲嘛,姑父没看上你,怎么后来又答应娶你了?” 她忍不住发散联想,“难道是祖父使了银子?可裴家在登州也算是一方望族,不会这么见钱眼开吧……” 姜穗宁没见过她姑父裴南亭,只是听姜母说过姑父长得斯文俊秀。而且他并非裴家嫡系,只是旁支,但家里也有祖上传下的百亩田庄,倒是也不缺银钱花用。 姜明蕙叹了口气,似是拿她没办法了,娓娓道来:“我那时年纪小,心高气盛,又看多了话本子,总觉得那些冲着我的长相,冲着姜家的银钱来提亲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年上元灯会,我出来逛集市,和你姑父都看上了一盏白兔灯。那盏灯是商家拿出来招徕客人的,不单独售卖,要猜中老板的灯谜才行。” “你姑父先我一步写出答案,我本想冲他撒个娇,让他把灯让给我,大不了我多给他点银子嘛。” 姜明蕙一向讨厌那些登徒子,可她又很清楚自己这张漂亮脸蛋的杀伤力。 “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明蕙回忆着和裴南亭的初遇,笑得花枝乱颤,“他居然义正言辞地教训我,还说‘姑娘请自重’。” 姜穗宁哇了一声,催着姑母往下讲:“后来呢,后来他把灯让给您了吗?不对……他一个大男人要白兔灯做什么?” 不会是送给心上人的吧? 姜明蕙撇撇嘴,“我当时假装委屈得哭了,他手忙脚乱地跟我解释,说这灯是他答应了要送给表妹的,所以不能让给我。” 表妹?姜穗宁心中警铃大作,难道姑父当时心有所属? 姜明蕙看了侄女一眼,嗯哼一声,“没错,那时他母亲有意撮合他和自家外甥女,你姑父是个大孝子,什么都听他娘的。” 但就是这个大孝子,最后顶着母亲和外家的双重压力,也要娶她。 姜明蕙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趁机传授姜穗宁:“我今天说点不合适的话,我来京城之前,还挺担心你会被你阿娘养成个温柔好磋磨的性子。” 男人或许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但也只是他们觉得喜欢而已,他们从来不在乎女人在后宅的死活。 “你阿娘是个好人,但她也就是运气好,早早嫁与你父亲,两个人恩爱了大半辈子,后院干干净净,这是多少女子做梦都盼不来的好事。但凡换个糟心的人家,她这个性子啊,早就被吃得不剩骨头了。” 姜明蕙压低声音,似乎背后说大嫂坏话还有点心虚,“宁儿,你可不许告密啊,我跟你阿娘感情好着呢,也只有她这样的好脾气,才愿意宠着我这样的小姑子,我心里都有数。” 姜穗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决不当叛徒。 “直到我见了你,我才算放心了。” 姜明蕙拉着她的手感慨,“你在韩家过得不痛快,那就别忍着,忍到最后把自己活活憋屈死了,又有什么用?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呀!休夫怎么了,回娘家又怎么了,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舒心自在吗?” 姜穗宁被她的话震住了。 姑母说的,何尝不是她忍辱含恨,憋屈了十五年的上辈子?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尽到做正妻、做嫡母的本分,就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身。 可到头来她又得了什么呢? 什么道德礼教,什么三从四德,最后都成了套在她脖子上的绳索,一圈又一圈缠紧,毁掉了名为“姜穗宁”的灵魂。 若不是老天怜悯,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真的要做个憋屈鬼了。 重活一次,她当然要痛痛快快做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只听姜明蕙又道:“我也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说,甚至你姑父的表妹还来找过我,哭着求我把表哥还给她呢。可我凭什么要还?我看上的人,那就只能是我的。她又凭什么把南亭当做她的,是签了卖身契吗?” 姜穗宁缓过神来,冲姜明蕙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她的亲亲姑母! 可旋即她又想到,姑父已经过世三年了。 他们一定有过非常恩爱的时光,但却没能一起到白头。 姜穗宁想起,自从姑母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京城,似乎每天都是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拉着姜母四处游玩,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 她小心翼翼地问:“您现在还会想起姑父吗?” “当然。”姜明蕙朝她粲然一笑,抬手轻抚上胸口。 “他一直都在我心里。” 从未离开。 第267章 一天天操不完的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南亭离开前说,我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哪怕他以后不能陪着我,我也要笑着过每一天,千万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哭哭啼啼的怨妇,那样就不漂亮了,他做鬼也要伤心的。” 姜明蕙低下头,摩挲着佩在她腰间的一枚玉环。 水头一般,还带了沁,不是什么好玉,她嫁妆里有的是这玉环更贵更漂亮的。 但它却是裴南亭在病中一点一点亲手打磨出来,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辰礼物。 过去三年里,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握着这块玉,靠着反复回忆他们的恩爱时光才撑下去。 裴南亭在玉环背面刻了字,她闭着眼也能把字迹完整地描摹下来。 长毋相忘。 他还说,第一次见面时,他不是看不上她。 而是不敢看。 从未想过,明月入怀,从此只为他一人绽放。 姜穗宁听得痴了,脸上无意识地浮现出笑容。 姑母和姑父真好啊。两心相许,哪怕时光短暂,可曾经拥有过的每一瞬都是甜的。 紧接着,姜明蕙一句话将她从梦幻拉回现实。 “宁儿,你突然跑来问我这些做什么?” 姜明蕙眼神犀利,又恢复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模样,“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该不会是……动了春心吧?” “告诉姑母,你看上谁家的公子了?” 姜穗宁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反驳,“没,没有啊。我就是闲着无聊,来陪您说说话嘛。” 姜明蕙轻哼,摆明了不信她。 不过她也不是爱刨根问底的性子,今天回忆了太多过去,有点累,她抬手撵人,“不急,多挑挑多看看,反正再差也不会差过前头那个。” 姜穗宁:……好气,感觉自己人生留下案底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 姜明蕙单手支颐,躺在摇椅上的姿态慵懒,她微眯着眼,半边身子笼在屋梁投下的阴影里,织金的宽幅长裙华美明丽,却又隐约透出淡淡的哀艳。 “姑母,你一个人会寂寞吗?” 姜穗宁轻声问:“既然姑父也希望你开心,反正你还这么年轻,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对你好的?” 她相信姜父姜母肯定也会支持的。 “没想过,也不想找。” 姜明蕙稍微挪了下身子,摇椅轻轻晃着,她裙摆上的金线时而闪过一抹亮光。 她幽幽开口:“我可不是要为他守贞这么迂腐,只是我已经拥有过最好的,才不要凑合着去将就别人呢。” *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姜穗宁咬着筷子偷偷打量她父母。 两个人都安静地不说话,只是姜母偶尔会给姜父夹一筷他爱吃的菜,姜父在剥虾,每每剥出一只相对完整的,就会不动声色地放到姜母面前的小碟里。 不像姜逸和何沅湘之间,那种新婚夫妻你侬我侬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 姜父和姜母更像是一种老夫老妻式的默契,细水长流的安稳。 哪怕姜母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有细密的纹路,可她偶尔看向丈夫的眼神还是亮晶晶的。 姜穗宁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姜母把她从江南接回来后,耳提面命教导她做个淑女,不许她再跟着父兄“瞎胡闹”。 她是真心觉得,只要她的女儿像她一样娴静端庄,就能嫁得良人,生活美满。 姜穗宁没有怪过她,她知道阿娘爱她的心永远不会变,只是她低估了外面的人心险恶,想象不到那些坏人能有多无耻。 重来一次,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会坚定不移地朝着这条路走下去。 姜瑄盯着姜穗宁半天了,见她不好好吃饭,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蹙眉的,敲了敲碗边,“阿妹,汤要凉了,你想什么呢?” 姜明蕙笑着拆台:“宁儿今天缠着我讲故事,她肯定是在想心上人啊。” 何沅湘惊讶地抬眸,“小妹今天也来找我了。” 姜母眼底迸出欢喜,“宁宁有心上人了?是谁?” 姜穗宁瞬间成为全桌人的焦点。 姜逸和姜瑄两个当哥哥的对视一眼,进入警戒状态。 姜瑄清清嗓子:“外面那些不知根底,只会花言巧语的男人可要不得,咱们家已经吃过一次亏,再给阿妹选婿一定要慎重,把祖上三代都摸清楚了才好。” 姜穗宁下意识地点头。 嗯嗯,已经摸清楚了,北境战神,三代忠良呢。 姜瑄趁机又把那位周楚周公子搬出来,“父亲你也知道的,就是那个周家,周老爷生前也是个仁义宽厚的好人,做生意很厚道……周楚现在孤身一个,阿妹嫁过去也无需受公婆妯娌小姑子的气,甚至让他们小两口就住在家里都行。” 姜父果然意动,跟姜母小声嘀咕了两句,似是对周家的情况很满意。 姜母便问姜瑄:“那他什么时候有空来府里,让我和你父亲见见?” 姜瑄立刻道:“随时都可以,明天我就让他过来……” “三哥。” 姜穗宁嘟了嘴,不高兴地瞪着他:“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对他没兴趣嘛。” “那你对谁有兴趣?”姜瑄反问,“当初可是你说要找个父母双亡,性格温和,能跟你住在娘家,将来生孩子也随你姓的,周楚哪一点不符合?” “我……总之我要找自己喜欢的!”姜穗宁特别强调,“再嫁由己身,父亲和阿娘都没催我,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啊。” 姜瑄被她怼了一下,谪仙般的面庞布满阴云,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气氛有些僵持,姜逸看了看两边,只好出来打圆场。 “宁宁,不许这么跟你三哥说话,你忘了小时候他最疼你了?” 姜穗宁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冲,抬眸偷偷瞄了一眼,蚊子似的哼哼,“三哥对不起,我错了。” 姜瑄垂着眼,低低说了句无妨,“你说得对,是我管太多了。” 他本就是姜家气质最飘逸的,又穿了一身浅月白色,低眉黯然的模样,简直要让人心都跟着碎了。 姜穗宁懊恼着咬住嘴唇,想说些什么,可现在的确不是适合公开的好时机。 水汪汪的眼睛环视一周,她认真地向这些关心爱护她的家人们保证:“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真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带他回来见你们。” 姜逸笑着摸她的头,“好,大哥相信你。” 何沅湘也用鼓励支持的眼光默默看着她。 姜明蕙打了个哈哈,“哎呀,宁儿都这么说了,她自己还没定性呢,说不定过几天就不喜欢了,又换一个呢?来来,吃饭吃饭。” 姜穗宁讨好地给姜瑄夹菜,“三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姜瑄轻叹,“我哪舍得生你气啊。” 姜穗宁笑眯眯地,“那就说好,这页翻过去了。阿娘——” 她冲姜母撒娇:“您快给我找个三嫂吧,省得他一天天有操不完的闲心!” 哼哼,就该让三哥也体验一下被催着相看的滋味,看他还怎么来管着自己! 姜母一口应下。 姜明蕙趁机道:“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大嫂别忘了还有琛儿呢。” 一直专心吃饭没吭声的裴行琛:? 第268章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饭,就算偶尔有两句磕磕绊绊,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毕竟这才是过日子的常态嘛。 众人陆陆续续走出花厅,准备回各自的院子休息。 何沅湘正要像往常一样,和姜逸一道回去,就听身后传来姜瑄的声音:“大哥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姜逸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似乎已经猜到了。 他握了下新婚妻子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嘱咐:“我去三弟那里坐一会儿,你先回去洗漱了等我。” 何沅湘耳垂一热,乖乖点头说好,又冲姜瑄的方向施了一礼。 姜瑄连忙回礼,“雪后路滑,大嫂走路小心些,我跟大哥很快就好。” 寒暄后,三个人分开两个方向走了。 香雨搀着她,主仆俩慢慢往回走着,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天都快黑了,三少爷是有什么急事找姑爷吗?” 姜家的习惯,一家人吃饭时不用丫鬟在旁边伺候,因此香雨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挺急的。”何沅湘点头,忍俊不禁道:“他们俩肯定是担心小妹被骗,商量着如何把那个男人找出来呢。” 她嫁进来才慢慢感受到,什么叫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就是姜穗宁这样的了。 姜逸,姜瑄,再加上去了泉州的姜聿,这三个哥哥都是不折不扣的护妹狂魔。 何沅湘毫不怀疑,哪怕是有神仙下凡,想娶姜穗宁的,这三个哥哥都得嫌弃天上的仙宫遥远,不能让他们经常见到妹妹呢。 姜穗宁的未来夫婿,能让他们仨都满意的,那可难了。 香雨跟着陪嫁到姜家后,这几天也是大开了眼界,她们以前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啊。 她不由感慨了一句:“姜娘子真是天生好命,这么多人都疼爱她……” 哪像她可怜的小姐,没娘爹不疼,好好的嫡出官家小姐,都被继母逼到城外庵堂去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什么可比的?”何沅湘拍了下香雨手背,提醒她别动不动把这些话挂在嘴边。 “你只看到小妹如今被全家人万千宠爱,却忘了她是如何从韩家脱了一层皮才回来的?哪怕她嘴上说的再轻描淡写,可其中的艰难与辛酸,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至于她自己,“我如今已是姜家妇,不再是何家女,嫁到这样宽和慈厚的人家,还怕过不好以后的日子吗?” 回到院子,香雨伺候她洗漱,又从箱笼里翻出一块鹅黄色的面纱。 “小姐,今天戴这个吧?” 成亲前,姜母派人给她送了许多质地轻薄,透气舒服的绢纱,还是不同颜色不同花样的。她和香雨一起做了很多块面纱,就是一天一换也用不完。 何沅湘坐在妆台前,拿牛角梳子慢慢通着头发,轻声道:“先放一边吧。” 台上摆了一面状如葵花,刻着鸾凤和鸣纹样的铜镜,打磨得极为光亮。何沅湘下意识地偏过头,镜中便只映出她秀丽清雅,完好无损的半张脸来。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沉甸甸的忧虑被她压在心底最深处,无人可诉。 吱呀一声,门口传来动静,是姜逸回来了。 何沅湘慌了神,连忙转过身子,飞快拿起桌上的面纱,系在自己耳后。 姜逸已经走进室内,何沅湘转过身,冲他柔柔一笑,“夫君回来了。” 姜逸的目光在她新换的面纱上一扫而过,他回头让香雨和其他伺候的丫鬟都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二人,何沅湘莫名有些紧张,没话找话,“夫君和三叔这么快就聊完了?是说了小妹的婚事吗?” “嗯,三弟已有安排,反正他闲人一个,不像我,还要早点回来陪夫人呢。” 姜逸故作语气轻快,慢慢靠近何沅湘,抬手搂住她的腰,往前一拉。 何沅湘连忙用双手撑在他胸前,睫毛紧张地颤个不停,面纱下的脸颊已经红似云霞。 “湘儿,有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 姜逸只是抱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带着恳切和爱护。 “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一直没能找到那味药引,你就打算戴着面纱和我过一辈子吗?” 姜逸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生怕错过半点敏感的情绪,又像是自嘲一般,“你说我好不容易才娶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心上人,结果过了大半辈子,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我怕我死了变成鬼,下辈子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何沅湘身子微颤,怔怔地看着他。 姜逸目光温柔而坚定地回望,“湘儿,不论是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你是我昭告祖宗天地娶回来的妻子,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啊。” 何沅湘的视线有些模糊,姜逸在她眼中显得越发高大又朦胧,像是天上降下悲悯又圣洁的仙人,朝着陷于黑暗中的她,遥遥伸出了一只手。 皎如霜辉,温如玉粹。 这是她的良人。 “好……”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却充满勇气的声音,何沅湘慢慢抬起手,去解开系带。 “我帮你。” 姜逸和她指尖交缠,鹅黄色的面纱轻盈落地。 紧接着是女子身上的层层布料,如花瓣般层层绽开。 房内语声渐息,烛光摇曳,床边挂的石榴花红绡帐从金钩上悄然滑落,遮住了满室融融春光。 * 雪一天比一天大,年味儿也一天比一天浓。 除夕前一天,在青山书院的姜莳,终于顶风冒雪地赶回来了。 接到消息,全家人都来到大门口迎接。 马车远远地从巷子口驶进来,还未停稳,就有一道瘦高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猴儿一样张牙舞爪地飞奔过来。 “啊啊啊终于到家了!” 姜莳裹着厚厚的皮袄子,说话时还呼着热气,鼻尖冻得通红,精神头却极好。 他挨个跟家人长辈们见了礼,然后一下子蹦到何沅湘面前,深深作揖“大嫂好,我是小五姜莳!” “五弟也好,路上辛苦了。” 何沅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是个绣得活灵活现的鱼跃龙门香囊。 姜莳高高兴兴地收了,又对姜逸抗议,“大哥瞒得可真严,竟然趁我不在家偷偷成亲!” 他都没喝上喜酒,闹上洞房呢!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你还小不会懂的。” 姜逸胡噜了一把他的脑袋,对众人道:“人已经平安接到了,咱们快进屋烤着火说话吧。” 姜莳已经蹿到了姜穗宁身边,阿姐长阿姐短地说个不停。 一家人热热闹闹往屋里走,姜莳一抬眼就看到姜逸扶着何沅湘,专挑路上干净的地方走,不由哇了一声。 这还是他那个一本正经,端方君子的大哥吗? 这时忽听姜穗宁问他,“小莳,我托你给方昶带的包裹,你送去了吗?” 第269章 商渡在做什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莳回过神来,忙不迭点头,“送了送了,他还托我谢谢你呢。” “那他在书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同学欺负他?” 姜莳认真想了想,“我上次过去的时候还看到他和几个同窗在聊天,看着挺开心的,应该不会被欺负吧。 再说书院里平时课业繁重,大家都快忙晕了,哪还有心思欺负别人啊?” “那就好。”姜穗宁稍微放下心,又叮嘱他,“等你再回书院,若是有空就多过去看看他,就当是帮阿姐的忙了。” 姜莳嘟起嘴巴,不满道:“阿姐干嘛对他这么好,我才是你弟弟,唯一的亲弟弟!” “小莳听话,我也是,受人所托。” 姜穗宁神情有一瞬复杂,低低道:“他也有个关心他的姐姐啊。” 方昶转过年就十六岁了,如果他学业顺利的话应该会参加明年院试,去考秀才。在这个紧要关头,姜穗宁怕他分心,还没告诉他方岚的死讯。 她承认自己有点鸵鸟心态,还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就只能先拖一拖了。 * 过年了。 这是姜穗宁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她离开韩家,重新和姜家人过的第一个新年。 一大早就被外面接连不断的炮仗声吵醒,姜穗宁从自己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只觉得现在的日子美好的像一场梦。 这种情绪,在晚上一大家子围坐在圆桌前,热热闹闹吃年夜饭的时候,更是达到了最高峰。 姜父带头,众人齐齐举起酒杯,姜穗宁在饭菜上方飘起的腾腾热气里,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忽地红了眼眶。 她,还有爹娘,哥哥弟弟,都从前世必死的局面中逃出来了。 从今以后,日日是好日。 姜母有点小遗憾:“可惜老二没赶回来,不然咱们家就真的团圆了。” 姜明蕙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过年聚不齐也是常事,好男儿志在四方,大嫂你早该撒手了。再说了,你这不是还娶进来一个儿媳妇吗?这一进一出啊,人数也没变。” 姜母一想也是,又笑了,举杯敬了何沅湘,“湘儿可是解决了我们家的头号难题,阿娘得谢谢你。” 何沅湘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举杯饮下,“母亲言重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含着笑意的姜逸,大大方方道:“我一定照顾好夫君,争取,争取早日为他生个孩子。” 姜母听得心花怒放,嘴上还要假装谦让,“没事没事,我们不着急啊,顺其自然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反正她早就请莫神医给小两口把过脉了,都是身体健康,适宜孕育的好体质,还怕没有孩子吗? 吃过年夜饭,姜家的下人们又分批次来给主家磕头拜年,姜父姜母给他们包了厚厚的红封,一时间偌大的姜府里处处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众人移到大花厅守岁。姜母和姜明蕙张罗着要打叶子牌,拉了何沅湘和姜穗宁,四个女人刚好一桌。 姜父带着两个儿子并大外甥聊着生意经,明年姜家铺子和商队的一些安排。 姜莳和裴子望两个半大小子一见如故,让厨房准备了炭炉,在里面埋了板栗和甘薯,又嚷嚷着要烤年糕吃。 廊下高高挂着一排大红灯笼,映得院中积雪也是一片红彤彤的。 外面间或有三两声爆竹,耳朵灵的,还能听到外面有小孩子追逐嬉闹的笑声。 老百姓们忙了一整年,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好好地歇上一天了。 姜穗宁打出一张牌,就听姜明蕙说:“不是说逸儿的品级已经足够进宫赴宴了吗,他怎么没去啊?” 姜母笑道:“他说陛下体恤他新婚燕尔,再加上这又是宁宁归家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就准了他的假,让他跟咱们一块儿过了。” 姜明蕙面露遗憾:“那可是除夕宫宴啊,肯定能见识不少好东西吧?” 何沅湘想了想才开口:“以前我父亲也进宫领过宴,他说品级低的小官都只能坐在靠近大殿门口的位置,还没上菜就先吃了一肚子冷风。 而且宫中御膳房大多做的是蒸菜,提前做好放在灶上温着,等到端上来可以吃的时候,那上面的油都凝住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以往何大人每每从宫宴上回来,都是又冷又饿,在家躺上两天才能缓过来。 姜明蕙一想到姜逸如今正和亲家公平级,估计进了宫也是这个待遇,连连摇头,“那还是不去的好,在家里热热乎乎的多舒坦。” 她又笑着打出一张牌,对姜母眨眨眼睛:“等咱们逸儿当上户部尚书,二品大员,就能坐在皇帝边儿上了。” “哎呦,你可比我还敢想。”姜母笑得合不拢嘴,一不留神就被姜明蕙吃了张牌。 但输赢已经无所谓了,她看着这一屋子热热闹闹的景象,最疼爱的女儿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就是把钱袋子都输光了她也开心。 除夕宫宴……姜穗宁的思绪已经飘远。 姜逸可以告假,但商渡肯定不行。玄衣卫还要负责顺康帝的安全防卫工作,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必定要在现场随时调度。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在这样万家灯火团圆的日子里,他会想念他的家人吗? *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群臣宴饮,觥筹交错。 大臣们看似举杯寒暄,眼神却总忍不住偷偷往御座上方瞄去。 原因无他,被顺康帝禁足数月的东宫皇太子,终于被放出来了。 太子依旧坐在顺康帝下首第一个位置上,这是独属于东宫的荣耀,自他身后,才依次是皇子,宗亲。 他看着比被禁足之前胖了一些,脸上圆润了,但气质却越发阴沉了。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不停地喝着酒,神色阴鸷,让后面的皇子们都不敢靠前,一个个闷不吭声低头夹菜,气氛十分压抑,完全没有过年大宴的喜庆热闹。 “保儿,尝尝这道烧鹿筋,朕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正适合你。” 顺康帝忽然开口,让梁公公把自己桌上的一道菜给太子送过去。 烧得软烂的鹿筋呈透明色,浓油赤酱,边上辅以两颗菜心点缀,看着让人食欲大动。 但太子却只觉得胃里阵阵作呕。 鹿肉、鹿肝、鹿血、鹿茸……这阵子东宫里吃过的鹿,骨头都能堆满半个花园了,他看见鹿字就恶心。 “多谢父皇赏赐,儿臣不胜惶恐。” 太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谢恩,在顺康帝的注目下夹了一筷子鹿筋放进嘴里,还要装作十分美味的样子,欣喜道:“御膳房的大厨比东宫小厨房厉害多了,竟能把食材处理得如此精妙。” “既然你喜欢,那就把这个厨子调去东宫,专门给你做菜。” 顺康帝看了梁公公一眼,后者连忙应下。 太子又是一番感激涕零,落在外人眼中,只觉得天家父慈子孝,一派和谐。 “保儿,新送进东宫的那批秀女里,可有传出好消息的?” 酒过三巡,顺康帝冷不丁问了一句。 第270章 我亦甚想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顺康帝此言一出,就连坐在太子后面的皇子们都悄悄竖起耳朵。 那日勤政殿内的谈话是绝密,他们都不知道太子因何触怒皇父而被禁足。 有人想打听,可勤政殿被梁公公看得水泼不进,谁要是再敢做点小动作,很快商渡就能提着刀找上门来。 今日是太子被禁足后第一次公开露面,他和顺康帝说的每一句话都备受关注。 “儿臣惭愧……” 太子忍着屈辱站起身,低着头,一副沮丧模样,“至今未曾。” 顺康帝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又很快消散,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笑了笑,“无妨,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接着努力吧。” 只是这话里的潜台词只有太子一个人能懂。 东宫没有孩子,他就没法重回朝堂参政。 “父皇,儿臣有个喜讯要告诉您。” 三皇子的声音从太子身后传来,“前两日太医来请平安脉,诊出三皇子妃已怀有身孕,明年您就能当皇祖父了。” 顺康帝瞬间龙颜大悦,“好好好,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朕重重有赏!” 三皇子恭敬谢恩,坐下后又被其他弟弟们轮流敬酒祝贺,一时间场面其乐融融,仿佛他才是皇子中的领头羊。 无人在意,太子的手心都快被他抠破了。 老三……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么有心眼儿? 这是看他被父皇禁足了,一个个都忍不住跳出来了是吧? 宫宴结束后,喝得大醉的太子被老太监扶回东宫。 “……滚!一身的尿骚味儿,离孤远点儿!” 太子一进门,就将老太监狠狠踹开,倚着门框,眼神愤恨又悲凉。 父皇竟疑心他到如此地步……现在东宫伺候的内侍一个比一个老,一个赛一个丑,生怕被他用了吗?! 老太监被踹进雪地里,半天没能起身。 又有两个太监弓着腰上前询问:“殿下今晚想要谁来伺候?” 太子摇摇晃晃爬上了床榻,眼前一阵晕乎乎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舌头说:“叫魏氏过来。” 太监应声而去,很快一个身形高挑纤瘦的女子走进来,跪伏于榻前,“妾身魏氏见过殿下。” 嗓音略清冷,不像旁的女子那般娇美。 太子一伸手就将她拉到床上,毫不怜惜地重重一推。 “自己把衣裳脱了,转过去。” 魏氏背过身子,默默地解下一件件衣袍。 片刻后,寝宫内响起令人牙酸的施虐声,太子暴躁的怒骂。 “都是没用的东西,怀个孩子都不会,你们还不如圈里的母猪!” “再生不出来,孤就把你们通通都杀了!” 殿内一片狼藉,唯有跪趴在床上的女子沉默着一言不发,嘴唇几乎要被咬烂。 她直勾勾地看着床头最里面挂着的一枚小葫芦,仿佛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上传来的痛苦。 坤宁宫。 宫宴结束后,顺康帝便独自来到这里,静静坐在床边。 坤宁宫是皇后寝宫,自元后去世,已经空置了二十多年。 后宫里的女人都知道,每年除夕,顺康帝不会召见任何妃嫔,而是一个人睡在坤宁宫,伴着元后早逝的芳魂,度过又一个新年。 “阿螺,我对不住你,我没有教好我们的儿子啊……” 四下无人,在位三十余载的顺康帝终于露出他脆弱的一面,头埋进膝盖之间,像是寻常人家一般的丈夫对妻子念叨那样,连朕都不用了。 “我知道,保儿一定是怨上我了,可我又能怎么办?他是太子,是储君,没有子嗣怎么行?难道等他百年后,又要效仿世宗,把皇位传给幼弟吗?” “当年便是我们这一支得了皇位,已经到手的东西,断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顺康帝抬起头,含着泪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精光,威严十足。 再给保儿一点时间吧,如果还是不能让他满意,那他就只能违背当年对阿螺许下的承诺了…… 皇宫以北,玄武门。 值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远远就看到一队人过来,正要上前查验身份,灯笼举起,照亮为首之人英俊冷漠的面孔。 “见过商督主!” 侍卫立刻躬身行礼,这张脸就是最好用的通行证。 商渡淡淡道:“本督要出宫,开门吧。” 侍卫连忙招呼同僚去开门,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督主深夜出宫,可是有大案要办?” 商渡挑眉看他一眼,那张冷漠厌世的脸上竟然带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大步走进门洞里,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 “回家过年。” * 姜穗宁今晚打牌有些魂不守舍,频出昏招,钱袋里的金锞子很快见了底,成了第一个出局的。 她把空了的钱袋抖了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 姜明蕙今晚疑是最大赢家,赢得她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见状连忙拉住姜穗宁:“别走呀,不然三缺一了。” 姜穗宁回头大喊:“大哥三哥表哥,你们快来救我!” 裴行琛默默往后退了半步,他太了解自家娘亲的牌瘾有多大了,如今在舅舅家有了这么多牌搭子,搞不好她能打到天亮。 姜逸看向何沅湘,她偷偷侧过头打了个哈欠,眼神也开始发直了。 他立刻上前拉住妻子的手,“你去旁边坐着歇一会儿,换我来。” 姜瑄慢悠悠走到姜穗宁面前,“看到没有?娶了媳妇儿的人眼睛里就看不到妹妹了,你还催不催我成亲了?” 姜穗宁哼了一声,“等三嫂进了门,还用我上桌来凑数?” 最好让二哥也赶紧娶媳妇,到时候三个嫂子加姑母和阿娘,能凑出一桌还带个替补呢。 她一把拉过姜瑄按着他坐下,“别说我没提醒你,姑母打牌可厉害了,她跟你一样会算牌哦。” 姜明蕙眼睛一亮,仿佛棋逢对手,“瑄儿也会算牌?来来来,今晚陪姑母好好玩几把。” 姜母也赶紧起身,招呼姜父过来,“老爷帮我玩几局,我去厨房看看,时辰差不多,该煮接神饺子了。” 姜穗宁闻言连忙举手,“我要吃汤圆!” 姜母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记着呢,给你单独准备了桂花红豆汤圆。” 姜穗宁冲她咧嘴笑:“我要吃阿娘亲手做的!” 时下南北方过年的习俗不同,北方吃饺子,南方吃汤圆。 姜家祖籍在南边,但姜父姜母迁居京城多年,入乡随俗,习惯了过年吃饺子。 姜穗宁活了两辈子,大半时间都住在京城,但她最难忘的还是小时候在江南那几年,因此每年除夕守岁的时候,姜母都会单独为她做一碗汤圆吃。 前世她直到熬死了韩老夫人,当上了侯府主母,才能光明正大地给自己煮一碗汤圆。 可是无论她怎么叮嘱,平远侯府的厨子也做不出姜母的味道。 姜母去了厨房,姜穗宁无所事事地站在廊下看雪。 忽然彩秀过来,神神秘秘地贴在她耳边说:“刚刚玄七来找我,他说商督主在西边侧门外等您……” 商渡来了? 姜穗宁眼睛一亮,内心生出隐秘的欢喜。 她回头偷瞄了一眼厅里的家人,见无人察觉,立刻提起裙角飞快跑了出去。 廊下的灯笼映出她欢喜模样,眼底璀璨如漫天星河,迫不及待想见到她的心上人。 幽深小巷里,商渡静静执伞而立,零星碎雪飘在他的肩头,又迅速融化在黑貂裘浓密的锋毛里。 吱呀一声,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刚一抬眸,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娇小身影就扑了上来。 “商寄奴!”姜穗宁搂着他的脖子,眼神亮晶晶的,“你是来看我的吗?” 商渡一只手稳稳扣住她后腰,低笑着应了一声。 “穗穗,我亦甚想你。” 第271章 要什么都给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气呼呼地瞪他:“谁想你了?” 商渡眼神玩味:“真没想我?那你跑这么快,还抱着我不撒手?” 姜穗宁咬咬牙,头不自然地扭到旁边,小声哼唧:“也就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 商渡有心再逗她两句,又怕小野猫恼羞成怒给他一爪子,便点头附和,“你说什么都对。” 他把姜穗宁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把她整个身子都裹进厚重的裘衣内,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可我想穗穗却不止‘一点点’,感觉到了吗?” 姜穗宁感受到了一丝异物感,硌得慌。她身子绷紧,咬住了嘴唇不吭声,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就不能忍一忍?” 怎么一见到她就……就那样啊? 商渡一脸云淡风轻,“忍了太久,早就不想忍了。” 从她一次次不知死活靠近他,扯他的衣袖,拍他的手背开始,她全身上下,包括每根头发丝对他都是要命的勾引。 他贴着她的额头,黑眸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她,两个人的睫毛都很长,闪动时几乎要彼此缠绕在一起。上面沾的雪花被炽热的体温所融化,打湿了眼睫,越发显得商渡的眼神湿漉漉的,里面又藏着深切的,如熔炉一般即将喷发的欲望。 姜穗宁惊讶于他如何能藏住如此汹涌深沉的情意,更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真是个不通风情的傻瓜。 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相拥在幽静的落雪深巷之中,直到商渡的气息渐渐恢复平稳悠长,偏过头轻吻了一下她颈侧,淡声道:“和家人一块过年,开心吗?” “开心!” 姜穗宁用力点头,絮絮叨叨自己这一晚做了什么,又冲他撒娇似的抱怨:“……姑母打牌好厉害,把我的零花钱都赢光了。” 商渡刮她鼻尖,语气宠溺:“姜大小姐还缺银子花?” “不缺,但谁会嫌自己钱多啊?” 姜穗宁扯着他衣服上精致的刺绣图样,用指甲来回刮着玩儿,突然问:“你今晚不是该留在宫里值守吗,怎么出来了?” 商渡故意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我怕有人太想我,所以就来了。” 姜穗宁作势转身,“你再这样我走了啊。” 商渡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是我说错话了,给你赔罪。” 姜穗宁眨眨眼,“这是送我的新年礼物?” 她拿过小盒子,刚要打开,就听商渡慢悠悠补上一句:“准确地说,这礼物不是给你的。” 姜穗宁动作一顿,危险地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姑母和姑父初遇时争抢的那盏白兔灯,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你送给别人,人家不要的东西,你才来给我?” 姜穗宁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语气里有多大的酸味儿,哼了一声,“那我不要了,你爱送谁送谁去。” “真不要了?” “不要了!” 姜穗宁揉了下鼻子,气呼呼地瞪他。 她眼睛和鼻尖都被冻红了,巴掌大的小脸裹在狐皮围脖里,越发显得娇蛮生动,好像快被他气哭了。 商渡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恶趣味,但就是很想看她被欺负得掉眼泪。 只有他才能这样欺负她。 “不逗你了。”商渡拉过她的手,重新把盒子放上去,“听话,打开看看?” 姜穗宁一边记仇,一边又实在好奇里面是什么,嘟着小嘴自言自语:“我倒要看看你能找来什么好东……啊!!!” 说话间,盒盖已经被完全打开。 一枚拇指大小的黑珍珠静静躺在红色绒布里,圆润的珠身在雪夜里折射出一圈又一圈荡漾的光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极品。 姜穗宁双手发颤,差点要拿不住盒子了。她使劲咬了下嘴唇让自己冷静,两只手死死握住,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商渡:“这是我大嫂治病要用的药引?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商渡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疼吗?疼就是真的。” 姜穗宁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盖上盖子,把小木盒放进腰间的荷包里,还把系带打了个绝对不会散开的死结。 确定东西不会自己长腿跑掉后,她尖叫着又扑进商渡怀里,不停地在地上蹦来蹦去。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找这个?我给二哥写了好多封信,又让姜家商队都帮我去打听,几个月了也没有消息。” 姜穗宁噼里啪啦说着,像是在发泄自己藏在心中,无人知晓的隐忧。 “大哥是因为陪我上香才认识大嫂的,虽然我相信以我大哥的为人,哪怕大嫂的脸一直治不好,他也不会对她始乱终弃……可我觉得我有责任,商渡,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很想帮他们,我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姜穗宁有些语无伦次,而商渡只是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湿意,把她温柔地拥入怀中,“我明白,穗穗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会为城外无家可归的流民于心不忍,她会朝挣扎在命运泥淖里的陌生人伸出援手,她把每个放在心上的家人朋友,都视作自己的责任。 他早已堕入黑暗,而她就是站在光明里,提醒他不要彻底沉沦疯魔的那个锚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商渡认真地向她承诺,“我会竭尽所能,一一为你实现。” 他从莫神医那里知道何沅湘需要这味药引后,就一直在调集人手四处搜寻。 幸好还不算太迟。 商渡捏起她的下巴,故作高冷地问:“姜娘子,这个礼物还满意吗?” 姜穗宁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亲上来,亲得毫无章法,更像是小猫在到处乱闻。 “……笨蛋,我教你。” 商渡很快掌握主动权,大手扣着她后脑,引导姜穗宁跟上自己的节奏。 时近子夜,各家的小孩都被叫回去了,小巷里格外安静,越发显得二人的气息交缠声暧昧惊心。 姜穗宁被亲得快要喘不上气了,身体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既难受又欢愉,她想喊停,可心里又知道这样能让商渡快活,便尽力地迎合着。 她感受不到外界凛冽刺骨的北风,身体烫得要命,脑袋晕晕乎乎,天上的星星仿佛都炸成了无数烟花。 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内,玄七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捂住彩秀的耳朵,“别出去。” 彩秀挣扎了几下,小声抗议:“不行啊,小姐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她无意中一抬头,发现玄七耳朵里好像塞了棉花,越发不解,“你堵耳朵干嘛?” 第272章 商渡,祝你岁岁平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最后还是商渡先松开她,不动声色地往门后看了一眼,捏捏姜穗宁的脸:“好了,你该回去和家人一起守岁了。” 姜穗宁眼角带出一抹靡丽的胭色,她仰着头,懵懵懂懂看着他问:“那你呢?” 商渡唇角轻勾,语气平淡:“我回商府。” 姜穗宁无意识地蜷起指尖,想要说点什么,舔了几下嘴唇,大脑里还是一片混乱。 她又矛盾又内疚,还有一点心虚,稍微错开他的视线,喃喃道:“我,我应该带你回去的……” 今天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她可以和爱她的家人待在一起,商渡却只能一个人回到那个冰冷空荡,甚至都不能称为“家”的宅院里。 姜穗宁光是想想就觉得难过,心都要被揪起来了。 “不急。”商渡捧着她的脸,语气平和又不容置疑:“我早就习惯了,穗穗,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们全家过年的好心情。” 他现在明面上的所有身份,都不符合一个好女婿的要求。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家,都不可能答应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姜穗宁又有点想哭了,她使劲搂住他的腰,闷声道:“我想嫁给谁,我自己说了算。” “别闹,至少现在还不行。”商渡心头一软,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姜穗宁丢下一句就飞快钻进门内,没多久,她拎着一个三层食盒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这是我们家包的饺子,有七八种馅儿,我每样都给你偷了几个。” 姜穗宁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献宝,“还有一碗桂花汤圆,是我阿娘亲手做的,你拿回去再热一下就能吃了。” 商渡接过食盒,眼角微弯,“未来岳母大人的手艺,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了。” 姜穗宁紧抿着唇,努力装作没听见,冲他摆摆手,“子时钟声就快响了,你快回去吧。” “好,你先进去,我再走。” 商渡看着她进了门,紧接着又探出半个身子,双手并握,冲他拜了拜。 门下的灯笼轻轻摇晃着,朦胧的灯火映出她娇甜的笑靥, 姜穗宁笑着说:“商渡,提前祝你新元顺意,心想事成,岁岁平安!” 商渡遥遥地望着她,风吹过她鬓边碎发,随风扬起,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光,恍若神女下凡。 他冲她颔首,“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穗穗也平安。 * 姜穗宁一路小跑回花厅,离门口还有几步时突然放缓了步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进了门,夸张地喊了一句:“你们动作真快,我就回房取个东西,饺子已经煮好了?” “什么东西非要现在回去拿?赶紧坐下,大家都等你呢。” 姜母冲她招手,又跟姜明蕙念叨:“刚才我数了好几遍,饺子的数目怎么也对不上。还有一盘里面包了铜钱的,真是见鬼了……” 姜穗宁坐下,笑嘻嘻地插了一句:“阿娘别找了,咱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饺子,兴许是祖宗显灵,端回去自个儿吃了。” 姜母白她一眼,“出锅的第一盘饺子就送去祠堂了,谁家祖宗还吃生饺子啊?” 姜瑄突然问:“阿妹,你回院子拿什么去了?” 姜穗宁不慌不忙道:“我今天打牌一直输,肯定是戴的玉簪子太绿了,不旺我,我就回去换了根金镶红宝的,怎么样,看着是不是喜庆多了?” 姜瑄往她头上看了几眼,眼神带着狐疑。 但他一向不太关注这些,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姜穗宁原本戴的是什么簪子了。 姜明蕙伸手点点姜穗宁,“姑母今天教你一个道理,跟我打牌,你就是全身戴金戴红都没用。一会儿吃完饺子,咱们再来几局,决战到天亮!” 姜穗宁心里暗暗叫苦,但为了圆谎也只能硬着头皮,“好,我今天就舍命陪姑母了。” “宁宁,你的汤圆。” 姜母给她盛了一碗,煮得浓浓的红豆甜汤里飘着五六个小巧的汤圆,其间还点缀着金色的桂花蜜,看着就甜丝丝暖呼呼的。 姜母又招呼其他人:“我煮了一大锅呢,你们想吃的自己来盛啊。” 姜穗宁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匙,一边吃一边幸福地眯起眼睛,冲姜母竖大拇指,“阿娘的手艺最好了!” 希望商渡带回去加热以后,不会走了味道…… * 商府。 商渡一进门就把食盒交给属下,“去厨房把饺子煮了。” 属下十分感激,“多谢大人赐食。” 商渡脚步一顿,强调:“这是给我一个人的。” 又补了一句,“不许煮破,也不许偷吃,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 属下抱着食盒风中凌乱。 他掀开盖子偷偷看了一眼,越发不解。 不就是几个饺子,还有一碗……汤圆?怎么大人看得跟宝贝似的?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 他不会煮饺子啊! 厨房内一片兵荒马乱自不必提,总之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两大盘白白胖胖,看起来很完美的饺子端到了商渡面前。 属下信誓旦旦:“大人,一共三十个饺子,一点儿都没破,不信您检查!” 商渡扫了一眼,“那碗汤圆呢?” 属下支吾了一下,“大人恕罪……” 商渡眯起眼睛:“我的汤圆怎么了?” 那可是他未来岳母的手艺。 属下慢慢从身后端出一碗看不清颜色,黑里透红的黏糊糊液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它刚一下锅就糊了……” 商渡握了下拳头,“你把这么一小碗汤圆,倒进大锅里了?” 属下弱弱点头。 商渡徐徐吐了口气,冷声道:“蠢货,不知道隔水蒸一下吗?” 属下快哭出来了,“卑职下次一定!” “滚回衙门去,初一到初五的值夜都给你了。” 商渡拿起汤匙,在汤圆糊糊里搅了两下,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停顿了几秒,突然全都吐了出来。 又苦又甜,还带了股糊味儿。 好好的一碗汤圆就这么被糟蹋了。 他越想越生气,喉头发痒,咳了几声,却越咳越厉害,忽地感到喉间一股腥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第273章 他中毒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莫神医,过年好啊!” 门房打了个哈欠,热情地迎他进来,关心道:“您昨晚没守岁?这么早就过来了。” 莫神医胡子拉碴,一脸萎靡,哼道:“还不是你家小姑奶奶折腾人?大年初一叫大夫上门,也不怕触霉头……” 门房笑道:“哪能呢,您今天不算大夫,是我们小姐的贵客才对。” 莫神医啧啧,“行啊,姜家的门房都这么会说话,活该你们家赚大钱。” 他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过去,“新春大吉,见者有份。” 门房高高兴兴地收了,一点也没嫌少,“谢谢您嘞!” 莫神医一路溜溜达达,轻车熟路的,遇到的丫鬟小厮都冲他问好。 经过花园小径时,斜刺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小豆丁,冷不防撞到他腿上,把自己栽了个跟头,扁扁嘴巴就要哭。 “闻樱!”彩秀紧张地追上来,“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她一抬头才见到莫神医,连忙冲他道歉:“对不住莫老,我们在园子里打雪仗呢,没看见您过来……” 莫神医已经呆住了,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指着闻樱颤声道:“这孩子……哪来的?” 彩秀不解,但如实道:“是府里仆妇的女儿。” 冬娘进府前是签了卖身契的,但闻樱没有。 莫神医哦了一声,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他的辛夷被拐走那年,也像这个小丫头一般大…… 莫神医自嘲地摇摇头,他真是魔怔了,看到五六岁大的女童都会想起女儿。 他蹲下来,捏了捏闻樱的小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蔼:“你叫闻樱?这名字真好听,你娘给你取的?” 闻樱眼里还憋着一泡泪,她摇头,“是小姐给我取的。” “好,好。”莫神医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最后索性把整个钱袋子都拿出来,塞给闻樱,“爷爷给你的压岁钱,拿去买糖吃。” 满满一袋子的铜钱碎银颇有分量,小闻樱两只手都差点拿不住,求助地看向彩秀。 娘亲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更不能要人家这么多钱…… 彩秀下意识要替她推辞,莫神医抢先道:“我给孩子的,我乐意。” “闻樱,快谢谢莫爷爷,记不记得昨天我怎么教你的?” 闻樱得了彩秀提醒,懵懵懂懂地双手抱拳:“莫爷爷新年好,祝,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哎,这就对了。”莫神医咧嘴一笑,摸摸她的小脑瓜,“行了,去玩儿吧。” 莫神医来到姜穗宁院里,一见她就吹胡子瞪眼,“找我干嘛?” “别急,我大哥很快就来了。” 姜穗宁被他凶了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给他倒茶吃点心,自从昨晚开始,她整个人就处于极度兴奋中,哪怕陪姜明蕙打了一宿的牌也不觉得累。 莫神医咬着点心,眉毛一挑,“叫姜逸来做什么,难道是他病了?” 他自顾自地猜测,嘿嘿直笑,“他这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应该用不上我啊。” 老不修。姜穗宁瞪他一眼,暗自攥紧了袖中的小盒子,打定主意要瞒到最后一刻。 终于姜逸姗姗而来,见到莫神医还惊讶了一下,“宁宁,你哪里不舒服?” 姜穗宁让他坐,等他坐稳了,才清清嗓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当当!” 她把小盒子郑重地拿出来,冲姜逸眨了眨眼,“大哥,打开看看?” 姜逸在看到小盒子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但这个想象太大胆,太美好了,以至于他下意识地不敢去相信。 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耳边传来剧烈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鼓噪声,咚咚作响。 “哎呀,让我来!” 莫神医坐不住了,一把夺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就笑出声,“哎呦,这珍珠的品质简直完美。” 他递给姜逸,“喏,你媳妇儿的药引有了!” 姜逸低头看去,硕大浑圆的黑色珍珠静静散发着柔光。 这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如今竟然真的实现了。 他用力咬了下牙,竭力维持镇定,“宁宁,你从哪儿找来的?” 他前几天才收到姜聿寄回的信,说暂时还没有珍珠的消息啊。 姜穗宁张了张嘴,“是我托别的朋友去找……” “嗐,除了玄衣卫,除了商督主,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快的速度?” 珍珠药引的消息就是从莫神医这里透给商渡的,他自以为替商渡说了好话,还邀功似的看了姜穗宁一眼。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复杂地看向莫神医。 ……笨蛋,露馅了啊! 姜逸满心的激动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 他定了定神,似乎要说服自己,又像是解释给莫神医听:“我与商督主在江南一同办差时有些交情,这份心意我记下了,来日必定重谢。” 姜穗宁默默低下头装鹌鹑。 姜逸又问莫神医:“这枚珍珠,足够做我夫人的药引了吗?” 莫神医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大大咧咧一拍胸口,“没问题,我回去就给大少夫人做药,过几天再来。” 他揣上小盒子迫不及待地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兄妹二人,姜逸长长叹了口气。 “说说吧,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 莫神医刚一离开姜家,才走出巷口,就被等候多时的玄衣卫带去了商府。 他不满地嚷嚷着:“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儿?非赶着大年初一看大夫是吧……” 然后他就见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商渡。 莫神医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脉。 鹊十三守在旁边一脸紧张:“老爷子,我家督主昨夜突然吐血晕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中毒了。” 莫神医咂吧着嘴,“而且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这毒药甚为精巧,暗中潜伏于体内,隐而不发,寻常大夫难以察觉,等到毒性发作,已是侵蚀肺腑,积重难返……” 鹊十三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求神医救命!” 莫神医慢条斯理打开针包,“别急,我先让他醒过来。” 鹊十三抬起头,只见眼前寒光闪过,莫神医手上突然多了七八根银针。 他眼里的玩世不恭瞬间褪去,眼神冷静又锐利,有条不紊地扎在商渡胸口。 最后一针落下的同时,商渡蓦地睁开眼睛。 “不愧是曾经的太医院首席,宝刀未老。” 他声音虚弱,但神色却十分清明,仿佛对自己昏迷中外界的一切都有感应。 莫神医淡淡道:“这种毒药最狠辣的一点,就是让病人昏迷着又清醒着,明明能听到外界的动静,但就是无法给出任何回应,最后只能躺在床上,慢慢变成一个活死人。” 商渡语气平静,“能看出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吗?” 莫神医思索了一下,报出一个大概时间。 鹊十三大惊,很快反应过来,“是在韩家墓园,被封明德手下死士偷袭那次!” 他跪伏于地,自责不已:“都是属下无能,请督主责罚!” 若是他医术再好一点,就能早点发现督主身体出了问题…… “无妨,就连我自己也没察觉。” 商渡原谅了鹊十三,让他起来,鹊十三蔫头蔫脑地起身,又眼巴巴地看向莫神医,“您是太医院首席?那您一定能解毒对不对?” 莫神医捋了一把胡须,老神在在道:“我能看出他中毒,自然就能解,否则我干嘛说出来?” “不过……我凭什么要救你?” 莫神医眸底闪过一道精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商渡,“商督主,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第274章 我是自愿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哥……” 姜穗宁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睛试图萌混过关,笑得讨好又无辜:“能给大嫂找到药引是好事,你就别这么刨根问底了嘛。” 心累……姜逸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宁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你大嫂好,可你也不用……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 他之前听姜瑄分析时还半信半疑,商渡怎么会看上他妹妹呢? 可是商渡居然能为了姜穗宁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只为了寻找这颗稀世罕见的黑珍珠药引……难不成他突然转了性,不当活阎王,改作活菩萨了? 姜逸眸光闪烁,忽地握紧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他起身,“我这就去找莫神医,把珍珠要回来。” 他就不信姜聿在泉州真能一无所获,大不了他和湘儿再多等几年,也不能为了这颗珍珠,就把亲妹子搭进去。 “大哥!”姜穗宁连忙拉住他摇头,语气急切,“你别犯傻啊,谁知道二哥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再说了,我,我是自愿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似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姜逸瞳孔一紧,语气不由抬高:“你自愿?你自愿什么?你,你懂什么!” 他痛心疾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商渡揍他一顿。 “宁宁,他是个人人喊打的大奸臣——” 这也就不提了,毕竟姜逸几次受过他的人情,还有救命之恩。别人都可以骂商渡,但他不行。 “他,他还是个不能人道的宦官!”姜逸从牙缝里艰难挤出这几个字,“你跟着他图什么?守活寡吗?” 妹妹好不容易才从韩家那个狼窝逃出来,怎么又要送入虎口呢? 姜穗宁使劲抿着唇,急得小脸通红,语无伦次道:“……可他长得俊啊,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姜逸眼前一黑,着重强调:“脸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他……”中看不中用啊! “就能!”姜穗宁跟他抬杠,“让我天天对着这张脸,我吃糠咽菜都高兴!” 姜逸让她气笑了,“得了吧,就你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能吃得下野菜?” 他抬手一指,“我现在就让厨房去做一盘野菜团子,你要是都能吃光了,我就不管你。” 姜穗宁小脸一垮,“大哥欺负人!” 她就是那么一说,商渡才不会舍得让她吃野菜呢。 “宁宁,你别任性。” 姜逸真是为她操碎了心,“你以前不是说要找个上门女婿,生了孩子也跟你姓吗?你要是跟商渡在一起,你……你老了都没人管。” 姜穗宁立刻道:“那你跟大嫂多生几个,以后我们俩就指望大侄子养老了行不行?” 姜逸:…… 她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来的? 姜逸硬邦邦道:“养你可以,养他不行。” “大哥……”姜穗宁拉着他衣角撒娇,“我又没说马上就嫁给他,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爹娘好不好?” 姜逸哼了一声没说话。 姜穗宁又道:“我现在反悔了,暂时不想生小孩儿了。我就想每天高高兴兴的,把百雨金扩大规模,越开越大,再做一些我感兴趣的生意,赚很多很多的钱……有商渡护着我,我想干嘛就干嘛,这样不好吗?” 姜逸神色一滞,好像真被她的设想说服了。 他看向姜穗宁,似要确认:“你真是这样想的?不是他威逼你,利诱你?” 利诱?姜穗宁嘿嘿一笑,色/诱还差不多…… 她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全是我自个儿的主意,跟他没关系。” “好,我暂且帮你瞒着爹娘。” 姜逸沉默许久,终于答应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别让阿娘伤心,咱们兄妹几个里,她最觉得亏欠心疼的就是你了。” 姜穗宁微垂着眸,低低开口:“我知道,我会努力让你们都接受他的。” 她真想现在就站在全家人面前,告诉他们商渡有多好。 他不是商督主,他本该是小岳将军。 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 “放肆!” 鹊十三带头拔刀,愤怒地指向莫神医,“你敢对督主不敬?!” 守在门口的几个亲信也迅速冲上来,将莫神医团团围住。 锋利雪亮的刀尖悬在头顶,莫神医不慌不忙,神色未改,只抬手指了指商渡胸口的银针,好心提醒:“针还没拔呢,你们这样吓唬我,万一我手抖了怎么办?” 鹊十三怒瞪他:“你——” “十三,不得对神医无礼。” 商渡淡淡开口,视线扫过众人,“都退下。” 他又看向莫神医,眉梢微挑,“你在要挟我,是吗?” 莫神医嘿嘿一笑,“不敢不敢,只是提醒督主大人,言而有信,才是君子之道。” 商渡语气清冷,“可我并非君子。” 莫神医眼神一沉,语气加重,“你这毒若是再拖下去,可就神仙难救了。” 这是他曾经身为太医院首席的底气。只要他不出手,商渡现下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能解毒的人来。 可若是商渡非要动用玄衣卫的手段,强迫他解毒…… 银针尾端轻颤,莫神医冷笑了下。 得罪谁都别得罪大夫,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商渡无视他变幻不定的神色,吩咐鹊十三,“你出去,找人把西边第三个房间里的箱子都抬进来。” 鹊十三不明就里,又不放心留商渡和莫神医单独相处,咬牙放了句狠话,“敢对督主不利,你今天也别想活着离开。” 莫神医重重嗤了一声,“小子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 鹊十三出门传话,很快,五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木箱子被抬了进来。 商渡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莫神医自己去看。 “二十五年前在京畿一带活动过的人贩子,经他们手拐卖出去的幼童,以及沿途可能经过的州府村镇,所有能和莫辛夷年龄长相对得上的资料,全都在里面了。” 莫神医瞳孔一紧,快步上前,一一打开箱子。 不同年份,不同地区的户籍资料密密麻麻堆在里面,卷帙浩繁,泛着深浅不一的旧褐色。 他一时呆住了,只听见商渡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虽不是君子,但你若觉得我在诓骗你,也太小瞧我了。” 就连莫鹤行自己找了二十多年,都毫无收获。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海捞针。 莫神医缓缓转过身,刚才那股居高临下的精气神儿仿佛都被抽走了,他带着期盼的祈求望向商渡:“我女儿……有消息了吗?” 第275章 克制方是长久之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没有。” 商渡的语气平静又残忍,“我派出去的人原本已经追查到渭水一带,但去岁爆发流民大潮,渭水沿岸也遭了灾,当地百姓拖家带口四处逃亡,线索因此中断。” 莫神医眼底的光寸寸熄灭,捏着户籍簿子的手不住地颤抖,仿佛支撑不住般跌坐在地,良久地一言不发。 他去年在城外帮忙医治了不少流民,也亲眼见过他们逃荒这一路走来有多么残酷艰辛,而女人在其中想要活下去,更是难如登天。 他女儿被拐走时才六岁,就算她克服了一切困难活到长大成人,或许还要经历嫁人生子的鬼门关,还要战胜天灾,还要在漫长的逃荒之路里活下去…… 中间有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是必死之局。 莫神医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老天,为什么他一辈子治病救人无数,却救不回自己的女儿? 有什么报应都算他身上啊,为什么要惩罚他的辛夷?! 他背对着商渡坐在地上,任凭眼泪打湿了胡子和衣襟,压抑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商渡躺在床上,侧过脸看他的脊背一寸寸塌下去,又慢慢挺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莫神医抬手用衣袖使劲抹了一把鼻涕,转过身冲着商渡深深一礼。 “商督主。”他嗓音沙哑艰涩,“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从今往后我莫鹤行一定全力效命于您,只求您……别放弃我的女儿。” 或许她还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或许还在等人来救呢? 这辈子,只要没找到辛夷的尸体,他都不会放弃。 商渡语气冷肃:“玄衣卫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八年间共执行大小任务一千四百五十二起,哪怕每支小队只剩下最后一人,也绝不会眼看着任务失败。” 如今只是线索中断,暂缓调查而已。 “还有,你漏了一个人。”商渡淡淡道:“你要效忠我,更要加倍忠于姜穗宁,一切以她为先。“ 莫神医自是满口应下。 他上前取下商渡身上的银针,又为他开了解毒药方。 “这药有内服外用两种,内服起效更慢,但相对安全稳妥……” 商渡打断他,“我还要像这样躺在床上多久?” 莫神医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您选择内服解药,那就得躺上一个月。” “外用药又如何?” 莫神医:“外用药便是药浴了,连泡七天便可恢复如常人。但药浴的药性更加刚猛霸道,寻常人难以忍受……” 商渡毫不犹豫:“那就药浴,从今天开始,越快越好。” 再过几天衙门就要开印了,他若是一直像个废人一样躺着,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能把玄衣卫活撕了。 莫神医点头:“好,我这就开方子让他们去采买药材。” 顿了顿,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商渡:“还有件事……” “说。” “这种慢性毒最忌大喜大怒,七情波动,否则会更加深入肺腑,难以根除。” 莫神医心一横,“我刚才给您把脉,只觉肾气充盈,隐约有翻腾之势。但解毒期间最忌男女之事,最好……想都别想!” 商渡眼神幽幽,“你在暗示什么?” 莫神医捋着胡子嘿嘿笑,他要是连这男欢女爱的脉象都看不出来,那这几十年可白干咯! 再说他今天刚见过姜穗宁,小丫头满脸的桃花春意遮都遮不住,难不成还能是跟别人好上了? “年轻人,要克制,克制方是长久之道啊。”他摇头晃脑说道。 莫神医开了药出门,面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是鹊十三。 他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小子,还想砍我呢?” “……请神医救命!” 鹊十三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语气诚恳:“督主中毒那晚,我们还有两个兄弟也受伤了。小子医术不精,未能诊出他二人是否也中了毒,求您大人有大量,也帮他们看看吧!” 虽然冲动鲁莽,但心地还算纯正。 莫神医对他有了几分改观,故意吊他胃口说:“我只答应给你家督主看病,我管别人死活呢?” 鹊十三咬了咬牙,忽地抽出腰间佩刀,双手奉上,“只要您能消气,小子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起来吧,我闲着没事捅你干嘛?我又不是杀猪的。” 莫神医佯装踢了他一下,抬抬下巴,“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哎!”鹊十三一个激灵蹿起来,高兴地冲着莫神医傻乐,“我替兄弟们谢谢您!” * 冬娘正在屋里缝衣服,就见闻樱玩得满头大汗跑回来,“娘,我要喝水!” 她放下针线,对随后进来的彩秀无奈摇头:“你们又陪她瞎闹腾。” 彩秀笑嘻嘻,“小姐说了,过年就要高高兴兴的嘛。” 冬娘起身去给女儿倒水,一转身就见闻樱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献宝似的给她,“娘,这是莫爷爷给我的压岁钱,您帮我收着,我要留着买糖吃。” 冬娘一惊,连忙打开钱袋,被里面零零散散,至少有七八两的碎银子吓了一跳,生气地拍了一下闻樱的后背。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要人家东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闻樱哇地哭起来,抽噎道:“是,是莫爷爷非要给我的……” “冬娘姐姐,你别怪闻樱,孩子小可以慢慢教嘛。” 彩秀赶紧上前哄着闻樱,又对冬娘解释:“当时我也在场,是莫老先生坚持要给闻樱的。你进府晚不知道他的脾气,就跟老小孩儿一样,他觉得跟闻樱投缘,所以就给了,再说这点碎银子对他也不算什么。” 冬娘动手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不安地咬住嘴唇,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这也太多了……” 她和女儿能留在姜家已经是老天大发慈悲,姜穗宁和她院里丫鬟都对闻樱十分喜爱,但这并不是她得意忘形的理由。 她名义上只是姜家的奴婢,如果闻樱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从小就想着不劳而获,那她将来会活得很痛苦。 冬娘把钱袋塞给彩秀,“等下次莫神医再来府上,你帮我还给他,就说好意心领了,我们真的不能收。” 彩秀不要,“姐姐,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呢。我刚才就帮闻樱拒绝过了,还差点惹了老爷子不高兴呢。” 她想了想,提议:“我看老爷子平时不修边幅惯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要不你给他做双鞋当做回礼?你做的千层底布鞋可好穿了,我今儿还穿着呢。” 彩秀一边说,还一边抬起裤脚给冬娘看。 冬娘面带犹豫,“这些银子都够买几十双鞋了,人家可是神医……能瞧上我的手艺吗?” 第276章 我倒情愿是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三天后,莫神医带着做好的膏药贴来到姜府。 “每日一贴,连贴十天看看效果。” 莫神医慢条斯理地解开外面的纸包,霎时间,一屋子人齐齐捏紧了鼻子。 “不是用珍珠做药引吗,怎么会这么臭啊!”姜穗宁往后退了好几步,瓮声瓮气的道。 莫神医白她一眼,“那不是还有别的药材么?” 他抬手招呼何沅湘,“过来,我先给你示范怎么贴。” 何沅湘今早突然被告知做药引的黑珍珠已经找到,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然后就被这臭气熏天的膏药给震住了。 真的要把这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敷到脸上? 姜逸握着她的肩膀鼓励,“没关系的湘儿,去吧。” 何沅湘硬着头皮坐下,双眼紧闭,很快就感觉一团泥巴糊到脸上,还有点冰冰凉凉的。 但这个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了几声,熏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向姜逸:“夫君,这几日你还是睡书房吧……” “不要紧,其实多闻一会儿就习惯了。”姜逸面不改色,“以后我每天帮你换药,还能及时观察情况,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莫神医啧啧两声,就连姜穗宁都牙酸地捂住腮帮子。 这小两口恩爱的,简直没眼看了。 姜逸神色淡定,还问莫神医十天以后怎么办。 “大少夫人面部疮毒已堆积数年,这十天我先用猛药大剂量拔除,看她恢复情况如何,再酌情降低药量和频率。” 莫神医刷刷写下一张配合治疗的食补药膳,又提醒了一句:“哦,这十日禁止同房,免得亏损气血。” 何沅湘尴尬得脸上能滴出血来,姜逸也掩饰地清清嗓子,“好,我记下了。” 莫神医嘿嘿笑着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懂得节制,来日方长嘛。” 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笑出声,捋着胡须感慨:“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个的,老夫都要羡慕你们了。” 他拎起药箱准备走人,半路上被彩秀叫住。 彩秀递上一个布包,“莫神医,这是闻樱她娘托我给您的回礼。” 莫神医愣了一下,“谁?” “就是那天在园子里不小心撞到您的小丫头。”彩秀提醒,“您不是把身上的钱袋子都给她了吗,她娘觉得受之有愧,就去针线房要了您的鞋样子,亲手纳了两双布鞋。” 姜穗宁平时没少安排家里针线房给莫神医做衣服鞋袜,那边都有他的尺寸。 “嗐,多大点儿事儿。”莫神医一脸不在乎,“我跟那丫头投缘,给了就给了。” 彩秀劝他:“冬娘姐姐做的布鞋可好穿了,您就收下吧。就当是……她孝敬您这个长辈的?” “行行行,正好我平时走路多,费鞋。” 莫神医懒得和她掰扯,把鞋子用布包卷八卷吧塞进怀里,“走了,还得去下一家呢。” 彩秀不明就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年还没过完,老爷子就开始出诊了?” 莫神医出了姜家又来商府,准备给商渡做今天的药浴治疗。 他也是服了商渡这个狠人,七天恢复都嫌太慢,非逼他再想出个更快的法子。 莫神医没办法,只好提议在药浴的同时用金针拔毒,双管齐下,兴许还能再提前两三天。 浴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莫神医一进门就被热出了一脑门子汗,连忙脱下外衫,只穿着里衣走到屏风后面。 浴桶里盛满了提前煮沸又晾凉的药汤,商渡一动不动坐在里面,双眼紧闭,额角微微鼓起青筋,眉心紧锁,显然十分煎熬。 莫神医见他这副模样就叹气,劝道:“药浴已经很痛苦了,全身上下如针刺火烧,再加上针灸,那便是身受酷刑一般,你真能忍住?” “少废话,快动手。” 商渡咬着牙艰难开口,放在水面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行,反正疼的不是我。” 莫神医耸耸肩,打开针包,立刻化身冷酷首席,毫不留情地往商渡身上扎去。 每落下一根针,商渡身上的肌肉就不受控制地跳动一下,那种密密麻麻蔓延入骨髓的痛痒感,灼烧感,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发狂。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身上滚落,背上长长的伤口刚愈合不久,被热水一泡,有些发红发胀,显得越发狰狞。 莫神医瞟了一眼,提议:“我给你配点祛疤的药膏吧,以前先帝后宫的嫔妃想要我还不给呢。” 商渡冷哼,“我又不靠美色谋生。”区区一道疤算什么? 莫神医笑得贼兮兮,“你是不在乎,但万一有人在乎呢?” 商渡沉默片刻,“……用最好的药。” 针灸越到后面就越发难熬,莫神医下针的位置都十分刁钻凶险,一般的大夫也没他这个胆量。 商渡硬是全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等到今天的药浴结束,他被两名玄衣卫搀扶着出来,已经能稍微活动一下手脚了。 便是坐在那里,看起来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莫神医十分不解:“你说你何必要受这份罪呢?” 商渡慢慢翻开一本积压了好几天的奏报,只有他自己知道做这个动作有多么吃力难熬。 他垂着眸,淡声道:“我倒情愿是我。” 他这几日泡药浴的时候都在暗暗庆幸。 幸好那晚他护住了姜穗宁,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她那么娇气又怕疼,真中了这种毒,一定要哭鼻子的。 * 正月初六,百雨金重新开门做生意。 姜穗宁再见到曼娘和蕊姬,发现这俩人都瘦了一大圈,惊讶极了。 过年不是该吃吃喝喝,开心长胖才对吗? 她拉着曼娘的手问她怎么了,后者一脸惴惴,“那天晚上,商督主……” 天知道她正摸着帅小伙腹肌的时候,商渡突然杀气腾腾冲进来是个什么情形! 曼娘这几天都有种不在人世的错觉,仿佛自己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被商渡劈了,现在活着的是她的魂魄一样。 她又不敢去姜家找姜穗宁问清情况,这个年过得吃不好睡不好,百雨金再不开门,她就要给自己买棺材了。 “那个啊,你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姜穗宁安抚她两句,又保证,“商渡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曼娘哦了一声,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把藏在心头多时的疑问问出来,“你和商督主……” 她怎么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好像不太正常? 姜穗宁刚要解释,忽听到门外好似传来争执声。 “哎,你们不能进,我们这里只接待女客——” 第277章 他来替凌雪撑腰?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曼娘得了姜穗宁的保证,又生龙活虎起来。 听见外面的争执,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好啊,开门第一天就敢有不长眼的来讨嫌?” 她气咻咻地冲出去,指着门口贴的告示,拍的邦邦响,“哎,你不识字啊,看不懂吗,我们这里只接待女客!” “放肆,你怎么敢跟我家老爷这样说话!”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火冒三丈地跳脚。 曼娘白他一眼,语气轻蔑,“我管你家老爷是哪根葱,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除非……你们先去把自己阉干净了!” 哼哼,百雨金可是有八公主和靖王世子妃撑腰,任他京城权贵遍地多如狗,臭男人也别想来沾边! “你是这里的掌柜?” 管事身后的白胡子老者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他只淡淡扫了一眼曼娘,便道:“叫你们主事的出来说话,告诉她——我姓封。” “姓封?” 姜穗宁听了曼娘传回的话,悚然一惊。 曼娘见她脸色不对,也有点忐忑,“怎么了,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别怕,你做的很好。”姜穗宁给她吃了定心丸,“百雨金的规矩不能破,否则咱们的招牌就砸了。”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吩咐伙计,“先把外面的客人领去东院,上几份茶点,我马上过去。” 百雨金虽然只服务女客,但供货商和一些合作的商铺却未必都是女人做主。 为了方便谈生意,姜穗宁早在开业前就把百雨金东边的一排院子也买了下来,布置成茶室模样,这样也不会打扰到楼里消费的客人们。 封明德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 姜穗宁心里闪过好几种猜测,又提前想好一些问题的答案,稍作准备后,才装作刚忙完的样子,进入茶室。 封明德正坐在小几前品茶。棉斗篷搭在一旁的屏风上,身上穿着朴素的青色道袍,看起来就跟家里的老祖父一样平常又和气,很难把他和朝堂上那个纵横风云的权相联系起来。 姜穗宁想到他就是当年一手炮制岳家满门惨案的幕后黑手,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让他血溅当场。 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脸上堆起惊讶又恰到好处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对封明德行礼,“不知封相大驾光临,若有怠慢,还请您老见谅。” “姜女史客气了,坐。” 封明德随意地一指对面,姜穗宁便贴着椅子边儿坐下了,还主动接过了煮茶的活计。 “年前我就听家中小辈提起,说京城新开了一家颇为奇特的酒楼,名唤‘百雨金’,却只做女客的生意。” 封相一下一下地拍着膝盖,慢悠悠道:“后来我才知道百雨金的掌柜是姜女史,这才了然,不愧是陛下亲口夸赞过的蕙质兰心,这份巧思实在难得。” “封相过誉了。”姜穗宁跟他打着太极,“我们做生意的,自然要讲一个出奇制胜,否则怎么能赚到钱呢?” “那也不是每个商人都像你这般肯花心思去研究客人。” 封明德话锋一转,“难怪陛下总夸姜家家风好,不光有你这个女中豪杰,就连令兄也是人才出众。姜主事之前那份关于流民安置的奏疏,写的真是不错。可惜啊,老夫怎么就没生出个这么好的孙子?” 姜穗宁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道:“家兄深蒙圣恩,才能从一介白身跻于朝堂之上,自当为国效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尽臣子本分。封相实在是过誉了,谁不知道您家里家风清正,子孙人才济济呢?” 封明德呵呵一笑,似乎对她的赞美很是受用,又装作亲切地问:“听说你哥哥才成婚不久,娶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工部主事之女,他可是你们姜家的长子,前途又正是一片光明,婚事怎能如此草率?” 他一脸惋惜,“我家里还有好几个适龄的孙女儿尚未婚配,真是一念之差,错失佳婿啊。” 你孙女儿?封七那样的?那还是别了! 姜穗宁干笑:“我大哥和嫂嫂是一见钟情,姻缘天定,我们家也不指望他攀龙附凤,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 封明德叹了口气,赞同地点头,“雪儿若是能有你这番心胸,这些年也就不会白白受委屈了。”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封明德今天是为凌雪来撑腰的? 姜穗宁有点意外,她刚才可没设想过这个场景。谁能想到封明德对这个半路捡的便宜外孙女如此偏爱? 难道真是因为凌雪八字旺他? 姜穗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露出复杂的神情,垂着眸默默给封明德续了一杯茶。 看在他眼里,就是心绪纷杂,有口难言的纠结模样。 封明德呵呵一笑,“当初姜女史在勤政殿上大显神通,力挫南越世子的威风,老夫可是记忆犹新呐。像你这般聪慧灵秀的女子,本就不该拘于内宅,又何必为这些男女情爱伤神呢?” 姜穗宁抬起头,眼底似有水光闪烁,颤声道:“封相今天是替凌雪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可她当初在我眼皮底下与我夫君偷情,还想将二人所生之子记到我名下做嫡子,难道我就活该被骗吗?” 封明德被噎了一下,不知不觉地被姜穗宁带偏了,强行辩解:“凌雪和韩三郎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真要论起先来后到,你才是后来的那个……” “封相错了,他们可是以姐弟身份一起长大的,这不叫青梅竹马,这叫背德乱伦!” 姜穗宁重重一放茶杯,茶水溅出了几滴。 她似是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起身冲封明德施礼,“封相恕罪,是我僭越了。只是昨日之事不可追,现在纠缠谁先谁后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抬起头,神色有些黯然,“反正我们俩到最后都是输家,现在陪在韩延青身边的,反而是陆二小姐。” 封明德眯了眯眸,似乎有些意外,“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韩三郎?” 不对啊,韩邦不是说姜穗宁如今有商渡撑腰,在他面前十分嚣张吗? 第278章 我和商渡没关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日夫妻百日恩,若非韩延青负我在先,我又怎么会奉旨休夫,决然离府?” 姜穗宁隔着衣裳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眼睛都红了,“戏本子里有句话叫‘爱之深,恨愈切’,韩延青对不起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封明德吓了一跳,连端起的茶杯都忘了喝,就这么看着姜穗宁从精明能干的女掌柜,突然变成了哭哭啼啼的怨妇。 他闭了闭眼,顿觉无趣。 女人啊,不管再怎么聪明能干,一涉及到男女情爱就成了傻子,成不了大事。 姜穗宁跟凌雪一样傻,怎么非要在韩延青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一辈子呢? 封明德不理解,是他年纪太大,跟不上现在小姑娘的择偶风向了吗? “咳咳。”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姜女史,人要往前看,你如今是八公主的算学老师,又有姜逸这个前途无量的亲哥哥,将来定能再觅良缘啊。” 姜穗宁做作地擦了一下眼角,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那就借封相吉言了。” “你看商渡,商督主怎么样?” 封明德冷不丁抛出一个惊天大雷,“商督主年少有为,深得陛下信重,在朝廷上说一不二,连老夫都不敢掠其锋芒啊。” “封相何出此言?” 姜穗宁惊讶地瞪大眼睛,“商督主不是宦官吗,他如何能娶妻?” 封明德呵呵一笑,“前朝便有宫中太监总管娶对食夫人的旧例,有的是小宫女愿意攀高枝。何况商督主外表高大俊美,看起来与寻常男子无异,甚至更胜一筹,与姜女史也算是男才女貌,般配得很哪……” “封相!” 姜穗宁气愤地抬高声调:“就算我出身低微,就算我以前嫁过人,您也不能这样羞辱我!” “羞辱?”封明德眼中似有精光闪过,“可我听说你们时常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关系亲密得很啊。” “那都是无稽之谈!” 她像是气坏了,小脸涨得通红,呼吸起伏急促,“商督主是看在我大哥份上,才对我照顾有加。我对他自然也是感激敬重,万万不敢有别的念头。” 封明德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仔细探究,眼底还藏着不易察觉的嫌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举起茶杯,“是老夫失言了,姜女史莫要放在心上。” 姜穗宁不好意思地坐下,也举起茶杯敬了他一下,“多谢封相关心,只是以后这样的话万万不可提起,若是让商督主知晓,我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茶室内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和谐。 离开时,封明德脸上还笑呵呵的,对姜穗宁说:“你这酒楼的生意很不错,回头我让几个孙女儿也过来捧场,跟你学一学经商理事。” 姜穗宁恭敬地目送他上了马车离开,这才收起脸上笑容,若有所思。 封明德这个老奸巨猾的,前面东拉西扯都是在让她放松警惕,真正想挖的是她和商渡的关系。 再往深里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商渡从韩老夫人棺木中拿到证据了? 或者是……商渡的真实身份可能暴露了? 也不知道她今天的胡说八道,封明德信了几分。 总之她得赶紧把消息送出去才行。 “穗宁,那人是谁啊?” 曼娘凑近她耳边嘀咕,“我看那老登不像什么好人。” 姜穗宁回过神来,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点头,“确实不是好人,不过跟咱们没关系。” 她忽地想起来,叮嘱曼娘,“以后切勿在人前提到我和商督主,你记住,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哦……” 曼娘一头雾水地答应了,等到姜穗宁上了楼,她才忍不住小声嘀咕:“可你们俩就是很有关系啊。” * 姜穗宁上楼叫出玄七,“商渡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玄七支吾了一下,“督主……督主不在家。” 姜穗宁蹙眉,“他又出城办差去了?” 自从除夕一别,商渡这几天都没来找她,还挺反常的。 姜穗宁不好意思承认,但她确实有点想他了。 “可能是?我平时都跟着您,对大人的行踪不太了解……” 玄七第一次对姜穗宁撒谎,心里直打鼓,幸好他平时面无表情惯了,没被看出端倪。 姜穗宁只好作罢,转而写了张字条,“那你把这个转交给他。” 封明德都跑到她这儿试探来了,不得不防。 “哎。”玄七立马收起字条,“属下一定办到。” 姜穗宁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狐疑地看他,“你不是不知道商渡去哪儿了吗,怎么给他传信啊?” 玄七愣住,然后突然从窗户翻出去了。 姜穗宁目瞪口呆,这小子抽什么风? * 百雨金一楼。 韩昭在记账,曼娘斜倚在柜台边上嗑瓜子儿。 她突然回头小声说:“你觉不觉得穗宁这几天怪怪的?” 韩昭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哪里怪了?” 曼娘抬手一指,“就感觉她神不守舍的,好像在等什么人。” 韩昭顺着望过去,就见姜穗宁在大门口附近来回溜达,为第一次进来的客人介绍特色小吃,热情指路。 她说:“我觉得挺正常的啊。” 曼娘斜她一眼,“差点忘了,你就是个没开窍的。” 韩昭哦了一声,也没反驳,反而问她:“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三楼的客人准备新节目吗,什么时候正式上台啊?” 曼娘一滞,脑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商渡那张要吃人的可怕面孔,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含糊道:“……再说,再说吧。” 韩昭一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节目?怎么还藏着掖着不给我看啊。” “等你嫁了人就能看了。” 曼娘冲她抛个媚眼,偷偷摸摸来到姜穗宁身后,状似不经意地往窗外看去,突然开口:“哎呀,那个骑马的是不是商督主啊?” 姜穗宁眉心一动,立刻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她站在街边左右张望,商渡在哪儿呢? 曼娘站在窗内笑得花枝乱颤,“哎哟,还说你们俩没关系?” 姜穗宁这才反应过来,“好啊,你敢戏弄我——” 她作势就要去抓曼娘,曼娘连忙大叫着救命。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玄衣卫办差,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姜穗宁猛地回头,远远地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容冷峻沉肃,又如天神下凡,俊朗出众。 她眼底不自觉地浮起笑意,抬起手刚说了个“商——” 骏马毫不留情地疾驰而过,溅起碎雪无数,扑了她满头满脸。 姜穗宁呆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竟然敢无视她?! 第279章 是她想自欺欺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气势汹汹来到听风楼,大步用力踩着楼梯。 小二闻讯跑来,还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挤出笑脸,“姜娘子——” “劳烦你通传一声,你家督主大人若是有空,还请百忙之中拨冗来见我一面。” 姜穗宁咬着牙硬邦邦说着,明明是再谦虚不过的敬语,听在小二耳中却是杀气腾腾。 他缩了下脖子,“哎,小的这就去。” 姜穗宁进了包厢坐下,还在犹自生闷气。 “撩拨了人家就跑,五六天也没个消息……可恶可恶!” 她使劲蹂躏着抱枕,把它想象成商渡的脸,捏扁揉圆。 等了一会儿,小二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上来了。 “姜娘子,督主大人今日不得闲,恐怕不能来见您……” 姜穗宁“哈”了一声,“以前怎么没听说他有这么忙啊?” “这个,听说是大皇子快从西南回来了,陛下特命督主安排迎接事宜……” 小二绞尽脑汁找着理由,又提议,“要不我给您送几盘点心,您先吃点东西消消气?” “送吧。” 姜穗宁轻哼,反正不用花她的银子。 很快,各种点心和新鲜瓜果摆了一桌子,她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小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怨念。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得到手就不珍惜了。 以前某人可是随叫随到的,哪会让她等这么久? 小二下了楼,找到听风楼主事,愁眉苦脸地汇报:“怎么办,那位小姑奶奶可不是好打发的。” “我有什么办法?督主身边放出消息,这几日要尽量将二人分开……” 主事的叹了口气,又说他,“你赶紧出去找两个女先生,给姜娘子说几段书解解闷,把她哄得高高兴兴的,等她回家不就没事了?” 小二奉命去了,等他带着女先生上了楼,就见姜穗宁正趴在与隔壁包厢相连的那堵墙上,似乎在听着什么。 她招呼小二过来,指着隔壁小声问:“那个……礼部左侍郎和他女婿怎么又来了?” 她刚才正吃着点心,就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一看还是老熟人。 小二早就见怪不怪了,淡定的道:“隔壁包厢被卓大人长期包下来了,每隔两日就来。” 姜穗宁额角直抽抽,她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 眼珠一转,她突然想出一个缺德的主意。 “你派人去卓府找卓盈,就说她父亲和夫君在外面应酬喝醉了,让她来接。” 姜穗宁哼了两声,既然她心情不好,那大家就都别想好。 小二差点乐出声,显然也对姜穗宁这个馊主意感兴趣,连连点头,“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保管天衣无缝。” 反正老大说的,一切以姜娘子开心为先!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二来回禀:“卓家小姐就快到了。” 怕姜穗宁看热闹看不清楚,他还送上来一个从西洋传过来的,小巧精致的单筒千里镜。 姜穗宁趴在窗边,举着千里镜往下看,很快就看到卓府的马车在听风楼前停下,卓盈下了车,却没有直接进来,而是让丫鬟进去打听。 姜穗宁透过圆圆的镜片,能看清卓盈脸上每一丝的表情。 她眉头紧锁,双手攥着帕子,像是在愤怒的边缘,又竭力压抑着自己在忍耐。 隔壁包厢门外传出动静,是听风楼的伙计带着丫鬟上楼来传话了。 “老爷,姑爷,小姐派车来接你们了。” 房间内静默了一瞬,随即有一阵零乱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卓大人才开了门,满脸的不满,“谁让你们来的?” 丫鬟被他吓了一跳,弱弱解释:“不是您派人回去传话,说应酬喝醉了,要府里派车来接吗?” “我什么时候……” 卓大人正要发怒,被姑爷蒋公子拦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率先向楼下走去。 姜穗宁又跟着从门口挪到窗边看热闹,只见卓大人出了听风楼,不由分说地指责了女儿一通,然后才上了马车。 他上去后,又伸手拉了姑爷一把,双手紧扣,动作显然亲密得有些不正常。 可卓盈就好像没看见似的,被父亲责骂了也不言不语,最后一个默默上了车。 “就这?” 姜穗宁大失所望,这个卓盈是太傻还是脾气太好,翁婿俩这么明显的异常都没发现? 小二在她身后幽幽来了一句:“兴许是这位娘子在自欺欺人呢?” 姜穗宁沉默了,放下千里镜叹了口气,“罢了,她既然只想蒙住眼睛过日子,那我也没办法。” 又过了两日,姜穗宁正在百雨金一楼蹭吃蹭喝,跟韩昭点评这些摊位的手艺,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们相携而来,而卓盈赫然就在其中。 姜穗宁挑了下眉,稀客啊,这位卓小姐之前不是还嫌她们百雨金有伤风化吗? 她悄悄跟着上了二楼,曼娘已经收到消息过来迎接,她热情地喊出几位夫人的名字,这都是百雨金的熟客了。 其中一位夫人拉过曼娘,眼神连闪,语气暧昧,“于掌柜,昨天你给我介绍的那个表演……现在还有吗?” 曼娘反应过来,忙道:“有有有,请各位先去三楼包厢稍候片刻,我这就给你们安排。” 客人们上了楼,姜穗宁才从后面闪出来,问她:“什么表演?” 曼娘清清嗓子,冲她挤眉弄眼,“就是我年前请你看的那个,这几天我偷偷跟相熟的客人介绍了一下,试试水,她们都可喜欢了,说比姑娘抚琴跳舞精彩多了。” 姜穗宁不由失笑,“你这话传出去,蕊姬要伤心的。” 曼娘不以为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反过来也一样,她肯定能理解我的苦心。” 再说了,这个“特殊”节目只能给成婚的夫人们欣赏,蕊姬和她带出来的舞乐班子还大有用处呢。 姜穗宁点头,“行,那我一会儿也过去围观一下。” 曼娘瞬间如临大敌,“不行!商督主有交代,再让你见到那些男人,我可就小命不保了。” “……”姜穗宁握拳,她今天还非看不可了。 商渡有本事就来抓她啊! 第280章 姜穗宁禁止入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包厢内,卓盈如坐针毡,几次想走都被身旁的好友按下来。 “盈儿,你整天闷在家里都要憋出毛病了,今天就出来好好玩一玩,反正你夫君也不敢说你什么。” 卓盈眉头紧皱,打量了一圈周围人兴致高涨的神情,忍着压低声音:“你说带我出来散心,那为何偏要来这里?” 好友惊讶道:“这里为何不能来?你不知道吗,百雨金可是时下京城最热门的好去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想要什么都有人给你送来,而且来往的都是女客,也不用避讳什么,多方便啊。” 卓盈没说自己在开业当天就来过一次,只是抿着唇神色别扭,“我,我不太喜欢这里,太闹了。” 百雨金里的女子,无论客人还是来回跑腿忙碌的女工,身上都有种卓盈所没有的热闹生气。 跟她们一比,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蘑菇,都快要发霉了。 好友不明白她这莫须有的指责,不客气地吐槽:“自打你成亲以后,性子就越发古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等卓盈回答,她又自顾自道:“不过我要是你,我也开心不起来。卓大人怎么会给你说这样一门亲事啊,他以前不是很疼你吗?” 卓盈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粗哑不堪,“我们两家早有婚约,必须结亲,这都是我的命。” “好好好,不提那些糟心事儿了。”好友心疼不已,连忙安慰,“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咱们就自己找乐子。” 卓盈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的婚后生活也不太顺遂,和丈夫是相看两厌的一对怨偶,但她的状态看起来就比自己好多了。 她忍不住问:“找什么乐子?” 难道就是来百雨金吃喝玩乐? 好友狡黠地眨眨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就一脸期待地望向对面的舞台入口。 * 姜穗宁不顾曼娘劝阻,径直来到准备节目的后台。 她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正一手一个小石锁,做着上下推举的动作,手臂上肌肉贲起,看起来充满力量感。 男人一转头看到姜穗宁,瞳孔一紧,差点失手把石锁砸到脚面上。 他嗷了一嗓子,“大掌柜来了!” 紧接着就立刻双手捂住眼睛,背对着姜穗宁蹲到地上。 而其他男人听到他的喊声,也吓得满场乱跑,四处找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全都蒙住眼睛,面壁站在墙边。 姜穗宁目瞪口呆,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恶霸地痞,而这些身材有她两倍宽的彪形大汉,就跟要被强抢的民女似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看?” 姜穗宁大步往里走,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散,个个恨不得离她三丈远,仿佛在玩老鹰捉小鸡。 曼娘在后面拉住她,“姑奶奶,你家督主大人发了话,谁敢看你就挖眼剁手啊!” 姜穗宁:“……那他现在又不在,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曼娘呵呵:“你觉得他在你身边没有安排眼线吗?” 姜穗宁想了想,喊了一声:“玄七?” 咻地一声,房顶上倒吊下来一个人影,玄七双腿缠在房梁上,一板一眼:“姜娘子,属下在。” 姜穗宁仰着头看他:“今天的事你会告诉商渡吗?” “会。” “……你到底站在哪边?” “属下奉督主之命保护你。” 姜穗宁气笑了,“你家督主都把我丢到一边去了,他还在乎我看哪个男人?” 玄七默了默,然后认真摇头:“督主没有把您丢到一边。” “那你带我去见他。” “……督主不在。”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行,那你告诉他,他要是再不来见我,我就……我就带他回家,好,好,欣,赏!” 她随手指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后者瞬间脸色惨白,连忙大喊掌柜饶命,头磕得邦邦响。 曼娘都看不下去了,使劲扯着姜穗宁往门口走,“姑奶奶,包厢里的客人还等着他们呢,那些官夫人我可得罪不起,你还想不想做生意赚钱了?” 姜穗宁被扯出后台,眼看曼娘已经在发飙边缘,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闹了,你赶紧让他们上场表演吧。” 曼娘咬了咬牙,以后她得在后台立块牌子,就写——姜穗宁禁止入内! 曼娘进去好说歹说,又许以重金奖励,才让这些男子找回状态,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台了。 姜穗宁不允许被靠近,只能远远地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果然,这些肌肉壮汉对于深闺寂寞的官夫人们有极大的诱惑,她们美滋滋地欣赏年轻健硕的肉体,一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别提多舒坦了。 曼娘来找姜穗宁表功:“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姜穗宁清清嗓子,“好是好,就是千万要注意保密,不能让这个表演大范围流传出去。也要看好这些男人,除了上台表演,私下里不许和客人有任何接触。” 曼娘一口应下,“放心,我有分寸,我们卖艺不卖身。” “噗!” 姜穗宁差点笑喷。 包厢内,卓盈已经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躲了,恨不得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 好友还在劝她想开点儿,“只是看看而已,又不犯法,你不觉得他们个个都比家里的糟心男人强多了吗?” 卓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于礼不合,太放肆了。” 好友懒得理她,直接招手叫来一个长相清秀,但身材十分标致的年轻男人,“你过来,陪这位夫人喝一杯。” 表演结束,男人已经穿上了宽松的白色外衫,看起来十分飘逸,他来到卓盈身边,双手为她奉上一杯酒,“夫人是有什么心事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卓盈正要躲开,无意中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却意外发现这人的眉眼与她夫君有几分相似。 只是她夫君从来不会用这么温柔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卓盈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接过这杯酒,一饮而尽。 第281章 治疗结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莫神医给何沅湘开的膏药终于要贴完了。 姜穗宁数着日子,一大早就去了姜逸院子里,想要第一时间见证奇迹的发生。 “小妹。”何沅湘拉住她的手,一双妙目中满是忐忑与期待,“我有点紧张……” 这十天在旁人眼中或许很短暂,可对她来说却从未如此难熬过。 她在姜逸面前还能强撑淡然,但姜逸白天要去衙门当差,根本不知道她一天里要照多少回镜子。 尤其是第四、五天的时候,她揭下膏贴准备换药时,却发现脸上的疮痕破溃了,里面还渗出难闻的脓液,看着比之前没治疗的时候还吓人。 好在莫神医过来查看,说这是正常现象,就是要先把淤毒拔出来。 但何沅湘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一会儿幻想着自己可以恢复如常人,可以光明正大和姜逸手牵手出门;一会儿又想象膏药没起效,她还是要日日以面纱遮面……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希望,就会生出更多的妄念,总想得到更多。 “大嫂,你一定会好的。” 姜穗宁语气笃定,有种莫名的自信。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莫老头儿非要用这么珍稀的药引,要是药不起效,我就把他眉毛胡子都剃光了!” “嘿,又背后偷偷说我坏话呢?” 莫神医背着手溜达进来,吸了吸鼻子,又赶紧拿手去扇,“不愧是我配的药,这个味儿太正了。” 姜穗宁冲他做鬼脸,“当着你面我也照说不误啊。你看你配的什么药,把我大哥大嫂的屋子都熏臭了。” 姜逸刚才去大门口接莫神医,此时才跟着回来,闻言笑道:“只要这药真的有用,那湘儿这十日也就没白受罪了。” “啧,你们兄妹俩在这儿打配合呢?”莫神医吹胡子瞪眼,胸脯拍得震天响,“放心吧,这药没效果,我自己去剃胡子!” 插科打诨了几句,莫神医让何沅湘坐在他面前,他先揭下膏贴,然后用象牙做的小刮板,一点点把她脸上黏糊糊的膏药刮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何沅湘那半张脸也渐渐露出全貌。 姜穗宁瞪大眼睛,惊喜地喊出声:“哎,哎,好像真的消下去了!” “真的吗?”何沅湘眼睛发亮,脱口而出,“允之,把镜子给我。” 姜逸立马从妆台上给她拿来一柄小铜镜。 何沅湘做了个深呼吸,缓缓举起镜子照了照。 只见原本满是崎岖不平,红肿疙瘩的脸上,如今已是一片光滑,只是微微有些泛红。 若是不仔细看,就像是脸上生出了一块胎记一样。 她微微蹙了下眉,虽然没有达到她梦想中的效果,但至少也比从前好了太多…… “哎哎哎,我可没说治疗结束了啊。” 莫神医看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连忙补充:“我说了,这十天只是治疗的第一阶段,后面还得接着吃药呢。” 姜逸忙问:“神医,那我夫人的脸最后能恢复到何种地步?” 莫神医想了想,“这块红斑会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或许肉眼难以分辨吧。但具体还要看她的身体对药物吸收如何,这我可不能打包票。” “那就太好了!” 姜穗宁拍手高兴的道:“大嫂,其实你现在只要稍稍扑一层脂粉,遮掩一二,就完全看不出来了呀。” 姜逸握住何沅湘的手鼓励:“对,以后你再出门,就可以不用戴着面纱了。” 何沅湘把眼角的泪意逼回去,重重点头,“……好。” 紧接着她就对姜穗宁说:“小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明天开始我替你去百雨金吧。” 姜穗宁:…… 糟了,大哥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吃了。 “这个,你和大哥商量好了就行,我没有任何问题哈!” 姜穗宁说完撒腿就跑。 莫神医察觉出气氛不对,也想偷偷溜走。 姜逸却忽然叫住他,一本正经地问:“十日已过,我们夫妻还需要克己守礼吗?” 莫神医干笑两声,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随意,我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拎起药箱就跑,还招呼姜穗宁:“哎,丫头等等我,我给你也把个脉啊——” 姜逸转回身,看着被他的问题弄得脸红如滴血的小妻子,又解释了一遍:“我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何沅湘不知所措地点头,正要找借口回内室躲躲,被姜逸一把拉进怀里。 他看着她,眼神竟有几分幽怨:“在夫人眼中,我和百雨金孰轻孰重?” “自然是……唔……” 何沅湘还来不及回答,发出的声音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渐渐几不可闻。 * 晚上,当何沅湘摘下面纱,大大方方来到花厅和姜家人一起用膳时,几乎惊掉了众人下巴。 “湘儿,你的脸?”姜母惊喜地站起来,仔细打量,“这是全好了?” 这十天何沅湘在贴膏药,怕气味影响大家的胃口,都是把饭菜送到她房间里单独吃的。 她和姜逸都想给家人一个惊喜,因此谁也没告诉具体的治疗细节。 何沅湘被姜母拉到身边坐下,她摇着头解释:“还没完全恢复,只是我敷了粉,所以看着像是全好了。” 果然,姜母发现凑近了看,还是能看到皮肤隐约有点泛红。 但这都无伤大雅了,她摆摆手道:“无妨,反正咱们出门逛街,谁也不会没礼貌地盯着你看。” 姜明蕙笑道,“正好明晚就是上元灯会,咱们全家人出去热闹热闹,就当是替逸儿和湘儿好好庆祝一下。”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姜瑄说:“我一会儿就让人去订酒楼,找个好位置看大鳌山。”① 姜穗宁立刻道:“那就去听风楼啊,听风楼顶楼的视野最好了。” 姜父皱了下眉,“听风楼一向是达官显贵爱去之地,现在只怕包厢都被订空了吧。” 姜穗宁眼珠一转,看向姜逸:“大哥,你不是早就订好听风楼的包厢里了吗?” 姜逸:“……是吗?” 姜穗宁使劲眨眼:“对啊!你前几天还跟我说呢,你怎么自己都忘了?” 姜逸沉默,咬牙,“……对,是我订的。” 第282章 不速之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翌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了。 就在姜家上下都在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时,姜府却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何夫人带着何汐君,上门走亲戚来了。 姜母心情有些微妙的不爽,她早就从何沅湘口中听说了这位何夫人的“光荣事迹”,对她真是半点好感也无。 但上门即是客,何家怎么说也是姜家的正经姻亲,不好不见。 姜母思索了一下,便让丫鬟请何夫人母女到前面待客的小厅,再去把何沅湘叫来。 那里一般是用来接待不太熟悉的客人,姜母可不想把她们领到自己院子里去。 且说何夫人和何汐君一路走来,已经被姜府精致奢华的景致迷了眼,相比之下,何家那两进的小院,根本都不能住人了。 原来嫁给姜逸,就能住在这么大的园子里……何汐君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嫉妒得眼睛里都能喷火。 何夫人连忙扯了她两下,让她收敛脾气,别坏了今天的正事。 “亲家夫人来了。” 姜母起身象征性地迎了两步,态度不算亲热,只能说中规中矩。 何夫人却丝毫没有六品官太太的架子,热情地握住姜母的手不放,“亲家夫人过年好啊,自从湘儿嫁过来,我们一直没收到她的消息,有些挂念。这不,我就厚着脸皮带着小女儿上门来了,不知沅湘在姜家过得怎么样,没有惹您和亲家公生气吧?” 姜母稍微费了些力气才挣脱她,奇怪的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湘儿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我疼她都来不及,她怎么会惹我生气?” 她听着何夫人这夹枪带棒的挑拨就不痛快,忍不住刺了一句:“湘儿生母去得早,你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品行,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何汐君听着母亲被嘲讽,忍不住出言辩解:“谁让大姐和大姐夫三朝回门不回何家的?我父亲在家巴巴等了一天,还被邻居指指点点呢。” 姜母脸色微冷,淡淡道:“那是因为湘儿去看她舅舅舅母了。她生母早逝,娘亲舅大,本就该排在前面。况且她舅舅不日就要返回蓟州老家,下次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他们夫妇出门前特意来跟我说过,是我答应了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即便有问题,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妹妹的来指责姐姐,做晚辈的来质问长辈。” 身后响起何沅湘略带怒意的声音。 她快步进来,挽住姜母胳膊:“母亲,您没事吧?” 姜母脾气软好说话,她一接到丫鬟传信就赶快过来,生怕她在继母面前吃了亏。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姜母这般毫不犹豫地维护她,何沅湘心里感动不已,越发往她身边贴了贴。 “我没事。” 姜母看向她,发现何沅湘今日又把面纱戴上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儿媳应该是不想让这母女俩知道。 何沅湘这才望向何夫人,语气冷淡:“夫人若是为了我没回门的事儿,来姜家兴师问罪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何夫人差点压不住心底的怒意,用力攥紧了手心。 死丫头,嫁了人翅膀硬了,都敢跟她叫板了? 何夫人忍了又忍,才挤出一个笑脸,“我哪里是来兴师问罪,我是来关心你在婆家过得好不好啊。湘儿,你别跟你妹妹一般计较,她就是嘴快,没有坏心眼的。” 姜母当场拆台,小声跟何沅湘告状:“她刚才还问,你有没有惹我生气呢。” 何夫人:…… 她是真傻还是故意的啊? 何沅湘轻勾唇角,“那就多谢夫人关心了,我在姜家好得很,没人敢怠慢我这个大少夫人。” 现在是大少夫人,将来就是姜家的当家主母……何夫人心里又要泛酸水了,有个小人在无声尖叫,这本来是她汐儿的姻缘! “湘儿,你妹妹第一次来你婆家,你带她去你房里坐一会儿,说说话?” 何夫人强挤出笑脸,“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婆母说,汐儿不方便听。” 何沅湘稍一琢磨,就猜到何夫人十有八。九是为了何汐君的亲事而来。 让姜母单独面对何夫人,她还有点不放心,便道:“母亲,我刚才在半路上遇见姑母了,她说要过来找你呢。” 姜母眨眨眼,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你姑母是要来找我。” 有姜明蕙盯着,何夫人也别想耍什么花招。 婆媳俩配合默契了一把,何沅湘这才冷淡地对何汐君说走吧。 没走几步路,何沅湘就叫住香雨,低低吩咐了几句。 香雨立刻加快速度跑远了。 何汐君见状不满的道:“你把她支开做什么?” “我让她先回去给你煮茶。”何沅湘不慌不忙的道:“府里最近新买了一批银芽雪针,要用五年的梅花雪水来泡,方能得最佳滋味。” 何汐君酸溜溜地来了一句:“以前怎么没看你这样穷讲究。” “以前在何家,也没这个条件啊。” 何沅湘抬手理了一下头发,“不经意”地露出腕间一对白玉剔透的玲珑镯,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悦耳如淙淙流水,清越动听。 何汐君的眼睛一下子就粘上去了,类似的镯子她在珍宝阁见过,一只就要三四百两。 何沅湘现在居然一口气戴了两只?! “好看吗?”何沅湘回头冲她弯了弯眼睛,“可惜这是我夫君送给我的,就不能给你了。” 何汐君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我才不稀罕呢!” 等她来到何沅湘的房间,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四处打量翻找。 结果这屋里都是女子用的东西,丝毫不见男主人生活的痕迹。 何汐君大声嗤笑:“还以为你成亲后过得多恩爱呢,我看是姜逸嫌你是个丑八怪,根本都不愿意碰你吧?” 周围没有别人,她终于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你这种丑八怪根本不配有这么好的亲事,你就活该独守空房!” 何沅湘定定看着她:“可是姜逸宁愿娶我这个‘丑八怪’也不要你,那你又是什么?” 第283章 冤家路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何汐君气得跳脚,在家那股刁蛮劲儿又上来了,“我不管,总之你欠我一门亲事,你得还给我!” 何沅湘好整以暇地坐下来,“怎么还?” 何汐君理直气壮:“你得给我找一门比姜家更好的婚事!” 何沅湘轻笑一声,“比姜家更好的?你可真敢想啊。” 何汐君摸着自己的脸蛋自恋的道:“连你这个丑八怪都能嫁给姜逸,我凭什么不行?” 何沅湘微微倾身,诚恳道:“陛下还有几位皇子尚未婚配,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皇子啊……”何汐君顿时喜上眉梢,美滋滋地答应下来,又强调,“我可是正经官家小姐,要有名分的。” 何沅湘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何汐君这么会做白日梦呢? 这么大的口气,真当自己是丞相、尚书家的小姐呢? “你敢耍我?!” 何汐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爹爹!” “二妹妹,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非要我屋里的一套大阿福泥偶,我说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也不依,还搬来父亲和夫人替你撑腰。” “我记得父亲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我是姐姐,应该让着你。还说你年纪小,看什么东西都新鲜,等玩够了自然会还给我。因此不管我怎么哭闹抗议,他还是做主,让你把那套泥偶拿走了。” “后来过了几个月,我问你玩够了没有,是不是可以还我了。” 何沅湘眼神沉静地看着她,“可你却告诉我,泥偶早就不知被你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汐君面露茫然,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这回事? 她有些心虚,又强行为自己辩解,“不过是一套不值钱的泥娃娃,你至于记恨我这么多年吗?你现在已经嫁给姜逸了,你有了好的姻缘,就非要看着我倒霉吗?” 何沅湘轻轻笑了,“你们母女有好事的时候,也从没想起过我啊。凭什么我就要为你考虑呢?” 何汐君握紧拳头,“就凭我们都姓何。爹爹说了,家人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跟你是一家人?” 何沅湘眼神冷下来,“我如今是姜家妇,何家的荣辱与我何干?你少用那一套来绑架我,真当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好骗吗?” 何汐君生气地指着她:“何沅湘,你以为你嫁了人就能和娘家撇清关系?何家的名声不好,你也别想逃,我不信姜家能容得下你——” “姜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何汐君闻声回头,惊恐地瞪大眼睛,“姜,姐夫?” 姜逸面沉如寒霜,“别了,你连我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姐夫。” 他毫不留情地从何汐君身旁大步走过,径直来到何沅湘身边,一副为她撑腰的架势。 “我原以为何二小姐是上门来探亲的,没想到是来找茬的。既然如此,姜家不欢迎你,你还是趁早从哪来回哪去吧。” 何汐君原本就一直对姜逸念念不忘,如今见他看何沅湘的眼神里满是温情,而面对自己却是不假辞色冷若冰霜,心头的不平衡瞬间爆发了。 “为什么?”她指着何沅湘,“你为什么宁愿娶一个丑八怪,也不肯看我一眼?!” “因为你才是丑八怪。”姜逸眉头紧锁,大声斥责,“你不光相貌丑陋,心思更是歹毒,你连我夫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若是你,早就羞得去跳河了!” 何汐君哇地一声大哭,转身向外跑去。 还没出院子就听到姜逸吩咐下人:“还不快追上去,把人看住了?” 何汐君心里一喜,就知道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事。 紧接着就听姜逸又来了一句:“家里还有好几个没成亲的少爷,可别让她乱闯乱撞的碰了瓷,那才是狗皮膏药甩不掉呢。” 狗……皮……膏……药…… 何汐君这下直接被气晕了。 姜逸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人把何汐君“抬”给何夫人送去,一边握紧何沅湘的手。 “别听她胡说八道,何家是何家,你是你。” “我待湘儿之心,磐石不转。” * 傍晚,全家人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姜明蕙特意来找何沅湘说话。 “放心,你那继母已经被我打发走了。哼,真以为自己放下身段说几句软话,我们就要捧着她这个官太太了?” 何沅湘目露感激,“多谢姑母,因为我家的事又劳烦您了。” 姜明蕙不在意地摆手,“嗐,你可是我亲亲大侄媳妇,我不向着你还向着谁?” 一想到今天何夫人竟然话里话外打听起她儿子来了,姜明蕙就十分不爽。 且不说两家没有亲上做亲的道理,就何汐君那个人品性情,给她当儿媳妇? 姜明蕙觉得自己恐怕活不过明年,气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来到了听风楼。 小二一早就得了传话,殷勤地在门口守着,见到来人立刻上前招呼,“姜——” 姜穗宁一个眼风扫过,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脚下转了个方向,“姜大公子,您来了,里边请!” 姜逸早就看出小二是冲着姜穗宁来的,一想到听风楼背后东家,又为何对姜穗宁另眼相待,心中越发不爽,只是高冷地嗯了一声,带着家人一块进了门。 结果刚上到顶楼走廊,就和从另一侧楼梯上来的一家子人迎面碰上了。 “姜主事?” “卓侍郎?” 姜逸冲对面的中年男人拱手,正是礼部左侍郎卓大人,他今天也带着家人来听风楼看灯了。 二人同朝为官,在此偶遇,免不了要寒暄几句。 卓大人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姜逸身上移开,转而又被另外两个姿容出众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不动声色地问:“这二位是姜主事家中兄弟吗?” 姜逸回头看了一眼,便介绍:“正是,这是我三弟,旁边这位是我表弟。” 说的是姜瑄和裴行琛。 卓大人呵呵一笑,“难怪陛下夸姜家水土养人,姜主事的弟弟也都是俊逸非凡啊。” “咳咳!” 姜穗宁使劲咳嗽了两声,抬高声音:“大哥,我们先进去吧,别堵在这里影响后面的客人。” 说完又冲卓大人施了一礼,“卓大人身为礼部左侍郎,肯定最懂礼数,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卓大人自然不会表现出不高兴,只是语气冷淡了几分,“姜女史此言有理,那姜主事,我们就先各自回包厢,稍后我再来找你喝酒。” 姜逸连忙躬身请辞,“下官不敢劳动大人。” “哎,姜主事乃官场后起之秀,假以时日,必定能追上老夫。” 卓大人仿佛鼓励后辈一般,拍了两下姜逸的肩膀,只是好像忘了收回去一般,就搭在上面不放了。 看得姜穗宁心头直冒火,上前一步,假装不小心地撞开姜逸,又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大哥,我们快进去坐吧,我看大嫂这一路都走累了。” 姜逸连忙回头问:“夫人,你哪里不舒服?” 卓大人的脸色瞬间微妙。 第284章 男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眼看着姜逸对何沅湘嘘寒问暖,满脸的紧张与看重,卓大人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姜主事与贤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 “那是自然。” 姜穗宁立刻接上,面带得色,“我大哥大嫂成亲的时候,陛下还钦赐了一对和合二仙白玉雕像,还有八公主亲笔所写的贺词呢。” 所以你这个老东西休想打我大哥的主意! 卓大人显然也清楚,姜逸是顺康帝心腹,前途无量,不是他所能肖想的。 但他的目光还是不露声色地往姜瑄和裴行琛身上打了个转,这才佯装客气的道:“甚好甚好,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卓大人的女婿也不差啊。” 姜穗宁笑眯眯地,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位年轻公子身上,“我听靖王世子妃说过,这位姑爷好像是姓蒋吧?” “见过姜女史,在下蒋廷志。” 被点到头上的蒋廷志不得不上前见礼,毕竟他只是个伯爵府落魄庶子,又没有官身,更不如姜穗宁能时常出入宫闱。 “蒋公子,在宠妻这一点上你可要多向我大哥学学了。” 姜穗宁语重心长,“你看我大哥寸步不离地护着我大嫂,生怕她磕着碰着,冷着热着,可你怎么跟卓小姐好似隔了十丈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压根不熟呢,呵呵……” 一直默默站在人群最后,处于边缘角落的卓盈,闻言脸色更白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姜穗宁仿佛没看懂似的,还热情地冲她打招呼,“卓小姐,你是走累了吗?蒋公子,你还不快去关心一下?” 又说卓大人,“卓小姐可是您的掌上明珠,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分隔呢?” 卓大人牙都要咬碎了,不得已地推了蒋廷志一把,“……还不快去陪着盈儿?” “是……”蒋廷志硬着头皮走到卓盈身边,正要像姜逸似的去拉妻子的手,却被卓盈动作极大地避让开,直接撞倒了走廊上的一个花瓶。 卓大人立刻暴跳如雷,“你又发什么疯?一家人高高兴兴出来看灯,你在这里甩脸色给谁看?” 蒋廷志连忙道:“岳父大人息怒,都是我不好,出门前惹了阿盈生气……阿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有岳父大人的同僚一家,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卓盈死死咬着唇不说话,任凭蒋廷志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蒋廷志那双看似温柔的笑眼里仿佛淬了冰,“阿盈,听话,我们先进去吧。” 卓盈木然地跟着蒋廷志进了包厢。 卓大人又满脸歉意地对姜逸道:“哎,家丑不可说,让姜主事见笑了。” “无妨,卓大人请自便。” 两家人就此别过,各自进了各自的包厢。 姜逸趁着长辈们落座的空档,扯了姜穗宁去一旁问:“宁宁,你跟这位卓大人有过节?” “没有啊。” 姜穗宁摇头。 姜逸不解:“那你为何对他说话夹枪带棒的?” 姜穗宁叹了口气,贴在姜逸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因为他和那个蒋廷志……” 姜逸瞳孔地震,缓缓看向刚才被卓大人拍过的肩膀,表情顿时如同吃了苍蝇。 ……回去就把这身不干净的衣裳烧了! 他自我安慰:“我可是朝廷命官,他顶多在心里……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还有三哥和表哥呢。”姜穗宁无情提醒,“尤其是三哥,那个老不死的眼睛都快长他身上了。” 姜逸握拳,“……以后我让他俩出门时多带几个护卫。” 夭寿了,怎么现在男人出门在外也不安全起来了? “对对,男人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你出去参加什么同僚应酬,千万要小心!” 姜穗宁谆谆叮嘱,“陌生人敬的酒不要喝,离开视线的酒水也不要再碰……” “你们兄妹俩嘀咕什么呢?快过来看,已经有人开始在河边放灯了。” 姜明蕙站在窗边招呼二人,姜穗宁连忙过去,又往人堆里扫了一眼,咦道:“我三哥呢?” 姜明蕙:“他刚才说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下楼去了。” 姜逸听到立刻警惕起来,“三弟是自己下去的,他带了护卫没有?” 姜明蕙奇怪的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就下楼见个朋友,还能丢了不成?” 姜逸有口难言,实在是姜瑄现在……很危险啊! 姜穗宁没想到大哥草木皆兵了,憋着笑劝他:“大哥别担心,三哥又不是那等文弱书生,除非被人算计了,他清醒的时候一个能打好几个呢。” 姜逸想想也是,否则姜瑄也不能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了。 姜明蕙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越发离谱,“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二人异口同声:“没事!” 正说着话,姜瑄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父亲,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周家伯父的独子周楚。” 周楚? 姜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姜穗宁。 姜穗宁眉心微皱,不满地看向姜瑄。 不是说好不管她的婚事了吗?怎么还把人带来了? 姜瑄就跟没看见似的,只冲着姜父解释:“周伯伯生前与咱们家有生意来往,我见周楚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便自作主张请他上楼来了。” 周楚也冲姜父作揖,温声道:“晚辈冒昧,打扰姜伯父一家团聚了。” “这话说的,你是老周留下的独苗,我自然要替他照拂一二。” 姜父上前扶起周楚,细细打量着年轻男子温润有礼的眉眼,表情很是赞许,“不错啊,长成大小伙子了。说了亲事没有?” 周楚面色微赧,摇摇头说不曾。 “那就……那就让你伯母帮你相看相看。” 姜父对上宝贝女儿噘嘴赌气的模样,连忙改了口,打着哈哈道:“反正你伯母最擅长挑媳妇儿了。” 姜明蕙看着热闹,一把扯过试图溜走的姜穗宁,冲她眨眨眼,小声道:“哎,我看瑄儿的眼光不错,这位周公子真挺适合你的,真不考虑考虑?” 姜穗宁眼珠转了转,鬼使神差地点头:“行啊,那就考虑考虑。” 姜明蕙震惊:她就随口一说,宁儿真的答应了? 第285章 姜瑄的眼光不差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夜幕降临,楼下的街面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是京城一年一度的不夜天,酒肆戏楼市集通宵开放,更有年轻男女抛开羞涩与拘束,大胆勇敢地约上意中人逛街赏灯,表白心意。 姜父便催着自家儿女们赶紧下楼出去逛逛,“我和你们阿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坐在楼上喝喝茶,吃吃点心就好。” 姜明蕙笑着挽住姜母胳膊:“大嫂,我也不想出去跟人挤,又冷又累的,你不会嫌我这个小姑子碍事吧?” 姜母亲昵地点点她,“说什么酸话,我还怕你觉得坐在楼上无聊呢。” 姜穗宁便提议:“那我让小二请两个说书唱曲儿的上来,热闹热闹。” 姜母点头应好,又感慨:“好些日子没听到乔莲生登台的消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阿娘别急,过两天我就去畅音阁问问,保管给您个准信儿。” 姜穗宁把这件事记下来,安排妥当楼上三位长辈的娱乐项目,叮嘱小二机灵伺候着,这才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下了楼。 姜逸和何沅湘站在一起,姜瑄要盯着姜莳,裴行琛也要看好熊弟弟裴子望。 这一下子,就剩下姜穗宁和周楚落了单。 姜瑄清清嗓子,状似不经意道:“周公子,街上人多拥挤,劳烦你照看一下舍妹……” “不用,我来保护阿姐!” 姜莳立马冲过来,紧紧挽住姜穗宁的胳膊。 “你还没你阿姐高呢,怎么保护她?” 姜瑄没想到亲弟弟会这么没眼色地跳出来拆台,赶紧把他拎到一边。 何沅湘见状便道:“小妹,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姜穗宁自己就先摇头,“不不,我才不当你和大哥中间的碍眼大蜡烛呢。” 这可是姜逸和何沅湘成亲后的第一个上元节,让他们小两口过二人世界去吧。 姜穗宁对上姜瑄的视线,小手一挥,“哎呀,大家一起逛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分成一对一对的啊。三哥,难道是你舍不得给我买东西?” 姜瑄摇头失笑,“当然不是,今晚你想买什么,三哥都给你付钱。” “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见了,不要反悔哦!” 姜穗宁下巴一抬,高高兴兴地走到最前面,身后跟着五六位少爷保护着,看起来相当拉风。 她也没跟姜瑄客气,走一路买一路。 “三哥,我要这个!” “三哥,那个花灯好看!” “三哥,这个,这个,还有这一排的珠花我全都要了!” 才转过了两条街,从姜瑄裴行琛,到姜莳裴子望,四个人八只手上都挂满了姜穗宁买的各种小玩意儿,仿佛几个行走的人形货架子,满脸的生无可恋。 姜莳小声跟裴子望吐槽:“我阿姐真可怕……女人都这么爱买东西吗?” 裴子望认真想了想,摇头,“也不一定,你看大表嫂就没买几样。” 姜莳循声望去,只见姜逸和何沅湘并肩而行,何沅湘手里提着一盏小巧可爱的白兔灯,而姜逸正拿起路边摊位上的一根簪子,在她发间比划着。 街上千树花灯亮如昼,映得小夫妻二人眼中有如碎碎星芒,对视间情意绵绵,满是甜蜜。 “大嫂真好,我以后也要找个这样的媳妇儿。”姜莳握拳。 裴子望刮脸笑他,“不害臊,你才几岁就想娶媳妇儿了?” 姜莳瞪他:“你就比我大三个月,装什么大人。再说了,难道你就没想过?” 裴子望大大咧咧道:“没有啊,娶媳妇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自己玩呢。” “……幼稚。” “书呆子!” 两个半大少年斗起嘴来,姜穗宁听到动静连忙回头警告:“你们谁敢弄坏我买的东西,小心你们的屁股!” 姜莳和裴子望齐齐“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扭过头,不理对方了。 “姜兄,不如我也帮你分担一些吧?“ 周楚见姜瑄两只手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就他还两手空空,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分担。 姜瑄也没客气,给他拿了几个轻省的,又笑道:“我阿妹难得出来玩一趟,只要她买得开心,我们几个做哥哥的自然别无二话。让周兄见笑了。” 周楚摇摇头,目光在姜穗宁的背影上一触即收,温声道:“姜小姐聪敏灵秀,活泼可爱,很……很有生机。” 听他这般夸奖,姜瑄更高兴了,与有荣焉道:“我阿妹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宜室宜家,谁要是能娶到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楚眸光微闪,“可我看姜小姐似乎并未有再嫁之意。” 姜瑄拍了下他肩膀,鼓励道:“周兄,我看好你,能否打动我阿妹,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三哥,你看这两个香囊哪个更好看?” 姜穗宁又看上了新玩意儿,一手举着一个香囊回头问。 姜瑄肩膀撞了周楚一下,“周兄,你觉得呢?” 周楚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左手茜红色的,更衬姜小姐今日的衣裙。” 姜瑄也点头:“对,茜红色这个好。” “是吗?可我更喜欢这个葱绿色的。” 姜穗宁毫不犹豫地丢下茜红色香囊,把葱绿色的那个系在了腰带上,示意姜瑄付钱。 姜瑄无奈掏钱,又嘀咕:“你都选好了,还问我们干嘛?” “我乐意!” 姜穗宁轻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离正大街越来越近,人流也越发拥挤,这其中自然也混迹了不少帮闲混混,觑着空子偷钱袋的,甚至还有拐人的。 姜瑄怕姜穗宁自己走的太快会遇上麻烦,他自己又拎着太多东西,赶紧拜托周楚上前照看。 周楚点头应下,很快就挤进了人群里,不远不近地护着姜穗宁,却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十分守礼。 姜穗宁这下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姜瑄的眼光不差,这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哎呀!” 人群推搡间,不知是谁踩到了姜穗宁,疼得她小脸皱成一团,来不及躲避,鞋子就被踩掉了一只。 “姜小姐小心。” 这下周楚顾不上守礼了,上前两步,护着姜穗宁先退到了路边。 姜穗宁丢了一只鞋,只穿着绫袜暴露在冷风中,冻得微微发抖,连忙用裙角遮住。 周楚四下张望,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招牌说:“那好像是家成衣铺子,不如先去买双鞋应急?” “好……” 姜穗宁正要往前走,可地上的积雪还未融化,足袜一踩上去就又冷又湿,实在难以前行。 她回头望去,只见姜瑄和姜逸等人已经被人流冲散,一时半会儿竟找不见了。 街上人这么多,她此时又恰好站在背光的屋檐下,就是扯着嗓子喊,也未必能找到他们。 姜穗宁叹了口气,要是身边不拘是哪位兄长,她就让人背着她过去了。 可她跟周楚又不熟…… 思虑之间,周楚冲她伸出一只手。 “或许姜小姐可以扶着我……蹦过去?” 第286章 我帮你按一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蹦过去? 姜穗宁听到他的话,微微瞪大眼睛。 周楚似乎被她这有些惊愕的样子逗笑了,弯了弯唇角,“其实我倒是可以背你过去,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 “……那我还是蹦过去吧。” 姜穗宁叹了口气,又重新用审视的眼光打量周楚,“你这人还挺诚实的。” 周楚坦然道:“姜兄是想撮合你我,但,说句姜小姐可能不爱听的话,周某还是想靠自己的双手,重振家业。” 他当然清楚娶了皇商姜家的独女,人生会少走多少弯路。 但有得必有失,他亦有自己的坚持。 “……不,我就爱听这个!” 姜穗宁冲他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的道:“是我三哥小看你了,我替他跟你道歉。” 谁说人家父母双亡家中独苗,就只能给人做上门女婿了? 姜穗宁默默在心里给周楚加分:不光是君子,还是个有志气的。 “姜小姐言重了,我与姜兄是老相识,不会在意这些。” 周楚示意她扶住自己,“咱们别站在这儿吹冷风了,赶紧去成衣铺子吧。” “好好好。”姜穗宁攥住他的手臂,借力当拐杖一样,一点点蹦跶着往前走去。 没想到周楚看着文弱,身板还挺结实,姜穗宁使劲攥着他的手臂,他始终都端得稳稳的。 倒是姜穗宁蹦跶了几步就累了,还得停下来歇一会儿。 她叉着腰喘着气,望着前方似乎怎么也到不了的成衣铺招牌,感慨:“我明早起来不会腿肿吧?” “回去让丫鬟帮你按一按。” 周楚目不斜视,甚至还有些无情,“歇好了吗?再加把劲儿,就快到了。” “……走!” 姜穗宁咬着牙继续往前蹦,只是后半程体力越发不济,不知不觉间,和周楚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几乎要靠在他身上。 她一开始还能提醒自己注意一下,但后来实在太累了,也顾不上这许多。 反正周楚都说了对她没意思,她也不用像刚才那样防备着嘛。 姜穗宁自我安慰着。 只是每当身旁路过黑漆漆的小巷胡同,她总是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 周楚注意到她的视线,以为她是在害怕,便安慰:“别担心,歹人一般会选择落单的女子孩童下手。而且在下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一定会保护好姜小姐的。” 姜穗宁打了个哈哈,“我倒是不担心有歹人……” 只是她盼着念着想见的那个人,怎么还不肯出现? 玄七平时不是最擅长通风报信了吗? 姜穗宁不高兴地噘嘴,如果这样都不能钓出商渡……信不信她明天就嫁给别人去? “到了。” 周楚也悄悄松了口气,对出来迎客的女掌柜说:“这位小姐丢了一只鞋,你们店里可有卖的?” “有有有,我们店里衣裙鞋袜,斗篷手套应有尽有,小姐快随我进来慢慢挑选。” 女掌柜热情地扶着姜穗宁进了店,又感慨:“今晚出来看灯的人可真多啊,我这儿都来了好几拨买鞋的姑娘了。” 姜穗宁心有戚戚,原来不光是她这么倒霉啊。 她先选了一双新的鞋袜换上,然后就忍不住购物瘾发作,又在店里逛了起来。 姜穗宁冲周楚笑笑:“周公子,你刚才扶着我这一路也辛苦了,坐下来喝杯茶,歇歇吧?” 周楚好脾气地点头,“姜小姐慢慢逛,我就坐在这儿看着,若是姜兄他们经过,便叫来一同汇合。” 姜穗宁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多谢你了。” 她高高兴兴地选起了新衣裳,很快就看中了好几套。 女掌柜提议,“后面有换衣的隔间,小姐可以穿上身试试,若是尺寸不合适,我们这儿有现成的裁缝娘子可以帮你改好。” 姜穗宁便抱着衣裳去了后面的小房间。 她刚解开几个扣子,忽然听到窗户那里似有轻微的响动。 “谁?” 她立刻捂好衣领,紧张地看向窗边。 可是等了一会儿,除了窗外呼呼的风声,似乎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什么树枝石子刮到窗框上了……姜穗宁松了口气,又笑自己杞人忧天。 她慢条斯理地解下外衫,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缭绫织花里衣,轻薄如云的料子一接触到冷空气,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姜穗宁正要拿起新衣服往身上套,身后再度传来声响。这次是十分清晰的“咔哒”一声。 她瞳孔一紧,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用力收紧。 来人满身冰冷寒气,还有熟悉的雪檀香。 是商渡。 姜穗宁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下来,她没回头,手肘使劲往后撞了一下,冷哼:“督主大人终于有空来见我了?” “穗穗。” 商渡从后面紧紧抱着她,微凉的唇擦过她小巧的耳垂,“生我气了?” “您老日理万机,我哪敢生气啊。”姜穗宁持续阴阳怪气,“反正我也挺忙的,我才没有天天盼着见你呢。” “是忙着做生意,还是忙着……和别的男人逛街看灯啊?” 扶在她腰间的大手慢慢收紧,商渡的语气酸溜溜的,“小坏蛋,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姜穗宁狡黠地弯起嘴角,看来她的钓鱼大法还是很有用的嘛。 “都忙啊。”她嘴硬,“你看见外面那位周公子了吗,刚才多亏他一路扶着我,不然我足袜就要弄湿了。” “湿了?我看看。” 商渡忽然抱着她坐下来,不由分说抬起她的腿,一把扯掉了她的鞋袜,露出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在灯光下,就连甲床都是淡淡的粉色,小巧又精致。 姜穗宁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蜷起脚趾,“你,你干什么?” 她躲闪不及,商渡已经握住她的小脚,慢条斯理地揉捏起来。 “看你蹦跶了一路,挺累的吧?我帮你按一按,不然明天起来该肿了。” 姜穗宁闷哼一声,只觉房间内温度忽然高了不少,不然她怎么全身都发烫起来? 商渡真就是在专心给她按摩穴位,但他略带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擦过她细嫩的皮肤,还是会激起一阵颤栗。 “啊,别碰那里……”姜穗宁挣扎了一下,身子不停扭动,“好痒啊!” “这里吗?”商渡故意在她脚心处刮了一下,“还是这里?” 姜穗宁怕外面有人听到,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脸都要憋红了,使劲捶他胳膊,“……商渡你正经一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要不你详细说说?” 商渡环抱着她,眼底的思念几欲成狂,眸色越发幽深。 第287章 把他从心里挪出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小姐,您试的怎么样了?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门外,女掌柜见房里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轻敲着门询问。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那位天仙似的小姐出声,“……这几件我都买了,不用改。我有点累了,想在这里歇歇脚。” “好好好,没问题,您慢慢歇着!”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女掌柜心情大好,越发热情殷勤,“用不用我给您送点茶水点心进去?” “不用!”里面的声音微微抬高,飞快回道:“我、我没胃口,就想一个人待会儿,掌柜自去忙吧。” “哎,那小姐请自便。” 女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离开了,边走边感慨:“也不知道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长得漂亮,出手又阔绰,说话还娇滴滴的这么好听……” 就是她屋里的炭盆是不是烧得太旺了,怎么感觉那位小姐的声音有点哑呢? 房内,姜穗宁浑身无力地靠在商渡怀里,双颊透着胭脂色,眼波潋滟,气鼓鼓地扯着他的衣领,“老实交代,你最近干什么去了?” 商渡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穗穗,我生病了。” “……啊?” 姜穗宁一下子坐起来,抓着他上下打量,“你哪里病了?是之前的伤口没养好,又复发了?” 商渡眉心微微蹙着,自下往上抬着眼看她,显得十分无辜又可怜,“除夕那晚……我从你家回去就着了凉,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怕过了病气给你,所以也不敢让你知道……” “那,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姜穗宁一听哪还顾得上生气,只剩下心疼了。她捧着商渡的脸仔细看,怪不得一见面就觉得他瘦了。 “傻子,谁让你非要站在雪地里等我那么久的?” 姜穗宁絮絮叨叨地数落他,“你本来就才受过伤没多久,身体还虚着呢,肯定是回去之后没有听我的话喝姜汤……” 商渡按着她亲了一大口,一本正经地强调:“我不虚。” 姜穗宁瞪眼睛:“那晚我也在外面站了半天,我就没着凉啊,你还说你不虚?” “就是不虚。”他又亲了一口,“穗穗,男人可听不得这种话,不然我会忍不住让你好好体验一下……” 姜穗宁被他胡搅蛮缠似的亲热弄得没脾气了,又无处可躲,只能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贴在商渡背上,“你现在好了吗?” “嗯。” “那就好。”姜穗宁放下心来,又拍拍他,“你要照顾好自己,否则你的敌人就要趁虚而入了。” “封明德吗?”商渡语气带了三分轻蔑,三分冷意,“我看他是活腻歪了,竟然敢去招惹你。” 姜穗宁托玄七捎给他的纸条他已经看了,玄七也如实转述了当日二人见面的全部对话。 他侧过头又偷亲了她一下,“我的穗穗真聪明,知道和我撇清关系。不过……” 他眼神有些幽怨,“谁让你跟他说,你对韩延青还念念不忘的?” 姜穗宁吸了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商渡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用鼻尖撞她脸,“没错,我就是吃醋了,吃了好大的醋。” 姜穗宁脸颊被蹭得发痒,咯咯笑着躲闪,举手讨饶:“哎呀,他在我心里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你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商渡不依不饶,“那你把他从心里挪出去。” 姜穗宁:“……” “好,以后我心里的位置都留给你,只给你一个人,行了吧?” 她笑得甜甜的,在他脸上使劲吧唧了一大口。 商渡佯装思考了一会儿,“以后还可以加上我们的孩子。万一不小心多生了几个,你可得给他们多留点位置。” 姜穗宁脸红挥拳:“……你想得还挺远!” “好了,不逗你了。” 商渡捏捏她的鼻子,“玄七没骗你,我最近确实很忙,大皇子带兵横扫西南,得胜还朝,等他回来,朝中形势必定要有新变化,这个时机不容错过。” 去年商渡便是亲自去了西南督军,后来他提前回京,但大皇子还带着主力军深入西南群山剿匪平叛,打得各大土司纷纷上书请降,为大周朝开疆辟土,扩大版图,可谓立下了不世之功。 说起正事,姜穗宁小脸也严肃起来,“大皇子这次回来,只怕朝中夺嫡易储的呼声要更高了。” 商渡淡淡道:“谁让他有个好舅舅呢。” 大皇子的舅舅,贵妃的亲哥哥齐大将军,那才是真正用兵如神的名将,大皇子这趟纯粹是跟在舅舅屁股后面捡功劳呢。 但还是那句话,他成也舅舅,败也舅舅。 顺康帝若真想改立大皇子为太子,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齐家。 姜穗宁数着手指头,“如今太子被关在东宫,正铆足了劲儿要生孩子;三皇子借着正妻有孕,大摆宴席广结朝臣,隐约有另立山头之势。再加上一个立了大功,马上就要回来的大皇子……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姜穗宁倒是想帮商渡提前下注,可不管她怎么回忆前世,也想不起最后的赢家到底是哪位皇子。 更要命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差错,对前世有关商渡的回忆,竟然渐渐成了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在有她之前做过的那个梦,能够判定,至少前世商渡比她活得长。 姜穗宁便也不再纠结了。 自重生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越发感受到命运无常,天道轮转,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就能随便操控的。如果她贸贸然去插手干涉一些事,可能反倒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她不能总是依靠所谓的“先知”能力,还是要着眼于当下,守护好身边重要的人。 “你又瞎想什么呢?”商渡抬手抚上她的眉心,轻轻按开,“穗穗,我不需要你陪我一起背负仇恨,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我想看你开心。” 姜穗宁冲他弯了眼睛,“商渡,你真好。” 商渡幽幽道:“现在知道我好了?那你以后离那个姓周的远一点,不然我不保证自己吃起醋来会做出什么。” 第288章 再寻乔莲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瑄等人和姜穗宁失散后,就一路打听着往前找,直到经过成衣铺子,被坐在窗边喝茶的周楚叫住。 “姜兄,我们在这里。” 姜瑄快步进来,环绕一圈,“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我阿妹呢?” 周楚大概解释了下经过,“……姜小姐的鞋子丢了一只,我陪她来这里买新的。” 他抬手指向铺子里面,语气轻松:“她又看中了好几套新衣裳,还在里面试呢。” 姜瑄冲他道了声谢,然后大步往里走去,敲着门道:“阿妹,你在里面吗,我和大哥他们都过来了。” 姜穗宁打开门,神色自然地走了出来,”三哥,我好了,咱们走吧。” 姜瑄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但除了衣裳换了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又探头往屋里瞧,屋内面积不大,窗户开了道缝,有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大冷天的,你开窗做什么,也不怕着凉。”姜瑄嘀咕了一句。 姜穗宁扇着脸,“炭盆烧得太旺,我又来回试衣服,都热得出汗了,你瞧,我是不是脸都红了?” 姜瑄仔细看她,确实脸上有点发红,像是热的。 “谁让你非要试这么多衣裳的?”姜瑄看她怀里抱着七八件,就知道她绝对在里面折腾了半天,“把周公子一个人晾在外面,有失礼数。” 姜穗宁瞪他,压低声音警告:“我都说了,你少把我们俩往一块凑合……人家对我根本就没意思好不好?” 姜瑄皱眉,正要反驳,姜穗宁已经越过他,快步走到何沅湘身边,高兴地跟她显摆:“大嫂你看,我新买的这几件衣裳好不好看?” 何沅湘笑着点头说好。 姜逸问她:“你看看店里有没有喜欢的?反正我们也不急,坐下来慢慢选。” 何沅湘摇头,“年前母亲才给我做了十八套衣裳,我都穿不过来呢。” “大嫂此言差矣,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新衣裳嘛!” 姜穗宁不由分说,拉起何沅湘就往里面走,还回头冲姜逸喊:“大哥记得替我们付账啊!” “知道了。”姜逸看似无奈,实则宠溺地应了一声。 于是窗边的桌椅上又多了两个喝茶的。 姜瑄推推周楚,小声问:“你不想娶我阿妹?” “姜小姐很好,但我们不太合适。”周楚坦言,“她值得全心全意对她更好的人,在下自问做不到。” 姜瑄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假装生气地捶他一下,“那你将来可别后悔。” 等姜穗宁和何沅湘买完东西,从成衣铺子出来,周楚便主动提出告辞,“明日我还要出一趟门,得早些回家去收拾安置了。你们玩得尽兴些。” “周公子慢走。”姜穗宁大大方方和他告别,“以后若有什么能合作的生意,咱们再联系。” 周楚微笑颔首:“好,那周某就等着姜小姐带我赚钱了。” 姜瑄并不知道二人之前独处时聊过什么,但一看这俩人寒暄的架势,跟谈生意似的,完全没有男女绮思,就知道这下没戏了。 他叹了口气,招呼姜穗宁:“阿妹,我们去前边看灯吧。” “好啊!” 姜穗宁高高兴兴地应了,神采飞扬的,跟之前完全是两个状态。 连姜逸看了都觉得奇怪,“不就是买了几件衣裳,也不是什么多特别的款式,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不懂,反正我就是高兴啊。”姜穗宁自己捧着脸傻笑,又回头看了一眼成衣铺的方向,哼着小曲儿走了。 姜逸默默握紧妻子的手,还是他家湘儿的心思比较好猜。 一行人走后没多久,商渡从成衣铺侧面的巷子里转出来,望着姜穗宁离开的方向,眼底蕴着缱绻的温情。 “督主,东宫……密报……” 一名玄衣卫出现在他身后,低声汇报。 商渡眼神冷沉下来,接过蜡封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信息,转身大步走进夜色之中。 * 过了几天,姜穗宁抽空去了趟畅音阁。 石老板这次倒是来得很快,态度热情:“姜娘子,想看什么戏,还是想请人唱堂会啊?” 姜穗宁扫了一眼戏楼内,双喜班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没听过的“庆云班”,水牌上的名字也都是生面孔。 她挑了下眉,语气诧异:“石老板,年前你说乔莲生回老家探亲,怎么还一去不回了?” 石老板一怔,随即垮了脸摆出一副忧愁模样,“这,乔老板他又没有卖身给我,我也没办法啊。他这一走,兴许是不想在京城唱了,去别处发展了呢?” “石老板这话说的有意思。”姜穗宁打量着他,“多少戏班子削尖了脑袋都想留在京城,好唱出个名堂来,哪有人反其道而行之,离开京城去别处的?” “人各有志嘛。”石老板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乔莲生下落,“不瞒您说,我也恼火着呢。这新来的庆云班,台柱子也比不上乔老板一半的水平,我这儿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姜穗宁见打听不出什么,只能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我母亲对乔老板念念不忘,说只要能请他来家里唱堂会,不管出多少金子都舍得呢。” 石老板眸光微闪,似是意动,搓着手指头问:“这个……不知令堂大人打算开什么价啊?” “乔老板都不在京城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穗宁白他一眼,又漫不经心的道:“反正我只知道,我母亲年轻时为了捧梅之光梅大家,前前后后送了他几千两黄金呢。“ “梅大家?那可是二十多年前京城的名角儿啊!” 石老板震惊不已,但又想起姜家的泼天富贵,这点钱似乎不算什么,只是人家姜夫人随手一掷的消遣罢了。 “姜娘子,要不我再想法子帮你打听打听?” 石老板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挣钱的大好机会,态度越发殷勤,“乔老板给我留过他老家的地址,我派人去那边找找,兴许能把他请回来呢?” “好啊。”姜穗宁见他上钩,眼底笑意加深,“石老板若真能把乔莲生找回来,让我母亲高兴,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289章 神秘贵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出手大方,临走时给石老板留了个十两重的金元宝。 石老板在金钱攻势下,没几天就派人给姜穗宁递了消息。 “原来乔老板不是回乡探亲,是被贵人包下了啊。” 姜穗宁端着茶盏,看石老板的眼神意味深长,“这么隐蔽的消息,石老板这么快就能打听出来,真是有本事。” “姜娘子冤枉我了,我真的是最近才知道的,我发誓。” 石老板睁眼说瞎话,“我这不是看在您和令堂大人实在喜欢乔老板,所以才费了大力气去查的嘛。” 姜穗宁敲打了他两句,好奇地问:“究竟是哪位贵人如此大手笔?” 石老板干笑两声,支吾道:“既然是贵人嘛,自然不方便透露行迹……” 姜穗宁蹙眉,“那他肯把乔莲生让给我几天吗?” “这个嘛。”石老板搓着手,“恐怕也不能……” 姜穗宁腾地站起来,瞪着他冷冷道:“石老板,你耍我玩儿呢?” “姜娘子息怒。”石老板连连作揖,“我哪敢啊。只是乔老板如今住在城外贵人安排的别院里,那贵人也不是每天都过去听戏,所以乔老板的时间还是相对自由的。” 所以石老板的意思是,姜穗宁和姜母若是真想听乔老板唱戏,他可以安排个时间送二人过去,听完戏再把人接回来。 姜穗宁越发觉得纳闷,乔莲生到底是攀上了多大的贵人,这不就是变相被圈养起来了吗? “好吧,我回去和我母亲商量一下,有结果再来找你。” 她离开畅音阁,直接回了百雨金,趴在柜台后面皱着眉冥思苦想。 韩昭问她怎么了,姜穗宁便把这事儿说了。 “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韩昭第一反应也觉得不太对劲儿,挠了挠头说:“这戏就非听不可吗?天寒地冻的,还要特意跑去城外,太麻烦了吧?” 姜穗宁叹气,“还不是因为我阿娘喜欢,我这不是也想哄她高兴嘛。” 韩昭劝她再想想,“要是能跟那个贵人商量商量,把乔莲生请去你家唱一天也行啊?” 姜穗宁点头表示赞同,她也不想折腾姜母往城外跑,太辛苦了。 转天她又去找石老板,软磨硬泡,非要他告诉自己那个包了乔莲生的“贵人”到底是谁。 但这回不管她许诺给多少钱,石老板的嘴巴就跟焊死了似的,一个字也不肯说。 最后甚至还无奈道:“姜娘子,我是真不知道啊,那贵人的事儿,是我一个小老百姓能随便打听的吗?” “行。”姜穗宁眼珠一转,“那你帮我安排吧,我去城外听乔老板唱戏。” 大不了她去别院打听,再找那个“贵人”当面商量借人的事儿。 石老板这才松了口气,跟她说后天一早在西城门口碰面。 后日一早,姜穗宁带着青鸾彩秀两个丫鬟,在西城门处,从姜府的马车换到了石老板准备的马车上。 主仆三人一上车,车门就被立刻关上,还传来咔哒一声。 姜穗宁连忙伸手去推,发现车门似是被闩死了,打不开。 她使劲拍打着,“喂,石老板,你什么意思?!” “姜娘子恕罪,那位贵人不喜外人擅闯他的别院,所以马车是特意改装过的,门窗都无法打开,只好委屈您在里面多坐一会儿了。” 姜穗宁一听,再去推窗子,果然也是被钉死的,只在下面留了一排通风的小孔。 这是怕她记住路线,去别院抢人不成? 彩秀抓着姜穗宁的手小声说:“小姐别怕,有玄七跟着咱们呢。” 姜穗宁点了下头。很快马车就出了城门,一路疾驰而去。 起初道路还算平坦,后面马车一直在拐来拐去,还下了几个坡,道路就变得颠簸起来,像是进山了。 姜穗宁不由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玄七能不能跟上马车的速度。 终于,又颠簸了半个多时辰后,车门被打开。 石老板一伸手,“姜娘子,请吧。” 姜穗宁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车,远目眺望,一座清静雅致的别院掩映在深山密林深处,若没有人带路,还真的难以发觉。 她对石老板道:“看来那位贵人很喜欢乔老板嘛,让他一个人住在这个清静的地方。” 石老板笑着附和:“可不是,我要是乔老板,我也不想再出来抛头露面唱戏了。” 姜穗宁懒得跟他多废话,顺利地进入别院,发现这一路上都十分空旷,连个下人都没遇到。 一直到了院子最深处,有一个四面开阔,沿湖而建的回廊亭,远远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宽大戏服,高挑纤细的身影,正在一边绕场圆步,一边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 姜穗宁抬手打招呼:“乔老板?” 乔莲生蓦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姜娘子?!” 石老板快步上前,抢先开口介绍:“乔老板,姜娘子实在是喜欢你的戏,非要让我带她过来,您今天有没有时间,能不能给她唱上一场?” 乔莲生点头,轻声道:“我自然是有时间的,烦请姜娘子稍候,我去上个妆……” 姜穗宁突然开口:“乔老板,我跟你一块去吧,正好我们许久不见,我还想跟你叙叙旧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亭子四周的那五六个丫鬟。 她刚才一过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丫鬟不像是伺候乔莲生的,倒更像是在监视他。 果然,她此话一出,乔莲生眼神中露出激动和欢喜,“好,好啊,我也想和姜娘子说说话。” 石老板忽然使劲咳嗽了两声,委婉道:“姜娘子,这不太合适吧。” “麻烦您通融通融。”姜穗宁往他手里又塞了个小元宝,垂着眼做出娇羞模样,“其实不光是我母亲喜欢乔老板的戏,就连我也……你就当是圆我一个心愿吧。” 石老板以前在畅音阁也没少见过这样喜欢乔莲生的女子,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往后台钻的? 他了然一笑,把金元宝塞进袖筒里,“我明白了,姜娘子快去吧。” 乔莲生领着姜穗宁往上妆的房间走去,那几个丫鬟也立刻跟上,寸步不离。 直到穿过一道略微狭窄的小路,几个丫鬟被堵在后面,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时,乔莲生突然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的道:“姜娘子,求您救我!” 第290章 谁要成仙?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一怔,看向乔莲生,发现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怯意,仿佛遭受了巨大威胁。 她正要细问清楚,身后那几个丫鬟已经跟了上来。 乔莲生飞快一抹脸,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沉默向前走去。 他带着姜穗宁来到换衣上妆的一个大开间,三面墙上都挂满了华美的戏服,琳琅满目,还有各种唱戏的行头,头冠披挂等等,一应俱全。 姜穗宁大致扫了几眼,无论是戏服还是各色首饰都是上品,至少比起乔莲生在双喜班用过的那些,简直是天壤之别。 丫鬟们依旧守在门口和房间四周,一副随侍模样。 她看着坐在铜镜前,慢慢为自己描眉上妆的乔莲生,试探着道:“乔老板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吧?不用日日抛头露面地上台,还能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待着,真是舒坦。” 乔莲生画眉的手一顿,颤着声说:“是啊。姜娘子……你今天想听什么戏?” “我都行,看你想唱什么。” “那我为你唱一折《长生调》吧。” 乔莲生的视线在铜镜中与她交汇,他看着姜穗宁的眼睛,语气稍稍加重,“姜娘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听。” 姜穗宁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这些丫鬟盯得太紧,直到乔莲生上好妆准备换戏服了,姜穗宁也再没找到和他说话的机会,只得先去外面等候。 很快,铜锣声响,乔莲生一掀门帘登了台,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姜穗宁看似入迷,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节奏,实际上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她一直在思考,乔莲生为什么要给她唱《长生调》?他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戏刚唱到一半,石老板忽然慌里慌张地过来。 “姜娘子不好了,贵人突然来了别院,你快跟着我从侧门离开,千万不要冲撞了。” 姜穗宁微微挑眉,“这,我既然都来了,就不能让我拜见一下贵人吗?” 她现在身上好歹还有个女史的官职呢,又是八公主承认的算学老师,总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吧? 石老板急得直跺脚,“姜娘子,不是我小瞧你,可贵人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怎么会将你一个小小女史放在眼里?要是惹了他不高兴,就是当场要了你的命,你也没处说理去啊。” 难道此人是皇室宗亲?姜穗宁越发迷糊了,那乔莲生为何又要求她救命呢? 不等她想明白,石老板已经让人拽着姜穗宁往侧门方向走去。 “快点,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台上的乔莲生呆呆地看着她被推走,忽然喊了一嗓子,“姜娘子,下次我还给你唱《长生调》,你千万要来听啊!” 姜穗宁被稀里糊涂塞进马车,没过一会儿,一直被扣在前院茶房的青鸾和彩秀也被送了上来。 门窗紧闭,马车疾驰,姜穗宁扶着车壁,小声问二人:“你们在茶房打听出什么没有?” 彩秀摇头,“她们嘴可严了,都不跟我说话。” 青鸾目露沉吟,思索了一会儿后才道:“奴婢不确定自己是否记错了,但刚才出来时,好像看到了庄王府的一个内侍,就是上次跟着您去庄王府赴宴时见过的,但只有那么一眼……” “你天生擅长记人面孔,过目不忘,肯定不会认错。” 姜穗宁蹙起眉头,难道石老板口中的贵人就是庄王? 自从他被柳侧妃戴了老大一顶绿帽子,成了全京城权贵圈子的笑话,又被顺康帝下旨过继十一皇子为庄王府嗣子,待他百年之后袭王爵,庄王就一直称病闭门不出,渐渐远离了京城话题中心。 他这是眼看自己生不出儿子,爵位被顺康帝变着法子收了回去,干脆就沉迷听戏,包起戏子来了? 她一路思忖着,回到家就去找姜母。 “阿娘,《长生调》是一出什么戏啊?” 听戏是姜母为数不多的爱好,那简直是如数家珍,女儿一问,她便道:“《长生调》是说一位帝王为了与他的爱妃能够恩爱长久,便在全国四处搜罗能人异士,寻求长生不老之术,最后在服下丹药后双双登仙,从此变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快活。” “啊?” 姜穗宁听得有点懵,“那皇帝和爱妃真的成仙了?” 姜母摇摇头,“也有一种说法是二人吃下的丹药有毒,他们俩都被毒死了,死后化作鬼魂,还以为自己成仙了。” 姜穗宁越听越糊涂,乔莲生到底要表达什么? 联想到太子那不为人知的癖好,难不成庄王也打算和乔莲生殉情? 不对,庄王勤勤恳恳生了几十年儿子,应该不会对男人感兴趣…… 姜穗宁琢磨了好几天,直到她进宫给八公主上课,快要结束时,宫女忽然来报,说三皇子来了。 “听闻姜女史在算学一道颇有心得,我最近恰巧得了一道题,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姜女史为我解惑。” “三皇子太客气了,这是臣女分内之事。” 姜穗宁拿过题目思索了一会儿,便开始作答。 八公主趁机偷懒,放下作业跑到三皇子身边,“三哥,三嫂的小宝宝怎么样了?母妃老是不让我去看,说我毛手毛脚,万一碰到三嫂就不好了。” 三皇子笑的温和:“德妃娘娘就是太小心了,没事的,八妹尽管去看你三嫂,她一个人正闲得无聊呢。” 八公主又跟他闲聊了几句,忽地话锋一转:“听说父皇最近在用什么提神醒脑的天地三才灵丹,说是吃了之后批奏折都有劲儿了,三哥,你试过没有啊?” 灵丹? 姜穗宁不由抬起头,恰好看到了三皇子眼底来不及收起的神色。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摸着八公主的头笑说:“父皇夙兴夜寐,日理万机,不得已才服用丹药提神。再说那丹药珍贵无比,每炼制十炉才能成功一回,哪能给我用呢?” “这么珍贵啊?”八公主撅着小嘴,“我还想让父皇也给我试一试呢。他每天给我布置这么多课业,我都写不完。” “殿下,题目已经解出来了。” 姜穗宁适时插了一句。 三皇子接过纸张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姜女史赐教,这下我就都明白了。” 三皇子离开后,姜穗宁立刻问八公主:“你刚才说陛下服用丹药,是谁给他献上来的?” 第291章 差点上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怀疑庄王借游方道人之手给陛下献丹,意图颠覆朝纲?” 城北平民区一间不起眼的砖房内,姜穗宁浑身上下裹得严实,神神秘秘来和商渡“接头”。 她点头又摇头,“不是我怀疑,是乔老板这么告诉我的。” “那个唱戏的乔莲生?” 商渡眉头一皱,“你跟他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姜穗宁扶额,“能不能先说正事,再吃醋啊?” 她把去城外见乔莲生的始末说了一遍,“我问过阿娘,她说《长生调》就是讲皇帝服仙丹升天的故事。乔老板既然向我求救,那他唱《长生调》肯定是想告诉我什么,总不能是庄王自己想成仙吧?” 而且庄王也有这个动机,他都这个年纪了还没儿子,王爵也要被收回,他心里肯定埋怨顺康帝,想要报复。 商渡沉吟片刻后道:“你上次去城外别院,马车门窗都被封死了?” “嗯,不过玄七应该知道路线。” 姜穗宁抓着他手臂,“石老板不许我再去别院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乔莲生从里面救出来?他可能知道的更多,对你有用呢?” “知道了,我来安排。” 商渡给她吃了定心丸,揉揉她的脑袋,“放心,我肯定把你的乔老板好好地带出来。” 姜穗宁听出他话里酸意,噗嗤一乐,纠正:“什么我的乔老板,那可是你……你未来岳母大人要听的角儿。” 她说到最后有些脸红,掩饰地扭过头去,“所以你可别乱吃醋啊。” 商渡眼底漫起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孝敬岳母大人。” 没过几天,姜穗宁就从外面听说城外深山中有一别院突然失火,恰逢玄衣卫商督主带人在附近追查要犯,带队前去救火,结果在别院中救出了消失多日的前京城名伶,乔莲生。 而乔莲生被从火海救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商渡举报庄王,称他暗中收买火器营将领,从军中偷运出大量火器,借着检修城墙之便埋在皇城周围,想要把整个皇宫都给炸上天! 顺康帝闻讯大怒,立刻派京城守军随商渡一同前往庄王府,捉拿庄王审问。 而庄王自知事情败露,竟然提前通知眼线点燃了皇城东北角的火药引信,炸塌了一处箭楼并十余丈城墙,让威严气派的大周皇城直接豁了个口子。 那一日的爆炸声直穿云霄,几乎震撼了大半个京城。 “我夫君在刑部当差,听说最近他们牢里都快住不下了,凡是曾经服劳役修过宫墙的,全都抓进来过一遍筛子。” 百雨金内,一些要好的官夫人也在分享从自家夫君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庄王被关押在宗人府大牢里,整日还在破口大骂,说陛下一定是暗中咒魇了他,所以他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儿子。” “何止呢,他还说陛下这一脉得位不正,生怕其他皇室宗亲效仿先帝夺位,所以对这些王爷们严加防备,其他兄弟别以为自己的王位能坐稳,只怕百年之后,都会被陛下想法子收回来。” “啧,要我说,就是可怜了庄王妃和府里那几个小郡主。这下子都要被他连累了,好好的皇亲国戚当不成了,恐怕还要去给人为奴为婢呢。” “谁说不是呢,咱们女人就是命苦,万一运气不好嫁了个招灾惹祸的死鬼,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哟。”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哎,叫你们于掌柜过来,把那个,那个节目给我们安排一场……”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 不提家里的老菜帮子,还是在百雨金好生快活快活! 服侍的小丫鬟无声地退出包厢,很快,这些夫人的聊天内容就被记录下来,送到了姜穗宁手上。 姜穗宁也是最近才感受到经营百雨金的一个隐形好处。 她让韩昭和曼娘暗中观察着,专门挑出一批做事机灵,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姑娘,负责三楼包厢的酒水和跑腿,同时也将这些夫人的闲谈暗自记下来,汇总消息,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就像这次庄王发疯,姜穗宁就从官夫人们的闲聊中知道了更多细节。 这事儿闹出的影响太大了,就连她进宫给八公主上课,都被拉着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多亏了商渡英明神武,当机立断,否则我和母妃就惨了!” 八公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听说那城墙下面埋了密密麻麻的火药,再给庄王叔一些时间,他真能把我们全家都炸上天!” 不对,现在不能叫庄王叔了。八公主气鼓鼓,他就是个大坏蛋!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姜穗宁安慰她,“庄王再有本事也买通不了宫里的人,他那些火药顶多是把皇城外围炸塌了,炸不到后宫的。” “可是这样也很丢人啊。” 八公主皱着小脸,“现在全京城都知道父皇和他兄弟阋墙,皇家威严何在?” 不过她也就沮丧了一会儿,又对姜穗宁道:“对了,那个揭发庄王的乔莲生,已经被我父皇钦点入云韶府,以后他就是皇家的伶人了。” 姜穗宁惊讶后十分遗憾:“看来我阿娘以后是听不到他唱戏了。” “这有何难?”八公主不在意的道:“等我母妃设宴,也请你母亲进宫来,咱们一块听他唱。” 姜穗宁笑着弹她脑门,这个学生没白收。 等她出了宫,特意让马车绕到了畅音阁那条街上。 庄王事发后,商渡很快查出畅音阁是他名下产业,查封了,石老板如今也被关在刑部大牢。 姜穗宁打量着畅音阁气派的装修,还有这绝佳的地理位置,手又痒了。 她让玄七去找商渡,问她能不能把畅音阁买下来? “这有何难?” 商渡直接让属下找出畅音阁的地契和相关手续,交给玄七,“去顺天府办好手续再给她。” 姜穗宁拿到契书,立刻去百雨金找她的掌柜们。 “看看,咱们的分店有了!” 第292章 班师回朝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畅音阁?” 蕊姬眼睛亮了,“曼娘姐姐带我去过两次,那里戏台布置得可气派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畅音阁原本就是用来给客人喝茶听戏消遣的地方,里面大的布局不用改动,只需要把装饰换成和百雨金统一的风格,再由蕊姬带人过去,很快就能把场子撑起来。” 百雨金的生意越来越好,三楼包厢已经到了供不应求,需要提前五六天预订的程度。 如今有了畅音阁做分店,想看表演,想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天的客人就能分流过去一部分。 姜穗宁鼓励地看向蕊姬:“把畅音阁交给你负责,行不行?” “我?”蕊姬一下子慌了神,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行的。” “别动不动就说自己不行。”曼娘气得拍她一下,“你比别人差在哪儿了?” 蕊姬咬着嘴唇,“我怕我做不好,让大家亏钱……” 姜穗宁意识到蕊姬还没有独当一面的勇气,想了想便又看向何沅湘,“大嫂,要不你带上一批能干的人手,先去帮蕊姬支应一阵子?” “没问题。”何沅湘一口应下,眼底隐隐带着开拓新事业的兴奋。 韩昭赞同道:“那我抓紧时间,让她们再带出一批新人来。” 曼娘笑:“当初还担心需要安置的流民太多,如今倒是越发不够用了。” “对,就这样以老带新,一层层传下去,制订出个章程来。”、 姜穗宁伸出手,“咱们的店以后要越开越多,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服务,人手方面绝对不能短缺了。”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伸出手压了上去,“好!” * 二月二,龙抬头,朝中期盼已久的大皇子终于胜利班师,回到京城。 顺康帝亲自出宫,在京郊十里处举行了盛大的迎接仪式。 大皇子一身盔甲,风尘仆仆,一个翻身下马跪地,“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平定西南,各州府已尽归顺于我大周!” “好好好,我儿辛苦了,你这次是为咱们大周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顺康帝扶起长子,打量着他脸上的风霜痕迹,慈爱又怜惜,“这一趟辛苦你了,瞧瞧这脸上瘦的,这次回家可得好好补一补。” 大皇子咧嘴一笑,“能为父皇分忧解难,儿子不苦。” “大哥,你这一走就是将近一年多,弟弟们都挂念着你呢。” 三皇子带头,带着几位年幼皇子上前寒暄。 “多谢三弟。”大皇子的视线扫过众人,咦了一声,“怎么不见太子殿下?出征前他答应过儿子,要来为儿子接风啊。” 顺康帝神情一滞,语气冷淡了几分,“你二弟身子不太舒服,朕怕他出城颠簸受了风,就让他在宫里等着了。” 大皇子明知故问,闻言便道,“父皇还是这么疼惜二弟,跟他一比,我们这些儿子都成草了。” “傻孩子,多大了还说这种气话。”顺康帝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赶紧回宫,你母妃还盼着你呢。正好也让太医给你好好检查。” “哎,儿臣遵旨。” 大皇子跟着三皇子等人一块往前走,顺康帝又望向大军中另一位中年武将,“仲威,老大没给你捅什么娄子吧?” 齐仲威哈哈一笑,“皇上多虑了,大皇子是臣的亲外甥,勇猛刚健,每次剿匪都冲在最前面,实在是臣的好帮手啊。” “是,朕怎么会忘了,你们舅甥齐心,都是我大周的功臣良将。” 顺康帝笑意不及眼底,淡淡说道,“今晚朕在勤政殿设宴,为爱卿庆功,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恩典!” 齐仲威下跪谢恩,不等顺康帝说话就自顾自站了起来,“陛下,臣想向您讨个恩典。” “什么?” 齐仲威神色柔和下来,“臣与妹妹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今晚的庆功宴,陛下能否恩准臣的妹妹也出席?” 顺康帝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自然,平定西南是举国同庆的大喜事,不光是贵妃,后宫所有有品级妃嫔,还有大臣中二品以上外命妇,今晚都在勤政殿饮宴,天下同乐。” “臣,谢陛下隆恩。” 齐仲威眼底闪过淡淡不满。他本想借着平定西南的军功,让妹妹和外甥的地位更上一层,有更多和东宫对抗的筹码。 陛下倒好,一转手就变成了给全后宫的恩典…… * 姜穗宁没想到,自己也能跟着进宫蹭一顿大皇子的庆功宴。 八公主特意派了小太监来姜府接她,“公主殿下说了,您是她的老师,虽无品级诰命,可弟子孝敬老师也是天经地义的。” 姜穗宁笑着打赏了小太监,“请公公稍坐片刻,我换身衣裳就跟你进宫。” “小姐,穿这个怎么样?桃红色最衬您了。” 回了房间,彩秀举起一件新做的桃红色衫子。 姜穗宁摇头,“太招摇了,今天凡是跟红色沾边的都不要碰。换那件蜜合色小袄,下面搭石青、天青色裙子都行。” 青鸾道:“小姐是怕惹了贵妃娘娘注意?” 姜穗宁一边换衣一边颔首,“她才是今天庆功宴上的主角,我就是个蹭饭的,当然越低调越好。” 她跟着小太监进宫,先去了德妃的甘泉宫,一见到这母女俩的衣着,不由笑了。 德妃翘起唇角:“咱们几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蹭饭就要有蹭饭的觉悟嘛。”姜穗宁眨眨眼,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八公主难掩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去前殿赴宴,还能见到朝廷里的官员,她边走边跟姜穗宁嘀咕:“听说贵妃娘娘的兄长齐大将军生得凶神恶煞,赤目如铜铃,能止小儿夜啼,不知道是真是假?” 姜穗宁想了想,“他和贵妃娘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贵妃貌美,齐大将军应该也不差吧?” “万一齐大将军长歪了呢?” 八公主捂嘴直乐,德妃听着二人天马行空的闲谈,也是哭笑不得。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勤政殿外,由小太监通传后引到座位上。 顺康帝听到德妃来了,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姜穗宁有些诧异,“你也来了?” 八公主立刻道:“父皇,是我请姜女史进宫赴宴的,您不是说,要天下同乐吗?” 顺康帝笑着点点她:“不错,小八倒是想到朕前头去了。” 他又问姜穗宁,“听说你最近在宫外的生意做得不错?给朕讲讲,你是怎么想出把那些商铺放在一起的主意?” 姜穗宁起身回话,正说到一半,大皇子拎着酒壶,摇摇晃晃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看见姜穗宁愣了一下,醉醺醺地问:“父皇,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位佳人啊?” 第293章 宫斗现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连忙低头行礼,“见过大皇子,臣女是八公主的算学老师。” 八公主立刻出言维护,“对,她是我的老师,大哥你可别想歪了。” 顺康帝闻到他一身酒气,略有不满,“还没开宴,怎么就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大皇子冲他嘿嘿乐,“父皇,儿臣高兴嘛,儿臣在外面打了一年多的仗,您不知道西南的蚊虫有多毒啊,儿臣埋伏在草丛里几个时辰,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呜呜呜,儿臣能活着回来见您,真是太好了!” 他又哭又笑,搂着顺康帝大腿说个不停,听着十分不容易。 顺康帝拿他没办法,毕竟这也是他用心栽培过的长子,“好了好了,你八妹还在旁边看着呢,也不怕她笑话你。” 他把大皇子扶起来,让小太监去拿醒酒汤,又道:“一会儿文武百官都要到了,今天是你的庆功宴,你可别把自己先灌醉了。” “臣妾一个没看住,就让老大多喝了几杯,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贵妃娘娘姗姗而来,嘴上说着请罪的话,语气却满是骄傲。 她一进殿,通身的珠光宝气就叫人闪花了眼,尤其是身上那件石榴红绣鸾鸟金丝锦袍,其色质浓郁,在烛光下竟与代表正宫的朱红色不相上下,难以分辨。 顺康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但什么都没说。 毕竟只是石榴红,又不是逾制的正红,这些年后宫无主,贵妃惯爱使这些小心机,也就由她去了。 贵妃投了帕子给大皇子擦脸,一边数落他,“当初是你跪求你父皇,让你去西南平叛的,既然去了,那无论生死都是你的命数,将士上战场就是搏命,你还跟你父皇诉苦做什么?我们齐家可没有贪生怕死的懦夫,陛下您说是不是?” 顺康帝笑了下,“爱妃将门虎女,胆识不逊男儿,也只有你教导出来的儿子,才能守住我大周千里江山啊。” 贵妃听得这话,激动得眼睛放光,“陛下,老大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淑妃娘娘到,三皇子,三皇子妃到!” 太监通传声打断了贵妃的表白,她不悦地扭头望去,见到淑妃今日装扮,更是柳眉倒竖,冷哼一声,“淑妃妹妹,不是本宫说你,一把年纪了还穿得这么娇嫩,有失体面啊。” 淑妃不慌不忙冲着顺康帝躬身行礼,柔柔解释:“是陛下前些日子夸臣妾穿海棠红好看,又命尚衣局为臣妾赶制衣衫。今日是大皇子得胜归来的庆功宴,臣妾不敢怠慢,自然要换上新衣,以表恭贺。” 贵妃不高兴地撒娇:“陛下,您怎么不夸臣妾的衣裳好看了?” “行了,一件衣裳而已,贵妃国色天香,无需外物点缀,穿什么都好看。” 顺康帝哄了两句,这才算消了贵妃的气。 姜穗宁早就默默退到德妃和八公主身后,一抬眼就看见淑妃那一身海棠红裙,不由暗暗咂舌。 看来自从上次宫中募捐,淑妃这是摆明车马,要跟贵妃对着干了。 什么穿新衣表示对大皇子的祝贺……简直鬼扯嘛。 放眼望去,今日进宫的宗亲命妇,有哪个敢抢了贵妃风头的,大家都是要多素净多素净,不像来赴宴,倒像来上坟…… 淑妃拉着三皇子妃坐在自己身边,对她的肚子嘘寒问暖,一边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贵妃:“姐姐,大皇子这次得胜还朝,总算能留在京城和大皇子妃团聚了吧?小两口可得加把劲,早点生个儿子。对了,大皇子妃今天怎么没来啊?” 贵妃咬了咬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挤出一抹笑,“老大家的三丫头得了风寒还没好,我让她留下来照顾女儿。” “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大皇子妃已经连生三个女儿了,下一胎肯定是个儿子。” 贵妃皮笑肉不笑,“是啊,说不定你家老三也是如此呢。” 淑妃不慌不忙,“那也未必,你看老三媳妇肚子尖尖的,有经验的都说是个男胎呢。” 贵妃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这才不到三个月,还没显怀呢,哪就看出是尖是圆了?! 德妃的位置恰好在二妃中间,姜穗宁坐在后排,眼珠左右乱转,吃瓜看戏。 八公主突然推推她,指着下面小声说:“齐大将军来了,他好受欢迎啊。” 姜穗宁往下方看去,齐仲威大步凛凛地走进殿内,所到之处,朝臣无不起身恭贺,姿态谦卑,就连六部尚书也不例外。 倒是封明德封相对待齐仲威的态度淡淡的,只是拱了下手。 姜穗宁偷瞄了顺康帝一眼,见他阴沉的脸色稍有转霁,显然对封明德的做法十分满意。 这老狐狸还真会揣摩君心,商渡想扳倒他就更难了…… 姜穗宁眨巴着眼睛四下张望,怎么没见着商渡?他今晚不来赴宴吗? 很快到了吉时,顺康帝宣布开宴,举起酒杯夸赞了一番齐仲威和大皇子收复西南的功绩,洋洋洒洒,文采飞扬。 齐仲威起身谢恩,又是一番君臣相和的剖白,场面十分热烈。 就在宴会气氛达到最高潮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急促又带了点慌张。 “太、太子殿下驾到!” 大殿内瞬间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父皇,儿臣有喜事禀报!” 太子昂首阔步地走进大殿,无视大皇子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方才太医来东宫请平安脉,儿臣的一个侍妾魏氏,被诊出了喜脉。父皇,您就要当祖父了!” 顺康帝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 太子一掀袍子跪在地上,语气哽咽:“父皇,儿子不孝,因为子嗣之事一直让您忧心,儿子真的知错了,求父皇原谅儿子吧!” 说着就深深伏了下去,一下下地磕头。 顺康帝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地从御座上快步下来,一把拉起太子,眼中含泪,“保儿,父皇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永远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大周的储君啊。走,咱们回东宫听太医怎么说,这一胎的情况如何?” 顺康帝一边说着,就这么撇下满殿的朝臣和妃嫔,拉着太子走了。 砰! 大皇子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脸色铁青,紧紧咬着牙。 贵妃一愣,随即飞快道:“大皇子定是喝醉了,连杯子都拿不住,快扶他去后面休息。” 第294章 看东宫的热闹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母妃,我没醉……” 大皇子咬着牙还想抗议,被贵妃一个凌厉眼风扫过,乖乖闭了嘴,靠在太监身上,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后殿。 勤政殿内一片寂静,就在百官宗亲面面相觑,不知这庆功宴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时,却见齐仲威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重重往案几上一放。 咣当一声,碗口大的铜鎏金酒杯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齐仲威哈哈一笑,冲着上方脸色难看的贵妃妹妹一拱手,“娘娘对不住,臣喝多了,手滑。” 贵妃挤出个笑脸:“哥哥今日是平复西南的大功臣,一时贪杯也是情有可原,但酒喝多了伤身,你可要注意些。” “臣谨遵贵妃娘娘教诲,一定不贪杯误事。” 贵妃刚替自家不争气的哥哥和儿子打了圆场,没一会儿就见顺康帝身边伺候的梁公公折返回来。 她眼睛一亮,忙问:“梁公公,陛下回来了?” 梁公公弯着腰:“陛下还在东宫,命老奴回来知会一声,时候不早了,未免众位大臣贪杯误了明天的朝会,这庆功宴便散了,各位大人尽快出宫回家吧。” 贵妃怄得不行,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里,“……是,臣妾遵旨。” 德妃带着八公主起身,“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淑妃也跟着站了起来,茶里茶气道:“东宫有嗣,那是天大的喜事,陛下爱子心切,所以才立刻前往探视,贵妃姐姐不会生陛下的气吧?” 贵妃锋利的视线直直射去,“你以为本宫如你一般斤斤计较,小家子气?呵,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弹琴唱曲儿的玩物,也想跟本宫平起平坐?” 别以为她不知道淑妃在自己宫里鼓捣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邀宠献媚……她可是堂堂将门之后,做不来这种狐媚子贱样儿! “齐敏,你敢!” 当着殿上这么多大臣宗亲的面,贵妃是直接把淑妃的脸皮揭下来踩了,气得她浑身发颤,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的嘴。 德妃还没来得及闪人,眼看着二位就要掐起来了,连忙拦在中间,“二位姐姐,都少说两句吧,你们可是陛下的妃嫔啊。”还要不要脸面了? 八公主也赶紧扶着三皇子妃往边上躲,这儿还一个孕妇呢,要是被二人混战波及到,那就是妨害皇嗣的大罪。 幸好御阶上下还隔着老远,又有绢丝屏风象征性地遮挡一二,朝臣并未都听清二妃争执内容,只是看她们剑拔弩张地对峙了一会儿,然后便一左一右地从后侧门离开了。 齐仲威目力极好,见妹妹没真吃亏,这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只是望向淑妃离开的方向,不免眼神一沉。 看来妹妹这贵妃当的也不顺心,连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挥一爪子。 如今他已班师回朝,这下看谁还敢欺负他妹妹? 德妃离开前还不忘安排人送姜穗宁出宫。 姜穗宁今晚吃了一肚子的瓜,正悠哉悠哉回味呢,没注意到前头领路的小太监何时不见了,宽阔深长的宫道上只剩她一个人。 没了灯笼在前面照亮,两侧高高的宫墙越发显得森然压抑,姜穗宁打了个冷颤,正要喊人引来夜巡守卫,忽然就被人从身后扯进边上的夹道里。 “嘘,是我。”商渡捏了下她的脸,语气调侃,“走路不抬头,也不怕被人卖了?” 姜穗宁回过神来,气得她捶了商渡好几拳,“……你吓死我了!” “是吗?让我听听。” 商渡得寸进尺,故意把头靠上她胸口,煞有介事道:“嗯,心跳得有点快,我帮你治一治?” 他能怎么治? 姜穗宁红着脸推他,“别闹,你今晚去哪儿了,怎么才出现?” “看热闹去了。”商渡问她,“东宫的热闹,你想不想去看?” 姜穗宁眼睛一亮,十分心动,“怎么看?” 商渡轻笑,一抬手轻松揽住她的纤腰,抬腿在墙上借力一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姜穗宁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只觉得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了一样,被商渡带着,在重重宫阙间不停起落,很快就来到了东宫附近。 商渡抱着她落在了东宫后殿的屋檐上,下方灯火通明,偶尔还能看到宫人在游廊间穿梭。 姜穗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趴在屋顶不敢动弹,怕踩到瓦片弄出声响,一边用气声问商渡:“这就是你说的看热闹?!” 她可没有做贼的爱好啊…… “这样看的更清楚。”商渡煞有介事说道,轻轻掀开一片瓦,示意姜穗宁往下看。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姜穗宁定了定神,俯下身子,凑近瓦片的空隙。 只看了几眼,她便差点抑制不住地喊出来,又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忍住,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对着商渡却说不出话来。 商渡扣上瓦片,又抱着姜穗宁飞出东宫范围,来到后宫一片偏僻无人的荒废花园,将她放下来。 姜穗宁大口大口喘着气,尽管如此也无法缓解她内心的震惊。 她刚才透过瓦片,竟然看到了……太子在指使一个守卫模样的男人,对他的侍妾做,做那种事情?! “太子疯了吗?”姜穗宁眼睛瞪圆,“哪有人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商渡似乎早已知晓,一脸见怪不怪的淡然,轻嗤,“不这么做,他如何能让东宫妃妾有孕,如何能让陛下放他出来上朝?” 姜穗宁脑子转的很快,立刻想到,“那刚才他来勤政殿报喜,说那个有孕的侍妾……” 商渡点头,“自然也不是他的种。” 顺康帝把唯一的嫡子疼得跟眼珠子一样,却不知道他早早就被别有用心之人引诱着泄了身,再加上这么多年胡天胡地,娈童秽乱……他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就是强忍着恶心与女子行房,也绝无让她们怀孕的可能。 “他,他图什么啊?”姜穗宁不理解,“这可是皇家血脉,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他这不是把大周江山拱手让人了吗?”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让陛下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后继有人。” 商渡望向深邃的夜空,语气嘲讽,“只要能顺利即位,将来无论是这些女人还是她们生下的孩子,大不了通通杀了便是。” 姜穗宁震惊后便是无语,她觉得太子真是疯了。 就冲他这个疯样儿,大周的江山也不能落到他手里,否则受苦的只有天下百姓。 姜穗宁忽然又想到,“他敢让那些侍卫……淫辱侍妾,那太子妃呢?她不会也……” 第295章 时机未到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记得太子妃韦氏出身南方士族,她父亲生前曾做到南方总督,也算是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了。 可惜在太子妃定下亲事没多久,她父亲就在任上病故了,为此太子的婚事还推迟了一年,让太子妃为父守了孝,才嫁进皇家。 但太子妃家族也由此走向下坡路,家里再没出过一个高官,不知道是顺康帝有意打压,还是真就因为家族人才凋零,仕途断层了。 因此太子妃在皇室中很是低调,深居简出的。 商渡摇头,“太子还没这么丧心病狂,况且太子妃再低调也不是真的泥人儿,让一个士族贵女受此侮辱,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士族贵女不可辱……那些妾侍就活该受罪吗?” 姜穗宁咬了咬牙,越发觉得太子龌龊又恶心。 今天顺康帝故意在庆功宴上撇下大皇子和齐仲威,跟着太子离开,就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不让大皇子一系过分膨胀。 帝王心术,玩得就是一个平衡。 可他肯定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盼的东宫皇孙,竟然是身份不明的野种。 姜穗宁有种冲动,想去顺康帝面前揭发一切,让他看清楚自己这个好大儿的嘴脸。 商渡拉住她的手,“别冲动,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姜穗宁扭头看他,“你不是想替岳家报仇吗,为什么不先把水搅浑?” 就让大皇子和太子斗去呗。 “因为……我还在等一个人。”商渡望向北方天际,目光一瞬间变得幽远,仿佛跨越千里,来到了一望无垠的茫茫草原。 “草原上的雪还没化呢。” 他忽然说了一句姜穗宁听不懂的话。 姜穗宁挣开他,气鼓鼓的道:“好好好,我不懂你的宏图大业,我只是个做小生意的俗人嘛。” “别生气,我带你去看星星,嗯?” 商渡捉住她的指尖亲了亲,好言好语哄着,一边带姜穗宁来到了皇宫北方一座高楼上。 “这里是前朝的观星台,据说钦天监的能人异士,能观天象辨吉凶,推导天下大事,可惜后来出了妖道惑国大案,这里便被废弃了。” 商渡带着她上台阶,老朽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姜穗宁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这里废弃多久了?不会突然塌了吧?” 商渡被她逗笑了,“放心,就算是塌了,我也会垫在你下面,不会让你有事的。” 姜穗宁半点不解风情:“得了吧,这个高度摔下去,咱俩都得成肉饼,还分什么谁上谁下啊。” “好啊,那咱们就做一块肉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不分开。” 姜穗宁气得掐他,“……你变态啊!” 就说玄衣卫这地方不能多待吧,好好的一个人,都心理扭曲了。 说话间,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上到了顶楼。 姜穗宁一上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里……真的好高啊!” 她站在栏杆边上往下看,沿着中轴线很快找到了勤政殿的位置,巍峨高大的勤政殿,此时在她眼中只变成了很小的一个小方块。 头顶上就是幽蓝的夜空,离得极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商渡从背后抱着她,替她挡住吹来的北风,二人静静地看着星空,这一刻远离了朝堂的勾心斗角,远离了皇室的争权夺位,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互相依偎着。 “商渡。” 姜穗宁开口,轻声问他:“等你为岳老将军翻案昭雪以后,你想做什么?” “娶你。”商渡不假思索地答。 姜穗宁脸有点热,轻哼:“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没闹。”商渡语气平稳,“娶你就是最大的正事。” 姜穗宁被他打败了,“好好好,那娶了我之后呢?” 商渡含上她耳垂,轻声呢喃:“生几个孩子?不论男女,越多越好,最好都像你一样聪明可爱……” 姜穗宁:…… 商渡靠在她脖颈间低低笑着,“不逗你了。” 姜穗宁抓起他的手,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哼,要不是她恐高,她非在这观星台上和他打一架不可。 “我明白你的意思。”商渡抱紧了她,好言好语哄着,“我暂时还没想那么远,不过……我想我会去北境。” 那里还有他祖父、父亲未完成的事业。 他想让岳家军重振威名,让北狄见到岳字帅旗就闻风丧胆。 “北境好远啊,我还没去过呢。” 姜穗宁靠在他怀里,笑眯眯地说:“听说那边的羊肉特别鲜甜,只用清水煮,不加任何佐料都十分美味,是不是真的啊?” 商渡有些意外,低头看她,“你愿意跟我去?” 北境苦寒,朔风如刀,她这么娇气,怎么受得了那边的环境。 姜穗宁假装生气地瞪他:“不然呢,你难道还想带别的女人去?” 商渡眼底的坚冰寸寸消融,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搂着她仔仔细细地亲了好一会儿,一下一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老天对他还是不薄,让他在失去一切后,又赔给他一个举世无双的宝贝。 “穗穗,我的穗穗。”商渡眼底写满虔诚的迷恋,“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姜穗宁环住他的脖颈,安心地靠在他肩头,一声声的答:“是,我是你的,我们要一直一直不分开……” * 姜穗宁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商渡抱着她悄悄翻墙进了院,要不是她好说歹说劝他回去,某人真能厚着脸皮在她房里赖着不走了。 饶是如此,姜穗宁还是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才把昨晚夜爬观星台的累劲儿缓过来。 她不紧不慢地吃了午饭,才带着两个丫鬟出门去了百雨金。 刚一下马车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中午正是客流量最大,门口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怎么今天如此冷清? 姜穗宁快步进了门,却见一楼大厅空荡荡的,没有客人不说,就连几个跑堂的姑娘都在忧心忡忡地抹眼泪。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穗宁你可来了,我刚派人去姜家找你,估计是半路岔开了。” 韩昭风风火火地从账房后面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眉心蕴着怒意。 “蕊姬……蕊姬被人强掳走了!” 姜穗宁心神一颤,“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们这儿抢人?” 第296章 我有一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昭咬着牙,缓缓道:“他说他是齐仲威齐大将军的儿子,贵妃娘娘的侄子,大皇子的亲表哥……” “齐元武?” 姜穗宁立刻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名字。 这位齐大少前世就是出了名的欺男霸女,纨绔浪荡,仗着自己有个好爹、好姑姑,好表弟,甭管是强占田产,还是杀人放火的罪名都能被压下来,妥妥的京城一霸。 听说这次大军出征西南他也跟着去了,在齐仲威的一番操作下,还立了军功,如今身上有个校尉官职。 是了,齐大少在西南啃了一年多的野菜窝头,回到京城听说新开了一家只招待女客的百雨金,怎么可能不进来看看热闹? 门外贴的告示,守门的女镖师,防的是君子,是普通百姓,可防不住齐元武这样的混世魔王。 “今天上午,我们正在店里好好的,姓齐的忽然不管不顾闯进来,还带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就跟狼进了羊圈似的,对着楼里的客人评头论足,当时就吓跑了好多人。” 韩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气得声音都发颤,“我和曼娘见势不妙,就想着出去叫人帮忙,或是去顺天府报官,毕竟楼上还有许多官家夫人小姐,都是有身份的,我想他也不敢真做出什么事来……” “结果好巧不巧,蕊姬正好从三楼下来,被他一眼盯上,直接就把人给抢走了!” 姜穗宁气极反笑,“行啊,他还挺会挑人。” “穗宁,你得赶紧把蕊姬救回来啊,她落到姓齐的手里,那可真就是羊入虎口了。” 韩昭着急的道:“还有咱们百雨金的名声,若是今天的事闹开了,以后哪个客人还敢来啊?” 姜穗宁连连点头,“我知道,你让我想想办法。” 咣当一声,大门又被推开,曼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满脸怒意,“顺天府那帮收钱不办事的王八羔子,一听闹事的是齐家大公子,连管都不敢管,直接把我轰出来了!” 姜穗宁咬着嘴唇,齐仲威刚打了胜仗,齐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满京城上下,有几个敢和齐家对上的? 曼娘急得团团转,“穗宁,能不能去求商督主帮忙,他一定有办法救出蕊姬……” “不能找他。”姜穗宁一口回绝,“这次的事也算是给咱们敲了个警钟,之前百雨金的生意都很顺利,反而让我们忽略了这个隐患。” 这次是齐元武,下次若是再遇上其他身份贵重的纨绔子弟,非要闯进来呢? 如果她每次都找商渡,让玄衣卫出面摆平,万一让客人们知道了,那些官太太肯定不会再来百雨金了。 毕竟玄衣卫凶名在外,谁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曼娘急得攥拳,“那怎么办?” “店里出了掌柜摆不平的事,自然要往上汇报,找大股东求助了。” 姜穗宁让她们留下来安抚伙计们,“我去一趟靖王府。” * “蕊姬被齐大将军的儿子掳走了?” 萧颂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姜穗宁连忙扶着她坐下,“你先别急,我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烦扰你,万一动了胎气,我可真是罪该万死……” “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萧颂宜反过来安慰她,“我也是百雨金的股东,怎么能光收钱不办事呢?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找我也不行啊。” 总不能让宫里的德妃和八公主来出这个头吧? 萧颂宜沉吟着:“我以世子的名义给齐大公子送封信,就说百雨金是靖王府名下产业,蕊姬是王府的人,让他把人送回来。” “不行,这样不是让靖王府和齐家对上了吗?我可不能这么坑朋友。” 姜穗宁摇头,她来找萧颂宜帮忙,却并不是想打着靖王府的名号出面。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主意,“我想请靖王世子帮我个忙,借一队人手……” 萧颂宜听完她的计划,哭笑不得,“你……你可真敢想啊。” 姜穗宁一耸肩,“反正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嘛。” 萧颂宜立刻让人去衙门请靖王世子李胤回来。 “宜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李胤见到府里人传话,说世子妃急着让他回去一趟,差点吓个半死,直接翘了班就往家跑。 “傻瓜,还没到日子呢。” 萧颂宜好笑又心疼地替他擦汗,一边又把百雨金的事说了一遍,“你跟着穗宁走一趟行不行?” 李胤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正好王府里就有现成的亲卫,我让他们换身衣裳就出发。” 姜穗宁连忙冲他敛衽行了个大礼,“我替蕊姬先谢过世子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你和颂宜情同姐妹,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得上的。再说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齐元武从前就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小霸王,李胤也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敢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了。 很快,李胤的手下就打听出了齐元武今日从百雨金出来后,并没有回到将军府,而是去了南城一处私宅。 “啧,这小子还想金屋藏娇?正好,还方便我们下手了。” 李胤也换了一身低调不显眼的衣裳,萧颂宜送他和姜穗宁到二门口,还叮嘱:“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我知道,宜儿你快回屋去,别吹着风受凉了。” 李胤搓了搓手,有些跃跃欲试,“走,咱们上门抢人去。” 第297章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蕊姬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南城,齐元武在这里有套私宅,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内里却装饰得十分奢靡豪华,供他平日里逍遥快活。 宽敞的花厅里摆着京城最好酒楼送来的菜式,齐元武吊儿郎当地瘫坐在太师椅上,捏着酒杯转了转,看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蕊姬,不满地啧了一声。 “怕什么,小爷又不会吃了你,过来陪我喝一杯。” 蕊姬眼里有泪花打转,她身子紧紧贴着门板,鼓起勇气摇头,“齐大公子,我有户籍,我是正经良家女子……” “得了吧。” 齐元武嗤笑一声,眼神轻佻地从她身上一寸寸刮过,“就你这样的,小爷我见多了。远的不说,将军府上还养了一班子舞姬呢,你装什么纯?” 他自诩花场老手,即便蕊姬极力掩饰,可过去经历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抹除的。 齐元武也不是傻子,百雨金里那么多官家小姐他看都不看,直接就抓了蕊姬回来。 他嘲讽讥笑的话语,让蕊姬几乎无地自容,她使劲咬着嘴唇,大声反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赎了身立了户,我堂堂正正靠自己赚钱……” “赎身了?那正好,给爷做个外室也不错。” 齐元武忽地起身,大步走到蕊姬面前,将她堵在角落里,挑起她的下巴色眯眯道:“小爷就喜欢你这股故作清高的劲儿……比窑子里的姑娘干净多了!” “……不要!” 蕊姬怕极了,可是齐元武人高马大,她靠自己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小心地和他周旋,“齐大公子,要不我给您唱个曲儿,跳支舞,陪您吃了这顿饭,您放我回去行不行?“ 齐元武摩挲着她的小脸,“唱曲儿跳舞?好啊,我看着。” 说完他便回到了座位上,一边喝酒一边夹菜,还示意蕊姬快点开始。 蕊姬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忍一忍,只要把他哄高兴了,就能放自己回去了…… 调整好气息,只当自己还在百雨金里排节目,轻轻一甩袖,一边跳舞一边唱起了柔婉的小曲儿。 齐元武看着美人儿载歌载舞,酒喝得越发美了,很快就醉意上头,色心大发。 待蕊姬经过他身边时,他忽地一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带着酒气的嘴巴往她身上乱拱,一边撕扯她身上的衣裙。 “放开我,救命啊!” 蕊姬吓得尖叫,拼命挣扎,慌乱间也顾不上齐元武的身份,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他身上乱捅。 齐元武疼得嗷嗷叫,怒骂一声,一脚将蕊姬踢飞出去,“贱人,你敢害我?!” 蕊姬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了,痛得她眼冒金星。 她用力握紧手里的簪子,颤声大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臭表子,真当自己从良了就是什么贞洁烈女,我呸!” 齐元武捂着胸口,那里似乎被蕊姬扎破了,有细微的血丝渗出来,惹得他越发暴怒,“你出去打听打听小爷是谁,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也想陪小爷一晚上,你算什么东西?不识抬举!” 蕊姬哭得满脸是泪,柔弱的小脸上却满是倔强,她不停地摇着头,“我不,我就不,我宁愿死也不会再陪男人了!”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以色侍人的蕊姬,她是百雨金的谢掌柜,她能赚钱养活自己。 穗宁说过,她也可以有尊严地活着…… 蕊姬举起簪子,慢慢靠近自己的脖颈,唇边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曼娘姐姐、穗宁、昭昭、还有湘儿姐,蕊姬来生再和你们做姐妹…… 求老天垂怜,下辈子我一定清清白白和你们相遇…… 砰!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小院的大门被从外面暴力撞开了。 蕊姬的动作不由一顿。 紧接着她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蕊姬姑娘!三少派我们来救你了!” 三少是谁? 蕊姬脸上闪过一片茫然。 院子里,齐元武的几个手下很快就被这群不速之客打翻在地,一个戴着面具,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闯进花厅,迅速将蕊姬拉到自己身后,飞快地耳语了一句:“别怕,姜穗宁让我来的。” 蕊姬差点哭出来。 她立刻就安了心,拼命咬住嘴唇,躲在男人后面。 齐元武摔了酒杯,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闯到我家来,知道小爷是谁吗?” 面具男人语气森冷,“我管你是谁,你敢抢我家三少的红颜知己,我今儿就把你这破房子给烧了拆了!” 齐元武怒极反笑:“你家三少又是何方神圣,藏头露尾,有种的报上名来!” 面具男人昂着头骄傲的道:“说出来吓死你,我家三少姓封,封明德封相就是他亲祖父!” “那我爹还是齐仲威呢!” “呵,齐仲威算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女人裙带的软骨头,我们封家还怕了你不成?” 面具男人一挥手,“来人啊,给我把这小畜生捆了,打烂他的猪头!” 他带来的那群好手立刻冲进来,齐元武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围殴得鼻青脸肿,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面具男人直接拉着蕊姬就往外跑,七扭八拐穿过几条胡同后,送她上了一辆毫无标记的马车。 “穗宁!” 蕊姬一上车就见到姜穗宁坐在里面,激动得喜极而泣。 “你怎么样?”姜穗宁拉着她上下检查,见她衣服凌乱不堪,整个人狼狈极了,还安慰:“就当被狗咬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蕊姬连忙摇头,“没有,我以死相逼,他没来得及碰我……” 姜穗宁眸光微闪,没再说什么。 “你先带她走,后面我来扫尾,放心,不会留下痕迹的。” 男人摘下面具,赫然是换了衣裳乔装打扮的靖王世子李胤。 姜穗宁冲他又施了一礼,“世子大恩大德,穗宁铭记于心。” 蕊姬身子一震,他竟然是靖王世子,萧颂宜的夫君? 她连忙跪伏在马车上,“多谢世子救命之恩,蕊姬来世定结草衔环报答您……” “不用不用,都是宜儿让我来的,你谢她就行了。” 李胤连连摆手,又见蕊姬衣衫不整,连忙避开目光,“方才救人心切,一时冒犯,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姜穗宁再叮嘱,便一溜烟地跑了。 “好了,你也别有负担,这是我和颂宜的交情。再说你也是百雨金的分掌柜,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姜穗宁解下自己的斗篷给蕊姬披上,又抬起她的手,看到她掌心里全是刮擦的伤痕,狼狈极了。 蕊姬怯生生地看着她,“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那可是齐大将军的儿子啊。 她红了眼眶,“如果为了救我招惹上齐家,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第298章 活着最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别说傻话。” 姜穗宁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严厉,神情也有些严肃。 蕊姬被她吓了一跳,又恢复了平时柔柔弱弱怯生生的模样,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姜穗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出发,把车门关紧后,拉着她的手温声细语地说道: “刚才靖王世子在,我没法当着他的面细说。蕊姬,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后你再遇到这样的意外,一定要记住:凡事,活着最大。” 她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假如她和李胤再晚来一步,或者路上耽搁了一下,那岂不是只能抢回蕊姬的一具尸体? 蕊姬委屈得直掉泪,“可是他羞辱我……他说我一看就是人家豢养的舞姬,就算赎了身也不是正经良家女子,他还说他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叫我别装什么贞洁烈女……” 她就是委屈,她就是不服,她都已经很努力在靠自己养活自己了,为什么还有人一再否定她的努力?难道她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吗? “穗宁,我不想让人小瞧了我,我也是有尊严的,我宁可死了,我也不会让他碰我……” “可是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姜穗宁的语气甚至有些冷酷,她打断了蕊姬的哭泣,“你死了,齐元武就会被你的‘尊严’震撼,从此以后洗心革面,不再强抢民女了吗?他会为自己逼死你而感到愧疚、悔恨、自责吗?” 蕊姬怔怔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他不会的。” “对,他不会。” 姜穗宁说:“他只会骂你不识抬举,骂你装模作样,然后让手下把你用草席子一卷丢到乱葬岗,转脸他就能继续去花天酒地,是不是?” 蕊姬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只有我,只有曼娘、昭昭、我大嫂,还有百雨金里的大家,只有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会因为你的死痛苦难过,然后内疚、自责,为什么没能救得了你。” 姜穗宁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告诉我,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 “不,不,我不要这样!” 蕊姬慌了神,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我不该这样想,我错了,我会听你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傻姑娘,其实你是太小心翼翼,矫枉过正了。” 姜穗宁放软了声音,拿帕子替她擦着泪,“我明白你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你想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活着,但,所谓的贞洁在性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蕊姬,你还记得……二嫂吗?” “你说的是韩家的二嫂,白氏夫人?” 姜穗宁点头,“她那时求子心切,中了老夫人的圈套,在麒麟寺被……其实我比你们知道的更早,那时她还想和我争侯府管家权来着,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打击她,可是我没有,我还替她瞒下来了。” 蕊姬眉心微蹙,似有不解,“可是……我记得后来彩秀姑娘说过,白氏当初还想撺掇你去麒麟寺求子呢,她这不是存心想害你吗?” “我倒觉得她并不是存心害我。”姜穗宁垂下眼淡淡道:“她应该只是太害怕了,她想若是我也去了麒麟寺,那她就不是韩家唯一的‘罪人’。” 当时白氏只是随口一说,姜穗宁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就在白氏自尽前一晚,她来找姜穗宁赔罪,承认了自己的阴暗心思,还说自己将来一定会报答她。 姜穗宁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选择以那样决然的方式自尽了,留下三个年幼的女儿,只为了成全自己的贞洁。 “我后来就在想,如果她当时果断一点,狠心一点,一碗落胎药把那孩子打了,哪怕从此失去了韩延柏的心,但至少她还能陪着女儿长大,至少她还能活下去。” 姜穗宁叹了口气,“韩二哥已经去任上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几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虽说他那个妾是个老实本分的,但终究比不上亲娘啊。” 蕊姬听着这些,心里也是酸酸涨涨的,她认真地点头,“我记下了,以后我一定保住自己的小命。” 反正就像姜穗宁说的那样,大不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马车辘辘前行,蕊姬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有些纳闷,这似乎不是回百雨金的方向,怎么越走越偏远了? 她回头问姜穗宁,“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姜穗宁抿了下唇,带了几分歉意地看她:“蕊姬,我今天带靖王世子把你从齐元武手里抢回来,还揍了他一顿,这事不能轻易了了,所以你暂时不能回百雨金,我得送你出城避避风头。” 蕊姬脸色一白,随即乖乖点头:“我明白,我都听你的。” “别怕,去我陪嫁庄子上住些日子,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这几个月你也忙坏了。” 蕊姬忽然想起,“哎呀,那畅音阁怎么办?我带的徒弟还没排练好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畅音阁呢?”姜穗宁哭笑不得,最近大家怎么都这么有上进心啊。 她只好向蕊姬保证,保证会找到合适的人手帮忙,蕊姬才放心下来。 “对了,刚才我听靖王世子说,他是替封三少来救我的。” 蕊姬又想起一件事来,一脸不解,“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封三少啊?”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姜穗宁拍拍她肩膀,“去了庄子上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的事牵连不到百雨金,记住了吗?” 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姜穗宁下了车,叮嘱自家车夫:“好好把人送过去,路上警醒着点,若是发现有可疑的人跟踪,就换第二套方案。” “好嘞大小姐,您放心。” “行了,去吧。” 姜穗宁和蕊姬隔着车窗告了别,她自己则随意地进了一家车马行,又雇了一辆马车,绕到西市逛了一圈,才回到百雨金。 “穗宁,蕊姬救出来了吗?” 一进门,曼娘就立刻冲上来问。 姜穗宁点头,“人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被我送去陪嫁庄子了。” 又叮嘱曼娘,“你这几天先忍一忍,别出城去看她,免得露了行迹。” 曼娘再着急也只能点头应下,又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蕊姬是救回来了,但齐元武大闹百雨金,吓跑客人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姜穗宁抬手别了一下头发,淡定的道:“我一会儿就递牌子,进宫告状去。” * “大公子,大公子您没事吧?” 南城小院内,齐家的下人们七手八脚将齐元武从地上抬起来,拿药的拿药,请大夫的请大夫。 齐元武鼻青脸肿,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疼,气得他破口大骂。 “去,把封三给我找出来!他娘的,竟然敢欺负到小爷头上来了,真当我这个齐是白姓的?!” 第299章 小爷比他聪明多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齐元武的手下很快打听到,封三在春仙阁和那里的头牌花魁寻欢作乐呢。 “靠,这王八蛋怎么比我玩得还花?” 齐元武一听更生气了,“有花魁娘子作陪,还来抢小爷看上的人?!” 手下小心翼翼提醒:“大公子,刚才那帮人不是说,那位姑娘本就是封三少的相好吗?”是你抢了人家的女人啊。 “滚滚滚,这有什么纠结谁先谁后的。” 齐元武踹了手下一脚,胸前被簪子刺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想起蕊姬又是一阵怒骂,“贱人,在我面前装什么三贞九烈,敢情是觉得我们齐家比不上他姓封的?” 封三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齐元武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招呼手下密语了一番。 春仙阁。 封三四仰八叉地躺在花魁的大床上,鼾声震天,吵得人心烦意乱。 花魁娘子背对他坐在妆台前,神情不快,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 丫鬟上前小声问:“折腾了半天,娘子不去歇息一会儿吗?” 花魁娘子勾唇冷笑,轻蔑的道:“就那么几下,哪里就累着了。” “那您装的也累啊,嗓子都喊哑了……” 花魁娘子点点她,“小点儿声,别让他听见了。”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撞开,她还来不及反应,一群蒙面大汉就冲了进来。 花魁娘子尖叫着往屏风后面躲,“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别过来啊,这可是封家的公子!” “找的就是姓封的!” 齐元武蒙着头脸,直奔床边,一眼就见到光溜溜的封三,乐了,“正好,省得我还得扒你衣裳,你们快动手!” 封三喝了不少酒,又困又累,反应也比平常慢,等他睁开眼,就见床边围了七八个蒙脸男人,正七手八脚地往他身上缠麻绳。 “你们……唔唔!” 他话还来不及说,就被自己的臭袜子塞了一嘴,差点没熏吐了。 紧接着一条麻袋迎头盖下来,封三就被这些人直接给扛走了。 花魁娘子和丫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吓呆了。 齐元武出门前还不忘在她胸前拧了一把,又拍拍她的脸蛋,“走了!” 封三被扛到春仙阁后面的小巷子里,一路上麻袋里都在疯狂地挣扎。 砰地一声,麻袋被重重砸到地上。齐元武也不解开,隔着麻袋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王八羔子,让你跟小爷抢女人!” “别以为你姓封就了不起,小爷……小爷可不怕你!” “再有下次,小爷就废了你那没用的卵玩意儿!” 齐元武发泄够了,挥手喊了一声走,带着手下飞快离开。 等到上了马车,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满意地笑道:“真他娘的痛快!” 手下恭维:“还是大公子高明,不露脸,也不告诉封三少打他的是谁,让他白白挨顿打都没处说理去。” “那是,小爷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跟他那样的怂包能一样吗?” 齐元武抬手一拍,结果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哼,他抢我的人,我揍他一顿,也算是扯平了!走走走,赶紧回去给我煎药,疼死了……” “唔唔唔!” 春仙阁后门外,地上的人形麻袋还在不停地发出求救声。 直到巷子口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 勤政殿内,顺康帝正在批奏折,梁公公忽然来报,“陛下,姜女史进宫求见。” 顺康帝放下御笔,纳闷地抬起头,“她要见朕?快宣。” 奇怪,今天也不是来给小八上课的日子啊。 很快,姜穗宁就跟在梁公公后头走了进来。 “臣女给陛下请安。”姜穗宁十分规矩地行了大礼。 但顺康帝却听她声音不对劲,有点闷闷的,便抬手:“起来吧,赐座。” 姜穗宁却没动弹,跪在地上,只是抬起了头,眼睛红红地望着顺康帝:“求陛下为臣女做主。” 顺康帝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快,你先起来,坐下慢慢说。梁公公,让茶房赶紧做一碗甜酪来。” 他本就对姜穗宁有几分移情心理,如今看她泪眼朦胧,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更是心都要被揪住了,不自觉放轻了声调:“别哭,谁敢欺负你,朕去狠狠教训他。” 姜穗宁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是齐大将军的长子齐元武……” 听她说完,顺康帝脸色铁青,“去请贵妃过来。” 贵妃冷不丁被召见,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很快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来了勤政殿,声音甜如蜜糖,“陛下,您怎么突然想起臣妾了?” 顺康帝冷笑了下,“爱妃,你大侄子当街强抢民女,这就是你们齐家的家风?” 贵妃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反驳:“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哥哥刚立下大功,存心污蔑!” 顺康帝一指姜穗宁,“苦主就在这里,你问问她!” “姜娘子?”贵妃秀眉紧蹙,不悦的道:“本宫好像跟你无冤无仇吧?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本宫的侄子?” 姜穗宁定定看她:“贵妃娘娘,今日百雨金内的所有客人和伙计都可以作证,齐大公子无视劝阻闯入百雨金,还掳走我店里一名良家女子,难道这也有假?” 贵妃恼恨地咬住红唇,忽地上前一步,凑近姜穗宁低声道:“这等小事,你私下来找本宫解决就行了,为什么要闹到陛下面前?” 姜穗宁却后撤半步,抬高声音让顺康帝听得清清楚楚:“贵妃娘娘想怎么解决?” 顺康帝在上面也问了一句:“是啊,贵妃打算怎么解决?” 贵妃听出顺康帝语气不悦,勉强挤出个笑脸,“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陛下,元武年纪小,知好色则慕少艾,兴许他就是喜欢人家姑娘……我这就派人出宫去斥责他,让他把人给姜娘子送回来。” 顺康帝神色稍霁,又看向姜穗宁,“听见了吗,朕就说贵妃为人最是公正,这些年管理后宫也是从无差错,她一定不会包庇自家人的。” 姜穗宁躬身一礼,“陛下圣明。” 紧接着她又道:“但今日齐大公子闯入百雨金,吓坏了我店里的客人,万一她们以后都不敢再来了,我的生意可怎么办啊?” 第300章 你找李胤也不找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你别太过分了!” 贵妃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她在后宫里说一不二惯了,何时受过这种气,还是被姜穗宁这个小丫头逼到这份上,终于爆发了。 “别以为你当初在南越使团面前出过一次风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本宫可是陛下的贵妃!” 姜穗宁假装害怕地后退了两步,“贵妃娘娘,臣女不敢冒犯您,可是齐大公子口口声声说您是他的姑母,不管他闯了什么祸,只要他姓齐,只要贵妃娘娘在宫里一天,就没人敢动他半根毫毛…… 陛下,臣女实在没有法子了,若是不来求您,臣女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商人,怎么敢和齐家对上啊?” 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去看顺康帝的脸色,“陛下,你千万别听这小丫头的疯话,我哥哥,我们齐家对陛下那是忠心耿耿啊!” “齐家的忠心,朕自然都看在眼里。” 顺康帝的语气听不出息怒,“但若是打着忠心的旗号,就能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怎么,是打算把这些罪过都推到朕的头上吗?” “臣妾万万不敢!”贵妃连忙跪下请罪,瞪了姜穗宁一眼,恨恨道:“臣妾,臣妾愿意赔偿姜娘子店里的损失,让元武去负荆请罪,尽力挽回名声……” “这还差不多。” 顺康帝说姜穗宁,“你把百雨金过去一个月的账本整理出来,让贵妃看着赔吧。” “多谢陛下恩典!” 姜穗宁破涕为笑,又提醒贵妃:“娘娘,别忘了让齐大公子把我的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啊。” 贵妃咬着牙,“放心,我侄子才看不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 姜穗宁带着一小箱金银首饰出了宫。 “这些都是贵妃赔给你的?” 曼娘和韩昭围着那一箱珠翠啧啧称奇,“她这下可真是大出血了。” 韩昭面带担忧:“我听说贵妃在宫里一向嚣张跋扈,被你告状她能甘心吗?” 曼娘也好奇地问:“是啊,她怎么会答应赔钱,还让齐元武来给咱们道歉呢?” “陛下正愁找不到机会发作齐家呢,我这一状正好告到他心坎上了。” 自家人关起门说话,姜穗宁把庆功宴那晚,顺康帝撇下齐仲威和大皇子,跟太子走了的事说了一遍。 “贵妃要是能想明白,说不定还得感谢我呢。” 姜穗宁说:“齐元武这次犯的事儿说大不大,在上位者看来其实无伤大雅,没捅出什么大篓子。陛下就算生气,也不会真把他和齐家怎么样。” 若是贵妃和齐仲威聪明,就应该顺坡下驴,消停蛰伏一段时间,别惹了陛下的眼。 韩昭无情吐槽:“就怕贵妃没这个脑子,想不到这么深远,反而记恨上你。” 姜穗宁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去揣摩蠢人的思路。” “怕什么,反正穗宁有陛下撑腰呢。” 曼娘想得乐观,“等齐元武来百雨金道了歉,以后看谁还敢打咱们的主意。” 姜穗宁指着那一箱金银:“正好,这些就当是百雨金停业几天的补偿了。对了,还要统计一下今天被齐元武吓到的客人都有哪些,最好派人挨家上门探望一下,表示我们的歉意。” 韩昭和曼娘点头应下。 晚上,姜穗宁正要熄灯就寝,商渡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姜穗宁吓了一跳,连忙打发彩秀去门口守着,“警醒点,别让人听见了。” 商渡随手解下大氅往旁边榻上一抛,然后就坐到了她床边,眉头微拧着,“齐元武去百雨金闹事,你怎么不来找我?” 姜穗宁微微瞪大眼睛,似有不解,“我已经解决了啊,找你做什么?” “你的办法就是找李胤假扮封三手下,挑得齐元武和封三打起来?” “他俩真打起来了?”姜穗宁惊讶,身子不由前倾,“你怎么知道的,快给我讲讲。” 商渡见她一脸状况外的模样,心中越发气闷,抬手掐住她的小脸,“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宁可找李胤帮忙,也不找我?” 他没怎么用力,只是轻捏着她脸上软肉,姜穗宁话都说不清楚了,哼唧道:“你不是有正事要忙嘛,我怕打扰你……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解决就解决了呗。” 商渡忽然松开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又强调了一遍。 “你找李胤都不找我。” 姜穗宁:…… 你这醋是不是吃得太牵强了啊? 她明明是找萧颂宜帮忙,顺便借李胤用一下而已。 姜穗宁叹了口气,拍着他的后背,哄小孩似的,“我怕给你添麻烦啊,而且我也不想自己一遇到事情就找你解决,脑子不用会锈住的。” 商渡轻嗤,“以前你使唤起我来从不客气,怎么现在还反而扭捏起来了?” “以前是以前,以前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用起来也不心疼啊。” 姜穗宁理直气壮地说着,果然看到商渡眼底漫上笑意,“油嘴滑舌。” 姜穗宁瞪他:“能不能换个词儿?我这明明是嘴甜……” “甜吗?让我尝尝。” “……” 商渡抱着她腻歪了一会儿,亲到姜穗宁快喘不上气才放开她,“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让玄七来找我,否则我就……” 姜穗宁没力气了,瞪他都是软绵绵的,“否则你想怎么样?” “否则就对你不客气。” 商渡笑了下,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老实地往上探去。 “……别闹,一会儿把我家里人吵醒了。”姜穗宁严防死守按住某人的魔爪,“说正事,齐元武和封三真打起来了?” 她当时也是灵机一动,想起封明德这个三孙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干脆就让李胤借了他的名头,祸水东引。 “齐元武把封三套麻袋揍了一顿。”商渡刮了下她的鼻尖,“你这招太冒险了,万一他们俩互相对口供呢?” 姜穗宁眨巴着眼,“反正我今天已经去御前告过状了,应该怀疑不到我头上吧。” 她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遇到事情只会找长辈撑腰,怎么会下黑手打人呢? 第301章 不如我们打个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算得挺好,她这边先带着李胤冒充封三的人,去把蕊姬抢回来,转过头就去宫里找顺康帝告状,先把自己苦主的身份定下来。 这样不管后面齐元武和封三怎么掐,她都是那个不知情的受害者。 至于商渡说的,二人是否有对口供的可能…… 姜穗宁眨巴眨巴眼,“他们这种欺男霸女的纨绔公子哥儿,还会坐下来讲道理吗?” “穗穗,你把人想的太简单了,你怎么敢肯定,人家一定会按照你的思路去办事?万一他们俩没你想的那么蠢呢?” 商渡神色稍敛,一本正经地说她:“你虽聪敏,但行事好弄险,有布局之能,却无控局之力,一旦事情超出掌控,你又当何如?” 姜穗宁不服气地抿着唇,“那也是我自己乐意,我就是这样的人,活了小二十年,我现在想改也改不了了。” 她没有商渡这样的权势和本事,只能见缝插针,借力打力。 姜穗宁握紧拳,低声道:“齐元武欺上门来,我恨不得一刀废了他,可我能这样做吗?我是痛快了,百雨金怎么办,姜家上下怎么办?” 她有牵挂有软肋,人活一世,哪能随心所欲,动辄喊打喊杀? 若真有这么容易,那她重生回来第一天,就该把韩家上下都杀了,再放一把火烧个干净!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推了商渡一把,“你走,我不要跟你说了,大不了有什么后果都我自己担着。” “怎么还生气了?” 商渡放软了语气哄她,“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好不好?” 反正她就是把天捅破了,他也会帮她补上。 姜穗宁还记仇呢,扭过脸不看他,哼道:“我可比不上商督主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你快离我远点儿,别被我带笨了。” “不放。”商渡越发用力地抱紧她,“笨一点更可爱。” “……你还真嫌我笨啊?!” 姜穗宁气得又要掐他,两个人在床上扑腾了半天。 彩秀在门外吓得心惊胆战,想敲门提醒,又怕商渡记她的仇。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商渡轻松拿住她手腕,举过头顶压在床头,微微靠近,语气玩味,“就赌这件事是否还有后续,齐、封二人能否如你所愿,不再纠缠。” “好啊,赌就赌。”姜穗宁瞪着他,“赌注是什么?” “你若是输了,就陪我去城外泡温泉。”商渡盯着她饱满莹润的樱唇,眼神越发幽深,“就我们两个,谁也不带。”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充满不正经的蛊惑,姜穗宁不受控制地脸上一红,还要嘴硬,“那我要是赢了呢?” “你赢了……我陪你去泡温泉?” “呸。”姜穗宁笑着去推他,“怎么好事儿全让你占了?” “你若赢了,条件随便开。”商渡语气宠溺,“反正你知道的,穗穗,我对你永远予取予求。” “那就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姜穗宁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府歇息吧。” 商渡软了声调试图卖惨,“外面太黑了,走夜路有危险,娘子能否收留我一晚?” “不!能!你快走吧。” 姜穗宁好气又好笑,你一个活阎王、鬼见愁的,还怕走夜路? * 翌日一早,姜穗宁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就见彩秀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问:“昨晚没睡好?” “小姐……”彩秀垮着个小脸,“您和商督主,你们来真的啊?” 先是除夕夜后门幽会,昨晚商督主又夜探香闺……这可不仅仅是“儿时情谊”这么简单了吧? “什么真的假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穗宁装傻,敲她脑袋一下,“我饿了,快去拿早饭来,吃完咱们还要出门呢。” 先去百雨金转了一圈,虽然还开着门做生意,但客人比往日少了许多,而且大都是在一楼买吃食的普通百姓。 那些消息灵通的官太太,往日里没事也要来百雨金点上几杯果饮,坐下来聊聊天的,今天是一个也不见人影了。 姜穗宁安慰韩昭:“不急,齐元武这两天应该就能来道歉了。” 她又上了三楼,蕊姬不在,她教的那些女孩子暂时交给曼娘照看,按部就班地排练着。 曼娘见到她欲言又止。 姜穗宁便道:“你放心吧,蕊姬在我庄子上住得好好的,不会受委屈的。”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曼娘连忙道,“只是你也知道蕊姬胆子小,冷不丁遇到这种事,身边又没人陪着,我担心她再把自己吓出病来。” “那你可真是小瞧她了。”姜穗宁把蕊姬在齐元武那里的表现说了一遍,“……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差点就要以死明志了。” 曼娘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那她现在岂不是更需要人安慰?” 姜穗宁:“……行,反正这两天也没什么客人,你去陪她吧。” “哎!”曼娘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走了。 彩秀看着她转瞬即逝的背影不由感慨:“于姑娘和谢姑娘的感情真好啊。” 姜穗宁就笑:“曼娘估计是把蕊姬当闺女养了,恨不得天天拴在身边儿呢。” 从百雨金出来,她又去了畅音阁。 何沅湘正在指挥工匠翻新,见到她连忙迎上来,“听说百雨金那边昨天出事儿了?昨晚我回府还想找你问问,你大哥说天色太晚,叫我别打扰你休息……现在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没有?” “应该算是解决了。”姜穗宁不欲她担心,简单说了两句,“蕊姬被我送到城外避风头,最近要多辛苦大嫂一些了。” “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何沅湘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她这儿还有一摊子事要处理,好几个管事等着回话呢。 姜穗宁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又打发彩秀去外面买点心零嘴儿。 结果彩秀去了好久才回来,进门时脸色煞白,“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别急,你慢慢说。” 彩秀眼中满是压不住的惊恐,捂着胸口使劲喘着气,好半晌才道:“我听见有人说……说封相爷家的三公子死了!” 第302章 当众对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死了?!” 姜穗宁猛地站起来,不小心带翻了椅子,发出好大一声响。 何沅湘转头看过来,“小妹怎么了?” “没事,大嫂你忙你的。”姜穗宁飞快说了一句,又拉着彩秀走到最边上的角落里,“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握着彩秀冰凉的手使劲搓了几下,彩秀回过神来,“我刚才去荣福记,正排着队,就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 荣福记的点心出名,不少官宦人家和富户都会差人去买,那里的消息一向灵通。 “他们说,封三少昨天在春仙阁寻欢作乐,点了花魁娘子作陪,结果不知怎么被人给绑走了。对方索要赎金不成,就把封三少给撕票了。” 彩秀咬着嘴唇,“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小姐你不是说,齐大公子找人揍了封三少一顿吗,我就想会不会是他……” 姜穗宁脱口而出:“齐元武不会这么蠢吧?” 说完忽地想起商渡昨晚的话——你怎么敢肯定,人家一定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姜穗宁脑子里乱极了,使劲掐了虎口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肯定不是绑架,流言传来传去就走了样。”她分析着,“商渡说齐元武把封三套麻袋揍了一顿,这肯定做不了假。” 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将军的儿子,贵妃的侄子,一个是当朝相爷的孙子,身份地位不相上下,若是为了抢女人争风吃醋之类的琐事,顶天就是打一架,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姜穗宁还是觉得齐元武不会这么蠢。 可是封三确实死了,而且死在这个当口,那这事情一下子就微妙起来。 姜穗宁蹙着眉头,无意识地咬紧嘴唇。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是他做的? * “死了?!” 齐元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蹿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小爷不就打了他一顿,怎么就死了?大早上的,你逗我玩呢?” “大公子,小的哪敢开这种玩笑啊。”手下脸皱成苦瓜了,“听说封三少的尸体是在春仙阁后巷被发现的,浑身是伤……” 齐元武骂了一声,“草,这是有人要害我啊!” 他下手很有分寸的,怎么可能打死人呢? 齐元武在地上转了几圈,忽地道:“快备车,我得出城避避风头。” 他火急火燎地出了房间,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管家匆匆来报:“宫里来人了,召大公子进宫问话……” * “公公,陛下突然召我进宫,所为何事啊?” 今天来的公公有点面生,姜穗宁往他手里塞荷包,对方却死活不收,“姜女史莫要为难奴才,还是快些进宫回话吧。” 不收她的银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姜穗宁心里七上八下的,第一次觉得脚下的这条宫道如此漫长。 终于来到了勤政殿,一进门,就发现殿内已经站了许多人,气氛严肃又压抑。 顺康帝和贵妃在上首,齐仲威,齐元武,封明德,还有一个与他长相肖似的中年男人,面带悲色。 商渡站在中间,见到她进来,唇角不易察觉地翘起,冲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温泉。 姜穗宁用力抿了下唇,才没让自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笑出声。 不过她心中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还能惦记着泡温泉呢,看来封三的死应该与商渡无关。 “微臣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姜穗宁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抬起头一脸懵懂地问:“不知陛下传召微臣进宫,所为何事?” 顺康帝抬了下手,“商渡,你把情况给她说一遍。” “臣遵旨。” 商渡转身看着姜穗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姜女史,本官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姜穗宁也是一脸正经,还有些诚惶诚恐:“督主大人请讲。” “百雨金是你与人合伙所开?” “是。” “谢蕊姬是百雨金的掌柜?” “是。” “她如今人在何处?” 姜穗宁惊讶地抬起头,直指对面的齐元武,“蕊姬昨天被他掳走了,微臣还进宫来向陛下告状呢。陛下,您得为微臣做主啊,齐大公子还没把蕊姬送回来呢……” “你胡说!” 齐元武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那女人不在我手上,她昨天就被封三的人抢走了!” 姜穗宁一脸懵懂:“封三是谁?微臣不认识这个人啊。” 齐元武愤愤道:“就是那个什么蕊姬的相好啊!他闯进小爷房里,二话不说就把我揍了一顿,我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呢,我怎么可能杀他——” “是你问话还是本督问话?” 商渡不悦地开口,视线冷冷从齐元武身上扫过。 齐元武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商渡又问姜穗宁:“这么说来,自从谢蕊姬昨天被齐元武掳走以后,你就再没见过她?” “没错。”姜穗宁重重点头,表情无比认真,“昨天贵妃娘娘答应我了,说会让齐元武亲自来百雨金道歉,我还等着他来呢。” 商渡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和穗穗果然心有灵犀,配合默契。 他清清嗓子,仿佛好心地为她解释,“今天早上,封叔文,也就是封相家的三公子,尸体被发现在春仙阁后巷,被打得浑身是伤,口鼻流血。经过本督调查,封叔文身上伤痕乃是齐元武带人殴打所致,他也是最后见到封叔文的人——” 齐元武又忍不住嚷嚷:“我只打了人,我没下死手啊!再说明明是他先派人来打我的,我怎么就不能还手了?” “齐大将军。” 封明德脸色阴沉地开了口,“叔文是我家老二的独苗,他被令郎殴打致死,如今还想不承认吗?” 他身边的中年男人扑通一声跪下来,不停地朝着顺康帝磕头。 “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啊!” “陛下,元武虽然性子莽撞了些,可他绝没有害人之心哪。” 贵妃哀哀求情,“您看,元武脸上也有伤呢,他也是受害者啊。” 齐仲威忽然踹了齐元武一脚,“逆子,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真不是我!”齐元武指天发誓,“我若害了封三,就叫我天打雷劈!” 封明德咬牙冷哼:“发誓有用的话,那还要衙门做什么?” 他忽然也跪下来,“陛下,求您看在老臣一生为大周鞠躬尽瘁的份上,还臣一个公道啊!” 顺康帝问:“你想要什么公道?” 封明德死死瞪着齐家父子,“自然是……杀人偿命!” 第303章 狗咬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齐仲威和封明德,一个是立下军功的武将,一个是当朝宰辅,文臣之首,此时为了两家的儿孙,在勤政殿上争执不休。 齐仲威:“没有人证物证,凭什么说是我儿打死了封三?” 封明德:“春仙阁的花魁就是人证,她可以指认叔文是被齐元武一伙带走的!至于物证……叔文身上那些伤痕,难道还不够吗?” 齐仲威:“你孙子流连青楼,谁知他是不是被花魁掏空了身子,阳虚而亡?否则一个大男人被打几下就能要了命,封相你家儿孙的身体状况堪忧啊!” 封明德:“……叔文身边的小厮都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谢蕊姬,更不用说派人去找令郎的麻烦了。是你儿子无端挑衅滋事,害死我家叔文,必须杀人偿命!” 齐仲威:“人都被你们抢走了,还敢说和那女子没关系?那我儿脸上的伤难道是被鬼打的吗?” 封明德气得吹胡子瞪眼,忽然转头一指姜穗宁,“姜女史,事情因你而起,你怎么好站在一旁看热闹?” 姜穗宁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封相!我才是最倒霉的那个苦主啊。我好好开个店做生意,齐大公子非要上门来闹事,还掳走我店里良家女子,如今人不知所踪,我还要莫名其妙被卷进人命官司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越说越委屈,抹着眼泪呜呜哭了起来,哭声连绵不绝,完全不给封明德打岔的机会。 “封相若是不信任本督的调查结果,那就派人自行追查凶手好了。” 商渡站到姜穗宁身前,好像是在为她撑腰,看封明德的眼神十分不善。 “还用找什么凶手,凶手不就站在我面前吗?” 封明德又将矛头对准齐元武,“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若是齐大将军仗着军功震天,就能纵容儿子肆意打人杀人,那我大周朝的律法威严何在?”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就罪过大了,齐仲威连忙跪地告饶。 “陛下明鉴,臣绝无此心,若臣的儿子真犯下不法之事,臣必定亲自处置,绝不容情!但封叔文之死疑点重重,臣相信自己的儿子,他说没有杀人,那就一定不是他……” “行了,吵来吵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顺康帝一拍御案,语气森严,又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贵妃,“还有你,不要仗着你是朕的女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命关天,这是你能随意置喙的吗?” 贵妃被当众训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连忙道臣妾不敢,退到一旁,不敢再言语。 “齐元武,朕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齐元武被亲爹眼神警告,老老实实道:“微臣遵旨,不敢有隐瞒。” “是你指使手下,把封叔文带出春仙阁的?” “是。” “是你把他扒光衣服,套进麻袋打了一顿的?” “是。” “你打了封叔文,把他丢在春仙阁后巷一走了之,然后他就死了,对不对?” “……对。” “这不就结了?”顺康帝淡定的道:“你虽不杀人,可人因你而死,过失致人死亡,大周律上怎么说的来着?” 顺康帝望向商渡。 商渡答:“过失致人死亡,以情节轻重判罚银、流放,若身有官职、勋职等,符合‘八议’条件,则酌情处理。” 齐仲威听完松了口气,若是按照过失杀人来判,那还有很多活动的空间。 大不了就是多赔点钱呗,齐家又不缺银子。 “陛下,臣不服!” 封明德第一个提出抗议,“若是齐元武殴打叔文时动了杀心呢?他可是行伍之人,力气远胜旁人,叔文只是一文弱书生,如何经得起他的拳头?依臣看来,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他看了齐仲威一眼,冷笑:“齐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怕是不清楚令郎手上沾了几条人命吧?哦,不对,若是大将军不清楚,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扫尾呢?” 齐仲威怒目而视:“封相,本将军敬重你为国操劳,是长辈,念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愿与你争执,可你非要翻旧账,那我倒要问问,你家封叔文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他去年才强占了京郊百亩上好田地,差点逼得人一家五口上了吊,可有此事?” 姜穗宁躲在商渡背后,眼睛瞪得圆圆的。 打起来,打得再响亮些! 你们两家狗咬狗好了,千万别把我和蕊姬再扯进来! 不过她实在是好奇,趁着那边吵得不可开交,场上乱作一团的时候,偷偷扯了下商渡的衣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到底是谁干的?” 商渡借着宽大袖口遮掩,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掌心里划了几下。 姜穗宁仔细辨认着他写了什么,忽然瞳孔一紧,又立刻恢复如常。 原来如此……真是小瞧他了。 她压下心中惊异,继续默默吃瓜看戏。 封明德和齐仲威还在互相揭发黑料,看来两家都是有备而来。 齐仲威力证封叔文不是个好东西,死有余辜,死了也是为民除害。 封明德则说齐元武早有前科,仗着自己与贵妃大皇子有亲,时常以外戚自居,丝毫不把顺康帝和太子放在眼里。 这话算是狠狠捅了顺康帝的肺管子,贵妃吓得花容失色,不敢说话,只能跪下来不停地磕头,替侄子求饶。 “陛下,臣愿意放弃此次平定西南的军功封赏,求陛下开恩,留犬子一条性命吧!” 齐仲威当机立断,以牺牲军功为代价,保住齐元武的性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顺康帝道:“削去齐元武校尉之职,廷杖五十,即刻行刑。” 很快就有侍卫进来,将齐元武拖了出去。 封明德眼底闪过一阵寒光,挨顿板子就想换回他孙儿的性命? 啪啪啪! 殿外响起打板子的声音,和齐元武哭爹喊娘的嚎叫声。 齐仲威脸色铁青,只能安慰自己:只是打板子而已,回去躺上两个月就好了…… 可等到五十大板打完,齐仲威出门一看,齐元武身下血迹斑斑,竟是被活活打断了腿! “封明德!” 他立刻反应过来,“你,你收买了行刑人!” 封明德矢口否认:“本官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敢收买皇家侍卫。” “好,很好。”齐仲威眼神凛冽如刀,“封相,齐某今天算是领教了!” “彼此彼此。” 封明德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令郎以后睡觉时最好睁一只眼睛,否则我孙儿叔文必定来索他的命!” 第304章 被套路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吵吵吵,你们当勤政殿是什么地方?都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齐、封两家纠纷以顺康帝砸了茶盏而暂时告一段落。 “……臣有罪,臣告退。” 齐仲威带着断腿昏迷的儿子匆匆离开,和封明德一出殿门便分道扬镳。 “还有你,你侄子犯下这么多恶事,你还好意思整日在朕面前夸他勇武能干?” 顺康帝狠狠训斥了贵妃,让她回寝宫思过去了。 就在姜穗宁努力缩减自己存在感,想着如何不惊动顺康帝悄悄离开时,就突然被点了名。 “那个谢蕊姬,真的失踪了?” 头顶响起顺康帝不辨喜怒的声音,不知为何,姜穗宁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帝王威压,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用力拿指甲抠了一下掌心,疼痛保持清醒,才缓缓抬起头,一副无懈可击的伪装:“真的!微臣与她虽是合作关系,但也不好多过问她的私事……自她被齐大公子掳走,微臣就再没见到她了。” “无妨,让玄衣卫帮着找找就是了。”顺康帝忽然笑了下,又恢复了那个姜穗宁熟悉的和蔼模样,“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那可就糟了。” 商渡拱手:“臣遵旨。” “行了,没你事了,出宫玩去吧。” 顺康帝冲姜穗宁摆了摆手。 姜穗宁忙不迭谢恩告辞,等走出了勤政殿,一阵冷风吹来,才意识到自己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四下无人,她壮着胆子问商渡:“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刚才都快要吓死了。 “不重要。”商渡淡淡道:“死了一个封叔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才不在乎呢。” 重要的是齐仲威和封明德这一文一武结了死仇,以后无需顺康帝多言,他们自然会在朝堂上打成一团。 姜穗宁仿佛吃了定心丸,胆子又大了起来,她抬着下巴,睨着商渡:“你还说我行事弄险?我这明明叫深得圣意!” 反正她做的事和陛下想要达成的目标一致了,那她还怕什么? 商渡轻嗤:“你可轻点折腾吧,陛下对你再纵容,你也不是真正的瑰月公主。若是让他知道,你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纯良无害,你猜他还会不会护着你?”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切,说白了,顺康帝就是希望她聪明,又不希望她太聪明呗。 “对了。”她又想起来,“那陛下知不知道封叔文是……他杀的?” 姜穗宁冲商渡竖起三根手指。 刚才商渡在她手心里写的也是一个“三”。 三皇子。 商渡意有所指,“我只查到了齐元武,可没查到别人。” 他趁机又教育姜穗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你算计到了一切,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等着捡漏?” “我知道啦,下次一定不会这么冒险了。” 姜穗宁这回倒是乖乖认错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宫门外,商渡送她上马车时凑近低语:“封叔文死了,齐元武又断了腿,谢蕊姬不能留在京城了,你对她有什么打算?” 姜穗宁眉头蹙起,“我刚才也想着这事儿呢,看来只能送她去江南待上一两年了。” 江南有姜家的老宅,还有她外祖家,蕊姬去了也有人照看着,不用担心吃穿用度问题。 商渡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尽快送她离开。” 他今天还有公务,不能亲自送姜穗宁。 商渡扶着车门,幽幽提醒:“愿赌服输,别忘了。” 姜穗宁叹了口气,“知道了,时间你定。” 马车辘辘行出了好远,姜穗宁靠在车壁上,还在复盘今天的事。 突然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不对啊。 照这么说,商渡昨晚来找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封叔文死了? 那他还忽悠着自己跟他打赌……? 姜穗宁小脸皱成一团。可恶,被套路了! * 送蕊姬离开事不宜迟。 姜穗宁悄悄去了城外庄子上,曼娘正陪着蕊姬说话,二人一听这个消息,俱是一脸震惊。 “怎么就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呢?”曼娘语无伦次,着急的道:“这事儿跟蕊姬无关啊,她才是受害者啊。” 姜穗宁主动承认错误,“是我思虑不周,冒冒失失把封家扯进来,结果事情反而闹大了,现在已经上升到朝堂上文臣武将,不同势力对抗的问题,蕊姬若是不离开,被齐、封两家找到,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这怎么能怪你呢?” 蕊姬反而想得开,拉着她的手安慰,“是我运气不好。再说你也是为了救我,若是不搬出封家的名头,恐怕当时我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她打起精神,冲姜穗宁和曼娘挤出个笑脸,“去江南也很好啊,听说那边是鱼米之乡,小桥流水,景色秀美,和京城的风土人情大不相同,我还没去过呢。” 曼娘不假思索的道:“我陪你去。” “曼娘姐姐,不用了。”蕊姬冲她摇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好,一直照顾我,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着你,我也该学着自己立起来了。” 曼娘见她态度坚决,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好,那你去吧,反正用不了多久,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蕊姬笑了,“当然,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姜穗宁也说:“先去江南待个一年半载,就当是散心了,等到事情平息,谁还记得这点争风吃醋的事儿?”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姜穗宁又把韩昭和何沅湘接来庄子上,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当是为蕊姬饯行。 “听说江南女子多柔美,想必那边的舞蹈也和咱们的不同。” 何沅湘说,“你去了那边,可以多看看多学学,兴许能受到更多启发,排出更好的曲子呢。” 曼娘喝得最多,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你一个人到了那边,千万不要被那些书生秀才的鬼话骗了去,什么等我高中了就回来娶你……都是骗子,不要信!” 韩昭一拍桌子,“没错,负心多是读书人!我们村有个山桃姐姐,她啊……” 姜穗宁托着下巴,看着她们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闹成一团,自己也晕乎乎地傻笑起来。 只是暂时的分别而已,她们的情分永远不会变。 悄悄送走了蕊姬,姜穗宁继续对着门庭冷落的百雨金发愁。 ——齐元武腿都被打断了,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门,要求他道歉啊。 该想个什么法子,把失去的客人都拉回来呢? “小姐,快回府吧。” 青鸾跳下马车,快步进了屋,面带喜色,“二公子从泉州回来了!” 第305章 及时雨姜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赶紧回了家。 刚一进院子,就见花厅里坐满了人,热闹极了。 “宁宁快来,你二哥回来了。” 姜母一抬眼看见她,连忙招手道。 姜穗宁加快脚步进了屋,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二哥在哪儿呢?这是谁家的黑炭成了精啊?” “小没良心的,是谁一拍脑门要做海贸,就把我支到几千里外去了?” 姜聿跳起来假装要揪她耳朵,“我天天在海上漂着,能不黑吗?” 姜穗宁大喊救命,和姜聿在屋里你追我赶了好几圈,最后躲到姜母身后,“阿娘,你看他啊!” 姜母笑得眼角皱纹都出来了,伸手护住女儿,又去拍姜聿,“你妹妹说的是实话,瞧你晒成这样,更难找媳妇儿了。” 姜聿神色一滞,随即抬手指向姜瑄,“姜小三倒是白着呢,他找到媳妇儿了吗?” 姜瑄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姜二,找不着和不想找是两码事。” “切,说了半天,那不还是没有?” 姜聿不知想到什么,有点想笑,又硬生生憋住了。 他一屁股坐到姜瑄身边,大咧咧地搭上他肩膀,“哎,下次你跟我一块去泉州吧,我就不信你到了海上还能晒不黑。” “多谢,但我对当块黑炭没兴趣。”姜瑄一把推开他的手,满脸嫌弃,“离我远点儿,衣裳都让你蹭黑了。” 姜聿嫌他矫情,反而变本加厉,抓起姜瑄宽大的袖口就往脸上蹭,“黑了吗,黑了吗?” 姜瑄:…… 真不想承认,他居然和这个傻子是孪生兄弟,在娘胎里一块待了十个月? “行了,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似的。” 姜母对姜聿说:“你不是说这趟回来带了好东西吗,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好。”姜聿走到门口,跟小厮吩咐了几句,很快他们就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 姜聿对众人道:“之前家里不是让我给大嫂去找什么黑珍珠药引吗?我就天天跟着船出海,到各个小岛上去打听。” “有一次运气不好,出海遇到了风暴,我们的船迷失了方向,稀里糊涂漂到了一个地图上从未标注的小岛,没想到那里生活着一群以采珠为生的岛民。” 姜聿说:“他们自称是疍民后裔,祖传下来的采珠本领,能够借助特殊工具潜入大海更深处,闭气和游泳的功夫也远超一般渔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色布袋子,解开系带,哗啦啦地往桌上一倒。 拇指大的珍珠颗颗浑圆,闪耀着莹润的光泽,堆了一桌子,场面十分壮观。 “哎呀,你这是从他们手里买的?” 见到这么多品质上好的珍珠,就连姜母和姜明蕙都坐不住了,凑过来仔细欣赏着。 姜聿咧嘴一笑,一口白牙越发醒目,“没错,这些珍珠拿到京城能卖出天价,可在他们岛上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他指着箱子里其他未打开的布袋子,“喏,里面这些都是,还有很多彩色的,大小不一,但都是我精心挑选,品质足够好的,全都被我买回来了。” 泉州靠海,姜聿想这些珍珠在当地也未必有多稀罕,但只要他运到京城,必定能收获十倍百倍的利润。 这是商人的天性和本能。 “咱们自家人先挑,剩下的我再送到商行、银楼铺子里去卖。” 姜聿一挥手,十分豪气地说。 姜母怕何沅湘不好意思,塞给她一个布袋,“看上哪个就自己拿,正好给你打一套珍珠头面。” 又招呼姜穗宁也过来挑。 姜穗宁没急着动,反而有些奇怪地问:“二哥,那些岛民既然是以采珠为生,肯定更了解这些珍珠的价值,不可能让你捡漏吧?你拿什么跟人家换的,人家又怎么会答应卖给你这么多?” 姜聿挠头,支吾了一会儿才道:“就是机缘巧合嘛,我和他们的少族长有些交情,而且我帮他们族里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人家也是为了感谢我,所以才答应卖给我这些珍珠的。” “原来如此。” 姜穗宁转了转眼珠,“二哥,这些珍珠你别拿出去卖了,先都给我,我有用。” “你要拿来做什么?” 姜穗宁嘿嘿一笑,“暂时保密。不过二哥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啊!” “那当然。” 姜聿拉着姜穗宁到角落里嘀咕:“我还单独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已经让人送到你院里,你一会儿回去就能看见了。” 还玩神秘? 姜穗宁一头雾水地回到院里,就见彩秀等人都围在什么东西周围,不停地发出惊叹声。 “小姐,你快来看!” 彩秀兴奋地拉她过来,指着面前的大家伙,“这是二公子用大贝壳给你做的床,真漂亮!” “这是……砗磲?” 姜穗宁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超大的白色贝壳,据说砗磲只存活于深海,极为难寻。 姜聿弄回来这个砗磲壳,看起来至少活了七八十年,否则长不成这么大。 贝壳边缘都被仔细地打磨过,还包了边,整个贝壳在日光下透着温润的乳白色,光影变幻,显得圣洁又静谧。不愧是佛教七宝之一。 “小姐快躺上去。”彩秀笑嘻嘻地怂恿她,又让姜穗宁摆个姿势,“瞧,像不像话本子里的龙宫公主?” 姜穗宁任凭她们摆弄,笑道:“什么龙宫公主,我看是海蚌公主还差不多。” 玩闹够了,才让人把这个超大的贝壳床抬到东厢房去,“等天热了再去睡,肯定凉快。” 晚上姜逸下衙回来,见到姜聿也十分惊喜,“怎么突然回来了?” 姜聿跟他说抱歉,“没找到大嫂要用的黑珍珠,少族长说岛上本来有一颗,前两年被她阿爹卖掉了,她还准备过阵子下海帮我去找呢。” “无妨,宁宁已经想法子弄到了一颗。” 姜逸一想起那黑珍珠的来历,又忍不住牙疼。 该说姜聿运气不好,还是某人运气太好? 第二天,姜穗宁找姜聿和姜瑄帮她个忙。 “之前收买的那群小乞儿你们还有来往吗?” 姜穗宁说:“我想让他们帮我散个消息出去。就说齐元武来百雨金闹事,被陛下打断了腿。以后谁敢打百雨金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第306章 二哥委屈,三哥讨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百雨金的事,姜聿昨天已经听家里人说了。 他正和姜瑄商量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姜穗宁先过来了。 还提了一个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 “宁宁,你这……” 姜聿糊涂了,“齐元武不是因为误杀了封相家的三公子,所以才被陛下打了板子吗?你这样乱传话,不怕惹出事来?” 姜瑄白他一眼,“我问你,齐元武是不是去百雨金闹事了?” “对啊。” “他被陛下打板子也是事实吧?” “没错啊。” 姜瑄伸出两根手指,“阿妹让人传的这两件事都是事实,怎么就不能说了?” 至于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联系,那都是老百姓自己联想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姜穗宁笑得狡黠,“嘿嘿,还是三哥懂我。” 她说的都是事实,可绝对没有造谣啊。 姜瑄抿唇微笑,“阿妹,你有什么安排就让我去办,你二哥的脑子不行,容易坏事。” 姜聿怒瞪黑心兄妹,“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你们俩可真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才没有欺负二哥呢,要不是你带回来这么多极品珍珠,我也不敢用这个法子啊。” 姜穗宁冲他笑得乖巧,“二哥送我的礼物特别好,我特别特别喜欢!” 姜聿又得意了,“那当然,这可是珠……少族长答应送我的,就是宫里的娘娘公主都未必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姜穗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眨巴着眼,装作十分感动的模样,“二哥,你这一口一个少族长的,他人这么好啊?多大了,长得俊不俊?要不让他给我当上门女婿吧!” 姜聿瞳孔地震:“不行!” “为什么不行?” 姜穗宁步步紧逼,“我可是你最疼的妹妹,难道我还配不上一个什么小岛的少族长吗?他们全族的珍珠加起来,也未必有咱们家的银子多吧?我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啊。” 姜聿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但,但你们俩不行……” “阿妹,你就别逗他了。” 姜瑄幽幽道:“谁说少族长就一定是男的?” 姜聿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姜瑄哼了一声,“你自从回来以后,动不动就神不守舍,一副春心荡漾的劲儿,若不是给人家族里当了准女婿,人家能让你带回来这么多极品珍珠?” 孪生兄弟还是有点好处的,就姜聿那个一眼能望到底的心思,对他来说太好猜了。 姜聿震惊,又看向姜穗宁:“你也猜到了?” 姜穗宁一脸狡黠,“没办法,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灵。” 姜聿见瞒不下去了,咧嘴一笑,“她叫定珠,是个特别可爱的姑娘,你们一定能处得来。” 然后又炫耀地对姜瑄说:“不想找和找不到是两码事哈?” 姜瑄高冷地哼了一声。 “我相信二哥的眼光。” 姜穗宁道:“下次带上未来二嫂一块回来,让爹娘见一见,到时候说不定咱们全家还得去泉州吃你们的喜酒呢。” “啊,这个不急。” 姜聿没心没肺地一摆手,“定珠的妹妹还小,她说得先把妹妹潜水的本事教会了,否则她不放心嫁人。” 姜瑄问了一句:“她妹妹多大了?” “三岁半了!” 姜瑄:“……你确定她不是只想跟你玩玩?” 姜聿:“啊?” “她都是少族长了,还怎么嫁人?” 姜瑄无情地泼冷水,“你们俩私定终身了没有?说不定人家就是看上你的身子,想去父留子呢。” 姜聿:“……啊?” 姜穗宁盯着他的脸,“二哥,你都晒成黑炭了,还能脸红呢?” 该不会真让三哥说中了吧? 她忍不住问:“二哥,你真被人家骗了清白啊?” 姜聿脸更红了,黑红黑红的,“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我们,我们那是意外!” 他自言自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她都带我去见她阿爹了,还跟岛上的人介绍我……才没有骗我呢。” “啊,怪不得她让你带回来这么多珍珠。”姜瑄持续输出,“看来是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嘛。” “三哥……”姜穗宁扶额,“你再说二哥都要哭了。” 姜聿握拳,“你二哥就是嫉妒我!就他这副德行,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到老都是个嘴贱惹人烦的孤寡老头子!” 姜瑄微笑:“我宁愿孤寡,也好过被人骗身骗心,啧,真是人间惨剧啊。”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 姜穗宁拦在二人中间,一个头两个大,“咱们先说正事行不行?” “看在宁宁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姜聿哼了一声,答应姜穗宁会去找那些小乞儿传话。 “然后呢,还要我做什么?” 姜穗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清单,“你帮我按照这上面列出的价值范围,挑选出合适的珠子,再挑一些京城里少见的,有噱头的,昨天我还看到箱子里还有粉色、黄色的珍珠?” 说起珍珠,姜聿又精神了,“对,粉色的是海螺珠,长在一种叫胭脂螺的大海螺里,那个海螺也是粉色的,特别好看,我还给你带了几个,定珠说这个也可以打磨成珠子做首饰……” 姜聿越说声音越低,“她还教我潜水,带我去看珊瑚,她怎么会骗我呢……” “二哥别难过啊,你别听三哥瞎说,他就是,就是嫉妒你,逗你玩儿呢。” 姜穗宁见二哥一脸委屈巴巴,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大黑狗,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慰:“其实咱家儿子这么多,你就是真给人家去当上门女婿,爹娘也不会生气……的吧?”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冲姜瑄使眼色,让他赶紧说两句好听的。 姜瑄清清嗓子,没好气的道:“是是是,你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好了,反正送上门的便宜货,不要白不要嘛。” 姜穗宁冲姜瑄挥了下拳头。 这嘴真是不能要了! “走,我请你出去吃好吃的,咱们不带他玩儿了。” 姜穗宁拉着姜聿走了,出门前冲姜瑄做了个鬼脸。 姜瑄溜溜达达出了屋,看着小院里精心修剪过的花丛,哼了一声,“成亲有什么意思?” 第307章 落井下石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聿沮丧归沮丧,但办事效率很高。 没过两天,京城大街小巷就悄悄流传起了“齐大将军爱子因为招惹了百雨金,被陛下打断腿”的小道消息。 “真的假的?” 许多被自家丈夫勒令不许再去百雨金的官太太们,只能聚在其他茶楼里分享八卦。 “齐大将军刚立了战功,又是贵妃娘娘的嫡亲兄长,陛下怎么会这般不给他面子?” “你们忘了吗?百雨金背后可是有靖王府和八公主两位东家撑腰的,况且是齐元武惹事在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真的,那天我正好就在现场,小谢掌柜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哟,硬是被齐大公子给扛走了……听说至今还下落不明,真是太可怜了。” “那……咱们到底还能不能去了啊?” 一位官太太问出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她面露惋惜,“一楼还有好多点心我没尝过,二楼刚从南边运来的最时兴料子,还有三楼……” 她没说三楼是什么,但众人纷纷心领神会,目光连闪。 “就是啊,咱们姐妹好不容易能找到个舒舒服服消遣的地方,凭什么就不让去了?” “哼,我家老爷就是胆小怕事,说什么怕得罪了齐大将军,可是陛下都出手教训齐大公子了,难道咱们还能跟陛下对着干?” “就是,再说还有八公主的面子呢,咱们去百雨金买东西,那不就是变相替八公主攒嫁妆吗,陛下应该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可是齐大公子的腿都被打断了,万一齐大将军迁怒百雨金,暗中为难我们的夫君该怎么办?” 官太太们分成了两派,各有各的道理,争执不休。 直到一道略带突兀的尖锐声音响起。 “那百雨金有什么好的?一个忘恩负义,抛弃夫家的女人弄出来的花头,你们还抢着去送银子,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有人认出说话的,“孙二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抛弃夫家?” “对啊对啊,难道百雨金里还藏着咱们不知道的内幕?” 韩佩芸一下子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她心中隐隐有一丝得意,清清嗓子。 “你们忘了吗,那主持百雨金的姜掌柜姜穗宁,就是我那不守妇道,大难临头抛下韩家的前弟妹啊!” 有人不认识韩佩芸,面露迷茫。 身旁便有朋友小声解释:“她娘家是原来的平远侯府……卷入六皇子谋逆案,被抄家夺爵了。” 娘家获罪,罪不及出嫁女,韩佩芸如今还是兵部尚书孙家的二儿媳。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继续出来社交活动,官太太们一般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落她的面子。 韩佩芸叹了口气,装出一副自曝家丑的委屈模样。 “当初我就不答应那个狐媚子嫁给我弟弟,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也就是我弟弟心善,见她落水主动下去救人,谁想到她这么有心机,竟然就赖上他了,非要我弟弟娶了她负责。 还有她那个出身,当初嫁进我们韩家的时候,她大哥还没官身,她就是个纯纯的商户女,家里也就趁点银子罢了。 我弟弟那时候可是正儿八经的北大营参将,侯府嫡出公子,娶她一个商户女做正头夫人,她姜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结果她嫁给我弟弟之后也不消停,在府里作天作地,把我母亲都气病了,我弟弟的儿子也被她害死了。 又磋磨妾室,打压妯娌,独揽侯府大权,连我这个出嫁的大姑姐都被排挤得无家可回…… 最可恨的是,韩家一遭了难,她竟然拿着所谓的圣旨,休了我弟弟跑回娘家去了!” 韩佩芸越说越来劲,把她能想到的坏事,不管真的假的,一股脑都往姜穗宁身上堆。 听得众位夫人面露惊疑。 “不会吧……我看那位姜娘子气度出众,落落大方,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心思狡诈阴沉啊。” 有人忍不住为姜穗宁说话。 韩佩芸矢口否认,“那是她惯会装模作样!为了从你们手里掏银子呢。” 她拍着胸口保证,“我可是她亲大姑姐,难道我说的话还能有假?我也是不忍心看你们被她骗了,所以才自曝家丑啊。唉,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一个克夫克子的丧门星……” 有些夫人被韩佩芸的话说动了,小声商量着:“算了,要不咱们以后还是换个地方玩耍吧,毕竟还要考虑自家夫君的前途……” “是啊,我家那口子是武将,一贯以齐大将军马首是瞻的。” 见此情景,韩佩芸翘起的唇角都快压不下去了。 哼,凭什么她在孙家受气,姜穗宁却能在外面风生水起开酒楼赚钱? 百雨金刚开业的时候生意火爆,气得她在屋里躺了好几天。 如今可算让她等到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了! 她正要乘胜追击,游说那几位态度摇摆不定的太太时,包厢门被推开,一位官太太招呼众人: “哎,我听外面说,百雨金又开门了,而且在门口搭了好大的台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新热闹!” “是吗?那咱们快去看看!” “走走走,带上我一个!” “你们——” 韩佩芸话还没组织好呢,就眼看着一屋子的人走了大半,目瞪口呆。 见此情景,原本还口口声声说以后再不去了的那几位太太,小声嘀咕:“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对,咱们就是站外面看看热闹,也不进去。” “就是,不然一天天都没什么新鲜事……” 几位太太自顾自地找好了理由,假装没看到韩佩芸铁青的脸色,手挽着手追着大部队去了。 韩佩芸:??? “二夫人,咱们要回府吗?” 韩佩芸瞪了一眼丫鬟,真没眼色。 她气鼓鼓地道:“咱们也去看看!” 她就不信了,姜穗宁得罪了齐大将军,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开门做生意? 她一定要过去搅黄了! 韩佩芸紧赶慢赶,终于追上大部队,来到了百雨金门前。 离老远就看见门口搭起了高台,一群年轻女子正在台上载歌载舞,台下围满了被表演吸引来的百姓们。 韩佩芸恨恨道:“伤风败俗!只会用这种低级的法子招揽客人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旁传来惊叹。 “那位抚琴的公子是新来的吗,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第308章 活动大酬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佩芸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高台后方抚琴配乐是位白衣公子。 墨发如瀑,白衣飘飘似谪仙,指尖修长如美玉,轻挑琴弦,奏响淙淙乐音,真像是进了仙境一般。 原本嘴上说着只是来看看热闹的官太太们,一个个瞬间面红耳赤,激动如怀春少女,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是三楼的新节目吧?” “不管了,我要先预定!” “天啊,若是能伴着他的琴音吃酒,简直是人间至乐……” 已经有动作快的夫人打发丫鬟,“快,快去给我订包厢!” 韩佩芸第一眼望去,也被白衣公子的美貌恍了神,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待她又仔细一看,差点没被气死。 姜穗宁为了招徕生意,竟然连自己亲哥都贡献出来了? 简直,简直无耻! * 台上的白衣公子还在抚琴,清冷的面容一片端肃,越发显得飘逸出尘。 只有姜穗宁知道,她三哥现在很不爽,面无表情?那都是气的…… “三公子这扮相真是绝了。” 曼娘揣着一把瓜子儿,站在台子侧边啧啧欣赏着,“已经有好几位夫人打发丫鬟来问,如何能订到他抚琴的节目了。穗宁,你真不考虑一下吗?那几位可都是愿意花大价钱的。” 姜穗宁憋着笑摇头,“不行不行,我三哥只肯出来这一次,还是我软磨硬泡求来的呢。” 曼娘一脸遗憾,仿佛看到无数银元宝长着翅膀飞了。 “别求他,不就是穿白衣裳弹琴吗,我也会啊。” 姜聿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句,“反正我们俩长得一样。” 姜穗宁无情拒绝,“二哥,咱俩的琴技都是一派的。再说你现在的肤色……穿白色?” 姜聿撇撇嘴,不服气地嘀咕:“黑一点怎么了?这才叫男人!珠珠说她就喜欢我这样的……” 一想起定珠,姜聿又蔫儿了,缩回角落自闭。 曼娘好奇地问:“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你和二公子是什么派啊?” 姜穗宁一脸淡定:“狗熊挠门派。” 曼娘笑得直打跌,“哎呦我的天,原来还有你不擅长的东西……” 完了完了,穗宁在她心里无所不能的形象要崩塌了。 “人家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美女,哪能十全十美呢?” 姜穗宁冲她抛了个媚眼,二人笑作一团。 “唉,要是蕊姬还在就好了。”曼娘忽然惆怅,“让她和三公子合奏一曲,那才叫绝杀。” “放心吧,蕊姬跟着我家的商队,一定能平安到达江南的。” 姜穗宁安慰她,“蕊姬不在,咱们更要把百雨金撑起来,不然她在那边也会记挂的。” 曼娘又被打了鸡血,“对!我们不能被这次的挫折打垮了,还要比之前更好,做大做强!” 一曲终了,姜瑄身前多了一地的香包手帕,全是下面激动不已的夫人小姐们丢上来的。 他看也不看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下台。 可他越是冷淡,下面的尖叫声就越发热烈。 甚至还有妇人大喊:“公子别走啊,再来一首!” 姜瑄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百雨金内,连灌了几大杯茶才冷静下来。 他一抬头对上姜穗宁,无可奈何地点着她,“笑,你还笑?” 他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儿…… “三哥辛苦了。” 姜穗宁小跑过来,殷勤地替他捶肩膀,“你渴不渴,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宁宁你别惯着他,不就是弹个琴吗,还好意思喊累?” 姜聿逮着机会就怼姜瑄两句。 姜瑄也不让着他,“对对对,我不像你只会卖苦力,可谁让阿妹心疼我呢?” 空气中火药味儿四溅,曼娘拉过何沅湘紧张地问,“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何沅湘笑着摇头,“没事的,他们兄弟俩一直就这样,越吵越亲呢。” 姜逸早就把底下几个弟弟从小到大的黑历史都出卖给媳妇儿了。 何沅湘抿了下唇,哎,长嫂的架子快要端不住了怎么办…… 韩昭从外面进来。 “穗宁,我看外面的人聚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姜穗宁走到窗边看了看,街上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再多人都要挤不下了。 她点头,“我这就出去。三哥你先歇一会儿,二哥跟我走。” 终于轮到他了?姜聿立刻精神满满,干劲十足地走了,出门前还嫌弃地瞪了姜瑄一眼,“小白脸,出去别说你是我弟弟。” 姜瑄头也不抬,“放心,我也不想要黑炭哥哥。” 门外,姜穗宁上了台,乐声暂停,她让姑娘们都进屋休息去了。 姜聿带着几个小厮,往台上搬了一个大号展示架,又抬了几个箱子上来。 姜穗宁落落大方地走到最前面,稍一抬手,就压下了台下众人的议论声。 她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不仅是美貌,更是那份气度,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各位,我是百雨金的大掌柜,我姓姜。” 她开口,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情舒畅。 “前阵子我们店里出了一点小意外,不得不关门休息了几天,如今重新开业,为了回馈支持一直以来支持百雨金的客人,我们特意推出了一个惊喜活动。 凡是在百雨金内消费满十两银子的客人,就可以免费参加一次抽奖,多买多抽,上不封顶。” 有人按捺不住问出来:“奖品呢?可别拿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糊弄我们啊。” “自然不会。” 面对质疑,姜穗宁依旧不慌不忙,“别急,现在我就为大家展示奖品。” 她走到那两个大箱子前,打开箱盖,里面是数个大小不一的盒子,上面还贴着不同的序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穗宁随手拿起一个,走到高台边沿才打开,绕着圈为大家展示。 “嚯,好大的珍珠!” “居然还是粉红色的!” “好漂亮啊,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颜色,不会是染出来的吧?” 姜穗宁一边展示,一边重点关注那些从前常来百雨金的官太太们,毫不意外地从她们脸上看到激动狂热的神色。 百雨金一直是做女人生意的,她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会对珠宝不心动。 “夫人有所不知,此珠名为胭脂珠,是产自南边深海底一种胭脂螺体内,颜色绝对天然,因为胭脂螺也是这般的粉嫩颜色。” 姜聿配合地上前,递给姜穗宁一枚大号胭脂螺。 姜穗宁举起来转了转,海螺在日光下折射出粉色的光晕,漂亮极了。 台下的大多是北方人士,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去海边,更遑论见到这般美丽的大海螺了,一时间赞叹声此起彼伏。 第309章 买的没有卖的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掌柜,别搞什么抽奖了,你开个价吧。” 一位打扮阔气,明显夫君官职不低的夫人耐不住性子,高高举起手。 “我女儿的嫁妆里正缺这么一个稀罕玩意儿呢!” 姜穗宁闻言望去,笑了,“多谢穆夫人赏脸,但今天我们说好了是回馈老顾客,这些珠子只能作为抽奖奖品,不可以直接售卖哦。” 穆夫人面露失望之色,“只能抽奖?可我这打牌十局输八局的手气,能抽中吗?” “但若是有人抽中了这颗胭脂珠,想要卖给夫人您……我们就不干涉咯。” 姜穗宁狡黠地眨眨眼,说给穆夫人,也像是说给其他人听。 已经有脑子活络的算起账来,“十两银子抽一次奖,若是运气好抽中了这颗珠子,转手就能卖个几十两吧?” 穆夫人哼了一声,豪气地放出话来,“今天谁若是抽中,只管来找我,我出一百两收了!” 一百两! 一下子就翻了十倍啊! 众人看向高台的目光越发火热起来,还有人催促,“姜掌柜,奖品肯定不止这一个吧,还有呢?” “别急,我一个个为大家介绍。” 姜穗宁又打开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枚橘红色珍珠。 “此珠名为美乐珠,是比胭脂珠更为稀有的一种海螺珠……” “呀,这不是火龙珠吗!” 一位长相秀气的夫人不由惊呼出声。 身旁人反应过来,“二嫂,你不是刚随着二哥从福州卸任回来吗,你在那边见过这个?值钱不?” “岂止是值钱,分明是有价无市。” 那位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穗宁手里的橘红色珍珠,喃喃道:“这珠子我只在福州最大珠宝行的掌柜口中听过,连见都没见过。据说上次出现在市面上,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你们看它的颜色,还有珠子身上流转的光晕,像不像火龙吐焰?” 夫人越说越激动,她自小就喜爱橘黄一类的颜色,在福州偶然听说有这么一种珠子后,就一直想买来做成手串或项链。 结果派人走遍了福州大小的珠宝行,连一颗都没找到,就更别提凑够一串了。 人群哗然,这么珍贵的珠子,百雨金竟然随随便便就拿出来抽奖了? “夫人好眼光,这正是火龙珠。” 姜穗宁赞了一句,转身随意地将盛放火龙珠的小盒子放到了架子上。 旁边则是那颗粉色的胭脂珠,两颗珠子在日光下交相辉映,小小的一颗却仿佛夺走了万千风华,流光璀璨。 “这两颗珠子也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了,今天将作为百雨金的头等大奖,就看哪位客人有这个运气了。” 接下来姜穗宁又介绍了二三等奖,都是普通的白色珍珠,但光泽度也远胜于京城常见的珍珠品类,而且个头大又够圆。 一般的官太太兴许看不上,但对于家境一般的人家,只要能抽中一颗,转手也能卖几两银子。 “除此之外,我们还准备了很多参与奖。” 姜穗宁手里攥着一把竹片,上面绘着牡丹花纹。 “凡是抽到参与奖的,结账时可以凭此证明打折,最高可以享受一百两的折扣哦。” 姜穗宁每宣布一个活动,台下众人的热情就高涨一分,恨不得马上冲进百雨金疯狂花钱。 “你说穗宁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韩昭和曼娘站在门后感慨,“别说是外面那些人了,我听见能省一百两银子,我都要发疯。” 曼娘眨眨眼,“可是穗宁没有说,竹片最多只能打八折啊。” 她拿出算盘扒拉着,“要是想省下一百两,你得先在百雨金消费五百两才行。” 那这一个客人花的钱都快赶上百雨金一整天的账面收入了,很难说到底是谁赚了。 韩昭经她一点拨,也立刻反应过来,点点曼娘,“不愧是盐商家的闺女,还是你脑子厉害。” 曼娘笑:“要是没有穗宁点拨,我也想不透啊。”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看着外面乌央乌央的人头,韩昭感慨,“这帮人都快被穗宁忽悠傻了,真以为能占着咱们便宜呢。” 台上,姜穗宁面前多了一个大号的箱子,只在最上方留了一个能伸手进去的圆孔。 她将一把叠好的小纸片塞进箱子里,又使劲摇了摇。 “店内结账满十两银子的客人,一会儿可以拿着柜台给的凭证来我这里抽奖,全程公开,欢迎大家监督。 除了抽奖活动,我们楼里还为大家准备了免费的点心和茶水,进门有礼,多买多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话音落下,百雨金一楼的大门缓缓打开,曼娘和韩昭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客人。 “走走走,先付账先抽奖,晚了那珠子被别人抽中怎么办?” 穆夫人一马当先地冲进店内,还有几位夫人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这时一位衣着简朴,看起来家境一般的女子问道:“掌柜,十两银子的门槛是不是太高了,你这是不想让我们老百姓参与吗?” “就是啊,这不公平!” 韩佩芸看了半天,可算是让她找着机会捣乱了,立刻跟着附和:“你这是嫌贫爱富!难道兜里没有十两银子,还不配进你百雨金的大门了?” 这声音很熟悉,姜穗宁转头往人群中看去,一下子就盯上了韩佩芸。 她眯了眯眸,这位前大姑姐还真是不消停啊。 韩佩芸本来还想往人堆里藏,没想到姜穗宁耳朵这么好使,干脆也不躲了,挑衅地瞪着她。 姜穗宁扬唇浅笑,来的正好,她这儿还缺一个捧哏的。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韩佩芸,耐心地跟那位最先发声的女子解释:“这位姐姐,我们百雨金一向是敞开大门欢迎所有姐妹,您若是之前来过肯定也知道,楼里的商品价格有高有低,丰俭由人,我们绝对没有筛选客人的意思。” 姜穗宁又稍微抬高声音,对其他人解释:“大家若是囊中羞涩,或者一时半会儿不需要买那么多东西,可以几个人临时搭伙结个伴,只要你们凑齐了十两银子,都可以来抽一次奖。” 那女子神色稍霁,想了想回头对大家说:“我要去二楼买布,差不多能花个三五两银子,有没有人要和我凑的?” “我跟你一块。” “还有我。” 很快就有另外两个年轻姑娘站出来,三个人聊了一下大概要买的东西,便结伴进去了。 第310章 反复打脸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有这三个人带了头,其他平民女子也有样学样,招呼着朋友或是邻家相熟的姐妹,三五成群地往楼里走去。 边走还边聊:“早就听说百雨金里的东西好,我还以为是只卖给有钱人的呢。” “对啊,今天才知道原来百雨金的掌柜这么年轻,人又和气,咱们便是不买东西,进来逛一逛也能长见识……” “哎呀,你看那人手里拿的珠花真好看!是在楼上买的?咱们快上去看看,争取凑个十两银子抽奖去!” 韩佩芸挑事儿不成,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些她平日里瞧不上的“下等人”一股脑地往百雨金里跑,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左右环顾,见看热闹的人群里还有不少街痞无赖似的男人,便指使丫鬟去收买人家捣乱。 过了一会儿,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过来,还故意往女子扎堆的地方挤,惹起一片尖叫连连。 姜穗宁见状不由皱眉,低声道:“二哥,你带人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好嘞。” 姜聿挽起袖子,直接从台上跳了下去,三两步奔到那男人面前,一把将他揪出来,“哎哎哎,干什么呢,别想趁机耍流氓啊!” 男人被他揪了出来,还在撒泼:“不公平啊!你们搞了这么多花样,结果还不让我进去花钱,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凭什么这些娘们儿就能抽奖,还能中什么大珍珠,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便有男人跟着附和:“就是啊,掌柜的,你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揽客,干嘛要把我们拒之门外呢?没听说过哪家酒楼不许爷们儿进去花钱的啊。” 姜穗宁不慌不忙,“这位大哥,百雨金自开业第一天就广而告之,我们只接待女客。这京城里有那么多酒楼商铺供你们男人消遣玩乐,我们女人也没说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非要来百雨金凑热闹呢?” 她清了清嗓子,带了几分暗示的语气,“上一个擅闯百雨金的男客是什么下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大将军的儿子,贵妃的侄子嘛,腿都让皇帝老爷打断了。 一阵尴尬的咳嗽声响起,这些男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不吭声了。 “当然,各位大哥若是实在想试试手气,参加抽奖,也不是没有办法——” 姜穗宁先打了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 男人们纷纷抬起头:“什么办法?” 姜穗宁淡淡一笑,“可以让你们家里的妻子、女儿来买东西啊,若是没成亲,那就让家里的姐姐妹妹,或是母亲过来嘛。她们每天都围着灶台为全家操劳,很该出来买点东西,犒劳一下自己嘛。” 一个穿着体面,看着就很讲道理的中年男人恍然大悟。 “有道理,我这就回家去叫我娘子和女儿过来。” 反正他就是眼馋那个抽奖的奖品,又不是非得进去买东西——再说都是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首饰布料,他也用不着啊! 姜穗宁看向那个最先挑事儿的混混,“你若是真有想买的东西,也可以拜托其他女客帮你代买啊。要不你先跟我说说,你想买什么?” 那混混支吾着说不上来,“我,我没什么想买的,但我就想进去逛逛,不行吗?进门就是客,你就该好好伺候着我!” “大胆狂徒,我看你就是来闹事儿的!” 姜聿挥起拳头威胁,“还进门是客?我们就是不做你这种人的生意,否则怎么对得起其他客人的信任?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就报官了。” 混混一听要报官,吓得连忙攥紧刚才收的银子,一溜烟地跑了。 “……真没用!”韩佩芸气得直跺脚。 这边姜穗宁又趁机游说那些还在观望的女客,“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对客人的人身安全负责,那些心怀不轨的,谁都别想混进百雨金里去。” 说话间,已经有第一批客人付了账,拿着柜台领的凭证出来了。 “掌柜,是在这里抽奖吗?” 姜穗宁招呼她们到台上来,“对,就在这里,当场抽奖当场开,童叟无欺。” 一看要抽奖了,刚才那些准备离开的老百姓又停下脚步。 就算买不起,看看热闹也行啊。 韩佩芸又藏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这么多值钱的奖品,我才不信能有人抽出来呢,肯定就是摆出来骗人的!” 姜穗宁只当没听见,领着第一个上台的姑娘走到抽奖箱前。 “这位姐姐,请把手伸进去,随便摸一个小纸条出来。” 姑娘深吸一口气,还搓了搓手,神情十分庄重地伸手进去,纠结了半天,掏出一个小纸条。 “就它了。” 姜穗宁打开纸条,眉头微挑,有些遗憾地说:“抱歉,你只中了参与奖。下次来百雨金消费,可以拿着凭证打折。” 说着递给她一枚绘着牡丹图样的小竹片,“姐姐请收好,下次记得带来。” 姑娘有些遗憾,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架子上的胭脂珠,问姜穗宁。 “你们这个抽奖要办几天啊?我还能再来抽吗?” 姜穗宁伸出三根手指,“就三天,三天之内不限次数,只要付满十两银子,就可以来抽奖一次。” 姑娘下定决心,“我明天还来。” 她回去就叫上娘亲还有家里的姐妹都来试试,大不了就当提前买年货了! 虽然好像才刚过了年不久…… 紧接着,后面几位姑娘也都上前来抽奖,都是只抽到了参与奖。 韩佩芸继续在下面喊:“看吧看吧,我就说那什么抽奖就是骗人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抽中……” “恭喜这位姐姐,你抽中了二等奖!” 韩佩芸话还没说完,就被台上姜穗宁的声音压过去了。 姜穗宁对照着纸片上的序号,找出了一颗品相极佳,光滑圆润的白色珍珠,“姐姐,这颗珍珠是你的了。” 抽中珍珠的是位打扮寻常的妇人,手上还领着她的小女儿,闻言面露喜色,“真的吗,这真的给我了?” 姜穗宁认真点头,“当然,我们抽奖全程公开公正,才不会弄虚作假呢。” 说着,她笑吟吟地往台下看了一眼,“这位大姐,你说是不是啊?” 韩佩芸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你管谁叫大姐呢?!” 第311章 皇家认证品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像是被她的大嗓门吓到了似的,受惊地后退两步,眉心微蹙,柔柔弱弱的道:“可是你看起来就是比我年纪大啊,我不叫大姐叫什么?” 韩佩芸越发怒不可遏,“姜穗宁,你还装不认识我?” 她双手叉腰,火力全开,又想使出老一套。 “你们不知道啊,台上这个女人就是我……唔唔!” 姜聿从背后一把捂住韩佩芸的嘴,强硬地拽着她往边上走。 “各位让一让啊,这人是对家派来破坏我们生意的,我这就送她去衙门……” 姜聿手上使了巧劲,一下子就捏住韩佩芸的麻筋,让她无力反抗。 他冲台上的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会把人带到别处去看起来。 姜穗宁心下稍安,她虽然不怕韩佩芸,但有这么个搅屎棍在,总是碍事。 客人们不停地涌进百雨金,另一边又有凑够了十两银子的自觉上台来抽奖,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井井有条。 曼娘和韩昭一开始还能在门口看热闹,到后面已经忙疯了,陀螺似的满场转。 何沅湘带着几个临时从姜家铺子里调来的老账房,一排算盘打得飞起,但柜台后面排队付账的客人还是有增无减,甚至队伍越排越长,都快排到大门外去了。 如此盛况,又引来更多看热闹的百姓,一听只要买够十两银子的东西就能免费抽奖,而台上那两颗一粉一橘的大珠子至今还没被抽中,不由生出赌徒心理——兴许那个幸运儿就是我呢? 于是纷纷找来家中女眷,排着队进去买东西了。 “姜掌柜,我花了一百两,是不是可以抽十次?” 穆夫人手里攥着一把凭证上来了,身后丫鬟两只手都提得满满的。 姜穗宁一见到她就眉开眼笑,“当然可以,多谢夫人照顾我们生意。” 穆夫人一气呵成,连抽十次。 结果抽出了两颗普通珍珠,三张打折竹片,还有五个谢谢参与。 “唉,我就知道我这个手气不行。” 穆夫人生气地拍了一下右手。 姜穗宁劝她:“夫人不如先去三楼包厢坐坐,若是真有人抽中了胭脂珠还想卖,我一定派人上去告诉您,如何?” “好好好,我今天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穆夫人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又凑近姜穗宁,“兵部孙尚书家的二少夫人,是你前头大姑姐?”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轻轻点头,“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穆夫人语带深意,“她今天在外面可没少说你的坏话,若不是我以前就常来百雨金坐坐,知道你的为人。可那些不了解你的,怕是要信她了。” 姜穗宁面露感激,“多谢夫人提醒,只是我相信清者自清。我也学不来她那一套,总不能逢人就把我前夫家里那些事情说一遍吧?” 姜穗宁一副提都不愿提的嫌弃神情,“哎呦,真的是,就他们家那些乌七八糟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反胃。” 她又握住穆夫人的手,“夫人,如果我真是她口中那般不守妇道,忘恩负义的女子,陛下怎么会准许我休夫,还赐我圣旨呢?如果我品德有亏,又怎么能担任八公主的老师呢?” 穆夫人本来还存了两分怀疑,所以才出言试探,可一听姜穗宁的话,瞬间就打消了。 对啊,姜穗宁的德行那可是经过皇家认证的,她身上还有个女史的官职呢。 “行了,我明白了。” 穆夫人转了念头,便存了与她交好的心思,“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帮你在她们中间澄清了,断然不会让孙二夫人颠倒黑白,污蔑你的名声。” “多谢穆夫人。” 姜穗宁让彩秀替她送穆夫人去三楼,又吩咐:“给夫人多加两个菜,记我账上。” “阿妹,你都在这儿站了两个时辰了,进去歇一会儿,我来替你开奖。” 姜瑄又上了台,劝姜穗宁进去休息。 姜穗宁正要说没事儿,就见身后排队抽奖的夫人们激动起来,指着姜瑄大喊:“我们就要他开奖,姜掌柜你快一边儿歇着去吧!” 姜穗宁:…… “三哥,辛苦你了。” 姜穗宁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又小声补了一句:“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被她们占便宜哦。” 她还没走远,一回头就见姜瑄被夫人们团团围住,你一眼我一语的,问的全是和抽奖无关的。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有家里还有什么人…… 姜穗宁有点想笑,她三哥现在就跟话本子里被妖精围住的圣僧似的。 她进了屋子,正琢磨要不要去柜台那儿帮何沅湘打算盘,就见到她冲自己跑来。 “来得正好,我还要出去找你呢。” 姜穗宁问:“怎么了,是账目算错了?” 何沅湘摇头,“不是账目,是有位客人拿着抽中的打折券,问能不能在店里办一个……充值?” 第312章 真是个妙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充值? 姜穗宁冷不丁一听也有点懵。 何沅湘道:“我听她说了几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得听听你的意思。” 她虽然是姜穗宁大嫂,但在百雨金的经营上,从来不会越过她擅自做主。 姜穗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人走到柜台旁边的空地上,就见到一位面生的年轻夫人,身旁跟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瞧着像是未出阁的。 “二位客人刚才提到的充值一事,可否仔细与我说说?” 年轻夫人拍了拍身旁女子,“妙儿,你来跟姜掌柜说吧。” “姜掌柜好,我叫岑妙妙。” 女子大大方方开口,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我表姐抽奖抽中了八折券,我记得你说过这个折扣最高可以达到一百两对吧?” 姜穗宁点头。 岑妙妙又道:“我们想要省下这一百两,就要先在百雨金花上五百两。可是楼里一桌席面最高也不过三四十两,想要一口气花光五百两银子,属实有点难啊。” 姜穗宁抿唇微笑:“岑姑娘,我们做这个抽奖活动也是为了回馈大家对百雨金的喜爱和支持,虽然我作为掌柜,自然是希望你们花的银子越多越好,但若是没有那么多需要花钱买的东西,那不如还是量力而行?” “话虽如此,可若不能把优惠力度最大化,我这个心里啊总觉得亏了。” 岑妙妙和姜穗宁你来我往了几回,终于说到正题上。 “所以我想了个充值的主意——我表姐出四百两银子存在你们店里,但账上要记成五百两,以后她每次来百雨金买东西或是摆酒请客,都从这五百两里扣除,直到花完为之,姜掌柜觉得如何?” 姜穗宁大脑飞快运转,片刻后露出赞叹的神情,“岑姑娘果然不负你的名字。” 是个妙人啊。 她叫来一个账房,“给这位夫人单开一本账。” 又问这位夫人的姓名和住址等信息。 岑妙妙道:“姜掌柜,你可以给我表姐一个凭证,就像你这个打折的小竹片一样。以后她只要拿着这个卡片来店里,账房就知道她是谁了。” 旁边有夫人路过,听了几耳朵,眼睛一亮,拉住姜穗宁问:“姜掌柜,那我能不能也用这个充值的法子啊?” 姜穗宁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岑妙妙又趁机道:“姜掌柜,其实你可以在百雨金设立一个会员制度。比如像我表姐这样充了五百两的,就是‘金牡丹’会员。充三百两的,是‘银牡丹’会员。一百两就是‘铜牡丹’,诸如此类。 不同等级的会员还可以享受不同的特权,比如优先预订三楼包厢,定期有专人上门介绍新品,免费送货到家等等。” “妙儿,少说两句吧,你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年轻夫人扯了她一下,又对姜穗宁歉意道:“姜掌柜,我表妹是从外地来投亲的,从小野惯了,不懂什么规矩,你别听她胡说啊。” “不会啊,我觉得岑姑娘这个提议很好。” 姜穗宁让人拿来纸笔,飞快将岑妙妙说的会员制度记下来,又叫了曼娘和韩昭过来,让二人去找那些常来的熟客先宣传一波。 这些官太太们都是管家理事的好手,一听就察觉到其中有利可图,纷纷答应充值。 有位夫人手气不好,没抽中八折券,灵机一动,让丫鬟去抽奖台旁边守着。 “你就去问那些家境一般,看起来不会办卡的,出十两银子把她们抽中的八折券买过来。” 夫人越想越美,她花十两银子买券,可她哪怕只充值一百两,这不还省了十两吗?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打发丫鬟出去找人买券了。 穆夫人更是财大气粗,反正她抽的券多,直接就办了三张五百两银子的金牡丹卡。 “我和两个闺女一人一张,就当是攒嫁妆了,以后想吃什么玩什么,自己来楼里挑就是了。” 曼娘和韩昭一个收钱,一个登记,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才得空歇一会儿,韩昭嘀咕:“都说买的没有卖的精,我看这帮夫人算起折扣来一点也不傻啊。” 曼娘也没想明白姜穗宁为什么会答应开了这个头,但她坚信,“穗宁肯定有她的道理,不会让咱们吃亏的,行了,赶紧去下个包厢问问还有没有要办卡的。” 一楼,姜穗宁亲自招呼岑妙妙姐妹俩,给二人端了鲜榨梨汁。 “岑姑娘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这般新奇的法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过。” 姜穗宁不着痕迹地打探着。 岑妙妙支吾了一下,“其实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是我在老家偶然见过。” 她好奇地打量着姜穗宁,“姜掌柜又是怎么想出开一家百雨金这样的大商场呢?” “商场?” 姜穗宁笑了,这个词倒挺形象的,这个岑妙妙懂得还挺多。 “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我这个人爱逛街,但又懒得东奔西跑,所以干脆把女儿家喜欢的铺子都集合在一块,这样就能逛个痛快了。” 姜穗宁煞有介事地说着,“不然这么冷的天气,谁会愿意出来逛街买东西呀?” 岑妙妙一听好像也没毛病,毕竟这些大家千金向来是娇生惯养,能坐车绝不走路的做派。 她趁表姐不注意,突然凑近姜穗宁飞快说了一句。 “奇变偶不变?” 姜穗宁一愣,“岑姑娘你说什么?” 什么鸡呀鹅呀的? 岑妙妙连忙打哈哈,“没事没事,是我想多了……对了姜掌柜,我还有个生意想和你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自然是有兴趣的,不过岑姑娘你也看到了,这几天百雨金可能会非常忙。” 姜穗宁脸上有些歉意,又真诚地握住她的手,“等三天后抽奖结束,你再来楼里找我如何?” 岑妙妙一口答应下来。 姜穗宁又道:“多谢岑姑娘为我出了个好主意,你今天在楼里看上什么尽管拿,就当是我的谢礼。” 岑妙妙眼睛一亮,“姜掌柜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敞亮!” 她果然没有找错人。 第313章 发财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夜幕降临,百雨金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时,已经是戌时三刻,远远超出了平日里正常的打烊时间。 从上到下,从账房到伙计,这一天百雨金里的所有人都快忙疯了。 姜穗宁站在大堂前面拍了拍手,“今天辛苦大家了,一会儿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犒劳犒劳,明天后天大家再坚持一下,只要咱们顺顺利利跨过这个坎儿,这个月月钱翻倍!” “多谢掌柜!” 姑娘们高兴地欢呼,一整天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了,热热闹闹地跟着去了后厨。 姜穗宁去了里间,何沅湘正盯着几个账房清点今天的账目,算盘珠子声噼啪不绝,连成一片。 韩昭一见到她就迎上来问,“你知道那些夫人派丫鬟出去收打折券,然后都拿来办卡了吗?咱们这下是不是亏本了?” “别急,大嫂这边就快算完了。” 姜穗宁有心要考考她,“昭昭,你为什么觉得咱们一定会亏本呢?” “一开始你说要抽奖,还拿出了姜家二哥从泉州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极品珍珠。” 韩昭认真思考着,“这个我倒是能理解,毕竟如果没有稀罕玩意儿做噱头,也不能诱惑这些夫人买东西抽奖。” “但是这个打折券……我以为就是客套一下,就像我每次去店里买东西,掌柜送我出门时都会说一句‘下次再来给您便宜点儿’,但我不一定下次还来啊。” 姜穗宁接上她的话:“是啊,如果你下次不去了,那掌柜不就失去了你这个客人,少了一笔进账吗?” 曼娘:“所以咱们百雨金不玩虚的,只要抽中了打折券,下次来买东西,就肯定有折扣。” 姜穗宁点头,“做生意,不怕一时的‘亏’,只要有客人愿意源源不断地上门,咱们的银钱和货物流转起来,这才是长久之道。” 百雨金刚被齐元武闹了一场,不少客人都处在观望状态,还没想好要不要再来,越是这个时候,姜穗宁就要先把架子撑起来。 要让那些人看到,百雨金的生意不但没有受影响,反而还更红火了。 人都有随大流的心思,只有这样,她们才会放下顾虑,重新回来买东西。 韩昭不确定地说:“那咱们现在就叫,赔本赚吆喝?” “谁说赔本了?” 姜穗宁正要给她算吃食酒水,还有布料成衣这些不同行当的利润,就听何沅湘略带激动地喊:“账目盘出来了!” 几人齐齐回头问:“多少?” 何沅湘攥紧了拳头,几乎不敢相信算盘上打出来的数字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百雨金今天一整天的账面收入是……一千四百八十二两六钱!” 一千四百多两?! 众人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要知道百雨金开业至今三个多月,最高的一次日营收才五百多两,还是因为年前大家都要置办年货,买布买衣裳等等,又有几位官太太要订包厢请客,机缘巧合才冲破了五百两大关。 结果姜穗宁这个抽奖加办卡的活动才搞了一天,竟然就将日收翻了三倍?! 韩昭和曼娘已经忍不住要抱在一起尖叫了。 姜穗宁却不慌不忙,又问了一句:“充值办卡的钱呢?我记得让账房分开算了。” 何沅湘拿起另一本账,刚扫了一眼,瞳孔瞬间放大。 “今天充值办卡收的银子有……三千七百两?!” 韩昭脱口而出:“多少?” 何沅湘也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这个账非常好算,都是几百两的整数,列了一长串,她在心里又自己核算了一遍,然后冲韩昭点头。 “没错,就是三千七百两。” 韩昭用力捂住心口,“不行了,曼娘姐,你快掐我一把,我一定是在做梦。” 曼娘伸手去揉她的脸,“你没做梦,我也没做梦,这都是真的!” “一千四加三千七……今天我们收到的银子,是平时的十倍?” 韩昭真的要高兴疯了,拉着曼娘蹦个不停。 “发财了,这下真的发财了!” 姜穗宁笑着看她们俩闹,幽幽道:“这下不用担心咱们亏本了吧?” “不担心了,你就是我的活财神,我要把你供起来!” 韩昭一想到自己这个月能拿多少分红,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要给娘打一对金镯子,实心的! 她要给宋绮买一套精装版四书五经! 她还要买房买地,置办家产,走上人生巅峰…… 曼娘还算稳得住,毕竟她娘家是盐商,也没缺过银子,她就是好奇,“为什么这些夫人都抢着要办卡啊?” “我想是为了彰显身份?” 何沅湘也在琢磨,她没做过生意,但她是官家小姐出身,以前脸没坏的时候也跟着继母出去应酬过。 “这些官太太们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只会跟与自家夫君官职相仿的家眷来往。 小妹把牡丹卡分成金银铜三个等级,丈夫品级高的夫人,能办金牡丹卡就不会办银牡丹卡,否则她跟其他金牡丹卡来往时,岂不低人家一头? 相反,若是自家夫君品级低,但夫人又有心向上结交的,若是办了一张金牡丹卡,无形中就显示出了自家银钱阔绰,家底丰厚,和别人来往时也更有底气。” 姜穗宁点头,“还有像我和曼娘这样,出身大商户,想要和官太太攀交情,为自家谋靠山的,她们手里不缺银子,但缺的就是这样一个能结交官眷的机会。” 她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今天只是个开始,你们看着吧,等明天消息传开了,来办卡的客人只会更多。” 这也是姜穗宁会采纳岑妙妙建议的原因,她可不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姜穗宁狡黠地眨眨眼,“这些夫人存了好几百两银子在百雨金,从此以后,她们也相当于是百雨金的东家了,不用我开口,她们就会自发维护百雨金的名声。” 否则下次再遇到齐元武来闹事这样的意外,害得百雨金开不下去,那她们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曼娘不由感慨:“难道那位岑姑娘也想到了这些?天哪,她也是个做生意的高手啊!” 说到岑妙妙,姜穗宁想起来了,问何沅湘:“大嫂,岑姑娘今天买了多少东西,你记账了没有?” 第314章 自斩桃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赶紧去翻账本。 “记下了。”她点头,“岑姑娘只拿了一个二两银子的珠花。” 姜穗宁不由挑眉。 岑妙妙的表姐是四品官家的儿媳妇,看起来家境不错,但岑妙妙本人穿着打扮很是简朴,不像是出身富贵的。 而且她若是家境好,也不会特意来京城投奔表姐了。 然而这样一个出身寻常的女子,居然能想出充值和办卡这样的好主意,姜穗宁总觉得她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她今天说让岑妙妙在楼里随便拿,也是存了考验她的心思。 若是岑妙妙被百雨金里的富贵迷了眼,狮子大开口,白拿了许多东西。 姜穗宁会遵守承诺为她付账,但也不会和她有更多交集了。 但如今她只拿了一个二两银子的珠花,就显得很有分寸,知道进退。 姜穗宁还挺期待,岑妙妙会来找她谈什么大生意。 “大嫂,畅音阁那边已经快收尾了,你不用每天去盯着,接下来重点是要维护好百雨金的会员,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 姜穗宁语气郑重,“每个会员要单独做账,每次来楼里的花销都要记好了,还要让她们觉得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 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来办卡。 如今何沅湘脸上的痕迹基本已经淡得看不出来了,以她的身份和这些官太太们打交道,也不会让她们觉得轻慢了。 “放心,我晓得。” 何沅湘一口应下,又提议:“咱们是不是该培养几个自己的女账房?不然老是从家里铺子借人,来来回回的容易有疏漏。” 姜穗宁答应了,“挑几个机灵的女孩子跟着账房学,凡是有天赋的都教一教,将来也算是多一门谋生的手艺。”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时,姜聿和姜瑄拎着大食盒进来。 “娘子军们,该吃饭了。” 闻到饭菜的香气,姜穗宁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还没吃饭,忙起来全忘了。 “二哥三哥,你们也没吃吧?坐下来一块吃,都不是外人。” 姜穗宁招呼二人也坐下。 又笑着问姜瑄:“怎么样,有没有被那些夫人们抢着做女婿?” 姜瑄不慌不忙地答:“我告诉她们,我家里儿子都三岁了。” 姜穗宁:! “还是你够狠,自斩桃花啊。” 姜穗宁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得庆幸今天阿娘没来,不然她非打断你的腿。”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娶就不娶。” 姜瑄说着瞥了姜聿一眼,“不像某人,想娶也娶不到,哦?” 姜聿不理他,“过几天我就回泉州。” 他才不信珠珠是那样的人……她说过会对他负责的。 吃饱喝足,姜穗宁让韩昭和曼娘都早点回家休息。 “兴许明天比今天还要忙,养足精神,别把自己累着了。” 韩昭满脸笑容,摇头,“不累不累,赚钱怎么会累呢?” 姜穗宁目送二人上了马车,回头对何沅湘道:“咱们也快回去吧,大哥现在肯定又在家里偷偷骂我。” 何沅湘抿唇笑:“他不敢,他要是骂你,我帮你打他。” 姜穗宁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大嫂跟我最好了。” 她正要上马车时,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姜穗宁揉着鼻子,“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她动作一顿,看向姜聿。 “二哥,我怎么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姜聿皱眉想了半天,一拍脑袋,“你那个挑事儿的大姑子,还在柴房里关着呢!” * 柴房里,韩佩芸被堵着嘴,绑了手脚,躺在薄薄的草秸垫子上,又冷又潮,冻得她脸色发青。 她在心里不停地咒骂姜穗宁,骂姜家所有人。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柴房里陷入一片漆黑,她开始害怕起来。 这倒春寒的天气,把她丢在柴房里一晚上,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姜穗宁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韩佩芸越想越怕,呜呜呜地哭起来。 直到一串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柴房门被打开,姜穗宁举着灯笼走了进来。 她照了一下地上,松了口气,淡淡道:“还没死啊?” “呜呜呜!” 韩佩芸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来,不停地朝姜穗宁喊着。 姜聿上前把她嘴里的帕子掏出来,故作凶狠地威胁:“我妹妹是你能欺负的吗,下次还敢不敢了?” 韩佩芸又气又怕,一松了嘴就破口大骂,“姜穗宁!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可是兵部尚书的儿媳,你敢囚禁官眷,我要去顺天府告你……” “废话真多,扔井里算了。” 姜瑄忽然开口,眼神锐利,声音冷漠。 姜穗宁一怔,然后配合地点头,“扔井里多麻烦,趁着天黑丢进护城河吧。” “我来。” 姜聿挽起袖子,作势要去拽韩佩芸。 韩佩芸吓疯了,拼命地扑腾,“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她真以为这兄妹几个要杀人灭口,吓得理智全无,忽然感觉身下一湿。 姜穗宁皱了下鼻子,“什么味儿?” 姜聿往后蹿了两步,嫌弃道:“她吓尿了。” 韩佩芸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发疯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不活了,你们杀了我算了!” 姜穗宁拉着两个哥哥连连后退,生怕被韩佩芸沾上。 她被捆在柴房里大半天,衣裳早就皱了,如今又沾了她的……越发没眼看了。 “行了!再闹就真把你丢河里了!” 姜穗宁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吓得韩佩芸一个激灵,不敢动了。 “我跟韩家已经再无瓜葛,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姜穗宁叹了口气,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你走吧,要报官还是要怎么样都随你。但我提醒你,百雨金有靖王世子妃和八公主的股份,你要是再来闹,我就让靖王世子妃去找你婆婆好好聊一聊。” 韩佩芸这才变了脸色。 自从韩家出事,她在婆家的日子就越发艰难,如果再得罪了靖王世子妃…… “你说话算话?” 她问姜穗宁。 “自然,我每天忙得要命,才没空和你纠缠呢。” 听了姜穗宁的话,韩佩芸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凭什么,一个嫁过人的商户女,日子过得比她还滋润…… 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把绳子给我解开。” 姜聿嫌弃地推了姜瑄一下,“你去。” 姜瑄比他更嫌弃,“人是你捆的,你怎么不去?” 第315章 风靡全城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最后还是姜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把柴刀,让韩佩芸把手伸出来。 “抬高点啊,不然砍到手可别怪我。” 他用袖子捂着口鼻,嫌弃得不行,离得要多远有多远,努力把刀尖伸过去割绳子。 韩佩芸也怕姜聿手抖,十分配合,总算把手上的绳子割断了。 姜聿立马扔了刀,“行了,你自己解开吧。” 韩佩芸憋憋屈屈地走到柴房门口,一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抱怨道:“我怎么回家啊?” “你还想让我八抬大轿送你回去?” 姜穗宁真被她气得无语,故意黑了脸,“你爱走不走,哥,咱们回家。” 说完就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韩佩芸没办法,只能裹紧身上脏兮兮的衣裳,一步步朝孙家的方向走去。 对面转角处,姜穗宁探出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对姜聿说:“二哥,你找个人在后面悄悄地跟着。” 万一真出点什么意外,又跟兵部尚书家结了仇,犯不上。 姜聿点头表示知道了。 韩佩芸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孙家,衣裳仿佛都结了冰,又冷又沉。 看到孙家高高的牌匾时,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二少夫人?” 门房提着灯笼过来查看,见到韩佩芸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模样,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韩佩芸回过神来,连忙道:“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完就越过门房,急匆匆地进去了。 门房站在原地,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 韩佩芸回到自己院里,赶紧让丫鬟给她找衣服,又泡进浴桶里反复洗了好几遍,才觉得身上干净了。 她跪在佛龛前一遍遍祈祷。 菩萨保佑,保佑三郎在北境杀敌立功,她可就剩下这么一个依靠了…… * 第二天,不出姜穗宁所料,百雨金的生意更加火爆,门口排的长队就没断过。 幸好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加上昨天的经验,整个做到了忙中有序,并没有弄出什么纰漏。 岑妙妙也来了,她今天是自己来的,一见到姜穗宁就问:“姜掌柜,这两天办卡的客人多吗?” 姜穗宁笑着点头:“还挺多的,多谢你这个好主意。” 岑妙妙备受鼓舞,主动请缨:“我看你这儿挺忙的,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姜穗宁有点想笑,这位岑姑娘还真是挺不见外的。 她想了想便道:“你去里面找一位叫韩昭的姑娘,看她那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又补充一句:“不会让你白忙,晚上我给你算工钱。” 岑妙妙大方应下,“好啊,多谢姜掌柜。” 姜穗宁就看着她进屋去找韩昭了,没一会儿就像个小蜜蜂似的跟在她身后忙活,似乎在向一位夫人推销办卡。 姜穗宁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是真心来帮忙的,便也不再多关注了。 今天终于有位幸运儿抽中了胭脂珠,姜穗宁问她是否打算卖掉,如果卖的话,她派人去通知穆夫人过来。 那姑娘一听这颗珠子能卖上一百两,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岑妙妙来找姜穗宁,小声跟她商量,“那个美乐珠……是不是得留到明天开奖啊?” 毕竟明天才是抽奖活动的最后一天,总要留个噱头嘛。 姜穗宁笑而不语,岑妙妙就知道她早有安排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果然,第三天下午,那颗美乐珠也被人抽走了。 要抢这颗珠子的人就更多了,几个官太太互相抬价,价格越炒越高,到最后竟有种别苗头的火药味儿,谁也不想让。 姜穗宁连忙赶来打圆场,“大家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如我们盲拍吧?” 想买珠子的客人自行写下一个出价,交给姜穗宁公证,最后选择价格最高的那个。 如此既要考验运气和实力,也要评估竞争者的心理,谁能买到就各凭本事了。 岑妙妙在旁边小声嘀咕:“这是竞标啊……” 最终,这颗美乐珠被一位夫人以五百六十两的价格拍下,高高兴兴地带回家了。 至此,百雨金的抽奖大回馈活动圆满结束。 这三天账面一共收入两万七千多两银子,快赶上姜家最大的商号两个月的总收入了。 消息传回姜家,就连姜父都震惊了,忍不住和姜母感慨。 “没想到宁宁才是咱们家最会赚钱的。” 当初她还开玩笑说不如把姜家交给她继承,没想到她还真有这个本事。 晚上,姜父让厨下做了一桌丰盛的席面,犒劳家里的小财神。 “宁宁,这个给你。” 姜聿递给她一叠银票。 何沅湘好奇地问了一句:“又有人要办卡?” 这钱应该送到百雨金账房去啊。 姜聿卖了个关子,“大嫂,你猜猜这是什么银子?” 何沅湘冥思苦想,这时姜逸来了一句,“你和宁宁是不是又偷偷做局了?” 姜穗宁一把抢过银票,理直气壮道:“赚钱的事,怎么能叫做局呢?” 她只是让二哥安排了人,去把美乐珠“抽”出来而已。 “这珠子本来就是二哥送我的,卖掉的银子也该给我啊。” 姜穗宁笑眯眯地抽出几张,“来来,见者有份,今天我给大家发工钱!” 全家人都被她塞了三五十两面额不等的银票,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 连着忙了三天,姜穗宁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她带上彩秀和青鸾,出门逛街去了。 结果才走到东市大街上,就见到好几家酒楼饭店都挂出了抽奖的告示,每花一两银子可以抽奖一次,奖品五花八门,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等各种小东西。 彩秀气鼓鼓:“小姐,他们学咱们!” 姜穗宁只觉好笑,拍着她的手安慰,“学就学吧,这又不是独门秘籍。大家做生意都为了赚钱嘛。” 结果她随便进了一家酒楼,就听见小二正在跟客人介绍。 “客官要不要在我们店办一张卡?存五十两银子可赠三两……” 姜穗宁不由瞠目。 这些商家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幸好她下手早,已经把京城最有钱那一批女客的荷包掏空了。 姜穗宁眼珠一转,“走,咱们去听风楼。” 有赚钱的好事儿,怎么能不带上商渡呢? 第316章 来打工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去了听风楼,很快商渡也过来了。 一进包厢,他就递给姜穗宁一张巴掌大小的竹片。 “给你的。” 姜穗宁拿起来一看,竹片被涂成黑色,上面用金漆写了听风楼的名字,背面角落还有个“壹”。 她反应过来,“听风楼也能办卡了?” “自然,前天就开始做了。” 商渡挨着她坐了,抬手整理了下领口,然后轻车熟路地环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头。 “我家穗穗想出这么聪明的捞钱法子,我怎么能不妇唱夫随呢?” 姜穗宁被他夸得脸红,不好意思地纠正,“其实不是我想出来的。” 她大概提了下岑妙妙的事,又说:“她挺聪明的,这两天在百雨金也帮了我不少忙,还说要和我合伙做生意呢。” 商渡微微蹙眉,“你别轻易答应,等我派人查查她的底细。” 姜穗宁点头应下,又强调:“我还没答应呢,总得先听听她要做什么吧?” * “岑姑娘,你说的这个超市……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就是一个很大的杂货铺?” 姜穗宁看着坐在对面,侃侃而谈的岑妙妙,举手提问。 岑妙妙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的规模要比杂货铺更大,至少也要有两个百雨金大厅这么大。然后在空地上摆满货架,客人们进来以后可以自己挑选想要的东西,再统一结账……” 她说得眉飞色舞,却见姜穗宁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似乎还有点凝重,像是并不赞同的样子。 岑妙妙停了下来,忍不住问:“姜掌柜,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姜穗宁认真看她:“岑姑娘,你想过这个超市里具体要卖什么东西吗?你主要面对的客人又是哪些人呢?” 岑妙妙眨巴着眼,“自然是什么东西都能卖啊,天南海北,衣食住行……我听说姜家的商队遍布全国,这就是现成的进货渠道啊。” “可是我们家有自己的商铺,卖药材的,卖皮毛的,卖干货特产,文房四宝的……每个铺子都有自己的店面、掌柜、伙计,大家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凑在一起呢?” 姜穗宁认真地看着她。 岑妙妙一时语塞,又听姜穗宁继续道:“岑姑娘大概不清楚普通百姓家的生活吧?他们习惯了缝缝补补,以物易物,家里为数不多的银钱都要攒起来做家底,哪能经常出来买东西呢?” “可是我看百雨金的生意就很好啊。” 岑妙妙似是不服气地反驳,“你这里卖的东西也不便宜,为什么还有客人喜欢来买?如果我们开一个更大更方便,物价更便宜的铺子,不就能赚更多钱了?” 姜穗宁对岑妙妙的欣赏淡了几分,这小姑娘虽然聪明,但似乎是个纸上谈兵的,并没有实际做生意的经验。 她耐着性子解释:“那是因为百雨金一开始瞄准的就是官眷和富家太太,还有手里有闲钱的中等人家,就算没有百雨金,她们也会去其他类似的铺子买东西。而你现在要做的,是想从哪些舍不得花钱的人手里掏钱,这当然不一样了。” 姜穗宁又换了个说法,“你觉得开酒楼的和街边摆摊卖馄饨的,哪个更赚钱?” 只有兜里有闲钱的人才会下馆子点菜,而街边的馄饨卖得再便宜,也有人舍不得那几个铜板,宁可自己回家去吃。 岑妙妙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明白了,还是购买力不足的问题……” 购买力? 姜穗宁又从她嘴里学到个新词,倒是一下子就理解了。 “岑姑娘说得没错。底层百姓的购买力没你想的那么大,他们赚了钱也宁愿在手里攒着,还没过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 “我明白了。” 岑妙妙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姜掌柜,是我耽误你时间了。” 看来她想在这个世界赚钱,就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了…… 什么抱住金大腿拉投资,这些古人可一点都不傻! 她垂头丧气地起身往外走去。 “岑姑娘很缺钱吗?” 姜穗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百雨金现下还缺一个管事,你想来试试吗?” 岑妙妙惊喜地转过头,“我,我可以吗?” 姜穗宁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很聪明,很有想法,虽然有的不太合时宜,但之前那个会员制就很好啊。” 她虽然不打算和岑妙妙合伙做生意,但这样一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人,正好可以来帮她管事。 兴许真能让她折腾出一点不一样的新东西呢? “姜掌柜,你真是慧眼识英才!” 岑妙妙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顺便还夸了一下自己,“不愧是女……” “什么?” “不愧是女中豪杰!”岑妙妙飞快改口,“你又漂亮又聪明还这么会做生意,我能认识你真是太幸运了!” 姜穗宁被她夸得哭笑不得,“好了,没事的话明天就来上工吧。前三个月月钱五两,三个月后涨到八两,干得好年底还有分红,这个条件如何?” “没问题,我今天就可以上班!” 岑妙妙打了鸡血一般,起身就去找韩昭。 超市老板当不成,那就从她最熟悉的餐饮做起好了。 岑妙妙和韩昭一见如故,没几天就鼓捣出了百雨金独家烤奶茶,里面还有颗颗珍珠大小的黑色圆子,吃起来软软糯糯,别有一番滋味。 姜穗宁一喝就喜欢上了,又请了姜母和姜明蕙来店里试新品。 “这个好喝!茶味冲淡了奶膻味,又增加了一丝厚重和浓醇。” 姜明蕙又往里加了一勺糖搅了搅,提议,“还可以换成蜂蜜,滋补又不长肉。” 姜母咂吧着滋味儿,来了一句:“要是能加些现熬的果酱,会不会更好喝?” 姜穗宁赶紧让彩秀去后面传话,没一会儿,岑妙妙和韩昭就又端了好几杯奶茶上来。 “这是加了桑葚的,樱桃的,梅子的……咦?” 岑妙妙正介绍着,一抬头看到姜明蕙,不由顿住。 姜明蕙抬手摸了下,“我脸上沾东西了?” “没有没有!”岑妙妙飞快否认,“就是看您和姜掌柜长得好像啊。” 姜明蕙笑道:“那当然,侄女随姑嘛。” 第317章 他来还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打算给岑妙妙涨月钱了。 她来百雨金还不到半个月,就陆续研究出了七八种新小吃,尤其是在奶茶方面,花样翻新,鼓捣出了各种小料。 如今楼里的客人几乎人手一杯,甚至还发展出了外送业务。弄得姜穗宁不得不加派人手,专门找几个干活利索的小姑娘负责这一块。 姜穗宁坐在窗边,喝着热乎乎的芋泥奶茶,惬意地眯起眼睛。 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把钱赚了,这才是她想过的生活啊。 她悠闲地打量着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无意中往楼梯方向扫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一个熟人,脚步匆匆地上了楼梯。 哪怕对方刻意戴了头巾遮挡,还是被她认出来了。 姜穗宁起身去找曼娘。 “那个礼部侍郎家的卓盈,最近经常过来吗?” 曼娘点头,“隔两三天就来一趟呢。” 又贼兮兮地小声说,“我猜她肯定在家里过得不痛快,只能出来找乐子了。” “什么意思?” 姜穗宁不明白了,她记得卓盈不是一向很瞧不上百雨金的表演,还说伤风败俗吗? “她最近每次过来,都指名要欢郎陪她喝茶聊天,给的赏钱也十分阔绰。” 曼娘说,最近这些官太太也不知怎么了,每每凑在一块聚会都要点几个男子在一旁伺候,也不用表演节目,就负责端茶倒水,偶尔聊聊天什么的。 但卓盈每次都是一个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从不与其他人一起。 姜穗宁不由警惕起来,提醒曼娘:“别做出格的事,这些夫人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万一闹出什么不堪,咱们就得关门回家了。” 曼娘一口应下,“你放心,我让人盯着呢,再说包厢里还有其他丫头伺候着,众目睽睽之下,她们就是想做什么也没机会啊。” 无非是消遣一二,过过眼瘾罢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 姜穗宁想起卓盈家的糟心事,虽然管不了,但也有点同情她。 只是出来喝喝茶,找人聊聊天,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包厢里。 欢郎跪坐在卓盈对面,正认认真真地给她剥瓜子。 很快就剥满了一盘,他推到卓盈面前,态度恭敬:“夫人请用。” 卓盈的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听到这声称呼不由皱眉。 “别叫我夫人。”她说,“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欢郎默了默,随即语气又放低了几分,“阿盈,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卓盈闭着眼,听着欢郎的声音,想象成蒋廷志在向她低声下气地道歉。 “你是我夫君,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她喃喃说着,冲欢郎伸出手。 欢郎眸光微闪,轻轻拉过她的手臂,温柔地按摩起来。 * 冰雪消融,柳树抽出新芽,北境捷报频传。 很快京城上下都知道,朝廷在北边打了胜仗,又一次打退了扰边的狄人。 姜穗宁每天在百雨金喝奶茶听八卦,结果久违地听到了韩延青的名字。 “听说韩延青在北境前线勇猛杀敌,几次带头冲锋,夜袭敌营,立了不小的功劳呢。” “怪不得都说虎父无犬子,平远侯韩家虽然倒了,但人家身上的本事可是实打实的。” “哎,你们说陛下会不会给韩家恢复爵位啊?” “小姐别听了,咱们出去散散心吧?” 彩秀过来劝她,脸上写满不忿,“真是祸害遗千年,怎么没叫他死在北边算了!” 姜穗宁回过神来,扯了下唇角。 “封明德和韩邦之间有交易,他不会让韩延青出事的。” 再听到这个名字,她只是有些意外,心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反正他们之间已经毫无瓜葛了。 可是没过两天,姜穗宁正在家里歇着,门房突然来传话。 “大小姐,那个姓韩的来了,说是要还您银子。” 姜穗宁坐起来,一头雾水,“什么银子?” * 韩延青站在姜府大门外,身后摆着两个大箱子。 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也不为所动,只是跟门房强调:“我要见你家小姐,她不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很快,有人气冲冲从里面出来,正是姜聿。 “姓韩的,你还有脸来我家?” 姜聿怒视着他,“我妹妹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还来纠缠什么?” 他似是想到什么,冷哼一声,“别以为你在北边立了军功,我们家就怕了你!” 韩延青被姜聿骂了一顿也没生气,“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管谁叫二哥呢?”姜聿一脸嫌弃,“我们家跟你没关系了,没关系懂不懂?” “二哥消消气,为了不相干的人,犯不上。” 一道女声从门后传来,熟悉的,魂牵梦萦的。 韩延青猛地抬起头,就见姜穗宁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来还钱?” 韩延青定定看着她,几个月不见,姜穗宁的气色越发好了,盈盈地站在明朗日光下,就像一株名贵的金牡丹,教人移不开眼。 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握紧拳头,竭力控制声调,“是,我当初跟你借了一万两,这些是我在北境杀敌缴获的战利品,还有将军给的赏赐,都在这里了。” 说话间,他身后的两个兵卒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来。 姜穗宁轻勾唇角,“你还真是来还钱的啊。行,我叫账房来清点……” “不用点了,你让人都搬进去吧。” 韩延青急急开口,“除了那一万两,你以前也没少往府里填嫁妆银子……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这点银子对姜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会努力补偿你的。” 姜穗宁眯了眯眼,“韩延青,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难道又是封明德让人来试探她? 韩延青听到这话愣了下,“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来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前一刻还和你并肩杀敌的同袍,下一刹就可能被狄人的马刀砍掉半个脑袋。 他在生死间走了一遭,终于明白从前的自己是多么自大又可笑。 他看着姜穗宁冷若冰霜的面孔,心中黯然,低声道:“看到你在家里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你把东西抬进去吧,我走了。” 韩延青转身就要离开。 姜穗宁这才注意到,他左边的袖管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截。 “等等。” 她突然开口叫住他。 第318章 两不相干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听到她的声音,韩延青立刻停下来。 他转过头,看她的眼神里充满期冀。 “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姜穗宁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既然是来还钱的,那借条呢?” 韩延青一愣。 姜穗宁又道:“把你手里的借条拿过来,和我手里的一块撕了,这才叫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 韩延青觉得这个词刺耳极了,他面容绷紧,语气生硬:“不用了,反正你又不会赖账。” 说完也不管那两箱银子,转身大步离开了。 “宁宁,这混蛋不会又想算计你吧?” 姜聿指着那两箱银子,一脸怀疑,“他不就是去打个仗,能挣这么多钱回来?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赃银吧?” “怕什么,咱们家现在也不是他能随便算计的了。” 姜穗宁指使门房把两箱银子抬进来,又对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喊了一嗓子。 “各位大爷大娘,叔伯婶子,麻烦你们给我做个见证,这钱是他家里欠我的,我手上还有借条呢。” 这些人大都住在姜家附近,平时没少受到恩惠,闻言便纷纷答应下来。 “姜娘子放心,我们都看着呢。” 姜聿又冲街坊们拱手致谢,这才关门回家。 另一头,韩延青回到百子巷。 离老远就听见大嫂王氏在眉飞色舞地和人吹牛。 “……我小叔在北边立了大功,我们全家很快就能搬出这个破地方了!” 王氏一抬头见到韩延青,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三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你的赏赐呢? 韩延青沉默地进了院子,韩邦接到消息也迎了出来,满脸欣慰:“三郎,你总算没有丢我们韩家的脸。” “三弟,是不是你立的功劳太大,赏赐多到要用马车拉回来啊?” 王氏心心念念都是韩延青的军功和缴获,“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你这次立了大功,不愧是平远侯府的少爷,将门虎子……陛下这次会给咱们家恢复爵位吗?他能给你封个什么官职啊?” 韩邦也殷切地看着韩延青。 “明日才入宫面圣,一切还要听陛下圣裁。” 韩延青解释了一句,四下张望,“锦瑶呢?她生了没有?” 王氏说没有,“产婆说应该在这个月中旬,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延青哥哥!” 陆锦瑶挺着大肚子从后院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他空荡荡的袖管,眼泪唰地下来了,“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韩邦和王氏这才注意到。 韩延青淡淡笑了下,“没事,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命大了。” “对对对,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王氏连忙岔开话题,“我这就让你大哥出去买菜,咱们今天好好吃一顿。” 陆锦瑶跌跌撞撞跑过来,想要碰他的胳膊又不敢,哭得双眼通红,“你疼不疼啊?伤口好了没有?” 韩延青替她擦眼泪,语气很轻,“没事,我不疼了,你别哭,身子要紧。” 陆锦瑶闻言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韩邦清清嗓子,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三郎,你在前线立功,按照军中惯例,应该分了不少东西吧?” 总不能让一家子继续窝在这个小院里啊。 “父亲,其实……” 韩延青正要解释,大门忽地被人推开。 凌雪进来没好气的道:“他当然拿不出银子,他的钱全都给姜穗宁送去了!” 陆锦瑶蓦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凌雪生气地瞪着韩延青,她今天一接到他要回来的消息,一大早就去城门口等他。 结果她跟着韩延青走了一路,他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却是巴巴地跑去给姜穗宁送银子,还说什么,还钱? 韩延青见隐瞒不了,只好说:“那一万两本来就是我欠她的,有借条为证,总不能赖账吧?” 凌雪冷哼,“那两大箱银锭可不止一万两,你都给了她,可人家稀罕了吗?” 王氏一听也炸了,“三弟,你糊涂啊!咱们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姜氏害的,你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两大箱银子……她连毛都没看见就飞了! 韩邦气得直敲拐杖,“混账,你还去找她做什么?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你把钱都给了她,让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吗?” “延青哥哥,你怎么还想着她?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啊!” 陆锦瑶哭的厉害,又嚷嚷着肚子疼,韩延青没办法,只能赶紧把她抱回屋里,好言好语地解释。 “我就是想把欠她的银子还清了,没有别的意思,我连大门都没进,放下银子就走了,真的。” 陆锦瑶说肚子疼一半是装的,她问:“真的吗?” 韩延青点头保证,“我这次立了功,宫里说不定还有赏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跟着我受委屈的。” 陆锦瑶这才破涕为笑,一抬头看到凌雪站在门口,又不高兴了。 “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凌雪白她一眼,“我也不是来看你的。” “行了,你们别吵了。” 韩延青起身走到门口,说凌雪,“她都快生了,真被你气出个好歹怎么办?有什么话出去说。” 翌日,韩延青跟其他立了功的将士一同进宫谢恩。 顺康帝见到他不由挑眉,“当初封相提议,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你还真立了大功。” 韩延青连忙跪下谢恩:“都是陛下宽仁,给了罪臣改过自新的机会。罪臣万死不辞,也要为陛下守住北境。” 顺康帝语气玩味,“听说你昨天一回京城,就去了姜家?” 韩延青有些意外,连忙道:“陛下明鉴,罪臣是去还钱的,当初姜氏为了给罪臣打点仕途,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罪臣心中有愧,不知如何弥补……” 他语气诚恳,一副真心悔改的模样。 顺康帝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你这次在北境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啊?” 韩延青磕了个头。 “罪臣不敢奢求什么,只求陛下准许,让罪臣重新做回西城兵马指挥使,维护京城治安,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第319章 回头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西城兵马指挥使?!” 韩佩芸一听这个官职就不乐意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三郎你糊涂啊!” 她每天求神拜佛,好不容易盼到韩延青活着回来,还立了功,就指望他能为自己撑腰呢。 结果他拼死拼活上了一趟战场,怎么陛下只让他做回西城兵马指挥使? 好歹也得给个军职啊。 韩延青一大早被吵得脑瓜子嗡嗡,无奈道:“大姐当初为我谋划的就是这个职位,怎么现在又看不上了。” “以前是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韩佩芸振振有词,“以前咱们家还有个爵位呢,你是侯府嫡出,未来的世子爷,走到哪儿谁不高看你一眼?” 如今韩家被夺了爵,韩延青又只被封了个六品的西城兵马指挥使,这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算什么? “三郎,别听你大姐胡说八道,你做得对。” 韩邦制止了姐弟俩的争吵,看儿子的眼神越发满意。 “咱们家是获罪夺爵,若你仗着立下军功就对陛下狮子大开口,反而坏事。” 没看陛下不但答应让韩延青官复原职,还赐了他许多金银,并一处新宅子吗? 韩邦心里打算得好,只要有封相做靠山,儿子的官职迟早能升上来。 他看韩佩芸的神色带了不耐。 “你整天就知道往娘家跑,有这工夫不如伺候好你婆婆,让她和亲家帮着三郎多谋划,这才是你帮扶娘家的正道。” 韩佩芸委委屈屈地应了,心说婆婆自从韩家出事,就看她百般不顺眼,她凭什么还要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三郎,你一定要争气啊。” 韩佩芸使劲抓着韩延青的胳膊,“你姐夫整天被小妖精迷得死去活来,我和两个外甥就全都指望你了。” “知道了大姐,时候不早,我该去当值了。” 韩延青带了一队人在街上巡查,走到畅音阁附近,就听见门口传来争执声。 “……活都快干完了,你现在要涨价,不是趁人之危吗?” 韩延青循声望去,见一年轻妇人正和几个泥瓦工模样的汉子对峙,显得势单力薄。 他立刻大步上前,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何沅湘见他穿着官服,连忙行礼:“大人,这几个工匠狮子大开口,非要我加工钱,否则他们就罢工捣乱。” “可有此事?” 韩延青冷了脸色,抬手叫来巡城兵丁,“送这几个刁民去牢里松松骨头。” “大人息怒,小的不敢了!” 工匠也是欺软怕硬,本以为何沅湘一个妇道人家脸皮薄好欺负,没想到这家的后台这么硬,竟是直接把兵马司衙门的人招来了,忙不迭磕头认罪。 “还加不加钱了?” “不加了不加了……” “还不快滚!” 韩延青厉喝一声,几人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连自己的家伙什都忘了拿。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何沅湘打量着他,有些面生,便小心地问:“敢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改日等我夫君休沐,一定让他亲自上门道谢……” 身后的兵丁抢话道:“这是我们新上任的西城兵马指挥使……” “闭嘴。” 韩延青止住他的话,对何沅湘点了下头,“夫人不必多礼,维护西城治安原就是本官职责所在。” 何沅湘一听,搞不好以后畅音阁的治安还要靠这位指挥使,态度越发客气,“大人要不进来喝杯茶,歇歇脚?” “不必,本官还要去隔壁街。” 韩延青立刻推辞,带人飞快走了。 直到出了街口,他才吩咐手下,“以后多安排几个人在附近转转,省得有不长眼的去找麻烦。” “是,大人。”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何沅湘就说起了这件事。 “……这位西城兵马指挥使似乎是新上任的,今日多亏他仗义执言,咱们是不是准备谢礼,上门拜访一下?” 这个官职有点耳熟。姜逸皱了下眉,问妻子:“他长什么样?” “身材高高大大的,长相端正,就是面相有点冷……”何沅湘回忆着,“还有,他好像没了左手。” 这个形容,让一桌子人都静默了一下,然后齐齐看向姜穗宁。 何沅湘后知后觉过来,不由有些不安,“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嫂别多想,不关你的事。” 姜穗宁拿筷子戳了两下米饭,无奈道:“他就是我那个倒霉前夫,你以后见了他也不用给好脸色。” “原来就是他啊。” 何沅湘先是蹙眉,随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还以为是咱们家的故旧,担心自己失了礼数呢。” “惺惺作态,不必理会。” 姜逸给她夹菜,“反正你就装作不认识他。” 何沅湘连连点头,韩延青以前是怎么对姜穗宁的,她可没少听姜母念叨。 今天才算是把人和事对上号了。 晚上回到房里,她忍不住和姜逸嘀咕:“他前几天来咱们家还小妹嫁妆,今天又来替我打发工匠,该不会是想吃回头草吧?” 之前是不认识,一旦知道了对方身份,何沅湘就觉得韩延青出现的时机太刻意了些。 “他也配?” 姜逸冷哼,“就他干的那些恶心事儿,死一百回都不够。” * 百雨金。 姜穗宁正在里间看账本,彩秀送点心进来,满脸不高兴。 “小姐,这一上午的工夫,他已经在咱们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五趟了,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用管。” 姜穗宁头也不抬,“他放着好好的兵马司衙门不待,非要在外面遛大街,关我什么事?” 韩延青爱溜达就溜达去,就当是免费替百雨金维护治安了,何乐不为? 彩秀却咽不下这口气,她出了门,被曼娘拽到一边小声问:“穗宁怎么说?” 太尴尬了,这一上午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出门。 彩秀扁扁嘴巴,“小姐说随他去,不关咱们的事。” 曼娘眼珠一转,“穗宁不管,有人得管啊。” 这情敌都晃悠到家门口了,商督主还能无动于衷? 她和彩秀对视一眼,有了主意。 彩秀蹬蹬蹬跑到后院,“玄七,玄七?” 左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立刻从右边回头,一把抓住玄七的手,得意的笑道:“还跟我玩这招?” 第320章 故意给他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账本,时不时还要拿起笔写写算算,忙得十分专注。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吓了一跳,“谁?” 玄七推门跑进来,脸上红红的,神情十分焦急。 “姜娘子,你快去看看吧,大人他,他……” 姜穗宁立刻站起身,“商渡怎么了?” 玄七支吾着:“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马车就在外面,我送您去玄衣卫衙门。” 话音刚落,姜穗宁已经小跑着出去。 她抢先上了马车,还在催促玄七,“你快点啊。” 玄七连忙跳上车,握住缰绳后,犹豫地往门口看了一眼。 彩秀和曼娘躲在门口,疯狂冲他使眼色,催他快走。 玄七无奈,认命地驾着马车走了。 这一幕正好被街对面的韩延青尽收眼底。 他只看到姜穗宁神情匆忙地上了马车,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事,下意识地就策马追上去。 直到马车一路驶进玄衣卫衙门前,姜穗宁又跳下马车,畅通无阻地跑进去。 韩延青在巷口停下马,神色幽暗难辨。 “商渡呢?” 姜穗宁进了衙门,逢人便问,直到一名玄衣卫不明就里地指路:“督主在刑房……” 她脚下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见商渡从另一个方向大步走来。 “穗穗。” 他指尖还滴着水,像是匆忙擦洗过,“你怎么来了?” 姜穗宁眨了眨眼,“玄七说你出事了,我就来了。” 商渡一头雾水,望向她身后匆匆跑来的玄七,“怎么回事?” 玄七动作利落地跪下请罪,“属下,属下……” 他本就不善言辞,又不愿把彩秀供出来,越发显得笨嘴拙舌,支吾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一句:“属下领罚!” 这下连姜穗宁都迷糊了,“好端端的,你骗我干嘛?” “可能是他猜到我在想你,就把你送来了。” 商渡手背在后面搓了半天,确定不凉了,才来握姜穗宁的手。 “来都来了,进屋喝杯茶歇歇?” 姜穗宁跟着他进屋,这是商渡处理公务的地方,桌椅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卷宗。 “我还有事没办完,你先自己玩会儿,想看什么就随便拿,我很快回来,嗯?” 商渡揉着她的脑袋,语气促狭,“你不是一直好奇那些老大人和小妾的私房话吗,我给你找出来看看?” 姜穗宁气得想咬他手,“……我才没那么八卦!” 商渡反应很快地躲开了,又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这才走了。 出了门,他脸色一沉,望向玄七,“过来。” 玄七麻溜上前,老老实实低下头。 商渡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玄七不敢再隐瞒,“姓韩的一直在百雨金外面转悠,然后于曼娘就说,得让大人知道……” 韩延青?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商渡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属下擅作主张,请大人责罚。” 玄七又跪下了。 商渡却叫他起来,“无妨,你做的很好,只是下次编个好一点的理由,不要动不动就说我出事了。” 玄七呆呆地问:“那属下该说什么?” 商渡差点有了一脚踹飞他的冲动,无奈道:“你可以让她给我送饭,送点心,送衣裳,送什么都行。” “可是衙门里什么都不缺……” “滚。” 商渡抬手指向大门,“我今天不想看见你,外面蹲着去。” 玄七转身就跑。 商渡气得扶额,憋了一肚子火气,又去了刑房。 等他拿到口供再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商渡轻轻推开房门,就见姜穗宁趴在他的桌案前睡得正香,手边还放着好几本摊开的卷宗。 他取来大氅轻轻为她披上,也没有弄醒她,自己拿了要处理的公文,坐到另一边的小榻上去了。 等姜穗宁醒来时,隐约看到外面漫天晚霞,透过窗纸,将屋内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醒了?” 商渡放下公文,走过来捏她的脸,“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 姜穗宁还有点迷糊,下意识地点点头。 她起身刚走了两步,就哎呦一声,直接倒在了商渡怀里。 “……腿麻了。”她抬头看他,“让我缓缓。” 商渡笑了,直接用大氅裹着她打横抱起。 “行,你慢慢缓。” 骤然失重,姜穗宁连忙抱住他脖子,眼看着商渡就要往门外走去,连忙喊他,“外面有人。” “这里都是我的地盘,谁敢多嘴?” 商渡不为所动,抱着她不紧不慢往外走去。 姜穗宁只好认命地把脸埋进他怀里,掩耳盗铃一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出了玄衣卫衙门,商渡状似随意地往左右一扫,看到巷口的一人一马,不由轻嗤。 他抱着姜穗宁不撒手,站在马车边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想吃什么?” “城东有家鱼丸汤做得不错,还是去吃酱肘子?清炖羊排?” 姜穗宁搂着他脖子,跟他商量,“咱们能不能先上车,边走边说?” 这人怎么还抱上瘾了? 商渡不撒手,跟她谈条件,“那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来。” 姜穗宁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今天抽什么风?” 商渡故意扣着她的腰,“明明是你先来找我的,你又抽什么风?” 姜穗宁切了一声,扑腾着从他怀里跳下来,动作灵活地钻进马车,回头冲他笑,“上不上来,不上我回家了啊。” 商渡跟着进去,冲外面喊了一声玄七。 很快,马车就辘辘驶了出去。 经过巷口时,一阵风吹起车帘。 姜穗宁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韩延青对上。 他坐在马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逆着夕阳,看不清神色,只短短一瞬,就又被落下的车帘遮住。 姜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商渡衣领,“刚才在外面,你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商渡微微后仰,任凭姜穗宁扑在他身上,挑了下眉,“不行吗?谁让他还想打你的主意。” “行,当然行。” 车厢里有些暗,姜穗宁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她凑近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语气含笑:“你早点说啊,早点说我还能更配合你呢。” 商渡眸色渐深,反手将她压下来。 “现在说也不晚。” 第321章 这是我女儿开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第二天起,姜穗宁就不去百雨金了。 姜家的铺子遍布京城,东西南北什么地方都有,她每天随机挑两家铺子去查账,那叫一个神出鬼没。 底下的掌柜们悄悄通了气,依然一头雾水,还以为是主家怀疑他们做事不尽心,对待这位大小姐越发恭敬谨慎。 结果还真让姜穗宁揪出两个中饱私囊的内贼,狠狠收拾了一通。 百雨金,曼娘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松了口气。 “还是穗宁厉害,总算是把人引走了。” 韩昭附和道:“他一个西城兵马指挥使,我就不信还能跑到东城南城去纠缠。” 曼娘冷哼,“他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位大着肚子的正妻啊,干嘛还巴巴地跑来献殷勤?” 二人同仇敌忾地骂了一通,忽听身后一位夫人略带夸张的语调。 “陈夫人,您看中了什么随便挑,这百雨金可是我女儿开的……” 谁在说话? 韩昭立刻道:“不是我娘。” 曼娘:“也不是我娘啊。” 二人齐齐回头,见说话的夫人有些面生,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少女。 韩昭细细辨认了半天,一拍大腿。 “这不是湘儿姐的继母吗?” 何沅湘和姜逸成亲那天,她在何家远远见过这位何夫人一眼。 “那旁边的就是她妹妹?” 曼娘刚说完,何夫人这边似乎也看到了她们,清清嗓子,矜持地上前打招呼。 “二位掌柜,我是湘儿的母亲,今天带她妹妹过来转转,楼上还有合适的包厢吗?” 韩昭愣了下反应过来,扬起笑脸。 “有,当然有,曼娘,你快带两位夫人上楼。” 曼娘有些不解,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领着何家母女,还有那位陈夫人去了楼上,又安排机灵的丫鬟伺候着,才折回来问韩昭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何沅湘和继母关系不好吗?干嘛还对她们这么客气? “穗宁说过,进门就是客,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韩昭认真道:“湘儿姐和她继母继妹关系不好,那也是她们自家的事,咱们不能越俎代庖,替湘儿姐做主,那不是落她的面子吗?” 尤其她们俩都是姜穗宁的朋友,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以为是姜穗宁这个小姑子容不下大嫂的娘家人,故意刁难呢。 曼娘不高兴地撇嘴,“那位何夫人可太气人了,话里话外,仿佛这百雨金都成了湘儿姐开的,还让陈夫人随便挑选……她不会是想赖账吧?” “谁要赖账?” 何沅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吓了一跳。 “湘儿姐,你不是去畅音阁了吗?” 何沅湘叹气,“别提了,今天那位韩大人不知道抽什么风,说要进来喝杯茶歇歇脚,我只能装作不认识,把人请进来了。” 那些等着结账的工匠,见到韩延青一身官服,还有他身后的一队兵卒,哪还再敢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拿钱走了。 “他这是找不着穗宁,打算守株待兔了?” 曼娘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呸!” 何沅湘摆摆手不提他了,又问:“你们俩刚才说什么呢,有客人想赖账?” 韩昭和曼娘互相使着眼色,最后还是韩昭先开了口。 “是何夫人和何二小姐来了,还带着一位陌生夫人,在楼上包厢呢。” 何沅湘微微蹙眉,“我知道了,八成是在给何汐君说亲。” 前几天何大人还特意去户部见了姜逸,让他帮着转告她一声。 上次何夫人带着何汐君来姜家,结果何汐君跑到何沅湘房里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姜逸直接把人骂晕了,之后这母女俩再不敢上门了。 “不用管她们,当成普通客人对待即可。” 曼娘一听来了精神,一口应下,“明白,肯定不叫你难做。” 她得意地冲韩昭眨眨眼:看吧,最后还不是要落她手里? 包厢内。 何夫人和何汐君都是第一次来百雨金,对这里的一切都新鲜极了。 一想到何沅湘每天能挣这么多银子,二人又羡慕又嫉妒。 陈夫人倒是这里的常客,之前为了抽奖也没少花银子。 她笑道:“还是第一次听说百雨金有何家的股份,何夫人好福气啊。” 何夫人笑容一滞,随即自然地应下,“是啊,也是我家大女儿争气,嫁了个富贵人家,我那女婿更是个孝顺有前途的,处处也不忘了我们。” 陈夫人的态度更热情了,夸了何汐君几句,又不动声色地打探。 “夫人如此疼爱二小姐,想必在嫁妆方面……呵呵,这百雨金当真是日进斗金,活脱脱一个聚宝盆啊。” 何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陈夫人这意思,难不成还想让何汐君陪嫁百雨金的股份? ……想的倒挺美,她自己还没有股份呢! 但陈家公子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选,何夫人硬着头皮应下。 “我就汐君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她。” 话没说死,反正都是暗示,让陈夫人自己琢磨去吧。 陈夫人一听果然更高兴了,二人相谈甚欢,还约了过几天出城踏青,让陈家公子跟着护卫。 其实就是让他和何汐君相看相看的意思。 出了包厢,何夫人又陪着陈夫人在二楼买东西。 陈夫人看中了一对金镯子。 正要付钱时,忽地皱眉,为难道:“今天出门没带这么多银子,还是下次再来买吧。” “何必费事多跑一趟?” 何夫人清清嗓子,颐指气使地对柜台后面的妇人说:“我是你家大少夫人的母亲,这镯子就记她账上吧。” 那妇人却没动弹,不解地问:“这位夫人,您说的是哪位?” 何夫人眼珠一转,凑近柜台小声说:“我女儿就是姜穗宁的大嫂,你们姜家的大少夫人,何沅湘啊。” “哦,原来您说的是何掌柜啊。” 妇人恍然大悟,紧接着还是摇头。 “对不住,百雨金一概不赊账,更不能替别人记账。要不您请何掌柜亲自来批条子?” 何夫人咯噔了一下。 何沅湘能给她这个面子吗?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就听妇人忽然抬起手招呼。 “何掌柜,您母亲在这里!” 何沅湘施施然过来,打量了何夫人一眼,似笑非笑:“母亲?” 何夫人心中越发忐忑,结结巴巴道:“湘儿,许久不见,你……” “你的脸怎么好了?!” 何汐君站在何夫人身后,突然惊呼出声。 何沅湘今天没戴面纱,事实上她早就不用戴了。 莫神医配的药很有效,她脸上的痕迹越来越淡,现在只需要薄薄涂一层粉,看起来便与正常人无异。 第322章 打一巴掌给个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汐君这一嗓子喊出来,何夫人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立刻露出惊喜,“湘儿,你的脸好了,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啊。” 又回头跟陈夫人感慨,“我家大姑娘真是嫁对了人,看看这气色,还有这通身的气派,我和她父亲从前真是操碎了心啊。” 何沅湘听得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为自己精挑细选了这门婚事呢。 何汐君不说话,只是生气地瞪着她。 丑八怪的脸居然好了,真是老天不长眼,凭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 如今何沅湘舒舒服服当着姜家的大少夫人,还能管着这么大的一个百雨金,每天赚那么多银子……这些本该是她的! 她越想越气,一把抓起托盘上最大的一支金簪,梗着脖子说:“大姐现在这么阔气,不如也送我几件首饰添妆吧。” 何沅湘故意反问:“你要嫁人了?什么时候,嫁给谁,我怎么不知道?” “汐儿,不得无礼。” 何夫人连忙拦住她,又对陈夫人解释,“她们姐妹俩感情好,一见面就爱斗嘴开玩笑……” 陈夫人的目光在姐妹之间转来转去,心里直犯嘀咕。 感情好的姐妹是这样吗? 何沅湘扯了下唇角,“放心,等你出嫁时我一定来。” 何汐君却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嫁不出去,握着金簪不撒手。 “我不,我现在就要!” 何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再看陈夫人脸上的嫌弃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一根簪子而已,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何沅湘轻描淡写地说着,让负责金饰柜台的妇人帮她包起来,“记我账上吧。” 妇人一口应下,又对何汐君道:“二小姐,您看看再选个相衬的首饰盒子?” 领着何汐君去另一边挑了。 何沅湘又看向陈夫人,笑道:“夫人没带够钱也不要紧,我们可以送货上门,您挑个在家的日子就行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岂不方便?” 至于何夫人刚才说的记她账上之类的话,何沅湘只当没听见。 陈夫人的脸色就不太好了,讪讪地放下镯子。 “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个款式差不多的,还是先不买了。” 她松开何夫人的手,随口扯了个家里有事的借口,匆匆走了。 何夫人连忙喊:“那出城踏青的事……” “再说再说。” 陈夫人脚底抹油似的溜了,出了门就决定狠狠教训牵线的媒人。 何夫人压抑着怒气,愤愤道:“大姑娘,你就这么盼着你妹妹嫁不出去,当个老姑娘吗?” “我做什么了?”何沅湘反问:“二妹妹要簪子我也给她买了,难不成我还要为那位不相干的夫人付账?” 何夫人急道:“她家儿子……” “八字还没一撇,她就想占何家的便宜,这样的亲事你也敢应?” 何沅湘打量着何夫人闪烁的神情,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是在外面吹嘘,这百雨金是何家开的吧?二妹妹将来的嫁妆,还想让我给她出?” 何夫人小声嘀咕:“姜家那么有钱……” 哪怕是从手指头缝里漏出点,都比何家家底强上百倍啊。 何夫人试图说服她:“汐儿嫁得好,将来对你也有个帮衬啊。” “就她那个脾气,不连累我就不错了,还帮衬?” 何沅湘丝毫不为所动,还劝她:“你要真想给她找门好亲事,就别眼高手低。高门大户看似风光,内里的弯弯绕绕是她能玩得转的吗?”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可不想再被连累了。 何夫人不服气,总觉得何沅湘话里话外看不起她的宝贝女儿,生气地拉着何汐君走了。 一边走,一边故意说给周围人听。 “你大姐是嫁进福窝,就不管咱们死活了。罢了罢了,咱们以后也不过来讨人嫌……” 这时三楼的伙计跑下来,“曼娘姐姐,刚才那一桌还没结账呢。” 曼娘下意识地看向何沅湘。 何沅湘叹了口气,“我来付吧。” “娘,咱们好像没付钱就出来了。” 回去路上,何汐君拿着金簪沾沾自喜,突然想到这件事。 何夫人没好气道:“我是她继母,你是她妹妹,她好意思管咱们要钱?” 结果第二天何大人下衙回来,就气冲冲地到她房里。 “谁让你带着汐儿去给湘儿捣乱的?” 他今天正在工部好好当值,女婿姜逸突然找过来,当着同僚的面说他家里人吃饭不给钱。 还说这次就算了,就当是他们做晚辈的孝敬长辈,但下不为例。 何大人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憋了一肚子火回来。 “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汐儿的婚事!” 何夫人生气地嚷起来,两个人大吵一架,何大人搬去书房睡了好几天。 * 市井间的生活一如既往,朝堂上却是风波不断。 出兵北境,封明德在运筹粮草、调度物资方面立了功,一时间在朝中人望高涨,地位越发尊崇。 与之相反的是,大将军齐仲威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因为封三的死,齐仲威和封明德结了仇,齐元武被顺康帝下旨廷杖,结果被打断了腿。 虽然当时就给接上了,可大夫说伤到了经络,以后顶多能如常人一般行走坐卧,但骑马习武却万万不能了。 这对一个武将来说,那真是废了前程,比死还不如。 齐仲威只能转而培养其他儿子,但封明德却在他上报申请军功的折子上处处为难,给他使绊子。 更让他心寒的是,顺康帝似乎也默许了封明德的刁难,丝毫不顾及宫中的贵妃和大皇子。 齐仲威憋了一肚子火,私下串联武将,频频对封明德为首的文官发起攻讦,两派人打得热火朝天。 他本人更是干脆上书请辞,说自己连年征战身体吃不消,要辞官回家养老。 可齐仲威今年还不到四十,正是一个武将的黄金年龄,哪门子的告老还乡? 这下子更是激起了武将们的同仇敌忾,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后宫里的贵妃更是整日哭天抹泪,天天传太医来看诊,弄出一副病重不起的架势。 太子已经重新回到朝堂上,看着大皇子一系被封明德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越发欣赏他的识趣,从东宫赏了很多东西到封家。 结果顺康帝在此时突然又抛下一个惊雷。 “朕近日身子不爽,立春的祭天大典,众位爱卿看看,谁去合适啊?” 太子愣住了。 往年立春祭天都是顺康帝亲自去城外主持,从无缺席。 就算顺康帝不去,那也应该让他这个储君去啊,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立马跪下来,语气诚恳:“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顺康帝看着满脸期待的嫡子,缓缓开口…… 第323章 真是好大的热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保儿,你从小身子弱,祭天礼仪繁琐,这个天气出城颠簸更是累人,朕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啊。” “父皇……” 顺康帝语气和蔼慈爱,态度却十分坚决。 “不要逞强,就让你大哥替你去吧。” 太子不甘心地低下头,“儿臣遵旨。” 想了想又在心里自我安慰。 父皇说,老大是“替他”去的。 哼,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 * 出发前一日,商渡来找姜穗宁,让她明天跟着自己一块出城。 他给她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裳,还有垫高的靴子。 姜穗宁惊讶,“我也能去看祭天大典?” “你最近查账辛苦,带你去看热闹。” 商渡笑得意味深长。 姜穗宁立刻来了精神,“去就去。” 能让商渡特意来叫她看的,必定是了不得的大热闹。 翌日一早,她便打扮成玄衣卫模样,顺利地混进了出城的祭天队伍中。 队伍最前方是大皇子的车驾,他今日是代天子祭天,顺康帝特意准许他坐了超规格的车辇,格外宽大。 大皇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一脸自得。 什么出城颠簸,礼仪繁琐,礼部早已安排妥当,哪里就累人了? 父皇心里还是疼他的,才会把这么重要的祭天任务交给他,而不是老二那个病秧子…… 马车角落里,一个小巧的鎏金香炉正袅袅散发着烟雾,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大皇子不由使劲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情越发舒畅。 但此时的姜穗宁,混在玄衣卫队伍里,却走得叫苦不迭。 真要是一路走到城外祭天台,她的脚非得磨出水泡不可。 商渡是叫她来看热闹还是来当苦力的啊? 她目光幽怨地盯着前方的黑漆马车,却见马车忽然一停,紧接着赶车的玄衣卫跳下来,直奔后面的队伍。 “督主身边缺个端茶倒水的,你,跟我过来。” 那名玄衣卫貌似随意地指了姜穗宁一下。 她精神一振,连忙跟着小跑过去,上了马车。 车厢内暖意融融,商渡歪着身子靠在软枕上,冲她招手。 “累了?过来歇会儿。” 姜穗宁冲他哼了下,“不敢,小的是来给督主端茶倒水的。” 说着就要拿起茶壶。 商渡直起身子,按住她的手,语气含笑。 “我哪敢使唤你。” 说着便接过茶壶,给姜穗宁倒了杯热茶。 车内只有二人,姜穗宁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却在护卫队伍里看到一个熟人。 “韩延青怎么也来了?”她皱眉,“他不是负责西城治安吗?” 商渡漫不经心道:“礼部从五城兵马司借调了护卫,估计他也在其中吧。” 姜穗宁心中暗道晦气,又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可别被他发现了。 队伍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城外祭天台,只等吉时一到就开始。 姜穗宁回到玄衣卫队伍里,站在了最后面。 她还在纳闷,这祭天有什么可看的,商渡说的热闹在哪儿呢?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扯到了一旁。 姜穗宁回头,对上韩延青紧皱的眉眼。 他这一路一直注意着商渡,刚才就觉得马车上下来的那道人影有点眼熟,又盯着看了半天才敢确认,是姜穗宁女扮男装混进来了。 他压低声音:“你不要命了?祭天大典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姜穗宁用力甩开他,没好气道:“你管我?” 韩延青抿了下唇,“是商渡带你来的?你们……” “我说了,不用你管。” 姜穗宁没好气地瞪他,就知道一遇上韩延青准没好事。 她怕别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争执,不敢大声,只能警告他:“你就当没看见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商渡饶不了你。” 说完她整了整帽子,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很快又混进了玄衣卫队伍中。 韩延青看着她的背影,握了下拳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上。 鼓声起,吉时到。 大皇子听从礼官指示,按部就班地完成祭祀,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最后一步,需要他代表皇室,向皇天后土烧香磕头祭拜时。 大皇子指着摆在他前面的两个蒲团,冷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礼官回道:“大殿下,这两个蒲团代表的是陛下和太子……” 大皇子冷笑一声,“太子?太子又没来,他凭什么站在我前面?” “太子是国之储贰……” 大皇子胸中有不平和愤怒的情绪激荡,想也不想地大喊:“我是代父皇祭天,又不是代替李老二,他凭什么让我跪拜?!” 他站在高台上,怒吼的声音传出去老远,让台下跪拜的官员都震惊地抬起头。 大皇子是疯了吗? 那年轻的礼官还梗着脖子,“大殿下,礼不可废……” “去你妈的礼,老子才是礼!” 大皇子双目赤红,一把抽出身侧护卫的佩刀,想也不想地捅进礼官肚子里! 祭台上瞬间血溅三尺! “大皇子!” “殿下,万万不可啊!” 台下惊呼声此起彼伏,大皇子却像是听不到一样,胡乱地挥着刀四处劈砍。 端着祭品的小太监被他砍翻了一地,大皇子站在高台上放声狂笑。 “你们看清楚了,只有我才配代君父祭天!我才是大周的未来!” 跪在下面的礼部尚书目眦欲裂,好半晌挤出一句。 “大皇子……大皇子定是被妖邪附体,他疯了!” 这可是皇家祭天台,他怎么能当众喊出如此狂悖之言? “来人,快,快制服大皇子,速速送回宫中,请陛下处置!” 韩延青迅速带着护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近。 他余光往台下看了一眼,就见姜穗宁不知何时已经混到了商渡身后,身侧也围满了玄衣卫,被围得密不透风,心下稍安。 “放肆,谁敢碰我?!” 大皇子还在挥刀乱砍,香案翻倒,祭品撒了一地,就连神主位都被他打翻了。 台下一众老臣简直痛哭流涕,不停喊着殿下快停手。 混乱中,一个小香炉沿着台阶骨碌碌滚落而下,掉进了玄衣卫的队伍里,很快不见踪影。 姜穗宁躲在商渡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皇子发疯。 这热闹……也太热闹了! 她偷偷扯了下商渡衣角,“这回又是谁下的黑手?” 第324章 她下的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谁也没想到大皇子会突然发疯,在祭天台上大开杀戒,口出狂言。 韩延青带着兵马将他团团围住,但那毕竟是皇子,在没有得到圣谕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台下的礼部尚书摇摇欲坠,他已经派人快马回城报信,可这一来一回也要两个时辰。 更有一些年迈的老大人受不得刺激,已经吓晕过去了。 这该如何是好? “大皇子,大皇子您清醒一点!” 韩延青抬高声音,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可换来的却是大皇子越发狂躁的攻势,很快又有几名护卫倒下,捂着伤口低低呻吟。 此时大皇子身上的龙纹织金长袍已经沾满鲜血,他脸上也被溅到了几滴,看着越发骇人。 “都别过来!” 他胡乱挥舞着刀。 “挡我者死!” 韩延青握紧刀柄,始终保持着围而不攻的架势,心乱如麻。 “废物。”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嗤。 韩延青猛地回头,就见商渡不疾不徐地走上台阶。 “不行就让开,别碍事。” 韩延青眉头一皱,“你想干什么?” 商渡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一挥,一道气劲将韩延青猛地拂开,前方的包围空出了一块。 还不等韩延青追上去,商渡身形一转,不知怎么就靠近了大皇子身侧,几下过招就卸掉了大皇子手里的刀,又一掌劈在他后颈。 大皇子眼睛一翻倒在地上。 韩延青瞳孔一紧,喊道:“放肆,你敢对大皇子不敬?” 商渡负手而立,神情睥睨。 “本督只对陛下负责。” “大皇子言行狂悖,违背祖制,在祭天台上动了刀兵见了血,这才是大大的不敬。” “来人,将大皇子押送回宫,听候陛下发落。” 玄衣卫立刻上前将大皇子五花大绑起来。 商渡雷厉风行地解决了祭天台上的动乱,又安排人将晕倒的官员都抬进马车,一切都有条不紊。 礼部尚书还瘫坐在地上,胡子花白的老大人满脸绝望。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好好的祭天大典竟然被毁成这样,他如何向陛下交待? 还有那些被大皇子打翻的历代皇室神主位……简直是大凶之兆啊。 礼部尚书不敢说,但他知道,安安稳稳上朝的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他抬起头,忽然看到高高站在祭天台上的商渡。 男人一身飒然黑衣,颀长挺拔,气度不凡。 天光刺破云层,在他背后镀上一层金光。 云海翻涌,竟隐约形成龙势,盘踞上空。 礼部尚书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是老眼昏花了吗,怎么会在那个权佞宦官身上看到了帝王之气? 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老大人眼睛一闭,决定追随同僚们,果断地晕了。 * 队伍回城,商渡也回到了马车上。 早已被他塞进马车里的姜穗宁立刻扑上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皇子怎么突然疯了?” 商渡却存心卖关子似的,指尖轻敲桌面,“有点渴。” 姜穗宁白他一眼,倒了杯茶双手奉上,夹着嗓子:“督主请喝茶。” 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一哆嗦,太肉麻了。 商渡被她逗笑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伸出手,“有点酸。” 姜穗宁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拧了一把,“差不多得了啊。” 商渡这才收起玩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炉。 香炉已经熄灭,但里面还隐隐残留着草木气息。 “这是什么?”姜穗宁凑过去看,“还挺好闻的。” 商渡淡淡道:“大皇子还在西南时,我安排人暗中给他下了蛊。这香炉就是激发蛊虫狂性的引子。” 没想到大皇子比他预料的还要疯,这倒是省事了。 姜穗宁立刻后撤,恨不得离香炉三尺远,“拿开拿开。” 商渡眉梢一挑,忽然道:“穗穗,你知道你也被我下了蛊吗?” 姜穗宁一愣,“什么?” 商渡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西南有一种情蛊,女子若是看中了哪个男人,只要给他下了蛊,那他这辈子就只能爱她一个,如果变心,就会被蛊虫掏空内脏,死得很惨……”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蛊惑,“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只要一天看不到我,就如猫爪挠心一般浑身发痒。而一旦见到我,就会全身发烫,心生欢喜?”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好像症状都被他说中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 商渡不假思索,“去年我刚从西南回来的时候。” “那么早?” 姜穗宁震惊极了,脱口而出:“可是我那时候还没喜欢你……” 她对上商渡似笑非笑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气的要打他。 “商渡,你又骗我!” 商渡被她捶了好几下,搂着她低低笑出声,“逗你玩儿的。” 姜穗宁不服气地哼哼,“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才不是被什么蛊虫控制呢。” 商渡听得心头一软,亲了亲她的发丝。 就算真有情蛊,也是她给他下的。 而他甘之如饴。 * 大皇子在祭天台上发疯砍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前朝后宫。 这么大的事,在场又有那么多人,根本就瞒不住。 顺康帝气得不轻,勤政殿内叫了几次太医,连院正都被扣在里面不让出来了。 贵妃一收到消息,立刻换了一身素衣,脱簪待罪,跪在勤政殿外,为大皇子求情。 “陛下,皇儿绝不会如此狂妄,他一定是被奸人所害,求陛下严查啊!” 可她从白天等到傍晚,最后也只等来了梁公公一句口谕。 “请贵妃娘娘回宫自省,若无传召不得擅出。” 这是变相将她禁足了。 东宫,太子高兴得像是过了年。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老大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居然能在祭天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出岔子。 宫外,齐仲威得知大皇子和贵妃被双双禁足,恨不得提刀杀出去。 “封明德那个老匹夫,一定是他算计我们!” 封明德是文官之首,祭天大典的流程都要经过他批准才能呈上去。 若不是礼官处处以太子为尊,大皇子怎么会当众失态发狂? 翌日朝会上,文武百官吵成一团,对大皇子的处置争议不下。 这时三皇子突然出列,跪地不起。 “父皇,大哥一定不是故意的,求您看在他平定西南立下大功的份上,饶恕他吧!” 第325章 装病的艺术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太医院的御医们轮番上阵,都对大皇子的症状束手无策。 “陛下,大皇子像是患了失心疯……” 顺康帝脸色越发难看,抄起御案上奏折就往下砸。 “废物,朕养了你们一群废物!” 御医们被砸得鼻青脸肿也不敢吭声,齐刷刷跪了一地。 “若是治不好大皇子,朕要你们全家陪葬!滚!” 顺康帝大口大口喘着气,叫梁公公,“把金丹拿过来。” 梁公公端着小盒子上前,担忧道:“陛下,冲虚道人说过,这金丹不能频繁服用,尤其您现在正在气头上……” “就是这个时候,朕才需要仙丹平心静气啊。” 顺康帝不听劝阻,服下一枚金丹后,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很快就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 他忽地反应过来,“对了,冲虚呢?让他去给老大看看,不管是什么病,还是发了狂症,他总该有办法治吧。” 梁公公提醒:“陛下忘了吗,冲虚道人三日前就闭关了,说是一个月后才能出来。” 顺康帝抹了把脸,叹气:“罢了,那就先让太医院那群废物继续想办法。” 梁公公把地上的奏折都捡回来,顺康帝拿起御笔,还有这么多国家大事等着他处理,真是没一处让人省心的。 他本来是想抬举老大,安抚齐仲威一系的武将。 谁想到这么简单的祭天仪式也会出岔子,老大竟然莫名其妙地疯了? 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因为老大……心怀恶念,所以降下天谴? “梁公公。” 顺康帝忽然开口:“传朕旨意,贵妃病重无法理事,让淑妃和德妃一同摄后宫事宜。” * 姜穗宁再进宫给八公主上课时,发现甘泉宫内的陈设焕然一新,气派多了。 “内廷司一贯会见风使舵,这是巴结我母妃呢。” 八公主正在选料子,叫姜穗宁过来帮她参谋,还十分阔气地一挥手。 “看上哪个随便挑,本公主送你了。” 姜穗宁哭笑不得,连忙推辞,“这是宫中的份例,我哪能要啊。” 八公主眨眨眼,“反正我多拿个一匹两匹的,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她不顾姜穗宁阻拦,硬是送了她一匹茜红和一匹鹅黄的。 “你穿这两个颜色肯定好看,下次进宫穿给我看啊。” 八公主拿着布在姜穗宁身上比划,十分满意的样子。 姜穗宁任凭她摆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八公主玩的大号布娃娃? ……不不不,这明明是学生对老师的一片孝心。 她正自我安慰着,八公主又把布放下了,摇摇头。 “不行,外面的手艺哪里比得上尚衣局,还是直接给你做好了穿吧!” 姜穗宁:…… 真拿她当布娃娃了是吧。 说话间,八公主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是德妃请了太医。 “母妃病了?” 八公主着急地追出去,姜穗宁想了想也跟上去看看。 到了后殿,就听德妃跟太医慢悠悠的道:“本宫近日精力不济,坐久了就头疼,晚上又睡不安稳。” 太医也是闻弦知雅意,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娘娘身子弱,须得静养,轻易不要劳神。” 德妃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看向一旁的陌生老嬷嬷,语带歉意。 “你也听到了,本宫这身子不济事,后宫里的大事小情,就有劳淑妃姐姐多担待了。” 老嬷嬷是淑妃派来的,听到这话心中正喜,面上却要装出遗憾模样。 “娘娘安心休养便是,淑妃娘娘定不会让这些繁琐事务扰了您。” “母妃!” 八公主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担忧地扑到德妃怀里,“您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昨天吹风受了凉?” 老嬷嬷一听连八公主都这么说,不像是作伪,连忙请辞,回去给淑妃报信去了。 姜穗宁也上前关心了两句。 没了外人,德妃冲姜穗宁眨眨眼睛。 “本宫无事,只是想偷个懒。” 姜穗宁恍然大悟,怪不得都说德妃是后宫里头号谨慎人。 听说那日朝会上,三皇子跪地痛哭流涕为大皇子求情,很是拉了一波好感。 就连顺康地也被勾得回忆起大皇子儿时在他身边活泼伶俐的模样,老泪纵横了一把。 最终只是下旨让大皇子好好养病,连他在祭天台上砍杀朝廷命官的罪过都不提了。 但朝臣们心里也清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大皇子是彻底与那把椅子无缘了。 这时候就显出三皇子的至纯至孝来了。 紧接着顺康帝又下旨让淑妃和德妃一同管理后宫,这明显是要抬举三皇子的母妃。 德妃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冲上来抢淑妃的风头,反正她有儿女万事足,四皇子又是早早被排除出去的人选,她争个什么劲儿啊。 不如告了病在甘泉宫里养着。淑妃看在她这么识趣的份上,也不会短了她们母女的用度。 八公主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拍着胸口,“您吓死我了。” 德妃点点她的脑门,“转过年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长点心眼吧,多跟你老师学学。” 八公主搂着她脖子腻歪,“不嘛,我宁愿永远长不大,永远陪在母妃身边。” 德妃笑得宠溺又无奈,看向姜穗宁,“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姜穗宁也笑,“八公主这样很好。” 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女儿家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么几年,再过两年及笄了,就要开始相看驸马了。 做戏要做全套,德妃“病”了,姜穗宁出宫的时候便板着脸,一副有些忧虑的模样。 直到上了自家马车,车门一关,她才揉着脸颊松了口气。 彩秀问:“小姐,咱们直接回家?” 姜穗宁嗯了一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给公主上课也是门体力活啊。 马车走在路上,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阵马蹄声疾驰而过,闹得人仰马翻的。 彩秀好奇地掀开车帘去打听,隐约听到是谁家夫人难产,正满京城地找大夫呢。 她不由咂舌,“谁家啊?这么大的排场。” 又感慨,“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啊。” 姜穗宁跟着点头,却不知此时主仆二人议论的人家,正是她们的老熟人…… 第326章 韩家的罪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 却说韩延青在面圣时得了嘉奖,被顺康帝赐了新宅子和若干金银布帛后,一大家子人终于从百子巷搬出来了。 新宅子在纱帽胡同,虽然不算大,但地段好,而且周围住的都是官员,环境气氛不可同日而语。 这下韩佩芸在孙家又抖起来了,她亲弟弟得了御赐官宅,那就是要被重用的意思啊。 就连婆婆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逢五逢十全家人聚餐的时候,点名要韩佩芸在她旁边伺候,这可是妯娌们都眼红的荣耀。 而韩佩芸为了证明自己和娘家关系紧密,有人为她撑腰,也没少往回跑。 可她和亲弟妹陆锦瑶的关系并不好,一见面就吵,只能跟大嫂王氏坐在一块聊天八卦。 王氏也不喜欢陆锦瑶。 陆锦瑶嫌她小气算计,又觉得大房一家扒着自己过日子。 王氏呢,又嫌弃韩延青站错队,连累侯府被夺爵。 不然她和韩延松就算是分家出去,至少也能分到不少产业,总比现在的日子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韩佩芸和王氏以前关系一般,如今却越发要好了。 今天她又带着双胞胎儿子绍文绍武回了娘家,两个皮小子在院里撒欢儿。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陆锦瑶身上。 王氏憋了一肚子气,“还拿自己当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呢,姑奶奶你是不知道,她还想让我给她洗衣裳!不就是大个肚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谁没生过似的……” 韩佩芸听得直皱眉,骂了句丧门星。 “不知廉耻,明知道三郎成亲了还要缠着他。要不是三郎娶了她,也不会跟陆家结亲,更不会被卷进六皇子和太子的斗争……都怨她!” 每每怀念起侯府风光的日子,她和王氏就同仇敌忾了。 韩佩芸眼珠一转,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 “大嫂,我前几天从婆婆那儿听来的消息,说陆家人在流放地染了瘟疫,全家都快死光了……” “你说什么?!” 王氏还没来得及叫好,二人身后就响起陆锦瑶颤抖的声音。 韩佩芸一惊,回头望去,只见陆锦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挺着大肚子摇摇欲坠的模样。 她冷哼一声,索性也不瞒了。 “没错,你爹娘染了时疫,人都烧了。还有你几个哥嫂,小侄子,也都染上了。消息传回京城还要几个月,现在啊估计你们老陆家都要死绝了!” 陆锦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不停闪过全家人的音容笑貌。 他们……都死了? “不,我不信,你骗我,我要去找延青哥哥问清楚……” 陆锦瑶死死咬着嘴唇,转身向外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斜刺里突然蹿出两个你追我跑的小小身影,狠狠将她撞到了地上。 “啊!” 陆锦瑶痛呼出声,脸色惨白,五官几乎都挤到一起,冷汗直流。 “肚子,我的肚子……” 身下忽然一湿,她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呻吟出声,“救命,我要生了……” 韩佩芸脸色也变了,“绍文绍武!” 撞倒陆锦瑶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带来的两个儿子。 两个小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还在抢一个草编蚂蚱,满院子乱跑。 王氏连忙出了门,扶起陆锦瑶,又喊她:“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一边又大声喊着府里的丫鬟婆子来帮忙。 “我这就去……” 韩佩芸心乱如麻,快步冲到院子里,一把拉住两个儿子就往外跑。 母子三个上了马车,她又飞快催促车夫,“快点回府。” 回过头又叮嘱儿子,“娘带你们回家,今天发生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记住了没有?!” 韩佩芸一回到孙家就把两个儿子关进院子,她自己回了卧房,用被子紧紧裹住全身,还在无法抑制地发抖。 这下真的闯祸了,她出门时看到陆锦瑶身下出了好多血……她不会难产吧? 这可是三郎仅存的血脉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真成了韩家的罪人了! 韩家,王氏左等右等,也不见韩佩芸请的大夫过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竟然就这么跑了?! “……这不是害人吗?” 王氏又气又急,房间里还能听到陆锦瑶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把府里为数不多的下人全都打发出去了。 “去找大爷,找三爷,找大夫,找稳婆……能找到谁就找谁来!” 韩延青是最先回来的,一进院门就险些被陆锦瑶凄厉的叫声吓了个跟头。 “大嫂!”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陆氏她怎么样了?” 王氏可不会给韩佩芸背锅,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你那好大姐带上两个儿子就跑了,她比产期提前了不少,家里什么都没预备呢。” 韩延青越听脸色越难看,紧紧抿着唇,好半晌才哑声道:“我去找大夫,求大嫂多照看陆氏。” 王氏叹了口气,“你去吧,我总不能看着她不管。” 都是女人,都明白这怀胎生子的劫难,就连她的安姐儿还是在侯府抄家那天出生的呢。 韩延青冲到街上去请大夫,可接连去了好几家大医馆,都被告知大夫不在,被请走了。 “……靖王世子妃这两日生产,世子爷把城里的好大夫都请去了,现下都在王府里呢。” 靖王府? 韩延青眉头紧锁,只能退而求其次,另外找了大夫和稳婆送回去。 但陆锦瑶的情况很不好,她这一胎本就怀得三灾八难的,刚才又骤然听闻全家出事的噩耗,心神大恸,生得格外艰难。 房间里的呻吟声持续了几个时辰,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 韩延青站在院子里,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直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你杵在这儿有什么用?去找姜穗宁,她那儿有好大夫。” 韩延青慢慢地回过头,说话的是凌雪。 她似乎刚收到消息就赶来了,脚步很急,神情紧张。 他反应似乎变慢了,又问了一遍,“找姜穗宁?” “对,找她。” 凌雪肯定地道,“她和靖王世子妃不是手帕交吗,让她去帮你要两个大夫过来。” 韩延青苦笑了下,“她怎么可能帮我?” 第327章 凭什么救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姜家的门房一脸牙疼的表情。 这位从前还是他们家姑爷的时候,也从没见他上门这么勤快过啊? 还是这样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这不是晦气嘛。 韩延青顾不上门房的冷嘲热讽,急切道:“我有要事见你家小姐,人命关天,你帮我通传一下!” 说着就要往门房手里塞银子。 门房左右躲闪死活不收。 别害我,我还想留在姜家养老呢! “韩大人,您都是堂堂西城兵马指挥使了,能不能别为难小的?” 门房再三强调:“我家老爷和公子都说了,不许您再登姜家的大门——”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串脚步声传来。 韩延青一抬头,脸上迸出惊喜,“阿宁!” 姜穗宁收了脸上笑意,眉头紧皱,“别这么叫我。还有,谁让你来这里的?” 韩延青怕门房赶人,语速飞快:“陆氏难产,城里的大夫都被靖王府接走了,求你救命!” “陆锦瑶也是今天生?” 姜穗宁心中暗道不巧。 她刚收到萧颂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发动了,这才准备去靖王府上看看。 韩延青恳切地看着她,“最后一次,算我求你了,你一向最是心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尸两命吧?” 姜穗宁眉头紧锁,“韩延青,今天哪怕是换做街上任何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向我求助,我都会帮一把。可你凭什么来找我?就因为我心善,我就活该被你们利用吗?” 何况眼下萧颂宜也在生孩子,一边是帮了她多次的至交好友,一边是……前夫的外室转正? 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靖王府帮他要大夫吧! 姜穗宁眉眼冷沉,“让开,别挡我的路。” 韩延青的心像是被大锤狠狠击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来这一趟显得多么无耻又可笑。 他失魂落魄地让到一旁,看着姜穗宁主仆上了马车。 马车从他身边经过,忽然停了一下。 一只纤纤玉手探出窗外,丢给他一个小盒子。 姜穗宁的声音隔着车帘响起,还是冷冷的。 “我这儿多了一颗雪参丸,你拿回去吧,免得说我见死不救。” 韩延青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加速离开。 他握紧了手里的小盒子,赶紧回了家。 王氏还守在院子里,一见到他便快步走来,“三弟,大夫和稳婆已经进去了。” 凌雪见他一个人回来,脱口而出:“姜穗宁没帮你找大夫?” 韩延青定定看着她,神情微妙:“陆氏这一胎,是她没嫁给我之前就怀上的。” 那时候姜穗宁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是奸生子。 凌雪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微变,低低道:“她还真是狠心。” 真能见死不救。 韩延青嘲讽地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她从前对序哥儿好,如今就该对陆氏的孩子也视如己出啊?” 凌雪眉头紧锁,“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起序哥儿? 韩延青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个小药盒。 报应,这就是老天对他不珍惜的报应。 房间里的声音渐弱,稳婆不停地喊着:“夫人,夫人用力啊,夫人您再坚持一会儿。” 大夫从房里出来,连连唉声叹气,“情况不好啊,夫人有脱力的迹象,再耽搁下去,孩子怕是要憋坏了。” 一边开了方子让徒弟赶紧去煎药。 韩延青快步上前,把药盒递过去,“大夫,这是,这是雪参丸,有用吗?” 大夫一听便露出喜色,“哎呀,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寻常人家等闲得不到呢!” 他一把拿起小药盒,转身冲回屋内,让稳婆赶紧给陆锦瑶和水服下去。 没一会儿,就听见稳婆惊喜的喊声,“起效了,夫人又醒了!” 房间内,陆锦瑶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抓着床头两侧垂下来的布条,神情狰狞。 稳婆还在鼓劲儿,“夫人再用用力,已经能看到头了,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是儿子吗? 陆锦瑶眼中有了光亮,身上仿佛也有了力气。 她知道延青哥哥不会再有孩子了,这就是他最后的血脉……她一定要给他生个儿子。 “啊……” 她大声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好疼啊,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撕裂了。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都黑了。 王氏还有孩子要照看,早就回去了。 韩延青一直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像。 凌雪坐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闪过很多曾经的画面。 她想起自己怀序哥儿的时候,老夫人怕侯府里察觉,早早就把她送去了城外庄子上,对外说她养病去了。 等她生序哥儿的时候,身边只有丫鬟陪着。 后来那两个丫鬟也被王妈妈灌了药远远地发卖出去了。 序哥儿出生后好几天,韩延青才过来看她。 他第一次当爹,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对着小小的婴儿手足无措,抱也不敢抱。 直到序哥儿长到一岁多,会叫人了,会满院子蹬蹬乱跑了,看着好玩儿起来了,韩延青才对他多了几分父爱。 在姜穗宁进门前,那是他们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偷偷摸摸在一起也很快乐的日子。 如今看着韩延青为了求医满城奔波,又守在陆锦瑶房间外面一动不动的模样,她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陆锦瑶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可她的序哥儿却再也没有了。 “呜哇……” 房间内响起一阵微弱的啼哭声,唤醒了各怀心思的二人。 韩延青立刻扑到窗边问,“生了吗?” 稳婆隔窗答:“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儿子。” 韩延青松了口气,却没意识到稳婆声音不对劲,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凌雪也跟了过来,问:“大人怎么样了?” 半天没听见陆锦瑶叫唤了,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韩延青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不管不顾地冲进房内。 他一绕过屏风,就看到陆锦瑶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脸上白的毫无血色,还努力冲他挤出一个笑脸。 她说:“延青哥哥,你又有儿子了。” 凌雪紧随其后进来,看到陆锦瑶的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 韩延青扑到床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凉得让人害怕。 他声音发颤,“陆氏……” 陆锦瑶蹙起眉头,“延青哥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我不喜欢,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好吗?” 第328章 求个心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好,都听你的,你想让我叫什么都行……锦瑶,瑶儿,二小姐?” 他脑子乱得很,一不留神把她出嫁前的称呼带出来了。 谁知陆锦瑶听了却笑了。 “二小姐……你以前总是这样叫我,真奇怪,明明你每次见我都冷着脸,可我一看到你,心里就只剩下欢喜。” 她千方百计嫁给了他,成了梦寐以求的韩三夫人。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最怀念的,却还是陆二小姐这个身份。 韩延青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你想听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睡……你睁开眼,看看我们的儿子,儿子呢?” 他回头去找,发现孩子被凌雪抱在怀里,她看着襁褓的眼神复杂极了。 韩延青顾不上许多,拉着凌雪上前,让她把孩子给陆锦瑶看。 “你看,这孩子虽然生得艰难了些,可他长得多好啊,白白净净的,眉眼像你,嘴巴像我……” 陆锦瑶想要坐起来抱抱她的儿子,可她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要飞走。 “凌雪。” 她艰难出声,“我要死了,这孩子……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凌雪语气冷硬,“我才不要给你养孩子,你要是敢撇下他不管,那我也不管了。” 陆锦瑶虚弱地笑了,摇头,“你不会的,你舍不得……” 韩延青不在家的这几个月,凌雪隔三差五就来给她送东西。 虽然她嘴上说得难听,说这些是相府里没人要,吃不完的,可陆锦瑶又不是傻子,那些补品都是孕妇才会用的。 “你没了一个孩子,现在我,还给你一个。” 陆锦瑶直直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期盼和哀求,“这是延青哥哥的孩子,你不会不管他的,是不是?” 凌雪扭过头没说话,但抱着小婴儿的手却始终稳稳的。 “延青哥哥。” 陆锦瑶又看向韩延青,她眉头紧皱,脸色白到近乎透明。 “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韩延青不假思索地认了,“喜欢,喜欢过,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本来不用过这样的日子……” 在他最卑微最落魄的时候,陆锦瑶都没有离开他。 以前都是他太混蛋了,竟然从来没有珍惜过她。 陆锦瑶笑了,她摇摇头说:“这辈子能嫁给你,能给你生孩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涣散,模糊中似乎看到了爹娘的影子。 他们来接她了吗? “爹,娘,你们等等我,我下辈子一定好好孝顺你们……” 陆锦瑶突然朝半空中抬起手,又猛地垂落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 “呜哇!” 凌雪怀里的小婴儿放声大哭。 * 姜穗宁去了靖王府。 萧颂宜已经被送进提前布置好的产房,院子外站满了李胤从城中各处请来的妇科圣手,还有好几个稳婆女医等,以备不时之需。 李胤正趴在窗户下面不停地给萧颂宜鼓劲儿,若不是靖王妃身边的妈妈拦着,只怕他现在已经冲进去了。 到处都一片忙乱,姜穗宁便没上前打招呼,只把带来的一些药材补品交给萧颂宜身边的人,自己找了个角落静静待着。 彩秀陪在她身后,忍不住嘟囔,“那雪参丸是给世子妃预备的,您怎么就给他了……” “又不是什么顶顶稀罕的东西,只是制作起来费点功夫,咱们家还有不少呢,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小丫鬟脾气大,姜穗宁只能哄着她。 彩秀依旧气鼓鼓,“咱们家是不缺,但我就是不想给他嘛。” 那韩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陆锦瑶抢了小姐的夫君——虽然小姐本来也不想要——但也不能让她抢啊! 如今她难产,倒跑来找小姐求医问药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好了好了,不生气,就当是你家小姐日行一善吧。” 姜穗宁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又轻声感慨:“毕竟那也是两条人命啊。” 谁的媳妇谁心疼,看李胤这个紧张的架势,她怎么也没办法开口跟他要大夫,何况产房里的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但她也没办法做到完全见死不救,否则良心难安。 萧颂宜这一胎生的很顺利,从发动到生产也就两个多时辰,稳婆便喜气洋洋地出来了。 “生了生了,恭喜世子爷,夫人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哥儿,母子均安!” 李胤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一回头看着满院子的大夫和稳婆,露出初为人父的傻笑,大手一挥:“赏,都重重有赏!” 姜穗宁见状也松了口气,这时萧颂宜的丫鬟找过来。 “姜娘子辛苦了,小姐知道您一直在外面陪着,心里感动极了,让您赶紧去厢房里歇歇,等她有精神了再和您说话。” 姜穗宁摆摆手,“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那就放心了,你让颂宜好好养着,不必分神关照我。” 今天萧家也来了几个女性长辈陪伴,姜穗宁不想和她们碰上,便打算这就离开。 但萧颂宜的丫鬟再三恳求,“……小姐若是知道您就这么走了,肯定要罚我的。” 盛情难却,姜穗宁只好跟着她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走在回廊上,她无意中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忽地脚步一顿。 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再定睛一看,那人又不见了。 她问丫鬟,“萧家今天来了哪些人?” “小姐的母亲和两位嫂嫂。老太君原本也想来的,只是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便派了身边的妈妈过来。” 姜穗宁点了点头,看着萧家女眷走了另外一条路,像是去了隔壁院子休息。 她揉了揉眼睛,可能是在外面坐得太久,眼花了吧。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脚步,对丫鬟说:“带我回去,我有话要跟世子说。” 丫鬟有些茫然,“怎么了?” 姜穗宁皱紧眉头,绕过她大步往回走。 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她得赶紧回去看看,不然就来不及了—— 姜穗宁小跑着回到产房所在的院子,那些被李胤请来的大夫正排着队领赏钱。 另有几个稳婆和她们带来的徒弟在磨牙闲聊,说世子爷如何宠妻如命,生个孩子哪里就用到这么多人。 姜穗宁四下打量,看到产房外间的门开着,一些丫鬟进进出出,似乎在收拾屋里的东西。 她的视线忽然锁定了一个丫鬟打扮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第329章 又救她一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产房内。 萧颂宜头上戴了防风的抹额,脸色有些白,但精神还不错。 她孕期养得好,身子也一向康健,虽然是头一胎,但也没受什么罪。 “生个孩子而已,你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万一被御史弹劾了怎么办?” 她正嗔怪地对李胤说着。 李胤只拉着她的手傻笑,“我也是心疼你嘛,这可是我们的嫡长子,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我看谁敢弹劾我。” 另一边,稳婆已经打理好新出生的小婴儿,满脸喜色地抱过来。 “世子爷,世子妃,看看咱们的小世孙,多活泼多有劲儿啊。” 李胤就爱听这话,抬手就赏了她一荷包的金豆子。 萧颂宜撑起身子,“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生完了半天,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呢。 “我来。” 李胤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里接过,姿势竟然很标准。 注意到稳婆略带诧异的神情,李胤十分自得,“我提前拿枕头练了好久!” 稳婆又是一箩筐的好话,夸李胤是好夫君好父亲云云。 萧颂宜看着他熟练地抱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 虽然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喜欢,但头一胎生了儿子,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都该放心了。 李胤抱着儿子坐到床边,和萧颂宜头挨着头地看。 “真好,儿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眼睛还没睁呢,能看出什么?” “我不管,反正就是像你……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取名得先问问父亲……” 小两口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屋里的丫鬟各忙各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生面孔悄悄走了进来,笼着的袖口里藏了什么东西。 “拦住她!” 门口传来一声大喊,惊得小婴儿哭了起来。 李胤蹙眉抬起头,“谁在外面喧哗?” 话音刚落,姜穗宁已经追进来,又喊了一嗓子。 “萧颂芳!你站住!” 萧颂宜猛地抬起头,赫然发觉,眼前这个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是她的堂妹。 萧颂芳被叫破身份,先是一慌,随即露出狰狞面孔,猛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寒光锃亮的大剪刀。 “我要杀了你——” 李胤面色骤变,一把将儿子塞进萧颂宜怀里,大步上前将萧颂芳制服。 当啷一声,大剪刀砸在地上,锋利的刀刃令人胆寒。 萧颂芳被李胤反剪双手压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 “萧颂宜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一辈子,我要杀了你!” “萧颂芳你疯了?” 小婴儿哭得越发凄厉,萧颂宜脸都白了,赶紧让心腹丫鬟送孩子去奶娘那里。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萧颂芳:“你不是被祖母送去家庙了吗,你怎么出来的?” 而且还混进了靖王府? “估计是今天王府里人员杂乱,被她钻了空子。” 姜穗宁扶着屏风,说话还有点喘。 “我刚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确定,就折回来看看。” 萧颂宜眼泪都要下来了,“穗宁,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光是她,还有她的儿子。 萧颂芳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姜穗宁,“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看来她早就忘了和姜穗宁的一面之缘了。 姜穗宁哼了一声,“我多管闲事?没错,我还管定了。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被萧老太君押下去的时候,我就在屏风后面看着呢。” 萧颂芳心下一沉,当初替嫁之事,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可是祖母偏偏就跟开了天眼一样,识破了她的计谋。 萧颂宜顺顺利利嫁到了靖王府,和李胤夫妻恩爱,还生下了嫡长子……而她却只能在家庙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凭什么? “萧颂芳?” 李胤不解地看着她,“就是你想替代宜儿嫁给我?” “不行吗?”萧颂芳扭过脸冲他大喊,“一样姓萧,我也是令国公府嫡女,我哪里配不上你?” 李胤轻嗤,“你看看你这副疯婆子模样,怎么比得上宜儿一根头发丝?” 家庙清苦,萧颂芳内心怨恨扭曲,面相也显得越发刻薄。 听了李胤的话,她更加崩溃,不停地咒骂着萧颂宜。 李胤忍无可忍,抄起帕子堵了她的嘴,回头问:“宜儿,你说怎么办?” 他眉眼闪过一抹厉色,“此女意图谋害靖王府唯一嫡孙,这可是死罪。” 只要萧颂宜一句话,他保证让这个疯婆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萧颂芳一个激灵,这才知道怕了,冲着萧颂宜呜呜地哀求。 萧颂宜闭了闭眼,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姐妹,她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好半晌,她轻声道:“二房就她这点血脉了……送回令国公府,听凭祖母处置吧。” 李胤应了一声,心中却另有思量。 他拎着萧颂芳往外走,路过姜穗宁身边冲她点了下头。 “麻烦你陪着宜儿,我很快就回来。” “放心。” 李胤走了,姜穗宁搬了个绣墩在床边坐下,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萧颂宜惊魂未定,脸色比刚才生孩子时还白了几分,抚着胸口道:“我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混进王府来。” 刚才要不是姜穗宁那一嗓子,让李胤有了防备,否则混乱之中,不管是谁受了伤,都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姜穗宁安慰她:“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她刚才看到了李胤的眼神,他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危险分子继续在外面的。 萧颂宜神情有些伤感,“姐妹一场,我没想到她性子会这么偏激。” 这婚事本来就是祖母为她定下的,萧颂芳替嫁不成,居然还要怨恨自己,仿佛她成了小偷一般,这是什么道理? “不作就不会死。” 姜穗宁语气笃定,“就算她真成了靖王世子妃,也不会比你过得幸福。” 前世萧颂芳是成功替嫁了,靖王府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但她的性情和萧颂宜简直天差地别。 靖王妃不喜欢这个算计来的儿媳妇,她和李胤的感情更可以说是相敬如冰。 后来靖王妃给李胤又娶了侧妃,萧颂芳天天在府里作天作地,闹得靖王府都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第330章 他到底在乎什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没一会儿,萧家女眷都接到了消息,连忙过来探望自家大姑奶奶。 姜穗宁想避开,萧颂宜不让,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跟母亲强调:“若不是穗宁及时察觉,我和孩子都要危险了。” 萧大夫人迭声道谢,把姜穗宁夸得都要脸红了。 两位少夫人也向她释放善意,聊起了百雨金,说改日一定去捧场云云。 姜穗宁见她们态度和蔼,稍稍松了口气。 转天萧家果然大张旗鼓地送了厚礼上门,坐实了姜家和令国公府交情匪浅的传闻,连带着姜家在生意周转上都越发顺畅起来。 礼尚往来,姜穗宁知道萧老太君近日身体不适,便又带了一些补品上门探望。 萧老太君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和蔼,一见到她就拉住手不放。 “听说你生意做得很是红火,怕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老太婆吧?” 姜穗宁不好意思地笑,“您这是嫌我来得少了,若是不怕烦,我明儿还来。” “好孩子,我知道你顾忌着什么。” 萧老太君睿智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你现在可是陛下钦赐的女史,八公主的老师,我们家这些臭小子才配不上你呢。” 之前她常叫姜穗宁来国公府里做客,底下就有几个儿媳妇闹了别扭,生怕自家的宝贝疙瘩被她挑中了去。 萧老太君冷眼看着,直到姜穗宁的名气越来越响,她们又上赶着来鹤年堂旁敲侧击,问姜女史最近怎么不来了。 “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嫁了人,日子未必比现在快活。” 萧老太君感慨了一句。 很快,话题就转到萧颂宜身上。 姜穗宁给她形容,“……孩子白白胖胖的,小手小脚可有劲儿了,将来一定能继承爹娘身上的优点,长成个英俊公子哥儿。” 萧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等满月的时候我一定过去瞧瞧。” 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颂芳那孩子,是我没教好,对不起她去了的爹娘……” 萧颂宜生孩子那晚,李胤就来令国公府向老祖母请罪了。 “祖母年事已高,不该再为不肖子孙劳心伤神……我已把她送去宗人府,那里看守严密,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萧老太君心知肚明,再过几个月,萧颂芳就会“病逝”了。 萧颂宜的孩子不只是她的曾外孙,更是靖王府第三代继承人,是皇家血脉,萧颂芳这回是犯了大忌。 姜穗宁看出她神色郁郁,便主动提议,“老太君不如在族里择一贫寒又上进的小辈,过继到二房?以后逢年过节,二老爷夫妇也有香火供奉了。” “你说得对。” 萧老太君来了精神,“这个嗣子得好好挑选才行。” 姜穗宁见状稍稍放心,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怕伤神,一定要给她找点事情做才行。 * “陆氏生了个哥儿,已经难产去了?” 韩邦从外面回来,听了王氏的话,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哼了一声,“这样也好。陆家已经彻底败了,我们可不能和这样的罪臣之家再有牵扯。” 陆氏能给三郎留下一点血脉,已经是她的福气。 这话落在王氏耳朵里,却让她遍体生寒。 她突然庆幸自己娘家是个小门小户的,不会掺和进掉脑袋的大事里。 否则她这个韩家长媳,只怕也有“病逝”的那天。 韩邦又问:“孩子如今是谁在带。” “是三弟自己在照顾,请了两个乳娘轮换着。” 王氏迟疑道:“不过……听说三弟妹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给凌雪姑娘了。” 王氏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凌雪了。 从前她是韩家四小姐,后来又成了三弟的雪姨娘,现在人家是封相爷的外孙女……那这姨娘还能算数吗? 而且她还是杀死三弟亲娘的凶手……王氏现在每次见到她都怕怕的。 韩邦听完却高兴地一拍桌子,“好,好啊!” 他让王氏去叫韩延青过来,王氏连忙退了出去,心有余悸。 韩延青过来时还抱着儿子。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胡子拉碴,眼底血丝遍布。 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父亲找我何事?” 韩延青见他这副颓唐模样,先是皱了下眉,耐着性子问:“这几天辛苦你了,孩子取名了没有?” “嗯,叫平哥儿。” 韩延青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婴儿,“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了,只希望他平凡、平顺、平安。” “胡说,这可是我们韩家的嫡孙,怎么能甘于平凡?” 韩邦声音稍高了些,孩子似乎被惊动,不安地哼哼了两声。 韩延青连忙抱着哄了哄,不悦地说韩邦:“父亲小声点儿,平哥儿好不容易才睡着。” 韩邦没好气地瞪他,但还是放低了声音,“你几天没去当差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西城兵马指挥使,怎么在家带起孩子来了?” 韩延青木木的道:“我跟衙门里告了假,提督大人知道我夫人难产去世,让我在家好好休息,照顾孩子。”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也不能没有娘。” 韩邦也不磨叽,直入主题,“她之前是你的妾,后来被封相认回去,这为妾之事自然也做不得数了。 既然陆氏临终前将平哥儿托付给她,那你就正儿八经续了弦,让她做你的继室——” 韩延青蓦地抬起头,“父亲,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以娶凌雪?” 韩邦没好气道:“当初你们俩瞒着全家也要在一起,折腾得天翻地覆,现在我给你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你倒不乐意了?” 韩延青咬紧牙关,“可是她害死了母亲……” 一边是心有算计,行事卑鄙,却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亲生母亲,一边是青梅竹马,互许终生,曾经非卿不娶的爱人。 中间还夹着序哥儿的一条命。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又该去恨谁。 但他真的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对待凌雪了。 “你母亲……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可凌雪现在是封相最疼爱的外孙女。” 韩邦强调,“若没有她,我们全家现在已经发配岭南了,说不定还要落得和陆家一样的下场!” 韩延青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父亲,什么叫母亲已经不在了?她好歹也为韩家辛苦操劳了二十年,她在你心里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吗?” 韩邦语气冷漠,“要不是她自作主张调换了昭儿和凌雪,埋下祸根,我们韩家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一想到凌雪的生父曾经是韩老夫人的心上人,韩邦就觉得自己脑袋上绿绿的。 这种不守妇道的败家女人死有余辜! 韩延青心底阵阵发凉,他后退了两步,摇着头说:“父亲,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到底什么在你心里才是重要的?” “不要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韩邦神情狰狞,老迈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野心的火苗。 “只有你娶了凌雪,我们和封相的合作才会更紧密,你的仕途才会更顺畅。三郎,你是我唯一的嫡子,父亲怎么会害你呢?” 第331章 求仁得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低着头没有说话,书房陷入沉默。 他想起陆锦瑶生产那日,他跑遍了京城各大医馆,可最好的大夫都被靖王府请去了。 听说靖王世子妃喜得麟儿,母子平安。靖王府连摆五日流水席,炮竹声几乎要响彻半个京城。 如果韩家还有爵位在身,如果他还是侯府嫡出公子,而不仅仅是个西城兵马指挥使,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上门求医。 如果他找来了好大夫,陆锦瑶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他变得有权有势,就像商渡那样,人人敬畏。 姜穗宁还会用那种厌恶嫌弃的眼神看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对面坐着的男人一样,变得冷漠无情。 “一切全凭父亲安排。” * 畅音阁内里已经修整完毕,很快就可以择吉日重新开张了。 姜穗宁提前在百雨金这边做了宣传,还给办了金牡丹卡的会员都下了帖子,邀请她们开业当天来热闹热闹,捧个人场。 岑妙妙也被借调过来帮忙,毕竟畅音阁主打的就是消遣玩乐,她的很多奇思妙想在这里更适用。 “宁宁姐,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岑妙妙扯着她的衣角,笑得贼兮兮。 自从她摸清姜穗宁的性子,说话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姜穗宁挑了下眉,“什么想法?” 岑妙妙搓手嘿嘿笑,“你看能不能再牺牲一次三公子的色相,让他过来弹个琴,舞个剑之类的?” 自从那日惊鸿一瞥,多少夫人小姐都对白衣公子念念不忘,恨不得天天来百雨金报到,只为再和他偶遇一次。 就连岑妙妙这个“大堂经理”(自封的)都被拉着打听了无数遍。 姜穗宁不由失笑,摆手道:“得了吧,我三哥最近出门都不敢穿白衣裳了。” 怕被人堵。 岑妙妙不死心,继续劝说:“他不是最疼你这个宝贝妹妹了吗,一定会大力支持你的新事业……” “你自己怎么不去?” 姜瑄在她背后凉凉道。 岑妙妙吓得一激灵,一回头就看见姜瑄一身紫袍玉冠,正没好气地瞪着她。 “……清冷仙尊!” 岑妙妙眼睛都直了,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绕着姜瑄转了好几圈,“妈呀,这身比白袍子还好看,怎么会有这么仙的仙男……” 姜瑄被她盯得直发毛,随手抄起一本账簿糊到她脸上。 “站远点儿,再看本公子要收钱了。” 岑妙妙脸被账本挡住,却不耽误她说话。 “收钱好啊!多少人巴不得交钱看你……” 姜瑄脸色更黑,“一边儿去,我不卖艺也不卖身。” 姜穗宁笑得直捂肚子,上前把二人分开,又说岑妙妙,“你别老招他,前几天才被骂哭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岑妙妙这人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又会犯迷糊。 姜穗宁注意过,她对皇家和权贵没什么敬畏之心,甚至对很多高门主母的做派,隐隐有种不屑一顾的意味。 那天她在背后吐槽某位夫人给夫君纳妾,说她“裹脚布裹进脑子了”,被姜瑄听见,拎着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祸从口出,你这话要让人家听去只言片语,百雨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岑妙妙不服气还跟他吵架,“你也是男人,你当然巴不得娶个贤惠老婆,再给你纳一堆小妾了!” 姜瑄语气更冷,“我娶不娶贤妻不知道,反正也不会娶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蛋。” 气得岑妙妙跑回房里大哭,眼睛肿了好几天。 不过她后来也找姜穗宁道歉了,说自己下次会注意,有话也憋在心里,不会再说出来了。 “不卖就不卖,我早晚找个比你更仙的回来当头牌……” 岑妙妙小声嘀咕了一句,倒是不再打姜瑄的主意了。 “小姐不好了!” 彩秀从外面跑进来,表情像是见了鬼。 她指着大门,上气不接下气,“那个,那个四姑娘,不是,雪姨娘,不……凌雪她来了!” 姜瑄脸色沉了下来,“晦气,她来做什么?” “三哥别生气,我出去看看。” 姜穗宁安抚了一句,便跟着彩秀出去了。 门外停着封家的马车,凌雪坐在车里,只掀开了车帘看过来。 姜穗宁走上前,“你找我?” 凌雪定定看着她,忽然道:“陆锦瑶死了,生了个儿子。” 姜穗宁瞳孔一紧,下意识地攥住衣袖。 脑子里闪过许多陆锦瑶昔日张扬跋扈的模样,她和她的仇怨不比和凌雪的少,可如今听到她的死讯,心里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凌雪见她失神的模样,语气嘲讽:“当初见死不救的是你,现在又做什么假惺惺的模样?” “我见死不救?” 姜穗宁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道:“你有毛病吧?我凭什么非得要救她?” 她皱紧眉头,“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我回去了。” 真是的,莫名其妙跑来给她报丧,怎么还指望她上门去吊唁吗? 姜穗宁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凌雪的大喊。 “我和青郎马上就要成亲了!” 凌雪看着姜穗宁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眼里还带着疑惑,“陆锦瑶才走了几天,韩延青就要娶你?” 凌雪微微抬起下巴,“如果不是你们这些碍眼的人,我早就该嫁给他了。” 姜穗宁笑了,点点头,“没错,你说的都对,那我祝你终于得偿所愿,百年好合?” 凌雪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不甘或怨恨的情绪,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她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 眼看姜穗宁就要走了,她又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以后平哥儿就是我的孩子,陆锦瑶死前把他托付给我了。” 姜穗宁听完神色还是淡淡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你好好对他,他长大了会孝顺你的。” 她冲凌雪拱了拱手,“恭喜恭喜,你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话音一转,姜穗宁不客气道:“所以以后少来烦我行不行?我对你们俩的爱恨情仇没兴趣了!” 她气呼呼地进了屋,猛灌了两大杯凉茶败火。 姜瑄赶紧过来,“阿妹,她找你想干什么?” 姜穗宁只是摇头,“没事,都不重要了。” 都过去了。 第332章 给你笔你来写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还没来得及伤感,岑妙妙这边又有新点子了。 “唉,谁让某人这么冷酷无情,连亲妹妹的生意也不上心……” 岑妙妙拖长了调子,一边说一边使劲斜着姜瑄。 姜瑄坐在对面,八风不动的,冷眼看着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岑妙妙打了个响指。 “畅音阁想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戏楼里脱颖而出,就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 姜穗宁配合地问:“什么特色?” “我们可以自己排戏啊,或者在楼里讲我们独有的话本子,这样客人们就只能来这里听了。” 姜瑄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泼冷水。 “你当写新戏是买菜那么容易?” 若真是这样,各家戏楼也不会挖空心思去抢戏班子了。 戏本子来来回回唱了那么多年,故事都没怎么变过,就看谁家的角儿唱腔更亮,身段更美。 “我写就我写!” 岑妙妙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要是写出来了,你敢不敢给我涨工钱?” “那你现在就写。” 姜瑄点了点桌上的纸笔,现成的,“写一本一百两,说话算话。” 岑妙妙眼珠一转,拍手道:“就写……侯府真千金回来了!” 姜穗宁想笑,这说的不就是昭昭? 姜瑄一脸无语,“你这是作弊。” 哪有用身边人当素材的? “真假千金在高门大院斗法,最终邪不压正,真千金揭穿了假千金和恶毒继母的阴谋,嫁得美满姻缘,这不好看吗?” 岑妙妙试图寻找姜穗宁的支持。 姜穗宁捧场地鼓掌,“好看。三哥,一百两了哦。” 姜瑄咬了咬牙,“行,等你写出来我就付账。” 岑妙妙上下打量着他,忽地狡黠一笑,“有了。还可以再写一本——渣了清冷仙尊后我死遁了!” 姜穗宁:“啊?” 这是什么新话本子,她怎么听不懂了? 但是感觉应该会挺好看的…… 姜穗宁憋着笑提醒:“三哥,二百两了。” 岑妙妙像是来劲了,又继续道:“还有……重生后我成了腹黑丞相的白月光!” 姜穗宁:“啊???”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去看岑妙妙。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岑妙妙似乎一无所觉,还在和姜瑄较劲,“三百两了啊。” 姜穗宁清清嗓子,提醒她,“还是别写丞相了吧。封相都六十多岁了,谁想当他的……白月光啊?” 岑妙妙摸着下巴,“也对哦,只有小说里的丞相才会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那就换成状元郎?小将军?世子爷?” 姜瑄的神情却变得认真起来,“你给我详细说说,这个重生是怎么回事?” 岑妙妙想也不想的道:“就是女主角上辈子过得很惨,直到临死前才知道自己一直被欺骗被辜负,绝望伤心之下,发现自己又活了,于是决定利用前世掌握的消息报复渣男,重获美好人生!” 这类故事她看过几百本了,东拼西凑一下,肯定能编出一个完整剧情来。 “行,这钱我付了,你快点写出来,我好安排说书人。” 姜瑄痛快地拿出三百两银票,却只给了她一半,“这是定金,写好再付另一半。” 岑妙妙欢呼一声,拿着纸笔就冲进里间,“我要闭关创作了!” 姜穗宁端起茶杯,掩饰住心中波澜,冲姜瑄笑了下。 “我就说妙妙很聪明吧?你以后别老跟她过不去。” 姜瑄定定看着姜穗宁,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翻涌,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阿妹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兄妹俩相对而坐,都没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直到彩秀拎着大食盒从后厨过来,“小姐,午饭准备好了。” 姜穗宁连忙起身,“三哥我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点儿啊。” 说完不等姜瑄回答,就拉着彩秀跑了。 直到上了马车,彩秀还没反应过来。 “咱们不是去给商大人送饭吗?” 干嘛跟做贼似的。 “可不就是做贼吗……” 姜穗宁捂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唉,就知道瞒不过三哥。 从她执意阻拦姜莳参加乡试那次,他可能就怀疑她不对劲了。 不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是亲兄妹,她又不会害自家人。 姜穗宁想开了,颇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情。 反正她还是她,又不是什么借尸还魂的妖怪,三哥还能把她抓走了? 却不知姜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钝钝地疼。 重生之人……前世被欺骗被辜负……绝望伤心…… 他起身去里间找岑妙妙。 “我出钱,你再帮我写一个故事。” * 姜穗宁到了玄衣卫衙门。 商渡一出来就看到她手上拎着食盒,笑意盈盈地站在院子中间的大树下。 春风吹过她的发梢,拂动她的裙角。 让这阴冷肃穆,人憎鬼厌的玄衣卫衙门都添了三分亮色。 他快步上前,一把接过食盒,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怎么突然来了?” 姜穗宁语气揶揄,“不是你跟玄七说,想让我经常过来看看你吗?” 商渡:…… 很好,又有人要挨罚了。 他抿了下唇,更加握紧她的手。 直到进了屋内,商渡偏过头亲了她一下,语气低柔。 “没错,我希望穗穗每天都来看我。” 姜穗宁自己也还没吃,她带的是两人的份量。 商渡把案几上那些无关紧要的卷宗书籍都推到一边,让姜穗宁把饭菜摆出来。 二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边吃边闲聊。 姜穗宁给他分享了岑妙妙的新话本子,被“腹黑丞相的白月光”笑得肚子疼。 “不行了,我一想到封相那张胡子都白了的老脸……这要是演出去,我都怕畅音阁被客人们给砸了。” 商渡也被逗得弯起唇角,“他也配有白月光?” 先问问他府里那八房小妾同不同意吧。 “你呢,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姜穗宁冲他眨眨眼,有来有回才叫聊家常嘛。 商渡闻言眉心微蹙,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是不说了,免得影响你胃口。” 姜穗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桌上一盘雪菜烧鸭血肉圆。 嫩滑的鸭血一夹就碎,散落在汤里,看起来就是红糊糊的一片。 她没忍住打了个嗝。 是有点饱了…… 第333章 我想帮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默默给自己盛了碗汤。 “我吃饱了,你吃吧。” 商渡挑眉,“就吃这么点儿?” “真的饱了。” 姜穗宁一脸认真。 商渡轻笑,低低说了一句,“真是个小猫胃。” 他把姜穗宁的碗拿过来,将里面剩下的一点都拨到自己碗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姜穗宁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你你你干什么呢?” 他怎么可以吃她剩下的…… “害羞了?”商渡故意逗她,“没关系,我又不嫌弃你。” 姜穗宁瞪了他一眼,但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 商渡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光了,他吃的很快,但吃相并不狼狈,反而颇有种风卷残云的气势。 姜穗宁托着下巴看他吃饭,十分有成就感。 “好吃吗?明天我还来给你送。” 商渡放下筷子,轻轻颔首:“好吃。不过你还是别来了。” 姜穗宁瞪圆眼睛,“为什么?” 商渡抬手戳了下她气鼓鼓的小脸,“这里乌烟瘴气的,不适合你。” “我偏要来。” 姜穗宁脾气上来了,“不就是里面有些下狱受刑的犯人吗,我又不是来看他们的。” 她轻哼,小声嘀咕:“我要是不来这里,还能去哪儿见你呀……” 这话说得商渡心头一软,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 “就这么想天天看到我?” 姜穗宁坐在他腿上,扯着他的衣领,故作凶狠,“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商渡亲亲她的额角,“还是老规矩,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想起地牢里那块硬骨头,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戾色。 不能让穗穗等太久,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商渡走后,姜穗宁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转圈圈,又帮他整理书案,把那些卷宗分门别类排好。 直到她拿起一份写着“陈秋河”的档案,不由咦了一声。 商渡好像说过,这个人是封明德的亲信,专门帮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事。 跟封明德有关,就可能跟岳家的冤案有关。 姜穗宁好奇地打开,仔细翻看起来。 地牢内。 绑在刑架上的男人浑身遍布伤痕,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商渡面色不改,手里握着一条满是尖刺的短鞭,在盐水盆里蘸过,慢慢踱到他面前。 “陈秋河,封明德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死也要守口如瓶?” 男人低垂着头,嗓音沙哑破碎,“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啪! 商渡抬手就是一鞭,皮开肉绽的伤口沾了盐水,痛得陈秋河发出不似人的嚎叫。 “本督耐心有限,别浪费我的时间。” 商渡面无表情,一鞭又一鞭地抽下去。 突然,他随手丢下了鞭子,走到茶炉旁,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火。 商渡眼底泛着猩红,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要不我们换个玩法?” 炭火慢慢靠近,周围温度在不断升高,陈秋河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用尽全力呸了一口,“阉狗,你只会用这些下作手段吗!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你别指望我出卖相爷……” “住口!” 地牢入口处传来一道女子清喝声。 商渡猛地抬起头,手一松,炭火落到地上,刺啦一声冒出白烟。 他大步向外走去,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女子时眉头微皱,“你怎么下来了?” 冷厉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地牢守卫,“不想活了?” 怎么能让她来这种地方? “你别怪他们,是我非要进来的。” 姜穗宁手里还拿着那份陈秋河的资料,她努力让自己忽略对面的景象,只看着商渡轻声问:“你在审他?” 商渡点头,“他跟了封明德多年,手里肯定有他的把柄。” “但是他不肯说,是不是?” 姜穗宁在外面问过了,这个陈秋河是个硬骨头,被关在地牢里好几天,什么酷刑都用过,就是不肯张口。 商渡眉眼间闪过一抹焦躁,又被他很快压下。 “穗穗听话,你不用为这些事操心,乖乖上去等我。” “可是我想帮你啊。” 姜穗宁抬起头看他,眼神坚定到执拗,“你……你才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自从知道了商渡的身世,姜穗宁就发觉自己越发护短起来,尤其听不得外人说商渡一句难听话。 商渡还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语气放轻,“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我没开玩笑,我真是来帮你的。” 姜穗宁翻开资料,指着上面一行字。 “陈秋河没有娶妻成家,但他有个哥哥叫陈春江,现在是湖州知府?” 商渡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点头,“没错,陈春江为官七载,从知县一路升上来,官声颇佳。” “也就是说,陈春江就是陈秋河唯一在乎的人了?” “没错,陈秋河之所以如此为封明德卖命,大概也是因为陈春江的人事任免在他手上,为了兄长的仕途,他轻易不会开口出卖封明德。” 商渡微微皱眉,“陈春江是地方官,湖州又离京城太远,没有正当理由,我不能把他抓过来用刑。” 姜穗宁却摇了摇头,“你不必对陈春江用刑——因为真正的陈春江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冒牌货!” 她声音压得很低,商渡却瞳孔一紧,“何出此言?” 姜穗宁眸光微闪,“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你必须相信我说的。” 商渡不假思索,“好,我信你。” “当年陈春江去赴任时遭遇了水匪,那水匪头子杀了他之后却截留了他的官印和告身文书,冒充他当官去了。” 姜穗宁努力回忆着前世听来的惊天大案。 “他不光杀死陈春江,还霸占了他的妻子。当时陈夫人已经身怀六甲,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那水匪怕孩子长大了会替父报仇,就将他直接丢进了江里。” “没想到那孩子命不该绝,在江里漂了几天后,被一户渔民所救,但他高烧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被渔民夫妇抚养长大。直到十四岁那年他从树上摔下来,又恢复了记忆,千辛万苦来到京城,为父伸冤。” 算算时间,那孩子今年才十二岁,等他恢复记忆来京城伸冤,应该是两年后的事了。 但现在商渡需要撬开陈秋河的嘴,拿到更多关于岳老将军冤案的证据。 姜穗宁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商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几次想要开口问姜穗宁,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问:“你想用这个孩子的下落要挟陈秋河?” 如果陈秋河真那么在乎兄长,那这个亲侄子可能就是他的软肋。 “还不够。” 姜穗宁摇了摇头。 商渡微眯起眸,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姜穗宁抿了下唇,轻声道:“假如那个水匪是封明德安排的呢?” 第334章 这黑锅他背定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神色微怔,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地牢内光线昏暗,她半边身子都笼在阴影里,唯有那双大而圆的杏眸亮得惊人,一如她此刻坚定果决的模样。 姜穗宁继续道:“如果让陈秋河以为,那个‘水匪’是封明德早就安排好的,害死了他唯一的兄长,还骗他卖命这么多年,陈秋河岂能不恨?” 如果,假如? 商渡注意到姜穗宁用词的变化,声音配合地压低,“你想做局骗他?” “当然,封明德闲着没事对付一个小知县做什么?” 姜穗宁眉头一扬,“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黑锅就让他背去吧。” 以商渡的聪慧,自然是一点就通。 姜穗宁是想借这个意外,在封明德和陈秋河中间彻底撕开一个口子。 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怒气和焦躁瞬间被抚平了,他不顾周围还有人,捧起姜穗宁的小脸亲了一口。 “穗穗,你可真是我的智多星。” 姜穗宁余光看到周围的守卫齐刷刷低下了头,脸上不由更红,连忙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再乱来。 “能帮到你就好。” 她冲他弯了弯眼角,“我也希望你早点达成心愿。” 她不喜欢听到商渡被人骂,一个字都不行。 地牢湿气重,商渡让人送姜穗宁上去,他又回到了陈秋河面前。 陈秋河抬起血迹斑斑的脸,冲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能让我多说一个字,老子就跟你姓。” 但这回商渡没有动怒,只是打量着他,突然问:“你上次见到陈春江是什么时候?” 玄衣卫居然查到他大哥了? 陈秋河遽然变色,身子剧烈地挣扎。 “有什么就冲我来,你敢对我大哥不利,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蠢货。” 商渡不客气地冷嗤,“可怜你大哥尸骨无存,你却还傻乎乎地为仇人卖命。” 陈秋河听糊涂了,“什么尸骨无存?我大哥前几个月还寄了信过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商渡似乎存心卖关子,勾唇一笑。 “来人,带他去上药,好好地关起来,千万别弄死了。” 陈秋河被从刑架上解下来,有人拖着他往外走,他还不死心地拼命回头大喊。 “喂!你到底是是什么意思,我要见我大哥!” 商渡微微抬声:“别急,很快就让你们兄弟团聚。” * 关于陈春江儿子的下落,姜穗宁记住的并不多,毕竟她前世深居内宅,就是当个八卦听的,也没有追问细节。 但“陈春江”如今还好好做着湖州知府,他根本没想过那个孩子居然能在冰冷的江水中活下来。 而且这七年来他一路高升,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真把自己活成了陈春江。 商渡调阅了陈春江的科考档案,在京城里找到与他同年的考生,让对方口述陈春江的长相,画出人像。 又派出一队玄衣卫直接杀到湖州,当场就把人拿下了。 前后不过十日光景,商渡就在朝会上把这件骇人听闻的大案捅了出来,矛头直指封明德。 “封相作为百官之首,官员任免升迁都要经过你批复才能生效,敢问一个水匪是如何当上一州知府的?这么多年就没人怀疑过吗?” 封明德有口难辩,他的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说句不客气的话,区区一个知府他还看不上呢,谁会关心他是不是被人替换了啊? 但对上顺康帝的冷脸,他只能下跪请罪,“是老臣失察了,请陛下恕罪。” 顺康帝看都不看他,只是对商渡道:“幸好你做事细心敏锐,查阅旧案时发现了不对劲,否则我大周数百个县城州府,焉知还有多少‘陈春江’被悄无声息地替换了?” 说了半天,顺康帝像是才看到跪在旁边的封明德一样,笑了笑。 “封相怎么还跪着,你这年纪一大把,跪出毛病可怎么办?到时候外面又要说朕苛待功臣了。” 顺康帝这话意味深长,听得封明德出了一身冷汗,态度越发恭谦。 “老臣知罪,万死难辞其咎,求陛下开恩,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什么机会?” 封明德脑子转得飞快,“京察!让各地官员分批次上京接受考察,让吏部安排画师为他们画像造册,记入档案,防止此类事件再发生。” 话音刚落,吏部官员就纷纷皱起眉头。 这可是个大工程,吏部作为了六部之首,每天已经够忙了,封相这不是给他们找事干吗? 再说这么多官员轮流上京,路上的花销谁来出?画师又从哪里找? 户部尚书使劲咳嗽起来,又冲对面的刑部尚书使劲挤眼睛。 你倒是说句话啊老亲家! 刑部尚书假装没看到,却偷偷伸出手指头,指向前方的商渡。 一事不烦二主,这活儿就该给玄衣卫啊。 反正他们平时就神出鬼没,到处乱跑…… 朝臣们的小动作,被顺康帝尽收眼底,自然也明白他们那点心思。 “好了,既然此事是商渡最先发现,就交给他继续办下去吧。” 顺康帝下旨让玄衣卫全权负责此事,在半年内把全国上下的官员都筛查一遍。 “微臣遵旨。” 商渡一口应下,挑衅地看了封明德一眼,神情讥诮。 封明德当众被下了面子,还被商渡抢了风头,越发恼火。 他正要说点什么挽回一二,对面以齐仲威为首的武将队伍已经齐齐出声:“陛下英明!” 散朝后,封明德追上商渡,脸上笑呵呵,眼底全是寒霜。 “商督主真有本事,那个西贝货七年了都没被识破,怎么就被你发现了?” “或许是天意注定,坏事做多了就会有报应?” 商渡神色淡然,“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陈春江的弟弟交待吧。” 陈秋河? 封明德神色一变,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似乎已经许多天不见人影了。 难道他被商渡抓走了? 封明德还想试探一二,商渡已经不理会他,大步离开。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走路带风,像一柄一往无前的利剑,高高扬起的披风都透着桀骜不驯的气势。 封明德眼底泛起寒意,可恨的年轻人,为什么总要跟他过不去? 第335章 瞒不住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这些天陈秋河一直被关在玄衣卫牢房里,却无人问津。 没人刑讯逼供他了,甚至每天还有热乎可口的饭菜按时送来,还有给他的伤药,也都是品质极好的。 陈秋河迷茫困惑了几天,就该吃吃该喝喝。 反正大不了做个饱死鬼。 只是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商渡那天说的话,越发担忧起在湖州做官的大哥来。 他们兄弟俩很小就成了孤儿,彼此扶持着长大,后来大哥考上进士,那年的主考官恰好是封相。 这些年陈秋河一直为封相秘密做事,就是为了大哥能有个好前程。 他不能娶妻生子,孑然一身,大哥就是陈家延续香火的希望。 这些年他虽然没去过湖州,但每年都能收到大哥的亲笔信,还有他寄来的湖州特产,就连小侄儿周岁礼剃下的胎毛都做成了笔,还送给他一支做纪念。 他大哥分明在任上好好的,商渡为什么说他死了? 心情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变得焦灼,陈秋河开始坐不住了,想跟送饭的玄衣卫套套话,可惜对方嘴严得很,一个字也不说。 直到这天商渡来了。 隔着牢门打量了他几眼,“恢复得还不错。” 陈秋河忍不住了,猛地扑上来抓住栏杆,“你把我大哥怎么样了?” 他怕玄衣卫利用职权给大哥罗织罪名,“商渡,你有本事就冲我来,别动我大哥!” “你大哥?在这儿呢。” 商渡微微侧身,陈秋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玄衣卫手中捧着一个坛子。 看那个大小和样式……就像是骨灰罐。 陈秋河瞳孔一紧,“你什么意思?商渡你给我说清楚!你杀了我大哥——” “吵死了。” 商渡嫌弃地皱眉,抬手招来属下,“给他换身出门的衣裳。” 陈秋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名玄衣卫按住,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很快他就觉得全身发软,使不出力气来。 “你……” 他还想说话,嘴也被堵住了,整个人罩进一个宽大的黑色连帽斗篷中,被半扶半拖了出去。 商渡带陈秋河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单独关押的小院。 “过去看看,认识里面的人吗?” 陈秋河被拖到门缝边上,他凑近了往里看,见到院中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边带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是大嫂?! 陈秋河认出来,里面的女人正是他大嫂夏氏,还有那两个小孩,是他的侄子侄女。 “娘,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小女儿拉着夏氏的手软糯糯地问,“为什么我们要被关在这里,我想回家。” 夏氏并不知道门外有人偷看,只是抱紧了一双儿女簌簌落泪。 “莫怕,爹爹很快就能回来了,等他回来,就带我们一块回家……” 她怕极了,自从那群凶神恶煞的玄衣卫找上门来,不由分说抓住了“陈春江”,她就知道这瞒了七年,藏了七年的安生日子,终究是败露了…… 陈秋河看着这一幕,转过头愤怒地冲商渡呜呜。 为什么要把女人孩子关在这里?她们是无辜的! “你觉得她无辜?” 商渡仿佛会读心一样,哼笑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七年收到的书信,都是夏氏模仿陈春江的笔迹写的?” 夏氏出身书香世家,从小跟着父亲练字,一手簪花小楷极为漂亮。 她跟陈春江也做了七八年夫妻,想模仿他的笔迹和口吻并不难。 陈秋河听到这话都傻了。 他恍惚记起来,大哥刚到任上的时候,写来的第一封信笔迹有些潦草。 大哥在信中说他不小心伤了右手,幸好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让他不要挂念。 后来大哥的笔迹稍有一些变化,他也没多想,毕竟一个人的笔迹不会一成不变,总是会进步的。 陈秋河瞪着商渡,眼神里写满为什么。 为什么大嫂要这样做? 商渡缓缓道出真相。 “……陈春江被洪兴杀害,冒名顶替上任,夏氏当时还怀着你大哥的女儿,被洪兴胁迫,只能听他的吩咐安抚住你。” 女儿? 是了,院子里那个小女孩就是他侄女宝慧,年纪对得上。 可那个小一点的孩子…… “没错,你'小侄子'是夏氏和洪兴所生。” 商渡说完,就见陈秋河目眦欲裂,愤怒地呜呜不停。 大嫂怎么能和害死大哥的仇人生孩子! 该见的人已经见到了,商渡又把陈秋河送回牢房,取出他口中塞的布团。 软筋散的药效还没过,陈秋河躺在地上无力地呜咽着。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太傻了,我怎么没早点去湖州看你……” 谁能想到年年给他写信送土产的大哥,其实已经换了个人? “怎么样,还想替封明德卖命吗?” 商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报仇。” 陈秋河躺在地上没动弹,好半晌才虚弱地开口。 “我大哥都不在了,报仇?有意义吗?” “你大哥是死了,但陈之昂还活着。” 商渡抛出杀手锏。 “你大侄子,陈春江唯一的儿子,你们陈家的血脉,你也不要了?” 陈秋河一骨碌爬起来,“之昂在哪里?他真的还活着?你不是说他被水匪丢进江里了吗?” 商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压迫十足。 陈秋河像是明白了,他攥紧了栏杆。 “只要你把之昂带来见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 “他就是陈春江的儿子?” 姜穗宁趴在窗外,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坐在床边,身上穿着簇新的夹袄,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无措。 姜穗宁回头问商渡,“他现在还没恢复记忆吧?” 商渡颔首,“莫神医说他脑中有淤血未散,试着下了一次针。” “能治好吗?” “不确定。” 商渡突然道:“你不是说他从树上摔下来,所以才恢复记忆,我想……” “你想都别想!” 姜穗宁差点被他气笑了,哪有这样帮人恢复记忆的。 万一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第336章 回头是岸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一听说陈春江的儿子找到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因为她的干涉,让陈春江被顶替的案子提前两年被揭开,她担心后续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变化。 她微微蹙眉,“一定要让陈之昂恢复记忆吗,陈秋河还认不出自己大侄子?” “陈秋河倒是见过他了,但他现在怀疑我是找了个长相相似的人冒充。” 商渡语气里带了淡淡的不快,“除非陈之昂自己恢复记忆,能说出一些只有他们叔侄清楚的细节,他才肯交代封明德的事。” 姜穗宁也跟着发愁,不由紧张起来。 万一莫神医治不好陈之昂的失忆症,而她现在又破坏了他正常恢复记忆的契机……这可怎么办? “那陈春江的夫人呢?”姜穗宁又想起夏氏,“母亲总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儿子。” 有夏氏做旁证,陈秋河总该信了吧? “你说夏氏?” 商渡语气轻嗤,“恐怕她未必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 姜穗宁不明就里,正要追问,一名玄衣卫忽然匆匆跑来,语气焦急。 “大人不好了,那夏氏不知从何处听说洪兴判了斩立决,竟然要撞柱寻死!” 话音一出,商渡周身越发蔓延出冷意,大步向前走去。 姜穗宁连忙跟上,去了夏氏被关押的院子。 她说是寻死,但撞得并不严重,被玄衣卫的人及时发现并救下来,已经上药包扎好了。 此时夏氏额头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大女儿陈宝慧带着弟弟趴在床边直哭。 “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别丢下我们……” 小儿子只会哭着要爹爹,一家三口看着凄惨极了。 商渡见此情形,语气讥诮,“夏氏,你做帮凶为洪兴遮掩了七年,已经是共犯,你做出这副姿态是想给谁看?” 夏氏身子一颤,虚弱苍白的面孔上满是泪痕。 姜穗宁微微蹙眉,扯了下他的衣角,小声说:“我能不能单独和她聊聊?” 商渡抿了下唇,似有犹豫。 姜穗宁又道:“我们都是女人,有些话她跟你们不好说,但跟我可以。” “好,那你小心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商渡摸了摸她的头,便带人退出房间外,并关上了门。 姜穗宁在床边不远处的圆桌旁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夏氏偏过头看了一眼,似乎对姜穗宁的举动有些不解,也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夫人。” 姜穗宁开口,语气很亲切,仿佛在和她聊家常。 这个称呼却让夏氏面色一白,仿佛勾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在湖州,那些下官的女眷都是这样叫你的吧?四品知府的夫人,在湖州那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所有人都得敬着你、捧着你。” 姜穗宁握着茶杯把玩,似乎颇有感慨。 “我若是你,也不愿意毁了这样的好日子。反正夫君已经死了,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为他申冤报仇呢?” “不是这样的!” 夏氏似乎被刺激了,突然大声地反驳。 陈宝慧已经到了知事的年龄,她拦在母亲身前,警惕地看着姜穗宁,“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吓唬我娘,你出去,不然我就叫我爹爹来抓你——” “慧姐儿,听话,带你弟弟去后面好吗?” 夏氏生怕姜穗宁再说出什么来,哄着女儿先避出去。 陈宝慧不放心,“娘,我得陪着您。” “你叫宝慧是吧?”姜穗宁冲她笑笑,“放心,我就是和你娘说几句话,有我看着,不会让她再寻死的。陈夫人你说是不是?” 夏氏对上她笑盈盈的目光,不知怎么心里一突,仿佛自己那点小算计都被识破了一般。 她艰难地冲女儿挤出个笑脸,“是,慧姐儿别怕,娘不会再做傻事了,你听话啊。” 陈宝慧带着弟弟,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后面耳房。 姜穗宁搬了个绣墩,坐到了离床边更近的位置。 夏氏不好再躺着,勉强撑起身子,靠着枕头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穗宁直视她的眼睛,“你还记得陈之昂吗?你和陈春江的嫡长子,被洪兴丢进江里……” “别说了!” 夏氏浑身发颤,泪水滚滚落下。 “之昂……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 那天在船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杀死,幼小的儿子被丢进滔滔江水之中,小小的身子还在水面上挣扎,大声喊着娘亲救我。 可是风浪太大了,他挣扎了几下就被浪头淹没,再也看不到了。 夏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当时还怀着慧姐儿,我真的很害怕他连我一起也杀了,我只是一介女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被洪兴胁迫着到了任上,知道他用陈春江的身份走马上任,本以为自己没了用处,很快就会被灭口了。 但洪兴却没动她,还雇了丫鬟婆子来照顾她。 她生慧姐儿的时候难产,洪兴更是跑了半个县城为她请大夫,明知道慧姐儿是陈春江的血脉,可他居然每天都来看孩子,一抱起来就不撒手。 一开始她的确是被逼着伪造字迹,稳住陈秋河,因为她害怕洪兴会伤害慧姐儿。 可年复一年,洪兴对慧姐儿的喜爱不似作伪,他本人更是为官勤恳,兢兢业业,稳步高升,每次升任都有百姓夹道相送。 所有人都在喊着“陈大人”,久而久之,连夏氏自己也恍惚了,她一直不都是“陈夫人”吗? “你爱上他了。” 姜穗宁定定看着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你已经把他当成‘陈春江’,还跟他生了孩子。” 夏氏被她直白的话语刺破心事,难堪到无地自容。 她对不起陈春江,对不起陈之昂,可她还有慧姐儿和川哥儿,她能怎么办? “如果我说陈之昂还没死,你愿意主动检举洪江,交代他欺上瞒下的罪行吗?” 姜穗宁握住她的手臂,眼神中带着鼓励。 “你已经选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下去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想想两个孩子……不,是三个,你不想见见陈之昂吗?” 第337章 国有国法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在院中踱着步子,周身萦绕着冷气,令属下噤若寒蝉。 大约一盏茶后,姜穗宁开门出来,对他点了点头。 “可以安排夏氏去见陈之昂了。” 商渡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带了些许不快。 “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姜穗宁听出他对夏氏态度不喜,反握住他的手安抚。 “你也别太苛责她了,当时那种情况,她一介女流又能怎么办,难道真要大着肚子去殉夫?” 商渡冷哼,“那她也不该帮着洪兴隐瞒,连陈秋河也被骗了这么多年。”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也不能从陈秋河身上拿到封明德的罪证啊。” 姜穗宁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都说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我们只看眼下,不要纠结过去就好了。” 商渡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开口。 “其实洪兴也算个人才,他顶替陈春江这么多年,从知县一路升到知府,至少证明他官做得不错。” 姜穗宁想起刚才夏氏和她说的话。 她和真正的陈春江做了八年夫妻,其实真正相处的日子少得可怜。陈春江在外求学,她留在老家带孩子,偶尔才会寄回来几封信,被她反复摩挲看了又看,所以后来才能那么熟练地模仿字迹。 好不容易等陈春江考中进士被派了官,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却又遇到这档子事。 如今在她心里,陈春江和洪兴的分量孰轻孰重,恐怕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洪兴官做得再好,也是他偷来的。” 姜穗宁摇摇头,“何况他身上还背着人命,国有国法。” “陛下已经下旨,命玄衣卫核对全国上下官员身份户籍,将画像特征录入卷宗,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 商渡冲她勾起唇角,“可惜你没看到封明德被训斥的样子,真是过瘾。” 姜穗宁也笑了,眉眼弯弯,“能帮到你就好。” 她又一拍手,“我得回去把这个故事讲给妙妙听,兴许她灵感一来,又能写出好本子呢。” 岑妙妙真是无愧她的名字,她前脚从姜瑄那里诓来了几百两,后脚就从外面找了几个文笔不错的书生,由她提供灵感和故事大纲,具体情节都交给他们代笔,提高效率。 等畅音阁一开业,这些新颖离奇的话本和剧情立刻吸引了无数观众,每天听得如痴如醉,场场爆满。 姜穗宁每天抱着账本,做梦都要笑醒了。 平淡又幸福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一晃就到了萧颂宜儿子的满月宴。 姜家也收到了请帖,除了姜穗宁,姜母和何沅湘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也能去王府赴宴?” 姜母拿到帖子还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不能?大哥不是为您请封诰命了吗,您现在也是六品的安人了。” 姜穗宁一说姜母才想起来这茬,但她平时又不怎么出门走动交际,对这个诰命其实并没有多少概念。 姜母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等到了靖王府,萧颂宜更是早早安排丫鬟在二门处等候,一接到姜家三口,就直接领到后面的卧房来看孩子。 “哎呦,我的干儿子长这么大了!” 姜穗宁从奶娘手里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掂了掂。 萧颂宜坐月子养得很好,面色红润,闻言便笑道:“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能不胖吗?” 姜穗宁揶揄她:“你不也是吃了睡睡了吃?” 当了娘就是不一样,萧颂宜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光辉,珠圆玉润的。 萧颂宜见姜母看孩子的眼神格外眼馋,便问:“伯母要不要抱抱他?这小子可有劲儿了。” 姜母下意识地拒绝,“我,我不行的。” 这可是靖王府的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她哪敢碰啊。 “阿娘你帮我抱一下,我有礼物给我干儿子呢。” 姜穗宁不由分说把孩子递到姜母怀里,姜母连忙稳稳抱住。 看着小家伙黑亮的瞳仁,姜母喜欢得不行,直接代入角色哄了起来。 姜穗宁从彩秀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给小婴儿戴的足金七宝项圈。 中间挂着一个实心的长命锁,还有小莲蓬、小核桃、小宝剑等挂饰,一拿起来就叮叮当当的,分量十足。 她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戴上,回头冲萧颂宜一挑眉。 “怎么样,可不许说干娘小气啊。” 萧颂宜笑得不行,“好好好,以后我儿子就靠干娘娶媳妇了。” 何沅湘陪在姜母身侧,见状也忍不住摸了摸婴儿滑嫩的小脸,眼底闪过一抹羡慕。 她和姜逸成亲也有小半年了,可肚子一直没动静。 就算家里不催,她自己心里也有点着急。 姜母看出她情绪不对,凑近儿媳妇耳边小声说:“不着急,你多摸摸小世孙,沾沾孕气。” 萧颂宜招来丫鬟,让她把儿子穿过的小肚兜拿两个过来,送给何沅湘。 “多谢世子夫人。” 何沅湘仔细地收好小肚兜,决定回去就放在枕头下面。 满月宴办得极为热闹,姜母回去的路上还在感慨,“世子妃人真好,还送了湘儿这么珍贵的东西。” 萧颂宜的儿子身份贵重,他穿过的肚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姜穗宁打趣:“那可是我干儿子,以后什么小肚兜小衣裳的,要多少有多少。” 姜母戳她脑门,“看看人家世子妃,孩子都满月了。你呢,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当上外祖母啊?” 姜穗宁瞪大眼睛,“阿娘,我还没嫁人呢,哪来的孩子啊。” 姜母不好意思催儿媳妇,只能催女儿了。 “那你还不抓紧找?上次你三哥给你介绍的那个周公子,你们后来再见过没有?” 姜穗宁摇头,“人家没看上我,早就没来往了。” 姜母叹了口气,正要催她上点心,别天天钻钱眼儿里了。 这时马车忽然颠了一下,像是被石子硌到了。 姜穗宁一把扶住姜母,又去拉何沅湘,“大嫂小心。” “我没事……呕!” 何沅湘扶着车壁,忽然不受控制地反胃了。 第338章 孩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干呕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把胃部的不适感压下去。 一转头就见姜母和姜穗宁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湘儿,你这不会是有了吧?” 姜穗宁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连连点头,“不是说怀孕的女子都会恶心反胃吗,肯定是了!” 何沅湘有点懵,“真的吗?” “肯定是有了,咱们赶紧回家,再请大夫来看看。” 姜母正要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又被姜穗宁拦住。 “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还是慢慢走吧,别颠着大嫂了。” 姜母反应过来,“对对对,可不能颠着,怀孕早期一定要多加注意……” 她给何沅湘唠叨了一路的育儿经和注意事项,何沅湘听得极为认真,恨不得拿个小本都记下来。 马车终于稳稳停在姜府门前,姜母又叫车夫去接莫神医。 她和姜穗宁一左一右扶着何沅湘进了门,那小心翼翼的架势,很快就在府里上下传开——大少夫人有喜了。 “你快躺下好好歇一会儿。” 姜母硬是让何沅湘躺到床上,毕竟出门应酬也是个辛苦活。 又让丫鬟检查房里的摆设,带香味儿的东西全都换掉,茶水也暂时停了,换成滋补的甜汤或是果子露。 忙活了半天,莫神医终于姗姗而来,一进门就吓了一跳。 “这么大阵仗,这是干嘛呢?” 姜母赶紧招呼他,“您快来看看,湘儿是不是怀上了?” 何沅湘靠坐在床上,一脸期盼地伸出右手,紧张又忐忑。 莫神医先在她面相上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他搭上何沅湘的手腕,仔细把脉了半天,捋着胡子没说话。 姜母看他这副神情凝重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神医,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好?” 哎呀,一定是出门累着了,早知道就让她在家歇着了…… 莫神医叹了口气,“是不太好——让你们白高兴一场啊。” 姜母:“啊?” “少夫人有些脾胃不调,最近忙起来没顾上按时用餐吧?” 莫神医摇摇头,“身体上没有大毛病,孩子的事也不用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这下姜母听明白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场乌龙。 她有点尴尬,也有点惊喜落空的小失落。 哎,她刚才连孩子小名都想好了…… “有劳神医辛苦这一趟了。” 何沅湘忍着酸涩的心情冲他点头致意,又问:“那我需要吃什么药吗?” 莫神医假装板起脸,“吃什么药?你按时吃饭比什么都强。” 姜穗宁注意到何沅湘情绪不太对,除了失望还有点内疚,连忙偷偷扯了下姜母的衣角。 姜母反应过来,连忙道:“没事的,虚惊一场嘛,反正我也不是很着急哈哈。” 她可不能让儿媳妇太有压力了,人家说压力越大,越不容易怀上呢。 姜母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对,千万不能表现得太在意,不能着急…… 何沅湘原本还有点委屈,此时听着姜母明显口不对心的安慰,不知怎么还有点想笑。 她大大方方开口:“娘,对不起啊,让您白高兴一场。” “没事没事,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姜母坐在床边哄着她,“反正这些流程早晚还要来一遍,一回生二回熟。” 姜穗宁在一旁插科打诨,“阿娘刚才催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了大嫂你就不疼我了,嘤嘤嘤……” “谁让你连个像样的夫君都找不着,就知道惹我生气。” 何沅湘被母女俩一唱一和逗笑了,假装配合:“宁宁别伤心,大嫂疼你。” 莫神医乐呵呵地看热闹,他是真喜欢姜家这一家子,瞧瞧人家这婆媳、姑嫂的关系多好啊。 反正来都来了,他索性又给姜母和姜穗宁都把了脉,这个季节乍冷还寒的,很适合吃一些对症的药膳调理气血。 姜母又问他有没有什么祛斑的法子,她最近脸上长了几个小斑点,虽然姜父口口声声说看不出来,但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正说着话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湘儿,你有了?!” 姜逸在人前向来是沉稳端方的君子模样,此刻却跑到气喘吁吁,头上的发髻都有些歪了。 从他进了大门,这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声恭喜。 姜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快活。 姜穗宁哎呀一声,“大哥你今天不是当值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这算不算无故旷工啊? 姜逸还算有理智,“我跟上官告假了。” 姜穗宁扶额,“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是哪个嘴快的跑去户部衙门给姜逸报信了啊? 姜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何沅湘有孕明明应该是喜事,为何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他蓦地看向莫神医,有些紧张,“神医,可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那什么,咱们还是先走吧,有什么话让他们两口子单独说。” 姜穗宁果断扶起姜母溜了。 莫神医连忙追上,经过姜逸身边时拍拍他肩膀,“……再接再厉!” 姜逸一头雾水,直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俩,何沅湘突然红了眼眶。 “夫君,我没怀上,是娘和小妹误会了……” 姜逸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哄着:“没怀上就没怀上呗,湘儿不哭了啊,一定是咱们的孩子太懂事,不想太早打扰咱们夫妻的闺房之乐。” 何沅湘被他说的话羞红了脸,气得要捶他,“大白天的,怎么能这样?” “我说错了?”姜逸一本正经,“你若是真有了,咱们俩就得分房睡上大半年,等孩子出生了又要忙着照顾他,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 何沅湘抬起头,“你,你不急着要孩子吗?” “我要是真那么想要孩子,早几年就被爹娘压着成亲了。” 姜逸捏捏她的鼻尖,“孩子不重要,孩子娘是谁才重要。” 何沅湘被他哄得心中熨帖,又催他回去上值,“不能耽误了公事。” “我都告假了,回去干嘛?” 姜逸跟她商量,“机会难得,咱们去外面逛逛,晚上在外面吃,好不好?” 第339章 人心生变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母关心则乱,闹了一场乌龙。 府里人多口杂的,她怕何沅湘会多想,连忙叮嘱冯妈妈管束好下人,该封口的封口,别到处乱说。 “……去给大公子报信的,是个外院的小厮,听路过的丫鬟说了一耳朵,便想提前跟主子卖个好。” 冯妈妈很快就查出来了,来问姜母如何处置。 姜穗宁正好在旁边,听到这话果断道:“这样自作主张的人府里不能留了,随便打发到哪个庄子上去吧。”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就敢巴巴地跑去报信,显然是存了钻营的心思。 姜穗宁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阿娘,如今大哥当了官,咱们家也算是改换门庭了,这府里的人事就该好好地管起来,绝对不能像从前那样散漫了。” 像那些高门大户,勋贵世家,用的都是累世家仆,什么规矩礼仪都是从小调教,刻进骨子里的。 像姜家虽然豪富,但也是在姜父这一代才算发迹起来,府里用的下人都是从外面采买回来的,虽然也用了十几二十年吧,但规矩方面还是欠缺了一些。 “再说冯妈妈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事事都靠着你操心,你跟了阿娘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躲个清闲了。” 姜穗宁这话哄得冯妈妈眉开眼笑的,“大小姐可折煞我了,我跟着夫人陪嫁来姜家,就该伺候她一辈子。” “不能这么说,白檀姐姐年纪不小了,总在大哥书房里伺候也不是个办法。您若是有看中的女婿人选,就尽管来跟我说,我一定送她一份厚厚的嫁妆。” 姜穗宁脸上还笑着,不慌不忙抛出了一个众人心知肚明的问题。 白檀是姜逸书房的丫鬟,原本就是姜母预备给儿子做通房的。 从前姜逸用不上,跟何沅湘成亲后更是不假二色。 今天虽然说是闹了一场乌龙,但如果何沅湘真的怀孕了,那姜逸身边就必然需要个伺候的人…… 姜母面上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看向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仆。 冯妈妈心里自然也是愿意让女儿给大公子做小的,但听话听音,她如何看不出姜穗宁看似随和,实则坚定的态度? 冯妈妈笑了笑,配合的道:“是,白檀年纪不小了,是该好好相看起来。” “妈妈也不用只盯着外院的那些小厮,毕竟他们也都是奴籍,不如托人打听打听铺子里可有合适的年轻管事?” 姜穗宁十分真诚地为她考虑,“白檀姐姐样貌好性情好,又是一等丫鬟,深得阿娘信任,妈妈只要放出话,肯定有的是人来求娶。到时我给白檀姐姐放了奴籍,风风光光送她出门,做个正头娘子多好?” 冯妈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差点就钻了牛角尖。 白檀如今是她女儿,是管着大公子书房的大丫鬟,自然是走到哪里都人人尊敬。 可她若真成了大公子的通房姨娘,那不就成了跟大少夫人打擂台的? 到时候别说白檀了,就连她这个夫人身边的老人,恐怕也要落个没脸。 “大小姐说的是,到时候还得麻烦您为那丫头把把关。” 冯妈妈态度多了几分恭敬,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姜母似乎还没转过来,不解地问女儿:“你怎么突然要把白檀嫁出去?” “不然呢,真让她伺候大哥?” 姜穗宁替姜母捏着肩膀,“阿娘,您自己都看不惯通房小妾那一套,父亲身边干干净净的,怎么还想让大哥后院起火呢?” 姜母张了张嘴,想说姜父年轻时在外面应酬,似乎也有过几段露水情缘,但都被他掏钱打发了,从来没领回家里让她烦心过…… 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她是儿媳妇,刚怀了孕就被婆婆塞过来两个伺候夫君的丫鬟? 姜母后怕地抚着胸口,“我差点就成了恶婆婆啊。” “幸好白檀本分懂事,大哥又是个不好女色的,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姜穗宁道:“冯妈妈对您一直忠心,放白檀出去嫁人,也算成全了你们的主仆情谊。” 姜母连连点头,“对对,我也得给白檀准备一份嫁妆。” * 姜逸带着何沅湘出去散心,玩了半下午,又在外面用了晚饭才回来。 刚进了院子,就见伺候的小厮匆匆跑来,手上捧着一摞文书。 “下午度支司派人送来的,说明天就要核对出结果。” 姜逸眉头微皱,怎么请了半天假也不消停。 这工作都追到家里来了。 何沅湘不由紧张,“你陪我这一下午,不会误了公事吧?” “无妨,那些老大人惯会使唤人,可能是嫉妒你夫君年轻又能干。” 姜逸不让她担心,“我去书房看看,你先回去洗漱,若是晚了也不用等我,自己先睡就是了。” 何沅湘点点头,又让他别太累了。 姜逸带着工作去了书房,白檀正要熄灯关门,见到他过来有些意外。 “大公子不休息吗?” 姜逸点点书皮,开玩笑道:“这就是告假的代价啊。” 白檀也笑,“光顾着陪少夫人了吧?我去给您煮茶。” “行,我要红茶。” 姜逸带着资料进了书房,正埋头工作之际,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小缝。 他以为是白檀,头也不抬的道:“茶壶放那边小桌上就行,你自去休息,不用管我。” 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陌生又刺鼻的香味熏得他打了个喷嚏。 姜逸揉着鼻子抬起头,赫然发现书房中多出一个面孔有些陌生的丫鬟,竟然只穿着单薄的外衫,扣子也没系好,隐隐露出里面肚兜的系绳。 十分大胆放肆。 姜逸脸色一沉,“你是哪里来的?” 丫鬟一脸娇羞,就要往姜逸身上贴。 “大公子,听说少夫人有孕了,奴婢是来伺候您的……” 咣当! 书房传出一声巨响,并女子的尖叫声。 * “什么玩意儿?有丫鬟对我大哥自荐枕席?” 姜穗宁第二天早上才听说这事,惊得嘴里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姜母脸色难看得厉害,“宁宁说得对,这家里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又拉住何沅湘的手解释,“湘儿,真不是我让她去的,别说你没怀孕,就是你怀上了,娘也不能这样气你啊。” 何沅湘昨晚听到书房里的动静也是吓了一跳,等她赶过去,就看到那丫鬟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姜逸则是一副差点被占便宜的表情,又气又怒。 第340章 权力过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娘,我怎么会怀疑您呢?” 何沅湘当然知道姜母不会做这种糊涂事,又解释:“那丫鬟是前两个月从外面买回来的,原是在暖房照顾花草,大概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稀里糊涂的听说我有孕,便大着胆子跑过来了。” “太过分了。” 姜穗宁生气的道:“大嫂,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何沅湘轻声道:“昨晚夫君让人把她捆了关进柴房,这一夜过去,我是来跟你们拿主意的。” 那丫鬟穿的单薄,又被丢进柴房冻了一晚上,她早上在门口看了一眼,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姜母试探的道:“要不也撵去庄子上算了?” 姜穗宁眼珠一转,“大嫂,这是你和大哥屋里的事,我这个当妹妹的也不好说什么,总之一切全凭你处置。” 阿娘不想当恶婆婆,她也不想当恶毒小姑子啊。 这种心怀不轨,想要趁虚而入破坏夫妻感情的坏女人,还是让何沅湘自己处置比较解气。 姜母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对对,你想怎么处置,都听你的。” 何沅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抿唇一笑。 “撵去庄子上都是便宜她了,谁不知道咱们家庄子上一向富裕?我看还是直接找个牙婆来,卖出去就是了。” 至于她能被卖到什么地方,那就看天意了。 姜穗宁拍手赞同,“是该这样立威。等牙婆过来,就让府里的丫鬟都出来看清楚,这就是动了歪心思的下场。” 何沅湘见二人都不反对,也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那个丫鬟不仅仅是听信了谣传才敢去书房的。 原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少夫人软弱可欺,又成天不着家,一点也没有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就妄自揣测她和姜逸感情不佳,这才巴巴地跑来自荐枕席。 “娘,昨天莫神医不是说我脾胃不调吗,我想最近就不出门了,在家休息一阵子,也能帮您管管家,你看行吗?” 何沅湘趁机提出要求。 姜母一愣,然后忙不迭点头,“好啊,你是该在家好好歇一歇了,别像宁宁似的,天天钻钱眼儿里了。” 姜穗宁小脸一垮,“阿娘,你夸大嫂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扫上我啊,我还是不是您的小棉袄了?” “本来就是。”姜母越想越有道理,“你大嫂跟你可不一样,她有夫君,她要生孩子,你行吗?” 姜穗宁假装不高兴地做鬼脸,又对何沅湘说:“大嫂不用担心咱们的生意,岑妙妙把畅音阁做得不错呢,你就安心在家陪着阿娘,早点给我生个小侄子吧!” 等她回到自己房间,憋了一路的彩秀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我听大少夫人的意思,她是想要管家权了?” 没看她连日进斗金的生意都不顾了嘛。 姜穗宁纠正她,“什么叫‘要’啊,她是姜家长媳,管家权早晚都要交到她手里的。” 彩秀鼓鼓腮,小声念叨:“亲娘管家,和嫂子管家,那能一样嘛?” “你倒是挺会为我考虑的。” 姜穗宁笑着摸她脑袋,又轻叹着感慨:“没办法啊,我们兄妹都要长大的。” 她虽然总跟姜父开玩笑,要他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自己继承,但也只是说笑而已。 若是没有三个哥哥帮忙,她做生意又哪能这么顺利呢? 都说国赖长君,那一个家族想要兴旺繁盛,也要看长子嘛。 她现在还能随心所欲地在外面挣钱,但对于何沅湘而言,更重要的是当好姜家的大少夫人。 所以她需要在下人面前立威,所以她需要逐步从姜母手中接过管家权。 这很正常,她前世在侯府也是这么做的。 姜穗宁逗彩秀,“管家多累啊,大嫂愿意把担子接过去还不好?我就开开心心当我的大小姐,她又不会亏待我。” 不过眼下府里确实有点乱,何沅湘以前也没摆弄过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姜穗宁决定还是得帮大嫂一把,这样她自己轻松了,姜母也能早早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 思来想去,她干脆去了一趟靖王府,找萧颂宜借人。 “萧家是累世公卿,靖王府更是皇室宗亲,你身边有没有得用的管事妈妈,能借我几个月的?” 这点小事对萧颂宜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她思虑片刻,就叫来了一位戴妈妈。 “她是跟着我从萧家陪嫁过来的,性子有些严肃,小丫鬟们都怕她,不过你既然要整治家里,那她就再合适不过了。” 姜穗宁打量着这位戴妈妈,容长脸,单眼皮,两颊有深深的刻痕,确实看着是个严厉的。 她站在房间中央,不卑不亢地冲姜穗宁行了一礼。 “戴妈妈可愿随我回去小住几个月?” 姜穗宁脸上带笑,“家里不听话的下人需要敲打,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她一招手,彩秀立刻上前,打开怀里捧的小木箱,里面是码好的两排银元宝。 戴妈妈在主子身边得用,倒是不缺银钱,但姜穗宁态度客气,又是几次三番救了世子妃的恩人,她自然不敢拿乔。 “姜娘子折煞老奴了,自当尽力。” 于是姜穗宁带着戴妈妈回府,直接送到了何沅湘面前。 “大嫂,这是我从靖王府搬来的救兵,正好给你帮把手。” 姜穗宁介绍完就要走人,何沅湘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小妹,你这是?” 姜穗宁装傻,“就是让她帮着教一教规矩啊。放心,人家过两个月就回去了,才不会在咱们家多待呢。” 何沅湘心中微暖,姜穗宁这是为她欠人情呢。 她便留下了戴妈妈,客气道:“我年轻,许多事还没经验,有劳妈妈了。” 戴妈妈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姜穗宁是为了自己才来借她的,没想到是为了帮她这个出身不高的大嫂管家。 这般大度的小姑子,还有全盘信任的婆婆……这位大少夫人真是掉进福窝了。 结果姜穗宁刚清闲了没两天,就被商渡找上门。 “你怎么又去靖王府了?” 第341章 乱起来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一脸懵。 “我去看颂宜,还有我干儿子啊。” “我不是说这个。” 商渡板着脸,“你跟她借了个老妈子管家?” 姜穗宁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商渡冷哼,“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这是内宅的事啊。” 姜穗宁觉得他这股气生的莫名其妙,“你府里连个女的都没有,我想找你帮忙也帮不上啊。” “谁说我帮不上你了?” 商渡似乎还来劲了,拍了拍手,叫进来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老妇人。 “奴婢安氏,见过姜娘子。” 老妇人冲她敛衽行礼,姿态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我早晚要把彩秀和玄七打包撵出去……” 姜穗宁小声嘀咕,又问他:“这是你为我找来的帮手?” 商渡微抬起下巴,带了几分炫耀,“不如你先猜猜她的来历?” “你都这么说了,那她肯定是大有来头啊。” 姜穗宁起身,好奇地围着这位安妈妈转了两圈。 安妈妈任凭她打量,唇角噙着分毫不差的微笑。 姜穗宁灵机一动,“难道你是宫里出来的?” 宫女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被恩准放出宫,听说有些大户人家还会专门请这些妈妈到府里教导女儿礼仪,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安妈妈微笑颔首,“正是,姜娘子好眼力。” 姜穗宁笑了,怪不得她觉得这份做派有点眼熟,肯定是之前在宫里见到过。 “我看你身边就那两个丫鬟,一个叽叽喳喳,另一个叫什么青鸟的,还总被你派出去做事,以后就让安妈妈跟着你,教教你院子里的人。” “……不是青鸟,是青鸾啦。” 姜穗宁好笑地纠正,又有些迟疑。 彩秀和青鸾是她两辈子都用惯了的亲信,商渡冷不丁又塞了个人过来,靠谱吗? 商渡看出她的疑惑,便让安妈妈先出去。 “你可别小瞧了她。” 人一走,商渡立刻把姜穗宁捞到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语。 “她是伺候过先皇后的人,以后你再进宫就带着她,省得哪天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姜穗宁靠在他怀里,百无聊赖的道:“我进宫是给八公主上课,又不是去选秀争宠的,谁能算计我啊?” “那可不好说。” 商渡刮了下她的鼻尖,意有所指,“宫里很快就要乱起来了,有备无患。” “好吧好吧,反正我身边确实也缺个老人坐镇……” 姜穗宁想,以后没事还能听安妈妈讲讲宫中秘闻,就当给岑妙妙收集素材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既然是先皇后的人,怎么被你搜罗来的?” “当年先皇后难产去世,陛下大发雷霆,狠狠清理了一番后宫,安妈妈当时还是个小宫女,被贬到浣衣房,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就成了玄衣卫在宫中安插的耳目。” 商渡让她放心,“我对她有大恩,她不敢背叛你。” 姜穗宁十分狗腿,“商督主真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策马奔腾……” 商渡神色稍霁,努力不让自己表现的太得意,又捏着她的脸蛋威胁:“以后不要一有事就去靖王府,你当我很没用吗?” 姜穗宁在心里哀嚎,他怎么连颂宜的醋都吃啊? “好……我以后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找你,烦死你行不行?” “那我也乐意。” 商渡捏着她的下巴亲上去。 * “今天的香酥花生有点辣啊。” 回去的马车上,姜穗宁捂着微微发红的嘴唇,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安妈妈解释了一句。 安妈妈看破不说破,笑着替她倒了杯茶。 “开春是容易上火,回去我给娘子煮些菊花水喝。” 姜穗宁听她应对自如,稍稍松了口气。 她好奇地跟安妈妈打听,“听说陛下一直对元后念念不忘,不知她是怎样的人呢?” 安妈妈目露怀念,“先皇后出身大族,姿仪出众,性情柔淑,真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可惜红颜薄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小太子就……” “再好也得活着才行啊。”姜穗宁托着下巴,“否则只能看着自己儿子没了娘,儿子他爹又和别人生孩子。” 回到姜家,她先带着安妈妈去姜母那里过一眼,身边添了人也要登记造册。 何沅湘也在,她正向姜母汇报这两天处理的各项事宜。 见到姜穗宁,她脸上带了笑,“多亏小妹请来戴妈妈帮忙,这两天府里上下都规矩多了。” 姜穗宁也深有同感,刚才这一路走来,下人们都各司其职,忙中有序,总算是有点大家族的气象了。 何沅湘注意到姜穗宁身后跟了个陌生的老妈妈,不由目露疑问。 “这是我请来管教院子里小丫鬟的。” 姜穗宁含糊了安妈妈的来历,“彩秀和青鸾说不准哪天就要嫁人了,以后我身边还要安排新人。” 何沅湘不疑有他,反正姜穗宁一向有主见,她也不会干涉她院里的人事。 下次姜穗宁再进宫就带上了安妈妈,结果还真听说宫里出事了。 先皇后的兄长,也就是如今的承恩侯,三年前回老家为母亲守孝,如今一大家子又回到了京城,还被顺康帝召进宫中赐宴。 席间承恩侯带着五分醉意提起,说族里有个旁支幼妹今年十七,生得肖似元后,就连手心里那颗红痣都一模一样,仿佛妹妹投胎转世了。 这次他也带着幼妹回到京城,想向顺康帝求个恩典,令其进宫,也好替元后照看太子一二。 据说顺康帝一见到那位小虞氏,惊得连酒杯都掉了。 第二天就下旨接她进宫,封为谨妃。 八公主一边做题一边跟姜穗宁吃瓜,“淑妃娘娘来找我母妃,说她身上不舒服,还想让我母妃出来管事呢。” “……你专心点。” 姜穗宁拿着小木棍敲敲桌面,心道淑妃这时候装病,摆明了跟顺康帝耍小性子呢。 不过她也觉得有点好笑。 太子的小姨,那位谨妃才十七,还没太子年纪大呢,到底谁照顾谁啊? 虞家这是看三皇子风头太盛,怕威胁了太子的地位,赶紧送新人进宫吹枕头风了? 第342章 东施效颦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还有顺康帝给的这个封号“谨”字,也是饱含深意。 是想夸小虞氏性情严谨、谨慎,还是提醒虞家谨守本分,不要妄揣圣意? 姜穗宁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这边八公主已经做完一页试题了,大呼小叫着起来活动手脚。 “不错,进步很大嘛。” 姜穗宁笑着夸了她两句。 八公主美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公主是谁。” 今天课程结束得早,八公主拉着姜穗宁去花园里玩。 这个季节天朗气清,春风和煦,最适合放风筝了。 “父皇最近不许我出宫,我都快憋死了!” 八公主拉着线轴一边抱怨,眼珠一转,“你那个新开的畅音阁,听说里面有好多外面听不到的话本子?” 姜穗宁警惕起来,“是啊,怎么了?” “姜女史,姜老师,你最好了,下次进宫给我也带几本呗?” 八公主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姜穗宁一本正经拒绝,“小孩子看什么话本,都是情情爱爱的,不健康。” 八公主被噎了一下,反应极快,“那给我母妃看总行了吧?她比我更惨,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呢。” “你这话说的……” 姜穗宁好笑地戳她脑门,“德妃娘娘的日子要是叫惨,那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不用活了。” 八公主吐了下舌头,又继续缠歪,“你就给我带几本嘛,好不好嘛……” “行行行,先说好了,我是给德妃娘娘带的,你可别偷看啊。” 姜穗宁说得义正词严,但师徒两个都心照不宣,嘿嘿一笑。 “八公主也出来放风筝?” 姜穗宁转头向花园入口处看去。 只见一妙龄女子身穿华服,笑语晏晏地走来。 八公主一秒收起脸上笑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谨妃娘娘安。” 按理说她该叫一声妃母的,但谨妃就比她大了四岁,实在是叫不出口啊。 只能这么糊弄过去了。 姜穗宁反应过来,连忙正经行礼,“女史姜穗宁,见过谨妃娘娘。” 这可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转眼就碰上正主了。 “姜女史免礼。” 谨妃让姜穗宁起身,目光飞快从她明艳浓丽的脸上扫过,心中不由带上三分忌惮。 她笑着开口:“早就听说姜女史算学出众,没想到本人竟也如此美貌。” “娘娘过奖了,微臣不过蒲柳之姿,哪比得上娘娘姿仪出众,仿佛窥见昔年元后之风采。” 谨妃似乎很爱听人说她像元后的话,闻言笑意更深,却谦虚地摆手,“长姐是我虞氏一族女子典范,我哪里能和她相提并论呢。” “是啊是啊,陛下每年都会亲自为元后写悼文,情深意切,令人叹惋……” 不能交浅言深,姜穗宁便打出元后这张安全牌,东拉西扯。 反正在宫里只要夸元后好,那就一准没错。 八公主突然打了个大哈欠,“我玩够了,姜女史,咱们回去接着做题吧。” 谨妃立刻道:“瞧我,差点耽误了公主的学业,您快回去吧。改日我再去甘泉宫拜访德妃姐姐。” 八公主领着姜穗宁出了花园,又走了一段路,来到分岔口。 左边是回甘泉宫的路,右边则直接出宫了。 八公主推她一把,“好了,你快去给我……我母妃弄话本子啊。” 姜穗宁冲她眨眨眼,“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她带着安妈妈往宫门方向走去,见四下无人,小声问道:“谨妃真的很像元后吗?” 安妈妈低着头,双手交握压在小腹,走路极为规矩。 听到姜穗宁的话,她嘴唇翕动,却只挤出四个字。 “东施效颦。” 姜穗宁不由失笑。 看来谨妃想要取代元后在顺康帝心中的地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啦,甭管宫里是不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要别影响她赚钱就好~ 出了宫,她直奔畅音阁。 在岑妙妙的建议下,畅音阁并不像百雨金那样只接待女客,而是广开大门迎四方,男女老少皆可来。 用她的话说,百雨金是专做女人生意不假,但一个好故事就该是男女老少皆宜,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打出名气。 所以畅音阁只在楼上为百雨金的牡丹卡会员提供了包厢服务,一楼二楼还是传统的大厅戏台模式,经营了一段日子后,账目果然十分可观。 姜穗宁干脆就放手让她折腾去了。 不出所料,今天畅音阁一楼又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台上说书人讲得正酣。 姜穗宁环顾四周,直奔戏台侧面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猛地拍了一下坐在桌前的公子。 “三哥!” 姜瑄回头,有些意外,“你今天不是进宫去了吗?” “是啊,我刚从宫里出来。” 姜穗宁揶揄他,“你还问我呢,你怎么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姜瑄不自然地清清嗓子,“今天出了新话本,我来听听,顺便偷个师。” “这么快又出新的了?” 姜穗宁在他旁边坐下,一脸惊叹,“妙妙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总有新故事啊。” 姜瑄笑了下,似乎在卖关子,“你听下去就知道了。” 姜穗宁听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之前京城里很流行的一个话本子。 讲的是一个读书人自幼家贫,连买文房四宝的钱都没有,幸好有一富户看出他将来前途无量,不但资助他读书科考,还将他招为东床快婿。 书生一路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中了状元,却被皇帝心爱的公主看上,要招他做驸马。 书生对公主一见钟情,但又不忍心背弃老家供他读书,帮他照顾父母的原配妻子,便向皇帝和公主吐露实情,说自己已经成亲了。 公主错失情郎伤心不已,皇帝爱女心切,便要书生休妻,否则就将他打入天牢。 这时原配妻子听说夫君高中,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得知夫君被逼娶公主,连忙敲响登闻鼓,说自己身份低微,不敢与公主共事一夫,甘愿自贬为妾。 书生十分感动,皇帝和公主也十分感动,于是准许原配以贵妾身份留在书生身边,又让他十里红妆娶了公主,从此享尽齐人之福,成就一段佳话。 姜穗宁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要气笑了。 这是什么穷酸落魄书生做的白日梦啊? 台上。 说书人讲完这个观众耳熟能详的故事,忽地话锋一转。 “看官们可知,那原配后来如何了?” 第343章 《折金枝》新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小门小户之女,仗着娘家有点银钱,非要挟恩求报,强嫁给状元郎,也不怕折了寿?能留在他身边做妾,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一名读书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有几个与他同行而来的年轻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毕竟在场的读书人,谁没有个金榜题名,簪花游街,迎娶金枝玉叶,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呢? 砰! 一名穿着打扮颇为贵气的中年夫人拍桌冷笑。 “你家穷的吃不上干饭,读不起书的时候,公主在哪儿呢?吃老丈人家,用老丈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原配挟恩求报了?如今一朝得势便嫌弃原配糟糠,这种人也配当状元?” 姜穗宁循声望去,见夫人虽然衣着精致,但容貌平平,眼角细纹丛生,想来她是听不得读书人一口一个“糟糠妻”的。 她对面坐的一位夫人轻声细语道:“谁家原配当得好好的,会愿意自请下堂为妾呢?只是她若不这么做,恐怕就要小命不保了吧。” “这位夫人真是蕙质兰心。” 说书人连忙开口,打断了台下争执,一拍惊堂木。 “那原配自贬为妾,本以为能就此过上安生日子,可惜她运气不好,没过几月便生了一场风寒,药石无医,就这么去了……” “哼,我就说那男人丧了良心吧,肯定是他嫌原配碍事,下了毒手!” 暴脾气的夫人又想拍桌了。 “看官们莫急,今天咱们畅音阁要讲的就是这《折金枝》新编。” 说书人很会调动观众情绪,讲到原配一场大病身死,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新婚之夜。 面前挑开盖头的俊俏书生,正是后来那个娶了公主意气风发,对她冷若冰霜的状元郎。 此时原配还是本地大户家的小姐,就连成亲的新房都是女方家里出钱置办的,她当即称自己身体不适喊来大夫,惊动父母,中断了原本的洞房花烛夜。 第二天她就直接回了娘家,以养病为由,不再见书生,更不会为他照顾父母,对书生的资助也不如从前那样阔绰,只能勉强够他读书温饱。 又在他进京赶考前与他和离,说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让他在京城找个更有助力的岳家云云。 书生感动不已,信心满满去了京城,结果没了原配家的倾力资助,他这一次的学识和见解远不如上一次,只是勉强考中了个进士,还挂在榜尾。 像他这样成绩平平又家境贫寒的末流进士,每次科举都一抓一大把,哪个大官家的千金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书生没了原配家的资助,在京城四处碰壁,租房度日。而原配呢,早就在父母安排下又说了一门亲,对方是父亲世交家的儿子,彼此知根知底,幸福过了一生。 “可恶!怎么能有这样心思阴狠的妇人?” 那名读书人又坐不住了,气得咬牙切齿,仿佛被抛弃,一事无成的书生就是他自己一样。 “就是,竟然还改嫁给别人,真是不守妇道……” 男人们议论纷纷,反观对面女客这几桌却是纷纷叫好。 “要我说这个原配还是心太软了,竟然还愿意资助他?就该打断他的狗腿丢出去当乞丐!” “没了原配和岳家对他的支持,他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再考个状元啊?呵呵,真当自己是文曲星转世呢?” “还有这话本子里的公主也太傻了,状元郎三年一个,这个不行就等下一个嘛,干嘛非要嫁一个有妻子的?那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什么好儿郎没见过?” “《折金枝》到底是谁写的啊?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太美!” “不好,我姐姐还想给我那外甥女定个清贫举子呢,说是看中他读书有天赋,将来一定能金榜题名……谁知道他将来发迹后会不会害死糟糠妻啊?” 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时,说书人让小厮捧上来两个木箱,还有一托盘的绢花。 “既然各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折金枝》新编的故事结局,就交给大家来决定。” “每十文钱可以买一朵绢花,您若是支持读书人,就将绢花放在左边箱子里,若是支持原配,就将绢花放在右边箱子里。 三天之后,我们会统计出结果,张贴在门外的告示栏上。 你的选择决定了故事的最终走向,请大家投出自己的一票!” 有人提问:“每个人只能买一朵绢花吗?” 说书人笑得高深莫测,“咳咳,大家量力而行,最低一朵,上不封顶。” “给我先来五两银子的!” 暴脾气夫人直接拍出一个小银元宝,咬牙切齿,“我要那负心汉去死!” 这边读书人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掏出钱袋里的铜板凑了起来。 “……可恶,她们人多钱也多!” 一名书生突然喊道,“我去书院叫更多同僚过来,绝不能被她们赢过去,否则就斯文扫地了!” 整个一楼大厅都沸腾起来,说书人面前的两个箱子里都堆满了绢花,不分上下,咬得很紧。 又有更多的路人被吸引过来,听说里面在搞什么“投票”,当即兴致勃勃地参与起来。 甚至两方人马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拉票。 读书人一口一个伦理纲常,三从四德。 夫人们则打起了感情牌,纷纷诉苦自己在家中操持中馈有多么不易,结果夫君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回了家就流连妾室房中,宠妾灭妻,令人发指! 箱子里的绢花越来越多,到最后都快装不下了,塞得满满当当。 姜穗宁的嘴巴也快合不上了。 “这又是妙妙想出来的?”她惊讶极了,“这帮人怎么跟赌坊里那些红了眼的赌徒似的。” 不就是一个故事吗? “这叫不蒸馒头争口气!” 岑妙妙突然出现,冲姜穗宁抛了个媚眼,“我这个故事编得还行吧?” 姜穗宁竖起大拇指。 故事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但妙引人入胜,又恰巧在座的观众天然分成了两个阵营,这一来一回的辩论,气氛就炒起来了。 “怪不得你说男女客人都要接待呢,原来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岑妙妙歪头一笑,又冲姜瑄伸手,“我赢了,给钱吧。” 姜穗宁好奇地问:“你们俩赌什么了?” 岑妙妙正要说话,姜瑄飞快抢道:“没什么。” 他解下腰间荷包塞到岑妙妙手上,语气加重,“这是封口费。” 第344章 商渡,你不记得我了吗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让岑妙妙帮她找几本适合八公主和德妃看的话本子。 趁着岑妙妙去后面书库翻找的工夫,她揶揄地看向姜瑄:“三哥,你最近很闲吗?” 怎么放着姜家的生意不管,天天跑来畅音阁喝茶听戏了? 姜瑄面色不改,答得滴水不漏,“铺子里都是用惯的老人了,哪还用我天天盯着。” “也对哦。”姜穗宁点点头,又冷不丁问:“你觉得妙妙怎么样?” 她觉得三哥对岑妙妙好像格外关注呢。 从前可没见他和别的姑娘有这么多话聊,还打赌,啧。 “岑妙妙?” 姜瑄清清嗓子,一脸云淡风轻,“虽然姿色平平,但还算有几分小聪明吧。” “你说谁姿色平平?!” 岑妙妙抱着一摞书出来,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后背。 “姜三少,嘴巴不会用可以捐出去!” 那一摞书份量不轻,姜瑄被撞得一趔趄,表情扭曲地扶着腰。 但嘴上气人的功夫也没落下。 “不然呢?你看看我阿妹,再看看我,你觉得自己还不是姿色平平?” “我,我这叫小家碧玉,蕙质兰心!” 岑妙妙不服气,她觉得自己走在人群里也是清秀小美女一个,可谁让遇到了这对颜霸兄妹,瞬间被秒成渣渣了。 “哦,知道了,小、家、碧、玉。” 姜瑄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 岑妙妙拉着姜穗宁评理,“他欺负人!” 姜穗宁憋着笑安慰她,“我三哥就这德行,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上——但是他刚才还夸你聪明了啊。” 岑妙妙翻了个白眼,“我聪明那不是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吗,还用他夸?” 她把书放到桌上,献宝似的给姜穗宁推荐,“这两本是讲修炼成仙的,女主角修无情道!保证没有情情爱爱,最适合小朋友了。” “还有这两本,是讲宫斗的,一个小答应如何步步奋斗当上太后!德妃娘娘可以学习一下,有备无患嘛。” 姜穗宁一个激灵,“这就不用学了吧?” 别再把德妃娘娘真吓出病来。 岑妙妙满不在乎,“戏说,都是戏说啦,怎么能当真呢?” 她翻开书皮,指着扉页上两排大字。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姜穗宁下次进宫便带了一大包书。 宫门口的侍卫还要打开检查,“这都是什么?” “呃,是给八公主上课所需的教材。”姜穗宁顺口胡诌。 幸好那个侍卫不识字,只是翻了翻里面有无夹带,便放行了。 姜穗宁做贼似的来到甘泉宫,还特意把书分成两份,让德妃娘娘看好了。 八公主气得跺脚,“你叛徒!” 姜穗宁胡噜她脑袋敷衍,“你听话,今天少做两道题。” “……成交!” 果然,德妃对那本宫斗爱不释手,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天天晚上躲在床帐里看,看完又马上塞到枕头下面。 连着熬了几天夜,等顺康帝突然要来甘泉宫用膳,一见到她吓了一跳。 “听淑妃说你只是偶感风寒,怎的如此憔悴?” 德妃哪敢说是自己熬夜看书看的啊,只好假装咳嗽了几声。 “昨晚外面的风大了些,所以没睡好,陛下不必担心,臣妾今晚早点睡就好了。” “睡不好可不是小事,不能轻视。” 顺康帝立刻道:“梁公公,去请院正过来。” 梁公公领命而去,这时八公主刚好从外面进来,一时不察二人差点撞上,她藏在身后的书掉了出来。 “哎呀!” 八公主手忙脚乱去捡。 “小八看什么书这么入迷呢?” 顺康帝抢先一步捡起,看到封皮上五个大字——《凡女修仙传》。 他好奇地翻开看了看,结果恰好看到女主角通过宗门试炼,登上天梯。 一下子就被书中描绘仙宗浮岛,云间飞舟的景象吸引了。 顺康帝喃喃:“世上岂有神仙哉?” 他问八公主:“这话本子是从哪儿来的?” 八公主还挺讲义气,“我,我让人从宫外随便买来的。” 结果被顺康帝一下子识破,“瞎说,除了姜氏,谁还能给你弄来这东西?” 八公主嘟着嘴撒娇,“父皇,我最近功课都学完了,你就让我看一会儿嘛。” 顺康帝直接将话本收进袖中,“父皇先替你检查检查,过几天再给你。” 他刚才瞥见里面还有几句修仙的心法口诀,一会儿拿去跟冲虚子探讨一下。 为了补偿女儿,他又让梁公公开了内库,给甘泉宫赐下许多宝物。 消息很快传遍后宫,气得淑妃躺在榻上发脾气。 “我当她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还学会偷偷争宠了!” “姑娘,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来咱们这儿了,您得想想法子啊。” 谨妃坐在梳妆台前不紧不慢地描着眉。 “你叫我什么?” 宫女一怔,连忙低头,“是,是娘娘。” “急什么,陛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谨妃起身,系上披风向外走去。 宫女连忙跟上,主仆俩来到皇宫西侧一处相对偏僻冷清的空地上。 “娘娘,你都连着好几天来这里了,到底在等什么啊?” 谨妃不理她,只是执着地望向远处,眉头微蹙,自言自语般:“不是说他每次进宫都走这条路吗……” 她裹紧身上的披风,像昨日一样等了半个时辰,除了偶尔经过的低等太监,什么都没有。 “算了,回去吧。” 谨妃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 身后传来一道疾驰的马蹄声。 能被允许在宫中策马的……一定是他! 谨妃猛地转过身,眼中迸发出光芒,拎起裙角,大步向前奔去。 商渡远远地看到一道人影冲他跑来,横冲直撞的,连忙勒紧缰绳。 骏马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险些擦过那人衣角。 商渡厉喝:“不要命了?!” 待马站稳,他才看清对方身上的服制,不是宫女,而是宫妃。 再仔细辨认五官,商渡眉头拧起,冷冷道:“竟未看清是谨妃娘娘,微臣得罪了。” 他正要勒马绕过谨妃,她却忽然喊他。 “商渡……商督主,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345章 我夫君也死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动作一顿。 他高坐马上,漫不经心向下瞥了一眼。 谨妃仰着头,看他的目光充满热切。 “商督主,我是虞家的十六娘啊。” 商渡微微蹙眉,“谨妃娘娘,臣不懂你的意思。” 谨妃咬了下嘴唇,“你不记得了吗?” “三年前在湄洲千安寺外,我随伯母去上香,玄衣卫惊了我家的马车,我差点翻下山崖,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湄洲千安寺? 商渡隐约记起了一些,淡淡道:“是玄衣卫冲撞了虞家马车在先,本督也是尽力补救,举手之劳罢了,谨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谨妃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能这样?” 当时情况惊险极了,大半个车厢都悬在半空,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动也不敢动,哭得满脸都是泪。 直到商渡突然出现在车门前,冲她伸出一只手。 他说:“抓住我。” 如同天神降临。 只那一眼,她就再也忘不掉了。 她等了三年,才终于有机会站在这里,再见他一面。 然而商渡冷冰冰的话语,将她从幻想中拽出来。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陛下还在等我复命,告辞。” 商渡调转马头,毫不留情地绕过谨妃离开。 他走得又快又急,披风高高扬起又落下,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他就那么走了,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谨妃痴痴地望着,直到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没入转角,消失不见。 “原来娘娘要等的是商督主啊。” 宫女终于追上来,她是进宫前虞家安排的,自然一切为虞家打算。 “娘娘真厉害,若是能说动商督主和我们合作,凭他权倾朝野的威风,您一定能在后宫中顺顺当当的。” 谨妃回过神来,附和地点点头,“是啊……若是能和他合作就好了。” 她是被虞家硬逼着进宫的,只因她和那位芳华早逝的长姐最像。 可她才十七,顺康帝的年纪比她父亲都大。 她凭什么不能给自己找条后路呢。 哪怕对方是个太监。 不,应该说太监才更好。 * 偶遇谨妃这个小插曲,商渡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这些年杀的人救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个个都记住? 跟顺康帝汇报完公事,他正要出宫去找姜穗宁,半路被封明德叫住。 他递过来两份请帖。 “不知商督主能否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商渡翻开一看,竟然是凌雪和韩延青,后日就要成亲了。 他扯唇轻笑,“好啊,本督一定准时到。不过封相,你好像多给了一张帖子。” 商渡正要把多的那张还回去,就见封明德摆摆手。 “不多不多,那份帖子是给姜女史的。商督主不是和她很熟吗,要不您帮着转交一下?” 商渡眸光渐冷。 “先不说本督和她熟不熟,封相觉得她会去吗?” 他看封明德眼神冰冷又危险,三两下就把那份请帖撕成碎片,随手一扬,大步离开。 封明德看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又摇摇头。 “韩延青和凌雪要成亲了?那我当然得去啊。” 姜穗宁抢过商渡那份请帖,又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啧啧两声。 “陆锦瑶才出了七七,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商渡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你去做什么?去祝他……三婚大喜?” “不用我祝,他也喜不起来了。” 姜穗宁摆摆手。 “那你还要去?” “我去给他们添堵啊。” 姜穗宁振振有词,“再说封明德不是也邀请我了。” 虽然不知道那老东西肚里打的什么算盘。 但先去了再说。 成亲当日,王氏作为长嫂兼家里唯一的女主人,只能承担起接待女客的任务。 她站在二门前,看着远处相携而来的两道人影,惊讶地瞪大眼睛。 她们俩怎么来了? 姜穗宁和曼娘走近,笑着跟她打招呼,“韩大夫人,恭喜啊。” 这陌生的称呼让王氏一个恍惚,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已经不再是韩家妇了。 姜穗宁也就罢了,这于曼娘……怎么看起来过得比她还好? 衣裳首饰都是新做的,一身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更明显的是那股精气神儿,容光焕发的。 王氏忍不住酸了一下,“当初跑那么快,现在又巴巴回来,还想给我三弟做妾啊?” 曼娘冷笑,“你当我是贱皮子啊?我就是做妾我也得找个真男人吧?” 王氏大惊失色,差点去捂她嘴,“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公爹和夫君都说了,三弟娶了凌雪将来前途无量,可不能把他太监了的事儿捅出去。 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两个知情者,她们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王氏警惕起来,“你们有请帖吗?” 姜穗宁拿出一张帖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可是封相亲自给我的,你确定要拦我?” ——好吧,其实是商渡的那份,反正他去哪儿都不用请帖,靠脸就行。 “……进去吧。” 王氏不情愿的道,又压低声音威胁:“不该说的话别说,否则封家也饶不了你们。” 姜穗宁眨眨眼,“什么叫不该说的话?是说韩延青下面——” “你住口!” 王氏气得直跳脚。 姜穗宁拉着曼娘高高兴兴进去了。 “看着都是些生面孔,从前跟韩家没来往的。” 曼娘打量着院中的席面,和已经来了的一些女客,悄悄跟姜穗宁说。 姜穗宁也发现了,“自然,韩家现在又不是平远侯府。” 就算韩延青娶了封相的外孙女,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只会去封家坐席。 能来韩家的,估计都是韩邦的老部下,或是韩延青在西城兵马司新结交的人脉。 看着就有些冷清。 姜穗宁和曼娘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桌坐了,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个妇人凑上来,打量着二人。 “你们是韩家的亲戚?说亲了没有?” 姜穗宁和曼娘都是一怔,这是把她们俩认成未婚大姑娘了? 曼娘还挺高兴。 结果就听姜穗宁嗓音清凌,“我嫁过人,但是夫君死了。” 曼娘连忙道:“我夫君也死了。” 妇人:…… 刚要走过来盯着她俩别乱说的王氏:………… 眼前一黑! 第346章 幸好跑得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那妇人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对着身旁人连连摇头。 “不成啊,年纪轻轻,却是个克夫的。” 还一来来俩! 这下姜穗宁倒是清静了。 王氏气得直抚胸口,派人去前院叫来韩延松。 “夫君,你快想个办法把她赶出去啊。” 韩延松皱眉,“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是拿了封相的帖子来的。” 他又劝王氏,“你就当没看见,反正就算她真闹起来,也不是咱们丢人。” 王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她反而有些期待姜穗宁闹腾了。 凌雪现在可是封相的心肝宝贝外孙女,她好不容易才能嫁给韩延青当正室夫人,哪能容得别人来放肆? 闹吧闹吧,反正都与他们大房无关。 王氏想得挺美,直到一个丫鬟跑来,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她一下就变了脸色。 “她还敢来?” 姜穗宁看到王氏气咻咻地往外走,这是有热闹啊,立马叫了曼娘跟上去。 二人跟着王氏来到后院的侧门,果不其然,就见到韩佩芸正被两个守门婆子拦住,非要进来。 “我是三郎的亲姐姐,他今日大婚,我凭什么不能来吃席?” 王氏过来时正听到这句话,不由冷哼。 “你还知道你是三郎亲姐姐呢,那你差点害死他唯一的儿子知不知道?” 陆锦瑶生产那天凶险极了,若不是韩延青带回的雪参丸,只怕平哥儿就要活活憋死在她腹中,一尸两命了。 王氏还不知道那雪参丸是姜穗宁给的。 “大嫂,大嫂我不是故意的,你放我进去,我会跟三郎好好解释的!” 韩佩芸一见到王氏就苦苦哀求。 她那天实在是太害怕了,带着两个儿子逃回家里,结果第二天再过来,就看到门上挂了白。 如今陆锦瑶都出了七七,这都一个多月了,她愣是再没能迈进娘家大门一步。 王氏冷着脸,“不是我不让你进来,这个家如今是三郎做主,他不想见你,我有什么办法?” 韩佩芸当然知道门房是奉韩延青的命令拦着她的,所以她才想绕到后门,让王氏给她行个方便。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一抬眼看到王氏身后不远处,姜穗宁正站在那儿看热闹。 不由瞪大眼睛,抬手一指:“她怎么在这里?!” “我自然是被邀请来的啊。” 姜穗宁拿出请帖,又在韩佩芸面前炫耀了一番。 韩佩芸气得跺脚,“大嫂!这女人害得韩家丢了爵位,你们还请她来吃席?” 她越想越委屈,嚎啕出声,“我可是韩家的嫡出大小姐,我连自己娘家都回不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姜穗宁不客气地怼她,“你出生的时候你娘还没扶正呢,真要细究起来的,你就是个庶出。” 韩佩芸气结:“你胡说,我在族谱上就是继室嫡出,我是嫡女!” “行,随便你。” 姜穗宁摆摆手,“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她越是云淡风轻,韩佩芸就越生气。 她好好的侯府嫡出大小姐,结果现在沦落到娘家回不得,还要看着姜穗宁成为韩家座上宾。 若是让孙家知道她险些害死三郎的孩子,娘家以后不会再替她撑腰…… 韩佩芸打了个冷颤。 “大姑奶奶,我劝你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王氏今天忙得很,没空和韩佩芸在这里缠磨,敷衍了几句。 “你今天先回去,改天,改天再找三郎好好说说,只要他答应了,我绝对敞开大门欢迎你回来。” 韩佩芸失魂落魄地走了,王氏松了口气,回头看到姜穗宁还在,不由气道:“你看够了没有?” 姜穗宁笑眯眯,“你们家的热闹,自然是怎么都看不够了。” 回去路上,曼娘说:“我刚才隐约听到几句,说是韩佩芸害死了陆锦瑶?” 姜穗宁回想起那天韩延青满城找大夫的情景。 “我记得陆锦瑶是早产,想必跟韩佩芸脱不了干系。” 她说完又摇了摇头,“不管了,她们狗咬狗去,反正都和咱们没关系。” 曼娘重重点头,再次庆幸自己当初跑得快。 不然她早晚也要被这些人坑死。 * 韩延青去封家接亲的过程很顺利,封家的男丁并没有怎么为难他。 实际上他们都对凌雪这个“外姓人”从封家出嫁颇有微词,更别提自从她回来以后,封明德眼里就装不下这些亲孙子孙女了。 可这门亲事是封明德亲自定下的,还安排了心腹管家全程跟进。 封家小辈敢怒不敢言,是以韩延青的接亲队伍一到,他们象征性地问答了几句,就忙不迭开门放人了。 ——赶紧把人接走,别留在封家跟我们争宠了! 韩延青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微妙的心态变化,事实上就算察觉了他也不在乎。 按部就班地接亲回来,在前院被韩延松拉住。 “大哥,怎么了?” 韩延松压低声音,指了指后面,“姜氏今天也来了,拿的是封相的帖子。” 韩延青身子一僵。 姜穗宁,来喝他和凌雪的喜酒? “她没做什么吧?” 问出这话时,韩延青自己竟然还有种隐隐的期待。 韩延松摇头:“没有,我让你大嫂盯着呢,放心,一定不会搞砸你的大喜日子。” 韩延青苦笑了下,“今天多谢大哥大嫂帮我操持。” “嗐,咱们兄弟齐心,还说这个?” 韩延松就是来知会他一声,说完就赶紧又去忙活了。 与此同时,凌雪坐在新房里,猛地掀开了盖头。 “姜穗宁在外面?” 王氏吓了一跳,“哎呀,还没挑盖头呢,你怎么自己掀开了?” 凌雪扯了下唇角,冲她笑笑,“大嫂,咱们也不是外人了,何必搞这些虚的?” 王氏干笑两声,心说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外人啊…… “那什么,三弟在前院敬酒呢,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必。”凌雪蓦地起身,“我去找她。” 不等王氏阻拦,她就大步走出了新房。 外面宴席上的女客听到动静,俱是一惊。 新娘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凌雪对众人惊讶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来到姜穗宁面前。 姜穗宁看着她一步步走来,挑了下眉,举起小酒杯。 “我来祝你得偿所愿,怎么,不欢迎?” 凌雪定定看着她,忽地抄起桌上另一个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她眼睛有些红,看姜穗宁的眼神很用力,咬着牙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第347章 攀高枝是人之常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离开韩家后,曼娘感觉到姜穗宁情绪不太对。 来之前她还信誓旦旦说要看热闹呢。 曼娘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尤其是那个凌雪,怎么就那么好命,被封相认回去了? 姜穗宁回过神来,笑着冲她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觉得宿命这东西挺奇妙的。” 韩延青和凌雪隔着杀母之仇都要在一起,他俩不会才是老天爷选中的天命主角吧? 那她算什么?岑妙妙那些话本子里的“恶毒女配”? “恶毒怎么了?”姜穗宁自言自语,“我恶毒我高兴,我恶毒我快乐!” 曼娘慢吞吞地开口:“我倒觉得他俩这回不像是真的。” 姜穗宁挑眉询问。 “就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曼娘挠了挠头,“我读书少,学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词儿,反正就是,感觉。” 她想了想换种说法,“你看湘儿姐和你大哥,还有你和商督主,你们这样的才叫一对儿嘛。” 就是一种,每次她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姜穗宁被她连比带划的形容逗笑了,“行,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咱们继续赚钱去!” 二人回到百雨金。 最近因为畅音阁那边更热闹,有不少熟客都跑去听说书了,百雨金的客流量看似有些下滑,不过整体还是平稳发展。 做生意嘛就是这样,哪能天天都像开业似的火爆,细水长流就好。 反正对姜穗宁来说,就是银子从左边兜里转移到右边兜里,区别不大。 一进门,就见韩昭板着脸,正在训面前的一个小姑娘。 离得远,听不清二人对话,但能看见韩昭嘴皮子动个不停,而那小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紧抿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倔强。 “算了,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还觉得我阻了你的前程,你好自为之吧。” 最后韩昭撂下一句话就要走,转身看到姜穗宁,快步上前,“你们回来了?” “嗯,这是怎么了?” 姜穗宁见她脸上余怒未消,还以为是那小姑娘犯了错,劝韩昭:“谁还没有个疏忽的时候,消消气,让她下次注意就行了。” “真要是这样还好了。” 韩昭鼓了鼓腮,“你们肯定猜不到小桐干了什么。” 曼娘好奇道:“我记得小桐一向挺机灵的啊,我还想下半年提拔她当个小管事呢。” 姜穗宁想了想,“难道她被别的酒楼挖走了,想辞工?” 百雨金这批女伙计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花了不少心思调教,成果也是显而易见。 来这里的客人都对百雨金的服务赞不绝口,夸这些小丫头识眼色懂分寸。 自打京城各家酒楼纷纷学起了抽奖和充卡,姜穗宁就知道他们早晚也得把主意打到自家人事上来。 但她自认不是什么无良奸商,开的工钱也算丰厚。 尤其这些妇人姑娘,可都是她当初从城外的流民窝棚里捡回来的,大家在一起磨合了这么久,人都有惯性,都会恋旧都会抱团,按理说不太容易被别家挖走才对。 韩昭叹了口气,公布答案。 “她是要辞工,但不是被别家挖走,而是被某位客人看中,要娶回去当儿媳妇了。” 曼娘:“啊?这,这不是挺好的吗……” 虽然她自己吃够了嫁人的苦,暂时没有再找的打算,但她也不能拦着百雨金的姑娘们嫁人啊。 她苦口婆心地劝韩昭:“昭啊,你不能太偏激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嘛。” 姜穗宁知道韩昭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她想了想又问:“可是对方家里有什么不妥当?” 韩昭摇头,“目前看来没有。那位夫人常来买东西,出手阔绰,想必家里资产不菲,要么就是夫君当官的。” 曼娘道:“那不是更好了?小桐这么聪明伶俐,嫁进去就能当少奶奶,不用每天出来辛苦赚钱了。” “我就怕齐大非偶。” 韩昭眉头皱的更紧,“不是我非要贬低自己人,可是以那位夫人的身家,她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也不是难事,为什么偏偏就看上小桐了呢?” 小桐是去年跟着村里的同乡一路逃荒来京城的,她家里的近亲基本都死光了,背地里没少被人说她是天煞孤星什么的。 但小桐自己很争气,学东西又快又认真,在同一批的年轻小姑娘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 但这也弥补不了她出身上的劣势,想找个京城本地的普通人家兴许还不难。 但说要嫁给富家子弟或者官绅公子……首先长辈这一关就过不去啊。 曼娘还在猜测:“兴许是那位公子见过小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当爹娘的总是拗不过孩子嘛。” 韩昭瞪她:“你是不是最近话本子看多了?” 曼娘嘟囔:“那姜大公子和湘儿姐不也是一见钟情嘛……” 姜穗宁又问韩昭:“小桐可见过那家公子?他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 韩昭摇头,“没有,我问了,小桐赌咒发誓说没见过,只是之前接待过那位夫人几次,她就觉得小桐合她眼缘,还要了她的生辰八字去,结果一算,正配她家儿子。” 曼娘吐槽:“得,这比一见钟情还不靠谱。” 也难怪韩昭百般阻拦了。 “更重要的是,我怕小桐这一出,会给其他人开个不好的头。” 韩昭神情凝重,“来百雨金的夫人们大都非富即贵,那么多年轻未嫁的小姑娘,万一都想学着小桐那样,去攀高枝怎么办?” 姜穗宁笑着摆摆手,“想攀高枝是人之常情,不然怎么会有‘抬头嫁女’之说?” 就连她不也嫁了一次平远侯府吗? “昭昭,我明白你的顾虑,与其说你担心这些年轻姑娘心思浮动,倒不如说你怕她们所嫁非人,过不好日子。” 攀高枝攀高枝,既然用了个攀字,就知道嫁进高门大户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桐跟咱们签的是工契,又不是卖身契,她真想辞工去嫁人,谁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姜穗宁想了想,“但我们毕竟共事一场,也算是有缘。总要替她摸清楚对方的家境和底细,再好好看看那家的公子品行如何,别让她跳了火坑去。” 韩昭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会说话,不像我,脾气一上来,差点把事情搞砸了。” 第348章 她饿怕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百雨金后面有一排倒座房,客人不多的时候,这些年轻姑娘们就在房间里休息,随时等候召唤。 小桐一进去,就被平时要好的几个姐妹围住。 “小桐,韩昭姐找你,是不是要给你涨工钱啊?” 说话的小姑娘神情羡慕,“你是咱们这批人里最厉害的,肯定能第一个升做管事。” 话音刚落,角落里传来一声明晃晃的冷笑。 “什么涨工钱,分明是被韩掌柜训了。” 一个脸颊长了几点雀斑的小姑娘不屑又幸灾乐祸的道:“谁知道她又闯了什么祸?” “王珍珍,你就看不得小桐好是不是?” 刚才跟小桐说话的那个姑娘不服气,脱口而出:“不怕告诉你,我们小桐马上就要嫁——” “小玉!” 小桐连忙打断她,“别乱说。” 小玉不说了,但还是想替好姐妹撑腰,哼了一声,“……你就是嫉妒!” 王珍珍最近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尤其是那位出手阔绰的钱夫人,每次来都点名要小桐服侍。 上次临走前,她还亲眼见到钱夫人往小桐手腕上套了个金镯子,小桐不收,她还假装要生气的样子。 钱夫人对小桐如此另眼相看,保不齐就是相中她了…… 王珍珍越想心里越酸,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天煞孤星。” 谁家敢娶小桐,也不怕被克死! “你——” 小玉气得要上去打她,被小桐拉住,冲她摇了摇头。 小玉和小桐是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的。 而王珍珍是她们对面村的,两个村子历年来为了争夺水源没少打架,彼此都看不顺眼,可以算是世仇了。 结果这次出来逃荒,两个村子竟然都幸运地被姜穗宁选中,还都进了百雨金做工。 两个村的姑娘各自结成了小团体,平时上工也是互相较劲儿,谁都想争个头名。 对此姜穗宁心知肚明,但并不干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上还有文武之争,南北之争呢。 如果真让下面的人拧成一股绳,那岂不是要合起伙来造她的反? 反正她们互相较劲儿,提高的也是百雨金的生意。 “又吵什么呢?” 门口,管事的嫂子不满地探头进来说了一句,目光一转,落到小桐身上,对她点了点。 “小桐过来,大掌柜要见你。” 大掌柜这三个字,说的只有姜穗宁。 那是百雨金所有姑娘心中羡慕和向往的榜样。 王珍珍咬着嘴唇,又羡慕又嫉妒,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桐跟管事嫂子出去了。 小玉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见小桐被姜穗宁叫走,知道肯定是要谈她和钱家的婚事了。 她趾高气昂地冲着王珍珍哼了一声。 等小桐嫁进钱家,当了少奶奶,下次再来百雨金,就可以点名让王珍珍伺候了。 气死她! * “林桐是吧?” 姜穗宁坐在内室的榻上,很随意地一指,“坐,喝点什么?” 小桐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又摇头。 “我不渴。” 姜穗宁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了。 “你别紧张啊,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大老虎,我看你刚才跟昭昭说话时还挺有倔劲儿的。” 结果小桐一听更紧张了,“我,我没有,我知道韩昭姐是为我好……” “别怕,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姜穗宁放缓了语气,“你们都是我从城外带回来的,我衷心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听着她温柔如山间清泉的嗓音,小桐渐渐褪去了独自面见大掌柜的紧张,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了,我又不是什么黑心掌柜,还要把你们当做奴隶一样,扣在楼里一辈子不成?” 姜穗宁开了个玩笑,就见小桐也跟着扯起唇角,状态越发放松了。 “大掌柜,我知道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您和大少夫人,我们根本熬不过去年冬天……” 小桐双手交握,神情十分诚恳,“我真的很想努力做工,报答你们的恩情!” 姜穗宁连连点头,“我知道,韩掌柜和于掌柜都跟我提过,说你聪明又勤快,是个好苗子,再过几个月,打算提你做小管事。” 做管事,涨工钱,这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也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可小桐却蹙起眉,咬着唇,似是愧疚的模样。 “大掌柜,多谢你们的厚爱,可是我……” “可是你想嫁人了?” 姜穗宁补上她没说完的话。 小桐眼睛一红,刚才还梗着脖子和韩昭较劲儿的小姑娘,此刻竟然要哭了。 “大掌柜,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姜穗宁吓了一跳,连忙给她塞帕子,“别哭呀,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小桐拿起帕子,一入手便感觉出这是上好的玉蚕丝织就,柔软轻薄如云,可谓是寸尺寸金。 哪怕是在百雨金,这样的好料子也不是寻常客人能买得起的。 而大掌柜却能拿来做帕子,还随意地塞给她一个小伙计用…… 都说姜家豪富可敌国,而姜穗宁又是姜家唯一的掌珠,这一刻终于在小桐心里具象化了。 如果她想靠自己过上这样的日子,就是不吃不喝在百雨金里干上一辈子,甚至最后爬到韩掌柜的位置上,她能舍得用玉蚕丝做帕子吗? “大掌柜,我真羡慕您,您一出生就躺在锦绣堆里,一定从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儿吧?” 小桐喃喃道:“饿疯了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我亲眼见到有人跟在别人家的马车后面,抢马嘴里漏下来的豆糠,和着马的口水往下吞…… 还有人饿得不行,只能一把一把的吃土,最后活活把自己胀死,肚子鼓得老高,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 她亲眼见到女人出卖身体,只为了换回半个馒头,就被人拖到树林里糟蹋的。 更不要说还要那些捡了路边饿殍的,易子而食的……小桐都不敢去回忆,这些噩梦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从未散去。 哪怕她来到百雨金,过上了衣食无忧还有工钱的日子,可她还是怕,怕穷,怕饿,怕颠沛流离,那种深入骨子里的恐惧,不是几个月就能轻易被消磨的。 小桐攥紧了帕子,不敢用也不舍得用,仿佛她的眼泪滴在上面都是一种亵渎。 她红着眼睛看姜穗宁:“我想过好日子,想吃穿不愁,想当人上人,这有错吗?难道就因为我出身卑贱,我就不配有妄想吗?” 第349章 用真心换真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没想到会从小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回答。 心底还来不及多想,见小桐捏着帕子不舍得用的模样,她又心疼又无奈,强硬地拿起帕子往她脸上一按。 “给你你就用,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赚钱不就是为了好好享受生活吗?” 雪白的帕子上很快晕开小桐的泪痕,那柔软如云端的触感贴上她略显粗糙的皮肤,仿佛记忆中娘亲温柔的抚摸。 小桐啪嗒啪嗒掉着泪,哭得更厉害了。 她刚才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大掌柜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而鄙夷她? “小桐,以后不要让我听到这种话。” 姜穗宁语气严厉了几分。 小桐的心直直往下坠,浑身发冷。 紧接着她又听姜穗宁说。 “你哪里卑贱了?你千辛万苦逃到京城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你靠自己的本事留在百雨金做工挣钱,你勇敢,坚强又聪明,多少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都没有你这份品性,她们若是遇到你这样的不幸,能有本事靠自己活下来吗?” 姜穗宁语气坚定,“我有点明白那位钱夫人的想法了,抛开出身不谈,你当然配得上任何一个好儿郎。” “真的吗?您没有瞧不起我?” 小桐声音颤抖,充满不可置信,仿佛刚才做了一场美梦,大掌柜真的夸她了? “我们不能决定自己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姜穗宁握住她的手,“我喜欢不认命的人。” 小桐眼中渐渐迸发出光彩,“这么说……您同意我嫁人了?” “我从来也没有反对过啊。” 姜穗宁冲她眨眨眼,这一刻她仿佛又恢复了少女般的灵动活泼,不再是那个充满威严,气势十足的大掌柜。 “你们又没有签卖身契,想嫁人,想离开,只要补齐了契书上的违约金,我随时放人。” 姜穗宁又不是做慈善的,她可是个生意人。 谁家酒楼想从百雨金挖人,那也要大出血才行。 小桐闻言松了口气,她知道按照契书上的规定,她如果现在辞工去嫁人,可能要赔上几十两银子。 但钱夫人说过,只要她答应,这笔钱自有钱家来出,无需她操心。 “但是——” 姜穗宁拖长了调子,来了个转折,“作为你的半个娘家人,总得让我看看你未来婆家是什么成色吧?” 小桐又要哭了,“您,您愿意做我的娘家人?” 她家里亲人都死光了,王珍珍她们背地里都骂她是天煞孤星,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没想到先遇到了钱夫人愿意娶她当儿媳妇,又有大掌柜说她是自己的娘家人。 小桐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最幸运的决定,就是逃到京城,遇上了姜穗宁。 “当然了,不光是你,百雨金这些姑娘们,将来谁要想嫁人,都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 姜穗宁安抚着她,“所以你也不用难为情,这样吧,我最近找个时间,约钱夫人,还有她家的公子出来见见?”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别的不说,这聘礼嫁妆之类的,总得有人帮你谈吧?” 小桐瞪大眼睛,显然是没想过这回事。 姜穗宁假装生气,“我们小桐可是正经的良籍,哪能稀里糊涂被人哄着就嫁进门了?那不成买奴婢了吗?” * “你跟小桐说什么了?我看她眼睛哭得跟个桃儿似的,你骂她了?” 姜穗宁一出来,时刻关心这边动静的韩昭立刻上前问。 “我骂她干嘛?她明明是被我感动哭的。” 姜穗宁冲韩昭抛了个媚眼,“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韩昭立刻殷勤地替她捏肩膀,“好穗宁,你可真是解了我一个大难题。” 她对小桐多少存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只是那个倔强的丫头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昭昭,人各有志,你觉得男人靠不住,不如自己双手赚钱来得舒坦,但也要允许有人就想嫁人,相夫教子呢?” 姜穗宁拍拍她的手,又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今天小桐跟我说了很多,我才知道原来她们这一路逃荒遇到了太多不好的事情……这些情绪憋在心里,如果得不到纾解,只怕会影响她们的一生。” 姜穗宁回忆着,小桐刚才偷偷告诉她,说同村有个姑娘,一开始被安排住进姜穗宁的陪嫁庄子里,顿顿都能吃上饱饭后,每天都能把自己吃到撑,难受得躺在床上打滚,甚至抠嗓子眼儿吐出来才好受些。 可是第二天她又故态复萌,还是会把自己吃撑,吃吐,反复循环,差点把身子都搞坏了。 “这是心理创伤留下的暴食症啊。” 岑妙妙今天来百雨金取东西,顺便找曼娘八卦聊天,也听说了小桐想嫁人的事。 她凑过来跟姜穗宁说:“心理问题可大可小,不能忽视,尤其是咱们做服务行业的,每天要承受许多顾客的刁难,更需要心理疏导。” 姜穗宁知道她一向有很多“超前”的念头,便问她该怎么做。 岑妙妙提议:“可以每个月开一次座谈会?就是让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吐槽遇到的奇葩客人,互相开导,发泄一下情绪?或者给她们放个假,出去玩玩也好啊。” 曼娘听得直皱眉,“这是养伙计,还是养大小姐呢?” “伙计也是人啊。”岑妙妙理直气壮,“你不对她们好,怎么能指望她们全心全意为百雨金做事?” “妙妙说得对,用真心换真心。” 姜穗宁赞同地点头,“就说我家铺子里的大掌柜,家里的婚丧嫁娶,大事小情,我们家都有个管事专门负责,该走礼该慰问,逢年过节一样不落。” 姜家生意能发展到今天,这些大掌柜们功不可没。 也正因为姜父以诚待人,哪怕有竞争对手愿意出高价挖人,这些大掌柜也没有跑掉的。 姜穗宁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驭下的手段。 但她想,今天她从小桐这里学到了一课。 除了管事的大掌柜,下面的人其实也是生意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就像盖房子要打地基,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伙计,正是构成地基的一部分,如果没了他们,万丈高楼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小人物。 “妙妙,这个什么‘座谈会’的事就交给你来安排,尽快给我写个章程出来。” 岑妙妙小脸一皱:“又要写材料啊?” 她怎么两辈子都逃不掉社畜的命…… 姜穗宁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我相信你,用真心!” 第350章 让二人见一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钱夫人也在百雨金充了牡丹卡,虽然只是最低面额的,但在登记簿子上留了她家住址。 姜穗宁便派人去请钱夫人过来。 钱夫人很快来了,一进门看见小桐,立刻扬起笑脸,一把抓住她的手。 “好孩子,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放心吧,嫁到我们家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小桐忍着羞意摇了摇头。 “不是,是我家大掌柜,想再跟您谈谈……” “是啊钱夫人,儿女婚嫁是人生大事,哪能这么匆忙就定下来呢?” 姜穗宁走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 钱夫人见到姜穗宁,脸上笑容蓦地收起,神情还有些防备。 “姜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桐是我看中的儿媳妇,我想娶她进门,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钱夫人生气道:“小桐又不是你家的奴婢,她可是良民!” 韩昭和曼娘站在后方不远处,闻言便蹙眉,“这人说话好不讲理。” 怎么能对穗宁大呼小叫的? 曼娘见钱夫人拉着小桐,还把她护在身后的举动,猜测:“可能她是怕我们不放人?” 姜穗宁脸上神情不变,淡定道:“小桐是良民,但也是我百雨金的雇工,我作为她的大掌柜,关心一下她的终身大事也是人之常情,钱夫人不必如此紧张。” 钱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讪讪一笑,又往回找补。 “我这不是怕你们不愿意放人嘛……但我是真喜欢小桐这孩子,我们家就缺这样一个聪明伶俐又勤快的媳妇儿。姜掌柜放心,她当初签的工契上说的什么违约金,我替她出了,不会让你损失的。” 小桐再听到这话还是十分感动,小声补了一句:“我以后会努力还给您的。” “不用不用,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钱的。” 钱夫人十分不在乎地摆手,“只要你……你好好陪着我儿子,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 “其实,如果小桐成亲后继续回来上工,那就不算违约了。” 姜穗宁突然说了一句,像是建议一般,“我们这儿也有不少成了亲的妇人在做事,并不影响什么。” “不行!” 钱夫人矢口否认,又忙忙解释,“我,我打算等他们小两口成亲后,替我们回老家探望一下长辈,这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实在是不方便。” “原来如此。” 姜穗宁点点头,又笑道:“钱夫人说了半天,可小桐连您家儿子的面都没见过,在定下亲事前,总该让两个年轻人相看相看吧?” 韩昭按捺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就是,万一你儿子有什么毛病,那不就成了骗婚了?” 这话像是捅了钱夫人的肺管子,她气得脸色涨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我犯得着骗婚吗?” “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隐疾呢?” 反正这个红脸韩昭已经唱上了,她索性就继续扮下去。 “不然你为什么就看上小桐了?” “我就觉得她投缘,不行吗?” 钱夫人理直气壮地争辩着,“小桐在我眼里样样都好,我就要她当我儿媳妇,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越说越生气,又对小桐抱怨了一句:“你还总说韩掌柜对你好,我看都是虚的,她分明是瞧不上你,觉得你不配嫁进我们家!” 曼娘嘿了一声,这怎么还挑拨离间上了? 小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停摇头,“没有,不是这样的,你们别吵……” 没和姜穗宁单独说话前,小桐兴许心里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但经过姜穗宁的一番开导,她心里已经看明白了,几位掌柜都是在为她好,所以才会这样“得罪”钱夫人。 “好了好了,钱夫人消消气,韩掌柜就是这个脾气,她不太会说话。” 姜穗宁上前打圆场,又提议:“能不能请令郎过来一趟,让他和小桐互相了解一下,咱们结亲总要你情我愿嘛,不然,万一令郎没看上小桐,这不就尴尬了?” 钱夫人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都安排好了,他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也有可能是小桐没看上你儿子呢?” 韩昭火上浇油:“再说你这样藏着掖着的,就是很可疑嘛!” 钱夫人咬了咬牙,“行,不就是想看我儿子吗,我明天就给他带来!” 说完,她一甩帕子,气咻咻地走了。 曼娘眨巴眨巴眼,“我们不会把她得罪狠了吧?” 万一钱夫人反悔了,那小桐岂不是错过一段好姻缘? “我们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啊。” 姜穗宁理直气壮,又问小桐:“你也没见过钱家公子吧?万一他长得五短身材,满脸麻子,又丑又笨,你还愿意嫁吗?” 小桐想象了一下,面露惊恐,果断摇头。 “那我还不如继续做工呢。” 她是想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但如果钱家公子真是这样……那她就不是很想了。 “行了,钱夫人不是对她儿子很自信吗,是骡子是马,明天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姜穗宁一拍手总结道。 第二天上午,姜穗宁几人正在柜台里说话,彩秀从外面跑进来,眼睛亮晶晶的。 “钱夫人来了,钱家公子也来了,就在外面呢!” 曼娘连忙问:“她儿子长得怎么样?高不高,俊不俊?” “又高又俊!” 彩秀连连点头,又补上一句:“虽然比不上我家公子,但在一般人里也算是中上水平了。” 曼娘抬手假装要赶人,“一边儿去,跟姜家公子比那不是犯规了吗?” 韩昭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我去叫小桐过来。” 门外,钱夫人正拉着儿子的手殷殷叮嘱。 “旭儿,你今天可得好好表现,记住了没有?” “哎呀知道了,你这一路都说了多少遍了。” 钱旭不耐烦地答了一声,轻啧:“我还搞不定一个乡下丫头?” 母子俩的对话在彩秀出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钱旭瞬间变脸,冲她露出文质彬彬的微笑。 “钱夫人,钱公子,请随我来。” 彩秀把二人带到了东院待客的雅间,“二位请稍候,我家小姐马上就过来。” 第351章 嫌她管得太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没让钱家母子等太久,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她和曼娘带着小桐一块过来了。 姜穗宁最先进门,一抬眼便对上钱旭惊艳垂涎的目光,本能地就有些不喜。 紧接着是曼娘,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身材凹凸有致,钱旭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在她胸口和腰间流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钱夫人在桌布底下狠狠拧了儿子一把,他才回过神来,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小桐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穿着百雨金统一订制的衣裳,瘦瘦小小,发色枯黄,虽然长相也算标致,但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土气。 甚至都比不上刚才替他带路的那个丫鬟。 钱旭撇了撇嘴,嫌弃之色溢于言表,结果大腿又被亲娘掐了一下,疼得他差点跳起来。 钱夫人扬起笑脸招呼:“小桐快过来,这就是我儿子钱旭,怎么样,人没有什么毛病吧?” 岂止是没毛病,甚至远远超出小桐的预期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跟她娘,或是村里其他女人一样,按部就班地长大,然后嫁给一个附近村子的庄稼汉,和他一块下地种田,再生一窝孩子。 来到京城,进了百雨金做事,她又想过或许能找个京城本地的小康之家,成亲后她可以继续在百雨金干活,攒够了钱就和丈夫一起开个小铺子,自己当老板娘。 总之像钱旭这样,出身大户人家,又高又俊,看起来还读过书,有学问的公子哥儿,她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小桐先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可很快又冷静下来。 逃荒这一路让她见识到人性有多么丑陋黑暗,如今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就落到她头上了,能是真的吗? 面对钱旭,她突然生出一种不配的自卑感。 她真能嫁给他吗?他会看上自己吗? 小桐突然觉得,如果钱家公子真像姜穗宁说的那样,要么矮要么丑,或者有什么毛病,钱夫人看上她才算合理吧…… 姜穗宁还没说话,小桐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悄悄冲她摇摇头。 姜穗宁一愣,这个钱旭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啊,小桐没看上他? 当然,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是有点令人反感。 不过男人好色这个毛病,只有进了棺材才能彻底老实,姜穗宁也见怪不怪了。 她用眼神询问小桐。 小桐紧紧抿着唇,好半晌才在她耳边挤出一句:“我觉得他看不上我。” 姜穗宁握了一下她的手当安慰,抬头看向钱旭,直截了当问:“钱公子,令堂坚持要为你娶林姑娘为妻,请问你的意思是?” 钱旭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一本正经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没有意见,一切都听我母亲的。” 钱夫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你看,我就说我儿子没意见吧?你们真是杞人忧天了。” 姜穗宁轻笑一声,语气带了淡淡的嘲讽:“话是这么说,但钱公子若是不喜欢林姑娘,不情不愿地娶了她进门,又冷落她,那她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呢?” 钱旭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被钱夫人打断。 “成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他亲娘,我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他敢不喜欢?再说了,小桐进门自有我这个婆婆疼她,难道我还会虐待她不成?” 钱夫人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女子嫁人想在夫家过得好,首先一定要有个好婆婆,至于夫君是什么样,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钱夫人越是这样坚持,姜穗宁就越想问个明白。 “钱公子,你到底是自愿娶小桐,还是迫于钱夫人的压力,不得不娶?我想小桐也更想听听你本人的意思。” 小桐因为出身和经历,看似要强,其实内里很容易感到自卑。 如果钱旭相貌平平,或许她还更容易接受。 但现在钱旭的条件太好了,如果他本人再对小桐没什么感觉,那小桐嫁进钱家,就算有钱夫人护着,她就能幸福了吗? 钱旭对上姜穗宁清凌澄澈,又隐隐含着威严和审视的目光,先是心虚地避开了一下,然后又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反正我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我母亲夸,夸林姑娘聪明能干,又和她投缘,那让我娶我就娶了。至于喜不喜欢什么的……嗐,反正日子还长,成亲以后再说呗。” 钱旭越说越顺溜,“反正谁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同窗也是他家里给定的亲,成亲之前,他连妻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那不也照样过下去了?” 他看向钱夫人,“反正我母亲又不会害我,对吧?” “就是,我看中的姑娘怎么会有错呢?” 钱夫人自觉扳回一局,趾高气昂地对姜穗宁说:“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差不多得了,难道还要把我家查个祖宗十八代吗?” 真没见过谁家掌柜管这么宽的……钱夫人紧紧皱眉。 姜穗宁和曼娘交换了一下视线,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又看向小桐,小姑娘低着头没说话,嘴唇咬得越发用力了,像是还在纠结。 姜穗宁想想便道:“多谢钱夫人今日的一番诚意,我想小桐心里一定很感动。但终身大事不能草率,您再容她考虑两天,行吗?” 钱夫人眉头皱得更紧,“还要考虑多久?我就差把心剖出来给你们看了,这还不够吗?” “就是,我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儿,你们还挑三拣四上了?” 钱旭也跟着不满地嚷嚷。 “三天,最迟三天,一定给您个答复!” 姜穗宁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又给钱夫人装了一盒子点心,“夫人别见怪,我这人就是爱操心,小桐是我从城外救回来的,我总觉得自己对她有份责任……” 钱夫人勉强挤出个笑脸,“可不是,姜掌柜跟小桐非亲非故的,还愿意为她这么打算,我心里也很感动。但……她以后要嫁进我们家,那就是我们钱家的媳妇了,也用不着外人再来操心,你说是吧?” 这是嫌她管太宽了?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点头。 “自然,我也盼着小桐过得好。” 屋里,韩昭问小桐:“你是怎么想的,还要不要嫁了?” 小桐没回答,回去反复想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过来。 “我想嫁。” 第352章 谁让你们八字最配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虽然纠结辗转了一晚上,让小桐的脸色越发憔悴,但她的眼睛却很亮。 “我想好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找到比钱家更好的了。” 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以钱家的家境,她嫁过去就能过上吃穿不愁,呼奴使婢的少奶奶生活。 “有钱夫人替我撑腰,钱公子长得也养眼,就算他看不上我,也不会打我骂我吧?” 小桐眨眨眼,“这怎么不算是好日子呢?” 虽然她一开始是自卑了一下下,但她能从村里一路走到今天,本身也是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钱旭冷落,独守空房呗。 韩昭还想劝她,“曼娘说那个钱公子看她的眼神色眯眯的,他将来肯定要纳妾,你能应付了吗?” “我应付不了,不是还有钱夫人吗?” 小桐的语气还有些调皮和无赖,“反正我只想过好日子,男人嘛,大差不差就行了。” 什么情呀爱呀的,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她不懂,也不想懂。 韩昭和曼娘面面相觑。 这么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韩昭长长吐了一口气。 “你决定了就好,那我派人去钱家说一声。” 钱夫人带了五十两银子过来,扣掉契书上写的什么违约金之外,还剩下二十多两,就当做是聘礼了。 韩昭脱口而出:“这么少?” 钱夫人也太小气了点。 钱夫人轻哼一声:“韩掌柜,别怪我说话难听,聘礼给多少,那也得看女方家的条件如何。我是喜欢小桐才想着娶她进门,你看她全身上下有二两银子吗?以后还不是吃穿用住都在钱家?” 韩昭不悦地皱紧眉头,但又不得不承认钱夫人说的是实话。 若是小桐还在她老家的村子里,庄户人家娶妻,有个三五两聘礼就算是很高了。 “小桐,你也愿意?”韩昭问她。 小桐点点头,又劝韩昭:“没事,反正钱家又不会缺我吃穿。” 钱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小桐你听话懂事,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着,她就要带着小桐直接离开,竟然连她的行李都不要了。 “哎,你要带她去哪儿?” 韩昭拦住,“你这是娶媳妇还是买丫鬟啊,哪有这样的。” 成亲前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怎么到了钱夫人这儿,就全都省略了?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钱夫人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解释:“我给小桐在外面赁了个房子,总不能让她从你们百雨金出嫁吧?” 韩昭一滞,有些讪讪,“哦,是这样啊,倒是我误会了。” 她冲小桐挥手告别,“等你们成亲那天,我再去送你啊!” 钱夫人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转过身,脸色有些难看。 姜穗宁下午过来,就听说小桐已经被钱夫人带走了。 韩昭一拍脑袋,“哎呀,忘了问她地址,还有成亲的日子也没定呢。” “急什么,六礼走完也要时间呢,等钱夫人下次过来,你问问不就行了?” 姜穗宁没多想,又随口提了一句,“等小桐出嫁那天,咱们有空也去坐坐,别让人觉得她娘家没人就好欺负了。” 韩昭连连点头。 * 小桐走了两天后,王珍珍才知道她真的要嫁进钱家了。 “听说钱夫人给了二十五两银子做聘礼呢!” 小玉由衷地替好姐妹高兴,又跟同村的小姐妹商量,“咱们也凑点钱,送小桐添妆礼吧?” 王珍珍又酸又嫉妒,只能装作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眼皮子真浅,二十五两银子算什么,咱们百雨金一天能赚几百两银子呢!” 小玉立刻回击:“你也知道那是百雨金赚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掌柜呢!” “就是,小桐嫁进钱家以后就吃喝不愁了,还在乎这点聘礼?” 同村小姐妹纷纷附和,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王珍珍不甘心,又刺了一句,“别太得意了,说不定那钱家公子是个又丑又老的病痨鬼,钱夫人就是想找个伺候她儿子的老妈子呢!” 小玉哈了一声,指着某位小姐妹,“你来告诉她,钱家公子长什么样?” 小姑娘精神一振,连忙道:“那天我正好在门口,看到钱夫人带着钱家公子过来。他又高又俊,斯斯文文的,长得可好看了!” “真的吗?小桐真是太走运了。” “哎,我什么时候也能被哪位夫人看上,娶回家当儿媳妇啊……” 王珍珍在一众或羡慕或向往的话语中,差点气吐血! 下午去上工,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专门盯着那些衣着富贵的中年夫人,一有机会就上前招待,格外殷勤。 她就不信,她还比不上小桐了? 这些微妙的变化,自然也没有逃过几位掌柜的眼睛。 韩昭拄着下巴叹气,“你看,我就说人心浮动了吧?” 曼娘倒是想得开,“像小桐那么幸运的毕竟是少数,等她们这股热乎劲儿过了就好了。” 又笑:“你没觉得她们服务起客人更加热情主动了吗,这是好事啊。” 韩昭一想也是,没看这些夫人太太都被哄得眉开眼笑,不知不觉间就多买了不少东西。 果然赚钱才是第一位! 不过…… “钱夫人怎么好几天都没来了?”韩昭心里一直惦记着。 曼娘头也不抬:“可能忙着给儿子娶亲呢。” 同一时刻,城北一处偏僻的民房内。 钱夫人趁着小桐转过身的空档,飞快往她的杯子里倒了一包药粉。 “小桐,别忙活了,快坐下喝口水。” 小桐不明就里,端起杯子一口饮尽。 钱夫人东拉西扯,说着家里的一些琐事,拖延时间。 直到药效发作,小桐的双眼开始迷离,捂着脑袋,“我头好晕啊……” 眼前钱夫人那张脸渐渐变得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砰地一声倒在桌上。 钱夫人脸上的笑意迅速收起,拉开门叫了两个婆子进来,绑住小桐的手脚,堵住嘴巴,带到外面马车上。 “都怪那几个人多事,否则哪还用这么麻烦。” 钱夫人露出真面目,不满地抱怨,又催促车夫快点赶路,趁着天黑前出城。 她看着车厢里昏迷不醒的小桐,目光冰冷。 “别怪我,谁让大师说你和我家昆儿的八字最配呢。” 钱夫人抬手摸上小桐的脸,“好儿媳,到了下面可要好好伺候他……” 第353章 做法镇住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小桐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放眼望去,房间里一半红的,一半白的,又像喜堂,又像……灵堂。 她手脚还被捆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套大红嫁衣,但外面罩了一层白纱,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跟钱夫人说话吗,为什么被绑到这个地方来了? “救命!有人吗!救命啊!” 小桐放声大喊,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没命地喊。 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钱夫人推门进来,气冲冲地道:“你叫唤什么?想把人都引来吗?” “钱夫人?” 小桐震惊又迷茫,不停挣扎着,“您干嘛要捆着我,快把我放开啊。” “我不捆着你,你就跑了。” 钱夫人脸上没了一见到她就十分喜爱的笑容,神情十分冷漠。 “你跑了,昆儿就没有媳妇儿了。” “昆儿又是谁?”小桐越发糊涂,“要跟我成亲的不是钱旭吗?” 钱夫人嗤笑,“你做什么梦呢,旭儿年纪轻轻前途大好,他怎么能娶你这样粗鄙的乡下丫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桐,“你要嫁的,是我早逝的大儿子,钱昆。” 从上个月开始,她就总是梦到早逝的长子,眼含血泪,一言不发,就那么哀怨地看着她。 钱夫人找了很多大师,想问问她儿子为什么要托梦,是不是在下面过得不好,如何能化解。 有位大师给她出主意,说钱昆年纪轻轻就夭折,没成亲也没有子嗣,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寂寞,不如结一门阴亲,这样他就不孤单了。 很多人家有未成亲的年轻男女夭折,便会在“鬼媒人”的安排下合八字、寻找合适的结亲对象,然后双方并骨合葬,在下面结成夫妻。 钱夫人一听自家宝贝儿子要和陌生女尸并骨合葬,当即一万个不同意。 于是大师又说,如果有八字相配的活人就更好了。 钱夫人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在百雨金做工的姑娘身上。 她知道那些姑娘都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没有父母长辈,没有根基,神不知鬼不觉地骗回来举行仪式,再埋到钱昆的墓地里,也不会有人察觉。 她物色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桐,大师说她的八字跟钱昆最配,是天定良缘。 本想着一个外地来做工的姑娘,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也无人会在意。 可是姜穗宁和韩昭她们几个居然百般盘问,仿佛要为小桐撑腰一样。 钱夫人不得不叫来钱旭陪她演戏,前后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把人给忽悠出来了。 大师说今晚就是结亲的吉时,不能错过。 “……你这样是犯法的!” 小桐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快放了我,否则我家掌柜不会饶过你的!” 钱夫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的道:“别傻了,你又不是她们家亲戚,谁会在乎一个小丫头的死活?” 她都盘算好了,到时候就说小桐跟钱旭回老家探亲了,反正山高水远的,谁也不会在乎她说的是真是假。 等再过两年,就说小桐生孩子难产去世了,这种事再常见不过,谁能挑出她的毛病? 小桐一颗心直直下坠。 是啊,是她自己答应了要嫁给钱旭,还拿回了契书,她现在已经跟百雨金没关系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贪图钱家的富贵,信了天上掉馅饼,稀里糊涂钻进圈套…… 小桐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钱夫人见她不再反抗,似乎认命了的样子,满意地翘起嘴角。 “哭什么,我在名分上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就是我们钱家的长媳,能进族谱,将来也有香火供奉。” 小桐恨恨地瞪她:“那你怎么不把自己埋了伺候你儿子去?” “你!” 钱夫人被怼了一句,脸色不好,“乡下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我是乡下丫头,我不配嫁给钱旭,也就只配嫁给你的死鬼儿子。” 小桐眼神倔强:“看来你对你的死鬼儿子也不怎么样嘛,不然怎么不给他找个千金小姐啊?” 钱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桐乘胜追击:“你的死鬼儿子肯定又病又弱,就是当鬼也打不过我。你放心,我到了下面一定天天揍他八百回,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钱夫人气得跳脚,指着她大骂:“我有大师做法,一定能镇得住你这个疯子!” 她气咻咻地出了门,找到今晚主持阴亲仪式的大师抱怨。 “那个死丫头口口声声要打我儿子……大师,你可得想个厉害的法子折磨她,镇住她,让她乖乖听昆儿的话!” 大师捋着山羊胡自信道:“夫人放心,待我用七七四十九根镇魂钉钉住她的魂魄,她不敢造次。” 钱夫人双手合十连连念佛,又抱怨:“没想到这死丫头看着听话老实,都是装出来的。” 房间内,小桐的嘴被堵上了,手脚上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麻绳,根本无法逃脱。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似放弃了挣扎,其实脑子里在飞快思索。 大掌柜和韩昭姐她们能找到她吗? 会有人来救她吗? 可是她们现在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 “今天客人不多,穗宁,咱们去看看小桐吧?” 钱夫人一直没过来,韩昭记挂着小桐,来找姜穗宁。 姜穗宁欣然应允,没走两步又想起来,“你知道小桐现在住哪儿?” 韩昭点头,“小桐有个同乡姐妹叫小玉,前两天小桐回来拿行李,小玉送她回去的,知道地址。” 当时钱夫人带小桐走得匆忙,还说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她给买新的。 但小桐还在枕头里藏了钱呢,那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钱夫人并不知道她中间回过百雨金,还告诉了小玉自己落脚的地方。 姜穗宁和韩昭按照小玉给的地址找过去,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妇人来开门。 “你们找谁?” 韩昭一愣,忙问:“林桐住在这里吗?” “没有,你找错了。” 妇人说着就要关门,韩昭连忙拦住,“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你没见过吗?” 小玉说的就是这个地址啊。 妇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说没有。 “等等。” 姜穗宁摸出一个银锭子,笑着开口:“大嫂,我们就是问几句话,又不会找你麻烦,你再好好想想?” 第354章 人已经埋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妇人见了银子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又再三确认。 “只要我说了,这钱就给我?” 韩昭在旁边补了一句:“你得说实话。” “哎,哎,我肯定说实话。” 妇人连连点头,又搓了搓手,“我确实没见过你说的这个姑娘……” 韩昭目露失望,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妇人飞快补上,“但是我这房子前几天租出去了。” 姜穗宁脚步一顿,“谁租的?” 妇人摇头,“不知道,看着像是哪家的使唤婆子,给我一天一百文钱呢,那我当然乐意了。” 她遗憾地咂咂嘴,“可惜她没多租些日子,不然我还能赚点儿。” 韩昭小声问姜穗宁:“是钱夫人派人租的?可她为什么就租了这几天?” 姜穗宁把银子塞到妇人手上。 “走,咱们去钱家。” 二人又坐马车去了钱府,结果门房说,钱夫人出门了,不在家。 韩昭连忙问:“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门房上下打量她,一脸莫名其妙,“你是谁啊,我家夫人的行踪凭什么告诉你?” 韩昭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脸,“我是百雨金的掌柜,听闻贵府最近要办喜事,上门来问问钱夫人可有什么需要的。” 百雨金的大名门房还是听过的,闻言便对韩昭客气了几分。 但他摇了摇头,“我们府里没有要办喜事啊,你找错了吧?” 韩昭瞪大眼睛,“不是你们家钱旭钱公子要娶妻吗?” 这下门房都糊涂了,“二公子是和许家小姐定了亲,但许家说还想再留女儿两年,明年才会正式谈亲事啊。” 钱旭早就定亲了? 那钱夫人还说要他娶小桐……这不是骗婚吗? 韩昭有些着急,“穗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夫人不在家,小桐也不见了,这人都到哪儿去了?不会出事吧? 姜穗宁定了定神,板起脸看着门房:“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家夫人,你再不说实话,我,我就报官去了。” 门房叹了口气,“二位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夫人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用跟我交代吗?” 姜穗宁:…… 确实是这个道理。 二人离开钱府往外走去,韩昭问她:“小桐不见了,难道真要去报官?” 姜穗宁摇头,“无凭无据的,官府怎么管?就算他们肯管,京城这么大,上哪儿找人去?” 韩昭揉着右眼皮,“不行,我总觉得要出事,咱们得快点能找到小桐!” “有了。” 姜穗宁念头一转,“咱们找钱旭!他明明定了亲,却跟着钱夫人合伙来骗人,肯定知道其中内幕!” 韩昭使劲点头,“对,可是钱旭又在哪里?” “先派人去各个酒楼打听吧……” 姜穗宁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 “你们要找钱旭?” 姜穗宁一抬头,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怎么遇上他了? 韩昭立刻拦在姜穗宁身前,警惕的道:“不关你的事。” 韩延青默了默,似有些无奈,“韩昭,我们好像是姐弟?” “别,我可不想当你姐。” 韩昭一脸抗拒,“再说我已经过继出去了,咱俩现在没关系。” 韩延青叹了口气,又问:“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要找钱旭?我认识他,他今天在杏花楼和朋友喝酒。” “真的?”韩昭半信半疑,“你没骗我们吧?还有,你为什么在这儿?” 韩延青抬手一指,“这是西城,我今天正好出来巡视。” 刚才他路过钱府门外,一眼就认出了姜穗宁,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结果就听到她和韩昭说的话了。 “昭昭,救人要紧。” 姜穗宁在后面扯了她一下,又冲韩延青飞快道了声谢。 二人上了马车匆匆离开。 韩延青不放心,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杏花楼内。 钱旭正跟友人喝酒,醉醺醺的,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他早逝的大哥。 “小时候我娘更喜欢我大哥,觉得他比我聪明比我懂事,又是长子,将来一定更有出息。” 钱旭拎着酒壶,似笑非笑:“可是再聪明有什么用,他死得早啊!将来整个家不都还是我的?” “嘿嘿,不过我大哥很快就能享福了,我娘怕他在下面孤单,准备给他娶个媳妇儿……” 他的狐朋狗友也喝醉了,迷迷糊糊道:“是要结阴亲吗?那你们家可小心点,别被神婆骗了。我家有个亲戚,也是要给儿子结阴亲,本来说好对方是个病死的二八少女,结果……结果人家弄了个老太婆的骨头骗人!” “哈哈哈!这是娶了媳妇儿,还是娶了个奶奶啊?” 一群纨绔公子哄然大笑。 砰地一声,包厢门被用力推开,韩昭大步冲进来,一把抓住钱旭的衣领。 “骗子!小桐在哪里,你们是不是要害人?!” 钱旭醉眼迷蒙的,“你,你谁啊?” “我是你姑奶奶!” 韩昭抄起酒壶往地上一砸,威胁道:“快说,你娘把小桐带到哪儿去了?” “哎,这娘们儿是谁啊,怎么敢来砸场子?” 钱旭的朋友也都不是什么好人,纷纷上前吆喝,还试图对韩昭动手动脚。 姜穗宁在门口见势不妙,回头大喊:“玄七!” “来了。” 玄七拎着赶车的鞭子冲进来,啪啪啪几下就将这群酒囊饭袋解决了。 钱旭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疯了,你们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骗子,是杀人犯!” 韩昭气得又踢了他好几脚,“说,小桐在哪里!” 钱旭疼得嗷嗷叫,又大喊:“来不及了!她昨天就被我娘带出城举行仪式,现在已经和我哥埋在一块了!” 韩昭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地看向姜穗宁,“怎、怎么办?” “玄七,把他带上。” 姜穗宁握紧拳头,声音发冷,“咱们出城救人。” “小桐要是被埋了,我就把他也埋进去!” 玄七一言不发,扛起钱旭就往外走。 一行人刚下楼,就和赶来的韩延青碰上了。 他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不用你管。” 姜穗宁下意识地顶了一句,说完又忽然一顿。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韩延青。 “韩指挥使,拐卖人口你管不管?” 第355章 我来接你回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从北境战场上回来,虽然官复原职,还当着“不起眼”的西城兵马指挥使,但威信和号召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很快就召集了一队人马,押着钱旭在前面带路,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姜穗宁和韩昭坐马车跟在后面。 玄七面无表情地赶车,看着前方韩延青骑马的背影,目露杀气。 ……马屁精! 车内,韩昭也在问姜穗宁,“干嘛要找他帮忙啊?” 姜穗宁解释:“这本来就是西城兵马司的职责。” 韩昭鼓了鼓腮,小声嘀咕:“那还不如找商督主……” “杀鸡焉用牛刀。” 姜穗宁好笑道:“再说那是玄衣卫,又不是我们家的护卫。” 她劝韩昭别多想,“现在尽快救出小桐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小桐,韩昭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怎么办?钱旭说她昨天就被带出城了,难道她真的已经……” 韩昭不敢想象小桐遭遇了什么,结阴亲是个什么流程?她会被活埋进棺材里吗? 还是说要先把人给……再埋进去? 韩昭越想越慌,又生气,狠狠捶了一下车壁,“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太可恶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姜穗宁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慰和支持。 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 据钱旭交代,钱夫人应该是带着小桐去自家在城外的庄子上了。 在那边做完法事,就直接把人埋进他大哥的坟地,神不知鬼不觉。 事关人命,韩延青不敢大意,又有心在姜穗宁面前表现,马骑得飞快。 这下被横着捆在马背上的钱旭就更惨了,一路鬼哭狼嚎,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到了钱家的庄子上,韩延青飞身下马,带人撞开大门。 院子内到处还是阴亲喜堂的布置,红红白白交错,中间还放着一口贴了喜字的棺材,看着格外渗人。 钱夫人接到消息,急忙从后边赶来,“出了什么事——” “你把小桐带哪儿去了?!” 韩昭小跑着冲进院子,气喘吁吁,却充满愤怒地冲她大喊。 钱夫人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事情败露,瞬间慌了神,支吾道:“我,不是,你们听我说……” “还说什么?” 姜穗宁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兵卒,手里还押着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钱旭。 “旭儿!” 钱夫人一见儿子惨状就红了眼,厉声道:“你们别碰他!” 她就这么一根独苗了! “怎么,就你儿子是爹生娘养的,小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凭什么要为你儿子陪葬?” 姜穗宁板着小脸,神情端肃,凛然不可侵犯。 “快说,小桐现在在哪儿?” 韩昭也着急的道:“她被你埋了吗?她现在是死是活?” 钱夫人本来还想负隅抵抗,可钱旭落在对方手上,她不得不说。 “那个死丫头……她跑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钱夫人咬着牙恨恨道。 本来按照大师的计划,昨晚就该让小桐和钱昆的牌位拜堂,然后直接下葬的。 可那丫头居然用摔碎的茶杯割破了绳子,翻窗户逃了! 钱夫人进屋查看时,只剩下一团绳子和混杂其中的点点血迹。 这次来庄子上举行仪式的都是她的心腹,人不多,钱夫人只能让她们赶紧撒出去找人。 可是一夜过去,谁也不知道小桐跑哪儿去了。 韩昭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太好了……小桐还活着! 姜穗宁看向韩延青,后者不等她开口,便会意道:“我这就派人出去找。” 小桐一个女孩子,又受了伤,估计跑不了太远,可能是躲到附近的村子里了。 姜穗宁抿了下唇,含糊地冲他道了声谢。 韩延青面颊微热,转身大步走向下属,将他们分成若干小队,包围式搜索。 又留下几个人,把钱夫人,还有那个所谓的大师都捆了起来,统一丢到院子角落里。 钱夫人还试图挣扎,“我做什么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绑架良民,意图不轨,迷信神棍,用活人殉葬。” 姜穗宁啪啪几顶大帽子扣上去,“你犯了《大周律》,我要去顺天府告你!” 钱夫人还想狡辩,韩延青让人直接堵了她的嘴,这下世界清静了。 危机暂时解除,姜穗宁和韩昭决定留下来等小桐的消息。 韩昭看着周围那些红红白白的布置就觉得碍眼,把它们全都扯下来,堆到院子中间,一把火烧了。 钱夫人看着熊熊大火,心痛如绞。 完了,她的昆儿没人伺候,又要在下面孤零零地受苦…… 她看韩昭和姜穗宁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早知道这两个人会多管闲事,她当初就该让那个死丫头签了卖身契,变成自家的奴婢,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一直等到傍晚,金乌西垂,晚霞满天,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人找到了!” 小桐跌跌撞撞地走进院子,目光戒备又紧张。 直到看到了韩昭,她的眼中才重新迸发出光彩,哭着喊了一声韩昭姐,一头扑进她怀里。 “别怕别怕,没事了啊……” 韩昭拍着她的背连连安慰,一低头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绷带,还有点点渗出的血迹,越发心疼不已。 “……是在十几里外的村子里找到她的,村里有位好心大娘收留了她。就算我们今天没来,她也打算跑回城里报官。” 韩延青和姜穗宁说着属下打听来的结果。 姜穗宁松了口气,看着和韩昭抱在一起的小桐,目露欣赏。 “真好,这就是天助自助者吧。” 是小桐的聪明勇敢救了她自己。 韩延青看着她眸光熠熠的侧脸,一时竟有些出神。 好像……自从离开他以后,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充实有活力。 这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韩延青警惕地望向院外,手扶上腰间刀柄。 下一秒,大门被推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踏着漫天霞光而来。 商渡英俊的面孔被晚霞镀上了一抹金色,幽深的黑眸准确无误地锁定院中的人。 “穗穗。”他开口唤她,低沉的语气满是温柔。 “我来接你回家。” 第356章 她的事你少打听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 姜穗宁转头望去,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扬起她自己都未发觉的璀璨笑容。 她想也不想地朝他跑去。 韩延青手指微抬,却只擦过她的衣角。 姜穗宁小跑着来到商渡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商渡摸摸她的头,“当然是我神机妙算。” 姜穗宁好笑地拍了他一下,“瞎说,肯定是玄七告诉你的。” “你一个人出城,我不放心。” 商渡拉住她的手,把姜穗宁转了个圈,仿佛要确认她完好无损一样。 姜穗宁也配合地转了一圈,笑道:“有昭昭陪我呢,再说我们是来救人的,赶时间。” “救出来了?” 商渡看都不看韩延青一眼,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回家。” 姜穗宁还来不及跟韩昭告别,人就已经被带出了院子,上了马车。 刚一进去,就被商渡整个裹进怀里,惩罚似的咬了她一下。 “谁让你跟他一块出城的?” 姜穗宁望天,老醋坛子虽迟但到…… “当时正好碰上了。”她努力解释,“再说这不是正好归他管嘛……” “狡辩。” 商渡不听,胡搅蛮缠似的不放手,“穗穗伤了我的心,要怎么补偿我?” 姜穗宁震惊,“这怎么就伤你心了?” 商渡振振有词,“你跟他出城了,还在外面待了大半天。” 语气有些愤愤,“便宜他了。” 姜穗宁幽幽叹气,想了半天试探着道:“要不我也陪你出城待半天?” “可以,什么时候?” 商渡飞快应下,像是怕她反悔一样,想了想又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哎——” 姜穗宁还来不及说话,商渡已经吩咐车夫掉头。 “去枫林别苑。” 商渡眸光幽幽,“我们泡温泉去。” 姜穗宁努力瞪他,脸上却不自觉地红了。 又,又泡温泉啊…… * “看什么看,人都走老远了!” 韩昭不客气地打断韩延青,“喂,便宜弟弟,我们什么时候回城?” 看在他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她决定勉强承认一下。 “……走吧。” 韩延青收敛心神,让属下把钱夫人一干人等押送出去。 姜穗宁跟着商渡走了,韩昭正好带小桐坐来时的马车。 二人上了车,韩昭又探出头问韩延青,“小桐想告钱家,你能帮忙吗?” 韩延青颔首,“可以,我派人去给顺天府尹送个信儿。” 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算是协作关系,一向多有往来。 韩昭满意地点点头,又强调:“要狠狠地罚他们!” 韩延青像是被她逗笑,扯了下唇角,“我尽量。” “这还差不多。” 韩昭正要坐回车里,又被他叫住。 “姜……她和商渡……” 韩昭立马警惕起来,“穗宁的事你少打听,守着你的凌雪过去吧!” 啪地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 韩延青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又恢复了下属面前的冷肃模样,“出发。” 一行人卡着宵禁的时刻进了城。 不过韩延青是出城办差,就算误了时辰,守城官兵也会放行。 排队进城时,韩延青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玄衣卫的商督主回来了吗?” 守城官兵摇头,“没有啊。” 韩延青皱眉,商渡不是带着姜穗宁先走了吗,怎么还没进城? 一想到这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就莫名有些焦躁。 到了顺天府,他把钱夫人母子和那个大师都交给牢头,还叮嘱了一句好好关照。 牢头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您就放心吧。” 韩延青回到马车前,敲了敲车门。 “今天太晚了没法升堂,人已经关进牢里了,你们明天再来。” 韩昭把车门掀开一道缝,“知道了。” 韩延青又补充:“最好请个讼师。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要不要帮你们介绍?” “好。” 车门又开大了些,韩昭清清嗓子,“今天多谢了啊。” “不客气。”韩延青挑了下眉,“四姐。” 韩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停!别这么叫我。” 又催着车夫快走。 车内,小桐已经缓过来了,好奇地问:“韩昭姐,原来他是你弟弟啊。” 韩昭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跟他不熟!” 要了命了,她怎么会跟他是同一个爹生的? 韩昭带小桐回了自己家,“你先在这儿住几天,等官司了了再说别的,放心,我和穗宁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小桐一把抓住她,目露期盼,又十分难为情。 “韩昭姐,我,我还能回百雨金吗?” 她说出来都觉得十分羞愧,当初是她非要拒绝韩昭的好意相劝,一门心思想嫁人过好日子。 结果栽了一个大跟头,还差点小命不保。 在见到韩昭和姜穗宁之前,小桐完全没想到她们会来找她,还带来那么多官差,弄出好大的阵仗。 “还是不要了,我,我没脸再回去了……” 没等韩昭开口,她自己先摇头否认,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又被她倔强地抹掉。 她再也不想走捷径了,她可以去别家铺子做工,只要她够勤快,一定能挣到钱…… “傻小桐,你不回百雨金还想去哪儿?” 韩昭又好笑又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想过好日子没有错,遇到挫折也没关系,你还年轻,将来一定会遇上更好的人。” 就像穗宁常说的,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 当晚,秦氏做了一桌子菜,给小桐压惊。 韩昭还陪小桐喝了几杯米儿酒,结果她酒量太差,很快就醉了,抱着韩昭又哭又笑,最后只能被扛回客房。 秦氏替她掖好被角,回头玩笑似的对韩昭说:“你对她还真是上心。” 最近韩昭在家总念叨小桐,连她都记住这个名字了。 “娘,你不觉得她很像从前的我吗?” 韩昭扶着她往外走,天已经黑了,夜空上隐约有点点星光。 她抬头望着星空,发出感慨:“当初要不是我逃得快,我就要给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当小妾了。” “昭儿,别想了,都过去了。” 秦氏心疼地搂住女儿,“你看咱们现在过得越来越好了。” 韩昭笑着点头,“是啊,所以我看到小桐,就忍不住想要拉她一把。” 月光下,秦氏笑得慈爱又温柔。 她的昭儿就是这么好的姑娘。 第357章 他的灵丹妙药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第二天,韩昭陪着小桐去顺天府告状。 在衙门口和韩延青介绍来的讼师汇合,对方竟然连状纸都写好了。 韩昭接过来看了看,夸了一句:“好刀笔!” 那叫一个文采飞扬,慷慨激昂,直接把钱夫人和骗子大师写成了危害江山社稷的大毒瘤,不砍头都愧对天下百姓那种。 “韩姑娘过奖了。” 年轻讼师连连摆手,“韩大人是我兄长的救命恩人,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替您二位打赢这场官司。” 韩昭疑道:“他还救过你哥?” 讼师解释,他大哥从军了,去年随大军出兵北境,韩延青在战场上替他挡过一刀。 “若没有韩大人,我兄长未必能囫囵个回来。”讼师感慨。 韩昭十分意外,没想到韩延青去了战场一趟,似乎长进了不少。 不过她当着讼师的面也没多说什么,推了下小桐,鼓励道:“去吧。” 小桐点点头,走到高大的登闻鼓前,深吸一口气,取下鼓槌,一下一下地用力敲着。 “民女林氏,状告西井巷钱李氏骗婚,杀人害命!” * 百雨金。 曼娘这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频频向外张望。 时近正午,好不容易盼到韩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丢下瓜子就冲了出去。 “怎么样,打完官司了?” 曼娘又往她身后看了看,“小桐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我让她先回我家了。”韩昭摆摆手,“你等我歇口气再说啊。” 曼娘就要拉着韩昭进屋喝茶,没走两步,发现一个年轻男人跟在她们后面。 她眼睛一瞪:“你谁啊?” “他是帮我们的讼师。”韩昭连忙解释了一句,又冲对方点点头:“程大哥,今天辛苦你了,改日我请你吃饭。” 程仁远连连摆手,“韩姑娘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今天的事……待我和韩指挥使打听清楚,再来告诉你。” 韩昭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曼娘听了半天,“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进屋说。” 曼娘找了个空房间,又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 韩昭咣咣咣连喝了几大杯,这才拍了拍肚子,“渴死我了。” 又抓起点心啃了一大口。 曼娘催她,“你边吃边说。” “顺天府尹判了钱家赔小桐二百两银子,二十板子。哦,因为钱夫人是女眷,所以打的是她儿子钱旭。” 韩昭先说了结果。 曼娘眉头紧皱,“这也太轻了吧?”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府尹说,因为小桐逃出来了,她还活着,所以得酌情轻判。” 曼娘啐了一口,“小桐活着那是因为她命大,自己想法子逃出来了,又不是那个老妖婆放了她,凭什么这么算啊?” “程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因为小桐还活着,不可能让钱家偿命,这是律法规定。” 韩昭幽幽道:“但他还说,就算小桐真的被活埋殉葬了,钱家也不必赔命。 一是钱老爷有官身,可以罚银代刑,或是改死刑为流放; 二来,小桐在不知情的时候签了婚书,她在名义上已经是钱昆的妻子,钱夫人作为婆母,有处置她的权利。” 曼娘一听还有婚书,着急了,“这怎么能算数呢?” “放心,府尹大人已经当堂宣判,将婚书解除了。”韩昭连忙补了一句。 曼娘松了口气,但见韩昭依旧眉头紧锁,便问:“还有什么不对吗?” 韩昭点头:“程大哥说府尹判的轻了,他怀疑是钱家在背后也出了力,这不,已经帮我打听去了。” 曼娘眼珠一转,笑着揶揄她:“你这一口一个程大哥的,你们很熟吗?” 韩昭一怔,连忙解释:“他替我们打官司,我当然要对他客气一点啦。” 又说程仁远是韩延青介绍来的。 曼娘哼了一声,“他到底行不行啊?不是说跟顺天府尹打过招呼了吗,怎么还是让人家钻了空子?” 又想起来,“穗宁呢,她怎么从昨天起就不见人影了?” 韩昭想了想,很放心地一摆手:“肯定是跟商督主在一块儿,不会有事的。” 程仁远动作很快,下午就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钱夫人有个表外甥女,是兵部尚书孙大人的儿媳妇,应该是走了孙家的关系。” 兵部尚书可是二品大员,比顺天府尹还高两级,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孙家?” 韩昭和曼娘异口同声。 “没错。”程仁远苦笑道,“就是韩指挥使姐姐嫁去的那个孙家。” 钱夫人的表外甥女和韩佩芸是妯娌。 曼娘立马摇头:“她才不会帮咱们。” 程仁远对韩昭说:“韩指挥使让我转告你,后面的事他会想办法,你不必记挂。” 韩昭勉强地点点头,“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 “程公子稍等。” 曼娘见他要走,连忙进屋收拾了个大礼盒出来,笑意盈盈地递到他手上,“辛苦你为我们的事奔波,小小心意,请您务必笑纳。” 程仁远连忙垂下眼,不敢乱看,“多,多谢,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拎着点心盒子就跑了。 曼娘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笑得花枝乱颤,“还挺纯情。” 韩昭无奈又好笑,“你别逗他了。” 曼娘冲她抛媚眼,“吃醋了?那你快上呀。” 韩昭撇撇嘴,“不懂你在说什么。走了走了,干活去。” * 直到傍晚,消失了一天的姜穗宁终于回来了。 曼娘问她去哪儿了。 姜穗宁眼神飘忽了一下,飞快道:“我帮商渡办事去了,公事。” “哦。”曼娘也没多想,连忙把钱家的判决结果告诉她。 “这么轻?” 姜穗宁听完也是皱眉。 曼娘拉着她衣角,“我看韩延青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你去找商督主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狠狠教训他们一下?” “这有何难?” 话音刚落,商渡施施然走了进来,语气漫不经心中又透着点愉悦。 见到正主,曼娘那好话简直不要钱的说:“商督主今日看着格外精神,越发俊逸,就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商渡的眼神在姜穗宁身上打了个转,眼底笑意渐深。 “嗯,确实是灵丹妙药。” 姜穗宁脸上一阵阵发烫,连忙又把衣领往上拽了拽。 第358章 商渡出手(求票求留言~)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翌日朝会,商渡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顺康帝面前。 昨晚他让人把那个骗子天师从顺天府大牢提到了玄衣卫内狱。 一套刑具还没用完,那老骗子就哭爹喊娘,把这辈子干过的坏事全都招了。 原来这不是他第一次用活人给死人结阴亲了,在钱夫人之前,他还有过不少客户,甚至不乏官绅之家。 “自前朝起,高祖皇帝便已下旨废除殉葬之法,如今这些人打着为子孙着想的旗号,竟罔顾无辜女子性命,骗婚杀人,简直令人发指。” 玄衣卫效率极高,一夜之间就将这些人查了个底儿掉。 顺康帝飞快看过案宗,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连皇家都不搞嫔妃殉葬那一套了,民间竟然还敢用活人结阴亲? “传旨下去,令各地州府严查此类事件,杜绝不正之风。凡是有骗婚殉葬之行的,一律按故意杀人罪处置。” 商渡眉梢微挑,又问:“那若是官宦之家,又该如何处置?” “革职查办!” 顺康帝毫不犹豫,“此等败类,今日能活埋一个媳妇儿,明天岂不是要再埋十个八个小妾?” 国家兴盛富强靠什么?靠人口啊! 能生孩子的女人都让你们给埋了,那他怎么办,他去下面跟阎罗王抢位子坐吗? 商渡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朗声道:“陛下英明。”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这活阎王今天怎么管起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了? 难道还有什么后招,阴谋?他想对付谁? 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只是松了口气:幸好我们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钱夫人的丈夫只是花钱捐了个太仆寺的八品主簿,说白了就是个养马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他刚把老妻和挨打的儿子捞出来,一家子正互相埋怨呢,那边宫中已经传出旨意,直接将他革职了! 钱夫人傻眼了,她不过是骗了个小丫头,还没骗成,怎么连累自家夫君丢了官? 她看着万念俱灰的丈夫,试探着问:“要不我再去孙家想想办法?” 啪! 回答她的是一耳光。 钱老爷暴跳如雷:“蠢妇,我要被你害死了!” 钱夫人挨了打,哭闹起来:“当初你明明也同意了的,怎么现在就怪我一个人?!” 钱家鸡飞狗跳,可麻烦还在后面。 西城兵马司的人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找麻烦,钱家名下的铺子也被以各种名目查封,损失了大笔银钱。 钱老爷明白自己是得罪人了,而钱夫人再上孙家想见表外甥女时,也被几次三番以各种理由拒绝。 最后他们一家子匆匆变卖了京城的房产,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在韩昭家休息了几天后,小桐鼓起勇气回到百雨金。 “小桐你咋回来了?” 小玉接到消息连忙从后面跑过来,“你不是在家等着嫁人吗?” 小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不嫁了。” “啊?为什么啊?” 小玉还要追问,王珍珍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还能为什么?人家看不上她,反悔了呗。” 王珍珍斜着小桐,嗤笑:“麻雀就是麻雀,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啊?” “你胡说!钱夫人明明很喜欢小桐的。” 小玉还想争辩,被小桐拉住,摇了摇头。 她看了王珍珍一眼,淡淡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决定回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了。” 说完,她便接过小玉手里的抹布,低头擦起桌子来。 王珍珍碰了个软钉子,有心想再嘲讽几句,可一看小桐那副憔悴模样,还有她袖口下隐约露出的绷带。 她哼了一声,嘟囔着真没劲,扭着身子走了。 韩昭在远处默默看着一切,这时才走上来对小桐说:“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谁知小桐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韩昭姐,我想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她咬着嘴唇,态度却很坚定,“就当是给她们提个醒,省得其他姐妹上当受骗。” 韩昭有些惊讶,又问她:“你不怕王珍珍知道后,会越发嘲笑你吗?” 小桐笑了下,“我都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她嘴上说两句吗?” “有志气,好样的。” 韩昭拍拍她的肩膀,“正好,妙妙过几天要开那个‘姐妹坐谈会’,我们就把钱家骗人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让她们都擦亮眼睛。” “还有,你以后别跟着她们做杂活了。” 韩昭早就有这个念头,此时便直接提出来,“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小桐眼睛一亮,这是要把她当心腹培养吗? 她鼻子有点发酸,“韩昭姐,我能行吗?” “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韩昭笑着用她的话回答道。 几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一位夫人习惯性地来到百雨金门口,准备买一杯奶茶时,发现大门紧闭,里面安静得空无一人。 这个时辰还没开门? 夫人正要上前敲门,走近了才看到门上贴了一张告示。 ——本月十六,掌柜携全体伙计出城踏青,歇业一天。 这位夫人震惊了,怎么掌柜出去玩,还要带上伙计啊? 这一天几百两的生意,就不做了? 与此同时,几辆坐得满满的马车已经出了城,摇摇晃晃,朝着一处山清水秀,风景秀丽的小山坡驶去。 年轻的女孩们从车窗探出头,叽叽喳喳地欢笑着,如同一群放出笼的百灵鸟。 “我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好日子。” 一个小姑娘感慨,“包吃包住,干活就有工钱拿,还能出来玩!” 她身边的女孩笑道:“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你们想得美。” 韩昭路过听到这句,好笑地说了一句:“天天出来玩,还赚不赚钱了?” 妙妙说,这样的活动半年一年组织一次就差不多了,毕竟要关心她们的心……心理健康! * “心理健康?” 马车里,商渡品着这个新词,玩味一笑,“所以穗穗觉得我心理不健康,才叫我一块出来踏青?” 姜穗宁倒茶的手一顿,没好气地瞪他,“胡说八道,我这不是为了陪你散心吗?” 商渡一出手,就干净利落解决了钱家。 什么判刑轻重都不重要,他直接把钱老爷的官撸了,一家子撵回老家去了。 姜穗宁想想就觉得解气,双手端起茶杯奉上,笑着说:“商督主英明神武,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准了。” 商渡欣然接过,一饮而尽。 他撩开车帘,看着远方青山绿水,处处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突发奇想。 “穗穗,我们骑马去?” 第359章 你的就是我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百雨金的小姑娘们都沉浸在出城踏青的快乐中。 谁都没有发现,走在最后面的那辆黑漆平顶马车悄悄脱离了大部队,拐向另一条进山的路。 “溪山别院后面连着一片草地,正适合跑马。” 商渡已经吩咐人提前去准备,又对姜穗宁解释了一句。 姜穗宁的思路已经被带偏了,喃喃道:“你到底置办了多少个别院啊。” 怎么不管从东西南北哪个门出城,都“恰好”有他的产业? “现在就想盘问我的家底?” 商渡眼神戏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一本正经道:“那就快点嫁给我,我把全部身家都给你管。” 姜穗宁眼珠一转,嘴硬道:“没空,我自己的生意都管不过来呢。” 她又想起一件事,开始揪着他的衣领翻旧账。 “当初让你带我大哥进宫献祥瑞,你居然要了我三万两银子!” 她可是肉痛了好久。 商渡挑眉,“大哥现在可是户部正经的郎官,这钱花的不值吗?” 姜穗宁鼓了鼓腮,不情愿的道:“值,但我就是心疼,你还我嘛。” “不行。” 出乎意料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商渡居然拒绝了。 姜穗宁瞪他,“你,你怎么这样?” “我不是早就说过,那钱是我攒来娶媳妇儿的。” 商渡黑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语气悠长,“要还你,只能是聘礼。” 姜穗宁:…… 想起来了。 她当时还在心里嘲笑:哪个倒霉姑娘被他看上了…… “行,行。” 姜穗宁自欺欺人地点着头,不就是左手换右手吗,她等着!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溪山别院到了。 商渡扶她下车,往院子里走去。 “先去换身衣裳。” 姜穗宁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疑惑地问:“你这儿还准备了骑装?还刚好是我能穿的?” “别瞎想。” 商渡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本来就打算带你过来玩儿的,只是提前了几天。” 姜穗宁进了房间,衣柜里果然挂满了簇新的衣裳,而且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她挑了半天,最后选中一套红白相间的,又把头发改梳成利落的单螺髻。 “好看吗?” 姜穗宁跑出来,在商渡面前转了个圈,笑眯眯地问他。 商渡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一直知道她适合穿红色,明媚又热烈,这套骑装利落又不失柔美,尺寸也刚刚好,完美勾勒出她的细腰和长腿,看起来倒真像个武将家的姑娘了。 “好看。” 商渡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语气认真,“穗穗穿什么都好看。” 姜穗宁冲他做了个鬼脸,不满地哼道:“你这话显得很敷衍啊。” 商渡摊手假装无奈:“真心话都没人听了。” 二人手牵手去了后面的马场,姜穗宁离老远就看到一抹雪白色的矫健身影,哇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冲上去。 “这是你养的马?它可真漂亮!” 这匹马通体雪白,马颈上的鬃毛又长又顺,在日光下甚至隐约反射着淡金色的光。它身形修长,四肢矫健有力,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格外流畅。 姜穗宁不懂马,但只看外表,这匹马绝对是上上佳品。 她大着胆子靠近,白马微微低下头,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心,黑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格外温顺。 这下姜穗宁更没有抵抗力了,一下一下摸着它的脖子,恨不得立刻骑上去。 商渡慢悠悠地走过来,看到一人一马和谐相处的画面,唇角微微勾起。 他说:“现在它是你的了。” “送给我了?” 姜穗宁眼中迸发出璀璨光彩,高兴地搂住马脖子,还亲了一口。 商渡故意逗她:“还惦记那三万两银子吗?” 光这匹马的价值就不止三万两了。 “一码归一码,这是你自己要送我的。” 姜穗宁搂着马脖子不撒手,“不许反悔啊。” 想了想又小声嘀咕:“反正你的都是我的……” 商渡神情越发愉悦,“没错,我的都是你的。” 他上前整理好马鞍,示意姜穗宁:“上去跑两圈?” 姜穗宁表情一滞,后知后觉,“我好多年没骑马了。” 小时候倒是缠着大哥教过她,不过她骑了半天就嫌腿疼。 后来姜母又吓唬她,说骑马骑多了会变成罗圈腿…… “慢慢来,先上去试试。” 商渡说:“这匹是母马,已经驯好了,很温顺的。” “好。” 姜穗宁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野性被他勾起来了,天气这么好,骑马可比坐车舒服多了。 再说技多不压身嘛。 商渡抱起她,轻轻往上一托一送,姜穗宁稍微用了点力,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视线忽然被拉高,整个人都有种悬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握紧缰绳。 “放松,不要夹这么紧,一会儿腿该抽筋了。” 商渡拍了下她的小腿,又帮她把脚蹬踩好。 他打了个唿哨,一匹高大神俊的黑马从远处哒哒跑来,正是商渡平时骑的那匹。 它在商渡面前停了下来,鼻子喷着气,又去蹭旁边那匹小白马的脖子,十分亲昵的模样。 商渡也骑上马,和姜穗宁视线平齐,方便替她调整姿势。 他稳稳地坐在马鞍上,侧过身来握住她的肩膀,大手又从她后背一路往下滑,停在她的腰窝处,轻轻按了一下。 姜穗宁有些僵硬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整个人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技巧,手轻轻抖了下缰绳。 小白马哒哒地往前走了起来,步伐轻快,又很稳当。 大黑马也不甘示弱,连忙追上,始终保持和小白马并行的节奏。 “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 姜穗宁高兴地看向商渡,“能不能再快一点儿?” “不急,再走半圈。” 商渡耐心地陪着她慢慢适应,直到姜穗宁在马上越来越放松,身子随着马微微起伏,找到了节奏。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她又长又直的腿上。 这么漂亮的腿,如果骑的不是马,而是…… 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热,连忙抬手揉了两下。 第360章 还是坐车舒服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驾!” 前方,姜穗宁越骑越熟练,小白马已经从小跑变成了快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飞奔了起来。 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明煦的日光温柔地沐在她身上,呼吸间都是山川草木清新的气息。 姜穗宁眺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苍翠山脉,一时间只觉得天地广阔,心境豁达,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温柔地抚平了她内心一切的负面情绪。 她握紧了缰绳,无意识地夹紧马腹,让小白马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商渡见她跑得越来越远,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眉头紧蹙,连忙策马追上。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前方的姜穗宁身子摇晃了一下。 “穗穗!” 商渡大喊一声,加快速度追上去。 姜穗宁身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掌控不住节奏了,而小白马已经飞奔起来,一时间很难控制停下。 她脸色一变,还来不及出声呼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啊!” 姜穗宁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落在了商渡怀里。 他接住了她,把她抱到了大黑马背上。 心脏怦怦直跳,姜穗宁怔怔地仰头看他,没有错过他眼底极度的紧张和后怕。 大黑马一接到人,速度就慢了下来。 商渡看了她好一会儿,气息沉重,压抑着怒火,咬着牙道:“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多少年不骑马了,还敢跑这么快? 他不敢想象,要是刚才他没能接住她,要是她从飞奔的马上摔下来…… 姜穗宁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讨好地冲他挤出笑脸。 “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手滑了……” 话还没说完,商渡忽然把她翻了个面,抬起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下次还敢不敢了?” 姜穗宁惊叫一声,扭过头又气又羞地看他:“你打我?” 商渡冷冷道:“不打你就不长记性。” 啪! 又来了一下。 姜穗宁更气了,挣扎着要下去,却被商渡牢牢摁住,动弹不得。 他打完也有点后悔,见她眼角都冒出泪花了,又问:“打疼你了?” 不等姜穗宁说话,他又把手覆上去,轻轻给她按摩着。 姜穗宁委屈巴巴地趴在马上,脸红得像火烧,赌气似的一言不发。 等到大黑马跑了一圈,回到入口处,她立刻从马身上滑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再也不跟商渡出来了! 还没走两步,就听商渡在她身后幽幽道:“那匹白马差点摔了你,我现在就去杀了它,给你出气。” “……不行!” 姜穗宁气咻咻地折回来。 此时小白马也跟着跑回来了,仿佛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头,不安地刨着蹄子。 姜穗宁抱着小白马的脖子不撒手,“它又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坐稳,你不许动它。” 商渡就是说说,知道姜穗宁舍不得,他盯着她:“不生我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姜穗宁又脸红了,使劲跺了下脚,“你居然打我!” 还打她那里! “那我让你也打回来?” 商渡很好脾气地和她商量,又拉她的手放到自己腰腹上,“或者给你摸摸,消消气?” “……” 美色当前,姜穗宁忍不住捏了一把,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商渡低笑着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住。 “穗穗,你刚才吓死我了。” 他贴在她耳边,低低的声音有些脆弱,“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你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嗯……我知道错啦。” 姜穗宁回抱住他,“那你下午再陪我练一会儿好不好?” 等她的骑术熟练了,就可以和小白马尽情驰骋了。 “急什么,以后日子还长呢。” 商渡拉着她往外走,“先去吃饭。” * 计划没有变化快。 刚吃完午饭,商渡接到消息。 “陈之昂恢复记忆了?” 姜穗宁一听,连骑马也顾不上了,“我们快回去看看。” 因为她的干涉,让陈之昂提前两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如果他一直不能恢复记忆,姜穗宁还有点内疚呢。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二人回城没有坐马车,而是让她骑马练习。 “莫神医真是神了,连失忆这种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姜穗宁一边骑着小白马,一边扭过头跟商渡说话。 商渡无情地把她的头掰回去,“专心看路。” 他可不敢让姜穗宁自己瞎跑了,直接把两匹马的缰绳系在一起,让大黑马带着小白马一块慢跑。 结果跑了小半个时辰,姜穗宁就开始喊累。 官道可不比别院的草场,尘土飞扬的,她呸呸吐了好几口,感觉自己嘴里都是沙子。 还有头顶的太阳,晒得她面皮发干,说不出的难受。 “我后悔了,还是坐车舒服。” 她冲商渡撒娇,“我们回去坐着吧?” 商渡拿她没办法,二人又换回马车里,让两匹马在后面跟着。 “真是个小娇娇。” 商渡捏捏她的鼻子,无奈又宠溺,“难怪大哥当年没能教会你骑马。” 姜穗宁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懒洋洋的,“那我就是吃不了苦嘛……你嫌弃我?” “不嫌。”商渡亲亲她的脸,眼底的柔情蜜意仿佛要化开,“穗穗就这样长在我身上才好。” 姜穗宁被他的甜言蜜语撩得面红耳赤,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上辈子她一个人把偌大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没喊过一声苦一句累。 怎么重活一次,还越来越幼稚了? 不过……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在商渡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得意洋洋地宣布:“商渡,我以后都要这样,一直一直赖着你了。” “说定了,不许反悔。” 商渡气息越发沉重,眸光幽深,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亲得越发凶狠,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吃入腹。 ……穗穗说得没错,还是坐车舒服。他想。 马车停在玄衣卫衙门外,过了好久,商渡和姜穗宁才一前一后地下来。 门口值守的玄衣卫目不斜视,只是在商渡经过他身侧时,不小心看到督主大人的衣领皱巴巴的? 第361章 永不原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陈之昂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玄衣卫衙门里,接受莫神医的针灸治疗。 姜穗宁一进院子,就感受到小少年身上的气质不一样了。 他刚被带到京城时,浑身上下都透着迷茫和无措,就像个真正的渔家少年。 如今他恢复了记忆,眼神中多了许多超乎同龄人的老成沉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隐忍和哀恸。 他一定是想起当年在船上,亲眼看着父亲被杀害,自己又被丢进滔滔江水中,随波逐流,生死难料,几近溺水的痛苦。 一夜长大,莫不如是。 姜穗宁看着有些不忍,他和姜莳、裴子望的年龄差不多,但却经历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劫难。 “你们来得还挺快。” 莫神医收起针包,打了个招呼,对商渡道:“我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 姜穗宁夸了他两句:“您老的医术越发精进了。” “我也这么觉得。” 莫神医沾沾自喜地捋着胡子,又着急离开,“我这套新针法还需要更多试验,我出去找病人了啊。” 莫神医对陈家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他就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就行了。 商渡打量了陈之昂几眼,“都记起来了?” 陈之昂面对他时还有些拘谨,点点头:“记得,小时候见过二叔……” 陈秋河还关在牢房里,等他见到恢复记忆的大侄子,就会交待出他为封明德办过的事。 商渡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和缓了几分,“你好好表现,本督自然不会亏待你。” 陈之昂握紧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开口:“商大人,我可以劝二叔坦白一切,您能不能借我一点钱,让我把养父母的坟茔重修一下?” 他当年落水被一对渔民夫妇所救,视如己出抚养长大。 可惜二人在去年遭遇不幸:养父出船打渔遭遇风浪,人和船都没回来。养母接到噩耗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月后也跟着去了。 为了给养母治病,不但花光了家中积蓄,还欠了村里人不少钱,连二老的丧事都是草草办的,十分简陋。 玄衣卫的人找到陈之昂时,他正在镇上的木匠铺子当学徒,差点就要把自己卖了。 “可以。”商渡一口答应,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之昂松了口气,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看得出来他和养父母的感情很深厚。 姜穗宁在一旁静静听着,发现他恢复记忆后,却只字不提亲生母亲夏氏。 上回夏氏要寻死,被她用长子还活着的消息劝了下来。 姜穗宁本想着让夏氏来照顾陈之昂,利用母子天性,唤回陈之昂的记忆。 但据说夏氏来看过几次,陈之昂却对她毫无印象,不管她怎么哭诉儿时养育他的不易,这些年母子分离的痛苦,都无法让陈之昂的记忆复苏。 再加上夏氏那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顾,她分身无暇,便不再过来了。 如今陈之昂彻底恢复了记忆,但看他的态度,似乎对夏氏没什么怀念之情。 “之昂!” 大门被推开,夏氏领着女儿快步奔了进来,又在他身前几步猛地停住,带了几分不确定地问:“你,你都想起来了?” 陈之昂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冷漠,有些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母亲。” 他唤出那个已经忘记了七年的称呼。 夏氏捂着脸泪如雨下,她哽咽着对陈宝慧说:“慧姐儿,那是你兄长,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哥哥吗,你快去呀。” 陈宝慧已经懂事了,这段时间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爹爹的女儿,弟弟才是爹和娘亲生的孩子。 可是她从小就是爹爹抱着长大的,爹爹对她好极了,哪怕弟弟出生后都没有分走对她的宠爱。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可他还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们。 陈宝慧抱着夏氏不肯过去,眼神也十分防备。 陈之昂看着她,这本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却成了杀父仇人养大的孩子。 他咬着牙冷冷说了一句:“认贼作父!” 陈宝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大声反驳:“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爹爹!你才是坏人,自从你来了,娘每天晚上都会哭,我讨厌你!” “慧姐儿……”夏氏急得去捂她的嘴,“你别这么说,你哥哥这些年受苦了……” 陈之昂眼神越发阴郁,他伸出双手,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口子,有些还未完全愈合。 这些都是来京城之前,在木匠那儿刨木头留下的。 “母亲,在你心里早就觉得我已经死了吧?” 陈之昂冷冷看着她,没恢复记忆前,他还真以为自己有个温柔美丽的生母,活泼可爱的妹妹,他终于能和家人团聚了。 可是现实如此残酷,他想起的不是儿时快乐的记忆,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父亲死了,我也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抢走了父亲的官印和身份,和他恩恩爱爱,生儿育女了吗?” 陈之昂心中恨意难平。他本该是长在官宦之家,他本该是知府家的公子,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读书,科举,出仕…… 哪怕再怎么冷静,他也还是个孩子,他无法原谅母亲和妹妹的“背叛”。 夏氏如遭雷击,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也是这么看我的?” 陈之昂垂下眼:“杀父之仇,我永远不会原谅!” 夏氏看着他,神情凄楚:“你也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陈之昂死死咬着牙没说话,倔强地背过身去,不肯再看她。 眼泪缓缓淌下,夏氏看着他冷漠抗拒的模样,忽地笑了。 她望向姜穗宁,目光哀伤:“你告诉过我,就算为了之昂也要活下去……可他不要我这个母亲了。” 姜穗宁此刻也是心焦如麻,她站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劝谁好。 陈之昂不该怨吗?夏氏不可怜吗? ……都怪洪兴!好好的一个家庭全被他毁了。 “之昂,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照看一下慧姐儿,还有永哥儿……” 夏氏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锋利的金簪,她说完这句托孤似的遗言,反手就刺进了自己心口。 陈之昂一抬眼,目眦欲裂。 “母亲!” 第362章 抢她的马?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陈之昂飞奔过去,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夏氏。 “母亲!” 少年眼中满是惊慌,看着插在夏氏心口的那根金簪,周围大片血迹不断洇开,他浑身都在发抖。 “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夏氏脸色越来越白,她艰难地抬起手,好不容易才摸到儿子的脸。 “我的孩子……娘这辈子做了错事,下辈子再补偿你……” 陈之昂哭得不能自已,拼命摇头:“母亲,我没想让你死,我,我只是有些生气,气你不要我了……” 陈宝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扑上来拉着夏氏的手大哭。 “娘,娘你别丢下我!” 她已经没了爹爹,她不能再没有娘了! 夏氏带着万般不舍,最后看了一眼女儿,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让我叫大夫?” 角落里,姜穗宁用力挣开商渡的手,满脸困惑。 商渡神色淡漠:“她早已心存死志,你能救一次,还能救一辈子吗?” 姜穗宁默了默。 刚才夏氏的动作太快了,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别说莫神医刚走不久,就是他在场,也未必救得回来。 “最近朝堂上也在争论,该如何给夏氏定罪。” 商渡道:“有人说她是被奸人胁迫,为保护陈家血脉忍辱偷生;也有人说她一女侍二夫,名节有失,怎能苟活于世,还与奸人生下孩子。” 姜穗宁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有她死了,这三个孩子才能得以保全。” 陈之昂,陈宝慧是陈春江的遗孤,本就是苦主。 但夏氏与洪兴所生的永哥儿今年才四岁,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陈秋河为封明德做了不少脏事儿,等他交代完罪行肯定也活不了。几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姜穗宁不由为他们担心起来。 她握住商渡的手,眼含期冀:“你一定不会看着他们孤苦无依的,对不对?” 商渡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之前……我是说,你讲的那个故事里。陈之昂十四岁上京为父申冤,后来如何了?” 后来…… 姜穗宁有些茫然,她努力地回想着前世。 当初大家聊八卦的时候,大多是震惊洪兴的大胆包天,竟敢杀害官员冒充上任,而且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后来隐约听说,那个被贼人强占的不幸妇人,抱着孩子跳了江…… 姜穗宁打了个冷颤。 原来夏氏还是没能逃过自尽的命运吗? 但这一次,至少那个无辜的孩子活下来了。 姜穗宁脑子很乱,她想不出什么万全之法,索性一股脑推给商渡解决。 “我相信你。”她看着商渡认真地说。 商渡不由失笑,这还真是重任千钧啊。 他点头应下:“穗穗有令,莫敢不从。” * 夏氏的死为这起案件画上了一个句号。 经三司会审,顺康帝下旨,判定将洪兴为官七年来攒下的家产全部赔给陈之昂,并恩荫其入国子监读书,以作补偿。 陈秋河在得知夏氏自尽后,高呼老天有眼,大仇得报,不但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还主动向商渡献上巨额家产,只求他能照拂陈之昂一二。 “陈宝慧和那个孩子呢?” 姜穗宁听了半天,忍不住催促道。 “陈之昂用洪兴的钱买了个小院子,又雇了仆妇照顾二人。” 商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主动解释:“永哥儿是陈家兄妹同母异父的弟弟,又是陈宝慧看着长大的,她不会丢下他不管。” 陈之昂平时要在国子监念书,每十日才休沐一次,他没说什么,但也默认了妹妹对那孩子的照顾。 姜穗宁叹了口气,不由感慨:“他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要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一家人能够团聚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愿夏氏的死,不会让他们兄妹生出隔阂。 商渡听她话里话外都是陈之昂,心中不满,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似是诉苦:“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比他年纪还小呢,怎么不见你心疼我?” 姜穗宁震惊又无语,这人现在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啊? 但一想商渡说的也是事实,不由心头一软,轻抚两下他的侧脸,放软声音:“你可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大英雄,你最厉害了!” 商渡神色稍霁,亲了亲她的指尖。 二人正腻歪着,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商渡眼神一沉,不悦道:“谁?” 门外,听风楼的小二战战兢兢回话:“大人,有人看上了姜娘子的那匹马,吵着要买下来。” 商渡想也不想:“让他滚。” 这点小事还来打扰? 小二快急哭了,“可,可那位姑娘说她是太子的表妹……” 听风楼明面上开门做生意,哪敢得罪这样的贵客啊。 姜穗宁反应过来,起身去开了门,问小二:“可是虞家的人?” 小二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连点头,又冲姜穗宁作揖:“那位小姐派头大得很,我们已经拦了半天了。” 这还是幸亏他们知道那是商督主送给姜娘子的马,才敢拦着。 否则那位虞小姐已经丢下银子,就要抢马走人了。 姜穗宁听得直皱眉,这虞家刚回京城不久,就这么嚣张了? 她对小二说:“走,带我去看看。” 小二带着姜穗宁去了楼下后院的马厩。 只见听风楼的掌柜正带着几个伙计拦在小白马前面,和对面成对峙之势。 对面为首的年轻姑娘抬着下巴,神情刁蛮,“我有的是银子,你们只管叫马主人过来就是了,干嘛非要拦着我!” 掌柜赔着笑脸:“虞小姐,这马主人我也认得,她恐怕不会卖给你……” 可他越是阻拦,虞灵儿就越是势在必得。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白马,骑出去一定好看极了。 也只有她这么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这匹马! 虞灵儿趁掌柜不注意,一个闪身钻到小白马身边,一把攥住缰绳,就想骑上去。 小白马早已认主,见状立刻烦躁地走动起来,不停地摇头晃脑,不让这个陌生人靠近。 掌柜吓了一跳,连连阻拦:“虞小姐,不可啊!” 万一这马给她一蹄子可怎么办? “吉光!” 就在此时,马厩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召唤声。 小白马精神一振,立刻甩开了虞灵儿,猛地冲了出去。 第363章 狐假虎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为小白马取名吉光。这是传说中一种上古神马的名字。 吉光一听到姜穗宁的召唤,立刻冲了出去,紧紧贴在她的身边,还不停用鼻子蹭她的脸,湿漉漉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委屈。 “乖孩子,不怕了啊。” 姜穗宁搂着它的脖子安慰了半天,吉光还在用鼻孔哼哼,仿佛告状一样。 虞灵儿追出来,就见到她垂涎不已的漂亮白马,依偎在一名美貌惊人的年轻女子身边。 明煦的日光下,她的容貌如同灼灼桃花绽放,艳丽无匹,又自带一股高贵气韵。 简直比她见过的许多百年世家的千金闺秀还要出众。 虞灵儿心中隐隐生出不快,抬起下巴,姿态越发高傲。 “你是这匹马的主人?开个价吧!” 姜穗宁打量了她一眼,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的模样。 她暂时不想和虞家人闹僵,便摇头婉拒:“抱歉,我不卖。” “……不行!” 虞灵儿抬高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拍了拍手,“你尽管开价,本小姐出得起。免得你出去了说我仗势欺人!” 姜穗宁要被她的强盗逻辑逗笑了,这还不叫仗势欺人? 她眨眨眼假装不知:“敢问小姐姓甚名谁?” “哼,说出来吓死你!” 虞灵儿得意地叉腰,“我可是承恩侯府大小姐,太子殿下是我嫡亲表哥!” 姜穗宁假装惊讶,“原来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啊,可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过你?” 虞灵儿一怔,不可思议道:“你还见过太子?” “以前常见。”姜穗宁一脸云淡风轻,“这不是最近太子殿下重回朝堂,政务繁忙,所以很久没见了。” 虞灵儿心中有些打鼓。 她嘴上口口声声说太子是她表哥,可实际上她还真没见过太子本尊呢…… 再看姜穗宁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你到底是谁?” 难道是哪家她没见过的高门贵女? 姜穗宁微微一笑:“我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刚好做了八公主的老师,又被陛下封了个女史而已。“ 虞灵儿:……这还叫“而已”??? 八公主的名头还是很能唬人的,毕竟她是后宫里未出嫁的公主中最受宠的,生母位分最高的,众所周知。 虞灵儿的气焰弱了几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盯着吉光,“我真的很喜欢这匹马,你到底怎样才能卖给我?” “虞小姐,我也很想成全你。” 姜穗宁一脸诚恳,“但吉光是我与未来夫君的定情之马,说是给我的聘礼也不为过,你说我能卖给你吗?” 虞灵儿的脸唰地红了。 这,这好像确实买不了…… 她整个人都蔫儿了,又不死心地问:“那你未来夫君是从哪儿买到的这匹马?还能买到差不多的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姜穗宁笑道,“要不下次我问问他,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啊!” 虞灵儿恋恋不舍地看了吉光几眼,最后带人走了。 掌柜长长松了口气,冲姜穗宁连连作揖,“姜娘子恕罪,都是我没看好,让她一下子闯进马厩来了。” “无妨,这又不能怪你。” 姜穗宁拍拍吉光的脖子,笑道:“谁让我们小吉光这么漂亮招人呢?” 吉光仿佛听懂了在夸它,高兴地打了个响鼻儿,摇头晃脑的,别提多得意了。 掌柜松了口气,又感慨:“幸好这位虞小姐还算讲道理,知道不夺人所爱。” 姜穗宁笑而不语。 那还不是因为她先借了太子的名头,又搬出八公主,这几重身份把虞灵儿给吓住了。 若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商户女,此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虞灵儿牵马走人了。 “以后给吉光戴上玄衣卫专属的马鞍,看谁还敢打它的主意。” 商渡刚才就跟着下楼了,只是姜穗宁不让他露面,也不肯让他出手。 他神色有些不快,冷哼道:“承恩侯教女无方,明天我就叫人参他一本。” 姜穗宁听他的话好气又好笑,“不要,我总不能骑着玄衣卫的马招摇过市吧?” 再说吉光这么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当然要配浅色的马鞍才好看。 “有何不可?反正这是你未来夫君送的聘礼。” 商渡一边说,一边扫了掌柜一眼。 掌柜后背一凉,转身就跑,胖乎乎的身影几乎都跑出了残影。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姜穗宁环抱住,下巴抵在她头顶,“再叫两声来听听?” 姜穗宁装傻:“叫什么?” “夫君。” “哎。”姜穗宁立刻应了一声,笑眯眯地看他:“原来你有这个爱好啊,娘子?” 商渡被她气笑了,怎么连这种便宜都占? “谁是娘子?你再说一遍?” 男人霸道地捏住她的小脸,强迫她转过头和自己亲吻,一下一下的,仿佛在盖章,“嗯?娘子?” 一旁的吉光眨巴着大眼睛,试图凑近漂亮主人,被商渡一巴掌拍开。 “……别以为你是母马就不用挨打。” 吉光委屈,恢律律地叫了两声,把头一扭,自闭了。 * 又到了进宫上课的日子。 巧的是,这次姜穗宁在宫门口和虞灵儿遇上了。 虞灵儿先认出了姜穗宁,先是有些不可思议,随即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你,你还真能进宫啊?” 姜穗宁指了下挂在腰间的御赐令牌,“骗你做什么,我真是八公主的老师。” 虞灵儿认出了令牌,又忍不住嫉妒了。 她想进宫见谨妃,得提前好多天往宫里打申请,还不一定能通过。 结果姜穗宁居然能自由出入? 凭什么?她可是元后的亲侄女,要叫顺康帝一声姑父的! 姜穗宁就看到她突然挂了脸,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宫里走。 速度很快,仿佛非要抢在姜穗宁前面进去似的。 姜穗宁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到了甘泉宫,还跟八公主开玩笑似的说起此事。 “有事弟子服其劳,她要是欺负我,你可得帮老师啊。” 八公主一听就来劲儿了,“包在我身上,这皇宫姓李,又不姓虞!” 另一边,虞灵儿被宫女带到了谨妃那里。 她走进殿内,看着周围豪华奢侈,富丽堂皇的布局陈设,还有那种煌煌天家气象,更是羡慕不已。 见到谨妃,她的态度也不太客气,草草行了个礼便立刻起身,阴阳怪气道:“十六娘,你这回可是山鸡翻身变凤凰了。” 一个旁支族女,竟然能进宫封妃,还能住这么大的宫殿! 第364章 记住你的身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谨妃眸光一闪,又被她极好地掩饰过去。 不等她开口,她身后的两名宫女已经主动上前伺候,对虞灵儿十分恭敬的模样。 也是,这二人都是承恩侯府出来的,虞灵儿在她们心里才是正经主子。 谨妃唇边扯起一抹笑,柔声道:“还要多谢侯爷的看重和栽培,否则我哪有这份机缘呢。” “你知道就好。” 虞灵儿大大咧咧地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吃了一口宫女端来的点心,眼睛一亮。 承恩侯府再奢华,也比不过宫中御膳美味。 她又咬了几口,自言自语地嘀咕:“若不是我年纪太小,这种好事还能轮得到你?” 谨妃垂着眼,心中冷嘲。 伺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也叫好事? 承恩侯只是拉不下脸,总不能让外人说他妹妹和女儿共事一夫吧? 就连她这个所谓的“族妹”,都是悄悄改了家谱,抬了辈分的。 实际上她和虞灵儿同辈,要叫承恩侯一声大伯。 虞灵儿是承恩侯幼女,从小娇生惯养,众星捧月惯了,见谨妃宫里处处奢华,只觉得眼红羡慕,根本不懂在宫中生存艰难。 她好奇地四处乱转,看到多宝格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粉色芙蓉石双耳三足小香炉,眼睛一亮,“我要这个!” 这个香炉由整块芙蓉石雕刻成,颜色粉嫩剔透,在日光下越发显得娇嫩欲滴,没有哪个年轻少女能抵抗得住。 谨妃手指动了动,这是顺康帝前几天刚赐给她的,她也十分喜爱,日日赏玩,才会摆在多宝格最显眼的位置。 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灵儿妹妹,这是陛下御赐,不可随意转赠他人……” “既然是皇帝姑父赐的,送给我怎么了?” 虞灵儿本就对姜穗宁那匹白马念念不忘,如今在谨妃这里又碰壁,不爽的心情叠加了。 她打量着谨妃,没好气的道:“别忘了你的身份是谁给的,连这么一个小东西都不舍得给我,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离开虞家了吗?” “怎么会?你去找个盒子装起来,让小姐出宫时带上。” 谨妃笑着吩咐宫女,又对虞灵儿解释:“妹妹有所不知,我也是担心宫中耳目众多,怕你犯了什么忌讳。” 虞灵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少找借口,我是元后亲侄女,太子亲表妹,谁敢找我麻烦?” 倒是十六娘,当上了宫妃就抖起来了,还敢对她说教? 虞灵儿气鼓鼓的坐回去,又想起一件正事。 “你可知道八公主的那位老师?” 虞灵儿不说自己嫉妒,只是生气地敲了下扶手,“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自由进宫?” 谨妃淡淡道:“妹妹才回京城不久,不知道姜女史在去年万寿节上的风采,她的算学天赋,可是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特意为八公主请来当老师的。” “原来如此……那她是哪家的小姐?” “姜家原本只是皇商,倒是她兄长如今在户部做个六品主事。” 虞灵儿松了口气,又切了一声,“说得那么厉害,原来就是个商户女啊!” 但她反而更加不平衡了,这样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她尊贵的人,居然在宫中有特权? 虞灵儿问谨妃:“你进宫也有段日子了,可曾见过太子表哥?” 说话时,她面带红霞,一副少女怀春的憧憬模样。 都说太子殿下是元后嫡子,被陛下亲自抚养长大,想必一定是龙章凤姿,仪表不凡吧? 谨妃强压下心头嘲讽,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等妻妾都住在东宫,他为了避嫌也不会来后宫的。” 她故意提了太子妃,让虞灵儿少做白日梦。 再说虞家本就是太子母族,没必要再搭上一个女儿。 虞灵儿自然知道太子比她大上许多,早就娶了正妃,还有若干妾室。 但她作为承恩侯嫡女,从小听着姑母的故事长大,哪能没做过母仪天下的美梦呢? 她只是不服气,气自己生得太晚,什么好事都没赶上。 “太子不来,你不会去见他啊?” 虞灵儿不客气的道:“我父亲送你进宫,就是为了让你就近照拂太子,你怎么连这点本事也没有?” 谨妃名义上还是太子的小姨呢,哪来那么多要避讳的。 谨妃忍了又忍,才勉强道:“我一进宫就被陛下封妃,各宫的娘娘都看着呢,不好轻举妄动。等我摸清了情况,便以探望太子妃的名义与东宫来往。” “这还差不多。”虞灵儿得意道,“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 谨妃笑了笑,轻声道:“灵儿妹妹蕙质兰心,将来一定能觅得佳婿。” 她刚进宫的时候,东宫倒是以太子妃的名义送了一份贺礼,但中规中矩,看不出那边是什么意思。 因此谨妃也没有贸然贴上去讨好,两边都在观望。 毕竟谨妃年轻貌美,谁知道虞家送她进宫,是为了帮扶太子呢,还是打算再生一个有虞家血脉的皇子。 只是这些弯弯绕绕,虞灵儿那个一根筋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 还想进宫?怕是要让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蠢货。 虞灵儿坐不住,在谨妃宫里逛了一圈,就说要去外面。 毕竟难得进宫一趟,不多去几个地方,回去怎么和那些庶出姐妹炫耀? “那便去御花园吧。”谨妃提议,“我前几天去看池里的荷花已经打苞了,兴许有几朵已经开了呢。” 她让虞灵儿稍坐片刻,自己要去后面换一身出门的衣裳。 虞灵儿坐下了还在嘀咕:“摆什么架子……” 谨妃只当没听见。 进了内室,宫女伺候她换衣,一边说道:“娘娘,小姐自来就是这个脾气,是把娘娘当成自家人才会口无遮拦的。” 谨妃笑了笑没说话。 宫女见状又大着胆子道:“但小姐说得也没错,娘娘在宫中也别忘了虞家,只有您和承恩侯府一条心,咱们才能两好合一好。” 谨妃抬眼看她,语气很轻:“你倒是个忠心的。” 一行人来到御花园的莲花池旁,赫然发现对面的岸边站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正是八公主和姜穗宁。 八公主晃了晃手里的钓竿,“你们也来钓锦鲤啊?” 第365章 宫里真的很危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最近天气越来越好,八公主的心也是蠢蠢欲动。每次上完课都要拉着姜穗宁陪她多玩一会儿,才肯放她出宫。 ——顺便还能少写点其他师傅留的作业。 今天亦是如此,八公主嗖嗖嗖做完了算学题,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钓竿,让姜穗宁陪她去御花园钓锦鲤。 姜穗宁满头黑线地跟上,一路都在强调,锦鲤不好吃,还是放它们一条活路吧。 结果被八公主反问:“你怎么知道,你吃过?” 姜穗宁:…… 实不相瞒,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玩剩下的。 “实践出真知,你钓吧。” 姜穗宁认命地在旁边搓起了鱼食。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对面来了谨妃和虞灵儿。 八公主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谨妃带着虞灵儿过来请安。 虞灵儿在外面跋扈,面对真正的金枝玉叶还是很老实的,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八公主没叫她起来,让虞灵儿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僵了半天,才幽幽开口。 “听说你看上我老师的马了?” 虞灵儿:! 她没忍住抬头瞪了姜穗宁一眼。 这人怎么还告状的啊! “都是误会!” 虞灵儿急忙解释,“我只是路过,看到那匹马好看,就想问问主人卖不卖……姜女史,你说是吧?” 姜穗宁也没想到八公主这么直接,一点也不给虞灵儿留面子,有点想笑,又清清嗓子掩饰,“嗯……一场误会,虞小姐已经不想买了,是吧?” 虞灵儿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行了,快起来吧。” 八公主敲打了两句,抬了下手,“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害怕什么?” 虞灵儿连说不敢,心有戚戚地退回谨妃身后,又有些恼火。 谨妃无声叹了口气,主动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公主的兴致了。灵儿,咱们去那边。” “……是。” 虞灵儿憋屈,但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听“小姑”的话。 她们离开后,八公主得意地冲姜穗宁眨眨眼。 “怎么样,我刚才那招是跟贵妃学的,像不像?” 不就是仗势欺人嘛,这还不容易? 姜穗宁捧场地鼓掌,不愧是她的好学生。 虞灵儿来到湖边另一侧,还在生闷气,捡了几块石头打水漂。 谨妃好心提醒她:“八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她又一向和姜穗宁要好,说是师徒,更像姐妹,你以后可别再得罪她了。” 虞灵儿更生气了,又怪谨妃没本事,“你快去讨好了太子妃,这样我就能见到太子表哥了。” 等她有太子撑腰,什么八公主姜穗宁,还不得通通靠边? 谨妃静静地站在岸边,忽然对两个宫女道:“日头有些大,你们回去取两把伞,别把灵儿的皮肤晒伤了。” 宫女不疑有他,连忙往回跑去。 岸边只剩下谨妃和虞灵儿二人。 八公主她们还在对面钓鱼,隔了很远一段距离,没人注意这边。 谨妃慢慢往下走了几步,来到虞灵儿身后,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 “灵儿妹妹,你看那边好像有朵荷花开了……” * 扑通! 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谨妃的一声尖叫。 “灵儿!救命,快来人啊,灵儿掉下去了!” 姜穗宁一抬头,就见虞灵儿在对面的水里扑腾着,谨妃站在水边急得团团转,还试图伸手去抓住虞灵儿。 来不及反应,姜穗宁已经看向身后的宫女太监,“有没有会凫水的,快去帮忙救人。” 有两个小太监往对面跑去,其他人也没闲着,四散开去附近找人求助。 “怎么回事?” 八公主收起钓竿,垫着脚尖往前看,“她怎么突然掉水里了?” 姜穗宁猜测:“可能是脚滑了?” 她刚才就看到虞灵儿站在水边的大石头上打水漂,那石头上常年有湿滑的青苔,可能是没被宫人及时清理。 从这里到对岸,沿着岸边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小太监才跑到一半,而水面上虞灵儿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小,看着像是没力气了。 八公主看不太清楚,只是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她们身边伺候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就在此时,姜穗宁看到谨妃手忙脚乱地拆下头上繁复沉重的金饰,又取下披帛,然后跳进了水里。 她一惊,“原来谨妃会凫水啊。” 这下虞灵儿应该有救了。 “咕噜噜……” 虞灵儿还在上下扑腾,嘴里吐着泡泡,哭着大喊:“十六娘,十六娘救我!” 谨妃奋力游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往回来。 虞灵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手脚并用地缠着她,严重拖慢了谨妃的速度,二人在水里起起伏伏。 这时那两个会凫水的小太监终于赶到了,还找到了一根长竹竿,试着往水里送。 “谨妃娘娘,抓着竹竿上来!” 谨妃一边要划水,一边还要拖着虞灵儿,动作十分艰难,不但没有靠近岸边,反而还越来越远了。 岸上的小太监急得直跳脚,正在纠结要不要冒犯主子,下去帮忙时,又有两个会凫水的宫女赶来,扑通扑通跳下去。 众人合力之下,总算是把谨妃和虞灵儿都救上来了。 谨妃还好,人还清醒着,只是浑身湿透,模样有些狼狈。 虞灵儿就惨了,她不会凫水,在里面瞎扑腾了半天,被迫喝了好些水进去,被救上来时已经半昏迷了。 有经验的宫人又是拍肚子又是按摩,虞灵儿才睁开眼睛,哇地吐出一大口水来。 她吓坏了,脸色惨白,哭着喊着要回家。 刚才在水里,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谨妃不敢耽搁,连忙叫人送虞灵儿出宫回家。 八公主慢了一步过来,见状关心了一句:“谨妃娘娘,要请太医来看看吗?” 谨妃轻轻摇头,露出一个安慰似的浅笑:“多谢公主关心,我自幼长在水边,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 姜穗宁看了她几眼,没说话。 只是她出宫的时候,忍不住和安妈妈嘀咕。 “虞灵儿落水,谨妃下去救人,可我怎么看到……她把虞灵儿的脑袋往水下按呢?” 安妈妈有些惊讶,想了想道:“离得那么远,兴许是您看错了?下水救人本来就很危险,我还听说有人救人不成,自己也被拉下去的呢。” 再说谨妃也没有要害虞灵儿的理由啊,那不是她亲侄女吗? 姜穗宁点点头,“当时情况混乱,也许真是我看错了。” 另一边,谨妃回到宫里。 虞灵儿落水差点淹死,受了惊吓匆匆出宫,自然也没来得及带上那个芙蓉石小粉炉。 谨妃把小粉炉从盒子里取出来,又重新摆回了多宝格上。 看着那晶莹欲滴的嫩粉色,轻轻翘起唇角。 “我没骗你吧,宫里真的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第366章 如何才能原谅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虞灵儿落水只是个小插曲,姜穗宁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间过得飞快,进了五月,顺康帝的生辰,万寿节近在眼前了。 各级官员都在挖空心思准备寿礼,商人们也是各显神通,全国各地的宝贝都运来了京城,价格飞涨。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姜逸还开玩笑地问姜穗宁,今年有没有再梦到什么祥瑞。 姜穗宁好笑道:“那是祥瑞,又不是大白菜,哪能年年都有啊?” 姜聿忽然道:“我最近在坊间听了一些小道消息,不少人都在挖空心思搜寻祥瑞,想要走大哥去年的路子呢。” “逸儿,你今年不必准备太贵重惹眼的贺礼,打听一下户部同僚都送什么,随大流就好。” 姜父忽然开口,又看向儿女们说道:“去年咱们家侥幸得了机缘,陛下封逸儿做了八品宣奉郎。但逸儿后来去江南赈灾立了功,九死一生回来,所以才能进入户部当差。可见脚踏实地,实心做事才是正道。” 姜家在短短一年内改换门庭,已经十分惹眼了,今年不管外面怎么闹腾,寻找什么祥瑞,自家人还是要低调行事。 “是,谨记父亲教诲。” 姜逸带头,一众小辈纷纷肃容应是。 * 韩家。 王氏熟练地处理完府里的庶务,正要回自己院子陪女儿,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 她抬头望去,没一会儿就看到韩佩芸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大嫂,我又回来了。” 王氏第一反应,“门房是不想干了吗,谁放你进来的?” 韩佩芸重重哼了一声,“自然是父亲!这个家还没轮到三郎做主呢。” 王氏:……没毛病。 韩邦说话是比韩延青好使,只有她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大姑奶奶坐吧。” 王氏敷衍地招呼了两句,又冲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韩延青。 韩佩芸没看到二人的眉眼官司,还在那儿沾沾自喜。 “大嫂,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囊了,做什么都听三郎的。他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指望他能尊敬你这个隔房嫂子?” 她苦口婆心道:“这个家里终究还是父亲说了算,我是他的长女,他怎么能忍心将我拒之门外呢?” 韩邦才不在乎韩佩芸是否间接害死了陆锦瑶——对他来说这正是好事,而且韩佩芸还是兵部尚书的儿媳妇,这重关系本身对韩家也很重要。 韩佩芸在韩延青那里碰了几次钉子后才醒悟过来,转而去找韩邦哭诉,说韩延青不许她进家门。 韩邦这才亲自吩咐了门房,以后不许阻拦大姑奶奶回娘家。 王氏没营养地应付几句,起身就想走,“安姐儿今早咳嗽了两声,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韩佩芸一听就道:“好久没看我大侄女了,我跟你一块儿。” 王氏才不想领她回去呢,正想借口时,韩延青接到消息,冷着脸匆匆进来。 “三郎来了,正好,你们姐弟有什么话慢慢聊,千万别吵架啊。” 王氏说完就赶紧溜了。 韩延青冷冷看着她:“谁叫你进来的?” “父亲让的,有本事你去找他啊。” 韩佩芸嘴硬了两句,可面对韩延青冷漠的态度,她还是有点伤心,“三郎,姐姐真的知错了,你还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难道非要我给陆锦瑶赔命吗?” 韩佩芸越说越委屈,“说不定她本来就要难产,这又不能怪我……” “你说这话也叫知错了?” 韩延青不客气地打断,眼神越发冷峻,“你故意说出陆家人感染时疫暴毙,让她心神大恸,紧接着又被你儿子撞倒,引发早产。 结果你不但不帮忙去喊大夫,反而带着孩子逃了,你知道你这一来一回耽误了多少时间吗?!” 他早已从王氏口中得知完整的来龙去脉,但凡韩佩芸当时上心一点,帮忙一点,他都不至于这么生气,甚至痛恨她到不愿再让她上门的地步。 “好好好,都怪我,我就该替她去死行了吧!” 韩佩芸冲他大喊大叫,“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啊?” 韩延青垂下眼,“大姐,母亲只有我们两个亲生儿女,她一直希望我们互相扶持,互为倚仗。但我没办法原谅你,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他只能选择不看不听,不再和她来往。 韩佩芸咬着嘴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 “这是我给平哥儿准备的满月礼,你要是心里还有母亲,就收下。我是他亲大姑,我又不会害他……” “平哥儿才不要你的东西。” 凌雪慢了一步赶来,一进门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韩佩芸一看见她,更生气了,“你算什么东西,平哥儿又不是你生的!” “说得好啊,要不是因为你,平哥儿也不会一出生就没了亲娘。” 凌雪现在有封家撑腰,更不会惯着韩佩芸,抬手一指。 “我不管谁让你进来的,以后这个家你爱回就回,但是别出现在我们一家三口面前,出去!” 韩佩芸看向韩延青,见他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许了凌雪的话。 她又气又恨,抄起小布包跑了出去。 韩延青这才看向凌雪,“你怎么过来了,平哥儿呢?” “放心,有奶娘看着呢。” 凌雪冲他温柔一笑,“以后她再上门就让我来打发,我可不会惯着她。” 韩延青默了默,“算了,也别太过分。” 无视就好。 他低低说了一句:“我去衙门了。” “好,早点回来,我晚上做你爱吃的菜。” 凌雪一直把他送到二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这才回到自己院子,抱着平哥儿咿咿呀呀哄了起来。 “小乖乖,快长大,长大了给娘买花戴……” 另一头,韩佩芸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孙家。 冤家路窄,半道遇见了一向和她不对付的妯娌。 “二嫂又回娘家了?” 妯娌一脸幸灾乐祸,“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关你什么事?” 韩佩芸没好气地怼回去,“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上次为了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情,结果人家根本不买孙家的面子,你可别连累了全家!” “你,你少得意!” 妯娌冷哼一声,“是谁连亲侄子的满月宴都被拦在门外了?你有跟我吵嘴的工夫,还是想想怎么挽回你那好弟弟吧!” 韩佩芸一梗,心虚地辩解:“胡说八道,我那天是身子不舒服才没去的!” 她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边冥思苦想。 她该怎么办,才能让三郎彻底原谅自己? 又过了两天,她无意中听到丫鬟的闲聊。 “最近城里好像出了人贩子,好些人家的孩子都被偷了。” “真的吗?那咱们可得看好两位小少爷,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要了夫人的命了……” 偷孩子? 韩佩芸脑中隐约闪过什么。 第367章 如此顺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姑奶奶又来了。” 丫鬟进门汇报,王氏只觉得头疼。 奇了怪了,以前平远侯府还在的时候,也没见韩佩芸回来得这么勤啊?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出门迎接,却在看到韩佩芸身后的两个大箱笼时,彻底绷不住了。 王氏脱口而出:“你这是被孙家休了?” “……我就回娘家住几天!” 韩佩芸气得翻了个白眼,“大嫂,你能不能盼着我好啊?” 王氏这下头更疼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回来住了?是跟妹夫吵架了?” 韩佩芸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氏苦口婆心地劝,“你跟妹夫孩子都生了两个,还闹什么脾气啊?再说动不动就回娘家,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大嫂,父亲还活着呢,我就连娘家都回不得了?” 韩佩芸声音抬高:“我就要回来住,你赶紧给我收拾个院子出来。” 王氏牙都快咬碎了,没好气地斥了丫鬟一句:“聋了吗,还不去给大姑奶奶收拾房间!” 韩家的宅院现在远不如侯府宽敞,如今只剩下韩延青和凌雪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空着。 王氏领着韩佩芸往里走,路过时正好看到凌雪抱着平哥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三弟妹,大姑奶奶要回娘家住几天,就在你们后边啊。”王氏招呼了一声。 凌雪一见到韩佩芸,就露出厌恶的神情,让丫鬟赶紧关门。 砰的一声,院门在二人面前被重重关上。 韩佩芸生气地握紧拳头,“大嫂,她平时就这么对你?” 王氏心说那不是因为看见你了吗? 她只能干笑两声,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凌雪现在有封家撑腰,我哪敢得罪她啊。” 韩佩芸冷哼一声:“三郎眼光太差,娶的媳妇儿一个不如一个,没一个让人满意的。” 若是有个善解人意的弟妹帮她和三郎在中间说和,他们姐弟至于闹得这么僵吗? 王氏把韩佩芸送到小院,就借口说自己有事要忙,赶紧走了。 韩佩芸让丫鬟给她收拾箱笼,自己则又走到前面,站在紧闭的院门前冥思苦想。 凌雪连院子都不让她进,她怎么才能见到平哥儿? 她在娘家住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封家有位长辈过寿,凌雪必须得回去一趟。 结果奶娘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早上起来就上吐下泻的。 凌雪只好把平哥儿送到王氏那里,拜托她帮忙照看一天。 王氏一口应下,“放心,让他和安姐儿在一处就行。” “平哥儿乖,等娘回来再陪你玩……” 凌雪恋恋不舍地放下平哥儿,看着他和安姐儿并排躺在床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氏看了一会儿,见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中睡得正香,便去了外间核对账目。 韩家如今不比从前,真是一文钱掰成八瓣儿花,还得想法子多找些进项。 王氏看着账上所剩无几的银钱,忍不住想起当初姜穗宁还管家的时候,那是宁可自己贴银子,也要让全家过得舒坦的。 她不由唉声叹气。 韩佩芸有句话说得没错,三弟娶的媳妇儿确实是一个不如一个…… 她正为账本发愁时,里间的窗户被人悄悄推开了一道小缝。 韩佩芸翻窗户进去,轻轻抱起熟睡的平哥儿,然后飞快地沿原路返回。 她将平哥儿藏在宽大的披风下面,低着头快步往外走,一路避开了好几个丫鬟,有惊无险地出了侧门,立刻拔足狂奔。 一直跑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韩佩芸的心脏还怦怦直跳。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真把平哥儿偷出来了? 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办? 韩佩芸站在街边,有些茫然。 这时平哥儿似乎被周围嘈杂的环境惊到了,眼珠转了转,小嘴一咧就哭了起来。 韩佩芸紧张坏了,连忙抱着他上下哄。 可是她身上并没有平哥儿熟悉的气味,反而哭得越发厉害。 有路人经过,见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哎,那孩子怎么一直哭啊,是你的孩子吗?” 路人眼神狐疑,上下打量着韩佩芸,看她穿得像模像样,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应该不是拐子吧? 韩佩芸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连忙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我是孩子姑姑,带他去找他娘呢!” 说完又赶紧哄了两声,“平哥儿乖啊,你娘去给姑婆过寿,很快就回来了……” 路人见平哥儿确实慢慢止住了哭泣,这才转身走了。 韩佩芸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多管闲事!” 她抱着平哥儿继续往前走,离老远就看到一队巡街的人马,又吓了一跳,连忙拐到另一条街上。 她躲在街角堆起来的杂物后面,看着韩延青和几个同僚有说有笑地经过,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接下来韩佩芸又七拐八绕,避开了好几拨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当她走投无路之际,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挂着一块十分醒目的巨大招牌—— 百雨金。 韩佩芸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 * 王氏在外间算账,一转头就能隔着屏风看到里间的情景。 两个小襁褓并排放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显然是睡得正香。 王氏还笑着对丫鬟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平哥儿会哭闹呢,这孩子倒是省心。” 一直到了安姐儿要喝奶的时辰,王氏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却差点把心脏吓出来。 安姐儿旁边躺着的哪是平哥儿,分明是个用小包被裹起来的枕头! “平哥儿呢?” 王氏脸都白了,“平哥儿哪儿去了,是不是被奶娘抱走了?” 丫鬟跑去韩延青的院里询问,结果奶娘还在床上躺着呢,一上午都没起来过。 “快去衙门叫三爷回来,再去封家,找凌雪……” 王氏六神无主,赶紧派人去报信。 很快,韩延青和凌雪几乎是一前一后赶回来的。 凌雪双眼通红,整个人都急疯了,一见到王氏就扑上来问:“平哥儿呢?平哥儿怎么不见了!” 安姐儿似乎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王氏顾不上哄女儿,连连摆手:“三弟妹,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出门的时候,平哥儿还和安姐儿一块睡觉呢……” 韩延青脸色冷沉,显然也想到了最近那个流窜到京城作案的人贩子团伙。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进入重重深宅,悄无声息地偷走孩子呢? 第368章 谁这么缺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很快,韩家上下都知道平哥儿丢了。 韩延青让府里的人都出去打听找人,又派人去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报官,让他们帮着留心是否有可疑人士带孩子出城。 韩延松从外面铺子赶回来,就看到王氏哭得双眼红肿,正跪在厅堂里。 韩邦坐在上首,沉着脸,拐棍敲得邦邦响,“你知不知道三郎就剩这一根独苗了?让你看个孩子都看不好,你是怎么管家的?!” 凌雪站在一旁,红着眼,突然冷冷开口:“大嫂从前就总想把瑞哥儿过继给我们,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把平哥儿弄丢的。” “三弟妹!” 王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我好心替你照顾平哥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要是想害平哥儿,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父亲明鉴。” 韩延松快步上前,在王氏旁边跪下,“她从前是有过这个蠢念头,但如今咱们家已无爵位可继承,三弟又有了嫡子,何必还要过继瑞哥儿?” “夫君!” 王氏一见到他如同见了救星,紧紧扯住他的衣角,边哭边摇头,“我冤枉啊,我真没想要害平哥儿……” 韩延松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再看向凌雪时眼神冷了几分。 “三弟妹,你若不信任我们大房,又何必把平哥儿送来?平哥儿不见了,你大嫂比谁都要自责,你怎么能说这种剜人心肝的话?” 凌雪咬着牙,梗着脖子,嗓音沙哑:“我儿子不见了,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可是安姐儿还好好的,你让我怎么不怀疑?哪有偷孩子只偷一个的?” 王氏气得满脸通红,脱口而出:“平哥儿又不是你生的,你在这儿装什么亲娘?!” “你——” “都给我闭嘴!” 韩邦吹胡子瞪眼,“一家人还要吵吵吵,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韩延松紧抿着唇,扶王氏起身,站到了另一边。 王氏靠在丈夫怀里,还在小声抽泣着。 凌雪看着院中不断来往穿梭,汇报寻找进度的奴仆,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要从他们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 “韩佩芸呢?” 王氏听到她的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是啊。府里上下都忙成一团,韩佩芸去哪儿了? 王氏是最想洗清自己嫌疑的人,闻言立刻指了个丫鬟,“你去大姑奶奶院子里看看。” 丫鬟很快赶回来,摇摇头说韩佩芸不在屋里。 凌雪眼神一凝,浑身带着杀气大步向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在门口碰上了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韩佩芸。 她一进门就嚷嚷着:“家里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乱糟糟的?” “你不知道?” 凌雪狠狠扯住她的胳膊,表情像是要吃人,“快把平哥儿还给我!” 韩佩芸像是吓了一跳,“平哥儿怎么了,我,我没见过平哥儿啊?” “他不见了。” 凌雪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我的平哥儿不见了,他被人偷走了!” 韩佩芸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她被凌雪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仿佛吓住了一般,结结巴巴道:“我听说最近京城里来了一伙人贩子,专门偷人家小孩,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凌雪慢慢松开她,“你真的不知道?” 韩佩芸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她气得直跺脚,快步跑进厅堂内,找到韩邦哭诉:“父亲,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啊!平哥儿是我亲侄子,我偷他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儿子!” 韩邦眉头紧锁,“老三家的,你怀疑完这个怀疑那个,现在是不是还要怀疑我啊?” 凌雪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又问韩佩芸:“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心情不好,出去买点东西不行吗?” 韩佩芸还提起手里的包装给她看,又没好气地哼哼:“你连平哥儿都不让我见,现在出事了反倒赖上我了……” 凌雪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别人都靠不住,她自己去找平哥儿…… * “大掌柜,不好了!” 一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进内室,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姜穗宁正和韩昭说话,见状对她招了招手,“出什么事了?你别急,先喘口气再慢慢说。” 小姑娘定了定神,但还是难掩脸上的惊恐。 “咱们后院墙根下面……多了一个孩子!” 姜穗宁愣了一下,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什么孩子?” 小姑娘摇头,“不知道。我刚才一开门出去,就看到地上有个包袱,我还以为是谁丢了东西,结果走近一看,竟然是个孩子!” “别说了,先去看看。” 姜穗宁叫上韩昭,两个人悄悄去了后院,没惊动到客人。 后院里,今天不上工的几个小姑娘正围成一圈说着什么,见到姜穗宁过来,连忙让开。 一阵细弱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姜穗宁上前一看,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婴儿被裹在一块蓝底花布中,正咧着小嘴哭个不停,听起来十分可怜。 韩昭手快,掀开花布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哟,还是个男娃。可是谁家会丢掉男娃啊?”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地猜测:“会不会是生病了?” “或者他娘不想要他了?” “他怎么一直哭啊?” “哎呀,他好像尿了!” 抱着小婴儿的那个小姑娘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热,紧接着有什么液体滴答滴答渗了出来。 吓得她差点把襁褓扔出去。 “给我吧。” 韩昭二话没说就把婴儿接了过来,找了个空房间,熟练地给他擦干小屁股。 姜穗宁赶紧叫人去二楼问问,有没有现成的小衣裳小被子之类的,好拿来应急。 如此折腾了半天,小婴儿身上终于干净了,可他还是哭个不停,而且嗓子越来越哑,气息也越来越弱。 “昭昭,他是不是饿了?”姜穗宁问,“可是这里没有奶娘啊。” 韩昭灵光一闪:“去奶茶铺子那边,端一碗羊奶过来?” 她又对姜穗宁说:“还得给他请个大夫来看看,哭得这么厉害,可能是在外面冻着了。” 姜穗宁点头记下,又面露困惑:“是谁这么缺德,把孩子丢在咱们这儿了啊?” 第369章 给他找个好人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很快,一位擅长小儿科的大夫就被请到了百雨金。 “这孩子很健康。” 大夫仔细检查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就是有些受惊和着凉的征兆。待我开一副方子,拿去给孩子母亲喝下,化作乳汁……” 姜穗宁和韩昭面面相觑。 可这孩子……他没娘啊! “等等,大夫,有没有什么药能直接给这孩子喝的?” 韩昭拉着他低语了几句,大夫恍然大悟,“原来是弃婴啊。” 他又重开了一副小儿药方,斟酌药量。 临走时他想了想,又提醒二人,“老夫也曾去过不少高门大户家里看诊,这孩子瞧着细皮嫩肉的,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怕内里还有什么阴私。二位姑娘虽然是做善事,但也要多加小心,免得惹祸上身啊。” “多谢您提醒。” 姜穗宁又给老大夫多加了一成诊金。 韩昭亲自送他出去,回来就问:“穗宁,老大夫那话是什么意思?” 姜穗宁提醒她:“你想想,你当初是为什么被丢到宋家村河边的?” 韩昭反应过来,“这孩子出身不一般,可能是被人算计了?” 姜穗宁点头。 “我刚才检查了他身上的衣裳,外面的包被像是街上随便买的,但里面的小肚兜是上好的松江棉布。还有他手上脚上戴的小金镯子,加起来也要几十两银子了。” 她原本怀疑这孩子是被人从家里偷出来的。 但若是人贩子干的,就算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把孩子丢下,在逃跑之前肯定要把孩子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贼不走空嘛。 结果这小婴儿身上的金饰不但被留下了,外面还换了一个与他身份完全不配的粗布包被,倒像是在掩耳盗铃。 姜穗宁分析了一大通,最后得出结论。 “……我怀疑这孩子的来历不光彩,可能是私生子,或是未出阁的小姐和情郎私通生下的?总之他应该是被家里遗弃的。” 韩昭顺着她的思路往下猜,“那为什么非要丢在咱们后门啊?” “可能她以前来过百雨金,知道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想给这孩子找个好人家?” 姜穗宁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你看,她还特意在孩子身上留了金镯子,一定是希望咱们能善待他。” “真是个小可怜。” 韩昭轻轻戳了下小婴儿肉乎乎的脸蛋。 他刚喝饱了羊奶,又换上了干净清爽的新衣裳,正是最乖巧安静的时候,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她对姜穗宁说:“那咱们就给他找个好人家?” 姜穗宁赞同,“这两天先在楼里悄悄打听,有没有哪家夫人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想要收养一个的。” 韩昭表示包在她身上,又说再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可以先把孩子抱回她家,让她娘帮着照顾几天。 “宋绮每天要去学堂念书,我娘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那就麻烦秦姨了。”姜穗宁说,“这孩子吃的用的,都挂在百雨金账上。” * 韩昭和曼娘在百雨金里寻摸了两天,还真找到一位赵夫人,她和丈夫成亲十多年也没孩子,又不愿意过继子侄。 韩昭把孩子从家里抱过来,赵夫人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直说和这孩子有眼缘,想要收养。 姜穗宁仔细询问过赵家的情况,几人商量过都觉得条件还不错,就让赵夫人把孩子抱回去了。 结果当天下午,韩佩芸就带着凌雪气势汹汹来了百雨金。 凌雪一进门就砸了一个摆在窗边的花瓶。 砰的一声,瓷片碎了一地,把大厅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一名管事立刻上前,警惕地看着她,“这位夫人,百雨金可不欢迎闹事的客人。” “叫姜穗宁出来。” 凌雪双眼遍布血丝,平哥儿丢了几天,她就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如今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仿佛随时要陷入疯狂。 管事见她来者不善,还想再拖延一二,派人去报官。 “夫人要找我家大掌柜?那请您先跟我到后面房间稍等片刻……” “叫姜穗宁出来!” 凌雪声音抬高,沙哑又凄厉,“让她把儿子还给我!” 这一声如同平地起惊雷,让原本吓了一跳的客人们纷纷围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小声议论着。 这正是韩佩芸想要得到的效果,不枉她在百雨金对面蹲守了好几天。 她见围过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清清嗓子,貌似“善解人意”地对众人解释:“姜穗宁就是我弟弟前面娶的那个,她嫉妒我弟弟弟妹如今恩爱有加,竟然丧心病狂,偷走他们的孩子报复!” 众人哗然! 先是震惊,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啊,姜掌柜偷你们家孩子做什么?” “孩子?是不是前两天韩掌柜和于掌柜帮着找家的那个?” “我怎么听说,是百雨金的小姑娘在后门捡到的啊?” 韩佩芸脸上的笑容一滞。 这些人在说什么?怎么和她看到的情况不一样啊? 这时,接到消息的姜穗宁终于从后面姗姗而来。 她一看到凌雪,就被她此刻狼狈又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没病吧?跑我这儿来发什么疯?” “你把平哥儿还给我!” 凌雪听不到外界的议论,自从平哥儿丢了,她整个人的魂儿都跟着没了。 直到刚才,韩佩芸来找她,说打听到平哥儿丢失那天,有人看到姜穗宁抱了个孩子回来,神情鬼祟。 她在凌雪耳边添油加醋,“一定是她看你和三郎过得好,心生嫉妒,故意偷走你们唯一的孩子,想让你们痛苦!” 果然成功激怒了凌雪,她二话不说就来到百雨金,找姜穗宁要孩子。 “平哥儿?” 姜穗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陆锦瑶生的那个孩子?” 凌雪死死瞪着她:“你有什么就冲我来,把我儿子还给我!” 姜穗宁立刻想到了那个被丢在百雨金后门的小婴儿。 难道她猜错了,那孩子不是什么私生子,而是韩延青的儿子? 她张了张口,连忙抓住韩昭,飞快低语:“搞错了,快去找赵夫人,把孩子要回来……” 韩佩芸跳着脚大喊,“孩子呢?姜穗宁,你把我侄子丢到哪儿去了?好啊,你这个杀人凶手!” 第370章 你当我是傻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闭上你的臭嘴!” 姜穗宁忍无可忍,骂了韩佩芸一句。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儿大呼小叫的?” 姜穗宁说的是韩佩芸屡次三番找她麻烦。 但韩佩芸以为姜穗宁知道是她丢了平哥儿,脸色一变。 她色厉内荏地躲在凌雪身后,又撺掇她,“你现在才是三郎名正言顺的妻子,又是封家的小姐,她还敢这样对你,你得狠狠教训她啊!” 凌雪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盯着姜穗宁,“儿子,把儿子还给我。” 姜穗宁见韩昭已经穿过人群,出门去赵家了,叹了口气,对凌雪说:“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你先别急,要不咱们找个房间慢慢说?” 说完又对围观的客人微微福身,“对不住,让我的私事打扰了各位逛街的好心情,今天在场的所有客人,都能免费得到一份百雨金赠送的小礼物,以表歉意。” 这些人大都是熟客,之前也和姜穗宁打过交道,相信她的人品,闻言便理解地点点头,就要各自散去。 韩佩芸一看又着急了,“哎,你们别走啊。姜穗宁偷人家孩子,她人品有问题!你们还敢在她开的店里买东西?” 姜穗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好好当着我的大掌柜,吃饱了撑的去当人贩子?” “你当然不是为了卖钱,你是为了报复!报复我们韩家,报复三郎和凌雪!” 姜穗宁冷笑一声,索性问凌雪:“我和韩佩芸,你更相信谁?” 凌雪沉默着没说话。 姜穗宁不闪不避,坦然迎上她的视线。 “凌雪,你说话啊。” 韩佩芸心虚,越是心虚就越是紧张,抓着凌雪的胳膊,“我可是平哥儿的亲姑姑,我能害自家人吗?” “孩子,孩子回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韩昭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韩昭抱着小婴儿,气喘吁吁地跑到凌雪面前。 还没来得及说话,凌雪已经一把抢过小襁褓,“平哥儿!” 平哥儿刚哭了几声,一闻到熟悉的味道,哭声就止住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凌雪紧紧抱住平哥儿,整个人几乎要脱力一般,泪水滚滚滑落。 “孩子,娘的孩子,你差点把娘的命也带走了……” 赵夫人跟在韩昭后面,也一块来了,见此情景还是一头雾水。 “韩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把小宝送给我们家了吗?” “对不起赵夫人,我们本以为这孩子是被遗弃的,所以才想给他找个好人家。” 姜穗宁上前向她道歉,又看了韩佩芸一眼,语气微妙。 “但现在看来,这孩子是被人故意弄丢的,如今孩子的母亲找上门来了。” 赵夫人面露失落,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孩子,才接回家不到两个时辰,没想到孩子生母就找到了…… “赵夫人您心地善良,积福积德,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韩昭也帮着说好话,灵光一闪,“我认识个特别厉害的神医,明天我带他上门拜访,给您和赵老爷检查检查吧。” 赵夫人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方才隐约听到,有人指控姜穗宁偷孩子,便站出来对凌雪解释:“这位夫人,百雨金的客人都知道,这孩子是她们从后门捡到的。姜掌柜还给他请了大夫治病,又四处打听家境殷实,愿意收养他的人家,这才挑中了我。” 如果姜穗宁真想对这孩子做点什么,又何必大张旗鼓为他寻找新家? 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嘛。 凌雪抱着平哥儿轻轻哄着,眼神从姜穗宁和韩佩芸身上来回扫视着。 姜穗宁一脸坦然,拍了拍手,“行了,我帮你养了几天孩子,就不收你钱了,你们要算账就赶紧回家去算,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她可没空掺和韩家的烂摊子。 凌雪看着她,好半晌吐出两个字。 “多谢。” 说完抱着平哥儿径直离开。 韩佩芸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上。 上了马车,她还在喋喋不休地挑拨:“她偷了你的孩子,还假惺惺说什么帮着找新家,你就这么算了?” “闭嘴,别吵醒了平哥儿。” 凌雪看都不看她一眼,低着头专心哄平哥儿睡觉。 韩佩芸一想也是,凌雪现在满脑子都是平哥儿,就算要找姜穗宁算账,也得先把孩子送回家再说。 她故意长叹一声:“哎呀,平哥儿真可怜,这几天在外面吃苦遭罪,瞧着小脸都瘦了。” 凌雪没说话,但她周身萦绕的气息越发阴沉,整个人都积蓄着无穷的怒火。 回到韩家,众人都在前厅里等消息,看到凌雪抱着孩子回来,纷纷上前迎接。 王氏震惊道:“难道真是姜穗宁偷走了平哥儿?不然孩子怎么在她手上?” 韩佩芸这一路总觉得莫名心慌,闻言立刻添油加醋:“可不是,幸亏我们去得及时,否则平哥儿就要被送到别人家去了!” 韩邦拐杖敲得邦邦响,“这个毒妇!她害得三郎断子绝孙,还想把他唯一的儿子也偷走!” 凌雪没说话,对守在一旁的奶娘招招手,“把平哥儿抱回去,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奶娘如蒙大赦,赶紧稳稳当当抱着平哥儿回去了。 送走了孩子,凌雪转过身,眼神冷冷地看着韩佩芸。 韩佩芸心里直突突,勉强挤出个笑脸。 “你看我干什么?是我帮你找到平哥儿的,我还陪你去要孩子了,谁让你自己不争气,没有狠狠教训姜穗宁……啊!” 话还没说完,凌雪就如同发疯的母狼一般扑上去,狠狠挠上韩佩芸的脸。 韩佩芸被她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凌雪骑在她身上,疯了一样左右开弓,将韩佩芸的脸上抠得鲜血淋漓,又扯她的头发,掐她的脖子。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平哥儿,还差点害死他!” 韩佩芸都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意。 她一抬头就对上凌雪近乎癫狂的神情,吓得竟然连反抗都忘了。 其他人也都看傻了,此时才反应过来。 韩邦怒道:“老三家的,你在干什么?!” 凌雪掐着韩佩芸的脖子,整个人骑在她身上,冲韩邦笑得讥讽:“你先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吧!” 第371章 这个家里有我没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凌雪冲韩邦毫不客气地咆哮,却根本没给他问话的机会。 韩佩芸被她掐得进气少出气多,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脸上又被凌雪挠出了道道血痕,披头散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此时她终于从剧痛和震惊中反应过来,爆发出一股力量,挣扎着推开凌雪的手,和她在地上厮打起来。 凌雪也不肯放手,两个人就在地上来回翻滚,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咒骂。 二人头上的钗环掉了一地,衣裳扬起灰尘,发髻散乱,像是两头发狂的野兽。 韩邦眼前一阵阵发黑,“停下,快停下!” 这像什么样子! 地上那两个人已经打疯了,置若罔闻。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们分开啊!” 韩邦一转头看到王氏,立刻不客气地命令着。 王氏都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再说那两个人都快打成一团了,她哪敢上前掺和啊? 但韩邦铁青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只好随手点了两个丫鬟,“你,你们,快去把大姑奶奶和三夫人分开。” 丫鬟们战战兢兢靠近,小心翼翼围成一个圈,好不容易才找到空档,将二人一把拉开。 韩佩芸狼狈极了,满脸是血,状若疯狂,跳着脚指着凌雪大骂:“你疯了?你从小就会跟我过不去,你刚才怎么不敢跟姜穗宁动手?贱人,活该你没儿子!” 这话彻底戳了凌雪的肺管子,她突然挣脱了丫鬟的控制,嗷地扑上去,竟然在韩佩芸脸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呸!” 凌雪吐出一小块血肉模糊的东西,唇上牙齿上都沾了血,看起来越发骇人。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脑子?明明是你偷走了平哥儿,又故意丢到姜穗宁那里,想要栽赃嫁祸她!”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吧?想挑拨我和姜穗宁斗起来,你好坐收渔利,还能被当做是找到平哥儿的‘救命恩人’,被我和青郎供起来,继续当你的韩家大姑奶奶!” 凌雪这话终于解开了韩邦和王氏的疑问,难怪一回来她就跟疯了一样。 韩邦脸色很难看,硬邦邦地问了一句:“你这么说可有证据?说不定真是那个毒妇偷了三郎的儿子报复呢,佩芸可是平哥儿的亲姑姑……” “哈!亲姑姑!” 凌雪语气越发嘲讽,“亲姑姑会把孩子随便丢到街上,不管他的死活?!” 这是平哥儿恰好被百雨金的人捡回来,又恰好姜穗宁她们不差钱,给平哥儿请大夫,还想帮他找个好人家。 若是百雨金那天恰好没人从后门出去,那她的平哥儿要孤零零地在地上躺多久?会不会饿了病了,或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还有更可怕的,若是平哥儿被别人捡走了呢? 京城之大,她又要到哪里去找自己的孩子? “……你只顾着自己痛快,根本没有想过平哥儿还那么小,一点点意外就能要了他的命!” 一想到这些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凌雪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她和韩延青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平哥儿就是他们唯一的命根子。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凌雪毫不畏惧地瞪着韩邦,“从今往后,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父亲,您是聪明人,您知道该怎么选!” 说完,她不顾众人难看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 韩佩芸满脸是血地靠在丫鬟身上,又痛又怕,哀求地望向韩邦,“父亲,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当时真没想过那么多……” 韩邦也不是傻子,闻言越发头疼,“你承认是你做的了?” 韩佩芸哭得可怜,“我就是想吓唬三郎一下……等我帮他把孩子找回来,他肯定就不会再这么冷漠待我了……” 韩邦更生气了,他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笨的女儿?! 你说你偷孩子就偷了,那你能不能先把平哥儿安置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啊?等过两天再假装找回孩子,那全家人当然要对你感恩戴德! 结果呢,明明没长那个脑子,非要玩什么一石二鸟,还把孩子大咧咧丢到人家后门上,傻子也能看出是栽赃陷害啊! 韩邦深深叹了口气,疲倦地对王氏说:“给她请个大夫来,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就送回孙家去。” 在凌雪和韩佩芸之间,他已经彻底做出了选择。 王氏不太愿意管这些破事儿,但长辈的话不能违逆,她只好点头应下。 “父亲,父亲别走,你不能不要我啊!” 韩佩芸望着韩邦离开的背影,心中越发仓皇,不顾脸上伤口的疼痛,扯着嗓子大喊:“我是孙家的媳妇,我能帮三郎啊!” 但韩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拄着拐棍,反而越走越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 请来的大夫看到韩佩芸脸上的惨状,吓了一跳。 凌雪抓她的时候下了死手,每一道伤口都极为深长,恨不得把她的脸都挠烂了。 韩佩芸缓过劲儿来只觉得整张脸都又痛又烧,抓着大夫不停地问:“会不会留疤?我会不会毁容?” 大夫壮着胆子,语气很保守:“老夫会尽力而为,夫人也要平心静气,积极治疗,按时用药……” 等他出了大门,揣好诊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以后这家人再来求医,就让伙计找借口打发了吧。 他就是个小大夫,不想惹麻烦…… 王氏去小厨房拿东西,一进去就看到凌雪打开了韩佩芸的药罐子,正往里加什么东西。 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三弟妹,你干什么呢?” 凌雪转头看到她,手上动作依旧不慌不忙,认真地把纸包里的粉末都倒进煎煮的药汤里,还拿勺子搅了搅。 做完这些,她才对王氏淡淡道:“姓韩的差点害死平哥儿,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王氏心里一慌,嗫喏着道:“可她的脸已经被你毁了……” 大夫嘴上说着尽力而为,可明眼人都看出来,韩佩芸脸上的伤口那么深,就算伤口愈合,肯定也会留下痕迹。 凌雪听了这话,忽地勾唇一笑。 “我要她的脸,永远都好不了呢?” 小厨房内热气蒸腾,王氏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她其实也有点怨恨韩佩芸,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平哥儿交到她手里的时候闹出这档子事,害得她被全家埋怨了好几天。 但凌雪挠花她的脸,还要给她下药…… 王氏只在心里纠结了一瞬,就决定不管了,让她们两个斗去吧。 反正以后韩佩芸也没法再回来了,她还落个清静。 王氏正要找个借口离开,就听凌雪又对她道:“大嫂,之前我还怀疑过你,对不起啊。” 王氏一愣。 凌雪又一脸诚恳地看着她:“我当时真的急坏了,不小心说了胡话。你也是当娘的,应该明白做母亲的丢了孩子有多痛苦,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王氏哪敢啊,胡乱敷衍了两句,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 她走在长廊上,忍不住双手抱紧胳膊搓了搓。 太可怕了,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太可怕了。 她想跟韩延松商量,要不他们大房也分出去单过算了…… 第372章 是谁害了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房间里,一个丫鬟恭敬地站在姜穗宁面前,微微弯着腰,低低说着什么。 “行,我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夫人,就说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姜穗宁点点头,又让彩秀送她出去。 韩昭推门进来,看见彩秀跟一个面生的丫鬟有说有笑地出去,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谁来了?” “哦,那个是王氏的丫鬟。” 姜穗宁淡淡道:“她派人来跟我说,平哥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要谢谢我们这两天的照顾。” 韩昭听得直皱眉,小声嘀咕:“谁要她的谢谢啊。” 早知道那孩子是韩延青和陆锦瑶的,她……她当初就不该管! 姜穗宁故意逗她,“哎,怎么说那也是你侄子呢,你看你还抱回家照顾了好几天,可见你们是有亲缘的。” 韩昭的表情仿佛吃了苦瓜,心情越发复杂。 “说起来,王氏还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 姜穗宁捏捏额角,“你猜怎么着?平哥儿是被韩佩芸偷出来,又故意丢到百雨金后门的。” 韩昭这下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疯了?她想干什么啊?那不是她亲侄子吗?” “听王氏的意思,是韩佩芸在娘家不受待见,韩延青和凌雪都不搭理她,所以她就想出这么一个昏招——先把孩子偷走,再假装找回来,这样凌雪就会对她感恩戴德了。”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韩昭表示自己无法理解韩佩芸的脑回路。 姜穗宁摇着头感慨,“听说韩佩芸的脸都被凌雪抓烂了,十有八/九要毁容。” 王氏派丫鬟过来报信,也是存了交好之意,想为自己将来找条退路。 因此说得很详细,连凌雪在韩佩芸药里下药的事儿都说了。 “太吓人了。” 韩昭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幸亏咱们没虐待那孩子,好好地还回去了。” 不然她和姜穗宁的脸岂不是也要危险了? 姜穗宁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韩佩芸和凌雪,这两个人从小做姐妹的时候就互不对盘,如今又成了姑嫂,简直是冤家路窄。 二人这回算是结下死仇了,不知道以后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叹了口气,发出和韩昭同样的感慨。 “她们俩就是人头打成狗脑子,也别再来牵扯我们了。” 就不能让她安心赚钱,美美当个富婆吗? * 韩佩芸又赖在韩家住了三天,韩邦忍无可忍,终于下了最后通牒,让她赶快回孙家。 韩佩芸还想找韩延青哭诉求情,可韩延青竟然找到了她偷走平哥儿那日,在街上见过她的人证。 好几个人都准确形容出了韩佩芸那日的衣着打扮,并亲眼看着她抱着孩子东走西拐,最后在百雨金附近失去了踪影。 这下韩佩芸彻底没有狡辩的机会了。 “大姐,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韩延青心底最后一丝姐弟情分,都被她自己作没了。 “以后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想着见我,更不要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收干股、放印子钱。” 韩佩芸听到最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韩延青神情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人家找到我头上,说我既然收了孝敬,就该帮他办事。” 韩佩芸心里越来越慌,她爬过去扯着他的裤脚,“三郎,三郎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你姐夫不如你出息,我婆婆又死死把着公中账目,我想给绍文绍武买点东西都要看她眼色……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啊?” 韩延青没有丝毫动容,弯下腰,缓慢而坚定地推开她的手。 “大姐,你不该动平哥儿的。” 这是他的底线。 “来人,送孙夫人出门。” 这是韩延青对韩佩芸说的最后一句话。 “三郎,三郎!” 韩佩芸被强硬地送出韩家,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门在眼前合拢。 她扑上去拼了命地敲,直到双手都红肿发疼,大门也再没有打开过。 韩佩芸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大哭。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孙家。 丈夫见到她满脸缠着绷带的模样,吓了个半死,转身就去了姨娘房里,连句安慰都没有。 韩佩芸害怕自己脸上的伤口长不好,每天都按时吃药抹药,可是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还不断恶化,发脓腐烂,连带着她的卧房里都长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状若疯癫。 她婆婆派人给韩家送了几次消息,可是韩家迟迟没有人上门,甚至连个回音都没有。 孙家上下这才明白,韩佩芸不知怎么得罪了娘家,连生病都没人管了。 丈夫无法忍受她身上的臭味,还有那张看一眼就会做噩梦的脸,直接写了一份休书,理由是“恶疾”,犯了七出。 韩佩芸拿到休书,整个人都懵了,“孙志,我给你生儿育女,你竟然要休了我?!” 孙志捏着鼻子,一脸嫌恶,“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绍文绍武都不敢来见你,你想让外人知道他们有个鬼脸娘吗?” “不,夫君,你不能这样……”韩佩芸害怕极了,“韩家已经不让我回去了,你还要休了我,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孙志满脑子还惦记着新纳进门不久的爱妾,一甩袖子冷冷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深夜,韩佩芸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像一抹孤魂。 她是平远侯府大小姐,兵部尚书家的儿媳,她还给孙家生了两个儿子……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害得她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她心中恍惚闪过一个念头,慢慢走到了一座气派的小楼前。 韩佩芸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牌匾,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天将破晓,东方露出一线白。 她解下腰带,一圈又一圈,往梁上一抛。 卯时正,百雨金值夜的伙计打着哈欠,取下门板,往外一推。 “啊!!!” 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往后面跑。 “快来人呐,有人在咱们门口上吊了!” 第373章 她不稀罕你的亏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佩芸,在百雨金门前自缢了?!” 曼娘跑来姜家报信时,姜穗宁正在吃早点,闻言一惊,筷子掉在桌上。 “是啊,早上开门时发现的,真是晦气!” 曼娘又生气,又觉得倒霉,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嘛。 姜穗宁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情况?” “人已经放下来,抬到后面去了。” 曼娘脸色难看,“但还是有不少早起的百姓都看到了,围着百雨金指指点点,还有说咱们逼死人的……我和昭昭商量,先停业一天。” 姜穗宁点头表示同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店里的管事伙计们也需要安抚,调整心情。 她三两口吃完了一小碟银丝卷,又端起粥碗一口闷了,随手擦了擦嘴,就赶紧跟曼娘往外走。 在大门口遇上姜瑄,“阿妹,我听说姓韩的跑到百雨金门口上吊了?” 他俊美的面孔遍布寒霜,压抑着沉沉怒火,只是关切地问她:“要不要我帮你去处理?” “没事的三哥,我自己能行。” 姜穗宁知道他心疼自己,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经过风浪的小妹妹了。 姜瑄摸摸她的脑袋,又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晦气。 这不是故意破坏阿妹的财运吗? 他提醒姜穗宁,“别忘了请人来做个道场,驱驱邪。” 姜穗宁和曼娘赶到百雨金时,只见大门紧闭,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但街对面还有不少百姓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听说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不许小妾进门,那小妾就大着肚子吊死在门口了。” “我也看到了,好像还穿了一身红裙子,啧啧,这是要化作厉鬼索命啊。” “我还听说,死的那个小妾曾经是天香楼的头牌,弹得一手好琵琶……” 曼娘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和那些人理论,被姜穗宁拦住,“别白费口舌了。” “那就任凭他们胡乱诋毁?”曼娘着急,“以后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当然要解释,但不是现在。” 姜穗宁安抚她,“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感兴趣的流言蜚语,而不是真相。再说这里有这么多人,难道你要抓着他们一个个解释?累都累死了。” 曼娘忧心忡忡,跟着姜穗宁进了门。 “穗宁你可算来了。” 韩昭迎上来,脸色十分难看,显然也被韩佩芸这一手恶心到了,又气又怒。 姜穗宁拍拍她,“派人去孙家报信了吗?” 韩佩芸是孙家媳妇,她的尸身自然也要被孙家带回去收敛。 韩昭握紧拳头,“去了。可孙家说,韩佩芸已经被他家二爷休了,他们不管这事儿。” 姜穗宁不由一惊,韩佩芸被休了? 难道是因为她偷走平哥儿的事情暴露了? “我又让人去了韩家报信。” 韩昭咬着牙,“结果韩家说,出嫁女不归他们管,让我把遗体送回孙家去。” 曼娘脱口而出:“她娘家婆家都不管?那岂不是砸我们手里了!” 姜穗宁也被这两家的无耻行径震惊到了,她稍加思索。 “报官,让顺天府来处理。” 她是苦主,又不是冤大头。 很快,顺天府的捕头带人来了。 找了最先发现尸体的那两个小姑娘问话,又找到了两个在附近摆早点摊子的小贩,确定韩佩芸是自缢身亡,便要带回去结案了。 姜穗宁跟捕头商量,“能不能以顺天府的名义出一份告示,贴在外面墙上,好让大家都知道,死者与我们百雨金无关,这只是一场意外?” 捕头知道姜穗宁背后有商渡做靠山,自然一口应下。 他点了两名捕快,去后面把韩佩芸的尸体抬出来。 担架上蒙着白布,从姜穗宁身边经过。 姜穗宁抿了下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若是无人来认领遗体,那该怎么处置?” 捕头道:“先停放在京郊义庄,如果找不到家属,就按照无名尸处理,统统埋到乱葬岗去。” 乱葬岗啊…… 姜穗宁想起自己上辈子好像也被丢到那儿去了。 韩佩芸咎由自取,如今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真是命运无常。 下午顺天府就把告示送来了。 姜穗宁也没急着开门营业,让伙计们在楼里打扫卫生,煮了柚子叶水,去去晦气。 尤其是那两个被韩佩芸吓到的小姑娘,她还给多发了一个月月钱,以表安慰。 正当大家都忙活着,韩延青突然进来,环视一周,锁定姜穗宁的位置,大步上前。 “我大姐呢?” 姜穗宁斜他一眼,淡淡道:“被顺天府带走了。” “谁让你报官的?”韩延青语气微微抬高,有些着急的样子,“你又不是不认得她。” 姜穗宁冷笑,“我当然认识,我还派人分别去孙家和韩家报丧了,可是你们谁都不管,我有什么办法?” 韩延青张了张口,语气凝滞,“我昨天出城抓人,刚刚才回来……” 换言之,他并不知道姜穗宁让人去韩家报信的事。 姜穗宁懒得听他解释,不耐烦地摆摆手,“韩大人,算我求你了,你们家的事以后不要来找我行吗?我真想问问韩佩芸,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么害我?” “对不住。” 韩延青神情苦涩,“是我对她说了重话,我没想到她会想不开,还跑来你这里寻死……” 姜穗宁垂着眼不说话,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抗拒之意。 韩延青只好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若是再有人来找麻烦,你就派人去西城兵马司衙门叫我……” “她不稀罕你的亏欠。”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 韩延青转过头,就见商渡大步走进来,一把将姜穗宁拉到自己身后,神色不善,冷冷看着他。 “韩延青,还要本督提醒你多少次,你们已经恩断义绝,没有任何关系。” “你一而再再而三找借口接近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商渡周身散发出凛然寒意,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敌视。 韩延青拳头握紧又松开,忽然笑了一下。 “商督主没听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也对,毕竟你又没娶过妻……” 砰! 商渡挥拳狠狠砸向他的脸! 第374章 别脏了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延青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脸歪向一边,噗地吐出一口血水来。 商渡转了转手腕,幽深黑眸透着噬人杀意。 “不想活了?我成全你。” 韩延青抬手抹去唇角血渍,看着躲在商渡身后的姜穗宁,神情晦暗。 他突然冲商渡挑衅一笑。 “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排在我后面。” “我才是她第一个夫君,永远都是。” “你找死——” 噌的一声,商渡腰间长刀已经出鞘,雪亮刀芒自半空闪过一道耀眼光弧。 “商渡!” 姜穗宁一把按住他的手,又怒目看向韩延青。 “你在说什么疯话,还不快滚!” 韩延青冷静下来,后背漫上一阵寒意。 刚才那一刹,商渡是真想杀了他。 他深深看了姜穗宁一眼,转身离开。 姜穗宁的手还按在商渡手上,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如同拉满弦的一张弓。 他皱着眉头看向她,语气不快,“为什么拦我?” “不想让你脏了手。” 姜穗宁紧紧握着他,一点点把刀收回去,又放软了声音商量。 “你别生气,我们先上去再说?” 商渡面容冷峻,脸庞紧绷,但还是任凭她拉着自己上楼,去了她休息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用力将姜穗宁摁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姜穗宁一怔,随即抬手环住他的腰,又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安抚。 他的头靠在她颈窝里,声音有点闷,似乎还有点委屈。 “为什么要放他走?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姜穗宁觉得荒谬,“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就是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只剩韩延青一个,她都不会回头。 商渡抬手摩挲着她的脸,指腹在她娇嫩的唇角轻轻擦过,又无意识地画着圈。 幽深的黑眸里倒映出她的面容,专注又热烈。 “穗穗,我后悔了。”他说。 “我那时在西南,接到你嫁入侯府的消息,我都快疯了。” 他奉旨去西南督军,是顺康帝安插在齐仲威和大皇子身边的眼睛。 “我找借口跟随第一批大军回京,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来得及。” 他捧着她的脸,神情隐忍,咬着牙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抢了你进府,也好过让你和那个家伙扯上关系,拜了天地。” 姜穗宁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脸颊发烫,抿了抿唇,小声挤出一句:“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又不是真夫妻……” 他总不能嫌弃她嫁过人吧? 商渡俯首来亲她的脸,细致又温柔。 “我只是……有些遗憾,你第一次穿嫁衣,却不是给我看的。” 老天对他一向不公平,拿走了太多东西。 幸好,还是把穗穗还给他了。 姜穗宁被他亲得腿软,只能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到,“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没有离开韩家,如果我当上了平远侯夫人,日子‘看起来’安宁顺遂,那你怎么办?你会把我抢走吗?” 姜穗宁问的正是她的上辈子。 上辈子她根本不知道商渡的真正身世,和这位权倾朝野的督公大人似乎也毫无交集,就连儿时那些相处过的时光,都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被渐渐淡忘。 如果不是老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他一直这样深爱着她。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着商渡的眼睛,面上带了几分期许和忐忑。 商渡飞快皱了下眉,似乎很不愿意去思考这种情况。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不情愿地说:“如果你真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我……我会远远看着你,希望你一切都好,平安喜乐。” 他的生命里只剩下复仇。如果不是她,那也不会有其他人。 商渡低低骂了一句。 不行,一想到她会和别人白头到老,他就恨不得要发疯。 “想都不要想。” 他泄愤似的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穗穗,你只能是我的。” 姜穗宁被迫承受他略带粗鲁的亲热,艰难地喘息着,努力调动为数不多的思考能力。 “那,如果我死了怎么办?如果我以为的安宁生活是一场骗局,我死了,你会替我报仇吗?” “会。” 商渡这次答得不假思索,“不管是谁,抢走我的宝贝还不珍惜,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姜穗宁想起了那个梦,梦里一刀砍下平远侯府牌匾的高大身影。 原来他的承诺一直都在。 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眼泪。 姜穗宁伸出小拇指。 “商渡,我们拉钩,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商渡耐心地陪她玩这种幼稚的小游戏,两根小拇指紧紧钩在一起。 他凑上去亲了一下,“穗穗,不管将来世事变化如何,我们都不要分开。” 商渡抬眸望向窗外,天边白云连绵不断,仿佛能从繁华的京城一路看到漠北的草原。 算算日子,那边也该差不多了。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他郑重地对她许下承诺。 * 韩延青回到韩家,直奔韩邦书房。 “大姐被孙家休弃,一时想不开,自缢了。” 他直直看着韩邦,“父亲,你为什么不肯派人去收敛尸身?” 韩邦挑了下眉,似是诧异,“三郎,她是孙家妇,她为孙家生儿育女,难道还要葬进韩家祖坟吗?” 他提醒韩延青,“你别忘了,她当初差点害死平哥儿,是你媳妇儿口口声声说,以后不许她再回来的。” “可是她已经死了。”韩延青闭了闭眼,艰难道:“孙家不要她,韩家也不管她,难道要她做个孤魂野鬼,无人祭祀香火吗?” “妇人之仁。” 韩邦失望地冷哼一声,“随便你,反正我没有这样蠢笨无能的女儿。” 韩延青一言不发就要离开,又被他叫住。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韩邦皱紧眉头,“你现在是封相的外孙女婿,谁敢打你?” “没事。” 韩延青敷衍两句就走了。 回到院子里,凌雪见到他嘴角带伤,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拿药箱过来。 韩延青坐在那儿,任凭凌雪给他上药。 脑子里却全都是姜穗宁拉住商渡,又让他赶紧走的那一幕。 唇角无意识地勾起,又突然嘶了一声。 凌雪关切地问,“我弄疼你了?” “没事,我出去一趟。” 韩延青起身如风一般大步离开,凌雪手里拿着还未上完的药,神色怔怔。 第375章 原来是故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万寿节将至,各国使团也陆续抵达京城,在鸿胪寺官员的安排下,住进了专门招待外国使节的国宾馆。 这些与大周子民长相、服饰迥异的新鲜面孔,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京城各处,成了老百姓们私下议论的热门话题。 京城里从来不缺新鲜事儿,韩佩芸的死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溅起几点浪花后,很快又消散无影。 顺天府出的官方告示还贴在百雨金大门口,姜穗宁请三清观道长来做了法事,又给来的客人都赠送了三清观的祈福香包。 百雨金很快又恢复正常营业,还有和姜穗宁私交不错的几位夫人来安慰她,说她这回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一定能否极泰来。 这天姜穗宁正在楼上偷懒。 她躺在窗边卧榻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岑妙妙新写的话本子。 春风透过细纱窗吹进来,轻绵又温柔。 很快就让人生出困意。 彩秀推门进来,就看到姜穗宁歪在榻上,眼眸轻阖,长睫微颤,在瓷白无暇的肌肤上投出淡淡的两道弧影。 手边是看了一半的书,书页正随着风轻轻摆动。 真是好一幅美人春睡图。 彩秀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宁静,又等了一会儿,才轻轻拍了她两下。 “小姐,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什么使团的,要见您呢。” 使团? 姜穗宁睁开眼,还有点懵,“那不是鸿胪寺的活儿吗,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看队伍里还有穿着官服的,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彩秀递给她一条打湿的帕子,“要不您下去看看?” “知道了……” 姜穗宁拿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不少,这才伸着懒腰下了楼。 大门外,一名鸿胪寺的年轻官员,正对着曼娘横眉怒目,振振有词。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南越的阮世子,是我们大周的国宾,你凭什么不让他进去?” 曼娘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抬手一指大门旁边的告示。 “这位大人,也请您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百雨金只接待女客,甭管是什么南越北越,柿子茄子,只要是男的,通通都不行。” 年轻官员原本是想在南越使团面前刷个好印象,却被曼娘如此奚落,顿时勃然大怒,“你敢怠慢外国使团,信不信本官让顺天府治你的罪?” “孟大人。” 阮世子忽然开口,“既然是店里的规矩,那我等自然要入乡随俗。” 他看向曼娘,态度比那位年轻官员还要客气几分,“请问你们的掌柜姜娘子,什么时候能来见我?” 曼娘心说彩秀上去了半天,怎么还没下来。 她正要找借口拖延一二,就听身后传来姜穗宁含笑的嗓音。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故人。” 姜穗宁施施然走到大门外,冲来人微微一笑。 “阮世子,别来无恙?” 阮世子怔怔地看着她。 一年光阴倏忽而过,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大周女子,似乎越发美貌不可方物,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金尊玉贵,极致馥丽的璀璨光华。 “姜娘子,你还记得我?” 他似乎有些激动,连声调都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姜穗宁客气点头。 当然记得,手下败将嘛。 阮世子眼神更亮,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姜娘子风采更胜从前,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姜穗宁像是不好意思一般,低头掩唇轻笑。 紧接着,她就貌似关心地询问:“世子,去年我给你出的那道题,你解出来了没有啊?” 阮世子:…… 他的脸色一瞬间暗淡下来,不甘心地摇摇头。 “姜娘子,我今年特地向父王请求,派我来大周,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阮世子目含期许:“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道题的答案究竟是多少?” 姜穗宁卡壳了一下,“这个答案啊……你就非想知道不可吗?” 阮世子刚点了个头,他身旁的年轻官员就站出来,指着姜穗宁不悦的道:“大胆,你怎么跟阮世子说话呢?” 姜穗宁这才注意到此人,仔细打量了几眼,忽地勾唇一笑。 “这不是小孟翰林吗,原来你现在在鸿胪寺高就啊。” 孟与彬,去年秋闱的副考官之一。 姜穗宁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跟着商渡去贡院,想提前中止考试。 孟与彬自诩清流文士,对商渡不屑一顾,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竟然从翰林院被丢到鸿胪寺这个冷灶去了。 孟与彬一愣,有些诧异:“你认得我?” 姜穗宁像是自知失言一般,忽然捂住嘴巴,连连摇头,“不是,没什么,我记错了。” 她越是遮掩,孟与彬就越要刨根问底,非要姜穗宁说出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打量着姜穗宁明艳娇美的容颜,心中隐隐有一丝窃喜。 难道自己的才名已经在民间远播,引得许多千金闺秀芳心暗许? 不过他可不会娶姜穗宁这样的,美则美矣,但家族没有助力,还嫁过人,还整天抛头露面经商…… 就在孟与彬心中盘算,如果姜穗宁向他表达倾慕,他该如何委婉不失礼貌地拒绝,又能让南越世子高看自己一眼时。 就听姜穗宁不紧不慢地开口:“前阵子京城流行一出《折金枝》新编,讲的是一个读书人受富商岳丈和妻子的资助读书,考中状元后却翻脸不认人……” 孟与彬的脸唰地白了。 姜穗宁就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道:“我忘了听哪位夫人提过,说翰林院有位小孟大人,也是被老家的一位地主资助,还与他女儿写下婚书……” “别说了!” 孟与彬气急败坏地打断她,“那都是谣传!我和刘……刘家妹妹只有兄妹之情,一定是有人嫉妒我,污蔑我!” “原来是污蔑啊。” 姜穗宁配合地点点头,“孟大人你放心,下次再有人说你,我一定替你好好解释,就说小孟大人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徒!” 孟与彬脸色更难看了。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第376章 不许说我家掌柜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孟与彬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刘家那门婚事,还想娶个真正的名门闺秀,平步青云呢。 如今谁不知道百雨金是京城官眷最爱消闲玩乐的地方? 姜穗宁若真把他的事说出去,那他不得被那些精明的官夫人查个底儿掉? “多谢姜娘子好意……” 孟与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但不用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哦,我明白了,小孟大人是想靠实力证明自己?” 姜穗宁站在台阶上,比他高出半个头,隐隐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孟与彬打了个哈哈,“是啊是啊。” “那我刚才怎么听到,小孟大人在训斥我的掌柜?” 姜穗宁忽地变了脸,不客气的道:“百雨金从开业第一天就定下只接待女客的规矩,京城皆知。 小孟大人代表朝廷接待南越使团,象征着大周的脸面,难道你要带着阮世子强闯进来,做登徒子吗?”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就是两国邦交的大事了。 孟与彬脑门的汗都下来了,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想让阮世子进去坐着等……只是坐坐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从翰林院出来就被分派到了鸿胪寺,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有表现的机会。 他就是想尽心尽力接待好南越使团,想让阮世子看到他的能力,最好能替他在寺卿大人面前美言一二。 “阮世子,我好像也没让你等多久吧?” 姜穗宁转过头,看阮世子时又带了几分解释般的歉意。 “丫鬟上楼通报时我正在小憩,听说世子来访,我自然要整理一下仪容,不能怠慢了贵客。难道世子连这点工夫都等不得,还让小孟大人对我的掌柜发脾气?” “当然不是。” 阮世子一口回绝,“都是孟大人自作主张。” 他一听姜穗宁说什么“整理仪容”,满脑子都是那句女为悦己者容的古话,瘦巴巴的脸上带出几分讨好的笑。 “京城的天气比南越舒服多了,不冷不热的,我站在街上吹吹风,反而更自在。” “小孟大人,你都听见了吧?” 姜穗宁冲他轻哼一声,“我看是你自己偷懒,想坐下歇着,想让人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你,你可别赖到阮世子头上!” 阮世子对他怒目而视,“好啊,你竟然打的这种主意!来人,去鸿胪寺说一声,让他们换个人来接待我……”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 孟与彬脸上再也不见那股清高傲慢,拼命弯腰作揖,苦苦哀求,“下官知错了,下官再也不会仗势欺人了。” 阮世子有心在姜穗宁面前表现,想了想,忽然一指曼娘。 “还不快跟这位姑娘道歉?” 孟与彬心梗,但还是咬着牙对曼娘深深一揖,“请姑娘大人大量,原谅我言行无状。” 曼娘看了姜穗宁一眼,后者对她点点头。 曼娘明白姜穗宁是故意为她出气,心中越发感动。 “好吧,下次别这样了。” 曼娘冲孟与彬摆摆手,算是原谅他了。 孟与彬握了握拳,又对姜穗宁道:“姜娘子能否找个安静地方,和阮世子交流一下算学?” 这也是他今天陪着阮世子来百雨金的原因之一。 果然,孟与彬这话算是说到阮世子心坎上了,他目露期待地看着姜穗宁。 “抱歉,我还要做生意,没时间。” 姜穗宁一口回绝。 孟与彬皱紧眉头,“姜娘子,你刚才还说要代表大周招待好我们的客人,怎么就撂挑子了?” “我又不是朝廷命官,我就是个小生意人,小孟大人你自己干不好本职工作,凭什么要使唤我啊?” 姜穗宁一脸不高兴,“难道你们鸿胪寺就是这个办事风格?把麻烦转嫁到别人头上,自己就轻松了?” 孟与彬:…… 他错了,姜穗宁有这张嘴还做什么生意,干脆去御史台骂人算了! “世子,您也听到了,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孟与彬冲阮世子苦笑,心里却巴不得阮世子马上翻脸,这样他就有借口教训姜穗宁了。 然而阮世子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认真地询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里有几道算学题,百思不得其解,还想和你讨论一二。” “讨论就不必了,你把题目留下,我晚上有空就做出来了。” 姜穗宁摆摆手,她对手下败将一向是很宽容的。 孟与彬幽幽来了一句:“能让阮世子冥思苦想的,一定是很难的题目,姜娘子可别说大话闪了舌头。” 姜穗宁看都不看他一眼,冲阮世子一抬下巴,“题目给我。” 阮世子迟疑了一下,“今天出来没带纸笔……” “那就口述。” 姜穗宁一脸自信。 阮世子只好凭记忆复述了一遍题目。 几乎就在他说完的同时,姜穗宁已经报出答案。 阮世子瞳孔一紧,又连忙将答案代入题目,竟然全都对上了。 接着他又说了两道题目,姜穗宁都是毫不犹豫,飞快作答。 阮世子看她的眼神越发热烈。 直到曼娘突然使劲咳嗽了一声。 姜穗宁回过神来,连忙道:“世子,我真的很忙,今天的账还没算完了。我们大周地大物博,卧虎藏龙,有的是算学天才,你去找他们慢慢切磋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世子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直到姜穗宁上楼消失不见,他才一脸怅然地离开,回到国宾馆。 晚上用餐的时候,他的贴身护卫从外面回来。 “世子,属下出去打听到,原来姜娘子去年就搬回娘家,和她夫君义绝了。” “真的?” 阮世子一惊,然后又一喜,“怪不得今天见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第二天上午,阮世子带着一大车礼物又来了百雨金。 姜穗宁皱着眉头出来,“世子,我今天没空给你算题……” “姜娘子!” 阮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做我的世子妃吧!以后你就是南越的王后!” 姜穗宁:……? 第377章 非他不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她皱了下眉,“世子,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 “我是认真的。” 阮世子看她的眼神越发热切,“姜娘子美丽聪慧,又精通算学,简直就是我的知音啊。” 他在南越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女子。 姜穗宁清清嗓子,“世子曾是我手下败将,还被我气到吐血,这你都不介意?” 阮世子摇头,“我可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再说了,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难怪这一年父王和母后为他挑选世子妃,他怎么都觉得不满意。 原来他真正想娶的人在大周! 姜穗宁委婉拒绝:“承蒙世子错爱,但我嫁过人,我们不合适……”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阮世子这话一出,姜穗宁的脸色直接难看了几分。 曼娘躲在门后看热闹,闻言气得直跺脚,对韩昭愤愤道:“我呸!他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跟个黄皮猴子似的,还有脸说嫌不嫌弃?” 再说南越是什么好地方吗?年年来大周打秋风的撮尔小国,穗宁在京城吃香喝辣,凭什么要跟他回去受苦,当劳什子的王后啊? “我说错了,我是说,我不介意。” 阮世子终于聪明了一回,察觉到姜穗宁神情不悦,连忙改口。 “姜娘子,我是真心倾慕于你,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干,将来一定能辅佐我治理好南越,到时候我们共掌江山,我可以发誓,不管后宫有多少嫔妃,你永远都是我最尊敬最喜爱的王后……” 阮世子深情款款地画着大饼。 姜穗宁差点听笑了。 就南越那巴掌大点儿的地方,还不如她陪嫁庄子加起来的面积大,也好意思跟她说“江山”? 再说了,你连放弃后宫、不纳二色都做不到,这承诺也太没诚意了吧? “不好意思啊世子,我阿娘心疼我,不让我远嫁,还说要给我招个上门女婿呢。” 姜穗宁耐心耗尽,面无表情道:“世子若是愿意放弃爵位,来我家做个赘婿,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赘婿?”阮世子瞪大眼睛,“我未来可要继承南越国,我怎么能当赘婿?” 他像是十分不理解,“姜娘子,你可考虑清楚了,错过了今天,你上哪儿去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夫君?”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都是听说“南越世子当街求婚”赶来吃瓜的。 听到这话,有人忍不住出言劝和。 “就是啊小娘子,这位可是南越世子,那就跟咱们大周的太子差不多了,你还有啥要考虑的?“ “人家都不介意你嫁过人,还要娶你当未来的王后,一国之母啊!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也想嫁给这位世子。” “哎,哎,这位世子殿下,我女儿年方十六,还是黄花大闺女,长相不比这位小娘子差,你要不要来我家看看……”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姜穗宁差点气笑了。 她正要打发了阮世子,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人群最外围遥遥站着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时正眯着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商渡什么时候来的?! 姜穗宁一个激灵,对上他看似无害,实则暗涌沉沉的危险眼神,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正面对一道送命题。 比她解过的所有算学题还要难! “阮世子!” 她大声开口,一脸义正词严,“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此生非他不嫁!” 阮世子目露震惊,捂着心口后退两步,“是谁?他哪里比我好?” 也就比你高一点白一点俊一点聪明一点厉害一点…… 姜穗宁在心里把阮世子全面碾压了一遍,面上作出一副陷入爱河的小女儿情态,低头娇羞道:“他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比不上。” “啊!” 阮世子痛苦长啸,“既生瑜,何生亮!是我来迟了!” 他步步后退,一脸悲伤:“姜娘子,我,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就捂着脸伤心地跑开了。 留下几名侍从,对着那一车的礼物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放下。 姜穗宁一下子恢复正经,提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世子呀,京城这么大,别让他不小心走丢了。” “告、告辞。” 侍从们连忙推着马车追上去,“世子,世子你别冲动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各位大娘婶子有空进来坐坐啊,我们一楼新出了奶茶甜糕,香香甜甜物美价廉!” 姜穗宁吆喝了一波,转身就赶紧往屋里跑。 果不其然,等她上楼进了休息的房间,就看到商渡坐在窗边,正就着她用过的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 她挤出一个笑脸,小碎步慢慢挪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捏了两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商渡乐得享受她的殷勤,故意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非我不嫁?” 姜穗宁脸上有点烫,她可以当着满大街百姓的面喊出这种话,但为什么一对上商渡本人,就觉得好难为情啊。 她低下头,眼神慌乱地左右乱飘,小声哼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商渡一抬手将她搂进怀里,按在自己腿上,贴近她的耳畔。 “我还想听穗穗说一遍,好不好?” 姜穗宁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这就是说话不过脑子的下场啊啊啊! 她试图装傻蒙混过关,“说什么?” 商渡低低笑了下。 “小骗子。”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盘旋回荡,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后和颈侧的肌肤激起一阵酥麻,像是被灌了一大口烈酒,脑子一下就不会思考了。 姜穗宁晕乎乎的,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感受着某人肌肉结实坚挺的触感,喃喃道:“我当然是……非你不嫁了。” 男色害人啊! 这哪里是比阮世子好一点点,是亿点点还差不多! 商渡被她的表现取悦到了,唇角弧度又扬起几分,蜻蜓点水般亲亲她的额头。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 第378章 看谁还敢瞧不上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还是低估了京城百姓吃瓜的速度。 过了两天她进宫上课,就连顺康帝见到她都笑呵呵地问:“听说你有心上人了?还为他拒绝了南越世子?” 姜穗宁震惊不已,“连您都知道了?!” 梁公公在旁边笑着凑趣儿,“姜女史有所不知,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听说那位阮世子回到国宾馆大醉一场,半夜不睡觉,站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唱南越山歌呢。” 姜穗宁:…… 好家伙,这下算是丢人丢到四夷八方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陛下,微臣真的和他不熟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自己始乱终弃了呢。 姜穗宁忍不住小声嘀咕:“人长得丑,戏还挺多。” 顺康帝看她丰富多彩的小表情就想笑,又好奇:“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 那可是一国王后啊。 姜穗宁撇撇嘴,“我们大周地大物博,物产丰饶,有数不尽的美食美景,这就是最最好的地方了,南越怎么能跟大周比?我才不去那种穷乡僻壤受苦呢。” “哈哈哈!” 顺康帝大笑出声,抬手点点她,“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那一套了?” 姜穗宁眨巴着眼,一脸真诚:“我说的是真话呀,我们姜家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姜穗宁顿了顿,似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顺康帝越发好奇,“什么原因?” 姜穗宁皱起小脸,十分苦恼地叹气:“阮世子……他不好看啊,我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将来才能生出漂亮的小孩!” 顺康帝想起阮世子的长相,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明艳动人的姜穗宁,老父亲心态发作,连连摇头,“确实太不配了。” 梁公公笑道:“姜女史眼光高,能被她看上的,必定是少年才俊,人中龙凤啊。” 顺康帝被提醒了,这才想起来,“对了,你说的心上人是哪家公子啊?说出来让朕听听,若是合适,朕直接为你们赐婚。” 姜穗宁心里一惊,连忙推辞:“多谢陛下厚爱,其实……他还没答应娶我呢。” 对不住了商寄奴,今天就只能暂时委屈你背锅了…… 顺康帝面露不快:“是谁这么没眼光,连你都看不上,难道他还想娶公主不成?” 坊间流传的《折金枝》新编他也看过了,对话本子里那个皇帝嗤之以鼻。 他选驸马才不会这么没眼光呢! 姜穗宁绞尽脑汁找借口:“陛下日理万机,已经很辛苦了,实在不必为微臣的这点小事分神,还是先看看八公主这段时间的算学课业吧。” 顺康帝点了点头,拿起一叠试卷翻看着,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念叨:“女子嫁人很是要紧,怎么能算小事呢?你已经选错了一次,这次可要仔细斟酌……” 姜穗宁心情有些复杂,还有点欺骗他的内疚。 她望着顺康帝,真情实感说道:“微臣僭越了,但您这话说的,真跟微臣父亲好像啊……” 顺康帝抬头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道:“梁公公,拟旨。” “女史姜穗宁秉性柔嘉,蕙质兰心,于国事大事屡立功劳,教导公主勤勉有加,即日起册封为郡主,封号‘宁月’,赐食邑五百户,一应待遇与宗室女等同,钦此!” 顺康帝话音落下,梁公公傻了,姜穗宁也傻了。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姜穗宁连忙跪下请辞,着急的道:“微臣能有今天都是陛下恩赐,您已经给了微臣很多很多,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并不欠微臣什么,反而是微臣要努力教导八公主,才能偿还您对微臣全家的知遇之恩……请陛下收回成命!” “朕说的话,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姜穗宁越是推辞,顺康帝就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眼风一扫,对还在愣神的梁公公冷声道:“怎么,没记住?还需要朕再重复一遍?”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拟旨。” 梁公公回过神来,连忙叫小太监送上一应用具,飞快写下这份圣旨,恭恭敬敬递到顺康帝面前。 姜穗宁还来不及阻拦,顺康帝已经啪地一下用了印。 他冲姜穗宁招招手,“起来说话,以后你就是宁月郡主了,喜欢这个封号吗?” 宁是她的名字,而月字,则是皇室公主才会用的。 姜穗宁知道顺康帝一定是又想起那位瑰月公主了,自己算不算是占了她的便宜? 她眼睛有点红,用力点头,“喜欢,微臣谢过陛下隆恩。” “好了,这下看谁还敢瞧不上你。” 顺康帝嘀咕了一句,又提醒她:“你现在是大周的郡主,不要老是微臣、微臣的。” 姜穗宁破涕为笑,“是,宁月记住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姜穗宁还在甘泉宫坐着呢,就有贺礼纷纷送上门来。 她有些歉意地对德妃说:“打扰娘娘的清静了。” “不要紧,这是好事啊,我和小八也能沾沾喜气。” 德妃最近沉迷宫斗话本,又从中揣摩出了几招小技巧,迷得顺康帝不要不要的,隔三差五就来找她吃饭叙旧,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的情浓岁月。 她正琢磨着给姜穗宁送点谢礼呢,没想到先等来了她被封为郡主的圣旨。 德妃拉着她的手,笑意温柔:“以后你再进宫赴宴,就不用坐在我和小八后面了。” 圣旨内容早已传遍了,姜穗宁这个郡主有食邑有俸禄,还能和宗室女待遇等同,这可不是一般的恩宠。 “一定是娘娘总在陛下面前夸我的缘故。”姜穗宁笑眯眯地握拳,“我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和娘娘的期望,以后继续好好教导公主!” 突然无辜躺枪的八公主:…… 完蛋,她的作业是不是又要加倍了? “为什么要在你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八公主垮着小脸,“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姜老师了?” 她望天长叹:“我的未来师丈在哪里?快把她领回家管一管啊!” 德妃也很好奇,“宫中到处都在传你有心上人了,究竟是谁啊?” 第379章 这样更刺激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有点发愁,她不想瞒着德妃,但商渡的身份和身世实在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眼下已经到了为岳家翻案的关键时刻,姜穗宁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计划。 她带着歉意看向德妃:“娘娘恕罪,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说……” 德妃先是惊讶,随即理解地点点头,“这是你的私事,我也只是好奇问问,你不必如此小心。” 姜穗宁连顺康帝提出的赐婚都拒绝了,想来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道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最近看多了话本子的德妃脑洞大开,再看姜穗宁时带上了几分怜惜。 “像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一定是那人眼神不好。” 八公主凑过来,“就是。我要是男子,我一定娶你!” 姜穗宁不客气地捏她的小脸蛋,“油嘴滑舌,你要是男子,也一定是个口花花的纨绔公子。” 八公主捧脸,“我是认真的!” 她眼睛一亮,忽然道:“四哥还没娶妻呢,要不你做我四嫂吧?” 四皇子幼时被大师批过命,说他不宜过早成亲,是目前成年的皇子中唯一还未娶妻的。 德妃听女儿一说,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如果姜穗宁能做她儿媳妇,那她们婆媳一定能处得极好,就连姑嫂问题都一并解决了。 “你这话说晚了。” 姜穗宁逗八公主,“陛下刚封我为郡主,待遇等同宗室女,我怎么还能嫁入皇家呢?” 八公主啊了一声,想也不想的道:“那我去求父皇收回旨意,不让你当郡主了,当四皇子妃吧!” “我的小祖宗!” 姜穗宁连忙拉住她,哭笑不得道:“我连你四哥是扁是圆都没见过,怎么能稀里糊涂嫁了。” 八公主还不死心,“我四哥人很好的,你别听外面说他残疾,其实他的胳膊早就好了,根本看不出来有问题……” “小八,别闹。” 德妃打断她的话,眼神带了几分严厉,“你老师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 八公主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她要是做了我四嫂,就不好给我留这么多作业了嘛……” “看在你对老师一片孝心的份上……” 姜穗宁笑眯眯开口,“今天的作业加倍哦。” 公主请做题! 八公主坐在书案前,看着姜穗宁不停地写出一道道题目,欲哭无泪。 好在这种痛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来传旨的梁公公解救了。 “齐大将军从西南运来一对白虎,献给陛下做寿礼。陛下请各宫娘娘,还有宁月郡主前往御兽苑观赏。” 八公主欢呼一声,立刻放下笔就往外跑。 “走走走,看老虎去!” 德妃和姜穗宁对视一眼,笑着跟上。 御兽苑在皇宫东南角,是一片占地极为广阔的园林,里面豢养着许多动物,如虎、豹、大象、梅花鹿等,还有许多珍奇鸟类。 就连一些嫔妃爱在自己宫里养的小猫小狗,也都出自御兽苑,有专人负责调教和照顾。 甘泉宫离御兽苑有些距离,姜穗宁和德妃八公主过去时,高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远处隐隐还有虎啸声传来,十分热闹。 淑妃坐在顺康帝身边,见状便掩唇一笑,“哎呦,咱们的宁月郡主来了。” “淑妃娘娘安好。” 姜穗宁冲她屈了屈膝。 她的视线往旁边扫过,忽地一顿。 坐在顺康帝另一边的,竟然是贵妃。 自从大皇子在祭天台上“发疯”,贵妃被顺康帝迁怒冷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不过今日要观赏的祥瑞白虎,是贵妃的兄长齐大将军献上来的,想来顺康帝也是为了给齐家一个面子。 贵妃今日依旧打扮得华美贵重,但姜穗宁注意到她的身形消瘦憔悴了许多,全靠厚厚的妆容遮盖,有种强撑着的感觉,没了从前那股飞扬跋扈的自信和美丽。 姜穗宁向她行礼问好,贵妃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似乎对这个新出炉的郡主并不关心。 高台上的座位是按照位分排的,德妃的位置被安排在淑妃和谨妃中间。 顺康帝随手一点,“让宁月跟着你们娘俩儿一块吧。” 姜穗宁便也跟着混了个前排的好位置。 她小心地走上楼梯,走到半路时忽然脚底滑了一下,身子不稳,险些摔倒。 一双大手从后面稳稳托住她的腰。 耳边响起一抹看似正经又暗含调侃的低沉嗓音:“郡主娘娘,小心点儿。” 姜穗宁连忙站稳了,一回头,就见商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慢慢收回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腰侧,激起阵阵涟漪。 姜穗宁定了定神,冲他扬起一个笑脸,“多谢商督主。” 商渡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阳光照在他冷白如玉的面庞上,黑眸中仿佛跳跃着点点碎金。 他勾起唇角,拖长了调子,“举手之劳,郡主娘娘客气了。” 姜穗宁依旧维持笑容不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差不多得了你。” 她还在顺康帝面前绞尽脑汁遮掩呢,这男人竟然胆大包天,当着后宫这么多人的面和她调情? 商渡神情狡黠,带了几分恶作剧的意味,故意凑近她耳畔飞快说了一句。 “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放心,没人会看到的。” 姜穗宁说不过他,气呼呼地瞪了商渡一眼,连忙转身加快脚步,追上德妃和八公主。 她落座后,还心虚地往左右看了看。 还好,大家都在关注前方空地上的巨大铁笼,等着驯兽师把白虎放出来呢。 只有八公主问了一句:“你怎么才上来?” “楼梯有点高,我走得慢。” 姜穗宁解释了一句,她本来就恐高。 八公主也没多想,又拉着她嘀嘀咕咕讲起悄悄话来。 姜穗宁听得认真,浑然不觉,坐在隔壁不远处的谨妃,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 她转过头,看到商渡不紧不慢地上了高台,高大挺拔的身姿立在顺康帝身后,像一把沉默又锋利的长刀。 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视线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姜穗宁身上。 就连他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隐忍的缱绻。 谨妃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他就是姜穗宁的心上人…… 第380章 护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眼看人都到齐了,顺康帝便吩咐把那两头白虎放出来。 小太监层层通传下去,很快,下方的驯兽师接到指令,拉开了场地边上的一道大铁门,又往地上扔了一大块生肉。 那两只白虎在后面关了半天,又闻到食物的味道,再也按捺不住,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哇!” 八公主赞叹出声,“它们可真好看!” 不同于平日里常见到的黄色老虎,这两只老虎的底色是白色的,上面的虎斑纹则是浅褐色,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身形矫健,四肢修长,显得格外优雅。 驯兽师又往地上扔了几块肉,两只老虎立刻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很快,那一桶肉就被它们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抬起厚大的前爪不停地舔着。 八公主蠢蠢欲动,“父皇,我能去下面看看吗?” 其他年轻的皇子和宗亲们也是蠢蠢欲动,他们从前都没见过白虎,这种野性的美丽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顺康帝本人亦是如此,他欣然起身,笑着挥手:“走,咱们一块儿过去看看。” 淑妃胆子小,看着那两只老虎撕咬生肉的模样已经有点害怕了,连忙劝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话音未落,贵妃重重冷哼一声,不屑地扫了她一眼,“你害怕就直说,陛下才不像你这般懦弱!” 淑妃脸色一变,急急辩解:“陛下,臣妾也是担心你啊。万一那畜生发起狂来怎么办?” “哎,爱妃不必紧张,它们刚刚吃过东西,不会袭击人的。” 顺康帝反过来安慰她,“你若是害怕就留在这里,不用下去了。” 淑妃确实不想过去,不光如此,她还死死攥住了三皇子,“你给我老实坐着,哪也不许去。” 三皇子没办法,只能陪淑妃留下来,不满地小声嘀咕:“父皇肯定要嫌我胆子小了。” 这种时候,人人都争着表现,就他往后退? 淑妃没好气的道:“你就当是孝顺我行不行?” 她往身后扫了一眼,发现德妃,还有一些低位嫔妃都留在了高台上,心里平衡了,“你看,这不是还有人陪着咱们吗?” 姜穗宁也被八公主拉着下去看了。 离得近了才越发真切地感受到,不愧是百兽之王,这股慑人的威压令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姜穗宁很谨慎,只敢停留在铁笼子一丈外,就说什么也不肯靠近了。 只有那些胆子大的皇子宗亲,紧紧趴在铁栏杆上,还不停地发出声响,吸引老虎看过来。 有人拿出一块红布,冲着老虎不停摇晃,一边用力拍打栏杆。 “嗷呜!” 一头老虎似乎被红色刺激到了,长啸一声,突然冲了过来,又重重撞在铁栏杆上,巨大的利爪抓着栏杆拼命摇晃,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众人连忙后退,又不停逗弄着老虎,仗着有铁笼阻拦,便为所欲为。 姜穗宁耳朵被虎啸声震得嗡嗡作响,连忙拉着八公主往后躲。 也许是寿辰在即,顺康帝心情极好,笑着看这群年轻人撩拨老虎。 他还转过头对贵妃说了一句:“仲威有心了,在西南平叛还不忘为朕寻找祥瑞。” 贵妃冲他弯唇一笑,“臣妾和哥哥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 顺康帝看着她憔悴清减的容颜,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毕竟是曾经的宠妃,也有些于心不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敏儿,朕当初一时气急对你说了重话,你还生朕的气吗?” 贵妃眼里涌上泪花,连连摇头,“臣妾怎么会生您的气,我只是自责,没有教好我们的孩子,惯得他鲁莽冲动,险些酿成大祸……” 顺康帝沉沉地叹了口气。 大皇子的疯病时好时坏,不光太医院束手无策,就连民间的名医都看不出是什么毛病。 再这样下去,整个人就算是废了。 毕竟也是他亲手教导过的长子,儿子生病了,做父亲只有心疼的。 他握紧贵妃的手,郑重向她许诺:“你放心,朕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了老大,朕会为他寻一个山清水秀,适合养病的地方,划作亲王封地……” 贵妃面上一喜,正要谢恩,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和尖叫! “嗷呜!” 那头雄虎不知怎么被激起了凶性,巨大的身躯仿佛有千钧之力,不停地砸着笼门,竟然被它扯开铁链,跑了出来! 紧接着,那头稍小一点的雌虎也钻了出来,一前一后,不断向人群逼近。 “护驾!快护驾!” 贵妃想也不想地挡在顺康帝前面,颇有几分将门虎女的风采,“陛下安心,臣妾誓死保护您!” 一直守在顺康帝身侧的禁卫军纷纷拔出武器,将顺康帝和贵妃团团护在中间。 顺康帝还算冷静,紧紧盯着场上局势,又指使最外围的禁卫军,“朕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快去把公主皇子们都带过来。” 相比之下,他们离老虎更近,也更危险! “别怕,咱们去陛下那边。” 事发突然,人群四下逃窜,乱成一团,姜穗宁紧紧拉住八公主的手安慰,“没事的,跟紧我。” 八公主小脸煞白,她刚才仿佛都感觉到老虎嘴里喷出的热气了。 回身望去,高台上的德妃已经站到了最边上,她脸都吓白了,正不停地招着手让她快回来。 淑妃不停地拍着胸口,“阿弥陀佛,我就说了下面不安全吧!” 结果一个没看住,三皇子已经大步蹿下楼梯,直奔顺康帝,“父皇,儿臣来保护你了!” 淑妃瞪大眼睛,“老三,你给我回来!” 这个傻小子,这时候逞什么英雄啊! 三皇子雄心勃勃地跑过去,准备在顺康帝面前刷好感。 结果跑近了才发现,顺康帝身边围得水泄不通,他根本挤不进去。 三皇子只能不停地在外面蹦跶,“父皇,父皇你没事吧!” 顺康帝忍无可忍回了一句:“你闭嘴吧,别再把老虎引来了!” “救命啊,它跑过来了!” 场上的情况越来越混乱,驯兽师试图上前安抚,却被老虎一巴掌拍飞,重重摔到地上,生死不知。 众人吓得四下逃窜,甚至还互相推搡,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生路。 姜穗宁一个没留神,她和八公主就被人群冲散了。 “小八!”姜穗宁抬头大喊,恰好看到一名禁卫军冲上来,扛起八公主就往回撤。 她不由松了口气,自己也抓紧随着人群快点逃命。 她无暇分神,没注意到谨妃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趁她不注意,突然狠狠一推! 姜穗宁重心不稳向前摔去,惊愕地转头,正对上谨妃来不及收回的,恶意满满的眼神。 她立刻想也不想,抬手抓住谨妃裙角,用力一扯。 二人打着滚摔到地上,与那头雌虎只剩几丈的距离! 第381章 是我非要缠着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疯了?放开我!” 谨妃脸色惨白,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瞪着姜穗宁,一边拼命挣扎。 姜穗宁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谨妃,不让她逃脱。 简直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得罪谨妃了,她要这样害自己? 姜穗宁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既然你敢推我,那你也别想跑! 二人在地上翻滚撕扯着。 而就在不远处,那头雌虎已经微微伏下身子,铜铃大的瞳孔瞪得浑圆,尾巴摇晃的频率越来越快。 这是即将扑上去捕猎的姿势! “老师!” 八公主拼命踢打着禁卫军的后背,急出了哭腔,“快救人,快救人啊!” “宁月!” 顺康帝看到这一幕,心跳几乎吓停,连忙吩咐身边守卫,“快去救人!”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迅猛如疾风般冲了出去。 商渡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跳到了铁笼上方,张弓搭箭,对准那头雌虎,猛地一放! 一箭贯穿雌虎双目,痛得它仰天嘶吼,满地打滚。 商渡不敢大意,紧接着又连发三箭,均命中要害。 轰隆一声,雌虎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扬起飞尘无数。 “嗷呜!” 那头雄虎原本在另一个方向追逐“猎物”,忽然听见伴侣痛苦的哀鸣,一回头就见到雌虎浑身是血地倒下,顿时狂怒。 它一巴掌拍飞了一个离得最近的禁卫军,然后调转方向,直奔姜穗宁和谨妃冲过来! “穗穗,快跑!” 商渡站在高处,看得清楚,一时想也不想地开口大喊。 姜穗宁反应过来,不敢耽搁,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朝商渡那边跑去。 谨妃慢了一步,她本就身形纤弱,刚才被姜穗宁又掐又踢,挣扎了半天,早就没力气了,勉强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上,一边朝商渡的方向不停地挥手。 “商大人救命啊!” 姜穗宁回头怒瞪了她一眼,这个害人精,还想让商渡救她?! 她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跑得更快了,直接将谨妃甩开了一大截。 身后传来呼呼风声,雄虎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谨妃看着前方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心生绝望。 “嗷呜嗷呜!” 只见雄虎突然一个纵身飞跃,猛地拉近距离,一口咬住了谨妃的腿,将她整个人都甩到了半空中! “啊!!!” 谨妃又痛又怕,发出凄厉尖叫。 咻咻咻! 商渡又如法炮制,连射数箭,直接将虎头射成了筛子。 雄虎咬着谨妃重重倒在地上,禁卫军这才敢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谨妃从老虎嘴里救出来。 只见她裙子上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人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太医呢,快传太医!” 一片慌乱的叫喊声中,谨妃吃力地睁开眼,直直望向前方—— “穗穗!” 商渡丢下弓箭飞奔过来,一把将姜穗宁抱了个满怀。 “商渡!” 姜穗宁后怕极了,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子还在止不住地发抖,眼泪不知不觉涌出来,“吓死我了……” “穗穗不怕,我在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安全了。” 商渡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和疼惜。 刚才他整个人都处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动。 直到姜穗宁此刻落在他怀里,他才真真切切有了劫后余生之感。 两人紧紧相拥,急促的心跳此起彼伏,又在互相的安慰和依靠中慢慢平复下来。 “老师!” 直到八公主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她从禁卫军背上挣脱下来,一溜烟冲到姜穗宁面前,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老师……” 她指着姜穗宁,又缓缓看向依旧抱着她不撒手的商渡,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师丈?” 姜穗宁回过神来,连忙要从商渡怀里出来,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按紧。 他对八公主淡淡点了下头,“乖,下次给你补改口红包。” 八公主把拳头塞进嘴里,才能控制自己不尖叫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没发现啊啊啊! 不远处,所有看到二人紧紧相拥的人,此刻都是同款震惊表情。 姜穗宁,和商渡? “你们俩都给朕过来!” 顺康帝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姜穗宁一个激灵,心中暗道不好。 完了完了,她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公开二人的关系啊。 但顺康帝已经发了话,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商渡的手,牵着他走到顺康帝面前。 商渡任凭她拉着自己,对顺康帝一脸严肃道:“那两头作乱的畜生已经被臣射杀,请陛下宽心。” “朕还能宽心?” 顺康帝的眼神死死锁定在二人紧握的双手,气极反笑,“爱卿瞒得朕好苦啊!” “陛下!” 姜穗宁急急抢过话头,“事已至此,宁月不敢隐瞒,我心仪之人,正是商渡商督主,求陛下成全我们!” 顺康帝震惊地看着她,“你疯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啊。”姜穗宁坦然道,“他是宦官嘛。” 顺康帝越发不能理解,“那你还要嫁给他?” “因为我喜欢他啊。”姜穗宁理直气壮,“他长得好,对我好,还有本事,我上哪儿去找第二个比他更好的人?” 顺康帝痛心疾首,指着她,“你你你,你这是要守活寡不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姜穗宁硬着头皮继续瞎编,“子嗣什么的我也不是很在乎,生孩子那么危险,我还害怕呢,大不了就过继一个孩子,将来照样给我们养老……” “商渡!” 顺康帝不舍得对姜穗宁说重话,只能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宁月郡主,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商渡跪下,低垂着眉眼,“是臣情难自禁,求陛下成全。” “是我非要缠着他的。” 姜穗宁也跟着跪下来,急急拦在商渡前面。 她刚才在地上翻滚了半天,灰头土脸的,还有几道半干的泪痕,越发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她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顺康帝,“陛下,之前不是宁月有意瞒您,其实是……是商督主怕耽误了我,一直不肯答应,还躲着我,冷落我。可是方才虎口遇险,我才明白他心里也是有我的!求陛下成全我们吧!” 商渡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避着你冷落你了? 姜穗宁拼命冲他使眼色——闭嘴,都听我的! “陛下,宁月心里一直如父亲一般敬重您,我已经为了所谓的名声贞洁嫁错了一次,人生苦短,我只想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姜穗宁说得情真意切,让顺康帝想起了很多过往。 他和阿螺何尝不想白头偕老,长相厮守,只恨老天残忍,让阿螺因为生子而丢了性命…… 寤寐无得思如煎,当初何必盼梦熊? 顺康帝再抬起头,神情已经有了些微变化。 “宁月,你已经想好了,当真不后悔?” 第382章 恶人先告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勇敢迎上顺康帝的目光,“我不后悔。” 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 身旁这个男人,是两辈子都把她捧在手心,藏在心尖上的人。 刚才她和谨妃缠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情。 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场景。 而除了父母亲人,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商渡,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她决定不再隐瞒了。 人生苦短,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在那之前,她一定要给商渡一个名分,让两个人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这样她才不会留下遗憾。 顺康帝沉沉叹了口气,看商渡的眼神十分复杂。 “既然如此,那朕明日就给你们赐婚——” “陛下……” 一阵痛苦的呻吟打断了顺康帝的话,他闻言望去,只见谨妃浑身是血,被用担架抬了过来。 顺康帝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震惊姜穗宁和商渡了,差点忘了还有人受伤。 他掩饰地清清嗓子,沉着脸问太医:“谨妃伤势如何?” “回陛下,谨妃娘娘被老虎咬伤腿部,幸好解救及时,没有伤到骨头,只要静养上几个月就没有大碍了。” 顺康帝松了口气,又道:“用最好的药,务必要治好谨妃。” “陛下,臣妾有冤情,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谨妃强撑着从担架上坐起来,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姜穗宁,“臣妾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宁月郡主,竟然被她拉扯推倒,险些当了替死鬼!”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推了我!” 姜穗宁没想到谨妃还敢恶人先告状,立刻跳了起来。 “陛下您别听她的,我本来带着八公主好好地逃命,结果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在地上,我一回头就看到她用吃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什么时候这样看你了?你被别人推倒,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谨妃哭得梨花带雨,毫无血色的小脸越发楚楚可怜,“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臣妾吓坏了,只想着快点逃命,一定是郡主看错了,误以为臣妾推了她……” “我没看错,就是你!” 姜穗宁又生气又委屈,“当时在我身后的人只有你一个,难道我还会冤枉你吗?” “没错,我也看到了,就是她推了老师!” 八公主想也不想地站出来,为姜穗宁撑腰。 顺康帝龙目一瞪,语气冷沉,“小八别跟着胡闹,你能看见什么?” 八公主不甘心地咬住嘴唇,她是没看到啦……但老师怎么会有错呢? “此地不宜久留,先送谨妃回去治伤,有什么事容后再议。” 顺康帝沉思片刻后做了决定。 场上还有不少人受了伤,除了被老虎拍飞的两个倒霉蛋,更多的都是在逃命过程中摔到扭到的,症状都不算严重,已经被太医院接手,有条不紊地展开救治。 真要算起来,谨妃反倒是伤得最重的那个。 她被担架抬走时,还不死心地看着商渡的方向。 但商渡全程都没给过她一个眼神,一直寸步不离地护在姜穗宁身边。 腿上传来剧痛,都不及谨妃此刻的心碎,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陛下!” 贵妃却又不依不饶起来,“那是臣妾哥哥千辛万苦为您寻来的祥瑞白虎,就这样被商渡杀了!” 她怒瞪商渡:“你倒是为了救心上人逞英雄,可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商渡立刻反击:“臣倒要问问贵妃娘娘和齐大将军,是怎么使人训练白虎的,为何它轻轻一碰那笼门锁链就打开了? 如果今日陛下没有带着众人前来观赏,而是独自一人,出了这种意外,齐家能承担得起吗? 还是说……贵妃娘娘巴不得有这种意外发生,所以责怪臣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你血口喷人!” 贵妃气得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我若是有心谋害陛下,为何还要舍命拦在他身前?” 她红着眼睛看向顺康帝:“臣妾对您的满腔爱意,难道就任凭他这样糟践吗?”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顺康帝今天经过连番动荡,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疼,现在只想找冲虚子来一枚金丹。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畜生就是畜生,既然伤了人,便留不得了。商渡今日当机立断,一人射二虎,英勇护驾,朕恕你无罪。” 又看向贵妃,“贵妃不惧危难,以身护驾,重赏。着,晋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贵妃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连忙跪下,“臣妾领旨谢恩!” “起来吧,你对朕的心意,朕都明白。” 顺康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临走时给了商渡一个眼神。 商渡微不可察地点头。 “老师,师丈!” 八公主立刻凑上来,有些忐忑地看着姜穗宁,“我刚才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没开口前,父皇似乎很相信老师的,可她一开口,父皇又说不追究谨妃了…… 八公主气得直跺脚,“早知道师丈就不该救她,让她被老虎吃掉算了!” “好了,跟你没关系,别往心里去。” 姜穗宁摸摸她的小脸,又指着远处匆匆赶来的德妃,“快跟你母妃回去吧,她刚才肯定吓坏了。” 八公主点点头,又恋恋不舍地看着二人,“下次再给我讲你们俩的故事啊。” 姜穗宁目送着她和德妃离开,又回身抓住商渡的衣袖,“我没骗你,真是她推了我!” “我知道,我当然信你。” 商渡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放心,我不会轻饶过她。” 姜穗宁皱着小脸,冥思苦想,“可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么害我?” 不过这回她可以肯定,上次在锦鲤池旁边她没看错,虞灵儿肯定是被谨妃推下去的。 这个女人空长了一张和元后相似的脸,却是个心狠手辣的! 商渡皱了下眉,最终只是冷冷道:“她有病,穗穗别搭理她。” 第383章 若是朕非要追究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御兽苑发生意外,白虎伤人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了。 姜穗宁受了惊吓,商渡本想先送她回家,再让莫神医来给好好检查一下。 结果还未到宫门就被小太监追上,气喘吁吁道:“商督主,郡主请留步,陛下命你们速回勤政殿。” 商渡眉心微蹙,“所为何事?” 小太监迟疑了下,低低道:“太子殿下来了,说要为谨妃娘娘申冤。” “关他什么事儿?” 商渡冷笑一声,握紧姜穗宁的手,温言安抚:“别怕,我陪着你。” 于是二人又折回了勤政殿,还未进门就听见太子在里面语声激昂。 “谨妃是母后族妹,是儿臣的小姨,如今却被姜穗宁害得险些虎口丧命,父皇若不严惩此女,岂不令母后家族寒心?” 恰好此时太监通传,说商渡和姜穗宁到了。 顺康帝脸上不辨喜怒,抬了下手,“让他们进来。” 太子回过头,阴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姜穗宁,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姜氏,你竟敢谋害宫妃,简直罪该万死!” 商渡上前一步,将姜穗宁护在自己身后,冷冷启唇:“太子殿下慎言,分明是谨妃害人不成,反被猛虎所伤,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商渡!”太子越发疾言厉色,“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竟敢向着外人说话?” 商渡轻勾唇角,语气讥讽:“殿下此言差矣,宁月郡主是臣未过门的妻子,怎么算是外人呢?” 太子来得匆忙,还未打听到御兽苑中更多细节,闻言震惊地后退几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朕要给商渡和宁月赐婚了。” 坐在上方的顺康帝忽然开口,冷冷地看着太子,“你不觉得这二人很相配,是天作之合吗?” 因着太子失态的话语,顺康帝忽然想起了东宫之前那些被他下旨打死的年轻内侍。 他忽然意识到,抛开宦官的身份不提,商渡的姿容气度并不输给任何一个世家子弟。 商渡与姜穗宁显然是彼此心仪已久,而太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姜穗宁找麻烦,难道是因为…… 顺康帝越想脸色越难看,不由抬高声调:“你到底是想为谨妃出头,还是因为与宁月有私怨?” 太子紧紧攥紧拳头,不甘心地冷哼,“儿臣与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私怨?儿臣只是不忍心小姨受伤,怕天上的母后会难过啊!” 顺康帝淡淡道:“此事尚未定论,你身为储君,更不可如此冒失,妄自揣测。回去吧,待朕查明真相再说。” “……是,儿臣遵旨。” 太子转身离开,经过商渡时冷冷睇他一眼,忽然道:“孤还以为商督主冷心冷情,不近女色,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牙尖嘴利,阴险狡诈之女。” 他几次计划都败在姜穗宁手中,如今又眼看她攀上商渡这棵大树,心中越发嫉恨。 “陛下亲口夸赞宁月郡主秉性柔嘉,蕙质兰心,太子殿下是想违抗圣意吗?” 商渡幽黑的瞳孔中杀意毕现,三言两语就把太子顶了回去,无法反驳。 “你——” 顺康帝忽地一拍桌案,“太子,还不快退下!”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从偏殿方向过来,急声道:“陛下,太医正为谨妃娘娘处理伤口,意外诊出她已有足月身孕,但是……” “但是什么?” “太医说娘娘今日受惊过度,只怕龙胎不稳……” 顺康帝眉头紧皱,立刻吩咐:“让院正过来守着谨妃,务必要保住孩子!” 后宫已经多年没有子嗣出生,如今谨妃诊出身孕,恰能证明顺康帝龙威不倒,一时间他对待谨妃的态度也越发慎重起来。 姜穗宁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望向商渡。 谨妃怀上龙裔,岂不是有了免死金牌? 商渡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借着宽大衣袖遮掩,悄悄握住姜穗宁微凉的指尖。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指腹微微粗粝的触感,却让姜穗宁感到踏实和安心。 太子离得近,二人的小动作没有逃开他的视线,顿时心中醋意翻涌,重重冷哼。 “姜穗宁,若是小姨腹中龙胎有什么不测,孤一定要你全家陪葬!” 放了句狠话,太子这才甩袖离开。 商渡忽地一撩袍角,跪在冰冷的白玉砖上,“今日白虎出笼之事尚有诸多蹊跷,但郡主无辜受牵连,请陛下明鉴。” 姜穗宁也跟着跪下请罪,“宁月不知谨妃娘娘已有身孕,但……就算时光倒流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傻乎乎被人推到老虎面前而不知反抗。” 她语气带了几分倔强,不服输地握紧拳头,哪怕此刻心跳如擂鼓,也不肯就这么白白被冤枉了。 顺康帝看着并排跪在下方的二人,男俊女美,抛开商渡的身份不谈,确实是一双璧人。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若是朕今日一定要追究呢?” 商渡毫不犹豫开口:“臣愿替郡主承担一切罪责。” “不行!” 姜穗宁急急打断他,眼里泛上泪花,“你还有大事……还要为国效命,怎么能替我受过?” 商渡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岳家枉死的几百条无辜性命的,是含恨而终的岳老将军的。 他还没能为岳家翻案,为岳老将军正名呢! 姜穗宁豁出去了,“陛下要杀要剐就冲我来,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姜穗宁反而释然了。 罢了,重活一次本就是白捡来的便宜,反正她已经了了前世的恩怨,也救下了全家人,没什么遗憾的了。 只是…… 她深深望了商渡一眼,似要把他的面容牢牢镌刻在心上。 可惜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了。 姜穗宁深深伏地叩首,语气决然:“求陛下看在我哥哥还算得用的份上,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穗穗……” 商渡握紧拳头,低垂的眉眼中杀意翻涌。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龙椅上那人还要带走他的穗穗,就别怪他彻底做个不忠不义之人了。 第384章 赐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令人窒息的沉默越发漫长,顺康帝坐在上方一言不发,只是提起御笔,笔走龙蛇,不知写着什么。 笔尖和绢布摩擦的细微声响,像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过,窸窸窣窣的,让姜穗宁的心一刻也宁静不下来。 仿佛一个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她屏住呼吸,浑身血液在寸寸变冷,只能用力握紧商渡的手,想要汲取最后的一丝温暖。 商渡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抿着唇一言不发,但周身都散发着噬人的寒意。 “好了。” 顺康帝一抬手,把什么东西扔了下来。 长条的卷轴状物体,骨碌碌滚到姜穗宁面前,恰好展开。 是圣旨? 姜穗宁还来不及细看,上面是否写着对她的处置,就听头顶传来顺康帝略带无奈的声音。 “朕在你们心中,难道就是个是非不分,沉迷女色的昏君?” 姜穗宁惊讶地抬起头,对上顺康帝促狭的神情。 “宁月,朕替你试过了,商渡虽然身有缺陷,但对你的心意却做不得假。” “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又争着为对方顶罪,朕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为你们赐婚便是。” “……陛下?” 姜穗宁捡起那卷圣旨,上面赫然是给二人赐婚的旨意。 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顺康帝不但没有追究她误伤谨妃,还答应给她和商渡赐婚了? 高高悬起的心重重落地,姜穗宁喜极而泣,真心实意地给他磕了个头。 “宁月多谢陛下成全!” 商渡周身冷冽的气势瞬间收起,亦伏下身子,一字一顿:“臣,谢陛下成全。” “起来吧,跪了那么半天,也不怕膝盖受了凉。” 顺康帝给二人赐座,看着姜穗宁眼睛红红,喜极而泣的模样,心头一软。 “既然你心意已决……哎,没有孩子也无妨,让你哥哥多生几个就是了。” 顺康帝又点了点商渡:“宁月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若是敢对不起她,朕就再替她休了你。”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商渡唇边浮起一点笑意,“臣遵旨。” 姜穗宁眼睛亮晶晶的,“陛下放心,他敢对不起我,我自己就收拾了他!” 二人拿了圣旨正要离开,姜穗宁走到门口,忽然带了几分迟疑地回头。 “陛下,谨妃娘娘那里……” 顺康帝假装黑了脸,“操心那么多干什么?看你都脏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回家去?” 姜穗宁吐了下舌头,忙不迭带着商渡跑了。 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顺康帝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仿佛心头有什么遗憾也被弥补了一般。 他低声喃喃:“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 姜穗宁一回家,全家人都傻了。 她不是去宫里给八公主上课吗,怎么弄得灰头土脸,浑身是伤,仿佛被土匪打劫过一样? 姜母吓得脸都白了,一迭声地叫何沅湘赶紧去请大夫。 又拉着姜穗宁上下检查,“怎么受伤的,哪里不舒服,伤得重不重?” 今日恰逢姜逸休沐,他皱着眉头走向商渡,不客气地质问:“宁宁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怎么照顾她的?” 商渡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姜母就不满地瞪了长子一眼,“你怎么跟商大人说话呢?” 当初女儿能离开韩家,商大人可是出了不少力。 而且就连姜逸这个户部主事,都是跟着商渡办差挣回来的。 姜母心里一直记着商渡的恩情,几次提议要送礼答谢,都被姜逸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如今见姜逸又这么不客气地跟商渡说话,姜母更加迷惑,只好对商渡道歉:“逸儿也是担心他妹妹,一时情急,商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伯母言重了,确实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出乎意料地,商渡对姜母说话的态度更加谦卑,还大包大揽地认下错来。 姜逸冷哼一声,这家伙骗走了他宝贝妹妹,现在还想来讨好姜母? 商渡感受到姜逸的敌意,无奈地看了姜穗宁一眼。 他本来说让姜穗宁先去他那边,处理一下伤口,免得让长辈担心。 可姜穗宁非要这样回来,说是为了方便卖惨? “阿娘,我今天差点被老虎吃了……” 姜穗宁戏精附体,眼泪说来就来,搂着姜母哽咽:“要不是商渡救我,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姜母瞳孔一紧,吓得心怦怦直跳,“哪来的老虎啊?阿弥陀佛,三清保佑,宁宁没事就好。” 她抱紧姜穗宁,又感激地看向商渡:“商大人,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商渡扯了下唇角,语气温和:“伯母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下子姜母终于听出几分不对劲了。 商渡今天怎么这么客气?简直让她害怕。 全家唯一知道内情的姜逸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对商渡皮笑肉不笑地说:“商大人,多谢你送我妹妹回来,她还要看大夫治伤,恕我招待不周……” “无妨,我陪着穗穗就是了。” 商渡一脸坦然,过分亲昵的称呼却让姜逸握紧拳头,“你——” 话还没说完,商渡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姜逸下意识地打开来看,耳边响起商渡极力克制,却又忍不住炫耀的声音。 “大舅兄,如你所见,陛下已经为我和穗穗赐婚了。” 姜逸:!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圣旨摔回商渡怀里,怒气冲冲道:“你大胆,竟敢伪造圣旨!” “大哥。” 姜穗宁听到这话简直哭笑不得,拉了拉姜逸的衣袖,“是真的,陛下今天封我为郡主,还为我们赐婚了……” 她瞪了商渡一眼:不是说好循序渐进吗,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郡主?” 姜逸一愣,随即见商渡又拿出一份圣旨,连带着赐婚那一道,又放到姜逸手中。 “大舅兄请看,上面有陛下金印,做不得假。” 姜逸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封郡主是真的,赐婚也是真的…… “这是陛下对你嫁给他的补偿?” 姜逸想,就跟前朝那些宗室女和亲之前,总要被封个公主一样? “大哥!”姜穗宁气得跺脚,“你胡说什么呢,我是自愿的!” 她这边刚说完,就觉得怀里一沉。 转头一看,姜母竟然直接被吓晕了! 第385章 得加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等何沅湘请了大夫回来,发现要看的病人又多了一个。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姜母,吓了一跳,“母亲怎么晕了?” “还不是被他们吓的。”姜逸没好气道。 他把两份圣旨递给何沅湘,后者飞快看过,不由瞪大眼睛。 封郡主?赐婚? 何沅湘定了定神,小声问:“陛下这是要用小妹……拉拢商督主?” 这一刻,两口子奇妙地心有灵犀了。 姜逸正要说话,那边姜母在大夫的针灸下悠悠转醒。 姜穗宁一脸紧张,“阿娘,您没事儿吧?” 姜母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陛下给你和商督主赐婚了,简直荒谬,你怎么能嫁给一个宦官……” 她话还没说完,一抬眼就看到屏风边上,垂手侍立的商渡。 姜穗宁尬笑两声,“阿娘,您没做梦,是真的……” 姜母捂住心口,差点又要晕过去。 “商督主。” 姜逸怒目而视,“家母身体不适,请你回避。” 商渡抿了下唇,指尖微微蜷起,下意识地看向守在姜母床头的姜穗宁。 姜穗宁也没想到姜母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难道她的卖惨大法不管用了? 她正要开口劝慰,就听商渡低低道:“我可以离开,但穗穗身上的伤要尽快处理。” 姜逸哼了一声,硬邦邦道:“她是我亲妹妹,我自然会照顾好她,无需督主操心。” “允之。”商渡抬眸定定看他,语气软了几分,“你真要与我生分了吗?” 姜逸一怔,二人并肩在江南赈灾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时的他从不因商渡的宦官身份而对他心怀偏颇,尤其是商渡几次在危急关头救他性命,毫不犹豫。 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引商渡为至交好友。 可兄弟归兄弟,你怎么能觊觎我唯一的妹妹? 姜逸咬了咬牙,别扭地偏过头,“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不想看见你。” 姜穗宁趁着何沅湘过来接替她的空档,偷偷跑了过来,悄悄拉住商渡的手。 “你先回去。” 她仰起小脸望着他,眼神中有坚定的光彩,“我会劝阿娘接受你的。” 商渡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像是珍珠蒙尘,乌云蔽月,唯有那双澄澈剔透的杏眼,盛满了亮晶晶的碎金一般的水波荡漾。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为她擦去脸上的灰尘。 还未碰到她的脸,就听到姜逸重重的咳嗽声。 “你们当我死了吗?” 姜逸心中越发恼怒,连下逐客令,“商督主,门在这边,慢走不送!” 姜穗宁不满地噘嘴,“大哥——” 姜逸脸色是少见的严肃,“阿娘还在床上躺着,你非要气她不可?” 姜穗宁愧疚地低头不说话了。 “穗穗,不许和大舅兄顶嘴。” 商渡抬手飞快地碰了下她的发顶,安抚一般,“他们是你最亲的家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若是换了那些趋炎附势,蝇营狗苟之辈,若能将家中女眷送进商府,攀上他这个玄衣卫督主,只怕敲锣打鼓都嫌不够热闹。 哪会像姜逸这样毫不客气地斥责他,驱逐他? 商渡说完,对姜逸微微颔首,“我理解允之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对穗穗的心意绝非一时兴起,而是年生月久,矢志不移。” 他深深看了姜穗宁一眼,带着不舍和眷恋,还有宽慰和鼓励,旋即转身离开,大步从容,又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姜逸看着他如风一般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之前还求着我保守秘密,结果你倒好,直接打了全家一个措手不及。” 姜逸无奈地看着妹妹,“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吗?” 姜穗宁蔫头蔫脑的,“计划没有变化快嘛……反正圣旨都下了,总不能抗旨吧?” 姜逸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什么话,你想用圣旨压着爹娘同意?你就不怕他们伤心吗?” 姜家又不是那等卖女求荣的人家! “大哥别生气,我错了。” 姜穗宁赶紧说软话,“我会好好劝阿娘的,就是……就是父亲那里,大哥能不能帮帮我?” 她像小时候一样,讨好地拉着姜逸的衣袖,眼睛眨呀眨,“大哥最疼我了。我可是帮你娶回大嫂的功臣啊,现在也轮到你帮我了吧?” 姜逸被她这谄媚的小模样气笑了,“你帮我?你是不是忘了你从我手里敲走多少好东西?” 他那点私房钱,除了上交给湘儿的,剩下的全被这个小财迷刮走了! 姜穗宁一脸肉痛,憋了好半天,委屈巴巴的道:“那我都还给你,这下总行了吧?” 哎,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初辛辛苦苦从大哥手里骗钱是图什么啊…… 听了这话,姜逸反而更惊讶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小貔貅还有往外吐钱的时候?” 一想到姜穗宁是为了商渡才这样大出血,姜逸心里就更酸了。 他愤愤道:“光还给我怎么够?得加钱。” “……加。” 姜穗宁十指绞成麻花,心都在滴血,“我把百雨金的股份再给大嫂三分行不行?” “一成。” 姜逸绝不放过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从她手里掏钱的机会。 “五分。”姜穗宁瞪他,试图卖惨,“大哥,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 “你们合起伙来气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姜逸不依不饶,“七分,再砍价就不谈了。” “成交。” 姜穗宁飞快答应,生怕姜逸会反悔,“那就说好了,父亲那边你来搞定。” 姜逸勾唇一笑,又往她头顶泼了盆冷水。 “我只负责劝说父亲。你二哥三哥还有小莳那边……自己想办法吧。” 姜穗宁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她现在去商渡家里搬银子还来得及吗? 能不能先预支一下她的聘礼啊? “小妹过来,让大夫给你把脉。” 何沅湘招呼姜穗宁,看着她浑身脏兮兮的模样,目露怜惜,“吓坏了吧?我让厨房熬了安神汤,今晚好好睡一觉。” 姜逸也跟过来,紧张地盯着大夫。 幸好,姜穗宁受的都是皮外伤,大夫给开了治跌打的药酒,还有一些止血化瘀的伤药,让找个力气大的丫鬟帮着她处理一下就行了。 何沅湘和姜逸都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姜母这边有他们照顾着。 姜穗宁只好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回去了。 进了卧房,她正要喊彩秀来帮忙上药,屏风后忽然闪出一道人影。 第386章 我的穗穗如此可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吓了一跳,连忙叫住彩秀不让她进来。 彩秀停在门口,还有点懵,“小姐不用我上药吗?” “我……我自己来。” 姜穗宁一边说,一边冲商渡直摆手,让他再往里躲躲,不然窗子上要映出人影了。 彩秀挠挠头,刚要说姜穗宁后背上的伤怎么办。 玄七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彩秀回过头,不满地嘟囔:“你干嘛?我还要给小姐上药呢。” 瘦削的黑衣少年脸上染了一抹薄红,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请你吃点心。” 这时屋内传来姜穗宁如释重负的声音,“对对,彩秀你跟玄七去玩吧,我想歇一会儿。” 随着咔哒一声,门闩合上,彩秀盯着紧闭的房门,越发摸不着头脑。 打发了彩秀,姜穗宁看向堂而皇之坐在她床边的男人,满脸不解。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我不放心你。” 商渡手上握着一个精致的长颈小瓷瓶,修长的指节稍稍用力就拔出瓶塞,一股清凉馥郁的药油味道在床帐间蔓延开来。 他拍了拍床铺,“穗穗过来,我帮你上药。” 姜穗宁在床边踟蹰,脸上有些热,“这,这就不用了吧?” 光天化日的…… “听话。”商渡语气带了几分严肃,“现在不把淤伤揉开,你明天就下不来床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姜穗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浑身上下似乎无一处不在酸疼。 小命要紧。她一咬牙一狠心,转过身去,磨磨蹭蹭地解起了腰带,又突然回头:“你不许偷看!” 商渡眼里带了笑,好脾气地应下,“嗯,我不看。” 然后配合地闭上眼睛。 姜穗宁盯了一会儿,这才放心地转过身去。 但背后有人的触感却做不得假,她总觉得那道炽热的目光如影随形,极具存在感。 连带着床边这一片狭小的空间,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炎夏,空气蒸腾,热意十足。 姜穗宁磨蹭了半天,脱到身上只剩里衣,正要再解扣子,突然嘶了一声。 商渡立刻睁开眼,起身上前,“怎么了,哪里痛?” 姜穗宁扁扁嘴巴,委屈地看着他,“哪里都痛……” 商渡看她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又好笑又心疼,拉着她慢慢坐到床边,语气温柔地哄着:“不用难为情。上次我受伤,你彻夜不眠照顾我,不也把我看光了?” 他低下头,指尖灵活地挑开一颗颗盘扣,动作轻柔却不带任何狎昵之意,很是庄重虔诚。 姜穗宁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嘴上却不肯服输:“那怎么能一样?你巴不得被我看光呢,不公平……” 商渡动作一顿,抬起幽黑的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照你这么说,为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该先把自己脱光了,再给你上药?” 这话一出,闹了姜穗宁一个大红脸。 她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连忙捂住鼻子,闷声闷气道:“那倒不用,你快动吧。” 商渡轻笑一声,加快动作。 轻薄的里衣自肩头滑落,曾经欺霜赛玉般的瓷白肌肤,如今却布满大片青青紫紫的淤痕,看着触目惊心。 商渡眼神一凝,周身散发出肃杀冷意,指腹轻轻触上一处淤痕,动作小心翼翼,格外怜惜,“疼不疼?” “当然疼,疼死啦。” 姜穗宁冲他娇气地皱了皱鼻子,又气鼓鼓的道,“不过谨妃肯定比我伤的重,这么一想我又平衡了。” 商渡皱了下眉,轻嗤,“她也配和你比?” 他将药油倒进手心搓了搓,清凉中便多了一股温热的力道,慢慢覆上她的后背。 商渡提醒:“我会用一点力气,尽量把淤血揉开,若是你受不住就叫我。” 姜穗宁已经趴在床上,闻言点点头,“来吧,我能忍住。” 语气颇有几分豪迈。 商渡勾了下唇角,把她的头发轻轻拨到一边,上手按揉起来。 起初姜穗宁还能忍住,但随着药油渗入肌理,那股酸麻胀痛之感越发强烈,再有商渡的大手不停地游走按压,她蹙起的眉头越来越深,极力压抑,却还是有一丝呻吟泄露出来。 她越是隐忍,哼哼唧唧的声音就像小猫儿似的,又娇又绵,听得人心潮起伏,汹涌澎湃。 商渡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手。 姜穗宁疑惑地扭头,“怎么停了?我还能忍住……” 她对上那双幽深压抑的黑眸,和男人略带苦涩的低笑。 他缓缓吐息,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穗穗能忍住,可我快忍不住了。”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提前一步来了她的卧房。 任何人都别想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丫鬟也不行。 姜穗宁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向下游移。 他微微弓着腰,宽大的衣摆层层叠叠在腰间,看不真切。 唯有略带沉重的呼吸,和他微红的眼角,暴露了男人此刻无法平复的欲念。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也泛起一层薄粉,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细微的颤栗。 “你……你好不要脸。”她蚊子似的哼哼,“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 商渡低低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越发显得低沉醉人。 他故意在她耳边叹气,呼出的温热气息吹动她细碎的发绒。 “我也不想这样,谁让我的穗穗这么可爱呢?” 趴在床上也是娇娇小小的一团,那些伤痕不但无损她的美丽,反而会激起男人最本能的征服欲望。 商渡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仿佛要把这一刻牢牢镌在心上。 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按部就班地给姜穗宁上完药,又走到衣柜前挑选了半天,拿出一套芙蓉粉色寝衣。 “这个颜色好看,我想看你穿。” 姜穗宁坐起来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道:“我穿什么不好看?” 上完药,她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商渡笑着点头,“自然,都好看。” 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来,正要抱着她温存一二,房门忽然被敲响。 “小妹,你上完药了吗?” 何沅湘关切地问,“药熬好了,你快趁热喝了吧。” 姜穗宁一惊,紧张地左右张望,一边推商渡,“你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衣柜,还是床底? 商渡眸光微闪,忽然长臂一伸,扯开堆在里侧的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只露出半个脑袋,黑眸含笑望着她。 “穗穗快去喝药,我在床上等你。” 第387章 我不愿你为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大嫂,你怎么还亲自给我送药来了。” 姜穗宁开门迎何沅湘进来,不好意思地揉着眼睛解释,“我刚上完药,正准备睡一会儿……” 何沅湘把药碗放在桌上,隔着屏风往里间扫了一眼,隐约可见床上鼓鼓的一团被子。 她脸上浮起歉意,“没扰了你休息吧?怪我来晚了,刚刚才服侍母亲用了药。” “没事没事,阿娘的身体要紧。” 姜穗宁连忙摆手,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吹了吹,长睫轻颤,染上一层水汽。 她带了几分忐忑地问:“阿娘还好吧,她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大哥正陪着她呢。别担心,大夫说母亲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加之上了年纪,多思易倦,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何沅湘也怕姜穗宁因为自责而胡思乱想,这才自告奋勇来给她送药,也是安慰。 她握了握姜穗宁的手,轻声道:“我想,母亲更多还是因为你差点被老虎伤到,所以才会受惊吓晕倒的。” 姜穗宁扯起一抹苦涩笑意,“大嫂你别哄我了,我知道是我的婚事,让全家都跟着操心了……” “小妹,我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给你和商督主赐婚,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真是自己愿意嫁他吗?” 何沅湘刚才听姜逸说了只言片语,内心也有了一些猜测,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姜穗宁一怔,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屏风那边。 房间就这么大,她和大嫂说的每一句话,商渡都能听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大嫂,我知道你们现在也许不理解,但我真的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而且绝不后悔。” “那就好。” 出乎意料地,何沅湘没有劝她什么,而是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姜穗宁眨眨眼,“大嫂?” 何沅湘冲她弯起眼角:“宁宁,我一直记得你排除万难,也要撮合我和夫君的这份情。当初那么多人质疑我不配嫁入姜家,可我也挺过来了。 如今易地而处,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质疑你的选择呢?“ 她抬手贴了一下药碗外侧,见温度差不多了,便示意姜穗宁赶快喝了。 姜穗宁乖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赶紧吃了两颗酸梅子压一压。 何沅湘盯着她喝了药,这才继续道:“我相信你不是草率的人,你要做什么自然有你的想法。不管将来如何,我和你大哥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 姜穗宁感动得快要掉泪,委屈巴巴拉着她告状,“还是大嫂对我好,大哥他才不肯向着我呢。” 他只会趁火打劫! 何沅湘温柔一笑,“不气了,等我回去替你教训他。” 她端起药碗起身,“好了,你快进去休息吧。母亲那里有我照看着,你好好养伤,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了。” “嗯嗯,大嫂慢走。” 有惊无险地送走了何沅湘,姜穗宁转回内室,就见商渡把蒙头的被子扯下来,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你大嫂倒是个明白人。” “那当然,我的眼光一向很好。”姜穗宁一脸与有荣焉。 可刚高兴了没一会儿,就又低落下来。 她坐到床边,叹了口气,“阿娘一直盼着我能幸福,可我还是让她伤心了。” 商渡拉着她躺下,被子给她裹得严严实实,一边帮她整理鬓角碎发,一边提议:“不如你找个机会,把我的身世告诉岳母大人?” “不行。” 姜穗宁想也不想地反对,“事以密成。你的身世关系到岳家满门清白,我若是现在说了,他们面上掩饰不好,很容易被封相察觉。” 她灵机一动,忽然有了新想法,“正好可以借着赐婚的机会,麻痹封相?我们全家表现得越是不情愿,你的身份就越安全?” 商渡听得心头越发绵软,凑近亲了亲她的额角,似喟似叹。 “好穗穗,可我不愿让你为难。”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家人,只有她孤零零地夹在中间,怎么选都不对。 他认真对她许诺:“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为了我对抗你的家人。就算抛开身份不提,我也会努力让他们都接受我。” 姜穗宁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你想做什么?” 药效上来了,她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鼻息间萦绕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檀香气,困意越发强烈。 “很快你就知道了。” 商渡给她盖好被子,又怜惜地捏捏她的指尖,“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好……” 姜穗宁只来得及回了一声,整个人就陷入松软如云朵般的梦境里,唇角无意识地勾起。 陛下给她和商渡赐婚了,真好。 * 姜穗宁的卧房里春意融融。 谨妃的寝宫里却是凄风苦雨。 太医们面色凝重地进进出出,小宫女们如无头苍蝇般跑来跑去。 直到一声唱喝自大门外传来。 “太子妃驾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内室,谨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 她刚要挣扎着起身行礼,就被快步进来的太子妃韦氏一把按住。 “小姨有伤在身,千万不必如此。” 谨妃艰难地支起身子,哑声道:“礼不可废……” “小姨,您是要与我和殿下生分了吗?” 太子妃韦氏相貌平平,但通身自有一股高贵端庄的气度,略带亲昵又嗔怪的语气,一下子就拉近了和谨妃的关系。 她扶着谨妃躺下,又叫来太医细细询问病情,眉头紧皱,充满威仪。 “谨妃娘娘有孕在身,你们用药需再三斟酌,务必要保住龙胎无虞,如有个三长两短,东宫也不会善罢甘休,记清楚了?” 敲打了太医,太子妃又安抚谨妃,“小姨放心,你受伤的来龙去脉,我和殿下都已知晓,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否则虞氏一族的尊严何在?” 谨妃终于感到一丝安慰,泪水滚滚滑落,哽咽道:“都是我没用,家里安排我进宫,本想着帮衬照顾东宫一二,结果现在却要你们来为我撑腰……” 明明差点被老虎咬死的人是她,可顺康帝不但没来陪着她,却将贵妃晋为皇贵妃,凭什么?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陛下居然真的给姜穗宁和商渡赐婚了?! 她又惊又怒,目光落在小腹上,更是心有余悸。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这个孩子现在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千万不能有事啊。 太子妃顺着她的目光,视线在谨妃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一扫而过,温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姨养好身体,殿下和我才能宽心啊。” 她陪着谨妃用了药,看她生出困意,这才起身离开。 路过卧榻旁的香炉时,太子妃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貌似不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那精心保养的长长的小指甲里弹出一粒绿豆大小的棕色膏体,悄无声息地掉进香炉孔隙中。 第388章 女大不中留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很快就知道商渡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她喝了药,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小姐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彩秀端着洗脸盆过来服侍她。 姜穗宁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哎,感觉好多了。” 她还有心情逗彩秀,“玄七带你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彩秀闹了个红脸,“小姐,你下次……下次就直说嘛。” 让她留下,还能给小姐守门呢。 这下轮到姜穗宁不好意思了,咳了两声,假装没听见似的,起身洗脸。 彩秀还在她身后念叨:“反正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以后商督主……是不是该叫姑爷了?” 姜穗宁差点被洗脸水呛到,回头哭笑不得地点点她,“这话可别让我大哥听见,否则非扣你月钱不可。” 彩秀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大公子扣我月钱,小姐肯定会给我补上的呀。” 主仆俩笑闹了一会儿,彩秀服侍着姜穗宁穿戴整齐,准备去正院看看姜母如何了。 二人才出了院子不久,半路上就遇到匆匆而来的何沅湘。 姜穗宁停步,“大嫂怎么了?” “我正要去找你呢。” 何沅湘脸上带了几分无奈,“这一大早的,商督主就派人送来了许多礼物,说是给咱们全家的见面礼。你大哥拦着不让进,正在门口僵持着呢。” 姜穗宁连忙跟着她去了前面。 刚走到门口,就被外面那浩大的阵仗吓了一跳。 一抬抬箱笼绵延不绝,从街口一直排到街尾,挑担上还绑着大红绸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迎亲呢。 姜逸堵在门口,门神一般,不许他们搬东西进来。 为首的两名玄衣卫面面相觑,上前一步,态度十分恭谦,“姜大公子,这是我家督主为姜府上下准备的一点见面礼,并没有别的意思。” 姜逸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他商渡是第一天进我家的门吗?” 还没有别的意思……那你们这披红挂绿,大张旗鼓的是要闹哪样? 然而姜逸不知道的是,昨天宫里赐婚的圣旨刚一下来,商渡就已经传令玄衣卫各地分部,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令这个消息传遍全国。 现在就连京城的狗都知道,玄衣卫商督主,要娶宁月郡主姜穗宁。 算算时间,只怕现在消息已经传到通州,上了码头了! “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姜穗宁连忙上前,拉着他小声嘀咕,“你怎么还出尔反尔啊。” 姜逸满脸不高兴,”他拿姜家当什么了,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们?” 大哥钻了牛角尖,姜穗宁拿他没办法,索性把人推到何沅湘身边。 她快步上前,冲两位玄衣卫笑了笑,“商渡让你们来的?这么多东西,都有什么啊?” “给督主夫人请安!” 两名玄衣卫齐齐单膝下跪,礼节十足。 行过礼才掏出一本厚厚的礼册,“请督主夫人过目!” 气得姜逸直跺脚,“不许瞎喊,我妹妹还没嫁呢!” 何沅湘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只能努力拽着夫君往门后撤。 姜穗宁接过礼册翻了翻,发现上面全都是自家人喜欢的东西。 给姜父的茶叶,姜母的阿胶,姜逸的名家棋谱,姜聿的护心软甲,姜瑄的墨玉骨扇,姜莳的一甲进士历年文章集…… 就连姑母姜明蕙和两个裴家表兄弟,也都有贴合心意的丰厚礼物。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姜穗宁看着礼册,唇角不由翘起,心里甜丝丝的。 她跑回台阶上跟姜逸商量,“大哥你看,这都是商渡的心意啊。” 姜逸痛心疾首:“真是女大不中留……” 话音未落,一辆马车停在姜府大门前。 一位穿着宽大青衫,清朗端方的年轻公子施施然走了下来。 开口便是一把如断玉碎金般的好嗓音,“云韶府乔莲生,前来拜见姜夫人。” “乔老板!” 姜穗宁眼睛一亮,忙不迭跑到他面前,不可思议地上下瞧着:“你怎么出宫了?” 乔莲生冲她弯唇一笑,眼神里带了几分狡黠,“郡主聪慧,还猜不出来吗?” “是商渡让你来的?”姜穗宁不确定地问,“让你来给我阿娘唱堂会?” 乔莲生笑着点头,又道:“还未恭喜郡主,一日之内双喜临门呢。” “嗐,什么喜不喜的,没看我阿娘都病倒了。” 她跟乔莲生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虑。 “乔老板你来得正好,阿娘听了你的戏,心情肯定就变好了。” 姜穗宁带着乔莲生往府里走,姜逸还想拦,被姜穗宁一句“这是阿娘最喜欢的乔老板”噎得无话可说。 “夫君,你就别跟商督主闹脾气了。” 何沅湘好言好语劝着,“他连母亲喜欢听乔老板的戏,都能想法子把人从云韶府带出来,这还不够有诚意吗?” 姜逸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句:“我是为了哄母亲开心,才不是接受他呢。” 何沅湘憋着笑点头,“是是,谁想娶走小妹,都得先过夫君这一关。” 果然,姜母一听乔莲生来了,身上的病痛先去了三分,忙不迭招呼小丫鬟为她净面梳妆,又让人好好招待乔老板,不可怠慢。 乔莲生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敢懈怠,很快就扮起全套披挂,粉墨登场。 戏腔一出,如穿云裂帛,绕梁三日,袅袅不绝。 姜明蕙陪着姜母听戏,见她闭着眼打着拍子,听得如痴如醉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她无意中一回头,见姜穗宁鬼鬼祟祟躲在廊柱后,便悄悄起身走过去。 “宁儿,怎么不过来一块听戏?” 姜穗宁扁扁嘴巴,“我怕阿娘见了我会生气,还是不要打扰她听戏的好心情了。” “没心没肺的丫头,你越是躲着她,才越让她伤心呢。” 姜明蕙嗔怪地拍了她一下,又拉着姜穗宁往前走,一边笑着开口:“大嫂,你看谁来了?” 姜母一睁眼,就见姜穗宁乖巧站在面前,大而圆的杏眼亮晶晶的,讨好地冲她弯起,“阿娘……” 姜母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唇角紧紧抿着,语气有些严肃,“你过来。” 姜穗宁磨蹭着走上前,冲姜母伸出手,还很小心机地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心。 白嫩的掌心里涂了黄色的药酒,大片擦伤还未愈合,看起来触目惊心。 姜母叹了口气,狠了狠心,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第389章 有喜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母这一巴掌正好拍在姜穗宁的伤处。 她疼得嗷了一嗓子,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反倒把姜母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也没怎么用力啊?” 姜穗宁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停安慰姜母,“阿娘我没事儿,只要你能消气,怎么打我都行。” 气得姜母抬起手吓唬她,“你以为我不敢打?” 姜穗宁赶紧闭上眼,握紧拳头,一副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模样。 姜明蕙噗嗤一声乐出来,连忙拉着姜母的手放下,又安抚地拍拍姜穗宁。 “好了,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呢?大嫂,咱们宁儿现在可是郡主了,不好随便打她的。” 姜母赌气似的,“那我还是郡主她娘呢。” 姜明蕙更想笑了,连连称是,又道:“那咱们先听听宁儿的想法?” 姜穗宁上前拉着姜母衣角扯来扯去,“阿娘,你总说想看我嫁人,现在陛下给我赐婚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陛下赐婚,也该选个家世好前途好的青年才俊,怎么能是商督主?” 姜母眉头紧锁,显然想了一夜也想不通。 姜穗宁眨巴着眼,“商渡除了不能生孩子,哪里比不上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啊?” “就是不能生孩子才要命!”姜母叹气,“你要是没个孩子,将来老了可怎么办啊。” 姜穗宁无赖地嘿嘿一笑,“那就等大哥二哥三哥呗,他们谁有多余的儿子,匀给我一个。或者等小莳长大了娶媳妇呢?” 姜母被她气乐了,“那是你侄子,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 “是啊,反正都是姜家子孙,肉烂在自家锅里,没毛病。” 姜穗宁一通胡搅蛮缠,说了商渡好多好话。 姜母本就耳根子软,听着听着态度也有所动摇。 “照你的意思,商督主竟是最好的人选了?” 姜穗宁连连点头,“没人催我孝敬公婆,没人催我开枝散叶,我夫君是权倾朝野的玄衣卫督主,以后我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这还不够好?” 姜母思虑许久,喃喃道:“那就让逸儿和湘儿多生几个吧。” 嫡亲的侄子,从小抱过去养,怎么也能给姜穗宁养老的。 * “看来只能我们努力多生几个了。” 同一时刻,被何沅湘好说歹说劝回去的姜逸,发出同样的感慨。 何沅湘一愣,“夫君怎么突然说起孩子的事了?” 姜逸揉着额头,“我看宁宁是铁了心要嫁给商渡,可他们又不能生孩子,将来还得从咱们家抱一个回去。” 他是长子,又是如今唯一娶妻的,自然有这个义务操心妹妹的养老问题。 何沅湘垂下眼,好半天没说话,看着情绪有些低落。 姜逸一时没注意到妻子的情绪,等他看过来时,发现何沅湘眼圈有些红。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小心询问:“湘儿,你是不愿意吗?” 毕竟母亲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他张了张口,想要劝她,“我们全家就宁宁这么一个姑娘,不光是我,老二老三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孤苦无依的。” 反正日子还长着,他们都还年轻,等将来孩子多了,看宁宁觉得哪个顺眼再抱回去也行…… 何沅湘吸了下鼻子,连忙摇头,“我不是舍不得,只是……只是我进门至今也没有好消息,我们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又怎么抱给小妹呢?” 她这些日子连百雨金都不怎么去了,每天不是在家里管事,就是按照莫神医的方子认真调理身体。 何沅湘越想越担心,怕自己真的不能生,到时候可能还要亲手给姜逸纳妾…… 一阵气血上涌,她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开口就晕了过去。 “湘儿!” 姜逸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香雨,“快请大夫!” * “夫人不好了,大少夫人晕倒了!” 丫鬟匆匆跑来戏楼报信。 姜母一听就急了,“湘儿怎么了?” 她带着姜明蕙和姜穗宁赶紧去了姜逸的院子,结果一进门,就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个个脸上带笑,好像捡了钱一样。 姜母顾不上询问,快步进了内室,正好看到莫神医收起脉诊,冲她捋着胡子微微一笑。 “恭喜姜夫人,贵府大少夫人有喜了。” 姜逸正坐在床头扶着何沅湘,笑得牙花子都要露出来了,冲着姜母直咧嘴。 “母亲,湘儿有孕了,我要当爹了。” 姜母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击,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明蕙使劲拍了下手,“哎呦,咱们家这两天真是三喜临门啊!等大哥回来,可得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下。” 姜母点头,“对对,是得庆祝。” 姜穗宁一个箭步蹿到床边,蹲下来握住何沅湘的手,“大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孩子几个月了?” “也就刚刚足月吧,换了别人还把不出来呢。” 莫神医在旁边显摆了一句。 何沅湘此刻也是又惊又喜,冲姜穗宁笑着说:“我也没什么感觉,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糊了一下,再醒来就见到莫神医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大嫂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这下阿娘肯定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照顾孕妇身上,她和商渡的婚事……应该就没人念叨了吧? 在家休息了几天,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姜穗宁出门去了百雨金。 门口挂着大大的条幅——东家有喜,全场大酬宾! 姜穗宁见状不由失笑,对彩秀说:“一定又是妙妙想出的主意。” 她一进门,曼娘和韩昭就迎上来,二人眼中都闪着熊熊八卦之火。 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忽然齐齐蹲身,冲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给郡主娘娘请安!” 姜穗宁乐得肚子疼,赶紧一手一个把她们拉起来,“行了,咱们之间还说这个?” “这不一样。” 曼娘满脸喜色,“以后咱们百雨金就是有郡主撑腰的了,看谁还敢来找麻烦?” 韩昭揶揄道:“不光是郡主,还有商督主哦。” 曼娘冲姜穗宁竖起个大拇指,“我还以为你们俩要继续偷偷摸摸见面呢,没想到居然能让陛下赐婚,真厉害!” 姜穗宁笑眯眯接受了好姐妹们的祝福。 可紧接着韩昭就给她小小泼了一盆冷水。 “你这两天没来,不知道有好多客人都在议论呢……” 姜穗宁纳闷道:“议论什么?” 第390章 凶星下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昭正要开口,恰好有位夫人从楼上结账下来。 她走到姜穗宁身边,神色复杂,眼里还带了几分同情。 “唉……” 夫人拍拍姜穗宁的肩膀,摇着头满脸遗憾地出门了。 不光是这位夫人,其他注意到姜穗宁的客人,也纷纷用隐晦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窃窃私语。 姜穗宁越发糊涂了,“她们到底是怎么了?” 韩昭一脸牙疼,“嗐,她们觉得你一定是被商督主威逼利诱,强取豪夺了,好好一个貌美如花,日进斗金的大掌柜,却要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守活寡……” 姜穗宁满头黑线,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啊? 虽然乍一听好像也没毛病…… “算了,她们爱说什么就说去吧,只要别影响生意就好。” 姜穗宁看开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去跟每个人解释。 “姜掌柜。” 她闻声回头,看清来人笑了笑:“卓小姐……不对,瞧我这记性,是蒋夫人啊。” 卓盈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还是叫我卓小姐吧。” “好的卓小姐。” 顾客至上,姜穗宁立马改口,笑眯眯地问:“您又来喝茶了啊,可是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都挺好的。” 卓盈微微抬起下巴,神情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家里人有多疼你,不但让你休夫归家,还给你银子让你抛头露面做生意。” 姜穗宁脸上笑容收起,“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最近也没招惹这位礼部侍郎千金啊? “没什么意思。” 卓盈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只是想不到你下半辈子就要守活寡了。” 姜穗宁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当即反击。 “我守活寡?说得好像卓小姐你婚姻很幸福一样。” 她家里那一摊子烂事还没处理明白呢,也好意思来嘲笑自己? 卓盈先是一怔,死死盯着姜穗宁,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姜穗宁表现得很正常,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她的秘密。 卓盈心下稍安,随即又略带炫耀地抚摸着小腹。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怀孕了。” 姜穗宁没好气地冷哼:“是吗?那就祝你和蒋公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卓盈走后,姜穗宁连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行,一想到卓盈的夫君在她爹下面……她就有点恶心。 这孩子就非要不可吗? 她越想越生气,拉着曼娘说:“下次她再来,就说包厢满了,恕不接待!” 百雨金不缺她一个客人,反正她就是听不得有人说商渡坏话。 * 太子急匆匆赶来勤政殿。 “父皇!” 他跪在金阶下,义愤填膺,“儿臣听说谨妃腹中龙胎没有保住,这都是姜穗宁做的孽,她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啊父皇!” “你这消息倒挺灵通的。” 顺康帝脸色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出刚失去龙胎的痛苦之色。 太子被他充满威严的视线扫过,心里咯噔了一下。 连忙解释:“太子妃这几日都在小姨宫里照顾她,所以儿臣才能及时收到消息,一想到儿臣那未出生的小弟弟就这么没了,儿臣心里真是不落忍……” 他一边说,一边还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十分伤感的模样。 “太子殿下无需惊慌。” 一个穿着道袍,须发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一甩拂尘,不慌不忙说道。 太子直勾勾盯着他,“冲虚道长何出此言?” 冲虚道长微微一笑:“贫道卜算过谨妃这一胎,乃是凶星下凡,不但不利于陛下,更会危害大周国祚。幸好陛下有真龙护体,这投胎的凶星还来不及成型,就被陛下的龙气所化解了。” 什么龙气化解,分明是韦氏…… 太子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忍住,怒道:“孤看你分明就是个妖道,你在蒙骗父皇!好好的龙胎怎么说没就没了,你别想替姜穗宁开罪!” 冲虚道长被指控也是一副气定神闲,“太子殿下息怒,贫道只忠心于陛下,什么谨妃,什么郡主,都与贫道无关,贫道只关心对陛下有利的人和事。” “好了,保儿不必再说。” 顺康帝抬手制止了太子,又让梁公公送下去一个锦盒。 “这是冲虚专门为你炼制的大补丹,虽说东宫已有几名侍妾有妊,但太子妃不是还没有喜信吗?嫡子为重,你们夫妇还要多多努力才行。” 让他和太子妃生孩子? 太子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接下锦盒,“……多谢父皇恩典。” 他正要找借口离开,等回了东宫就把这什么大补丹丢掉。 就听身后传来冲虚道长的声音。 “贫道给太子殿下卜了一卦,如今时机正好,殿下现在服下丹药,恰好能让药性得到最大发挥。” 顺康帝一听,立马拦住太子,“听道长的话,现在就把药服了。” 梁公公殷勤地端来一杯清水,守在一旁伺候着。 太子恨不得一脚将这老阉货踢飞,但皇命难违,他咬着牙吞下枣红色的药丸,又猛地灌了一大口水,连行礼都忘了,气冲冲地走出大殿。 冲虚道长呵呵一笑,对顺康帝道:“太子殿下肯定是龙精虎猛,急着回东宫呢。” 顺康帝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又压低声音问:“道长能不能给朕再炼几枚……” 太子一路回到东宫,只觉得小腹有一团火越烧越旺,急需发泄。 他一进门,太子妃韦氏就迎上来,“殿下去见父皇了?可还顺利?” “走开!” 太子憋了一肚子气,一把推开韦氏,厉声道:“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孤娶你有什么用?” 韦氏被推倒在地,越发莫名。 她明明按照太子的要求,在谨妃寝宫的香炉下了药,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连谨妃本人都没察觉。 她正要张口解释,太子已经毫不留情地绕过她,径直往后殿走去。 没一会儿,内室传来羞人的声响。 一个声音是太子,另一个声音……是东宫侍卫的。 韦氏死死咬住嘴唇,羞愤欲死。 她这个太子妃当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东宫伺候的小太监! 另一边,冲虚道长结束了今日的清谈,离开了勤政殿。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贫道见过商督主。” “道长不必多礼。”商渡冷淡地抬了抬手。 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冲虚道长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谨妃这一胎是凶星下凡,陛下已经默认,不会牵连到宁月郡主身上。” 商渡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也低低回了一句。 “能被凶星投胎,想必母亲也是个灾星,留在宫中可不吉利。” 冲虚道长心领神会,一甩拂尘,从容离开。 第391章 又是一年万寿节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宫里宫外纷纷扰扰,万寿节如期而至。 姜穗宁是八公主的老师,如今又被封为郡主,肯定是要进宫赴宴的。 姜逸虽然官职不高,但深受顺康帝信任,也有进宫的资格。 兄妹俩坐马车出了门,一路行至宫门前,开始排队。 姜穗宁撩开车帘看着前方,颇有种怀念之感。 她转过头,“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万寿节的情形?” 姜逸想也不想的道:“自然记得,去年我和父亲是坐商渡的马车……” 话说一半就停住了,隔空点着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姜穗宁狡黠一笑,“我可没有,是你自己想太多。” 她只是想起去年今日,她还挤在韩家又小又旧的马车里,听着韩老夫人阴阳怪气。 日子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她已经恢复了自由身,而那个挖空心思骗她嫁妆的老虔婆,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姜逸对上她追忆怅然的神情,一时也是心有所感。 去年他凭着那块白玉九龙壁得了官身,进宫赴宴,又和姜穗宁齐心协力,比赢了南越使团。 从那一天起,姜家的命运开始改变,走上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全新道路,光耀门庭。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姜穗宁。 一想到妹妹为了全家的前途殚精竭虑,几次身涉险境,姜逸就不忍心再苛责她。 罢了罢了,她想和谁在一起都好,只要她开心就行…… 姜逸正要说点什么,马车另一侧的车帘突然被掀开,露出商渡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冲他客气地唤了一声:“大舅兄。” 姜逸瞬间变脸,硬邦邦道:“商督主有何贵干?” 商渡也不生气,微笑道:“我来接你们进宫。” 随后就在长长的队列,无数官员众目睽睽之下,商渡亲自引着姜家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宫门下。 姜穗宁美滋滋地捧着小茶杯,“哎,终于轮到我享受一回不排队的特权了,真爽!” 姜逸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就头疼,但……不得不承认,商渡这张脸在宫里宫外都很好用。 他自嘲地感慨了一句:“这下在外人眼里,我可真成了卖妹求荣的小人了。” “放心吧大哥。” 姜穗宁拍拍他的肩膀,摇头晃脑道:“从你去江南赈灾开始,不是早就被打成商渡的人了吗?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姜逸让她气乐了,却也无可反驳。 看来这个妹夫,他是不认也得认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兄妹二人下车接受检查。 商渡就站在旁边看着呢,负责搜身的太监简直战战兢兢,对二人都格外小心恭敬。 搜身完毕,兄妹俩就要分道扬镳,一个去前边勤政殿,一个去后宫风华殿了。 姜逸不放心妹妹一个人跟着宫女离开,清了清嗓子,瞟了商渡一眼,“你就不能送她过去?” 商渡眼底泛起笑意,“大舅兄不用担心,去后宫这条路,穗穗已经走熟了。” 姜逸瞪他一眼,“平时是平时,今天怎么能一样?” 你怎么当人家未婚夫婿的? “大哥不用担心,你看,八公主来接我了。” 姜穗宁指着远处跑来的一个小黑点笑着说。 那小黑点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了穿着新裙子的八公主。 “老师!” 八公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又笑嘻嘻地看向商渡,“师丈,你送我的礼物太好了!” 商渡微微颔首:“喜欢就好,不要滥用。” 姜穗宁还不知道这一茬,好奇地问:“是什么礼物啊?” “一会儿给你看。” 八公主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冲姜逸摆摆手,“姜大人放心吧,本公主一定会照顾好老师的。” 姜逸连忙躬身行礼,“多谢殿下。” 八公主带着姜穗宁往后宫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挽起宽大的衣袖,“你看。” 姜穗宁眼睛一亮,“好精致。” 绑在八公主手臂上的,赫然是一套袖箭,做工十分精巧,上面的精钢箭头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光。 操作也十分简单,只要拨动机括,就能发射出去了。 八公主一脸得意,“不错不错,这个师丈我认了,本公主同意这门婚事!” 姜穗宁笑着捏她的脸,“那我就多谢公主恩典了?” 二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风华殿。 给皇贵妃请过安,八公主就要拉着姜穗宁,去德妃身边坐。 半路上还被淑妃拦了一下。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姜穗宁,“郡主要不要来我这边坐会儿,让三皇子妃也沾沾你身上的喜气?” 姜穗宁一怔,随即了然。 淑妃是想通过她来拉拢商渡,为三皇子夺位增加筹码吧。 不然她都进宫那么多次了,怎么也没见淑妃对她这么热情过? 也是,从前她不过是个出身商户的小小女史,顶天算是八公主的老师。 可如今她是顺康帝亲封的异姓郡主,还是未来的督主夫人。 一下子成热灶了。 姜穗宁念头一转,也笑着对淑妃说:“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我习惯了和八公主一处,等会儿还要给她出几道算学题呢。” 她跟淑妃原本就不熟,如今更没有打交道的必要。 而且她现在也有拒绝的资本。 被如此直白地拒绝,淑妃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又生生压下,一脸理解的道:“那还是八公主的学业重要。” 姜穗宁淡淡一笑,坐在了八公主边上。 皇贵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有些人哪就是天生势利眼,看人家风光了就巴巴地跑去恭维,真是不知道自己骨头几斤几两!” 淑妃不慌不忙,抬手扶了下鬓发,“我听三皇子说他为陛下精心准备了贺礼,皇贵妃,你知不知道大皇子准备送什么啊?” 皇贵妃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淑妃就像没看到似的,掩唇一笑:“要我说啊,不如把商督主打死的那两头白虎,做成虎皮褥子送给陛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皇贵妃拍案而起,“淑妃,今天是陛下的好日子,你别逼本宫扇你!” 淑妃而三挑衅,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捅,真当她是泥捏的没脾气吗? 皇贵妃凤目含威,齐家还没倒呢! 第392章 这也叫强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这边皇贵妃和淑妃斗得不可开交。 姜穗宁和八公主默默掏出一把瓜子,老实看戏。 她真是佩服这二位的精力,大概是宫里的日子太无聊了? 这也算是宫宴经典节目了,不看白不看。 却不知她这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坐在下面女眷堆里的两个人。 虞灵儿气得直拧帕子。 她可是元后的亲侄女啊,陛下怎么不给她也封个郡主当当? 还有十六娘真没用,居然在万寿节前被老虎咬伤了腿,连宫宴都参加不了。 不然她现在也能坐在上面,吃第一手的瓜……不是,坐在上面风光了! 她眼珠子不甘心地乱转,忽地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圆脸姑娘,此刻也生气地瞪着姜穗宁。 虞灵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是封家最受宠的七小姐。 封相一直是坚定的太子党,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家人啊。 她心念一转,端着杯子凑过去自报家门,很快和封七热络起来。 二人都有着共同的目标,正琢磨着给姜穗宁使绊子时。 商渡大步迈进殿内,全场气氛为之一静。 各家命妇千金们努力压抑着惊惧,不敢发出声音,但总有胆子大的悄悄抬头望去,脸上浮起一抹向往的桃花红。 一身绯袍的男子长身玉立,苍白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罕见的浅淡笑意,冲淡了他周身肃杀凛冽之气,反倒透出三分春日温柔。 他就站在那里,说是哪个高门大族的贵公子也不为过,与那充满血腥黑暗的玄衣卫完全搭不上边。 众人先是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齐齐转头,看向坐在八公主身侧的姜穗宁。 八公主更是悄悄捅咕她,挤眉弄眼的,“师丈来找你了。” 姜穗宁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嘴唇微微翕动。 “别闹,说不定他有正事呢。” 皇贵妃不着痕迹地看了姜穗宁一眼,这才问商渡:“陛下有何吩咐?” 商渡的目光从一进门就牢牢锁定在姜穗宁身上,毫不掩饰。 听到皇贵妃的话,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下,眼中的缱绻温情几乎要溢出来。 “陛下有旨,请宁月郡主带八公主去勤政殿,为各位大人展示算学成果。” 八公主瞪圆了眼睛,差点原地跳起来。 不是,怎么父皇过寿,还要让她做题啊?? 皇贵妃也有同样疑问,“今日是陛下寿辰,举国同庆的大喜日子,为何非要在此时考校学问?” 八公主连连点头如捣蒜,皇贵妃母说得对啊! 商渡淡声道:“陛下有意在国子监开设算学堂,八公主受宁月郡主教导也有大半年光景,由她现身说法,更能体现算学在农田水利,粮草运输,修路架桥等各方面的成果。” “原来如此,国家大事不可耽搁,小八,你快同宁月郡主一块去吧。” 皇贵妃看了姜穗宁一眼,意味深长道:“本宫还以为商督主是为了未过门的夫人而来呢。” “娘娘英明,臣确有此意。” 商渡抬眸,对上姜穗宁的视线,又冲她笑了下。 “勤政殿的点心是御膳房大总管亲手所做,是比风华殿的好吃些。” 皇贵妃不由瞠目。 全场女眷更是齐齐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 ——说了半天,什么展示算学成果都是借口,你就是想让未婚妻去前面吃点好的吧! 那些原本同情姜穗宁,觉得她是被商渡看中强娶来的,如今全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盯着她。 你告诉我,这也能叫强迫? 那她们的夫君怎么没“强迫”她们去勤政殿吃点心啊? 八公主抱着桌腿不撒手——师丈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堂堂公主就是个添头吗? 她要闹了! “听话,别让陛下和大人们等太久了。” 姜穗宁憋着笑,好言好语跟她商量,“咱们师徒齐心协力,让那些老大人看看算学的魅力。只要过了这一关,我就给你放几天假?” “真的?”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八公主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小尾巴似的跟在姜穗宁身后,磨磨蹭蹭向前走去。 淑妃嫉妒得要命,瞪了德妃好几眼。 没想到她看着不声不响,背地里竟然这么有心机,早早拉拢住了姜穗宁,连带着八公主也越发受宠。 只恨自己没能生个公主,否则如今出风头的就是三皇子的亲妹妹了…… 另一边,眼看姜穗宁就要走到商渡面前,前方的桌案下忽然有人悄悄伸出一只脚,挡在她必经之路上。 姜穗宁目不斜视,一脚踩了上去。 “啊!” 封七尖叫一声,疼得脸都扭曲了,“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姜穗宁不但没有抬脚,还不动声色地碾了两下,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封七小姐,你的脚怎么跑到本郡主的鞋底下面去了?” 话音刚落,商渡便冷冷地望了过来,视线凛冽,“怎么回事?” 封七被他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刮下一层皮。 她刚才被虞灵儿鼓动了一番,脑子一热,就想让姜穗宁当众出丑,最好摔个大马趴。 没想到姜穗宁反应这么快,目不斜视地走路,也能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此时姜穗宁还踩着她,封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能摇头颤着声儿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穗宁掩唇一笑,“呵呵,不是故意的就好,我还以为封七小姐是存心想绊我一跤呢。” 说着又不动声色地加了几分力道。 封七表情狰狞,“你,快,拿开啊。” 姜穗宁奇怪地看她,“可是你差点绊倒我,耽误了陛下的大事,难道你不该跟我道歉,说你错了吗?” 封七气得七窍生烟。 被踩的明明是她,还要她道歉??? “郡主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小女一般见识,都是臣妇教女无方……” 封七的母亲诚惶诚恐地起身,对着姜穗宁连连道歉。 姜穗宁却不为所动,“封夫人此言差矣,封七小姐又不是懵懂无知的三岁孩童,闯了祸还要大人收拾残局,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封七被她踩着,只能跌坐在地。 姜穗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艳端丽的面庞上一派凛然。 “道歉。” 封七回过头,看着小心赔笑的母亲,躲躲闪闪不敢抬头的虞灵儿,还有周围人各异的目光,不由怒从心头起。 “姜穗宁你别太过分了,我祖父可是封相爷!” 她一咧嘴,哭着叫嚷起来,“我不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吗,你干嘛这么不依不饶啊!” 第393章 我给你养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玩笑是朋友之间才能开的,我跟你很熟吗?” 姜穗宁突然松了脚,淡淡道:“不道歉就算了,正好我去勤政殿问问封相,这就是相府的家教?” “你!” 封七一听姜穗宁要闹大,还要去找封明德告状,瞬间怂了。 但她也不肯就这么背锅,回首指着努力缩减自己存在感的虞灵儿。 “都是她撺掇我的,要道歉,她也别想跑!” 姜穗宁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由失笑,轻轻翘起唇角。 “虞小姐,又见面了。我不就是没把商督主送我的马卖给你吗,你怎么还记仇啊?” 商渡眼神一凝,明知故问,“她想抢你的马?” 姜穗宁一本正经点头,“可不是,幸好我说了,那是我未来夫君送我的聘礼,虞小姐这才收手呢。” “我当时又不知道你未来夫婿是他啊!” 虞灵儿被封七揭发,小团体瞬间土崩瓦解,气得跳脚,“再说我明明是想花钱买,我才没有抢呢!” 商渡语气冷冽,“仗势欺人,强买强卖,就不算抢了吗?” 虞灵儿正面对上他强势的态度,不由一凛。 “少废话,快向郡主道歉,若是误了陛下的正事,本督定要你们全家好看。” 商渡抬手扶住刀柄,摩挲着上面黄铜打造的虎头,明晃晃地威胁着。 “我,我们知错了……” 封七和虞灵儿又气又怕,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戏弄本公主的老师?” 八公主上前一步,叉腰瞪眼,“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谁敢找姜穗宁的麻烦,就是和本公主过不去,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她立刻挽住姜穗宁手臂,满脸写着快来夸我。 “小八,不许胡闹。” 德妃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又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各位都是知进退懂礼节的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等是非不分,卑鄙之事呢?” 八公主嘻嘻一笑,“母妃说得对啊!” 母女俩一唱一和,摆明了是要给姜穗宁撑腰。 众人纷纷低头应是,心中对姜穗宁的评估又上了一层。 别看人家出身低,可是后台硬着呢! 要不明天她们也去百雨金办张卡? 震慑住众人后,商渡带着姜穗宁和八公主径自离开。 一出了大殿,八公主就恢复了淘气本性,绕着姜穗宁蹦蹦跳跳。 “好老师,一会儿你可别给我出太难的题目啊。” 姜穗宁笑着点头,“放心,一定让你在各位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争取选个好驸马。” 她也是刚才才反应过来,顺康帝不会是想在朝臣面前炫耀一把女儿吧? 皇子们为了储位蠢蠢欲动,他明面上偏向哪个都不对,容易让人误会。 但聪明女儿就不要紧了。 而且八公主再过两年就及笄了,正好让满朝文武看看她的本事,说不定谁家就有出色儿郎,想要结亲了。 八公主小脸一红,手指绕着小辫子装羞涩,“人家还小呢,选什么驸马啊。” 姜穗宁毫不客气戳破,“我给德妃娘娘带的话本子,你肯定没少偷看吧?” 八公主嘿嘿笑,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师徒! 姜穗宁抬眸,商渡不疾不徐走在二人前面,颀长的身影正好为她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她不由弯起唇角,点点八公主的脑袋,“看见了吗,以后要找你师丈这样会疼人的。” 八公主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哎,像我师丈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好男人,哪那么容易找出第二个啊!” 她冲姜穗宁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师下手快!” 别的不说,以前她在宫里可没少听那些小宫女偷偷议论商渡,还有人憧憬着想跟他做对食呢。 但商渡对那些女人一向是退避三尺,不假辞色。 八公主还以为他这辈子要孤独终老呢。 没想到商渡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早就看上最好的了。 姜穗宁被她逗得不行,忍不住脱口而出:“以后我要是能生个像你这般聪明伶俐的女儿就好了。” 商渡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挑眉。 原来穗穗喜欢女儿? 但八公主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一下子卡了壳。 老师和师丈……好像没法生孩子吧? 可别看她年纪小就骗她啊。 八公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下定决心一般郑重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为母,老师要是不嫌弃,将来我给你和师丈养老!” 反正等她嫁人的时候,父皇会给她修好大一座公主府呢,就把姜穗宁和商渡接过来一块住好了! 姜穗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把搂住八公主的脑袋胡噜了好几下。 “哎呦,想不到我收个学生,还白捡了一个大闺女。” 商渡听得额角直抽,回头说了一句:“多操心你自己吧,我们不用你养老。” 八公主冲他切了一声,你就嘴硬吧! 很快,一行三人来到了勤政殿。 封明德已经得知自家孙女在姜穗宁面前吃瘪的事,见到她如此堂而皇之地跟着商渡进来,心中越发不快。 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和蔼姿态。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未恭喜商督主和宁月郡主好事将近,陛下果然慧眼如炬,这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他捋着胡子,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只是可惜商督主已经净了身,怕是体验不到儿孙绕膝的滋味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满朝文武都用惊讶且佩服的眼神看向封明德——封相好大的胆子,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商渡目光淡漠,沉凉嗓音缓缓开口。 “只有圈里的牛马猪羊才会整日想着配种之事,封相有操心我子嗣的工夫,不如多为大周办几件实事。比如——把你名下隐匿的千亩良田吐出来,为朝廷多缴些赋税?” 封明德脸一黑。 那边八公主已经跳起来,“父皇,这个我会算,老师前几天刚教过!” 顺康帝脸上的笑意一滞,缓缓看向封明德,“爱卿,可有此事?” 封明德扑通一声跪下来,“陛下明鉴,您尽管让人去查,老臣名下才没有什么田地,这都是子虚乌有的污蔑啊。” “确实,那些田地不在你名下。” 商渡不紧不慢道:“只不过都在你夫人表舅的三大爷的外甥的小妾的弟弟手里罢了。” 众人:…… 这是怎么查出来的? 玄衣卫果真恐怖如斯! 第394章 算学无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时间,朝臣如同被掐了脖的鹌鹑,静默无声。 就连一向依附封明德的党羽,都默默缩紧了脑袋。 笑话,谁敢说自己屁股底下干干净净啊?向主子表忠心也得分时候吧。 结果就是封明德孤零零地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分辩。 “父皇息怒。” 太子忽然出声,一脸同情地感慨。 “俗话说谁家没几个糟心的亲戚?如此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能赖到封相头上,那满朝文武岂不是人人自危?” 他又挑衅地看向商渡,“今天是父皇寿辰,普天同庆,商督主非要说这些扫兴的事,是存心惹父皇不快吗?” “土地赋税事关国库民生,若太子殿下觉得这些也叫‘扫兴’,那臣无话可说。” 太子被噎了一下,余光瞥见顺康帝不悦的脸色,连忙道:“儿臣绝无此意,只是这等捕风捉影之事,不如等寿宴过后,再慢慢调查?” 顺康帝淡淡应了一声,又让封明德起身。 封明德擦着冷汗回到座位上,忍不住瞪了商渡一眼。 商渡视若无睹,领着姜穗宁和八公主上前,来到顺康帝提前让人准备好的大号白板前。 “陛下,可以让宁月郡主和八公主为各位大人现场演示了。” “嗯。” 顺康帝转怒为喜,一脸期待地看向八公主,“小八,让各位大人看看你的学习成果。” 自从姜穗宁进来,阮世子的幽怨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她身上,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姜娘子,她便是你收下的学生?” 姜穗宁微微欠身,“正是。” 说完便不再理会阮世子,转而落落大方地站在宽大的白板前,拿起一根削好的炭笔,边写边说。 “想必各位大人都还记得,去年我便是在这里与阮世子互相出题,其中用到了方田术和邪田术……” 她下笔飞快,仿佛无需思考,唰唰写出几道题目,又冲八公主一抬下巴。 八公主一看题目就乐了,这不都是她平时做惯了的套路吗? 当即上前一步,跟着姜穗宁的节奏,飞快地写着解题思路。 师徒俩一唱一和,配合得极为默契。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文武百官的记忆都回到了去年,不由感慨万千。 “还不到一年光景,没想到八公主也被姜娘子教导成才了啊。” “奇怪了,我家小孙子平时读书也算灵光,怎么一解起算学题来就笨死个人?难道是我请的先生不如姜娘子?” “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现在姜娘子可是郡主,又是商督主未过门的夫人,你还请得动人家?” 阮世子的目光越发哀怨,痴痴地望着姜穗宁,只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别样的风情。 这样聪慧美貌的女子,为何不能属于他南越? 面前忽然投下一道阴影。 商渡走到阮世子面前,阻隔了他的视线,冷冷道:“看够了没有?” 阮世子面红耳赤,急急辩解,“我,我看的是题目!” 商渡轻呵一声,意味不言自明。 “管好你的眼睛。” 他这话既是说给阮世子,也说给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盯着姜穗宁肆无忌惮看的年轻官员。 忽然,商渡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直直锁定武将堆里的韩延青,眸中锋芒毕露。 韩延青迎上他的眼神,居然还挑衅地笑了下。 不让他看?他偏要看。 商渡脸上带出几分厌恶,嫌弃地移开视线。 不过是穗穗不要的垃圾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望向前方侃侃而谈的姜穗宁。 她已经讲完了测量异形地块的几种方法,接下来又用商队运输,卖卖货物等举例,与八公主配合无间。 顺康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满满都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炫耀。 三皇子趁机表现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时不时提问几句,姜穗宁都给以回答。 把太子恨得牙痒痒,又拉不下脸面学他,只能一杯一杯喝着闷酒生气。 “各位爱卿,如今可还觉得算学无用?” 听了姜穗宁和八公主的汇报总结,顺康帝扫视众人,“科举遴选出的是为朝廷办事的人才,光会读书,不会做官可不行。 若是一个只会写八股文章的进士当了县令,却对土地赋税,水利兴建一无所知,那不就成了稀里糊涂混日子吗?还如何指望他们造福百姓?” “陛下英明,是臣等狭隘了,看来这算学开设势在必行。” 封明德刚在顺康帝那里留了案底,此刻急需表现,哪怕再看不惯姜穗宁,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姜穗宁一介女流之辈,也就能陪公主玩过家家罢了,还能让她入朝为官吗? 紧接着,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国子监祭酒等老大人也纷纷表示同意,盛赞陛下高瞻远瞩,大周江山必定如金汤固云云。 但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比如一向刚正的刑部尚书。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陛下,老臣去年也曾跟着自家儿孙学过几天,奈何这榆木脑袋实在不开窍啊。可是陛下,老臣自问在刑部当差也算勤勉,刑狱之事处理得当,可就因为老臣不擅长算学,那便不是个好官了吗?” “陛下有心推广算学,这是好事,但要是非把算学成绩和科举挂钩,岂不是会错失许多人才?” 顺康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待今日宴会结束,你们各部都尽快写份奏折上来,畅所欲言。” 他余光瞥见姜穗宁似乎有话要说,便笑着抬手,“宁月,你在算学一道上可谓是大师级别了,你有什么想法?” “陛下谬赞了,宁月只是有一点点不成型的念头。” 姜穗宁想了想便道:“学习算学不仅仅是男子的特权,八公主在这方面便很有天赋。同理,那些囿于内宅,整日与府中庶务、账册田簿打交道的女眷,若是能系统学习算学知识,一定能进步神速。” 她笑着看向顺康帝,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 “陛下何不恢复前朝的女学制度,除了传统的琴棋书画,女书女红课程,再增设算学一科,让更多闺阁女子都能走出家门,大放光彩?”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放肆!” 第395章 你看不起女人?(求票票求评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说话的人正是封明德。 他胡子一翘一翘,仿佛被气得不轻。 “宁月郡主,你一个人在外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这是要让天下女子都像你一般不安分吗?” 封明德冷哼,“女子就该安于内宅,相夫教子,贞顺贤淑!本朝废除女学制度,正因为前朝女学风波不断,惹出许多是非,你竟敢倒行逆施,复辟陋俗,是何居心?” 殿内一片哗然,朝臣面色各异,窃窃私语,大多附和着封明德不住点头。 面对封明德的诘难,姜穗宁还没开口,八公主先气势汹汹地瞪大眼睛。 “封相爷,你这指桑骂槐的,不会是觉得本公主抛头露面,不安分吧?” 封明德连忙躬身,“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岂能和凡俗女子相提并论?” “凡俗女子?” 八公主重重哼了一声,“去年南越使团在殿上耀武扬威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大男人,还比不上我老师一个小女子呢,也好意思出来说嘴?” “再说封相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生出来的?” 封明德一张老脸被说得面红耳赤,“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怎能说出如此污言秽语?” 八公主吃惊地微微张口,“我说什么了?在场的诸位大人不都是从娘亲肚子里生出来的,这是孝道,是天地人伦之所在,哪里污秽了!” 她生气地指着封明德,“倒是你当着本公主的面,一口一个不安分不守妇道,我看你才是满口污言秽语,对本公主不敬呢!” 封明德没想到八公主年纪虽小,却如此牙尖嘴利,一顶一顶大帽子接连扣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毫无还手之力。 他可不敢招惹顺康帝的掌上明珠,只能无奈地屈膝跪下,“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意啊。” “你就有!” 八公主仗着年纪小,誓要把胡搅蛮缠发挥到底,“你看不起女人,就是看不起生你养你的亲娘,看不起为你主持中馈绵延子嗣的夫人,看不起你的姐妹你的女儿孙女外孙女!父皇,这种不孝不悌之人,怎么好意思做百官之首啊?” 封明德浑身冷汗涔涔,只能连连磕头请罪。 八公主得意地冲姜穗宁抛了个眼神。 商渡不知何时走到姜穗宁身边,用只有二人听见的声音低语。 “不愧是你一手教出来的亲学生。” 这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要搅三分的劲儿,真跟姜穗宁小时候一模一样。 姜穗宁抿唇偷笑,与有荣焉,“那当然,这可是要给我养老的嫡传弟子。” 下一刻她眉眼微凝,神色带了几分郑重。 八公主跳出来对上封相,其实也代表了一个信号。 想要提升女子地位,让她们不再囿于内宅,受条条框框束缚,必须要自上而下推动。 顺康帝命多位名师大儒轮流教导八公主,而不是只让她绣个花儿缝个衣裳的,本身就代表了他对女子教育的态度。 姜穗宁也是适逢其会,自觉揣摩到了顺康帝的心意,这才大着胆子当众提出。 而顺康帝冷眼瞧着八公主把封明德说得哑口无言,这也是一种默许。 果然,就在封明德把额头都快磕青了的时候,顺康帝才像是刚看到一样,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小八,封相年老,不可对长辈无礼。” 八公主态度收敛了几分,但还是用封明德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他敢给本公主当长辈吗?” 封明德磕得头晕眼花,颤巍巍起身,心里把姜穗宁骂了个狗血喷头。 ——都怪她,好好的公主都给教坏了!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顺康帝不紧不慢说道:“宁月此言甚好,朕也有重开女学的想法。只是若依照前朝旧例,女学山长都由皇后出任……” 顺康帝幽幽叹气,神情怅然。 “朕这一生宵旰图治,奈何夫妻缘浅,与元后只做了几年夫妻便鸳鸯失伴,若是重开女学,这名誉山长一职,却只能空置了。” “父皇!” 太子眼含泪光,扑通一声跪下来,抱着顺康帝的大腿哽咽道:“母后的在天之灵,一定能感受到父皇的无尽思念,呜呜,儿子也想娘了……” “保儿啊……” 天家父子抱头痛哭,殿内诸臣纷纷熟练地掐起大腿,个个也红了眼圈,怀念起那位或许从未见过的元后来。 姜穗宁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商渡塞了个荷包似的物件。 她下意识地拿起查看,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冲入鼻腔。 姜穗宁抬头眼泪汪汪看他,“你这……” 商渡低眉敛目,恰到好处流露出三分哀思,只是趁无人注意时,冲她眨了下眼睛。 姜穗宁连忙低头,眼泪哗啦哗啦地流。 御座上方,太子抱着顺康帝哭了一通,这才趁机提出:“韦氏是父皇精挑细选出来的太子妃,亦是母后嫡亲的儿媳妇,不如就由她暂领重开女学一事,也好为父皇分忧。” 三皇子猛然抬起头。 太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不甘示弱,也上前红着眼圈道:“父皇,重开女学事务纷杂,千头万绪,儿臣媳妇也愿意为天下有志女子出一份力。” 太子瞪他,“三弟此言差矣,三弟妹有孕在身,怎可劳心劳神?” 三皇子立刻道:“父皇放心,她如今胎像稳固,太医还说要经常活动,将来生产才更加顺利呢。倒是太子皇兄……至今还没有嫡子吧?” 兄弟俩眼神在半空交锋,火花四溅。 顺康帝接过梁公公的帕子,揩了揩眼角,嗓音略带沙哑,”行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有什么好争的?先让礼部、翰林院、国子监,你们这些衙门都拟个章程出来,咱们一项一项再议。” 太子和三皇子低头应是,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各自回到座位上。 正事说完了,寿宴终于开席。 由太子带头,皇子、公主、宗亲、勋贵大臣等纷纷献上寿礼,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妙语连珠,吉祥话倒了一箩筐。 姜穗宁看着流水一般的奇珍异宝,目不暇接,一边在心中飞快估算价格,一边偷偷扯了下商渡衣角,小声问:“你特意来叫我长见识的?” “不仅如此。” 商渡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还想让你见见我最好的朋友。” 姜穗宁诧异挑眉:“你还有朋友呢?” 商渡无奈又好笑地瞪他:“我怎么没有?” 姜穗宁笑得促狭,“商寄奴,你最好的朋友不就是我吗?” “你才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商渡轻笑,声音轻到低不可闻,羽毛一般飘进她心里。 “穗穗是我……最好的宝贝。” 姜穗宁被他撩得心尖酥酥麻麻,正要回击两句时。 殿外遥遥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 “报!报!北境八百里急报!” 第396章 最好的寿礼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声音从远及近传来,越发清晰。 众人面色俱是一变。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大周国策,凡各地加急军报,一路畅通无阻,至宫门检查搜身后便可直面天听。 姜穗宁正绞尽脑汁回想,前世这一年的北境是否起了战乱。 商渡已经直起身子,眸光炯炯地望向殿外,像是燃起两簇热烈的火苗。 她听见他轻声说:“来了。” 什么来了? 她还来不及问,商渡已经起身上前,对着顺康帝一拱手。 “请陛下容臣往殿外查看。” 顺康帝微微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端肃,“快去。” 这八百里加急军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万寿节这一日直达勤政殿。 也不知消息是好是坏? 满朝大臣神情凝重,一时间都在心里默默拜起了菩萨。 老天保佑,北狄那群蛮子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商渡大步走出殿外,不多时,便亲自迎着一人进来。 于是众人便见到,一向以冷面肃杀著称的活阎王商督主,今日罕见地频频露出笑意。 “陛下,您看是谁回来了?” 他往旁边让了让,一名身材高大挺拔,气度英伟不凡的青年男子,大步上前,单膝跪地。 “末将李琰,拜见陛下!” 只见他一身银色麟光重甲,煌煌如初生旭日,眉眼间透着大气疏朗开阔,赫赫生威。 从他大步踏进勤政殿,姜穗宁便觉眼前一亮,仿佛将天上最灿烂明朗的阳光都带进来一般。 他和商渡一跪一站,一个是昭昭明日,一个如皎皎清辉,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却又出奇地和谐。 ——他就是商渡口中那个“最好的朋友”? 不过李琰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姜穗宁还在兀自思索,已经有位老臣认出李琰身份,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你可是世宗皇帝第二十四孙,李琰?” 这位老臣不是别人,正是宗亲中辈分最高的一位老王爷,曾担任皇家宗令的。 李琰闻声转头,就见一须发皆白,行动间颤巍巍的老者,穿着宗室王爷的朝服,正双眼放光地盯着他。 不由朗声一笑,拱手道:“老王爷好眼力,正是晚辈。” 满座哗然。 许多年轻臣子还以为这名高大英烈的青年男子是边关武将,没想到竟是世宗皇帝的嫡系子孙? 八公主不知何时挪到姜穗宁身边,拉着她小声嘀咕:“这人也是我家亲戚?” 可她以前没听过皇室宗亲中有这么一号人啊? “给你讲史书的先生没说过?” 姜穗宁先是纳闷,随即反应过来,应该不是没讲,是被刻意略过了。 她压低声音解释:“他祖父是世宗皇帝,驾崩前传位给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先帝。先帝又传位给你父皇,所以他应该算是你堂兄?” 世宗皇帝没有嫡子,因此迟迟没有立储,到了晚年,诸皇子夺嫡厮杀,引发宫变,成年皇子几乎死的死废的废,只剩下几个不满五岁的小豆丁。 国赖长君,为保大周江山稳固,世宗皇帝临终前,在朝臣与宗亲劝说下,不得不将皇位禅让给已经成年的弟弟,也就是先帝。 先帝继位后也没有亏待了世宗皇帝留下的几个小皇子,都给封了王,又赐下富饶的封地,好让这一支皇室正统安心做个富贵闲人。 这李琰应该就是世宗某个皇子的儿子,顺康帝的堂侄子。 没想到他不老老实实在自家封地待着,竟然不声不响跑去北境投军了? 一时间,朝臣窃窃私语,投向李琰的目光各异。 顺康帝自然也不例外,他一听到李琰的名字,就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了。 皇位传到他这一脉,至今也才第二代,顺康帝对世宗皇帝的嫡系后人可谓是忌惮与防备并重。 但他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露出慈父一般和蔼的笑容。 仿佛跪在下面的人就只是他侄子一样。 “李琰啊,让朕想想,你父亲是哪个亲王来着?” 李琰面色一肃,垂首道:“回禀陛下,家父正是英亲王。” 顺康帝眸光微闪,飞快跳过了这个话题,目光转向从李琰进殿开始,就一直抱在他怀里的一个方形木盒上。 “李琰,刚才就是你一路喊着北境八百里急报入宫来的,可是北狄又率兵南下进犯了?” 若真有紧急军情,现在可不是追究李琰擅自投军的时候。 “陛下无须担忧,末将此次千里疾驰入京,是为陛下报喜来的。” 李琰举起怀中木盒,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全场朝臣震惊不已。 “三月前,末将主动请缨,率五百人马潜入北狄境内,一路追踪到王帐附近,发动突袭,亲手斩下北狄老汗王的人头——” 他啪地打开木盒,拎起一个被盐巴腌过,干巴巴的老人脑袋,高高举起。 “末将以北狄汗王首级,贺陛下寿辰安康,愿我大周边境安稳,再无战乱之苦!” “好!好!好!” 顺康帝心中那点阴霾瞬间消散,他激动地大步走下御阶,亲手将李琰扶起。 “不愧是我李家子孙,武威犹在,不堕先祖遗风!” 满朝文武齐齐下跪。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愿我大周边境安宁,万世太平!” 顺康帝看着那干巴巴,面容可怖的头颅,只觉得心头无比畅快。 北狄与大周世代为仇,连年征战不休,如今李琰都率兵打到北狄老窝去了,还砍下了老王人头,当真是振奋人心,举国大捷! “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寿礼!” 顺康帝满面红光,看李琰的眼神越发顺眼,“吾家有子,朕心甚慰。凭你千里直捣北狄王庭的战功,便是封个亲王也不为过!” 按照宗室降等袭爵的规矩,就算李琰能继承其父英亲王的爵位,也只能被降为郡王。 更不必说李琰非嫡非长,爵位也轮不到他头上来。 顺康帝倒是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悄悄去投军了,无非是想为自己搏个前程。 恰好如今朝中武将人才凋零,急需新一代才俊出来接手齐仲威的名望地位…… 顺康帝暗自心喜,老天对他真是不薄,直接给他送来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还是自家侄子,用起来更放心! 不就是个王爵吗,他给了! 顺康帝正要叫来梁公公拟旨,李琰忽地后退半步,又跪下了。 “陛下,末将不想要王爵,只想求您一件事。” “哎,你该叫朕一声皇叔父才对,怎么如此见外?” 顺康帝笑呵呵地一抬手,“有什么请求,直说便是。” 满朝文武都被李琰的这番话吊起了好奇心。 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居然连王爵都不要?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万众期待之下,李琰不着痕迹地看了商渡一眼。 四目交错,映出彼此的坚定与决然。 李琰从怀中掏出一叠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书信,双手高高举起,深深伏地。 “末将在北狄王庭搜到若干书信,乃二十年前封明德与北狄王子通敌密谋,陷害岳老将军的始末。” “末将愿以十万岳家军英魂起誓,恳请陛下,重审岳老将军叛国一案,诛杀奸佞封明德,还岳家满门清白!” 第397章 迟来的正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勤政殿内鸦雀无声。 唯有李琰声音朗朗,振聋发聩,气冲九天。 顺康帝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就被李琰丢下的这个惊天大雷砸得回不过神来。 他想收回刚才的话。 这哪里是天上掉下个将星,分明是个扫把星! 二十年了,为什么还有人念念不忘,要为岳家翻案? 这些年不是没有大臣上奏,称岳老将军叛国一案有诸多疑窦不明,应重启审理。 顺康帝每次都是留中不发,等过几个月再随便找个借口把上奏的官员远远贬谪出京。 收拾了几个没眼色的家伙之后,朝臣们也看明白了。 不管岳老将军是真叛国还是假叛国,只要顺康帝不想翻案,那他们就最好老老实实装聋作哑,别触他的霉头。 而李琰,这个世宗皇帝一系的子孙,以如此敏感的身份,居然敢在顺康帝寿宴上,当众要求重审旧案? 不光如此,他还将矛头直指封明德封相,说当年真正通敌叛国的人是他! 顺康帝紧紧抿着唇,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大殿内充满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与压抑。 太子眯起眼眸,冷冷看着跪在下面的李琰。 岳家满门抄斩,岳老将军叛国案早已盖棺定论,父皇怎么可能推翻自己的旨意,否则龙威何在?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臣请陛下,重审岳老将军叛国案!”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武将队伍最前方大步走出来,朗声说道。 太子瞳孔一紧。 竟然是……齐仲威! 他来凑什么热闹! 齐仲威,皇贵妃的亲哥哥,大皇子的亲舅舅,大周朝武将之首…… 更是封明德的死对头! “陛下,岳老将军乃大周战神,更是我等武将心心仰慕的前辈。想不到竟被封明德这贼子所害,背负污名,不得善终! 莫要让天下武将寒心哪!” 齐仲威一介武人,说话中气十足,有他带头,半个大殿的武将齐刷刷跪了一地。 “恳请陛下重审旧案,诛杀奸佞!” 若是眼神能够化作实质,封明德此刻已经被他们扎成筛子了! 文武之争历来水火不容,在外征战的武将最怕的就是朝中文官背后捅刀子,封明德二十年前就敢陷害贵为定国公的岳老将军,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再对他们下手? 这是犯了众怒了! 顺康帝脸色越发难看,有种自己被满朝武将威逼要挟的憋屈感。 他冷冷看着跪在最前方的齐仲威,“兹事体大,众位爱卿容朕思虑……” “陛下!” 武将这边还没安抚下去,对面的文官集团也不消停了。 御史台、翰林院、兵部、刑部、大理寺…… 若干文臣,不分老少,齐刷刷跪了一地。 “恳请陛下重审旧案,诛杀奸佞!” 辽阔的大殿内,人潮如浪,一波一波跪地请愿。 顺康帝甚至还在其中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就见八公主和姜穗宁也跪了下来,这对师生都是小脸紧绷,神情端肃,随着无数文武百官的声潮,激愤不已。 到最后,整个勤政殿内,只剩下顺康帝一人还站着。 眼前是一望无际,黑压压的头顶,和沉默的,却如高山般重若千钧的无声抗争。 他忽然觉得有一股心气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可他今年才五十一岁,后宫里还有能受孕的嫔妃,他怎么能算是老了呢? 顺康帝深吸一口气,看向黑压压的人群,试图从中找到某个反对的声音。 “封……封明德?” 他正在纳闷,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封明德怎么还能老老实实坐得住,不为自己辩驳一二。 等到附近的臣子稍稍挪开位置,顺康帝定睛一看,才发现封明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脸色惨白地晕过去了。 吓的! 李琰目光冷冽,充满厌恶地开口:“陛下,此獠作恶多端,怕是做贼心虚,应立即打入天牢,定能审个水落石出,还岳老将军满门清白!” 齐仲威听了这话,瞬间将李琰引为知己,“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顺康帝长长吐了一口气,方才还沉浸在诛杀北狄汗王的喜悦中,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弯了几分。 他缓缓地,沉沉地开口:“商渡。” “臣在。” “将封明德剥去官服,押入玄衣卫,即日起——彻查岳老将军旧案!” “臣,遵旨!” 商渡单膝跪地,干脆利落地领旨。 起身后大步走到昏死的封明德面前,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皮上,冷笑一声。 唰! 商渡拔出腰间长刀,直指封明德! 一阵眼花缭乱的银白色刀芒闪过,封明德身上那象征百官之首的紫袍朝服,瞬间被割成无数道碎片,漫天飞舞,散落了一地。 “啊!!!” 封明德蓦地睁开眼,脸色惨白地跳起来,他身上只剩一套破破烂烂的里衣,捂完前胸捂裤裆,上蹦下跳,好不狼狈。 商渡轻嗤,刀尖直指他的眼珠子。 “无耻奸佞,竟想装死逃避圣裁?” “陛下,陛下息怒,老臣冤枉啊!” 封明德跪地不起,涕泪横流,满口狡辩。 顺康帝对他的怒意积累已经到了最高峰,重重一甩袖子。 “枉费朕多年来对你信任有加……带着你那千亩良田,滚去玄衣卫喊冤吧!” 商渡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玄衣卫大步进来,捂住封明德的嘴,捆住他的手脚,直接拖出了殿外。 李琰高声大喊:“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幸哉大周!” 山呼海啸的颂圣之声不绝于耳,这才让顺康帝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姜穗宁抬起头,遥遥望向商渡。 二人的视线隔着人山人海交汇,不知为何,这一刻姜穗宁想笑又想哭。 她真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紧紧抱住他。 商渡……你做到了。 你终于堂堂正正地为岳老将军翻案了! 商渡亦回望着她,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缱绻柔情。 如果没有她的鼓励和陪伴,他一个人独行于漫漫长夜,身负倾天覆地的仇恨,根本熬不到今天。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这份迟来的昭雪与荣光。 他只想与她共享。 第398章 她心里高兴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李琰真是给顺康帝的寿宴送来了一份大惊喜。 先喜后惊的那种。 封明德被当场拿下,那些从前依附在他身边的官员,心虚者不知凡几,脸色惨白,两股战战,神思恍惚,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 顺康帝对李琰的先斩后奏带了几分恼怒,尤其是今天万寿节,勤政殿上还坐着不少外国使臣呢。 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慢慢说,非要这样不管不顾地捅出来? 闹出这么大的丑闻,顺康帝也没了过寿的兴致,提前让百官各回各家了。 八公主和姜穗宁也随大流退出大殿,赶紧回后宫去了。 八公主还沉浸在方才群臣跪谏的氛围中,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兴奋,一路蹦蹦跳跳。 “太好了,我最喜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故事!” 她高兴地扯着姜穗宁的衣角,分享她的激动与喜悦,随即又有些不解。 “你说,为什么父皇一开始不肯答应堂兄,为岳老将军翻案呢?” 李琰千里追杀,斩首北狄老王的事迹太过彪炳,八公主已经从心里认下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兄。 她回味着方才大殿上发生的种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父皇似乎有点不高兴? 可是为忠臣良将沉冤昭雪,消灭奸佞小人,还朝堂一片朗朗青天,这不是好事吗? 姜穗宁摸摸她的脑袋,换了个话题。 “如果你写完功课,我告诉你上面的题都做错了,你会怎么想?” 八公主立刻道:“那就改了重做呗。” 反正以前都是这样的嘛,她都改习惯了。 “那你会不会生我气,觉得我不给你留面子?” 八公主微微瞪圆眼睛,不可思议道:“父皇教我要尊师重道,错了就是错了,怎么能迁怒老师呢?” 姜穗宁对她已经算是很宽容了,还经常陪她出去玩,美其名曰寓教于乐。 那些教她经史子集、骑射武艺的师父们,罚起人才叫厉害呢。 八公主还拍拍姜穗宁的肩膀安慰她,“虽然你经常罚我抄试卷,但本公主很大度的,答应给你养老就不会反悔啦!” 姜穗宁笑而不语。 八公主年纪小,她都明白的道理,顺康帝不会不懂。 他只是放不下自己的虚荣和面子,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既然皇帝不会错,那错的就一定是下面的人。 商渡一定和李琰暗中谋划了很久,才会选在万寿节这天当众发难。 他们就是要逼顺康帝翻案,逼他做个“明君”。 而接下来顺康帝的怒火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封明德身上。 他逃不掉了。 封明德被当众拿下,官服都被商渡用刀割了个稀巴烂的消息,比姜穗宁和八公主更早一步传回风华殿。 封家女眷当场就晕了好几个,坐在周围的人更是唰地一下纷纷避让,形成了一个颇为明显的真空圈。 等师生两个不紧不慢走回去的时候,恰好赶上一队玄衣卫押解封家女眷出宫的场景。 八公主不由咂舌,“师丈的动作好快啊。” 姜穗宁冷眼看着这些华服贵妇哭天抢地,拼命向自家亲戚求救的模样,淡淡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们在京城高床暖枕,享受着相府女眷的特权和风光时,岳家满门又在哪里? 二十一年,黄土白骨,她们的冤屈又能向谁说? 反正姜穗宁对她们是提不起半点同情来。 但很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姜穗宁!” 封七被扭送出门时,狠狠瞪着她,神情愤愤:“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陷害我祖父?” 否则为什么姜穗宁去了前面一趟,紧接着封家就出事了? 姜穗宁冲她微微勾起唇角,“封七小姐过誉了,我还真没这么大的本事。你有什么话,就去玄衣卫大牢慢慢问你祖父吧。”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封七凄厉的咒骂声还在风华殿内回荡。 姜穗宁不以为然,神色淡定地走进大殿,准备回到自己座位上,喝口热茶。 刚才在前边跪得太激动,嗓子都喊哑了。 这回可没人敢像封七一样伸腿绊她了,她走到哪儿,附近的女眷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儿,躲她远远的。 姜穗宁很满意自己此刻的震慑力,狐假虎威也是威嘛。 * 商渡为了这一天已经谋划了太久。 万寿节后的第一个大朝会上,他就当众呈上封明德九十八条大罪,桩桩件件证据齐全,简直是罄竹难书。 其中还包括林宏文藏匿了二十一年的通敌证据,以及封明德亲信陈秋河的亲笔罪状,堪称铁证如山,绝无翻案可能。 顺康帝龙颜大怒,当场判了封明德一个凌迟,封家满门抄斩,族中子弟三代不可出仕。 又有封明德麾下若干同党,均以不同罪名处置,砍头流放革职抄家等等,肃清朝野,血流成河。 处置了封明德一党后,顺康帝又亲自写下罪己诏,痛陈自己被奸人蒙蔽,让大周痛失忠良名将。 不但恢复了岳老将军定国公的爵位,并加谥号“忠武”,追封太子太保,神主位移入太庙,享皇室香火供奉。 又因为当年岳家直系被满门抄斩,便是加官进爵也无人继承,顺康帝又下旨命各地官员寻找与岳家血缘亲近的后人,赏赐金银布帛,施以恩德。 一连串的举措发出后,举国百姓莫不欢腾雀跃,称赞顺康帝是圣明之君。 京城各大戏班子都演起了以封明德和岳老将军为原型的新戏,茶馆的说书人每天讲得口沫横飞,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岳老将军英勇杀敌的事迹,岳家军又是如何满门忠烈,打得北狄不敢来犯。 百雨金那“东家有喜”的条幅才撤下去没几天,就换成了“忠臣昭雪,全场半价”。 曼娘不由咂舌,“你这真是下了血本啊!” 姜穗宁倚在柜台边上,看着店里摩肩接踵的热闹场面,笑容明媚灿烂。 “你不懂,我心里高兴。” 一高兴,她就想撒钱。 曼娘不明就里,却也拍了下手。 “对了,昭昭的亲娘也姓岳,我听说她和秦姨这两天打算去庙里上香还愿。 听说现在京城附近的寺庙香火好的不得了,大家都去祭奠岳老将军呢!” 第399章 她们俩的女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是了,姜穗宁想起来,韩昭亲娘是岳老将军的族侄女,算是血缘比较近的了。 顺康帝下旨恩赏岳家后人,不知道出嫁女是否也包括在内。 她心里琢磨着,打算等商渡忙过抄家这阵子,跟他打听一下。 对了,还有商渡……不说别人,他可是岳老将军的亲孙子,妥妥的嫡系后人。 但商渡要是真敢大摇大摆走到顺康帝面前,揭开自己的身份,估计只会喜提人头一颗。 毕竟他当年也在满门抄斩的范围内,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逃过一劫,隐姓埋名躲到江南去的。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秀眉紧蹙,又发起愁来。 原本想着能为岳家平冤昭雪就好,但商渡的身份如何转到明面上,却又成了新的难题。 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 “今天出城的人怎么这么多?” 韩昭掀开车帘,看着城门口排起的长队,不由嘀咕了一句。 边上一位大嫂听到,笑着解释:“最近城外在修将军祠,我家男人就在那里做瓦匠呢。” 她挑着两个箩筐,里面装着一些折好的元宝和纸钱,还有一个布袋子。 “我去拜一拜岳老将军,顺便给他送点干粮。” 附近的人听到大嫂的话,也纷纷附和。 “没错,我也是去拜岳老将军的。” “我以前给庙里雕过菩萨像,去将军祠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韩昭听得心里热乎乎的,不由绽出一个笑脸。 那大嫂见她爽朗大方,模样亲切,便问:“姑娘,你也是去拜岳老将军的吗?” 韩昭重重点头,心中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忍不住道:“我娘亲也姓岳。” 虽然她从未见过那名飒爽英姿的侯夫人,但她带自己来到这世间,生恩如山。 大嫂惊讶道:“原来你是岳家后人!” 立刻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哎,前面的都给这辆马车让个路,岳家后人要出城祭拜!” 韩昭一惊,连忙摆手推辞。 但前面的人听到大嫂这一嗓子,纷纷自发地让到两边,硬是给马车空出一条路来。 大嫂笑着冲前头一指,“姑娘,快去吧。” 看她的眼神又带了几分怜爱,“这些年苦了你了,幸好,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韩昭张了张口,想说些感谢的话,可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昭儿,走吧。” 身后,秦氏温柔地摸着她的背,“别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韩昭吸了下鼻子,破涕为笑,从车窗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对让路的百姓们使劲挥手道谢。 和煦的日光从她身上流淌而过,映出少女英气勃发的眉眼,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有人出声赞叹:“不愧是岳家的姑娘,瞧这大大方方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岳家满门忠烈,子孙个个都是好样的……” “岳姑娘一路顺风啊!” 有离得远听不真切,没弄明白韩昭到底是什么身份的,索性就喊了一声岳姑娘。 马车在众人的欢送声中顺利出了城。 韩昭直到走出去很远,才收了手坐回车里。 她脸上还有些发热,对秦氏不好意思地说:“娘,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只是刚才人太多了,差点引起城门堵塞,她又没法一个个解释自己不姓岳。 “这有什么愧不愧的,你亲娘本来就是岳家人,当年也是因为岳家遭了难,生出许多风波来,害得你一出生就没了娘,又在宋家吃了那么多苦头……” 秦氏每每想起,就替韩昭心疼得直掉泪。 如果岳家没出事,岳夫人还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她的昭儿就是侯府千金小姐,哪里会过得这么坎坷? “娘,那些都过去了。” 韩昭拿帕子替她擦眼泪,又紧紧搂住秦氏。 “您和岳夫人,一个生了我,一个养了我,你们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娘亲。” 秦氏亦回抱住她,感慨万千。 “我要给岳夫人供一盏大海灯,愿她来世平安喜乐,儿女满堂……” 昭儿就像是她们两个共同的女儿。 如果岳夫人在天有灵,也一定要保佑昭儿平安幸福啊。 “姑娘,前头就是将军祠了,您和夫人要不要下来看看?” 车夫在前面问了一声。 韩昭欣然应允,和秦氏一块下了车。 这座百姓自发修建的将军祠还未完工,但已经十分热闹,不少城中的百姓慕名而来,哪怕对着光秃秃的院墙,也要虔诚地拜上一拜。 大门两边摆满了许多瓜果祭品,还有小贩支起了摊子,叫卖茶水吃食,香烛纸钱的,不一而足。 韩昭和秦氏也去买了三支香,遥祭岳老将军。 “韩姑娘。” 一道年轻身影气喘吁吁地从祠堂后方跑出来,在她面前停下,抹了把汗,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远远瞧着像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程状师?” 韩昭见到他有些意外,“这么巧,你也来祭拜岳老将军?” 程仁远面皮微红,不知道是跑的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摆了摆手,“你又不找我打官司,就别这么叫我了吧。” “好的程公子。”韩昭没纠结,立刻换了个称呼。 程仁远这才解释:“最近这里不是在修建将军祠吗,听说里面会放置一些纪念岳老将军的碑文,程某虽然不才,也想为老将军出一份心意。” 韩昭恍然大悟,对读书人来说,如果自己写的祭文能被刻在将军祠的石碑上,那绝对是流芳百世的佳话。 她往后面的树林看了一眼,果然还见到许多穿着青衫长袍,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韩昭笑着夸了一句:“程公子写的状纸都那么犀利,写起祭文来肯定不在话下,我相信你肯定能选上。” 程仁远被夸得眼睛闪闪亮,嘴上还在解释:“写状纸和祭文不一样……” “昭儿,这位公子是?” 秦氏虔诚地上完香,一回头就见到韩昭和一年轻公子有说有笑,不由眼睛一亮。 韩昭大大咧咧介绍:“娘,他就是当初帮小桐打官司写状纸的那个讼师,程仁远程公子。” 程仁远一听秦氏身份,整个人一激灵,连忙恭恭敬敬地长作一揖,“见过伯母。” “哎,快起来。” 秦氏热情地扶起他,上下打量,连珠炮似的发问:“程公子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啊?成亲了没有?” 第400章 韩姑娘就很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离开宋家村,秦氏只觉日子一天好过一天。 虽说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但女儿的婚姻大事却成了她一块心病。 韩昭今年虚岁都二十二了,就算本朝女子普遍嫁得晚,也很少有超过二十岁的。 当然,极少数情况,如为长辈守孝等除外。 她明里暗里催了女儿几次,还托了媒婆上门介绍,结果韩昭气跑了好几个媒婆后,后来索性住在百雨金不肯回家了。 连“多挣点钱为小绮攒嫁妆”这种理由都搬出来了。 可宋绮今年才十一啊。 有时候秦氏都灰心了,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宋家过得太糟心,让韩昭从小对男人,对成亲产生了抵触心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韩昭身边出现一个模样还不错的后生,而且俩人看起来相处还挺融洽,秦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忙不迭地盘问起对方家庭情况来。 大概是她眼中的热切之意过于明显,程仁远白净斯文的面皮儿越发红了。 但态度依旧十分恭谨,老老实实回答。 “晚辈父母都已经过世……有个兄长在军中……家里平时就我自己和一个看门老仆……” 秦氏越听越满意,这么省心的家庭,没有长辈拘束,韩昭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更让她惊喜的是,程仁远居然还是个秀才呢。 秦氏最喜欢读书人了。 “娘,咱们还得去寺里供灯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韩昭无奈地打断秦氏的“审问”。 再说下去,她娘都要拉着程仁远回家吃饭了。 程仁远回过神来,忙问:“韩姑娘,你和伯母要去哪间寺庙?” 韩昭说去法源寺,听说那边供的海灯灵验。 程仁远微微蹙眉,思考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不如我送你们过去吧?前两天下了雨,听说通往法源寺的那条路都被泡烂了,马车不好走,还要人推过去呢。” 韩昭和秦氏两个女眷,总不好跟着车夫一块下去推车。 韩昭下意识地便要推辞,“这太麻烦你了……” “那就麻烦你了,程公子。” 秦氏抢先一步,一锤定音,笑眯眯地看着未来女婿一号考察对象。 程仁远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写文思路不畅,不如出去散散心。” 他偷瞄了韩昭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小跑着去到马车旁等候。 仿佛担心韩昭反悔,不肯带上他一般。 韩昭见此情景只觉得好笑。 她是见过程仁远在公堂上大展神威,言辞犀利如刀,辩得对面步步败退,哑口无言的。 怎么今天好似锯嘴的葫芦,还动不动就脸红啊? 母女俩上了车,秦氏还想招呼程仁远进来坐。 程仁远红着脸使劲摆手,“不敢冒犯,我坐外边就行。” 马车很快重新出发,秦氏一直笑眯眯地看着韩昭,看得她头皮发麻,不由摸了下脸。 也没蹭上香灰啊。 “昭儿,我觉得这位程公子不错。” 秦氏一边说一边打量韩昭的表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韩昭张口就来,“考虑什么,跟他拜把子吗?” 秦氏抬手作势要打她。 韩昭笑嘻嘻地躲开,又讨好地挽住她胳膊,“娘啊,您别见到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就往家里扒拉啊。” “我不扒拉,还指望你自己叼回来一个吗?” 秦氏戳她脑门,颇有怨念,“满脑子就知道赚钱,那钱是你能赚得完的吗?” 韩昭耍赖地堵住耳朵,“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秦氏想数落她几句,又怕声音太大,让坐在车门外的程仁远听见,只能就此作罢。 程仁远倒是没瞎说,越往城外走,道路就越发泥泞,他和车夫下来推了好几次,总算顺利到达了法源寺。 马车停在山门前,秦氏看程仁远满头大汗,长袍下摆都被溅上了泥水,连忙给他拿帕子,“程公子辛苦了,累不累?要不歇会儿再上去?” “多谢伯母,我在家也经常劈柴挑水,一点儿也不累。” 程仁远冲秦氏露出一个傻笑,秦氏听了他的话,简直越看越顺眼。 那边韩昭已经上去好几个台阶了,回头喊了一嗓子。 “娘你这么喜欢他,干脆认个干儿子好了!” 秦氏怒瞪女儿:不配合就算了,居然还想拆台? 她拉着程仁远的手拍了拍,“小程你别听她胡说,这丫头在外面野惯了,一天天没个正行。” 程仁远看着韩昭爬山的矫健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带出笑意。 “韩姑娘这样就很好,笑起来让人心里都亮堂堂的。” 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程仁远一窘,连忙移开话题,“……山阶陡峭,伯母,我扶您上去吧。” 秦氏看着前方蹿得比猴儿还快的韩昭,叹着气把手搭在程仁远手臂上。 到了寺里,韩昭去找负责供海灯的僧人询问相关事宜。 程仁远一直跟在秦氏身后,如同自家晚辈一般。 秦氏边走边和他闲聊,打听他的家事,也提一提自家的情况。 “昭儿没和你说过,我不是她亲娘吧?” 程仁远一怔,随即摇头,“我和韩姑娘以前说的都是官司的事……” 当初韩延青找上他帮忙,只说韩昭是他亲戚,别的一概没提。 秦氏便大概说了下韩昭的身世。 程仁远听完肃然起敬,“原来韩姑娘是岳老将军后人。” 心中越发感慨,韩昭年纪轻轻,身世便如此坎曲折。 但每次见到她,她身上都有一股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就像竹子一样,不管扎根在多么恶劣的环境,只要一点点阳光和雨露,就能破土而出,直冲天际。 另一边,韩昭已经在僧人的帮助下,为岳夫人供上了一盏大海灯。 她跪在蒲团上,闭目念诵,忽然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 睁开眼,就看见程仁远也跪了下来,认真地拜了拜。 她不由纳闷道:“我祭拜我亲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程仁远脸红红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搜肠刮肚,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岳夫人……她姓岳,自然要拜一拜。” 韩昭笑了,“行,你想拜就拜吧。” 秦氏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二人依次拜下的身影,不由抬头望向墙上那一排排香火缭绕的供灯。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岳姐姐,你若在天有灵,就帮我好好瞧一瞧,这个年轻人,配不配得上我们的女儿? 第401章 没你这个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供了灯,秦氏又添了厚厚的香油钱,拜托寺里的僧人多照看,千万别让灯油断了灭了。 僧人双手合十,“夫人放心,殿内有人日夜轮流检查,定不会发生这等错漏。” 于是一行人准备下山回城。 回去的路上,程仁远免不了又要下去推车,一身袍子弄得皱巴巴的。 韩昭有些过意不去,便掀开车帘跟他商量,“一会儿进了城,我请你去杏花楼吃饭吧?” 程仁远刚要拒绝,秦氏探出头,“去什么杏花楼,小程,来家里尝尝伯母的手艺?” 程仁远:“……好!” 他答得又快又响,韩昭都被他傻乎乎的劲儿逗笑了。 程仁远推车推得更卖力了。 等马车终于来到城门下排队,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昭儿,听说你今日出城去给你母亲供灯了?” 韩邦拄着拐,颤巍巍走到马车下,敲了敲车窗,一脸殷切地看着她,“这等大事,怎么不来家里说一声,我让你大哥,还有三郎陪你一块去啊。” “韩老爷子。” 韩昭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这个自己血缘上的亲生父亲,“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二哥不是已经被你过继出去了吗?” 韩邦呵呵一笑,不以为忤。 “傻孩子,净说这见外的话。你要是被过继出去了,那岳氏怎么还能算你母亲呢?” 韩昭神情一滞。 韩邦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不管岳夫人生前是否被他冷落怠慢,是否被他间接害死,但岳夫人始终都是他的原配发妻,棺材还埋在韩家祖坟里。 她要还想认岳夫人为生母,就绕不开韩邦这个亲爹。 “昭儿,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言,但你可不能学你二哥啊。” 韩邦一脸痛心疾首,“如今岳老将军得以平反,你身上流着一半岳家的血,一半韩家的血,你就是韩家的小姐,自然要跟我回家去。” 韩昭冷笑了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算计。 “要不是岳家平反了,你怕是都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个女儿吧?” 这些天顺康帝接连下旨,提拔恩赏了许多昔日岳老将军的旧部,他们中有不少当年都被卷入那场叛国大案,或是被打压,或是沉寂多年。 但这其中可不包括当年早早就跟岳家划清界限的韩家。 韩邦左等右等,也不见宫中传来旨意恢复他的爵位,或是有其他赏赐,这才急了。 但他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曾经娶了岳老将军族里的侄女,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韩延柏在外地做官,韩邦是指望不上他了,便把主意打到韩昭身上来。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嫡女,岳家后人。 只要她肯回来,韩邦再想法子让她和那些岳家的故旧走动起来,那韩家不就又能起来了? “昭儿,你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忍心看你在外面受苦呢?” 韩邦被嘲讽也不在乎,试图打亲情牌。 他指着这租来的马车,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韩昭身后的秦氏,连连摇头。 “家里虽然不比从前有爵位的时候,但至少能让你穿金戴银,过大小姐的日子。” 韩邦冷哼,“你跟着那村妇在乡下受了多少罪,还没过够吗?若她真是为了你好,就不该巴着你不放手——” “你闭嘴吧!” 韩昭抄起一块出门带的干粮砸到他身上,怒目而视:“你这种墙头草一样的小人,我没你这样的爹!” 那干粮在车里放了大半天,早就失了水分硬邦邦,比石头也不差几分。 韩邦冷不防被砸了脸,鼻子里瞬间涌出一股热流。 他连忙抬手捂住,愤怒道:“你!孽女,我要去告你忤逆不孝!” “你去告啊,谁怕谁是孙子!” 韩昭狠狠瞪他一眼,又喊程仁远,“快走,别让疯狗挡了道!” 程仁远眉头紧拧,深深看了韩邦一眼,拿起缰绳,驱动马车离开。 “父亲,您没事吧?” 韩延松方才被叮嘱在远处等着,此时见马车突然离开,韩邦满脸是血,连忙上前扶着他,又拿帕子给他止血。 韩邦被那块干粮砸的脑瓜子嗡嗡响,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这个孽障……跟她哥一个德行,又臭又硬,都随了岳家人,一样让人讨厌!” 韩邦破口大骂,浑然不觉自己身边突然多了几个陌生面孔。 他还端着昔日老侯爷的架子,眼睛一瞪,“大胆刁民,围着我作甚?” 一个穿着短打,庄稼汉模样的中年男人声若洪钟。 “我听见你说岳家坏话了!” 韩邦一惊,随即梗着脖子嘴硬:“你懂个屁,知道我是谁吗!” 啪! 一片菜叶子飞到他脸上。 路过的胖大婶喊了一嗓子,“管你是谁,敢说岳家人的坏话,我们饶不了你!” 韩邦气急败坏地扯下脸上菜叶子,迎面又挨了一鸡蛋。 啪啪啪! 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招呼,间或有人大喊。 “快来啊,这里有封狗的同伙,偷偷骂岳老将军呢!” “打他打他!” “封狗贼不得好死!” 待韩延松护着韩邦千辛万苦从人群中挤出来时,二人身上已经狼藉斑斑,混合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馊臭味儿。 韩邦拐棍都被挤丢了,脸上黄的红的绿的如同开染缸。 “岂,岂有此理!!!” 韩延松赶紧捂他嘴,“别说了爹,咱们快跑吧!” 父子俩狼狈不堪地回到家,王氏见状吓了一跳。 “天爷啊,这是撞泔水车上了?” 韩延松顾不上说她,“快给父亲备水沐浴!” 晚上韩延青回来,听说韩邦病了,连忙去探望。 韩邦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封家不行了,你什么时候休了凌雪?” 韩延青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们成亲才不到三月。” 当初还是你让我娶的。 “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封家居然会出事?” 韩邦气得直捶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纳闷道:“难道你真是个克妻命?” 不对不对,韩邦摇着头。 那姜氏离开韩家就过得好好的,如今都被封为郡主了。 韩邦恍然大悟:“……是姜氏,是她把咱们家的福运都带走了!” 第402章 他应该在车底?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待韩延青听完韩邦诉说今日遭遇,对他的做法十分无语。 “父亲太心急了。” 他沉声道:“当初您非要把二哥和四姐逐出家门,族谱上都改了,哪是那么容易就认回来的?” 韩邦吹胡子瞪眼,“改族谱又如何,我就是他们亲爹,天王老子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韩昭一出生就被换了,在外面养了二十年,除了她生母岳夫人,她对韩家其他人根本没有感情。” 韩延青十分头疼,“上次我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帮了她一个忙,她对我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了,结果父亲你又闹这一出……” “你跟她还有来往呢?” 韩邦顾不上疼痛,一下子来了精神,让韩延青详细说说。 韩延青就大概说了下小桐的事,私心里隐去了姜穗宁在其中的作用。 韩邦想起来了,“我今天看她马车外面坐着一个年轻后生,好像叫程什么的,是不是就是你介绍的那个讼师啊?” 他鼓动韩延青,“正好,你不是对他大哥有救命之恩吗,你去找他,让他帮着咱们在韩昭面前说些好话,劝她认祖归宗。” 韩延青迟疑了下才道:“我尽量试试吧。” “三郎,你得上点心啊!” 韩邦苦口婆心,“我都这把年纪了,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都是为了你的前途啊! 本来兵部尚书家跟咱们有亲,可你大姐又不争气。我好不容易跟封相搭上关系,结果封家说没就没了! 只要你能把韩昭哄回来,沾了岳家的光,以后还愁没有前程吗?” 韩延青被他翻来覆去唠叨得心烦,等韩邦说累了,喝茶歇口气的时候连忙插了一句。 “父亲早点休息,我一定会办好的。” 回到后院,他照例先去看平哥儿。 还没进门就听到凌雪摇着拨浪鼓逗孩子的声音,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正要转身离开,房门先打开了。 凌雪倚着门框看他,语气温柔:“青郎回来了,怎么不进来看平哥儿?” 韩延青目光闪躲,“忽然想起有份公文还没写完,我今晚去书房。” 凌雪笑容收起,直勾勾看着他:“父亲是不是要你休了我?” “你听谁说的?” 韩延青一惊,随即道:“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 凌雪扯了下唇角,嘲讽道:“你答应娶我,不就因为我是封明德的外孙女吗?如今封家都没了,我也没用了。” 韩延青抿了下唇没说话。 韩邦有一句话没说错,他好像真是个克妻命。 本想娶了凌雪,就能靠封明德平步青云,结果现在把整个封家都给克没了…… “做我夫人的,命都不太好。” 韩延青看着她,“你要是不怕死,那就待着吧,没人赶你走。” 封家获罪,但罪不及出嫁女,何况凌雪还是个没上族谱的外孙女。 明面上她跟封家都没什么关系。 凌雪听完忽然弯了眼,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当然不会走了,我答应过陆锦瑶,要把我们的儿子好好养大呢。” 谁敢动她的孩子,韩佩芸就是下场。 韩延青后背莫名有些发凉,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 韩昭憋了一肚子气,第二天去了百雨金,就拉着曼娘和姜穗宁吐槽。 “……我也太倒霉了,怎么会摊上这种亲爹?” 韩昭烦躁地直挠头,好好的发髻被她蹂躏成了鸡窝。 曼娘赶紧制止她,“别抓了,等头发掉光了你又该哭了。” 她找来梳子和发油重新给韩昭梳头,一边感慨。 “他可真无耻啊,当年岳夫人是怎么被逼死的,他心里没数吗?” 若是没有他默许纵容,当时还是个妾的韩老夫人,又怎么敢对侯府主母下手? 亲生女儿流落在外二十年,认祖归宗了也没得到他几分愧疚和关怀,没多久就连着亲儿子一块撵出去了。 如今看着岳家平反,又想起自己是岳家女婿了? 不过曼娘又担心,“万一他真去衙门告你忤逆怎么办?” “告就告,我找程仁远帮我打官司。” 韩昭满不在乎,“到时候我就在公堂上把他那些破事儿全抖落出来,看谁丢人!” 姜穗宁坐在旁边嗑瓜子,闻言点头,“没错,陛下现在正愁没地方补偿岳家后人呢,这事真要闹大了,韩家讨不了好。” 曼娘却从中听出了几分端倪,“程仁远?你们俩现在还有联系呢?” “就是昨天出城的时候,凑巧碰上了。” 韩昭托腮叹气,“我娘可喜欢他了,我说认个干儿子吧,她还不乐意。” 曼娘吃吃直笑,梳子都快拿不稳了,点点她的脑袋。 “秦姨才不缺儿子呢,她想要女婿啊!” 姜穗宁一下来了精神,“什么情况?好啊,昭昭你居然瞒着我——” 曼娘故意拖长调子,“就是上次……” “哎你别瞎说!” 韩昭急得回头捂她嘴,曼娘放下梳子就跑,韩昭又去追,两个人绕着屋子你追我赶。 姜穗宁正看热闹,旁边的窗户被人敲了三下。 她掀开一道缝,对着窗外淡定道:“玄七,你找我?” 一个黑溜溜的脑袋从上面倒下来。 “大人在后门等您。” 姜穗宁点头表示知道了,起身走到门口,对满屋跑的二人说了一声:“我先走了啊。” 曼娘和韩昭齐齐回头:“去哪儿?” 姜穗宁脸上绽开一抹甜笑,“去约会啊。” 她兴冲冲跑到后巷,熟悉的黑漆平顶马车静静停在角落里。 姜穗宁拉开车门就扑了上去,“商渡!” 男人稳稳接住她,只是动作似乎僵硬了一瞬,不似往日那么自然流畅。 姜穗宁刚抬起头,就听见商渡身后传来一串爽朗笑声。 “哎,我是不是有点多余啊?”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姜穗宁:! 她瞪大眼睛,看到商渡背后探出一个头,冲她笑得咧开满口白牙。 “弟妹好生热情啊!” 不是,怎么李琰也在车里啊?! 姜穗宁大窘,连忙推开商渡,假装整理衣服地低下头。 商渡回头白了他一眼,“她脸皮薄,你再多嘴就滚下去。” 李琰脸上憋着坏笑,配合地在嘴上拉了一下。 姜穗宁深吸一口气,脸上没那么热了,这才认真对他行了一礼。 “见过武英郡王。” 第403章 我敬郡王一杯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没错,李琰现在已经不再是北境军中隐姓埋名的李小将军,而是顺康帝亲封的武英郡王了。 毕竟他立下的战功是实打实的,北狄老汗王的风干人头,现在还在皇城北门上挂着呢。 顺康帝就是再不爽他搅和了自己的寿宴,也不能压着他的功劳不给赏赐。 况且李琰作为为岳老将军平反冤屈的“吹哨人”,被册封郡王,也是百姓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 顺康帝都能狠心下罪己诏,立明君人设了,自然不会吝啬一个爵位。 姜穗宁认真向他道了喜。 李琰摆摆手,一本正经道:“都是自己人,郡主不必多礼。” “谁跟你是自己人。” 商渡将姜穗宁拉到自己身后,冲他抬了抬下巴,“到门口蹲着去。” “还是那么小心眼……” 李琰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挪到了车门边上。 姜穗宁在后面扒着商渡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没事,你好好跟郡王说话啊。” 商渡勾唇轻笑,安抚地握住她指尖。 “无妨,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 哎? 姜穗宁惊讶得瞪圆了眼睛,落在李琰眼中,就像是藏在大灰狼身后的小白兔。 李琰收起玩笑神色,沉声解释。 “我们俩的母亲是闺中姐妹,我幼时常去岳家玩耍,岳伯伯算是我的启蒙武师父。” 从小李琰就羡慕岳家满门习武,能上阵杀敌的赫赫威风。 他生母只是英亲王府一个侧室,因为才貌出众才被纳进王府,但很快又被喜新厌旧的父王抛在脑后。 从小他们母子就是王府里的透明人,有时李琰甚至希望自己是岳家的孩子。 后来岳家莫名被指控叛国,满门抄斩,他母亲在王府里得到噩耗,几乎要哭瞎了眼睛。 她根本不相信岳家会做出背叛大周的事,更不相信自己最好的姐妹,就这样随着夫君和儿子,决然赴死。 从那以后她一直教导儿子要争气,要出人头地,只有这样将来才有机会为岳家翻案。 可李琰那时只不过是英王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子,而整个英王府作为曾经的世宗后代,颇受当今忌惮,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封地,什么都做不了,如何为岳家翻案呢? 但好也好在他是个不起眼的庶子,王府里没人会留意他的行踪,这让李琰经常有机会溜出去玩,有时还会去附近州府游历,想法子做些生意赚钱,让他母亲在王府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直到几年前商渡派人找上他,李琰才知道自己儿时那个最好的小伙伴竟然还活着,而且还隐瞒身份进了宫,一步步爬上玄衣卫督主的位置,成了顺康帝手里最好用的那把刀。 而李琰也在商渡安排下去了北境,在一些岳家嫡系旧部的暗中照拂下,一点点在军中立功扎根。 马车在听风楼后门处停下,三人又上楼进了包厢,叫人上了一桌酒菜,边吃边聊。 姜穗宁全神贯注地听着,听李琰是如何潜入北狄,又如何找到王庭,发动了这次刺杀。 当真是九死一生,惊心动魄。 李琰冲商渡举起酒杯。 “虽然计划有变,但总算是幸不辱命,我对得起师父了。” 商渡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带出一抹霜雪消融般的浅笑。 “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 李琰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笑得畅快。 “我父王只怕还在王府里醉生梦死呢,浑然不知我给他捅了个大篓子,哈哈!” 商渡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云姨还在王府,会不会被刁难?” “放心,我刚从北狄回来,就让人去接我母亲出府了。” 李琰看似豪爽疏朗,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 他冲着商渡笑,“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郡王,接我母亲来郡王府做个老夫人没问题吧?” 商渡神情稍稍放松,二人又碰了一杯。 李琰放下酒杯,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姜穗宁,笑问:“小郡主,我早就听说你把我兄弟迷得七荤八素,哪怕你嫁了人都念念不忘……” 话还没说完,商渡抬脚踹他。 “再乱说话就阉了你。” 李琰一个闪身敏捷躲过,双手捂住下腹,满脸震惊:“喂喂,你装太监装上瘾了,还想阉我?” 他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姜穗宁看着二人斗嘴乐不可支,想了想起身,认真敬了李琰一杯。 “郡王,多谢你为了岳家这般出生入死,让岳老将军能沉冤昭雪,大白天下。” 也多谢你,让商渡脸上又有了这样肆意飞扬的笑容。 李琰一听这话,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立刻端起酒杯。 “还是弟妹说话好听,不过你也别一口一个郡王了,听着怪别扭呢。” 姜穗宁眨眨眼,“彼此彼此,郡王不是也叫我郡主吗?” 李琰连忙抱拳讨饶,“是我错了,那我叫你姜家妹妹,你叫我李大哥怎么样?” 不等姜穗宁答应,商渡又作势要揍他,“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就是比他大了四个月,在这儿装什么大哥呢? 姜穗宁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斗嘴,又拿着筷子你来我往地过招,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给喝醉了,眼神开始迷离,最后咣当一下趴在桌上。 “穗穗?” 商渡小声唤她,姜穗宁迷迷糊糊地抬头,下意识地去搂他的腰,熟练地往某人腹肌上摸去。 “哎呀,哎呀。” 李琰一边啧啧捂脸,一边又从指缝中明晃晃地偷看。 商渡瞪他一眼,抱起姜穗宁绕到屏风后面,让她先在卧榻上睡一会儿。 姜穗宁被放下时还有点不乐意,扯着他的衣角不撒手。 商渡俯身在她脸上轻落一吻,“听话,我马上回来。” 回到圆桌前,李琰脸上已经不见玩笑之色,给自己倒了杯酒,神情有些严肃。 “现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听说大皇子疯了,太子癫了,三皇子飘了?” 商渡被他的总结无语到了,好半晌才道:“你这不是挺清楚的,还来问我?” 李琰揶揄他,“那也没有你这个太监头子,天子近臣消息灵通啊。” 在商渡翻脸前,他又连忙举手投降。 “不是我说,下一步咱们该做什么?” 商渡指尖蘸了酒水,在桌上慢慢写下一个字。 “魏?” 李琰不解道,“朝中有姓魏的大官吗?” 商渡摇头,唇边噙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你把这个字拆开来看呢?” 李琰横看竖看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 “不是魏,而是……禾,女,鬼?” 第404章 他要成亲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醒来时,李琰已经走了。 商渡合衣躺在她身后,听到动静便睁开眼,“醒了?” 姜穗宁点点头,坐起来揉着眼睛,有些懊恼,“我怎么喝醉了?” 又问商渡:“我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吧?” 商渡想起李琰走时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果断摇头。 “没有。” 姜穗宁这才松了口气,又好奇:“李大哥比你还大几个月,他娶妻了吗?” 商渡摇头,“他这几年都在军中,云姨身份所限,也不好擅自做主。” 姜穗宁若有所思,“他现在可是为大周立下大功的郡王,年纪轻轻又未曾婚配,这下京城的千金小姐们怕是要抢破头了。” “这些事就让他自己操心去。” 商渡轻刮她的鼻尖,“我让人送醒酒汤上来,喝完了就送你回家。” 姜穗宁乖乖应好。 马车停在姜府门前,姜穗宁轻巧地跳下来,冲着车里摆摆手。 “你也早点回去吧。” 送别商渡,她刚迈过自家大门,就见姜瑄站在灯笼下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三哥?” 姜穗宁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高兴地上前,“你回来啦!” 姜瑄吸了吸鼻子,眉头皱得更紧,“你喝酒去了?” 姜穗宁心虚地伸出手,“就喝了一点点……这不是岳家翻案了,我们陪昭昭庆祝一下嘛。” 姜瑄冷笑一声,“你当我是瞎子吗,看不见是谁送你回来的?” 他去外地处理生意上的事儿,才走了半个月啊。 怎么阿妹就要嫁给那个太监,还是陛下赐的婚?! 更可气的是,全家上下似乎都已经接受了? “我早就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 姜瑄脸色黑沉得要滴水,“竟然以势压人,卑鄙,可耻!” 姜穗宁:……心累。 她叹了口气,跟姜瑄商量:“三哥,要不你明天自己去找他?” 说着又假装柔弱地捂住脑袋,“我酒还没醒,头疼得厉害,你让我先回去睡一觉行不行?” 姜瑄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 姜穗宁赶紧溜了,回到自己院里,让彩秀给她烧水沐浴。 整个人泡进浴桶里,她舒服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反正是商渡要娶她,那就让他去搞定未来舅兄吧! * 自从何沅湘被诊出喜脉,她的孕期反应也随之而来,每天吃不下睡不好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把姜逸急得不行,每天下了值就在城里各处搜罗新奇的点心,还有什么偏方食谱的,想法子让她恢复食欲,哪怕多吃几口也好。 何沅湘孕吐得厉害,自然也没精力打理家中庶务,不得不又交回姜母手上。 姜母才清闲了一阵子,冷不丁又要继续管家,顿觉头大,没几天就累得腰酸背疼。 幸好还有姜明蕙,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精力旺盛,直接从姜母那里搬了账本过来,大刀阔斧地开干。 这下全家上下都松了口气,又暗自感慨:幸好当初接小姑/姑母回来了。 姜穗宁尤其庆幸,她最近也忙得很,每天各处巡查铺子,去百雨金和畅音阁收集京城最新风向,还要重开番货行。 没错,封家一倒下,姜穗宁心心念念的海贸生意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姜聿回泉州也有一阵子了,虽然还没正式出海,但从京城到泉州的这条航运路线已经被他打通了。 他在泉州当地可以收购其他商行从海外带回来的货物,然后再用自家的渠道发回京城,转手就是一大笔钱。 姜穗宁最近主要就在忙这个,她先把一部分货放到百雨金去卖,考察一下市场接受度,顺便给未来的番货行做个宣传。 目前进展良好。 她坐在百雨金一楼的大堂里,喝着奶茶铺子新研究出来的枸橼薄荷茶,只觉得日子要一直这样风平浪静才好呢。 这天她刚回家,彩秀就拿了一份请帖出来。 “小姐,令国公府送来的。” 姜穗宁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是萧老太君约我?” 彩秀皱眉摇头,“不是,是萧仲礼公子要成亲了。小姐,你还要去吗?” 姜穗宁一怔,随即笑道:“这是喜事啊,为什么不去?” 彩秀吞吞吐吐,“以前萧二公子对你……我怕万一让人看见了,再说些难听的话,惹你不高兴嘛。”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谁还记得?” 姜穗宁点点她,“再说你家小姐我现在可是郡主,谁那么不长眼,敢跑来说我闲话?” 第二天上午,她带着彩秀去了令国公府。 萧老太君见到她还是那么热情,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又说自己给二房过继了一个很不错的嗣子。 “……今年十岁了,父母都已经过世,之前一直跟着他堂伯父过活。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是个很聪明内秀的孩子。” 姜穗宁笑着恭喜,又说今天是添丁进口,“明年您就能抱上曾孙,四世同堂了。” 萧老太君脸上的笑容一滞,没说什么,拉着她关心了几句,就让她去后面找萧颂宜玩儿。 “她带着孩子回来的,我怕前面人多冲撞了,正好你去陪陪她。” 姜穗宁便起身告退,丫鬟带着她去了后边,萧颂宜出嫁前的院子。 “小糖包,还认不认得干娘啊?” 姜穗宁摸出一个小金元宝,在小家伙的眼前晃了晃。 靖王府的小世子还没取大名,萧颂宜发动前刚吃了一碟糖包,两口子就十分随便地定下了这个乳名。 萧颂宜抱着儿子就笑,“这个干娘可没白认,每次见面都不空手。” 姜穗宁逗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直到乳母过来抱下去喂奶,给二人让出说话的空间。 她这才好奇地打听,“萧二公子娶的是谁家千金啊?” 之前都没听到什么风声,感觉还挺突然的。 萧颂宜脸上的笑意一敛,叹了口气。 “别提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简直是晕了头。” 姜穗宁惊讶道:“他的亲事不是家里长辈给定下的?” 不应该啊。 萧颂宜纠结了一会儿,“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什么家丑不家丑的都无所谓。” “我那个蠢蛋弟弟,是让人给算计了。” 第405章 我当然向着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算计? 姜穗宁闻言一怔。 萧仲礼可是令国公府嫡出公子,年纪轻轻又考上了举人,可谓是前途无量,谁能算计了他? “你也知道,仲礼之前一直对你……” 萧颂宜话说一半,就给了姜穗宁一个“懂得都懂”眼神。 “自从被你拒绝后,他很是失落了一阵子。” “幸好有祖母开导他,说好男儿志在千里,若是一味沉溺于男女情爱,误了自己的前途,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姜穗宁闻言不由点头。 若真是她的缘故,害得萧仲礼一蹶不振,那她和萧颂宜,和萧老太君以后可怎么来往啊。 萧颂宜注意到她略带担忧的神情,似乎猜到了姜穗宁心中所想,连忙拉住她的手。 “放心,你的人品我再信任不过,都是仲礼一厢情愿单相思,他自己走不出来那是他没出息,我才不会因为这个就疏远冷落你呢。” 说句功利点的,她和萧仲礼是一家子姐弟不假,但自从分了内外院以后,逢年过节相处的情分也有限。 可姜穗宁一次救了她的姻缘,一次救了她的孩子,二人之间又有百雨金作为利益共同体。 真要把萧仲礼和姜穗宁放在天平两端,她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姜穗宁啊。 萧颂宜冲她眨眨眼,露出罕见的娇俏神情。 “你可是小糖包的干妈,我不向着你还向着谁?” 姜穗宁不由展颜,笑着挤到萧颂宜怀里。 “颂宜,你也帮过我许多次,我都记着呢。” 萧颂宜揉揉她的脑袋。 “就是,咱们姐妹之间要永远好好的。” 腻歪了一会儿,姜穗宁又想起正题。 “哎呀,你还没说萧二公子是怎么被骗的呢。” “哦对,瞧我这脑子,真是一孕傻三年,都不灵光了。” 萧颂宜赶紧拉回正题。 “本来他听了我祖母的话,倒是又重新振奋起来,每日认真读书,还经常和国子监的同窗交流学问。” “可坏就坏在这‘交流学问’上了。” “他同窗里有个姓马的举子,虽然家贫,但文章写的很好,上次秋闱的排名比仲礼还高出不少。仲礼和他相处不错,一来二去,就经常去他家里一起温书写文章。” “上个月那位马举人过生日,请仲礼去他家中吃饭。仲礼喝多了,就留宿在马举人家里。” “结果……他半夜起来找水喝,不小心走错了房间,竟跑到马举人妹妹屋里去了!” 萧颂宜说到这里,语气也不由带上几分不满。 “当时那位马姑娘就闹了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若是仲礼不肯给她一个说法,她就要投井。” “事关人命,仲礼将来还要科考,名声不能有失,我们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又按照马家的要求,一个月内走完了六礼,今天把人家给娶回来了。” 姜穗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问:“真是萧二公子走错房间了?” 萧颂宜叹气,“仲礼留宿的客房和马氏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他自己坚持说他没走错,但马氏就是和他出现在了一个房间里,还被左邻右舍堵了个正着,你说能怎么办?” 姜穗宁扯了下唇角,语气微妙。 “这大半夜的,左邻右舍也不睡觉,专等着来马家‘捉奸’?真是热心肠啊。” 萧颂宜眼底漫上冷意,“那位马举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事情闹大之后,他口口声声安抚仲礼,说此事与他无关,马家绝不是这种趋炎附势之辈。” “可话说得好听,马氏哭天抢地要投井的时候,也没见他拦着啊。还说什么‘都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就你这么一个亲人,要死一起死,我们兄妹俩在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姜穗宁啧了一声,“这是明晃晃的阳谋啊。” 看来这兄妹俩盯上萧仲礼,盯上萧家不是一天两天了。 “仲礼那个人你也知道,就是心软,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少女去死,当场就答应下来,说一定会对马氏负责。” 萧颂宜揉了揉胸口,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这儿憋得慌,连连摇头。 “所以我今天回娘家,宁可一个人在这儿躲着,也不想去新房给她做脸面。” 听完了来龙去脉,姜穗宁恍然大悟。 怪不得萧仲礼的亲事来得如此突然,怪不得她刚才祝萧老太君早日抱上曾孙,老太太的笑容都带了几分勉强。 本来么,以萧仲礼的家世前途,娶个对他,对家族有助力的官家小姐不成问题。 结果就这么潦草地娶了个举人的妹妹,相当于断了他未来妻族的一大助力。 但事已至此,姜穗宁只能安慰她。 “虽说那位马姑娘的手段……不太光彩,但既然国公府已经认下了这门亲事,想必她以后也会好好和二公子过日子?” “唉,但愿如此吧。” 萧颂宜倾诉了一大通,倒是感觉好受多了,拉着姜穗宁的手。 “这事儿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呢,我们家对外的说法是和马家祖上订过亲,仲礼娶她是为了履行承诺,你可千万别说漏了。” 姜穗宁连连点头保证,“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哎,她就是来走个礼吃个席,没想到席没吃上,先被塞了一肚子的瓜…… 当晚,新房内。 萧仲礼喝得酩酊大醉,被小厮扶进来,一头扎到床上,鼾声如雷。 马氏还穿着大红嫁衣,头上的钗环也未卸去,见状十分不满,质问小厮:“你怎么伺候的,怎么能让夫君醉成这样?” 小厮低着头,看似恭敬,语气却有些阴阳。 “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国公府往来的宾客非富即贵,都是和公子玩得好的,他们非要敬新郎官,公子不得不应酬啊。” 马氏听出了他言外之意,无非是嘲笑自己出身低,小家子气。 想起出嫁前哥哥再三叮嘱,她到底忍耐住了没有发作,只冷冷道:“你出去吧,我会伺候夫君安歇的。” 小厮却没动弹,又提醒:“公子平时起居都是青杏服侍,少夫人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她……” 啪! “什么青杏红杏,我才是和你公子拜过天地的正室夫人!” 第406章 你们东西不干净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马氏在新房大发神威,掌掴了萧仲礼的贴身小厮,又把伺候他的丫鬟都轰了出去。 “一个个的少在我面前装狐媚子,谁敢动爬床的歪心思,我就把你们都卖到窑子去!” 被赶出新房的丫鬟拉着另一个哭诉。 “青杏姐姐,少夫人也太过分了,真当咱们不知道她是怎么进门的……” “嘘!” 青杏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些,你不要命了?” 又压低声音:“府里老太君都点头认下了这门亲事,咱们院子的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你再乱说话,就真要被卖出去了!” 那丫鬟闻言打了个寒颤,她是国公府家生子,从小就被派来伺候萧仲礼。 公子一向待下宽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分给她们。 她在国公府过的日子可比外面的平民还舒坦呢,她不能被卖出去啊。 但她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我的身契在府里,少夫人想卖我也没那么容易。” “你少说两句吧。” 青杏无奈地点点她,又看了一眼新房里的烛火,眸光微黯。 她知道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少夫人,娶她都是被逼无奈,还有责任。 不然也不会在新婚夜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走吧,明早再来服侍公子和少夫人。” 新房里,马氏怎么也叫不醒萧仲礼,只能气鼓鼓地自己换了衣裳上去,把二人裹在一床大被里。 反正已经拜了天地,他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马氏安心地闭上眼睛,唇角带着笑容。 以后她就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了,这么好的日子,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快要睡着时,她突然听到萧仲礼嘴里嘟囔着什么。 马氏好奇地凑上去听,很快皱起眉头。 “谁是宁宁?” 是府里哪个丫鬟,还是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 * 几天后。 姜穗宁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回到百雨金歇歇脚。 “姜掌柜,你爱吃的杏仁豆腐,还有大红袍牛乳茶。” 小桐很快端着几份茶点过来。 姜穗宁冲她笑,“你都跟着昭昭管事了,不必再做这些跑腿儿的活。” 小桐摇摇头,“您又不是外面的客人。” 她一直感激着姜穗宁的救命之恩,只能加倍努力干活来报答了。 姜穗宁拿起白瓷小勺挖了一块,梅子酱的口感酸甜适中,配上冰冰凉又滑滑糯糯的杏仁豆腐,简直是对她辛苦一上午的最佳奖赏。 她不由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身后忽地传来冷哼。 姜穗宁纳闷地回头扫了一眼。 一个打扮得十分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看着有些面生,之前似乎没来过。 姜穗宁放下勺子,对上她紧绷的面容,客气地点点头,笑着问: “请问客人是对哪里不满意呢?” 马氏死死瞪着她,语气尖利。 “你就是姜穗宁?” “是我。” 姜穗宁有些不明就里,她没见过这人啊? 马氏又哼了一声,指着面前摆的一碟子点心,故意抬高声音。 “你这开的什么黑店啊,这点心里怎么还有头发呢!” 姜穗宁一惊,立刻起身。 “什么?有头发?” 马氏的话瞬间吸引了一楼大堂里不少客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点心茶饮,围了过来。 “你们看哪,幸亏我吃东西习惯掰着吃,不然真是要被恶心死了!” 人越来越多,马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忙不迭把小碟子拿起来对着众人展示。 只见掰开一半的酥皮点心里,赫然夹杂着一根长长的头发。 有客人立刻皱起眉,“天哪,怎么会这样?” 有客人捂住嘴巴,“我刚刚也吃了这个点心,不会也有头发吧?” 不行,她好想吐…… “怎么回事?” 韩昭接到消息,立刻飞奔赶来。 姜穗宁定了定神,指着马氏小声说:“这位客人在点心里吃出了头发。” “不可能。” 韩昭斩钉截铁道,又对周围的客人解释:“我们百雨金的吃食一向都是现做现卖,每个档口都是半敞开的,能看到制作过程,宗旨就是干净卫生,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小桐反应快,已经把负责做酥皮点心的两个女工都叫了过来。 “各位请看,她们在制作点心时全程都包着头巾呢。” 被拉到众人面前的两名妇人神色有些不安,但还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做点心之前都要刷好几遍手呢。” 此时二人头上的确也包着蓝色碎花头巾,缠得很严实,连一丝碎发都不露出来。 “啧,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装模作样,表面干净,背地里什么都来啊?” 马氏一拍桌子,不服气地瞪着姜穗宁:“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趁早关门吧!” 姜穗宁本来还有些紧张,但马氏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她根本不像是个客人,倒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她不理会马氏的质问,转而向周围的客人团团行了一礼。 “各位都是百雨金的老熟人了,当初也是大家一起见证我们百雨金从无到有,一点点走到今天的,可以说你们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百雨金一直努力服务好每一位客人,我以名誉发誓,我们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她言辞恳切,面容可亲,让一些与姜穗宁平日交好的熟客连连摆手,有人站出来打圆场。 “这应该就是个意外……” “是啊,下次小心点儿就好了……” 出声的这两位夫人可是参加过万寿节宫宴的,见识过姜穗宁的“凶残”,哪敢在她开的店里惹事儿啊。 韩昭看马氏的面相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一时沉不住气,脱口而出:“你不会是哪家铺子派来砸场子的吧?” 她可见过那种自己带了虫子往菜里放,然后嚷嚷着要酒楼赔钱的泼皮无赖。 怎么如今女的也干起这种事儿了? 看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这下马氏不乐意了。 她眼睛一瞪,“你说我碰瓷?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穗宁挑了下眉,“敢问这位夫人尊姓大名?” 马氏得意洋洋道:“我可是令国公府新过门的二少夫人,我夫君姓萧!” 姜穗宁:……啊这? 好的,这下她肯定这人是来碰瓷的了。 “原来是萧二少夫人。” 姜穗宁缓缓扬起一抹笑,“那你知不知道,百雨金也是萧家大姑娘,靖王世子妃的产业啊?” 第407章 以势压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那日姜穗宁去令国公府赴宴,其实并没见到新娘子马氏本人。 如今她自报家门,姜穗宁这才恍然大悟。 马氏生得也算是小家碧玉,容貌秀丽,加之嫁入国公府为嫡妻,衣衫钗环更是上了一层台阶,瞧着贵气逼人。 尤其头上那根足金亭阁发簪,看起来颇有分量。 姜穗宁都有点替她脖子疼了。 把人和身份对上号之后,姜穗宁瞬间了悟,马氏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心中有些微不快。 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况且两家从未流露出结亲之意,就被萧老太君当机立断扼杀在摇篮中。 也不知道这马氏是从哪儿听来的流言挑拨,就这么巴巴地跑来找她麻烦? 而且一出手还如此下作! 这不是要毁了百雨金的招牌吗? 思及此处,姜穗宁也不客气了,只装作不知前情,只拿出萧颂宜的身份来压她。 萧颂宜,萧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大姑娘,萧仲礼的堂姐。 你马氏一个新妇,敢跑到大姑姐的铺子里闹腾? 姜穗宁也不跟她多废话,当场叫来一个机灵的小姑娘。 “去靖王府,请世子妃过来说话——” “慢着!” 马氏一听便有些慌了神,顿时口不择言:“我说你这里点心不干净,你不好好安抚我这个客人,还想请人来压我?” 姜穗宁眨眨眼,一脸不解:“萧二少夫人身份如此‘贵重’,在我店里受了委屈,那我请靖王世子妃来安抚你,这还不够有分量吗?”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道:“还是说,我得请令国公府老太君亲自出马,哄哄你这个孙媳妇?” 她就不信,萧老太君会乐意看到马氏在外面如此招摇,还敢找她的麻烦? 马氏闻言,脸色又白了三分。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说实话,令国公府能捏着鼻子认下,都让她和哥哥很惊讶了。 不过哥哥很快就打起精神,说令国公府在京中素有名望,一定是自恃身份,不愿做出以势压人的事。 而这正是他们兄妹的机会。 只要马氏能在令国公府站稳脚跟,尽快为萧仲礼生下一儿半女,那他们家的后半生可就稳了! 可新婚夜萧仲礼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就照常去国子监读书,半夜回来直接睡在了书房。 一连几日,二人竟连圆房都没有,这让她怎么生孩子? 就连第二天萧仲礼带着她去给长辈敬茶,管事妈妈没有拿到元帕一事,已经让她成了满府的笑话。 马氏只觉得萧家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和幸灾乐祸。 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她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好不容易才打听出姜穗宁的些许情况,这才迫不及待来百雨金找她麻烦。 没想到姜穗宁竟然是个扎手的刺猬,如此不给她留脸面? 马氏心中越发慌乱,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前无往不利的撒泼手段,似乎在这个新的世界,新的规矩里失效了。 姜穗宁不是应该极力证明自己店里的点心干净卫生,然后她就可以继续胡搅蛮缠,祸害百雨金的名声吗?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姜穗宁觑着她的脸色,心下微哂。 她那天安抚萧颂宜的话就是随便客气客气。 她心里其实很看不上马氏这种人。 这和当年韩延青母子设计她落水,逼得她不得不嫁有什么区别? 萧家厚道认下了这门亲事,马氏不好好在长辈跟前伺候,做好为人媳妇的本分,倒因着几句风言风语跑来找她的麻烦? 真是不懂得惜福。 既然如此,姜穗宁何必再对她客气? 眼看着马氏拉住那个要去靖王府报信的小姑娘不撒手,姜穗宁悠悠道:“萧二少夫人,要不您再仔细看看,这根头发是你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吧?” 马氏正愁没有台阶下,闻言忙点头。 “是,是我看错了,这头发是我自己的……” 韩昭在一旁重重冷哼。 “萧二少夫人下次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今儿是看在靖王世子妃的份上,你若是在别的酒楼食肆这样胡搅蛮缠,只怕要被老板打出去呢!” 马氏被她抢白得面上青白交加,又面对周围女客窃窃私语的模样,越发心虚,匆匆拂袖而去。 她走后,姜穗宁又对众位客人温言道:“一场误会,让大家受惊了。韩掌柜,一会儿给在座的各位都送一匣子点心,希望大家日后还能常来光顾。” “姜掌柜就是大气,我们今天沾光了。” “就是就是,我家平时吃的点心都是百雨金买来的,最是干净不过。” 客人们白看了一场热闹,又有免费点心可拿,自然无有不应。 倒是韩昭忍不住肉痛,小声跟姜穗宁嘀咕。 “都怪那个泼妇,害得咱们破财了。” “破财消灾嘛。” 姜穗宁拍着她的手笑,眉眼间闪过一抹冷意。 “我可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你就等着瞧吧。” 马氏慌忙离开了百雨金,一时又不愿回到那个人人好像瞧不起她的国公府,又在外面逛了半天才回去。 她想去鹤年堂给萧老太君请安,一进院子就被管事妈妈拦住。 “老太君有令,命二少夫人去佛堂反省。” 马氏惊然抬头,“我犯了什么错?” 管事妈妈绷着脸,看她的眼神都极为冷淡。 “二少夫人不要明知故问,快些去吧,早点捡完那一筐子佛豆,兴许还能赶上晚膳。” 马氏还磨蹭着不肯走,不甘心的道:“是不是姜穗宁来告状了?我要见老太君——” “二少夫人慎言!” 管事妈妈语气带上几分厉色,“姜娘子乃陛下亲封郡主,岂是你能直呼姓名?” 她不愿再与马氏多纠缠,一抬手,便有两个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钳住马氏的胳膊,将她直接往小佛堂带去。 “老太君,人已经送过去了。” 管事妈妈进屋回话。 萧老太君放下手中经书,长叹一声。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是我没给仲礼选好媳妇儿。” 管事妈妈忙劝道:“怎么能怪您呢?谁想到她看着文静柔弱,原来都是装出来的,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再说,当初也是二公子执意要对人家负责。” 管事妈妈垂了垂眸,显然对马氏做派十分不喜,低声道:“您是长辈,若想出手整治她,有的是法子……” 人都娶进门了,还不是任她们搓扁揉圆? “不可,莫要伤了阴德。” 萧老太君抬手制止,又叹道:“这是仲礼的选择,我们且看着他如何处置吧。” 修身齐家治国,若连内帷之事都一团乱麻,他也不必想着出仕为官了。 第408章 争相拉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马氏被押到佛堂,又被塞了一个小箩筐。 照看佛堂的老妈妈面容严肃。 “二少夫人就跪在这里静静心,把筐里的红豆和绿豆分开吧。” 马氏眼前一黑,这里面得有好几斤红豆绿豆混在一起,得分到什么时候? 她抬头怒瞪:“你这是故意磋磨我。” 老妈妈面无表情:“世家大族自有规矩礼法,为人妇者自当贞静娴淑,二少夫人是想忤逆长辈吗?” 马氏就是再无知,也知道忤逆尊长是为大不孝,乃七出之一。 若是萧家以此为由将她休弃,那她和哥哥的谋划可就全都落空了。 哥哥说的什么来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忍! 马氏迅速换上柔弱乖巧面孔,低头应是,乖乖分拣起豆子来。 日暮西垂,佛堂里只点了小小一盏油灯,十分昏暗。 马氏跪在蒲团上,越发觉得脖子僵硬不堪,又要费力分辨两种豆子,头晕眼花,浑身酸痛。 太难熬了,怎么比她在娘家的日子还难啊…… 好不容易把一筐豆子挑出来,马氏摇摇晃晃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老妈妈检查无误后,痛快放人。 马氏正要出去,就听她在身后幽幽道:“二少夫人要真心思过才好,否则咱们怕是要经常见面了。” 马氏:…… 好不容易挪着酸痛的双腿回到自己院子,一进门就见萧仲礼满脸怒气。 “你今天去百雨金找麻烦了?” 马氏见他一副兴师问罪模样,心头妒火升起,冷冷道:“没错,夫君是心疼了吗?” “你,你别胡说八道。” 萧仲礼脸色涨红,握紧拳头,“宁月郡主……与大姐姐是闺中姐妹,更是祖母欣赏的后辈,你莫要含血喷人,污她清誉。” “清誉?” 马氏怒瞪他:“夫君睡梦中都不忘喊着‘宁宁’,如今倒怪我坏了她的清誉?” 萧仲礼闻言面色大变,不敢相信地后退几步。 新婚夜他心情失落,以为把自己灌醉了就不用面对马氏。 难道他不小心说了梦话? “……你胡说,我没有!” 萧仲礼心虚又强硬地狡辩,矢口否认,又想起萧老太君的叮嘱,放冷了声音。 “你既已进了门,就该遵守本分,不要胡乱给国公府招灾惹祸,否则别怪我不容你。” 说罢拂袖而去,当夜又睡在了书房。 但这次与前几天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梳了妇人发式的青杏来给马氏敬茶了。 昨晚萧仲礼将她收作通房了! 马氏当即又是一番闹腾,结果消息传到各房各院,萧家人都不以为然。 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哪个公子哥儿不是红袖添香? 这马氏果然出身小家子气,为了个丫鬟提上来的通房就作天作地…… 萧仲礼隔房的兄弟们有同情叹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摊上这么一个媳妇儿,他以后的日子还有的受呢。 * 令国公府内这番闹腾,姜穗宁浑然不知。 她只是派人去跟萧颂宜和萧老太君小小告了一状,希望她们管好自家人罢了。 想必经过此事,马氏应该也不敢再来她面前。 这一日她照例进宫讲课,与八公主聊起重开女学一事的进度。 八公主道:“前朝的章程倒还好,毕竟有旧例可循,父皇在这方面也没什么挑剔的。” 或者说反过来,是群臣不敢对此有意见才对。 毕竟上一个公然反对女学的封明德,如今大概已经全家投胎去了。 再者,顺康帝刚在万寿节上吃了文武百官一个闷亏,承认自己当年冤枉了岳家满门忠烈。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为一些女子读书进学的“微末小事”去触他的霉头。 “就是这个名誉山长的位置,迟迟还没有定下来。” 八公主翘着脚,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我那三位嫂嫂,正为这个名头争得不可开交,最近频频举办宴会,召各家适龄小姐进宫,想要争取她们背后家族的支持呢。” 她托着腮,又有些不服气,“我若是再大几岁就好了,也去争上一争!” “哟,学生当腻了,还想当山长?” 姜穗宁笑着掐她小脸,又好奇道:“太子妃和三皇子妃争,我倒是可以理解,怎么大皇子妃也冒出来了?” 八公主眨眨眼,“大概是皇贵妃授意的吧?” 要说皇贵妃肯定也对这个位置心动过,毕竟某种程度上,这个山长之位和皇后是绑定在一起的。 但她也清楚,自己这辈子顶天也就是个皇贵妃了。 大皇子至今还疯疯癫癫的,偶有清醒的时候,皇贵妃就赶紧压着那些侍妾进去伺候。 若能早点生出个儿子,让顺康帝看在长子病重的情分上,封个亲王郡王的,至少将来她也有个亲孙子做依靠。 至于为什么不让大皇子妃去生……也是因为她之前连续生产伤了元气,太医说若是再强行有孕,只怕对母体有损。 皇贵妃还是很心疼这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儿媳妇的,总不能为了拼嫡子就要了她的命吧。 既然大皇子妃注定无子,若是能把女学名誉山长的位子抢过来,对她的余生也是个保障。 这么清贵的身份,以后不管那些千金小姐嫁到哪家,都要奉山长为老师的。 姜穗宁分析了一通,也不由感慨:“皇贵妃也算是一片慈母心肠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原本大皇子还有一争之力,可谁让他“运气不好”疯了呢。 那就只能千方百计筹谋,换取儿孙余生平安了。 不知道她能否摆脱前世夺嫡失败,自焚宫中的结局? 又或者,为了商渡和李琰的“大计划”,她可以试着拉拢一下皇贵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姜穗宁兀自出着神,没注意到门外来了两名宫女,穿着东宫服制。 “八公主,宁月郡主,太子妃娘娘在东宫举办赏花宴,邀请二位过去坐坐。” 八公主冲姜穗宁眨眨眼,调皮道:“这是来拉拢咱们了?” 谁让她和老师在父皇面前一向说得上话呢? 而且重开女学还是姜穗宁最先提出来的。 姜穗宁回过神来,冲宫女客气一笑,“多谢太子妃,我们这就过去。” 二人来到东宫附近的花园。 就见一片莺红柳绿,春意盎然,数位大家闺秀漫步在姹紫嫣红的花丛里,真是人与桃花相映红。 “八妹来了,快坐。” 太子妃韦氏一见八公主就表现得极为热情,又对姜穗宁高冷颔首,“郡主也坐吧。” 姜穗宁有点想笑,这太子妃不愧出身世家,确实有种端起来的高门贵女风范。 可明明是你请我来赴宴,怎么还放不下身段啊? 她淡定地在八公主身后坐下了。 无意中往周围一扫,就见太子妃身后侍立着一名年轻女子,正为她撑着高大沉重的孔雀毛仪扇。 今天天气有些热,那女子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脸色也被晒得微微发红。 更让姜穗宁惊讶的是她明显隆起的小腹—— 这人不是伺候太子妃的宫女,应该是东宫的侍妾。 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太子妃注意到姜穗宁疑惑打量的目光,微微抬起下巴,矜贵开口。 “魏良娣性情老实本分,非要跟在本宫身边伺候,本宫也不好拂了她的这份心意。” 第409章 剥核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日头明烈,太子妃舒舒服服坐在华丽的伞盖下,身后徐徐有凉风扇来。 魏良娣吃力地摇着扇子,脸色愈发苍白。 八公主见状忍不住开口:“她怀了太子哥哥的骨肉,又有良娣位分,干嘛要做这种粗使宫女的活啊?” 太子妃也太会为难人了吧? 姜穗宁注意到,太子妃听到“太子骨肉”这话,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厌恶嫌弃之色。 不由想起上次商渡带她夜探东宫看到的场景。 太子为了早日有后,尽快回到朝堂议政,竟然让心腹侍卫代替他与东宫姬妾行事…… 看来太子妃心知肚明,魏良娣腹中胎儿并非太子骨肉。 但这个“皇孙”是顺康帝想要的,所以她再怎么厌恶也得忍着。 只是她因此而迁怒魏良娣,实在是无理取闹。 太子妃对八公主挤出一个笑脸。 “八妹你还小,不懂有些女子惯会使心机手段,真以为自己有孕就能一步登天了。这种人若是不时常敲打一二,难道等她骑到本宫头上来?” 说完,又回头冷冷地扫了魏良娣一眼,大发慈悲道:“八公主怕你辛苦,你就先下去吧。” “是。” 魏良娣低低应了一声,将沉重的羽扇交还给宫女,就要退下。 她经过姜穗宁时,像是身形不稳,忽然摇晃了一下。 姜穗宁连忙抬手扶了一把,“良娣小心。” “多谢郡主。” 魏良娣搭了一下她的手,又飞快拿开。 姜穗宁握紧手心,心中似有惊涛掀起,不由多看了魏良娣一眼。 而魏良娣已经垂下眼,低着头,恭敬地告退了。 姜穗宁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蜡丸藏进袖中。 奇怪,魏良娣为何要给她这个东西? 她正暗自猜测,忽然听到太子妃叫她。 姜穗宁连忙抬起头作认真状。 “说起来,宁月郡主是首倡重开女学之人,不知你对山长人选可有见解?” 太子妃微微倾身,带了几分拉拢和威逼的意味。 “母后薨逝多年,本宫作为储君正妃,继承母后遗志,接管女学,郡主觉得是否顺理成章啊?” 姜穗宁微微弯起唇角,话语无懈可击。 “我人微言轻,不敢置喙,一切都凭陛下做主。” 太子妃眼神一冷,姜穗宁这是明晃晃拒绝替她说话了? 姜穗宁若能听到她心声,只想送她一声呵呵。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和太子结怨已久吗? 还有她刚才那番话,有本事拿到顺康帝面前去说,看她挨不挨骂就完事了。 真当太子妃到皇后那一步是那么好跨过去的? 太子妃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眸光一转,指着桌上摆的一碟子核桃。 “本宫突然想吃核桃仁了,劳烦郡主帮我剥出来吧。” 姜穗宁刚要拿起一旁的小锤子,就听太子妃又补了一句。 “敲出来的核桃仁太碎了,本宫喜欢吃完整的。” 太子妃看着姜穗宁那双白净纤细,保养得宜的手,眸中恶意越发明显。 “郡主就用手慢慢剥——你该不会生本宫的气吧?” 八公主小脸皱成一团,刚要开口抗议,被姜穗宁一个眼神制止。 太子还没倒台,太子妃在宫里就是可以横着走,没必要为了她得罪人。 姜穗宁拿起一个核桃,冲太子妃勾起唇角。 “当然不会。只不过我在家也没做过这样的活儿,动作可能会慢一点,还请太子妃多担待。” 太子妃自然满口应下。 很快她就见识到了姜穗宁说的“慢”有多慢。 她把核桃拿在手里转来转去,一边自言自语:“太子妃要吃完整的核桃仁,我可不能太用力,不然里面该碎了。” 然后就慢悠悠地转着,时不时在核桃缝上敲一敲,又摇摇头,继续换下一个位置。 太子妃等得心头火起。 你这是剥核桃还是盘核桃呢?! 八公主使劲掐了几下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愧是她! 姜穗宁不紧不慢地拖延着时间,一边在心里暗暗倒数。 就在太子妃忍无可忍,准备下令逼她强行剥开时—— “商督主到!” 花园入口处传来小太监的通报。 不等太子妃反应过来,商渡已经大步如风地走了进来。 八公主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师丈!” 姜穗宁立刻放下核桃,起身装模作样地行礼。 商渡一把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语气温柔。 “路上有事耽搁了会儿,是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 姜穗宁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抹慧黠。 那边太子妃已经冷了脸。 “商督主,本宫在此设宴,邀请的都是未出阁的千金闺秀,你竟敢不经通传,擅自闯入?” 商渡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太子妃多虑了,本督已有陛下赐婚,对外面的庸脂俗粉没兴趣。” 他示威一般握着姜穗宁的手。 “郡主入宫是奉旨为八公主讲学,不是来伺候人的。太子妃若是没有别的事,本督这就接她出宫了。” 太子妃咬了咬牙,不甘心道:“郡主还未替本宫剥完这一碟核桃……” 话音未落,商渡端起碟子扬手一抛。 里面七八个核桃径直掉进一旁树丛中。 商渡微眯起黑眸,语意森然。 “核桃吃多了上火,看太子妃脸盘肿大,还是多喝些凉茶吧。” 说完看也不看太子妃惊愕愤怒的神情,拉起姜穗宁便大步离开。 八公主也赶紧起身。 “父皇布置给我的功课还没做完,我先回去了。” 老师等等我! *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姜穗宁冲他伸出手,撒娇似的抱怨:“你看,我手指都被核桃皮磨红了。” 商渡捧着她完好无暇的指尖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心疼道:“穗穗受委屈了。” 八公主跟在后头,看着商渡睁眼说瞎话,不由感慨——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二人先把八公主顺路送回了甘泉宫。 商渡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东宫留不得了。 “对了,我今日见到了魏良娣。” 姜穗宁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她将那个小蜡丸从袖中取出,递给商渡:“我思来想去,这个应该是给你的吧?” “嗯,是我安排她进东宫的。” 商渡捏碎蜡丸,取出里面寸长的字条看完,轻勾唇角。 他揉了揉姜穗宁的脑袋,温言安抚。 “今天韦氏敢使唤你剥核桃,下次我让她给你剥一筐。” 第410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太子妃当众被商渡和八公主接连下了脸面,赏花宴不欢而散。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东宫,砸了几个花瓶泄愤,又问宫女。 “魏氏呢?叫她过来伺候我!” 很快魏良娣就被召来。 太子妃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抬手一指殿内角落。 “给本宫跪着去!” 魏良娣什么都没说,默默走到角落里,也没有垫子,就这么直挺挺跪下去。 午后空气越发闷热,太子妃躺在卧榻上,一旁还摆着半人高的冰山,凉意沁人。 魏良娣跪的地方却是殿内最闷的死角,又晒又热,像个天然的大蒸笼。 没一会儿,她浑身上下就像是水洗过一般,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 太子妃看着她狼狈模样,这才觉得心头稍稍出了口气。 她冷哼一声,“真是人贱命硬!” 被她当粗使宫女折腾了这么多天,魏氏腹中的孽种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管事宫女忍不住小声劝道:“娘娘还是悠着点,若是让太子知道……” 太子妃眼睛一瞪:“你懂什么?太子还能为了她教训我不成?” “可魏氏毕竟怀了小皇孙……” 太子妃顿时冷笑得更大声,“她?皇孙?” 不过这到底是要命的大事,她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憋着。 太子妃起身,端着一杯凉茶走到魏良娣身前,抬手往她头上浇去。 “热吗?本宫帮你降降温。” 太子妃笑得肆意畅快。 茶水淅沥沥流了她满头满脸,魏良娣舔了一口,哑着嗓子回:“谢太子妃赐茶。” 太子妃看着她木呆呆毫无反抗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 魏良娣起身晃悠悠地离开。 半路上正好遇到从前朝议政回来的太子。 太子一见她这副模样,眉头立刻皱起,“怎么回事?” 魏良娣低头回:“婢妾刚服侍完太子妃……” 话音未落,太子已经如一阵风般卷进后殿。 “韦氏!” 他满脸怒意质问太子妃,“你瞎了吗,看不见魏良娣肚子大了?” 太子妃蹙起眉头一脸委屈:“殿下,明明是魏氏先顶撞我,我只不过小小惩戒她一二,她居然还敢向您告状?这分明是恃宠生娇啊!” 太子眼神阴冷,“你该知道,她这一胎对孤很重要。” 周围还有宫人,太子妃不敢辩驳,低头服软:“妾身知错了……” 太子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太子妃死死咬着牙,“魏氏……欺人太甚!” 等她生下那个野种,就是她的死期! * 又过了数日。 皇贵妃处理宫务时,她的心腹宫女忽然神情焦急地快步进来。 “娘娘,您看这个。” 宫女从袖中遮遮掩掩掏出一个荷包。 皇贵妃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绣着两个赤条条抱在一起的男人,立刻嫌恶地丢开。 “后宫里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 宫女回:“是负责扫洒花园的小太监捡到的。” 顿了顿又补充:“就是……东宫后面的那个小花园。” 皇贵妃先是一怔,随即发出轻蔑的冷笑。 “他还真是死性不改。” 顺康帝自以为瞒住了太子的不良爱好,却不知这后宫根本没有真正的秘密,尤其是对执掌后宫多年的她来说。 去年太子突然被禁足,外人只当是天家父子闹矛盾,但皇贵妃就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但当时顺康帝的态度还是力保太子,加之大皇子还在西南打仗未归,皇贵妃也不想把这事大咧咧捅出来,反而惹得圣心不喜。 但如今她的大皇子注定与储位无缘,那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她低声叮嘱心腹:“派人多留意东宫的动向,之前埋的那几个钉子也该动一动了。” 皇贵妃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在御花园和魏良娣“偶遇”了几次。 然后就被她知道了一个能捅破天的大秘密—— “太子疯了吗?” * “太子疯了吗?” 无独有偶,淑妃也在自个寝殿里发出同样的感慨。 “混淆皇家血脉……他真当陛下没有别的儿子可用吗?” 淑妃难掩兴奋,一把拉住三皇子的胳膊。 “皇儿,你这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 三皇子重重点头。 “老二找人借种,用完就想杀人灭口,结果那小子命大,被玄衣卫救下来了,昨日刚送到我宫外的别院里。” “玄衣卫?” 淑妃闻言蹙眉,“商渡让人做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帮你?” 三皇子自信满满,“当然是因为老大老二都不中用了,他除了投靠我,还能投靠谁?” 一朝天子一朝臣,像商渡这样为顺康帝手中刀锋的佞幸,待来日新帝登基,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 因此三皇子丝毫不觉得商渡这种提前下注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唯有淑妃还心存疑虑,“他跟太子到底有多大仇怨啊?” “我听说是因为太子妃。” 三皇子想起商渡派人传来的话,有点想笑。 “太子妃真是飘了,居然敢使唤商渡的未婚妻给她剥核桃。” 淑妃瞬间了然,又感慨:“想不到商渡虽然是个太监,却对姜穗宁如此上心。” 这才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三皇子又叮嘱她,“将来母妃在宫中遇到姜穗宁,一定要对她再客气些,就算不能拉拢,也不能得罪了。” 淑妃不情愿地点头,“我每次见她都是笑脸相迎呢,可她压根不搭理我,就一门心思跟甘泉宫绑在一块儿。” “不打紧,反正老四早就出局了,小八是得父皇欢心,可她一个公主还能翻天不成?” 三皇子志得意满,拦在他前面的两座大山很快就要被搬走了,到时候他就是父皇名义上的长子,不立他还能立谁? 第二天上午,淑妃信心满满来勤政殿告状。 刚走到宫门口,就见到对面,皇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淑妃挑了下眉毛,“好巧啊,姐姐也有事求见陛下?” 皇贵妃打量着她,淑妃若有尾巴,此刻大概已经翘上天了。 她勾唇轻笑,“咱们俩在宫里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今天倒是心有灵犀。” 淑妃也笑了,“看来今天真是个吉日啊——皇贵妃姐姐先请。” “妹妹也请。” 二人在殿外很是谦让了一番,看得梁公公眼睛都直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贵妃和淑妃居然和好了?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皇贵妃和淑妃一前一后进殿,双双跪倒在地。 “陛下,东宫大逆不道,竟敢混淆皇室血脉,在后宫大行淫乱之事,恳请陛下肃清宫闱,严惩不贷!” 第411章 通通赐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顺康帝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看着跪在下方的皇贵妃和淑妃,这两个他曾经宠爱多年的妃嫔,为圣宠争风吃醋了半辈子。 怎么今天倒齐刷刷地来告太子的状了? 顺康帝脸色难看的厉害,“太子乃是朕与元后唯一的嫡子,国之储君,你二人是失心疯了吗,竟敢如此污蔑——” “陛下,臣妾有人证!” 皇贵妃和淑妃齐齐开口,说完又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 淑妃反应快,忙道:“皇贵妃姐姐位分在臣妾之上,姐姐先说。” 皇贵妃冷冷睇她:“本宫倒想听听淑妃妹妹的高见。” “还是姐姐先——” “够了!” 顺康帝气得摔了朱笔,指着二人怒道:“别跟朕耍花招,有话快说!” 一炷香后。 “太子妃不好了!东宫被围了!” 太子妃从卧榻上蓦地起身,“怎么回事?”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东宫的麻烦? 哐当一声,寝殿高大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粗暴地推开。 商渡带着一队玄衣卫,气势肃杀,汹汹而来。 太子妃心里莫名一颤,强打起精神,“商督主,你这是做什么?” “奉陛下旨意,宣太子妃韦氏,良娣魏氏到勤政殿问话。” 商渡一手扶在腰间刀柄,俊美的面孔上一片森然。 黑眸幽幽地从她身上掠过,仿佛凛冬的霜雪呼啸,冷彻骨髓。 太子妃下意识地攥紧手心,“父皇若有事吩咐,叫本宫去就行了,何必还要见一个卑贱妾室……” 噌! 刀刃出鞘三寸,雪色锋芒的光影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商渡指尖轻弹了下刀刃,叮叮声在大殿内悠悠回响。 “陛下想见谁就见谁,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 他微抬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扯出一抹讥讽薄笑。 “真把自己当未来皇后了?” “你——” 太子妃又惊又怒,气的浑身发抖。 她可是太子妃!商渡怎么敢这样跟她说话! “好,本宫倒要请父皇评评理,这大周的皇宫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太子妃抓起裙摆,愤怒地向外走去。 刚走出东宫大门,就见到魏良娣从后面被两名玄衣卫带了出来。 太子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带警告。 “父皇大概是想见你腹中的皇孙了,一会儿说话小心着点,听见没有?” 魏良娣一言不发地垂下头,笼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的心跳快得厉害,几乎要跳出来。 没人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勤政殿。 太子已经到了,他刚才下朝就去了前面官署,被梁公公请来时还一头雾水,正纳闷这老阉货是不是病了,不然脸色为什么如此难看? 魏良娣一进殿就快步越过了太子妃,抢先跪了下来。 “太子逼迫婢妾与外人通、奸,冒充皇嗣,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明鉴!” 太子瞬间红了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孤怎么会做这种事?” 太子妃也连忙辩解:“父皇,魏氏自有孕以来便恃宠生娇,屡次冲撞儿媳,她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说出这种疯话来!” 魏良娣猛地抬起头,无所畏惧地直视着高居御座上的顺康帝。 “我没疯,陛下,我说的都是真——” “你住口!” 太子妃扑上去想捂她的嘴,神情狰狞。 “不就是本宫没答应封你做太子嫔吗?你居然编出这等弥天大谎,是想害死整个东宫吗!” 平日里一贯对她无比顺从的魏良娣,今天却如同疯了一般挣扎,直接将养尊处优的太子妃掀翻,开口如连珠炮。 “太子命令东宫侍卫徐杰与姬妾行房,除我之外还有赵氏,刘氏,李氏等数人,太子他早就中看不中用了!他根本生不出孩子!” 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荡着魏良娣嘶吼的余音。 梁公公缩在大殿门口,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告假。 为什么要让他听到这些要命的疯话啊…… 皇贵妃亦是震惊地看向魏良娣。 不是,前几天在花园里偶遇她的时候,也没看出她胆子这么大啊?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与其说是她偶遇魏良娣,倒不如说是魏良娣主动碰到她面前来的…… 淑妃直起身子:“陛下,那侍卫徐杰如今就在殿外候着,可要传他进来当面对质?” 皇贵妃:! 她不由敬佩地看了淑妃一眼。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淑妃这时候还敢火上浇油,猛士! “还见什么见?” 顺康帝忽然站起来,对着殿下一干人等咆哮。 “赐死,通通赐死!” 皇贵妃和淑妃齐齐变色。 难道陛下为了保住太子的脸面,竟然要杀她们灭口不成? “陛下,太子如此狂悖无道,置家国天下,皇室尊严于不顾,您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皇贵妃心中生出一股火气,猛地站起来。 “臣妾的大皇子莫名得了怪病,您二话不说就将他圈禁,怎么轮到太子就一再纵容?难道大皇子不是您的儿子吗?” 皇贵妃凤目含泪,撕心裂肺喊道:“臣妾也伺候了您二十多年,您不能这样偏心!” 今天要是不能彻底废了东宫,她这个皇贵妃也不做了! “陛下啊!” 淑妃亦不甘示弱,红着眼眶膝行几步,楚楚可怜地冲他伸出手。 “我大周百年基业,难道要传与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吗?太子所作所为,何尝把您这个君父放在眼里啊!” 一时间殿内咒骂声、哀哭声混作一团,女子尖利的嗓音如同冰锥,一下下往顺康帝的脑袋里扎。 噗—— 他身子一摇晃,吐出一大口血来! “陛下!!!” 梁公公一个箭步飞蹿上去,死死扶住顺康帝,“陛下您没事吧?太医,快传太医——” “……不可!” 顺康帝咬紧牙关吐出二字,挣扎着抓起御案上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的红色丹丸一口吞下。 梁公公眼含热泪,不停地给他抚胸口顺气。 “陛下别着急,千万别再动怒了……” 顺康帝大口大口喘着气,混沌的视线一一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 最终锁定在太子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太子,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一行清泪忽地溢出眼眶。 第412章 苏小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父皇!” 太子膝行到御阶下方,连连磕头。 “儿臣知错了,父皇息怒啊!” 如果顺康帝真被他气出个好歹,就算他还顶着太子的名头,皇贵妃和淑妃也一定会把今日之事捅出去。 父皇不能有事,只有父皇好好的,才能一如既往地护着他。 现在该怎么办? 父皇的怒气该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太子突然转过头,愤怒地指着太子妃。 “韦氏,都是你的错!” 太子妃从刚才被魏良娣发疯推倒,整个人就跟不上节奏了。 这时突然被太子愤怒指着责怪,她大脑瞬间空白一片,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恶狠狠地瞪着她:“都怪你!孤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个太子妃,你又老又丑,傲慢无礼,仗着出身世家大族就目空一切,对孤毫无尊敬之心,害得孤对女人越发厌烦!” 太子妃懵了。 她没嫁进东宫之前,太子早就有娈童的爱好,怎么现在反倒变成她害的了? “孤有负父皇期望,迟迟生不出皇嗣,也是你出了这个借种的馊主意,你只想着保住东宫之位,保住你未来的荣华富贵,顺利当上皇后,你眼里根本没有皇室血脉,你只有自己!” “殿下!” 太子妃嚎哭出声,“您怎么能如此污蔑我?” 太子这是要把锅都扣在她头上啊! 她怎么承担得起,韦氏一族怎么承担得起,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 太子越说越坚定,仿佛连自己都相信了,回头一脸期待地看向顺康帝。 “父皇,都是儿臣没有娶好妻子的缘故,父皇狠狠责罚她,给儿臣换个合心意的太子妃就好了!” 太子妃脸色惨白如纸,如同被抽走了全身骨头,委顿在地。 她听到头上传来顺康帝嘶哑虚弱的嗓音。 “都是……太子妃的错?” 太子重重点头,“没错!” 顺康帝被梁公公扶着重新坐回御座上。 他看着虚空,目光有些失焦,缓缓开口:“传旨,废黜韦氏太子妃之位,幽禁冷宫,终生不得出。” 太子立刻千恩万谢地磕头:“父皇英明!” 太子妃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抗争的力气都没有,就被玄衣卫拖了出去。 经过皇贵妃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醒过来一般,一把抓住她的裙角。 “娘娘救我!我冤枉啊!” 皇贵妃拼命向后躲闪,韦氏还死死抓着她不放。 只听刺啦一声,她华贵的裙裳被扯开好大一个口子。 韦氏不停地挣扎哀嚎,直到嘴巴被堵住,彻底拖出殿外,没了声息。 皇贵妃吓坏了,下意识地转过头,对上顺康帝的视线。 “今日殿内所有事,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朕就诛他九族。” 顺康帝冷冷看着皇贵妃和淑妃,“想想你们的儿子。” 皇贵妃脊背一凉,又从心底生出绝望来。 原来二十多年相伴的情分,都比不过那个早早死了的女人。 她真想问一句,是不是哪怕太子做出弑父杀君的事,他都可以原谅? 淑妃缩在皇贵妃身后,心中惴惴不安。 早知道陛下偏心到这种地步,她就不该亲自动手,该想法子把徐杰送到皇贵妃那儿去。 反正大皇子早就没戏了,可她的三皇子不能被父皇厌弃了啊…… 二妃心思各异,但都齐齐低下头,不敢再置喙。 “商渡。” 顺康帝又叫了全程站在大殿门口,一言不发等候命令的商渡。 “臣在。” 顺康帝点了点魏良娣,“她,还有那个侍卫,刚才被点到名的东宫侍妾,通通赐死。” 冒充混淆皇家血脉,本该诛九族。 可今天的事必须以最快速度压下去,不能再掀起任何动荡。 “臣……遵旨。” 商渡慢慢走向魏良娣,看样子仿佛要亲自将她带走行刑。 太子双眼赤红,痛恨中又带着一丝快意。 他站起身,狠狠踹了魏良娣一脚,“贱人!” 原来不叫的狗才会咬人,竟敢当着父皇的面揭发他? 哼,可惜父皇心里永远只有他这个唯一的嫡子…… 太子脸上的得意还维持不到一瞬,他抬步向前走去。 魏良娣忽然扑向他。 扑哧一声,像是有什么极为尖利的物体刺穿皮肉的声音。 太子瞳孔一扩,脸上的神情化作震惊和不解。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心口处多了一根长长的簪子。 鲜血缓缓从周围渗出来,瞬间将华贵的太子袍服浸透。 魏良娣死死瞪着他,苍白柔弱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 “殿下,还记得苏小禾吗?那个被你强抢入宫,不到半个月就被活活折磨死的少年?” 她猛地抽出簪子,又不停地一下一下往里捅。 “他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根本不姓魏,我是为小禾复仇而来的女鬼!” “记住他的名字!苏小禾!我们姐弟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魏良娣发疯一样在太子身上扎出无数个血洞,边扎边笑,声如夜枭凄厉。 皇贵妃和淑妃的尖叫声几乎要将整个勤政殿的屋顶掀翻。 “太医!” “护驾!” “有刺客!” 各种声音乱作一团,太子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苏小禾”这个名字。 瞳孔中映出魏良娣满是鲜血的脸孔,他恍惚地记起来了,从她脸上看到了那个清秀纤弱的少年的影子。 他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就有血沫不停地涌出来。 太子费力地扭过头,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顺康帝推开梁公公,踉跄着冲下御阶,大步朝他奔来。 父皇…… 太子再也没机会喊出这一声了,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商渡拔刀出鞘,指着魏良娣,“把凶器放下。” 魏良娣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翘起,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撞了上去! 血溅当场。 “保儿,保儿!” 顺康帝抱着浑身是血的太子,号啕痛哭。 * 长隆二十四年六月十九,太子突发恶疾薨逝。 帝大恸,罢朝十五日,下旨令东宫姬妾殉葬。 先太子妃韦氏自请出家,闭宫修行,为先太子诵经祈福。 * 冷宫。 韦氏躲在佛龛下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有人抬了一大筐核桃进来。 韦氏震惊地抬起头。 商渡的面孔一半笼在阴影中,辨不清喜怒。 他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韦庶人,现在轮到你剥核桃了。” 第413章 是穗穗救了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天边泛着沉沉的苍青色,京城郊外,人迹罕至的荒岭中细雨霏霏。 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姜穗宁跳下车,她手上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若干纸钱和贡品。 她望着前方掩映在雨帘中的两座孤坟,明丽的面孔上一片肃穆。 凉风吹过,细密的雨丝扑到她脸上。 头顶忽然多出一把伞。 商渡接过她手中竹篮,修长指骨稳稳握住伞柄,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其中。 “那便是苏家姐弟的坟茔。” 姜穗宁和他共执一伞,慢慢走了过去。 左边的墓碑上写着苏禾,右边的写着苏棉。 禾、棉。 或许这是苏家父母对儿女最大的期望,希望他们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可惜就连这么简单朴素的愿望,都被太子那个畜生给毁了。 商渡嗓音清冷,缓缓开口。 “太子派人在宫外为他搜罗美貌少年,苏禾才十三岁,就被强行掳进东宫,受尽凌辱而死。” “苏家父母并不知道儿子被东宫掳走,变卖家中财物想去报官,结果又被太子的人阻拦,还买通地痞将二老打了个半死。” “那阵子苏棉恰好去了外祖家小住,逃过一劫。等她接到消息赶回来,才知道弟弟失踪。父母奄奄一息,嘱咐她一定要找回弟弟,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姜穗宁听得眼眶发烫,狠狠攥住手心,“……禽兽不如!” 太子是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这万里河山的人。 可他丝毫没有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天下人都成了他生杀予夺的玩物,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皇帝? 她仰头望着商渡,眉头紧蹙,满脸不解。 “为什么陛下要对太子这般纵容?哪怕他做出借种这样的荒唐事,也舍不得废了他?” 甚至只是下旨废黜了太子妃,仿佛他的宝贝儿子都是被太子妃教坏了一样。 若不是魏良娣……不,是苏棉。 若不是苏棉拼死一搏,拉着太子同归于尽,顺康帝还要袒护这个儿子到什么时候? 商渡抬手温柔地拂去她脸上沾湿的水汽,眼底却蔓延开一片寒意。 “因为他是皇帝。” 所以他想袒护太子便袒护到底。 所以他怀疑岳家叛国,就能毫不犹豫满门抄斩。 “穗穗,你不要以为他对你偏爱纵容,就傻傻相信他是个好人了。”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哪怕如今顺康帝下了罪己诏,亲自为岳家平反,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姜穗宁握住他的手。 商渡的手比她的大了好几圈,掌心宽大,指节修长,她要用上两只手才能将其拢住。 她看着商渡认真点头,“我明白,我以后进宫一定加倍小心,不要踩到他的底线。” 顺康帝对太子的无底线纵容,真是让她心寒。 哪怕明知道顺康帝因为痛失爱子大病一场,罢朝数日。 姜穗宁也忍不住在这里偷偷骂一句,太子死得好! 商渡看她蹙着眉头,小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轻勾唇角,捏了捏她的脸颊。 “无妨,你不用这么战战兢兢。” 他想了想,开玩笑的道:“只要你做下毒行刺之类的事,就是在宫里捅破了天,我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姜穗宁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气鼓鼓地瞪他。 “你看我像是疯了吗?” 好端端的,她刺杀顺康帝作甚? 二人玩笑了几句,冲淡了些许伤感的气氛。 姜穗宁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在苏家姐弟的坟前上香祭拜。 苏棉杀了太子,哪怕她随后撞刀自尽,也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还好顺康帝沉溺于丧子之痛,只命令商渡尽快平息此事,将知情人全部灭口,不得外泄。 哪怕太子死了,他也要给儿子留个好名声。 商渡这才能将苏棉的遗体偷转出来,按照她的遗愿,和弟弟埋到一处。 姜穗宁用帕子认真地擦去墓碑上的尘土,脑海中回想着苏棉生前的模样。 她只见过她一次,和她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那个大着肚子,跟在韦氏身后沉默寡言的女子,竟然如此刚烈。 “太傻了……”姜穗宁心疼又惋惜,“报仇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搭进去?” “她从进宫那一天起,就没想过活着出来。” 商渡站在姜穗宁身后,雨伞微微倾斜,确保她身上不被淋湿。 他淡淡开口:“我安排她进入东宫,原想着有备无患,埋个钉子也好。”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没想过要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 只是太子渴望回到朝堂的欲望太强烈,居然能想出借种这样大逆不道的馊主意。 商渡后来派人去联系过苏棉,问她是否还愿意继续留下,如果不想,他会想办法帮她诈死出宫。 苏棉拒绝了他。 从她亲手埋葬了父母,跪在坟前发誓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当时在勤政殿上,他看着苏棉用事先准备好的,磨得足够尖利的铜鎏金簪子,一下一下刺进太子胸膛,血花飞溅。 那种亲手为全家报仇的痛快,让他体内的血液都忍不住随之沸腾。 商渡眸光沉沉地落在姜穗宁身上,浑身嗜血的戾气瞬间收起,化作无限绕指柔。 如果没有她,他可能早就做了和苏棉同样的事。 姜穗宁正在专注地摆放贡品,忽然感觉身后一沉。 商渡蹲下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穗穗……” 他把头靠在她肩上,感受着女子纤细分明的骨架,忍不住将她抱紧,再抱紧。 “是你救了我。” 姜穗宁一怔,随即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她有多怜惜苏棉,这种感情对上商渡,只会多百倍千倍。 他亦是孤身一人艰难走了许多年,才于无尽黑暗中挣扎出一道光。 姜穗宁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 商渡亲了下她的侧脸,“嗯。我们。” 他喜欢这个词。 * 拜祭过苏家姐弟,二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马车辘辘远去,天边细雨连绵不断。 两座孤坟中间,有一株野草顽强地钻破土壤,冒出一点新绿,随风轻颤。 第414章 大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今年这个夏天,前朝后宫都过得不安生。 太子暴毙,顺康帝大病一场,听说皇贵妃和淑妃为了侍疾也累倒了。 朝会停了多日,六部官员都战战兢兢,夹起尾巴老实做事,生怕在这时触了上面的霉头。 但对于民间百姓来说,高高在上的太子离他们过于遥远了。 唯一真切的感受,就是宫中下了旨,太子薨逝,要求全国上下守丧七七四十九天,禁止嫁娶,禁止宴饮,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平添几分哀戚寂寥。 韩昭和曼娘倚在窗前嗑瓜子,看着门可罗雀的大堂,唉声叹气。 百雨金做的都是达官显贵的生意,如今正是国丧,那些官太太哪敢明目张胆出来吃喝玩乐,都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呢。 姜穗宁一进来就看到二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差点被逗笑,连忙清清嗓子。 “做生意还有淡季旺季呢,平常心就好,就当是前阵子太忙,给大家放个假。” 姜穗宁不慌不忙在中间最大的桌子前坐下来,又让人送上几道点心甜品,招呼二人过来。 曼娘坐过来,拿起一块茉莉花酥饼,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还是你心大,都这样了还能吃得下。” 姜穗宁笑而不语。 太子死得好死得妙啊,她都想偷偷放几挂炮仗了,怎么会影响食欲? 韩昭吸着奶茶,“这么一想,不光是咱们家生意不好过,大家都一样,我就平衡了。” 百雨金这两日偶尔还有散客进来买东西,多少是个进项。 畅音阁就更惨一点,和京城其他茶楼戏班一样,干脆直接关门歇业了。 姜穗宁过来转了一圈,主要也是稳定军心,给百雨金的员工们开个会。 然后她打包了几盒子点心,准备打道回府。 韩昭关心了一句:“湘儿姐最近怎么样,还是一吃就吐吗?” 姜穗宁摇头:“已经好多了,没之前那么严重。” 这些点心就是她要带给何沅湘的,都是她以前爱吃的口味。 果然,姜穗宁把点心送去,何沅湘一闻到熟悉的香味儿,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噜叫起来。 她红着脸解释:“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才吃了东西,很快又觉得饿了。” “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嘛。”姜穗宁笑道,“再说你之前吐得那么厉害,瘦了一大圈,正好现在吃回来。” “不过大嫂还是稍微注意一下。” 姜穗宁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些妇人生产事宜,提醒道:“若是胎儿在腹中长得太大,据说生产的时候会很麻烦。” 何沅湘连连点头,“莫神医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每隔十日会来家里为我把脉,若有什么变化,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有莫神医坐镇,姜穗宁就放心了,她又鼓励何沅湘,“你别紧张,吃好睡好,养好身体,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何沅湘弯起唇角,轻抚着小腹,脸上有母性的温柔光辉。 “我明白,全家人都很照顾我。” 自从她诊出怀孕,姜母和姜明蕙就重新接手了管家琐事,一点都不让她操心,每天还让厨房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姜逸更是对她照顾有加,何沅湘委婉提过让他去书房睡,他也不肯,一定要守着她才放心。 而且全家上下都没人提过一句,她有了身子就没法服侍姜逸之类的话,更别提往她屋里塞人了。 何沅湘心里满满都是安定,忍不住期待起腹中这个小家伙降生的那一天。 她慢慢吃着姜穗宁送来的点心,香甜可口,如同小妹这个人一样,处处都让人觉得贴心。 何沅湘心中打定主意,拉住姜穗宁的手郑重道:“宁宁,如今我怀上了孩子,说明我身体没问题,以后应该还能生。” “哎?” 姜穗宁有点迷糊,大嫂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 何沅湘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这一胎可能是姜家的长孙,或者长孙女……等再过两年,我和你大哥再努力一下,生了孩子就过继到你和商督主名下,好不好?” 姜穗宁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却是满满涨涨的感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商渡不是真太监,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说什么过继侄子的话。 没想到姜逸和何沅湘是真有这个打算,而且连要生几个都计划好了。 她忍不住起身,从侧面小心地抱住何沅湘,“大嫂,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何沅湘拍着她的手,轻声道:“有个孩子,将来你们老了也有个依靠,传承香火。” 只要一生下来就给姜穗宁抱去养,亲侄子也跟亲儿子没什么差别。 姜穗宁眼睛酸酸的,哪个亲娘会舍得把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送人呢? 再说了,女子生产多么不易,稍有不慎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何沅湘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舍得让大嫂为自己冒险? “大嫂,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商渡他……” 姜穗宁贴在何沅湘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何沅湘眼睛一亮,不可置信道:“真的?” 姜穗宁点点头,想到什么,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我亲自检查过,不会有假……” 饶是何沅湘已嫁作人妇,也被小姑子的大胆闹得红了脸。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巴压低声音:“那他还进了宫……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这事另有隐情……总之大嫂你要信我,我是不会让咱们全家陷入险境的。” 姜穗宁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因为商渡拖累整个姜家。 “一家人,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何沅湘很快冷静下来,拉着姜穗宁的手,脸上的喜意几乎要溢出来。 “赐婚旨意下来后,全家都在心疼你,担心你……”下半辈子要守活寡。 既然商渡不是真宦官,等二人成亲后,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 如此才是皆大欢喜呢。 何沅湘想到了很多,又对她道:“这事儿应该让家里人都知道才对。别看母亲好像被商督主送来的那些礼物打动了,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疼爱你啊。” 因为姜穗宁口口声声非商渡不嫁,姜家人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舍得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他们只会私下悄悄商量,甚至连过继孩子这一招都想出来了。 姜穗宁被何沅湘教育了一番,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在家人眼中其实很没有道理。她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但那个时候岳家的冤屈还没平反,她怕耽误了商渡的大事…… 现在应该可以坦白了吧? 第415章 好你个商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似乎看出她心中顾虑,笑着摸她的头。 “你若是不好意思开口,那我今晚先跟你大哥通个气,然后再慢慢让父亲母亲他们知道?” 姜穗宁现在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闯祸后不敢和家里坦白的小孩子。 何沅湘从小就是家中长女,她习惯了为下面弟妹承担责任。 但何汐君每次闯了祸都会往她头上栽赃,而父亲和继母总会不管青红皂白地指责她。 一次次冷了她的心。 但姜穗宁不一样,哪怕何沅湘知道她在外面聪明又能干,可回到家里,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疼着宠着。 真心换真心,姜家才是她真正的家。 只要能让家里人都开心,让她做什么都行。 “大嫂最好了!” 姜穗宁又抱着她腻歪了半天,脸红红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好事啊,说了家里人只会更开心。” 何沅湘笑着冲她眨眨眼,“你脸皮薄儿,只能便宜我做个报喜鸟了。” 姜逸今晚回到家,就感觉妻子今天心情格外好。 他看到桌上摆着百雨金的点心盒子,瞬间了然。 “宁宁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岂止是好吃的,还有好消息呢。” 何沅湘迫不及待要将好消息与他分享,拉着姜逸就往内室走,还神神秘秘地拉上了床帐。 姜逸耳根一热,下意识道:“天还没黑呢——” 何沅湘反应过来,忍不住拧了他一把,嗔道:“你想什么呢?” 说完凑近姜逸耳朵,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姜逸瞳孔缩紧,差点就要喊出声:“真的?!” “嘘——”何沅湘连忙捂他嘴,“小声点儿,咱们几个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姜逸难掩心中激动,在地上绕了好几圈,拳头握得紧紧的。 好,好你个商渡! 你要是早说这个……我还至于这么生气吗? 何沅湘笑吟吟地欣赏夫君震惊的模样,“现在是不是觉得小妹眼光很好了?” 姜逸刚要点头,忽然脚下一顿,又高冷地绷紧面皮。 “还凑合吧。” 何沅湘:……算了,不和无脑宠妹的人一般见识。 “总之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何沅湘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抓着姜逸的手轻轻贴在小腹上,“宁宁说她不忍心让我受苦,这才肯告诉我实情的。” 她认真看着姜逸,“夫君,我们要永远做小妹娘家的依靠。” “这个自然。” 姜逸一口应下,“将来商渡若敢欺负宁宁,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他又忽地起身,“不行,我得赶紧告诉父亲母亲去。” “阿嚏!” 这一晚,商渡在府里接连打了几十个喷嚏。 属下不放心地问:“大人可是着凉了?要不要请大夫?” “无妨。” 商渡走到窗下,看着天边皎洁月色,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一定是穗穗想他了。 翌日上午他出门办差,路过户部衙门时正好碰上姜逸。 “大舅兄。” 商渡下马与他打招呼。 姜逸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他好几遍,最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 路过的朝臣忍不住窃窃私语。 “看来姜主事对这个未来妹夫不太满意啊。” “嗐,谁让商督主是……” “不说了不说了,快去干活。” 只剩商渡站在原地,看着姜逸离开的背影,心情似乎更加愉悦了。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姜逸就是再不痛快,都没有公然在外对他表现出不喜。 如今他却刻意要让人看到这一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姜家知道了。 商渡唇角翘起。 还是穗穗心疼他。 * 四十九日国丧倏忽而过,京城终于恢复了几分天子都城的繁华热闹。 何沅湘这一胎已经过了三个月,情况稳定多了。 倒是姜明蕙忙着管家,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饭桌上,何沅湘提起,“姑母这阵子辛苦了,您快好好歇几天吧。” 姜明蕙心有戚戚地点头,“真是岁月催人老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别说是管家一两个月了,就是一年两年都不带喊累的。” 姜穗宁笑道:“姑母哪里老了?跟我一块出去,人家都以为咱们是姐妹呢。” 姜明蕙也跟着笑,又饱含期待地看向大儿子,“琛儿什么时候能给我娶个媳妇回来,我才算彻底解放了。” 裴行琛吃饭的动作一僵,无奈道:“娘,我真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 姜明蕙瞪他一眼,又对姜母抱怨,“你看看,一说起娶媳妇他就推三阻四的,一天天到处乱晃,也没个正事儿……” 裴行琛招架不住,拼命冲姜穗宁使眼色。 “姑母,大表哥没有不务正业啦,畅音阁那边多亏他帮我照看着呢。” 姜穗宁出来打圆场,狠狠把裴行琛夸了一通。 “大表哥行事稳重,镇得住场子,算账也灵光,和妙妙配合得当……咦?” 姜穗宁话音一顿,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大表哥,你之前主动说要帮我盯着畅音阁,不会是因为妙妙吧?” 裴行琛白净的面皮瞬间泛红,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我跟岑姑娘都是说正事……” “那你脸红什么?” 姜明蕙看出几分端倪,指着裴行琛坏笑:“你这个样子,跟你爹当年看我的时候,可是一模一样哦。” 又拉着姜穗宁打听,“岑姑娘是不是那个很会编故事的,帮你想出许多新点子的聪明姑娘?你怎么也不领回家让我瞧瞧——” 裴行琛有口难辩,只是脸红得更厉害,低头飞快扒完碗中米粒,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跑。 “……我吃完了!” “哎,哎你回来啊!” 姜明蕙越喊,裴行琛反而跑得越快了。 姜父姜母都被勾起了好奇心,饭桌上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裴行琛和岑妙妙身上。 都在催着姜穗宁把姑娘领回来做客,“……就是让我们先远远看一眼,成不成都不会影响人家的名声。” 姜穗宁一口答应下来,“行啊,过两天我就叫上昭昭、曼娘她们一块来家里吃饭。” 桌上聊得热火朝天,唯有姜瑄一言不发。 姜穗宁注意到他反常的沉默,关心了一句:“三哥,你今天心情不好?” 姜瑄抬起头,露出一抹飘逸如谪仙的浅笑。 “没有啊,食不言嘛。” 第416章 三哥你不对劲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是个行动派,又过了两天,找了个生意不忙的日子,给岑妙妙、韩昭和曼娘都下了帖子,请她们来家里做客。 韩昭和曼娘都是姜家常客了,倒是岑妙妙第一次来,跟着二人参观姜家花团锦簇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连连赞叹。 曼娘故意逗她,“穗宁还有几个哥哥没说亲呢,你要不努力努力,争取跟湘儿姐做一家人?” 岑妙妙噗嗤一笑,摇摇头说:“我要自己挣钱,早晚也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 “得了,我看你跟昭昭凑一块过吧。” 曼娘连连扶额,怎么她身边的姑娘一个个都“不正常”了?钻钱眼儿里了? 几个年轻姑娘在园子里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却不知高处有一座半山凉亭,姜母和姜明蕙坐在其中,手持一柄千里镜。 “大嫂快来看,那个穿绿衫子的就是岑姑娘了。” 姜明蕙招呼姜母过来。 她一边打量一边点评:“模样不错,性子也活泼,正适合琛儿那个闷葫芦。” 姜母也点头,“能和宁宁处得来,一定是个好的。” “就是出身低了些,父母早逝……” 姜明蕙嘀咕了一句,又释然地摆摆手,“这个倒也不要紧,只要人好就行了。” 她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顶多是手头有些产业,日子还算阔绰。 姜明蕙也没指望儿子给她娶回什么高门贵女来——她还不耐烦应付这样的儿媳妇呢。 过日子还是要小两口看对了眼,和和美美才好。 姜明蕙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环,唇边浮起一抹怀念的微笑。 * 中午,姜穗宁在自己院子里招待几位小姐妹兼合作伙伴吃饭。 姜明蕙过来了一趟,是来送酒的。 “有菜无酒怎么成?这是桃花露,口感清甜不醉人,你们几个喝着玩儿吧。” 韩昭和曼娘之前就见过姜明蕙,纷纷起身问好。 岑妙妙却是第一次见她,眼睛都直了。 她一直觉得姜穗宁就是她在这里见过最出众的女子,可今日一见姜姑母,才知道什么叫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① 而且姜明蕙今年已经是三十许人,长子裴行琛比她还大两岁。 难以想象她在少女时期该是多么惊艳冠绝。 岑妙妙一把拉住她的手,眼泪汪汪:“我一见到姑母,还未喝酒就已经醉了。姑母若能分我三分美貌,我定能在这京城里横着走!” 一番话把姜明蕙逗得花枝乱颤,问侄女:“你从哪里捡来这么个活宝,比你小嘴还甜?” 姜穗宁也笑得不行,指着岑妙妙,“她啊,她是自己撞到我面前的。” “好孩子,姑母也喜欢你,你们几个都一样,以后没事常来家里玩儿啊。” 姜明蕙摸了一把准儿媳的小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今晚她就找琛儿问个清楚,看上人家了就赶紧提亲!三年抱俩! * 姜明蕙来去匆匆,神色熟稔,完全没让人察觉到她的相看之意。 岑妙妙还沉浸在姜姑母的美貌中不可自拔,一激动就多喝了几杯。 酒意上头,她忽然踩着凳子站了起来,振臂一挥。 “我跟你们港,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走对路子,跟对人!” 她拉住姜穗宁的手,一脸痴笑,“我来这里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们!” 笑着笑着又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我差点以为我要被逼着嫁人生孩子,斗婆婆斗小妾了……” “我们老家不是这样的……” 曼娘和韩昭面面相觑,“这酒也不高啊,怎么醉成这样?” 岑妙妙耍了一通酒疯,嘴里嘟囔着“女子能顶半边天”“同工同酬”“不婚不育保平安”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软软趴在了桌子上。 片刻后,鼾声起。 姜穗宁费力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她脸下面抽出来,哭笑不得。 “妙妙这是借酒浇愁了?” 韩昭努力回忆,“我上次去畅音阁送东西,正好遇上妙妙的表姐来找她,听着好像是要带她去相看人家?” 不好,有竞争对手抢先了? 姜穗宁连忙打听:“那妙妙跟她去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韩昭摇头,“我看她表姐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还嘟囔了几句……” “什么话?”曼娘问。 韩昭皱起眉头,不情愿地说:“就是觉得妙妙攀上高枝了,嫌弃她们家庙小之类的话。还说她明明有那么多赚钱的法子,却不带挈自家人……” 曼娘气得拍桌子,“她什么意思啊?妙妙是有好点子不假,那也得靠姜家的铺子和资源才能变成银子啊。” 别的不说,就妙妙表姐家,是能开得起畅音阁这么大的戏楼,还是能请十几二十个书生,来帮妙妙代笔啊? 她气呼呼道:“怪不得她好久不来百雨金买东西了,敢情是嫉妒咱们赚钱,眼红了?” 韩昭叹了口气,“可能她觉得自家当初收留了来投奔的妙妙,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吧。”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姜穗宁摸了下妙妙的后脑勺,后者还睡得正香。 她叫来两个丫鬟,把岑妙妙扶去了客房休息。 又对二人道:“你们俩都喝了些酒,要不也躺会儿散一散?” 曼娘噗嗤一乐,“就这点酒,果子露似的,也就沾个味儿。” 她摆了摆手,说要回百雨金盯着。 “国丧刚过,那些憋了一个多月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正等着花钱呢。”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韩昭连忙跟上,二人挽着手熟门熟路地出去了。 姜穗宁不由失笑,大概这就是她们几个能处得来的原因? 一个比一个爱赚钱…… 姜穗宁喝了杯茶清清口,正要去找姜明蕙汇报新情况。 半路上碰到了姜瑄。 他问:“我刚才见韩姑娘于姑娘出府去了,岑妙妙呢?” 姜穗宁不假思索:“她喝醉了,被我送去客房休息……咦?” 她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三哥,你怎么只叫妙妙一个人的名字啊?” 姜瑄眸光微闪,淡淡道:“跟她比较熟,习惯了。” “不对,三哥,你不对劲。” 姜穗宁盯着姜瑄,忽然福至心灵。 “三哥,你不会也喜欢妙妙吧?” 糟糕,可是现在姑母也看上妙妙了啊! 第417章 书中自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三哥,你怎么不早说啊?” 姜穗宁拽着他到一边长廊上说话,急得直转圈。 “你要是早点说,就可以直接让阿娘去提亲了。现在大表哥也……搞出这种乌龙,以后大家还怎么相处啊?” 姜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当陀螺,唇角勾起,忍不住笑了。 姜穗宁停下,怒瞪他:“你还笑?!”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那个啥! 姜瑄咳了两声,压下嘴角,淡淡道:“你别瞎操心,谁说我喜欢她了?” “呵!” 姜穗宁重重冷哼,忽然蹲到他面前,手指尖都快戳到他脸上去了。 “你就嘴硬吧!不喜欢?那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姜穗宁退后两步,靠着廊柱,眉毛一扬。 “自打姑母说要相看妙妙开始……提心吊胆了吧?辗转反侧了吧?汗流浃背了吧!” 小样儿,还跟她装! 她抬脚踢了踢他小腿,故意道:“三哥,别怪我不向着你啊。就你这嘴毒要面子还讨人嫌的劲儿,是不如大表哥好相处。就算你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过日子是跟人过,又不是跟供在莲台上的神像菩萨。” 姜穗宁双手抱臂,长吁短叹,“也就是我这个亲妹妹忍得了你,妙妙的眼光果然好……” 她每说一句话,姜瑄眉头就蹙得更厉害,脸色也越发沉郁,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忽然抬眸望向她,带了几分无奈,扯了下唇角。 “阿妹,你这是公报私仇?” 姜穗宁眨眨眼,“没有啊,我就事论事。” 姜瑄轻嗤一声,毫不客气地往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肯定是因为他之前反对她和商渡在一起,小丫头记仇了。 “哦,原来你也知道被人拆散的滋味不好受啊?” 姜穗宁捂着脑袋,冲他使劲皱了皱鼻子。 姜瑄举手作投降状,又拍了拍身边,示意她坐过来。 姜穗宁靠过去,搭着他的肩膀,神情比他本人还惆怅。 “这可怎么办啊……” 别人家的三角恋是很刺激啦,可吃瓜吃到自家头上就不美妙了。 “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姜瑄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劲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哎呦!” 姜穗宁照他脑袋来了一下,气道:“你再叨叨,那你就看着妙妙变我表嫂吧。” 姜瑄被她揍了,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真是云霁雨消,天山明月,美不胜收。 姜穗宁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对,三哥,你以后就这么笑,少说话啊。” 怪不得二哥都去泉州千里追妻了,他还在这儿看着心上人和别人有说有笑呢。 同样一张脸,有嘴没嘴,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好了,你有操心我的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姜瑄站起身,拍拍她的小脑瓜,语气轻漫。 “别以为你老实交代了,我就可以接受姓商的。” 不就是个假太监么,满大街都是真男人,这算什么特别的? “喂三哥你怎么这样?” 姜穗宁冲他的背影喊:“我们家商督主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呢!” 姜瑄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好啊,快点来吓死我。” 姜穗宁气得跺脚,行,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被姜瑄这么一打岔,她也不想去找姜明蕙了,生怕自己脸上露出什么端倪来。 姜穗宁捂着心口,脚步沉重地往回走。 她好难啊,操心完大哥二哥,又要操心三哥表哥 这个家没她不行啊。 * 岑妙妙一觉睡到下午。 姜穗宁带了醒酒汤过来看她。 岑妙妙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差,没闹什么笑话吧?” “怕什么,都是自己人。” 姜穗宁摆摆手,又关心地问她:“我听说你表姐想帮你说人家?你是怎么想的?” 自从岑妙妙接过畅音阁的业务后,就从她表姐家里搬出来了,在畅音阁楼上收拾出了一个小房间。 那时姜穗宁还开玩笑说她敬业,吃住都在店里,快赶上卖身契了。 现在想来,怕是她寄人篱下过得也不自在。 果然,岑妙妙一听就皱起眉头,“她觉得我就算挣再多的钱,也不如嫁人生子来得安稳。” 如今畅音阁的话本子名声在外,出新速度之快,剧情之新颖,热度之高,让外面无数说书人和茶楼书坊都趋之若鹜。 岑妙妙表姐在外面没少替她宣传,也有些显摆的意思。 结果还真有相熟的官太太看上了她,想说给自家小儿子的。 对方又恰好和她表姐夫的上峰是亲戚,岑表姐自然不遗余力地想要促成这门亲事,将来也好为自家夫君铺路。 在她看来,亲戚之间不就是这样互相联姻,结成紧密的关系网,彼此荣辱与共吗? 人家不嫌弃岑妙妙是孤女,愿意以正妻之礼聘入家门,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谁想到她还推三阻四的不乐意? 岑妙妙拉着姜穗宁的手抱怨,“我连那人是圆是扁都没不知道,凭什么稀里糊涂就要嫁了啊?“ 是,表姐在她来投奔的时候没有拒之门外,还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她。 那也不能随便摆布她的婚事吧? 姜穗宁连连点头,“当然。要嫁也得嫁你喜欢的。” 她打量着岑妙妙的神色,小心试探:“你平时在畅音阁也接触了不少人,有没有……比较中意的?” 岑妙妙毫不犹豫,“没有啊。” 姜穗宁:“……啊?” 她不死心地问:“一个都没有吗?” 不管是裴行琛还是姜瑄,她这俩哥哥长得都不差啊,怎么一个也没入眼的? 岑妙妙认真想了想,突然羞涩一笑。 “紫英仙尊算吗?人家心里只有他啦。” 姜穗宁:…… 想起来了,紫英仙尊是畅音阁最受欢迎的修仙话本子里的男二。 紫袍白发,清冷端方,一剑千里…… 她哭笑不得,好好好,书中自有颜如玉是吧? 姜穗宁忍不住唠叨:“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满街的青年才俊随便挑……” 岑妙妙忍不住反驳:“我还觉得我现在是赚钱的大好年华呢。” 她双手托腮,眼神梦幻:“当然,如果紫英仙尊能从话本子里抠出来,我也不是不可以……” 第418章 潇洒娘亲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想使出拖字诀,但姜明蕙是个急性子,当晚就来找她了。 “如何,你跟岑姑娘打探了没有,她对琛儿有没有意思?” 姜明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只要姜穗宁点个头,她明天就上门提亲去。 “姑母,这事儿吧……” 虽然姜穗宁不忍心让她失望,但郎有情妾无意也挺尴尬的。 她大致回忆了下和岑妙妙的对话,末了无奈一摊手。 “她还是小孩儿心性呢,喜欢话本子里的紫英仙尊,估计对嫁人不太感兴趣?” 姜明蕙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大气地一挥手。 “我知道了,这事儿不成,我还是给琛儿看看别的姑娘吧。” 姜穗宁愣住,她姑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性子吗? “你想啊,她既然喜欢紫英仙尊那样的,将来肯定也想找个差不多的夫君吧?” 姜明蕙一本正经道:“我生的儿子我了解,琛儿和那个仙尊的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岑姑娘肯定对他没想法。” 姜穗宁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 “可要是大表哥喜欢岑姑娘呢……”她小心地问。 姜明蕙理直气壮道:“他喜欢的就一定得是他的?那对不住了,就当他这辈子没投好胎吧,为娘我满足不了他。下辈子努努力,争取当个皇帝王爷什么的……” “哎呦我的姑母啊。” 姜穗宁笑得肚子疼,歪到她怀里,搂着姜明蕙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您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娘亲,大表哥肯定也这样认为。” “那是,他下辈子可不一定有我这么美貌的娘。” 姜明蕙摸着脸,冲她抛了个媚眼。 姑侄俩笑作一团。 “哎,其实也没什么。” 姜明蕙躺在侄女的大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幔感慨:“谁年轻时没吃过情情爱爱的苦呢?趁年轻时跌几个跟头也不怕疼,长了教训,后面的路也能走得顺一点。” 姜穗宁幽幽道:“姑母就没吃过情爱的苦。” 都是她让别人吃苦来着。 “谁说的?”姜明蕙翻过身看她,“我当初为了逼你姑父真情流露,可花了不少心思手段呢。” 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姜穗宁无语凝噎,行,姑奶奶你说了算。 “总之呢,琛儿要是自己有本事,能把岑姑娘追到手,我就替他提亲去。” 姜明蕙漫不经心道:“他要是不行,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嫁人咯。” 姜穗宁连连点头,感觉又跟姑母学到了新的人生小妙招。 她以后也要当个这么潇洒的娘亲—— 想到这里,就不免想到孩子。 她和商渡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过在生孩子之前,他们是不是先要…… 姜穗宁思维不停发散,被姜明蕙拍了好几下才回神,已经是小脸通红,满面春意。 “哟哟,我们宁儿恨嫁了?” 姜明蕙刮脸笑她,“放心吧,你们俩的孩子肯定又俊又聪明,随了爹娘的。” 商渡的“秘密”在姜家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只不过仅限于自家亲人,对外口风依旧要收紧。 姜母知道的那一晚,破天荒丢下姜父,跑来跟姜明蕙挤着住,高兴地拉着她说了半宿的话。 在姜母朴素的思想里,女儿将来能有自己的孩子,那就是再圆满不过的好日子了。 才不是因为商渡给她请来乔莲生唱堂会呢,绝对不是。 能生孩子,才是她对女婿的第一要求! * 裴行琛的终身大事暂且不提。 后来姜穗宁又偷偷去了畅音阁几次,暗中观察。 发现裴行琛和岑妙妙之间相处还挺正常客气的,看不出有什么心动的小火苗。 ……那大表哥当初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姜穗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他脸皮太薄了。 又过了几日。 天气正好,姜明蕙决定出门游玩,放松一二。 姜家在城外有好几个庄园别院,她无论是想赏景还是泡温泉都有去处。 裴行琛本想护送她出城,被姜明蕙一口拒绝。 “你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孝心了。” 裴行琛默默退下。 姜穗宁想说陪她一起,也被姜明蕙摆手说不要,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想一个人出去松快松快。 姜父嘴上没说什么,但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跟着姜明蕙出行的人手和马车等,这才放心妹妹自个儿出去。 何沅湘送她出门,再三保证:“姑母安心去玩儿,家里有我看着,一切照旧就是。” 她现在精神好多了,很不该再劳动长辈辛苦。 姜明蕙笑着跟大家挥手,低头进了马车。 ——哪怕过了很久,姜穗宁回想起那天都后悔不已。 为什么她没再坚持一下,为什么她没有跟着姑母一块出去呢? * 勤政殿暖阁。 “陛下,您再多吃一口吧,就一口。” 梁公公举着雕花银箸,殷殷劝说。 顺康帝倚在榻上,神色恹恹,“拿走,朕没胃口。” 梁公公心急如焚。 自从太子被那贼妇当着陛下的面被生生刺死,陛下的精气神仿佛都跟着被抽走了。 国丧这七七四十九天,偌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丝人气,安静得瘆人。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顺康帝面前找不痛快。 但梁公公不能不提啊,他伺候了顺康帝大半辈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子日日衰败下去。 “要不老奴去甘泉宫,请八公主来陪您说话解闷?您不是一向最喜欢听她讲故事吗?” “御兽苑新下了一窝小狗崽子,正是最毛绒可爱的时候……” “上一批采选进宫的安贵人会唱小曲……” 梁公公绞尽脑汁,想出一切能哄顺康帝开心的法子。 但顺康帝始终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反对。 他长久地望着窗外,目光越过高高的宫墙,仿佛要一直看到外面去。 顺康帝忽然起身。 “去找一身不起眼的衣裳来,朕要出宫转转。” 梁公公脸色一变。 “陛下,您是想微服出宫?不行啊,这太危险了……” 他极力阻拦。 可顺康帝心意已决,“天子脚下,海清河晏,有什么危险的?” 说完不等梁公公,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第419章 后宫是什么好地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明蕙出去玩了好几天,姜父开始担心了。 忍不住跟姜母念叨:“蕙蕙怎么还不回来?” “小妹之前帮着管家多辛苦啊,难得她有心情出去放松,你可别扫兴。” 姜母见他唠唠叨叨的样子就想笑,姜家男人真是祖传宠妹。 “不行,我得派人出城去找找,好歹传个信儿回来……” 姜父正打算着,门房来报,说宫中来人了。 姜父不假思索:“一定是宫里派来找宁宁的,快去后院叫她过来。” 姜穗宁也是这样想的,国丧一个多月,她为了避风头都没进宫给八公主上课,肯定是她的好学生想她了。 等她赶到前院,见到来人却有些意外。 “梁公公?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姜穗宁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陛下想见她? “奴才是来给郡主报喜的。” 梁公公老脸绽成了一朵菊花,一扫连日来的萎靡不振,整个人都透着喜气洋洋。 “这,喜从何来啊?” 姜穗宁想不出自家有什么喜事,笑着催道:“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梁公公笑眯眯地开口:“陛下微服出宫散心,偶遇府上姜夫人,一见心喜,已经将她接进宫了——” “什么?!” 姜父姜母刚一过来就听到这句,夫妻俩对视一眼,面上震惊不已。 姜穗宁也懵了。 一向聪明的小脑瓜甚至有些转不过来,呆呆地问:“梁公公,您说的姜夫人是谁啊?” “哎哟,郡主莫不是欢喜傻了?” 梁公公脸上笑容更盛,“自然是您的亲姑母,闺名‘明蕙’的那位姜夫人啊。” 别说是顺康帝看直了眼,就连梁公公自诩跟着主子看遍了六宫佳丽,都找不出第二个更加明艳妩媚,风华灼灼的女人来。 他甚至还在心中暗自做了比较。 若是姜明蕙二十年前就进了宫,哪还有如今的皇贵妃什么事儿啊。 同样是大方明媚的美人,可皇贵妃出身将门,有时候难免带出一股子傲气和刚硬。不如姜明蕙风情摇曳,媚态天成。 不然也不会勾得顺康帝上了头,当场自爆身份,也要带姜明蕙入宫。 姜穗宁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弧。 “多谢陛下垂青,只是,只是我姑母是有夫之妇……” 梁公公不以为然道:“她夫君不是早就病故了吗?陛下又没有夺人/妻室。” 又压低声音对姜穗宁道:“再说了,越是如此,越能证明陛下对她情根深种啊。我的郡主啊,您和姜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梁公公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姜明蕙宠冠后宫的景象了。 “老奴今日过来就是跟你们先通个气儿,姜夫人已经被陛下接入宫中安置,各位不必担心,且等着好消息吧!” 梁公公笑眯眯地对姜父姜母道了个喜。 姜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格外灿烂的喜意。 “哎呀,舍妹能得陛下垂爱,真是祖先荫庇,我们全家不胜感激……” 他上前一步握住梁公公的手,直接将一叠子银票塞进他袖口,语气恳切。 “舍妹在家被我惯坏了,性子有些娇纵,希望公公能照拂一二。若是她哪里不小心惹怒了陛下,还请您多多美言,我们全家都不会忘了公公的恩情。” “姜老爷大可放心,姜夫人进退有度,言语风趣,样样都得陛下欢心呢。” 梁公公不动声色地收好银票,又十分做作地感慨:“陛下因太子之事形容憔悴,幸好上天为他送来姜夫人这朵解语花,只有陛下心情好了,咱们大周才能国运昌隆啊。” “是是,公公高见。” 姜父礼数周全地将梁公公送出门外,马车上已经装满了各色礼物。 “小小心意,敢问公公在宫外的住宅在何处啊?” 梁公公笑着报了个地址,姜父当即派人送了过去。 直到御前的仪仗走出巷口,消失不见。 姜父回到自家院内,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 “老爷,怎么会这样啊?” 姜母之前得了他叮嘱,不管心中如何惊涛骇浪,面上也要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来。 可如今梁公公都走了,她应该也不用装了吧? 姜母敏锐地感觉到姜父周身弥漫的低气压,不由握住他的手。 一片冰凉。 姜父脸色沉得厉害,“我从未想过让蕙蕙入宫争宠,那后宫是什么好地方吗?” 宁宁光是进宫给八公主讲课,就明里暗里卷入多少旋涡风波? 有想拉拢她的,有看她不顺眼的,处处都是陷阱,一不留神就搞得遍体鳞伤。 可她到底是在御前立过功的,又被顺康帝亲口封了郡主,那些妃嫔再怎么着也不敢太过分。 但蕙蕙不一样。 她被接进宫是要分圣宠的,这一下子就成了全后宫的敌人啊。 别的妃嫔都有背景有来头,在宫里经营数年。 可姜家只是普普通通的皇商,除了有点钱,在宫里简直寸步难行。 蕙蕙怎么吃得了这种苦? 姜父越想越是心惊胆颤,又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熊熊燃起,无处发泄。 他缓缓蹲到地上抱住了头,语气沉重又苍凉。 “是我没本事,护不住蕙蕙……” 如果他是齐大将军那样的武将,如果他是封明德那样的权相,如果他是世家大族的族长…… 顺康帝还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抢走他妹妹吗? 姜母慌了神,拼命想把他拉起来。 可姜父心头沉甸甸的无力就像是在地上扎了根,几乎要将谈起生意时自信从容的姜老爷压垮。 “宁宁快过来搭把手,劝劝你爹爹啊。” 姜母着急地唤着女儿。 自从姜父送梁公公出去,她就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静默木然。 日光斜照在她莹白剔透的面庞上,像一尊脆弱的水晶像。 姜母看到女儿眼角有水光闪烁,一时左支右绌,不由又喊了几声。 “宁宁,宁宁你没事吧?” 姜穗宁忽然动了一下。 她握紧拳头,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宁宁!” 姜母着急不已,思来想去,赶紧派人去后面请何沅湘。 对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 姜明蕙被接进宫,那琛儿和子望……怎么办? 第420章 我要恨他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脚步越来越快。 周围的街景和行人在她眼中仿佛都褪去了颜色,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只闷头盯着脚下的路,像个没头苍蝇。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做什么,只是恍恍惚惚地在街上飘荡。 不小心撞上一个行人,身子趔趄了一下,随即又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身后传来那人不满的抱怨。 声音闷闷的,像是隔了一层,沉重而迟缓地传进她的耳膜,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嗡鸣声。 姜穗宁抬起手用力捂住耳朵,哪里来的蝉鸣,好烦,快从我脑子里出去—— 她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拼命地甩着头,可那聒噪的嗡鸣声如蛆附骨,阴魂不散。 道喜…… 进宫…… 福气…… “走开,走开啊!” 她一边跑一边摇着头大声哭喊,狼狈的模样形象全无。 路人纷纷避让,聚在身后小声嘀咕。 “怎么回事?” “好好一个大姑娘,怎么就疯了?” “可怜哦,不会是被情郎抛弃了吧?” 姜穗宁什么也听不到,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直到跌进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穗穗!” 商渡用力将她整个人收紧,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怜惜和珍重。 “别怕,我在这里。穗穗,你抬起头,看看我,我来接你了。” 低沉好听的声音穿透重重障壁,落在她耳边变得无比清晰。 姜穗宁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张写满焦灼忧心的俊美面孔。 商渡漆黑的眸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她,如果目光有分量,此刻她一定已经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商渡……” 她喃喃,“是你吗?商渡?” “是我。” 商渡捧起她的脸,指腹小心地拭去眼角水痕,“穗穗不怕,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轰的一声,姜穗宁觉得自己的五感又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风声,鸟叫声,街上嘈杂的叫卖声,油炸锅里的焦香,路过女子身上的胭脂香粉…… 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味道、触觉围绕着她,冰凉的体温渐渐回暖。 姜穗宁仰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商渡眸光温柔地回望,没有任何催促的情绪,像一汪平静的冰湖,无条件地包容她的一切。 姜穗宁眨了下眼,一定是日光太盛,晃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积蓄的越来越多,仿佛随时要决堤。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委屈,终于哇地哭出声,深深埋进他怀里。 姜穗宁搂着商渡的腰,哭得昏天黑地。 商渡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哭吧,能哭出来就好。 他一接到消息就往姜家赶,半路撞见姜穗宁。 她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快要把他吓死了,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他见不得她这样,比刀剑砍在他身上还要难受。 怀里的哭声渐渐止歇,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商渡把她打横抱起,进了马车。 姜穗宁红着眼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我要恨他了!我恨他!” 用最无辜可怜的模样,放着最狠的话。 商渡仿佛看到一只落了水的小脏猫还在张牙舞爪。 他摸摸她的头,“你当然可以恨他。” 姜穗宁用力咬住嘴唇,她现在思维还乱得很。 “说什么一见我就想起女儿……大骗子……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什么!” 她本来对梁公公印象还挺好的,每次进宫遇上他都会打招呼,有时他也会给自己放几个无伤大雅的消息,互相方便。 可他今天凭什么腆个老脸来她家里,还一口一个“报喜”? 她们全家都不需要这样的喜! 姜穗宁用力抓住商渡的手臂,语气急促。 “姑母心里只有姑父,她根本就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她一定是被强迫的!” 然而就像姜父在梁公公面前还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姜明蕙面对顺康帝,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她不敢,也不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因为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身后是姜家,是裴家,还有她和裴南亭的两个孩子。 她不敢赌。 商渡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中有一瞬杀机闪现。 “穗穗,现在你明白,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姜穗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 皇帝就能强抢民女了吗? 一想到姑母,姜穗宁又想哭了,只能紧紧抱住商渡,试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马车平稳地辘辘前行,在有节奏的轻微颠簸中,姜穗宁慌乱不安的心似乎也渐渐得到了安抚。 她翻了个身,头枕在商渡腿上,揪着他的衣领,“现在该怎么办?” 商渡稍稍俯身,墨发垂落,细碎的发梢扫过她的鼻尖。 他伸出手替她轻轻按揉着头部穴位,刚才哭得那么厉害,脑袋肯定会胀胀的不舒服。 “若是姑母没进宫,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但如今她已经进去了,短时间内只能静观其变。” 他见姜穗宁蹙起眉头,又补上一句:“玄衣卫倒是有闭气假死的秘药。但——你觉得他是傻子吗?” 二人都对那个“他”心知肚明。 姜穗宁沮丧地摇摇头。 如果姜明蕙刚一进宫就“暴毙”,顺康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问题。 别再一怒之下,把整个姜家一勺烩了。 商渡不疾不徐分析着:“这一个多月你都没进宫,可能不清楚宫里的风向——陛下丧子之后性情大变,已经逐渐往喜怒无常的方向发展了。” 换言之,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跟他对着干,否则只会加倍激怒他。 姜穗宁着急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姑母在宫里受磋磨?” “当然不会。” 商渡安抚地顺着她脊骨一路往下摸,不轻不重地拍着。 “穗穗,我想跟你说的是,事情还远远不到最坏的地步,你不能自己先倒下了,否则不是让姑母更加忧心吗?” 他专注地看着她,和她商量:“既然梁公公能来家里报喜,证明陛下没打算瞒着。与其你在这里焦心如焚,不如进宫去见见姑母,问问她的想法?” 第421章 关心则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把姜穗宁送回家。 姜父刚从妹妹进宫的打击中缓过来,一转眼宝贝女儿也跑了,正急着要出去找人。 见到姜穗宁被商渡送回来,除了眼睛红肿有明显哭过的痕迹,看起来精神还不算太差,一时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伯父请宽心,姑母那里我会安排人手照应,安全无虞。” 商渡面对姜父,态度很是谦恭宽和。 姜父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脸,“把宁宁交给你……我也能放心了。” 要说起做女婿,商渡真是比前头那个好太多了。 如今就连最后一块短板也补上了。 姜父拍了拍商渡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 商渡神色间带上几分肃穆,郑重承诺。 “我定拼尽全力,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宁宁,你跑哪儿去了?” 姜母心疼地搂着女儿,半是责怪,“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若是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家……” “伯母,她也是心里着急,想快点找我商量对策。” 商渡上前两步,温言转过话题,“姑母突然进了宫,想必很多用惯了的东西都还在家里,您看能否派人收拾几个箱笼,我这就让人送进宫去。” 姜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还是小商想得周全,我这就去明蕙院里看看。” 说完赶紧转身往后院快步走去。 商渡又看向一旁的何沅湘,微微颔首:“大嫂,麻烦你带穗穗进屋洗漱一二,再给她拿两条冷敷的帕子。” “商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宁宁的。”何沅湘连忙应下。 商渡摸了下姜穗宁的脑袋,“听话,把眼睛敷一敷,明天我来接你进宫。” 姜穗宁点头,跟着何沅湘乖乖回去了。 姜父咳嗽了两声,“小,小商啊,去我书房坐坐,喝杯茶?” 蕙蕙突然进了宫,他有好多话想找商渡打听清楚。 商渡唇角微扬,从善如流,“请伯父带路。” * 冰凉的水花拍打在脸上,激起阵阵凉意。 姜穗宁接过毛巾,擦干脸上水珠,对守在一旁的何沅湘歉意道:“大嫂,你还怀着身子呢,快去坐着休息,不用这样照顾我。” “不打紧,莫神医都说让我不要太娇气,没事多活动活动呢。” 何沅湘摇摇头,又无奈地扯起唇角,“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就是坐着也歇不下来,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姜穗宁觑着她眉间轻愁,忍不住问:“大嫂,你也不赞成姑母进宫吗?” 寻常人家若能出这么一个“宠妃”,只怕要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姜穗宁想,大概她们全家都是奇葩? “父亲母亲若真是这样的人,那我也不可能进姜家的大门啊。” 何沅湘又给她换了条干净帕子,轻声道:“家里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何必要自找苦头,搅进更大的旋涡里呢?” 姜穗宁破涕为笑,“难怪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家子奇葩就要整整齐齐。 她心里乱得很,不想回自己院子,就拉着何沅湘说话。 “你说姑母进宫会不会被欺负啊?皇贵妃和淑妃可都不是简单角色,还有宫里那么多失宠的大小妃嫔,不得恨死她了?” 姜穗宁越想就越忍不住担心,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何沅湘认真想了会儿,“我觉得你是关心则乱。” 姜穗宁扭头:“哎?” “姑母比我们长了近二十岁,虽然平日里和我们玩闹惯了,但她也是正儿八经做过当家主母的人,不是不经事的小孩子了。 就说前阵子她帮着管家,上上下下打理周全,没出过一丝纰漏,府里下人都捋顺得服服帖帖,这都是她的本事啊。” 何沅湘认真劝她:“再退一步说……陛下如此冲动接姑母入宫,想必对她的容色和性情正是喜爱至极,谁会在这个时候上去找茬惹不痛快呢?” 姜穗宁张了张口。 是啊,每个人都这样劝她,说姑母在宫里不会吃亏。 但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姑母自己愿不愿意,她心里好不好受。 姜穗宁眼睫轻颤,默然不语。 明日进宫,她一定要找姑母问个清楚。 若是姑母不愿意留在宫里,那她……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她出来。 * “还行,看不出什么哭过的痕迹。” 马车里,商渡捧着她的小脸仔细检查,“就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到了御前不好蒙混。” “反正我也是跪在下面回话,他应该看不清我的脸色吧?” 姜穗宁叹了口气,“大不了我就说……我最喜欢的姑母被人抢走了,不能天天陪着我,所以一宿没睡好呗。” 她鼓了鼓腮,学着八公主平日刁蛮娇憨的模样,“他不就吃这一套吗?” 商渡失笑,点点她的额头,“很好,你已经学会在陛下面前演戏了。” “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姜穗宁拿起小镜子,又照了半天,检查自己的妆容有无纰漏。 甭管在顺康帝面前如何表现,但她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出差错。 尤其是这宫里,一句无心之言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能给姑母惹麻烦。 “穗穗,你把这个带上。” 商渡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锦囊。 “这是什么?”姜穗宁拿到手里捏了两下,里面是个硬硬的长条物体。 商渡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姜穗宁瞳孔微微放大,“这,这能行吗?” “有备无患,反正让姑母自己决定。”商渡淡淡道。 * 商渡送她到勤政殿外。 梁公公迎出来,笑道:“郡主,陛下正在处理政务,他已经吩咐过,若是郡主进了宫,直接去后殿的清晖阁见姜夫人就是。” 姜穗宁不由蹙眉,“姑母怎么住在那儿?” 她只失态了一瞬间便飞快调整好情绪,解释道:“我记得清晖阁不是陛下散朝后休憩的居所吗?隶属于前朝……这不合规矩吧?” 梁公公笑容越发灿烂,“所以说姜夫人圣宠恩隆啊,这可是后宫独一份的待遇呢。” 姜穗宁心头微微发凉。 姑母被接进宫好几天,也不见有册封旨意。 如今还被安置在前朝顺康帝的寝居,而不是和其他妃嫔一样住在后宫…… 他不会是觉得姑母嫁过人,身份上不好向朝臣交待,所以想这么没名没分地糊弄过去吧?! 第422章 能走多远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梁公公可是人精子,姜穗宁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异样情绪。 她扬起灿烂的笑脸,“那可真是太好了。” 清晖阁。 姜明蕙卧在窗边贵妃榻上,单手支颐,眼眸半阖,面若芙蓉,姿态慵懒。 两名宫女分别站在卧榻两侧,轻轻摇动着绢扇。 香炉内燃着上好的沉水香,有风吹来,清韵袅袅。 宫女小心翼翼地摇着扇子,不敢有过大动作,生怕惊醒了榻上这位。 二人只能彼此用眼神交流,好奇揣摩,羡慕嫉妒,等等复杂情绪交织。 “宁月郡主到——” 门外传来小太监通传,姜明蕙一下睁开眼坐起了身。 “姑母!” 很快,姜穗宁就快步走进内室。 “宁儿。”姜明蕙冲她伸出手,笑意盈盈,“我就知道你会来。” 姜穗宁扑进她怀里,近距离打量着。 姑母身上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皇家私库精造,昂贵精美。 再看她气色充盈,眼神清明,可见进宫后待遇还不错。 姜穗宁稍稍放下心来。 姜明蕙对那两名打扇宫女道:“我和郡主想说会儿话,你们先出去。” 一名宫女犹豫了下,“可是皇贵妃娘娘命奴婢等一定要照顾好夫人……” 姜明蕙淡淡道:“既然要照顾好我,怎么不听我的话?有你们这样伺候人的吗?” “咳咳!” 门口传来梁公公的咳嗽声,他面上笑着,对那两个宫女招招手。 “夫人要和自家侄女说话,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 宫女对上梁公公微冷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忙不迭退了出去。 梁公公亲自合上房门,还对姜穗宁笑着道:“郡主放心,老奴就在门口守着,您和夫人慢慢聊。” 房门被关上,姜穗宁又等了一会儿,才低低问:“那两个宫女是皇贵妃拨来的?” “应该是吧,如今后宫不是都归她管么?” 姜明蕙满不在意的道:“不过这里就在勤政殿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夸张一点说,她在清晖阁喊一嗓子,梁公公就能马上飞奔过来。 “姑母,你……” 姜穗宁看她神色自若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你怎么就突然进宫了,是不是……” 是不是他强迫了你? 姜明蕙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摇头。 “是,也不是。” 姜穗宁迷糊了,接着又听她慢悠悠道:“宁儿,告诉家里不必为我担心,我是自愿的。” “为什么啊?” 姜穗宁瞪大眼睛,脸上写满困惑和不解。 她看向姜明蕙腰间,尽管她换上了华美精致的宫装,但那枚姑父亲手雕成的玉环依旧在。 姜明蕙顺着她的视线往过去,眼里飞快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 “宁儿,你听我说。” 她搂住姜穗宁,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不要为了我做傻事,更不要激怒陛下。木已成舟,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姜家真正立起来,不再做让人瞧不起的商户。” 她是姜家女,自然也继承了姜家精明会算的天赋。 若是有不可挽回的坏事发生,惊慌无措是最没用的。 还不如从中找到可以利用的机会,及时止损。 姜穗宁咬着嘴唇不住摇头。 “父亲不会愿意的。” 姜家走到今天全靠他和哥哥们一手一脚地打拼,他怎么会答应用出卖妹妹的方式换取家族荣耀呢? “不愿意也得愿意,你听话。” 姜明蕙语气坚定,“陛下铁了心要接我进宫,难道要搭上全家,抗旨不遵吗?” 见姜穗宁眼角泛起泪花,她便开玩笑似的逗她。 “你看,我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这些御制贡品,在外面有钱都买不来,凭我的美貌,早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了。” 姜穗宁扁着嘴巴看她。 姑母又撒谎,她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好宁儿,别担心姑母,我会照顾好自己。” 姜明蕙温柔地摸着她的脸,“只有你们在外面都好好的,我在宫里才能放心。” “可是他连个名分都不肯给你……” 姜穗宁攥紧手心,“姑母不觉得委屈吗?” “放心,早晚都会有的。” 姜明蕙勾起唇角,神情充满自信。 她也想知道,自己能在这个无数女子挤破头也想进来的深宫里走多远。 顺风顺水了半辈子,终于有新的战场让她玩玩了。 见她心意已决,姜穗宁吐了口气,握住姜明蕙的手。 “姑母你要保重,我们在外面也会努力做你的依靠,不会让你孤零零受欺负的。” 姜明蕙笑了下,又微微蹙眉。 “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是琛儿和子望那里……” 姜穗宁连忙道:“我会照看好表哥表弟的,爹爹阿娘都拿他们当亲生的一样对待。” “我怕他们误会我,更怕他们……” 姜明蕙垂下眼,语气微黯,“总之你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送他们去泉州你二哥那里,避避风头。” 两个儿子是她和裴南亭生的,都说圣意难测,她不敢保证顺康帝想起这两个孩子后会做什么。 而且她一旦卷入后宫斗争,二人的身份也容易让人抓住大做文章。 姜明蕙这几日一直在思考对策,就等着姜穗宁进宫来见她。 “对了姑母,这个给你。” 说到了孩子,姜穗宁想起商渡来时的叮嘱,悄悄往姜明蕙手里塞了个锦囊。 二人贴得极近,姜穗宁用气声道:“这是莫神医做的避子药,对人体没有伤害,你若是不想……” 她话还没说完,姜明蕙已经毫不犹豫打开锦囊,捏碎里面的蜡封,一口吞下。 姜穗宁目瞪口呆。就这么吃了? 姜明蕙咽下药丸,笑着掐她脸,“替我谢谢侄女婿,想得真周到。” 她这辈子只会有和南亭的孩子。 “好了,你快回家报平安吧。” 姜明蕙看了一眼天色,“陛下差不多该来我这里用膳了。” 姜穗宁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姑母,你在宫里一个人要小心啊。” 姜明蕙倚在门口笑着冲她挥挥手,身上的宫装流光溢彩,将她娇艳的面容映在一团光影中。 姜穗宁走出清晖阁,握紧手里的玉环。 姑母说她在宫里不能留着这个,把它转送给了自己。 祝她和商渡能朝夕相守,永不分离。 姜穗宁暗自发誓:姑母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把玉环再还给你…… 她没有马上出宫,想了想,转道去了甘泉宫。 第423章 小八长大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以前姜穗宁来甘泉宫都很受欢迎,今日却破天荒地吃了个闭门羹。 “郡主来得不巧,娘娘刚刚才睡下,奴婢不敢擅自打扰,要不您改日再来?” 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出来回话,态度依旧很客气,只是偶尔投向她的一瞥神情微妙。 姜穗宁勉强扯了下唇角,“好,那我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她转身慢慢向外走去,脚步有些无力。 “老师!” 身后传来八公主的呼喊,姜穗宁回头,就见她气喘吁吁从后殿跑出来,拉着姜穗宁就要往里走。 大宫女还拦了下,“殿下,娘娘正在休息。” 八公主瞪她一眼,“我带老师去我寝殿不行吗?” 大宫女面露无奈,“殿下……” “甘泉宫你说了算?” 八公主小脸一沉。 大宫女只得让开,看着八公主的背影叹了口气。 姜穗宁跟着八公主去了后边寝殿。 她想了想问:“娘娘是不是生我气了?” 姜明蕙的身份在后宫不是秘密,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姜穗宁担心德妃误会,以为是姜家有意邀宠献媚。 她赶紧对八公主解释,“你帮我转告娘娘,这是个意外,我们全家都没想到姑母会进宫。” “老师你别多想,母妃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八公主一脸淡定,“每次父皇新宠了哪个妃嫔,母妃都要郁闷上几天,我早都习惯了。” 姜穗宁有些惊讶,没想到德妃娘娘平日里看着温婉无争,居然对顺康帝如此用情。 但她更惊讶的是,“你父皇宠爱别的妃嫔,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 “因为我习惯了啊。” 八公主一摊手,“小时候父皇最喜欢贵妃,淑妃也比我母妃受宠,更不要提那些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小妃子了。” 她鼓了鼓腮,“如果天天为这个生气,那我早就气死了。” 再说不管这些妃子来来去去,她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八公主。 只是母妃钻了牛角尖,怎么劝也不听,只能由她去了。 姜穗宁又一次刷新了对小弟子的看法。 “小八,你真是长大了。” 八公主狡黠一笑,“四哥说过,只要我们兄妹好好的,宫里就没人敢欺负了母妃。” 姜穗宁佩服地伸出大拇指,“四皇子真是通透。” 因为天生有残缺,被排除出储位人选,又有顺康帝的怜惜。 在夺嫡还未激烈厮杀的时候就提前远离战场,陪太后去清修礼佛,被满朝文武夸赞仁爱忠孝。 在宫里又有八公主深得圣心,性子骄纵刁蛮了些,却并不跋扈,古灵精怪又讨喜,成了顺康帝的小开心果。 有了太后和顺康帝两重护身符,将来不管是哪位皇子上位,为了友爱弟兄的名声,都不会对甘泉宫做什么。 所以姜穗宁才会来甘泉宫,希望德妃看在她教导八公主还算用心的份上,在后宫里尽量照拂一下姑母。 否则姜明蕙初初进宫,毫无根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 但德妃却找借口对她避而不见…… 姜穗宁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让德妃相信自家并无恶意。 “我知道你是为了姜姑姑来的。” 八公主似是看破她心思,拍着胸口保证,“我答应老师,甘泉宫绝不会与姜姑姑为敌。” 姜穗宁听了这话感动不已,果然没白教她一场。 她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姑母进宫不是为了上位做宠妃?” 八公主小脸一红,嘿嘿笑道:“因为我见过她啊。姜姑姑和老师长得一样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 姜穗宁哭笑不得,搂住八公主亲了一大口。 又严肃提醒:“你再这样看脸识人,我很担心你将来被小白脸骗走啊。” 万一以后她也看脸选驸马怎么办? “我可是公主,谁敢骗我?” 八公主小眉毛一扬,“骗我我就让父皇下旨砍他脑袋,然后再换一个更好看的!” “好好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姜穗宁刮了下她的鼻尖,认真道:“你是最最尊贵的公主,所有人都得捧着你。谁敢让你伤心,你就狠狠收拾他。” 八公主眼珠一转,“那我的算学课业……” “这个免谈。” 姜穗宁冷酷摇头,“说好每天写十张,一张都不能少哦。” 八公主一脸沧桑,“唉,全天下只有老师伤我最深……” 得了八公主的承诺,姜穗宁这趟就没白进宫。 她准备回去报平安了。 还得告诉家里,这是姑母自己的决定。 八公主不放心她自己出宫,“要不我送你到宫门口?” 她担心其他妃嫔会来找姜穗宁的麻烦。 毕竟从前她只是个郡主,如今却是疑似未来宠妃的侄女,是对手了。 姜穗宁被她这句话提醒到了,想了想摇头拒绝。 她冲八公主弯起唇角,“我倒希望有人来找我麻烦呢。” 八公主眨眨眼,一脸迷茫,“为什么啊?” “小孩子不懂的事少问,快回去写卷子。” 姜穗宁摸摸她的小脑瓜,不紧不慢,一脸自信傲然地向外走去。 务必要让路过的太监宫女都看到她一朝得势,嚣张跋扈的模样。 还要感谢虞灵儿,这位前太子表妹的本色演出,为她提供了学习样本。 姜穗宁故意绕了个大圈,还在御花园里逛了半天,让修剪花木的宫女给她剪了一篮子芍药。 “姑母最喜欢芍药,给我挑最好的,一会儿我要送去给她插瓶。” 姜穗宁一反常态,颐指气使。 磨磨蹭蹭,等她终于看到远远过来的一队仪仗,高大的步辇上坐着宫装丽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上钩了。 “皇贵妃娘娘驾到——” 皇贵妃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步辇,气势汹汹地进了花园。 姜穗宁仿佛被吓了一跳,忙不迭低头行礼。 “宁月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皇贵妃眯着凤眸看她,好半晌才冷冷道:“宁月郡主好大的架子,对本宫行礼都如此敷衍。” 姜穗宁抬头看她,一脸不解:“娘娘既然称我为郡主,应该记得郡主见到宫妃无需下跪呀?” 皇贵妃死死瞪着她的脸,想起清晖阁里藏着那个,火气噌噌上升。 她第一次见到姜穗宁是在去年万寿节宫宴上。 当时贵妃还对这张脸心生忌惮,担心顺康帝会被迷住。 后来姜穗宁在御前屡次立功露脸,顺康帝对她的态度越发慈爱,俨然与八公主无异,她这才稍稍放了心。 万万没想到,姜家还藏着一个比姜穗宁容貌更盛,更有风情的姜明蕙! “放肆!你敢顶撞本宫?” 皇贵妃心头妒火无处发泄,怒道:“小荣子,给我掌嘴!” 第424章 演技大爆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话音刚落,皇贵妃身后就蹿出两个宫女,一下子按住姜穗宁,紧紧扭住她的胳膊。 被叫作小荣子的太监一脸阴沉,挽起袖子露出蒲扇大的巴掌。 “奴才遵旨。” 他慢慢走向姜穗宁,一边不怀好意地活动着手腕。 看那架势不是要打姜穗宁的脸,是恨不得扇飞她的脑袋。 姜穗宁一惊,随即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皇贵妃,你不能对我用私刑,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我——” “哼,本宫今天就好好教你什么叫规矩。” 皇贵妃把对姜明蕙的不甘和怨恨全都发泄到了姜穗宁身上。 她要让后宫的人都知道,在这宫里谁才是第一人。 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为所欲为。 姜穗宁还在挣扎,小荣子已经走到她面前,大手高高扬起。 却迟迟没有落下。 皇贵妃怒道:“你还磨蹭什么!” 小荣子回头垮着脸道,“娘娘,她动得太厉害,奴才对不准啊。” 说完,又趁那两个宫女不注意,飞快给姜穗宁使了个眼色。 姜穗宁一愣,自己人? “废物!” 皇贵妃脾气上来了,甩开宫女气汹汹上前,“本宫自己来!” 她指着姜穗宁,“给我站好了,不许躲,否则本宫饶不了你全家!” 姜穗宁像是被吓住了,真的不敢再挣扎。 皇贵妃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高高扬起左手。 就在这一巴掌即将落下时,姜穗宁忽然挣脱了宫女的束缚,身子往前一撞。 皇贵妃这一巴掌只擦过了姜穗宁的面颊,而她自己却被一头撞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本宫的腰!!!” 姜穗宁一击即中,迅速后撤。 她的脸被皇贵妃的长指甲刮了一下,擦出一条血道子。 皇贵妃还躺在地上尖叫,她这一下撞了腰,疼得不能动弹,宫人们围上去也无处下手,束手无策。 姜穗宁突然大喊:“皇贵妃,你仗势欺人,你看不惯我姑母就打我……我去找陛下评理!” 说完就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 皇贵妃大惊,连忙道:“快拦住她!” 宫人们连忙起身去追。 结果没跑几步又听见皇贵妃在后面抓狂大叫:“谁让你们都去的,快扶本宫起来啊!” 宫人们如没头苍蝇一般来回折腾了半天,那边姜穗宁已经跑远了。 * 清晖阁。 顺康帝和姜明蕙对坐用膳。 “蕙儿,尝尝这个玉兰片,御膳房大厨的独门手艺,外面吃不到的。” 顺康帝给她夹了一筷子。 姜明蕙轻轻勾起唇角,“多谢陛下,但我从小就不爱吃这个,一股涩味。” 顺康帝劝她试试,“宫里的做法没有涩味。” 姜明蕙神色倦倦,“不想吃。” 顺康帝默了默,然后笑了,“好,不想吃就不吃,朕不强迫你。” 梁公公侍立一旁,暗自咂舌。 数遍六宫,也就只有这位姜夫人敢拒绝陛下夹的菜。 陛下居然还不生气? 他不懂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侍卫的查喝“什么人?” “陛下,陛下救命啊!” 姜明蕙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放了筷子,“是宁儿!” 顺康帝赶紧让梁公公出去接人。 没一会儿,梁公公战战兢兢领着姜穗宁进来了。 顺康帝和姜明蕙看到她的模样都是一惊。 只见姜穗宁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正往出沁着血珠子,看着触目惊心。 “宁儿!”姜明蕙心疼地扑过去,紧紧抓住她,“怎么回事?是谁打了你?” 姜穗宁抽泣着跪到顺康帝面前。 “陛下,求您开恩,放姑母出宫吧!” 顺康帝脸色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敢在宫里为难你?” 姜穗宁捂着脸,身子瑟缩了一下,支吾道:“陛下,宁月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从不敢妄想荣华富贵一步登天,求您看在我和哥哥对大周还算有用的份上,放姑母一条生路吧……”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不然我怕,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姑母了……” 顺康帝急得不行,可姜穗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姜明蕙感觉到一丝违和。 宁儿根本不是这种性子啊。 正纳闷着,就感觉到有人拽她衣角。 姜明蕙心领神会,也跟着跪了下来,眼睛红红道:“宁儿别怕,谁敢欺负你,姑母一定饶不了他。就算姑母没本事……不是还有陛下做主吗?” “姑母啊,我害怕……” 姑侄俩抱着哭作一团,美人垂泪凄凄,看着好不可怜。 顺康帝又着急又心疼,正要让梁公公出去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通报,皇贵妃到了。 然后顺康帝就看到,姜穗宁的身子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不由发问:“是皇贵妃打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皇贵妃扶着腰急急冲进来。 “陛下,您千万别被那小贱人蒙蔽了啊!” 顺康帝当场摔了筷子,“你骂谁呢?” 皇贵妃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见到姜穗宁和姜明蕙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瞬间冷笑。 “好好好,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这狐媚子本事也是有出处的!” 顺康帝更生气了,“你发什么疯?宁月进来以后一个字都没提你,倒是你一口一个贱人、狐媚子,还有没有皇贵妃的气度了?” 他指着姜穗宁,“你看看,你把好好的姑娘打成什么样了?万一留了疤,你让她怎么嫁人?” 皇贵妃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姜穗宁半张脸肿得骇人,不由瞪大眼睛,“我根本没下那么重的手啊!” 说话一急抻着腰了,又是哎呦一声,“陛下,您看看臣妾被她撞成什么样了?” 姜穗宁哽咽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是娘娘让人按住我,还说要刮花我的脸,我心里害怕极了,就躲了一下,才不小心把您撞倒了……” 顺康帝声调更高:“听见没有,她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非要打她?” 他说完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明白了。 “朕看你想打的不是宁月,而是蕙儿吧?” 皇贵妃梗着脖子咬牙:“臣妾是陛下亲封的皇贵妃,持金册金宝摄六宫事,这整个后宫里的女人,都该归臣妾管!” 她怒指姜明蕙:“这等不贞不洁,不守妇道的女人,陛下把她接进宫也就罢了,居然还安置在勤政殿里,是想让满朝文武骂您昏庸好色吗?!” “陛下,皇贵妃娘娘说得对。” 姜明蕙眼角犹带泪痕,语声哽咽,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妾身进宫本就不合规矩,为了陛下名声着想,求您放妾身出宫吧。” 她目光柔婉,似语还休,“妾身会日日在佛前祈祷,惟愿陛下圣体安康,长乐无极……” 第425章 沉浸式封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陛下,快送她出宫!” 皇贵妃一听就来劲儿了,不停地在旁边拱火。 姜明蕙说完那句便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地砖上,也砸在顺康帝心上。 “蕙儿,你答应要陪着朕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顺康帝着急地伸出手,想把姜明蕙拉起来。 姜明蕙却往后躲了一下,微抬起眼角,幽怨地朝皇贵妃那边瞥了一眼。 顺康帝注意到她对皇贵妃的怯意,心中越发恼火。 他才是天子! 他冷冷看向皇贵妃:“这里是前朝,你不经通传就跑过来,不合规矩,回去。” 皇贵妃炸毛了,“臣妾不合规矩?那她们俩又算什么?” 姜穗宁动不动就被顺康帝叫到前朝见大臣,姜明蕙更是堂而皇之住进了清晖阁。 皇贵妃越想越委屈,她进宫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陛下,您今天若不处置了这个惑乱君心的妖女,臣妾,臣妾这皇贵妃也不做了,您把臣妾送回齐家算了!” 顺康帝气的胡子乱颤,“好啊,你威胁朕?你以为朕不敢吗?” 皇贵妃梗着脖子,显然是要压上齐家全族,威逼顺康帝妥协。 “既然皇贵妃执意如此,朕就成全你——” 顺康帝怒意上涌,就要叫梁公公传旨。 “陛下不要啊!” 姜明蕙忽然扑到顺康帝身前,仰起脸哀哀道:“您与皇贵妃娘娘相伴二十载,情分甚笃,怎能为了妾身闹到这样的地步?” 皇贵妃大斥:“滚开!少在本宫面前装好人!” “你闭嘴!” 顺康帝又骂她,“蕙儿心地善良,连路边受伤的野兔都会细心救治,才不像你这般刁蛮狠辣,朕看都是齐家教女无方!” 皇贵妃被接连指责,又怒又痛,身子踉跄着向后跌去,气得说不出话来。 顺康帝扶起姜明蕙,“蕙儿,接你进宫确实是朕一时冲动,既然如此,朕想……” “陛下无需担忧。” 姜明蕙突然抢过顺康帝的话,哽咽道:“妾身出宫后便会去云台山削发出家,日日为陛下诵经祈福……” “不行!” 顺康帝一听急了,紧紧拉住姜明蕙的手。 “梁公公,传朕旨意,即刻封姜氏明蕙为宸妃,列四妃之首,赐居麟趾宫!” 一屋子人都傻眼了。 皇贵妃脸色唰地白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梁公公也震惊地抬起头。 陛下竟然要赐给姜明蕙“宸”字封号? 宸,北极星所在,历来象征帝王,贵不可言。 纵观前朝史书,能够得到宸妃封号的妃嫔屈指可数,但无一不是盛极一时的帝王宠妃。 就连当年的贵妃娘娘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后宫要变天了。 梁公公压下心中惊天骇浪,躬身应是,就要退出去寻人拟旨。 “等等。” 顺康帝又突然叫住他。 梁公公脚步一顿。 难道陛下刚才是一时冲动,要反悔了? 皇贵妃更是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 想当宸妃,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顺康帝无视众人各异神情,背着手在地上转圈。 “朕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皇商姜临山,忠义报国,屡次捐献粮草,解灾民、大军燃眉之急。数功并赏,破格封为晋安伯。 户部度支司主事姜逸,兢兢业业,办事勤勉,升为正五品郎中。 宁月郡主姜穗宁,精研算学,教导公主有功,首倡重开女学,再加三百户食邑。 另,再赐姜家两个荫封名额,着令自行分配。” 顺康帝一边疯狂恩赏,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人,末了还问了姜穗宁一句:“你家一共几个兄弟来着?” 姜穗宁精神一振,忙道:“陛下,宁月还有个弟弟,今年十四,如今正在青山书院读书。他去年在贡院塌房中为救同窗而伤了手臂,没能参加补考,不然他现在已经是举人了。” 顺康帝大手一挥许诺,“等他考上举人,便直接去国子监念书吧!” 又给了姜家一个国子监入学名额。 说完,他一脸深情地看着姜明蕙。 “爱妃这下可以安心留在朕身边了吧?” 姜明蕙拉着他的手柔柔下拜,“臣妾多谢陛下隆恩。” 顺康帝满意地哈哈一笑,不等姜明蕙跪下去就把人拉了起来。 “朕就喜欢你无拘无束的样子,和宫里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以后还要这般保持才好。” “都听陛下的。” 姜明蕙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和姜穗宁交换了一个眼神。 “娘娘,娘娘您怎么晕过去了!” 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扶着她大喊,试图唤回顺康帝的注意。 结果顺康帝看也不看,淡淡道:“皇贵妃,气性太大,动不动就发火晕倒,回宫静养上一个月吧,没事不要出来了。” 宫女脸都吓白了,死死抓着皇贵妃的手,差点没把她掐醒。 娘娘怎么办啊,陛下要给您禁足了…… 顺康帝见皇贵妃那边迟迟没动静,又催了一句:“还不快把你家娘娘送回去?怎么,还想躺在这儿让朕伺候她?” 几个宫女慌慌张张扶着皇贵妃往外走。 身后又传来顺康帝对梁公公的吩咐。 “对了,还有淑妃,她也是个不老实的,传旨让她也禁足一个月,别出来了。” 说完又安抚姜明蕙:“蕙儿莫怕,朕帮你把不安分的都打发了,剩下的没人敢来找你麻烦。” 又教她:“对了,德妃不错,她的小八还是宁月的弟子,以后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可以去甘泉宫找她说说话。” “嗯,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姜明蕙冲他娇娇一笑,顺康帝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姜穗宁跟着梁公公出去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们全家一下子都飞升了? “恭喜郡主,您现在有足足八百户食邑,比好些宗室郡王的封地还要大呢!” 梁公公热情地冲她道喜。 姜穗宁条件反射地往他手里塞金锞子。 “同喜同喜。” 梁公公的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让周围站岗的侍卫都看直了眼。 往日宁月郡主进宫的时候,也没见梁公公这么恭敬谦卑啊? 梁公公亲自领着姜穗宁出了勤政殿,一抬头就见商渡大步走来。 “还要恭喜商督主——” 他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见商渡一把抓住姜穗宁肩膀,眉眼间寒意噬人。 “你的脸怎么了?” 晴天白日的,梁公公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第426章 别乱蹭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真的。” 马车里,姜穗宁用帕子包着冰块敷脸,一边含糊不清地解释。 “就是距离没控制好,不小心被皇贵妃的指甲划了一下……” 至于脸为什么肿得那么厉害,全是她一路往勤政殿跑着告状的时候,自己掐出来的。 商渡眉头依旧紧紧蹙着,周身弥漫着低气压,没好气地给她伤口上药。 “演戏而已,至于这么卖力吗?” 姜穗宁继续哼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她不把自己搞得惨一点,怎么激起顺康帝的同情,和对皇贵妃的怒火? 姜穗宁叹了口气,惆怅道:“我本想借这个机会把姑母从宫里带出来呢……” 从她故意在御花园逗留,等待皇贵妃来找茬,就已经想好了两条路。 要么让顺康帝答应放姑母出宫,要么就借着他的手敲打皇贵妃一顿,让她别再来找姑母麻烦。 没想到这出戏她只开了个头,后面根本没给她发挥的空间,姜明蕙就自己撑起了全场,还给自己弄回来一个足以震惊后宫的宸妃封号。 商渡已经听她讲完清晖阁中发生的始末,闻言轻笑一声,戳了下她的额头。 “小笨蛋,我看你也不用担心姑母了,她比你厉害着呢。” 姜穗宁不服气,“什么意思?我今天表现得也很好啊。” 她简直发挥了两辈子的功力,才能茶得如此活灵活现。 就是哭起来没有姑母好看,抽泣的声音有点大,还得再练练…… 姜穗宁正思考如何加强“哭戏”,就听商渡幽幽道:“若真是按照你的设想,陛下答应放姑母出宫,那才真的亏大了。” 他冷嗤:“他最宝贝的太子死了才多久,他就从宫外带回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你觉得朝臣心里能没有想法吗?” 大概顺康帝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光彩,才会悄悄把姜明蕙安置在清晖阁,也没给她名分。 但,只要留在宫里,至少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顺康帝冷静下来,决定放姜明蕙出宫,那么最大可能就是将她养在外面,隔三差五出来找她幽会,让姜明蕙成为他一个人的禁脔。 那才是真正的没有自由也没有名分,什么也得不到。 姜穗宁气得捶桌子,“他敢!” 捶完又疼得直甩手,沮丧道:“他还真敢……” 谁让他是皇帝呢? “所以我说姑母技高一筹啊。” 商渡轻笑,“刚才陛下差点就要松口,答应她出宫了。结果姑母抢先一步,说要去云台山出家,这就彻底断了他金屋藏娇的美梦。” 再加上顺康帝本就被皇贵妃气的情绪上头,一边是咄咄逼人,仗着家世蛮不讲理的皇贵妃,一边是柔情如水,处处为他打算的姜明蕙。 还用考虑选谁吗? 姜穗宁听乐了,“所以今天还要感谢皇贵妃推波助澜?” 闹了半天,顺康帝纯粹是一时上头,被逼得逆反了。 嫌姜明蕙出身低?那朕就把她全家都高高捧起来! 姜穗宁顾不上脸颊伤口疼,乐得不行,一边抬手拜了拜,“多谢皇贵妃娘娘助攻,我这一巴掌可太赚了!” 不光给姑母赚来宸妃的名分,还给父亲封了伯,大哥升了官,二哥三哥可以荫封,小莳能直升国子监…… “哪里赚了?” 商渡俊脸微沉,又不轻不重地敲了她脑袋一下,“要是真毁了容,有你哭的时候。” 姜穗宁不服气地瞪他:“那我要是毁容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商渡无奈又宠溺地将她带进怀里。 “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我是怕你自己接受不了。” 他抱着她,刮她的鼻尖逗她,“是谁每天都要照几百遍镜子,夸自己是绝世大美人啊?” 姜穗宁大囧,连忙去捂他的嘴,“不许瞎说!” 她每天赚钱很忙的,哪有时间照几百遍镜子啊。 也就几十次还差不多…… 她在他怀里毛毛虫似的扭来扭去,商渡没办法只能把人按住,“别乱蹭。” 脸上的药膏子都蹭他身上了。 姜穗宁老实下来,叹了口气,“好看有什么用?若是姑母生得没那么好看,也不会被抢进宫里了。” 如果美貌没有足够的权势保护,只会带来无尽的烦恼和灾难。 “话虽如此,但你去街上随便找一个女子来问,她们肯定都想要倾国倾城的容貌。” 商渡淡淡道:“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心存幻想。” “那我运气可真好。” 姜穗宁翻了个身,紧紧搂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腹,还偷偷摸了两把,笑得贼兮兮,“我想要的,已经都得到了。” 商渡冷不丁被她偷袭,闷哼一声,按住她不老实的小手,眼神幽深。 “是吗?原来穗穗这么容易满足啊。” 姜穗宁忽然感觉脸被硌了一下。 她耳根发热,想要挪开,又被他按住不许动。 商渡俯下身,轻轻啃咬她的唇瓣,狠狠亲了她一通。 直到她喘不上气,推他胸口推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 男人唇边泛着晶莹的水光,眼神专注地盯着她。 “以后不许再用这种自伤的法子,否则我一定狠狠教训你。” 姜穗宁被亲得晕乎乎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嗓子哑得厉害,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哼哼,“知道啦……” * 姜穗宁在外面晃了大半天,确保脸上消了肿,那道划痕也上了药,看着不太明显了,才敢回家。 没想到顺康帝的旨意比她来的更早。 姜家人听着那一道道加官进爵的圣旨,还有几大车从宫里拉出来,美其名曰顺康帝给姜家的“聘礼”。 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姜穗宁终于回来了。 “宁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姜父,如今是新鲜出炉的姜伯爷了,可他脸上不见喜色,只有浓浓担忧。 “见到你姑母了吗?为何陛下会给咱们家这么多封赏?是不是她要的?” 姜伯爷眉头紧锁,“她能在宫里平安保住自己就够了,怎么还给姜家要封赏啊,这也太过火了,万一惹怒陛下怎么办?” “父亲别担心,这些都是陛下主动给的。” 面对全家人疑惑又期盼的目光,姜穗宁吐了口气,努力挤出个笑脸。 “陛下很是喜爱姑母,所以才会爱屋及乌,你们不用担心了,姑母在宫里过得很好,没看她都被封为宸妃了吗?” 一片静默中,传来一道少年倔强的声音。 “那我娘是不是回不来了?” 第427章 别太心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说话的正是姜明蕙的小儿子,裴子望。 他紧紧握着拳头,红着眼睛问:“表姐,我娘还能是我娘吗?我以后还能见到她吗?我是该叫娘,还是叫她,宸妃娘娘?” “子望!” 姜母上前一把搂住小外甥,不住地哄着,“别说这样的气话,你娘她,她也不想离开你啊……” 泪水从裴子望的眼角涌出来,可他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执拗地看着姜穗宁,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不明白,娘只是像从前一样,出门玩了几天,怎么就变成了皇帝的妃子? 宫里派人来传旨,舅舅一家全都得了封赏,可他和大哥才是娘的亲儿子,圣旨上却半个字都没提。 她不要他,不要大哥,也不要爹了吗? 姜穗宁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表情认真。 “子望,你相信表姐吗?” 裴子望点点头。 姜穗宁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语气温柔。 “姑母怎么会不要你们呢,你和大表哥都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亲骨肉啊。” “她不提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是因为她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姑母一个人在宫里很不容易,她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和大表哥。” “琛儿,子望。” 姜伯爷拍了拍大外甥的肩膀,郑重许诺。 “那两个荫封名额,本来就是你们兄弟俩的。” 圣旨上只说赐下两个荫封名额,没有指明一定要给谁。 这种一般都是皇帝给信重臣子的赏赐,可以留着给自家子孙,也可以拿出去做人情,比较灵活,吏部有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瑄懒洋洋道:“没错,我替老二做主了,我们俩都不要。” 他每天打理自家生意都忙不过来,对荫封做官什么的完全没兴趣。 裴行琛惊讶不已,正要说话。 裴子望气鼓鼓地喊道:“我才不要!” 他小鼻子不停抽动,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 “我只想要我娘回来……” 姜母心疼得直掉泪,“子望不哭了啊,有舅舅舅母疼你,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姜伯爷连连叹气,他又何尝愿意要这些用亲妹妹换来的封赏? 可事已至此,圣命难违,他们除了欢天喜地领旨谢恩,还能怎么办呢? 院子里回荡着裴子望撕心裂肺的哭声。 姜穗宁忧心如焚,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小表弟。 “让我试试。” 商渡轻揽了下她的肩膀,走到裴子望面前,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又对他伸出手。 “敢不敢来?” 裴子望怔了一下,从姜母怀里出来,握住商渡的手。 商渡回头对姜家众人笑笑:“我带表弟出去散散心,日落前一定回来。” 姜伯爷点头应下,“那就麻烦你了。” “岳父大人客气。” 商渡冷不防改了称呼,姜伯爷一怔,竟是不知道该不该应。 姜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想做我家女婿,也太心急了吧?” 商渡坦然点头,“三舅兄说得对,我是很急,急的不得了。” 说着,他似有深意地望向姜穗宁一眼。 姜穗宁当然知道他在急什么,掩饰地清清嗓子,扭过头去假装不看他。 商渡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十分好脾气地拍拍裴子望。 “走,表姐夫跟你聊聊男人之间的话题。” 姜穗宁:……别把我表弟带坏了喂! 姜母忍不住小声问:“小商要带子望去哪儿啊,他靠谱吗?” 姜伯爷也有点不确定了,“应该……行吧?” 毕竟商渡比他们全家都更了解宫里的情况,而且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肯定有办法安抚住裴子望。 “舅舅,舅母,刚才子望的话也是我的意思。” 裴行琛走到二人面前,神情郑重,“我想娘一定有她的苦衷,不论她想做什么,她永远都是我娘。” 姜母松了口气,“琛儿,你能理解她就好,这样你娘在宫里才能安心啊。” 裴行琛又看向姜穗宁,“表妹,娘今天有提到对我们兄弟的安排吗?” 姜穗宁见他如此冷静配合,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裴南亭去世得早,裴行琛作为长子,早早就自觉扛起了家中责任。 他平时在家里看着不声不响的,但实际上是个非常稳妥细致的人。 “姑母不是不想照拂你们,是她现在的身份太惹眼,太敏感,她怕有人会拿你们两个做文章。” 姜穗宁认真道:“姑母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如果风头不对,就让表哥和子望去泉州找我二哥。” 裴行琛只稍稍迟疑了一瞬,便点头,“没问题,我都可以。” 姜母抹着眼睛感慨:“明蕙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姜伯爷轻轻叹气,他家蕙蕙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选了个短命的妹夫。 若是南亭还活着,他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该多好啊。 傍晚时分,商渡将裴子望送了回来。 小家伙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除了眼睛还有点肿,整个人都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姜母注意到他换了身衣裳,头发似乎也重新梳过,便问:“子望啊,下午你表姐夫带你去哪儿了?” 不知不觉间她也被商渡带偏了。 裴子望咧嘴一笑,“表姐夫带我去玄衣卫看了大比武,还给我找了个厉害的师傅!” 他握起拳头认真道:“舅母,我想好了,我要学武,我要当个很厉害的高手!” 商渡对姜穗宁和姜母解释,“我找人摸了子望的筋骨,他是个学武的好料子。虽然现在开蒙晚了些,但只要肯下苦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姜母一听要下苦功,下意识地拒绝,“不行啊,练武很苦的。” 又劝子望:“咱们家里有钱有铺子,你上头又有这么多哥哥照应着,舒舒服服过日子不好吗?” 裴子望摇头,态度坚决:“我不怕吃苦,我能行。” 表姐夫说了,只有自己拳头够硬,才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表姐夫还说了,他这么年轻,就像天边初升的太阳。而老皇帝已经垂垂暮矣,活不了多久了。 裴子望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他学成绝世武功,就杀进皇宫,把娘亲抢回来! * 翌日裴行琛去了一趟畅音阁。 岑妙妙接到消息出来,小心地打量着他,“你,你还好吧?” 裴行琛抿了抿唇,忽然道:“岑姑娘,我有话对你说。” 第428章 我会负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什么话?” 岑妙妙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裴行琛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裴行琛耳根微红,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可能,没办法留在畅音阁帮你了。” “哦……” 岑妙妙恍然大悟,凑近两步,小声问:“是不是因为姜姑姑啊?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比较重要。” 姜明蕙进宫这事太突然了,裴行琛作为她的长子,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 岑妙妙看他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同情,有个美人娘亲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你要坚强,要挺住,家里还有弟弟需要你照顾……” 裴行琛扯了下唇角,似乎被她这呆呆的样子逗笑了。 见他露出笑意,岑妙妙也松了口气,冲他弯了弯眼睛。 裴行琛心下微颤,正了正神色道:“岑姑娘,那天的事是我有错在先,我愿意对你负责,如果你答应,我就……” “哎,停停停!” 岑妙妙飞快打断他,睁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对我负责?” 裴行琛吞吞吐吐,“就是那天我不小心撞见你……” 岑妙妙想起来了,捂着额头无奈道:“裴大哥,你真不用多想,就是一场误会啦。” 那是前阵子的事了,有个新来的伙计手上不稳,不小心把茶水弄到她裙子上,她便上楼去换一套。 结果正好赶上裴行琛有急事找她,一推门就看到她在换衣服…… 岑妙妙回想起最近裴行琛欲言又止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裴大哥,我当时还穿着里衣呢,捂得严严实实的,你什么都没看到,为什么要负责啊?” 裴行琛脸色涨红,“那也是女子贴身衣物,被我看到,于礼不合……” “不不不,我不在乎这些,真的,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岑妙妙大大咧咧地摆手,又劝他:“裴大哥,你在畅音阁看了那么多写男女情爱的话本子,怎么还没开窍啊?” “你若娶妻,一定要娶一个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女子啊,怎么能因为所谓的‘负责’,就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儿戏呢?” 裴行琛被她的道理震住,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岑妙妙看出他还在纠结,索性手一摊,直白道:“我只拿你当大哥,当生意伙伴,想必你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你刚才就会说,你是喜欢我才想娶我,而不是因为你看到我换衣裳,对我负责才要娶我。” 裴行琛好像懂了,眼前有一层雾蒙蒙的面纱被岑妙妙拂开。 他想起从前父亲母亲在一起时,眼中只有彼此的画面。 想起大表哥为了怀孕的大表嫂,在全城搜罗新奇小吃也不嫌辛苦的满足感。 而他在面对岑妙妙时,好像确实没有类似的情愫,有的只是礼教约束,和对她的一丝歉疚。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差距后,裴行琛脸色越发涨红,弯腰对她深深一揖。 “岑姑娘,对不住,是我冒犯你了。” 他贸贸然跑来说要对岑姑娘负责,可他怎么就没想过,岑姑娘也想嫁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夫君呢? “好啦,事情说开就好,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岑妙妙连忙把他扶起来,认真道:“裴大哥,你一定会找到和你两情相悦的女子共度一生。” 又冲他眨眨眼,笑着道:“以后可别随便说要对人负责哦,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裴行琛十分难为情,点头应是。 “对了,你刚才说你不能来畅音阁了?” 岑妙妙想起正事,“为什么啊?你要去哪儿?” 裴行琛这段时间帮她分担了不少工作,是个很可靠的同事,岑妙妙还挺舍不得他走的。 裴行琛迟疑了一下道:“我要去泉州一趟,帮舅母给二表哥捎点东西过去。” 岑妙妙很快就想通了,点点头:“也好,就当是出去旅游散心了。” 不然等过段时间,姜明蕙封妃的消息传开,裴行琛留在京城恐怕也不自在。 裴行琛今天过来,虽然没能“负责”成,但还是和岑妙妙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了一下,让她有时间安排其他人接手。 二人忙活了小半天,记录登记入册。 岑妙妙感慨,“不看不知道,裴大哥你可真能干啊,怪不得我最近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 裴行琛道:“我走以后你也不要太拼命了,钱永远也赚不完,但身体才是自己的。” 岑妙妙就笑,“这话可不能让穗宁听见,否则他肯定说你胳膊肘往外拐……” “这么开心,聊什么呢?” 姜瑄推门径直而入,仿佛是一路闲逛过来的。 他倚着屏风站定,看着二人并排坐在一处,桌上还摆着许多写写画画的本子,不由眉梢轻挑。 岑妙妙毫无察觉,想也不想道:“裴大哥就要去泉州了,我得把他最后一丝都榨干净才能放人啊。” 裴行琛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这,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起身道:“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就劳烦岑姑娘整理吧,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刚走到门口,就被姜瑄拦了下,“表弟对我有意见?怎么一看见我就走啊?” 语气有些微妙。 裴行琛:? 他看看姜瑄,又回头看正拿笔写个不停的岑妙妙。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岑妙妙对他说的那番话。 难道三表哥对岑姑娘才是…… 裴行琛好像瞬间开了窍,面对姜瑄越发显得手足无措,“三表哥,其实我……” “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姜瑄脸上瞬间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拍着裴行琛的肩膀,“早点回家,今晚有你爱吃的家乡菜。” 裴行琛额头都要冒汗了,连忙点头走人。 太尴尬了,居然闹出这么大一场乌龙。 不行,他得赶紧出发去泉州,吹吹海风冷静一下…… 裴行琛走后,姜瑄在岑妙妙对面坐下,屈指敲敲桌面。 岑妙妙头也不抬,“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行琛来找你说什么?” 岑妙妙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指着桌面道,“说这些他留下来的活儿啊。” “还有呢?” 被他一问,岑妙妙就笑了,摆摆手道:“别提了,就因为一点误会,他居然跑来说要娶我……” 房间里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停住话头,纳闷地看向姜瑄,“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瑄收起平日戏谑的神色,谪仙般的面容无比专注,瞳孔中映出岑妙妙些微诧异的模样。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岑妙妙,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429章 以貌取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什么什么?三公子说他要娶你?!” 被窝里,韩昭激动得要尖叫,又怕吵醒隔壁的秦氏,赶紧捂住嘴巴。 她抓着岑妙妙使劲摇晃,“然后呢?你怎么说的,答应了没有?” 岑妙妙整个人还有点飘忽,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畅音阁,又来到韩昭家的。 面对韩昭的不停追问,她眨巴着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对她说。 “我跟他说……姜瑄你有毛病吧?” 韩昭:“啊?啊???” 岑妙妙点点头,“没错,我是这么说的,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韩昭仿佛被雷劈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不是……为什么啊你?” “我还想问他为什么呢?” 岑妙妙哼了一声,“我今天是犯桃花吗,怎么一个二个都说要娶我?” 裴行琛那段前情提要,韩昭已经知道了。 她对岑妙妙说:“裴公子是没开窍,误把责任当喜欢。但姜三公子又没看到你换衣裳,他肯定是来真的啊。” “得了吧。” 岑妙妙头摇成拨浪鼓,“就他?说娶我?肯定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招整我呢。” 姜瑄就是个笑面狐狸,他的话,她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韩昭沉默,韩昭无语凝噎。 “……白激动了。” 她往后重重一躺,倒在床上,“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岑妙妙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满脑子都是姜瑄说要娶她时那专注认真的神情。 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拉扯,搅得她心烦意乱。 旁边的韩昭闭着眼,忽然开口:“妙妙啊。” “嗯?” 韩昭幽幽道:“你的心跳吵死我了,还说你不喜欢他?” 岑妙妙嘴硬:“我喜欢的是紫英仙尊!” “可是我看姜三公子最近也总穿紫色啊。” 韩昭翻过身看着她,语气揶揄,“说不定他就是在配合你的喜好呢?” “可他跟紫英仙尊差了十万八千里……” 韩昭无奈扶额,“仙尊又不能下凡来跟你过日子。姜三公子多好啊。” 她认真为岑妙妙打算,“姜大哥肯定是要走仕途了,姜二哥在泉州主持海贸,保不齐要在那边安家。将来姜家大部分的产业,肯定是要交给姜三公子打理,你要是嫁给他,以后你就是首富夫人!”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岑妙妙打断她,好奇地问:“为什么你叫姜大哥姜二哥,却叫姜瑄三公子啊?”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韩昭气得想敲她脑袋,又解释,“因为他长得好啊,一看就是翩翩公子哥嘛。” 三公子叫着多好听啊。 岑妙妙一拍手,“对啊,他长得那么好,肯定是个花心的,谁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红颜知己?” 她哼哼,“我可不想找个花花公子,跟一屋子女人斗来斗去。” 韩昭:“……你这是以貌取人啊。” 她摇摇头,“我觉得姜三公子人挺正经的,咱们认识他这么久,你可见过他和哪家姑娘传出过什么流言蜚语?” 再说姜家的家风也不允许他搞那些花花肠子。 “总之我劝你好好考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韩昭最后念叨了两句,困意来袭,很快就睡着了。 岑妙妙陷入思考。 要不明天再去找他,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可如果是认真的又怎么办? 心事太重,她第二天早上起来,脸上两个黑眼圈大得吓人。 秦氏关心地问:“妙妙没睡好?要不拿个鸡蛋滚一滚?” “娘你甭管她,她就是闲的。” 韩昭抢过鸡蛋,三两下剥开皮,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不要浪费粮食。” 岑妙妙假装生气,“昭昭你好狠的心,咱们昨晚明明还同床共枕……” 韩昭哇哇大喊:“你少来恶心我!” 秦氏看着二人吵吵闹闹,忍俊不禁。 吃过早饭,韩昭就要带着岑妙妙去姜家。 “三公子要是故意耍你玩儿,那就让穗宁收拾他去。” 岑妙妙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二人坐车去了姜家,远远就看见姜府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出什么事儿了?” 韩昭拉着她往里面挤,“劳驾让一让。” 等二人好不容易挤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个穿着暴露,明显带着风尘气的美艳女子,挺着大肚子,哀哀切切地跪在大门前。 “姜三郎,你忘了去年在西湖边一掷千金买下奴家的初次吗?你快出来看看哪,樱儿怀了你的孩子,这是姜家的骨肉啊!” 韩昭满脸震惊。 不是吧,她昨天还夸下海口说姜三公子是正经人。 怎么一转眼就有青楼女子找上门了? 韩昭连忙看向岑妙妙,“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骗子……大骗子!” 岑妙妙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再信他我就是小狗!” 说完她就冲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妙妙!” 韩昭着急,正要追出去,忽然听到吱呀一声。 姜府的大门开了。 姜瑄脸色微沉,大步走了出来。 “三郎!” 那女子一迭声地柔柔喊着,“三郎你答应过要娶我的,我们的儿子不能没有名分啊……” 姜瑄不耐烦地打断,“是荣兴号的唐掌柜,还是聚丰源的刘掌柜派你来的?” 女子眸光微闪,声音弱了几分,“三郎你在说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千里迢迢找到你……” “嘴还挺硬,收了不少钱吧?” 姜瑄冷笑一声,吩咐门房,“还愣着干什么,去报官。” “三公子!” 彩秀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赶来,“小姐让我来帮您。” 那两个婆子迅速上前,将女子一把按住,又从她衣服下面扯出一个圆形垫子。 “公子,这是假肚子,她根本没怀孕!” 姜瑄微微抬高声调,似是对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解释。 “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那两家商号争不过我们姜家,竟然想出这种下作手段来报复我。 这种人品败坏的家伙,他们开的铺子还能卖什么好东西?各位父老乡亲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 很快巡街的衙差就赶过来,要将女子押解带走。 那女人一看要坐牢,连忙大声挣扎:“三公子饶命啊,奴家也是迫不得已,是他们逼迫奴家来找你的……” 围观百姓看到了事情原委,那女子又被姜瑄当场拆穿,果然是有人存心算计。 “真是太缺德了,这不是坏人家名声吗?” “刚才姜三公子说的那两家铺子叫什么来着?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事情解决,姜瑄正要转身进门,就听见韩昭在后面喊他。 “韩姑娘怎么来了?”姜瑄问她,“来找阿妹?” “找你!” 韩昭叹气道:“刚才我跟妙妙一块过来的,她以为你是个花心大萝卜,气跑了……” 话音刚落,姜瑄脸色一变,连忙追了出去。 * 岑妙妙离开姜家,气咻咻地往畅音阁走。 她再也不想听那个大骗子说话了! 以后他再敢说那些奇怪的话,她就把他打出去! 她脑子乱糟糟的,脚步急促,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坠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习惯性地走进一条偏僻小巷,从这里可以抄近路直接到畅音阁后门,能节省不少时间。 刚走进去没多远,就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口鼻。 一阵难闻的气味涌入,她还来不及挣扎就昏了过去。 第430章 你怎么才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等岑妙妙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陌生房间里。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完好,然后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好端端走在街上,怎么还被人打劫了? 但看这房间的布置不算差,而且她也没被绑着手脚,不像是绑架勒索的贼匪。 岑妙妙起身走到门口,推了几下没推动,便用力砸门,一边大喊:“喂!有没有人啊!”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岑妙妙赶紧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门口。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笑眯眯道:“岑姑娘,今日冒犯了。” 有点眼熟。 岑妙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道:“你是天福茶楼的黄老板?” 隐约记得他前阵子好像来过畅音阁。 黄老板拊掌大笑:“岑姑娘果然聪慧。” 岑妙妙轻哼一声,“黄老板若是想找我谈生意,直接去畅音阁就是,何必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哎,我这不是怕自家庙小,请不来岑姑娘这位大佛嘛。” 黄老板丝毫不觉得自己派人迷晕岑妙妙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施施然坐到桌边,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岑姑娘,有没有考虑换个东家啊?” 黄老板直接说明来意,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只要你来我的茶楼做事,我保证给你开更高的月钱。” 岑妙妙不动声色道:“我一个小女子,哪经得起黄老板如此看重。” “岑姑娘太谦虚了,谁不知道畅音阁那些话本子都是出自你手,你才是畅音阁的幕后军师啊。” 黄老板慢悠悠道:“如今整个京城的茶楼戏院都要看着你们畅音阁的风向,可惜谁家也学不来你们的精髓,客人们都不吃这一套。” 畅音阁的话本和新戏总能带领起京城一波波的风潮,其他茶楼戏院只能派人去畅音阁偷学,再照猫画虎地搬回去讲,还要被客人嫌弃没有新意。 天福茶楼原本也是京城的老牌店铺,结果被畅音阁抢走了大半生意,十分不满。 黄老板这才打起了岑妙妙的主意。 “岑姑娘,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来天福茶楼做事,给我们写几个独家的话本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黄老板让人拿来早已备好的纸笔,放到岑妙妙面前,语带威胁:“岑姑娘就在这儿慢慢写,什么时候写完了,我就送你回去。” 岑妙妙要被他这种强盗行为气笑了,但一看到门口守着的两名虎视眈眈的大汉,她也歇了反抗的心思。 “行,我可以写。”岑妙妙一口应下,“但黄老板不要来打扰我,给我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 “好说好说,岑姑娘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都满足你。” 黄老板一听她如此痛快答应,脸上笑成了花,乐颠颠地就出去了。 但他也留了个心眼,派人在门外把守着。 忽悠走了黄老板,岑妙妙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面上带出几分忧虑。 不知道昭昭她们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失踪了,又能不能找到这里? 不管怎样,她先拖延时间再说吧。 岑妙妙假装坐到书桌前,摊开纸张,执笔悬在半空,心思却已经飘远。 早上在姜府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大骗子……” 她越想越气,在纸上胡乱画起小人来,又把小人涂成个大花脸,想象成姜瑄,用笔尖在纸上戳戳戳。 如此便消磨了大半日光景过去。 期间黄老板几次敲门来问,岑妙妙都说自己正在构思,让他不要打扰。 黄老板自觉握住了一个摇钱树,晚上心情很好,喝了几杯小酒,又来催岑妙妙。 岑妙妙假装不悦,“你急什么?那好故事是一天就能写出来的吗?还说什么不会亏待我,你把我抓到这陌生地方来,我哪有心思写故事?” “那你这一天都写出什么了?” 黄老板就要上前查看,岑妙妙挡着不给,黄老板一把抢过书稿,看清上面画的花脸小人和一排排绿头王八,顿时黑了脸。 “你敢耍我?!” 岑妙妙定了定神,故作镇定:“我都说了没灵感,要不你先放我回去,等我写好了再给你就是。” “还想骗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老板又气又怒,在酒劲儿作用下越发不理智。 “老子看你有几分才华,好好跟你商量做生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岑妙妙火气也上来了,“你把我迷晕绑来,强迫我写话本,也叫好好商量?到底是谁不要脸啊!” 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一拍桌子,“你赶紧把我放了,畅音阁是姜家的生意,我东家可是郡主!” “哼,郡主算什么?” 黄老板听到她的话不但不畏惧,反而越发猖狂,“我家主子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你,将来就是郡主也要跪在她脚底下!” 他打量着岑妙妙年轻姣好的面容,忽然生出一股邪火。 不肯帮他写话本子?那就先收她当自己第六房小妾,看她以后还怎么扑腾! 黄老板淫笑着突然扑上来,仗着自己身宽体胖,狠狠将岑妙妙按在地上。 刺啦一声,外衫被他用力撕开。 岑妙妙吓得大惊失色,“畜生,你放开我!” 黄老板身上的酒气混着污浊油腻的味道令人作呕。 岑妙妙拼命挣扎,抠他眼珠挠他脸,黄老板吃痛,反手甩了她一耳光,“老实点儿!” 砰地一声,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黄老板听到声音一回头,迎面就冲他砸来一个大花瓶! 他眼睛一翻,满头是血地倒了下去。 “妙妙!” 姜瑄丢开花瓶,大步冲上前,紧紧抱住她,“你没事吧?!” 岑妙妙浑身发抖,看清来人,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姜瑄脸色铁青,只能越发用力将她抱紧。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别怕,没事了啊。” 岑妙妙吓傻了,本能地搂住姜瑄的脖子。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 姜穗宁和商渡慢了一步进来,看到这一幕,又默默退到了门外。 “幸好人没事。” 姜穗宁刚才注意到岑妙妙的衣裳似乎被撕破了,不由有些后怕。 第431章 我看你挺会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瑄听韩昭说岑妙妙被气跑了,当即就追了出去。 他抢先一步来到畅音阁,结果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岑妙妙过来,这才觉得不对劲。 以他对岑妙妙的了解,她就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误了自己的差事。 他又派人去京城几处繁华的市集、酒楼找了一圈,还是不见她的人影。 姜瑄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安排更多人出去悄悄打探,又通知姜穗宁。 姜穗宁也怕岑妙妙遇到什么意外,让玄七去找商渡帮忙。 如此折腾了大半天,几乎把整个京城翻了个遍,终于查到了天福茶楼黄老板头上。 黄老板嫉妒畅音阁生意火爆,就把主意打到了岑妙妙头上,想挖墙脚。 姜穗宁生气道:“这人也太不讲究了,这不是明抢吗?” 又想起今天姜瑄也被生意场上的对手使阴招黑了一把,扶额感慨:“三哥和妙妙真是倒霉到一块去了。” 片刻后,姜瑄从房间里出来,俊逸的面孔紧绷着,冲商渡僵硬地点点头。 “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如果没有玄衣卫那蛛网般的情报系统,光靠他一个人很难及时救出岑妙妙。 现在他还感到阵阵后怕。 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但姜瑄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商渡倒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奚落他,反而轻笑着颔首。 “三舅兄客气了,一家人应该的。” 岑妙妙身上裹着床帐子,心有余悸地走了出来。 “妙妙,没事吧?” 姜穗宁上前轻轻抱住她,“别怕,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事,我还好。” 岑妙妙神色还算镇定,冲她和商渡道了谢,又急忙道:“那个黄老板,他背后好像有什么大人物,我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刚才姜瑄那一花瓶砸下去,黄老板现在还满头是血地躺在屋里呢。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们家的人,我还能看着你受欺负吗?” 岑妙妙在畅音阁干得很好,姜穗宁早就拿她自家心腹了。 但岑妙妙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脸红红地看了姜瑄一眼,嘴硬道:“我还没答应呢。” 姜穗宁一愣,随即笑得更开心了,对商渡道:“看来我们很快要有三嫂咯。” 黄老板这个缺德的,倒是阴差阳错办了件好事,把这俩人之间的窗户纸彻底捅开了。 “人是我打的,出了事我来负责。” 姜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我还要告他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呢。” 商渡淡定开口:“不用担心,你们想怎么处置姓黄的都可以。” 姜穗宁好奇道:“你知道黄老板背后的人是谁?” 商渡眸光微闪,拉起姜穗宁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下。 姜穗宁眉头微蹙。 怎么又是他? * “殿下,姜家也太过分了,这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三皇子妃接到娘家消息,就委委屈屈来找三皇子告状。 “他们明知道天福茶楼是我娘家的产业,还把黄掌柜打成那样,又砸了茶楼的招牌,这就是在打您的脸啊。” 三皇子已经从商渡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脸色一沉。 “你还想避轻就重瞒着我?分明是你家那个掌柜做事卑鄙,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大姑娘给绑走了,还想污人清白!” 他想起商渡离开前那充满警告的神情,头痛道:“我都说了让你们少招惹姜家,太子就是前车之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他好不容易才借着扳倒太子的机会,跟商渡有了来往,正发愁如何把关系再拉近一点呢,三皇子妃这边就给他扯后腿。 三皇子妃一听更不服气了,“殿下,您这么金尊玉贵的身份,要讨好商渡也就罢了,怎么连区区一个姜家也要捧着?” 她愤愤道:“我看那姜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送了个嫁过人的女人进宫来迷惑父皇,还连累母妃被禁足。” 三皇子妃突然脸色一变,“殿下,若是那姜氏生下一儿半女,以她现在得宠的架势,那姜家岂不是都要踩在我们头上了?” “你想太多了。” 三皇子浑不在意的道:“就算宸妃给父皇生了儿子又如何?一个奶娃娃,如何能跟我斗?” “那若是再加上商渡呢?” 三皇子妃越想越钻了牛角尖,“如今商渡在朝中大权在握,陛下又为他指婚姜穗宁,他肯定跟姜家更亲啊。将来他再扶持有姜家血脉的皇子上位,自己说不定还能当个摄政王……” 三皇子越听越无语,“行了,要不你去给天福茶楼写话本子吧,我看你挺能编的。” 三皇子妃气得跺脚,“殿下!” “母妃都被禁足了,你这时候跳出来,是生怕父皇忘了你吗?” 三皇子手放在她明显隆起的小腹上,语气带了几分警告。 “你安心养胎,给我生个儿子,这才是最要紧的,记住了吗?” 见他冷了脸,三皇子妃身子微颤了一下,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应下。 过了两日,姜穗宁给八公主讲完课,正要出宫,半路遇到了三皇子。 姜穗宁连忙避到一旁,“殿下请。” “郡主客气了,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三皇子笑得如春风拂面,一派温良,“听说三皇子妃娘家人不懂事,和你身边的人起了冲突,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姜穗宁面上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殿下言重了,都是些生意上的小事,怎能劳烦您记挂呢。” “事关无辜女子的清白,我听了也是于心不忍啊。” 三皇子一抬手,身后的小太监奉上一个礼盒。 “这是我们夫妇给那位姑娘的赔礼,还请郡主转交给她。” 他言辞恳切,理由又充分,姜穗宁想了想便道:“那我就替她谢过殿下关怀。” 三皇子见她收下礼物,脸上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郡主别因为这事生我的气就好,等你和商督主大婚时,我一定送上重礼祝贺。” “殿下言重了。” 二人又客套几句便就此分开。 直到姜穗宁上了马车,脸色才变得凝重起来。 三皇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啊。 第432章 加分项是妹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很早就看清了三皇子的真面目。 他根本不像是在朝臣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儒雅斯文,醉心书画,与世无争。 她还记得当初齐家和封家闹起来,就是三皇子在背后暗搓搓捅了一刀,叫人杀了封三,彻底激化齐大将军和封明德的矛盾。 虽然这事也有商渡的推波助澜和刻意纵容,但若是他没有这个心思,也不会主动掺和进来。 这次岑妙妙被绑架,黄老板背后是三皇子妃娘家,可三皇子不但没有记仇,还主动纡尊降贵地来表达歉意。 姜穗宁可不相信他是这么宽容大度的人,还不是因为要讨好商渡,在夺嫡中为自己增加筹码。 但姜穗宁也知道商渡不会真的扶他上位。 如果三皇子真的上位了,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拿商渡开刀。 姜穗宁出宫直接去了畅音阁,把木盒交给岑妙妙。 “三皇子给你的赔礼。” 岑妙妙一打开,就被里面金灿灿的首饰和宝石闪花了眼。 “他这么大方?不会是想害我吧?” 见她并没有被重礼迷了心,姜穗宁便笑道:“不要白不要,就当给你攒嫁妆了。” 三皇子要装好人,自然不会小气,这些可都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等闲买不到呢。 岑妙妙脸一红,假装生气,“你怎么也取笑我?” “哎呀,是我不好。” 姜穗宁连忙作揖道歉,又冲她狡黠地眨眨眼,“我怎么能跟未来三嫂没大没小呢?” 岑妙妙脸更红了,索性破罐破摔,“我已经跟姜瑄说好了,再相处两年看看,不急着成亲。” 姜穗宁一怔,随即理解地点点头,“没错,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是该谨慎考虑。”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岑妙妙见她如此大方接受,有些意外。 “有什么奇怪的?” 姜穗宁神情自然,“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嘛。”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加苛刻。 男子就算入错行,也有回头改正的机会。 可女子嫁错了人,那可真就是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有几个女人能像姜穗宁这般,有娘家父母兄弟撑腰,有圣旨做倚仗,干脆利落地脱离夫家的? 女子总是要承受更多的审视和苛责。 “从私心来说,我当然觉得我三哥千好万好,但我只是他妹妹,你才是决定要不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姜穗宁一本正经道:“我这人很公道的,绝不会偏袒他。” 岑妙妙被她逗笑了,又认真道:“穗宁,谢谢你,我知道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其实昭昭说得没错,姜瑄真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夫君人选了。而且她对姜家的其他人都很熟悉,无论是何沅湘还是姜母,都不是难相处的。 “我就是……”岑妙妙面露纠结,“我就是有点害怕,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呢。” “嗯嗯,你慢慢考虑,反正要急也是我三哥急。” 姜穗宁想起以前,每次见到岑妙妙和姜瑄都是在针锋相对,吵得热火朝天,不由感慨缘分真是奇妙。 她三哥哎,那个口口声声说成亲没意思的家伙,居然铁树开花了? “说我什么坏话呢?” 姜瑄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几个精致的点心盒子。 姜穗宁故意道:“三哥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的点心了?” “明天再给你买。”姜瑄一口回绝,“这些是给妙妙的。” 姜穗宁跺脚,“三哥你,你重色忘妹!”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见商渡就忘了我?” 姜瑄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 岑妙妙一见两兄妹快要打起来的架势,连忙道:“我吃不完这么多,穗宁你拿回去吧。” 姜穗宁忽然噗嗤一乐,“三嫂,我逗你呢。” 她瞄了姜瑄一眼,假装跟岑妙妙说悄悄话,实则大声道:“我觉得你做得对,是该多考察他两年,我三哥这人啊,啧啧……”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瑄敲了个脑瓜崩。 “阿妹,报仇也该有个度啊。我现在对商渡已经很客气了。” 姜穗宁吐了吐舌头,“算了,不打扰你们二人甜甜蜜蜜,我回家陪阿娘去。” 出门前,她趁姜瑄不注意,嗖地一下抢了一盒点心就往外跑。 姜瑄摇头笑得纵容,又对岑妙妙解释:“你不用紧张,我们俩从小就这样闹惯了,不是对你有意见。” 谁知岑妙妙却气鼓鼓地瞪他:“你怎么能这么说?穗宁想吃就让她吃啊,我又不会和她抢。” 姜瑄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谪仙般的面容如冰雪消融,好看得晃眼。 “你笑什么?我警告你啊,我和穗宁才是先认识的,我们俩是一伙的。” 姜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语气十分愉悦。 “很好,看来我以后不必担心姑嫂矛盾了。” 岑妙妙耳根一热,还要嘴硬:“没错,你要不是穗宁的哥哥,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姜瑄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 原来他的加分项不是这张脸,而是有个好妹妹啊。 * 裴行琛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低调地出了门。 “子望,要听舅舅舅母的话,不许淘气。既然决定学武,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像从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记住了吗?” 他揉揉弟弟的小脑瓜,看他眼眶红红,不由开玩笑,“你是小男子汉,怎么还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裴子望吸着鼻子,认真点头:“大哥,我一定听话,不会给家里惹麻烦的。” 裴行琛又交给姜穗宁一封厚厚的书信,“表妹,劳你进宫转交……” “明白,我一定给姑母送到。”姜穗宁郑重许诺。 一家人恋恋不舍地送别了裴行琛,姜穗宁也不拖延,直接就进了宫。 姜明蕙已经从清晖阁搬到了后宫,顺康帝下旨赐给她的麟趾宫十分华美宽敞,金碧辉煌。 姜明蕙一见到姜穗宁就站了起来,“琛儿已经出发了?” “是,这是他给姑母留的信。” 姜明蕙接过飞快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圈,垂泪不语。 姜穗宁安慰:“姑母别担心,二哥在泉州待了大半年,一切都梳理顺当了,表哥就当是出门散心的。” 她逗姜明蕙开心,“就怕表哥下次回来,跟二哥似的,晒成个黑煤球了。” 姜明蕙破涕为笑,缓了缓情绪后拉着她的手,“琛儿说他明白我的难处,让我不要担心他,在宫中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重……” 姜穗宁点点头,“表哥一直都是这么体贴的人。” 姜明蕙轻叹:“我只担心他去了泉州,我又不能在外面替他操持,他的亲事又要耽搁了。” 之前她相中岑妙妙,结果却闹了个大乌龙。 “表哥还不到二十呢,不用急,再说缘分这事儿也急不得。” 姜穗宁宽慰她:“说不定表哥的缘分在泉州呢?” 姜明蕙就跟着笑:“是啊,只要他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也不一定非要是京城人士。”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宽慰了姜明蕙的情绪后,姜穗宁便准备出宫了。 虽然她有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但那是顺康帝为了方便她给八公主上课赐下的。 今天属于特殊情况,以后她肯定不能老是假公济私,拿着令牌进宫来看姜明蕙。 她被封了宸妃已经很惹眼了,这个时候更要低调行事。 姜穗宁已经让安妈妈领她走一条偏僻无人的宫道了,结果还是冤家路窄。 谨妃坐在木制轮椅上,被宫女推着过来。 她冷冷地看着姜穗宁,目光中满是怨毒:“你现在得意了吧?” 第433章 不许她们喜欢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已经很久没见过谨妃了。 她就像是在偌大的后宫里消失了一样。 乍然见到,她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曾经的谨妃年轻美丽,一举一动都模仿着元后的温婉优雅,看起来也是个出身不俗的世家小姐。 如今她身形消瘦,脸上厚厚的脂粉也难掩憔悴,眼中的怨毒和扭曲让她的面相变得越发刻薄。 她坐在轮椅上,腰部以下都盖着厚厚的毯子,可姜穗宁还是隐约闻到一股浓郁香料混合着腐烂气息的臭味。 就像是什么东西烂掉了,不得不用浓烈的熏香俩遮掩,结果反而更加刺鼻。 她眼中的恶意毫无掩饰,姜穗宁对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同情之心。 面对谨妃,她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 “我当然得意。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害人不成,还毁了自己后半辈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谨妃的腿被老虎撕咬下一大块肉来,尽管太医及时处理了伤口,但大概她运气不好,伤口总是发炎流脓,只能反复割去烂肉等待重新长好,这个过程痛不堪言。 本来她查出身孕,太医还不敢怠慢,结果没多久孩子也没了。 加上太子一死,虞家最大的靠山也没了,谁还记得她这个断了腿掉了孩子,失去圣宠的嫔妃? 谨妃现在的寝宫,已经和冷宫无异了,谁也不敢接近,生怕触了霉头。 后宫里的女人可是很迷信这些的。谨妃的运气这么差,可不能带累了她们。 谨妃自然是不甘心的,不然也不会用光最后的积蓄,也要收买人打探姜穗宁的行踪。 她瞪着姜穗宁的眼神仿佛要吃人,“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凶手,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炫耀?”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这话你骗骗外人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也信了?” 谨妃咬着嘴唇,忽然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吗?” “不想。” 姜穗宁一脸淡定,“你爱说不说,我没兴趣。” “你!” 谨妃眼看着姜穗宁就要转身离开,连忙大喊:“是因为商渡!” 姜穗宁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谨妃露出一个扭曲的,充满怀念的笑容。 “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他在宫外早就认识了,当年在山上……” 她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想引得姜穗宁胡思乱想。 谁知姜穗宁压根不吃这套,双手抱臂,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继续说啊,在山上怎么了?” 她看谨妃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市集上耍把式卖艺的。 谨妃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尖叫:“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他如果对我无意,为什么要救我?” “就这?” 姜穗宁期待了半天,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一摊手道:“不好意思,我家商督主就是这么善良,他要是心情好呢,就是路边的乞丐也会随手丢两个铜板的。” 谨妃浑身颤抖,“不是,我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谨妃娘娘。” 姜穗宁重重叫她的封号,“我好心提醒你,你现在可是陛下的女人,怎么还能惦记别的男人呢?这话要是传到勤政殿去,你还有命活吗?” “我现在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谨妃自嘲地冷笑,又恶狠狠地瞪着姜穗宁:“别以为你姑母进了宫,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陛下当初对我何尝不是恩爱有加,可还不是说弃就弃?我等着看她失宠的那天!”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姜穗宁淡定道:“毕竟我姑母进宫可不是为了当替身的。” 谨妃也太高看自己了,她不就是仗着和元后有几分相像么? 可惜高贵美丽的皮囊下面是一颗丑陋阴暗的心! 姜穗宁懒得再和她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谨妃歇斯底里的呐喊:“姜穗宁!你不会幸福的!你嫁给一个太监,就等着一辈子守活寡吧!” “……疯子。” 姜穗宁头都没回,带着安妈妈快步离开。 到了宫门口,姜穗宁停住脚步,“安妈妈,送到这里就行了。” 她跟安妈妈说好了,这段时间让她留在姜明蕙身边伺候。 姑母身边总要有几个可靠的自己人,安妈妈的资历正合适,用起来也放心。 安妈妈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商渡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对面,便笑道:“是,郡主也早些回府吧。” 姜穗宁和她分别,走到马车前,警惕地敲了两下。 车里传来商渡含笑的嗓音,“今天就我自己,上来吧。” 姜穗宁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再被李琰“埋伏”一次了。 她上了车,商渡习惯性要来抱她,却被她一下推开。 他不由挑眉:“怎么了穗穗?” 姜穗宁小脸一板:“原来谨妃害我,是因为对你念念不忘啊。” 商渡一默,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早就说她有毛病,被我救过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哪个像她这样的。” 见姜穗宁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伸手飞快地戳了下她的脸颊,故意道:“难道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姜穗宁重重一哼,酸溜溜道:“商督主啊商督主,你都太监了还让人家念念不忘。那你将来若是恢复身份,岂不是要被全京城的千金小姐抢破头?” 商渡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态度强势。 “她们爱抢就抢去,反正我只做姜家女婿。” 姜穗宁噗嗤一乐,“这还差不多!” 又警告他:“以后不许随便救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商渡指天发誓,“好好好,就算有别的女人死在我面前,我看都不看一眼,这样行了吧?” 姜穗宁自己却蹙起眉头,面露纠结:“不行啊,要是真遇见那种很紧急的情况……该救还是得救。”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性命白白葬送吧? 商渡被她“反复无常”的样子逗笑了,在她额头轻印一吻。 “知道了。” 她的穗穗就是这么善良,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救人可以,不许让她们喜欢上你哦。”姜穗宁又补了一句。 商渡简直哭笑不得,好脾气地一一应下。 马车行至繁华街道,忽然前方人群涌动,纷纷朝某个方向跑去。 姜穗宁好奇地推开车窗,随口喊了一句:“大婶儿,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那妇人头也不回,热切的道:“岳老将军的小孙子回来了,咱们要去看大英雄的后人呢!” 谁? 姜穗宁瞪大了眼睛,回头缓缓看向商渡。 岳老将军的小孙子,不就在她面前吗? 第434章 真假公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染上一抹冷意。 “有点意思。” 因着顺康帝给岳老将军翻了案,又下旨令各地官员寻找岳家血脉,加以抚恤,这阵子倒是冒出了不少岳家的姻亲故旧。 但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岳家嫡系,定国公府可是被满门抄斩了的。 “岳老将军的小孙子”自然也不例外。 商渡当年是在岳家亲信的拼死护送下才逃出去的。 为了不被抄家的官差发现,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的奶兄冒充他的身份,替他上了刑场。 这也是商渡迟迟没有公开身份的原因。他当年先是抗旨不遵的逃犯,然后又隐藏身份,假冒宦官进宫,还当上了玄衣卫统领,成了天子心腹。 桩桩件件都是欺君之罪。 现在倒好,居然有人敢跳出来冒充他?是想替他再砍一次头吗? 姜穗宁连忙催促车夫,“快跟上,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马车一路跟着人群,来到城东一处荒凉破败的大宅前。 商渡眸中闪过一抹怀念之色。 这里是曾经的定国公府,岳家满门忠烈所在。 自从二十一年前岳老将军被指控叛国,定国公府的匾额被宫中收回,这里便荒废至今,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宅。 哪怕商渡已经重回京城多年,可他总是有意控制自己,从来不往这一带过来。 大概是近乡情怯。 没能给岳家翻案之前,他总觉得自己没脸回来,无法面对家里几百口无辜枉死的至亲。 他正陷在回忆里,冰凉的手上忽然多了一抹温度。 低头一看,姜穗宁正使劲握着他的手,冲他弯了弯唇。 “迟早有一天,你会堂堂正正走进去,祭拜岳家满门。” 商渡反握住她的手,“那你得陪我一起,让祖父看看他的孙媳妇有多好。” 姜穗宁抿了下唇,有些小得意地扬起眉毛。 “那当然,你只能带我去拜祖宗!” 被她这么一闹,商渡心底那点淡淡的怅惘也随之消散。 二人下了车,很快来到了围观前排。 “他怎么在这里?” 姜穗宁看见一个熟人,正是韩邦。 韩邦身旁跟着一老一少。 老的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了,满头白发,饱经风霜。 年轻的那个约莫二十出头,一身锦衣,身形瘦削,模样还算端正,但眉眼轻浮,看着让人不喜。 韩邦对面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正是顺天府尹,他皱着眉头问:“你如何证明自己是岳老将军后人?” 那老者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本用锦缎包着的硬壳册子。 “大人,这是岳家的族谱,是当年老奴带着小公子逃出国公府前拼死保下的,这上面还有小公子的生辰八字呢,怎么会有假?” 顺天府尹接过来检查,片刻后点点头,“确实是岳家族谱。” “大人还怀疑什么,我也可以作证,他就是岳家小公子啊,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韩邦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补充。 姜穗宁扯了扯商渡衣袖,踮起脚尖小声问他:“那真是你家族谱?怎么落到他们手里了?” 商渡轻嗤,“逃命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族谱。” 再说族谱上的人都死光了,他带着那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对于那个冒牌货的身份,他心里倒是已经确定了。 前面,顺天府尹还在纠结,“当初陛下传旨令国公府满门抄斩,岳小公子也在其中,照这么说,你当年是冒了别人的身份出逃,这是欺君之罪啊……” “大人此言差矣!” 那年轻男子振振有词,“这是岳家满门忠烈,为了保下我这最后一丝血脉,不得已而为之,情有可原。 再说陛下都已经下了罪己诏,承认自己受奸臣蒙蔽,令岳家蒙冤。 如今我回来认祖归宗,证明岳家还有血脉存续,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这话极有煽动性,围观的群众也纷纷附和。 “就是,岳老将军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天意如此,让岳家血脉不绝,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啊!” “岳小将军隐姓埋名躲藏了二十年,如今终于可以认回祖宗,陛下应该重重赏他!” 姜穗宁捂嘴偷笑,跟商渡小声说:“他这歪理还一套一套的,要不咱们也找陛下这么说说去?” 商渡捏了下她的指尖,让她专心看热闹。 百姓群情激奋,顺天府尹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和民意对着干,便道:“既然韩侯……韩老爷作为岳老将军的旧部,都能替这位岳小公子作证,想必他的身份也应该能证实了,本官这就进宫禀明圣上……” 那年轻男子和老者偷偷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说起来还要多谢这位热心肠的韩老爷。 年轻男子冲韩邦一拱手,“韩世伯,今日多谢您为晚辈正名,祖父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他有你这么忠心的旧部感到欣慰。” 韩邦毫不客气地应下,“我对岳老将军忠心耿耿,他的后代那就是我的亲子侄啊!” 如今满京城里谁不知岳家忠烈,他若不趁着这机会重新和岳家沾上关系,韩家还怎么恢复从前荣光?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面上却是一副惺惺相惜,感慨不已,看得百姓纷纷动容。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 顺天府尹又问年轻男子,“岳小公子,请问你如今下榻何处?” 若是宫里有了裁决,他好派人来知会一声。 那年轻男子一脸肃容,“我既是岳家后人,自然要搬回定国公府,为去世的长辈亲人焚香祭拜,重振岳家荣光。” 顺天府尹看了一眼身后年久失修,破败腐朽的大门,“可这里荒废多年,不能住人啊。” “无妨,我和管家会收拾出来的,这也是我应尽的孝道。” 年轻男子这番话又赢得一众喝彩,更有百姓自告奋勇,“岳小将军,我来帮你收拾屋子!” “还有我,我全家都来帮忙!” 姜穗宁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李鬼,是冲着岳老将军的爵位来的啊。” 顺康帝给岳老将军翻了案,恢复了他的国公爵位,如今又恰好冒出来一个岳老将军的小孙子。 只要顺康帝不追究他当年的抗旨之罪,那他不就是新一任定国公了? “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她说完又推了推商渡,“喂,你就眼睁睁看着他鸠占鹊巢?” 商渡神色从容,“不急,有人替我出头。” 前方,那老者和年轻男子已经撕下了门上破败的封条,正要推门进去。 “且慢!” 人群后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威风赫赫的声音。 姜穗宁循声望去,只见李琰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一杆银枪,穿过人群大步走来。 长枪一挥,枪尖直指男子咽喉,在日光下闪耀着雪亮森然的锋芒。 男子吓了一跳,“你是谁?” 李琰勾唇一笑,“岳家儿郎从小习武,人人都会岳老将军创下的岳家枪法,怎么,你没学过?” 第435章 先过他这一关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岳家枪法? 年轻男子眸光微闪,飞快地掩饰自己的心虚,支吾道:“当年岳家出事,我年纪还小,还没来得及……” “胡说!” 李琰毫不客气地冷哼,“岳家儿郎三岁上马,五岁习武,学的第一本书不是《三字经》,而是岳家枪谱!” 他枪尖又往前推了几寸,几乎要戳上那男子咽喉。 “你口口声声说不会耍枪,那总会背几句枪谱吧?” 男子面色发白,强自辩解。 “枪谱……枪谱是岳家机密,不可外传,我怎么能背给外人听?” 他壮着胆子大声质问:“你又是什么人,我们岳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管!” 李琰哈了一声,笑容玩味,“我是外人?” 韩邦见势不妙,扯了下那男子衣袖,小声道:“岳小公子,他是陛下新封的武英郡王,是宗亲。” 是皇家的人? 年轻男子脸色微变,求助地看向与他同来的老者。 老者咳嗽两声,上前道:“回禀郡王,老奴当年是定国公府的管事,小公子也是老奴带人救出来的,您看还有岳家族谱为证呢。” “我才不看什么族谱。” 李琰压根不吃他这套,打量着那老者,连声询问:“你是国公府哪一房的管事?叫什么?我跟岳五爷学枪法那几年,怎么从未见过你这号人?” 顺天府尹闻言一惊,连忙问:“郡王,您与岳家是旧相识啊?” “岂止是旧相识?” 李琰看着那神情慌乱的年轻男子,意味深长道:“我和岳老将军的小孙子一同习武,情同兄弟……” 年轻男子脸色越发惨白,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渗出。 “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骗子,还想冒充岳家子孙?!” 李琰忽地变了脸,长枪游走如龙,招式迅捷如风,打得那年轻男子上蹿下跳,鬼哭狼嚎,无处躲藏。 唰唰唰! 数道银光闪过,待李琰收回枪,就见那年轻男子身上的衣物碎成了布条,噼里啪啦往下掉。 一阵冷风灌进来,男子惊魂未定地低下头,顿时嗷了一嗓子,捂完下面又捂脸,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岳家才没有你这样的怂货!” 李琰一脚将他踹翻,一身武将的凶煞之气毫无保留释放,厉声道:“谁给你的狗胆来冒充?” “郡王饶命,郡王饶命!” 年轻男子哭得涕泪横流,哪还有刚才侃侃而谈,自诩岳家后人的风度? “我说我说,是我爷爷鬼迷心窍,非要带我来冒充岳家后人,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啊……” 年轻男子指着那名自称国公府管事的老人,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国公府的大管家,只不过是当年负责在祠堂外面洒扫的粗使小厮。 当年顺康帝突然下旨抄斩岳家满门,祠堂离前院十分偏远,他趁着前面岳家的主子们自顾不暇,慌乱之际,偷偷藏起岳家族谱,和一些值钱的金银礼器,从狗洞钻出去逃了。 他本想着等岳老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他就带着族谱去向老将军表功。 结果岳老将军却战死北境,尸骨无存。 他只能隐姓埋名离开京城,用从岳家偷出来的金银财富发家致富,娶妻生子,也算过上了阔绰的日子。 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岳家居然又翻案了。 他知道当年岳家满门都死绝了,但顺康帝又将岳老将军的国公爵位恢复,如今无人继承,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元宝放在地上没人捡一样。 于是他心中便生出这个大胆的主意,仗着自己在岳家做过事,对岳家的情况了解,又有他偷藏了多年的岳家族谱,便带着自己的小孙子过来,想要冒充岳家后人,继承爵位。 但他当年只是个最低等的小厮,跟国公府的主子少爷们都搭不上话,哪里知道什么岳家枪法? 更不知道当年和岳家小公子一同习武的少年,如今已经是威名赫赫的武英郡王,而且就在京城。 被李琰连唬带吓,揍了一通,揭穿了老底。 顺天府尹气得胡子乱颤,“好,好个背主刁奴,竟敢蒙蔽本官!” 他差点就要进宫面圣了啊。 这不是害他吗! 顺天府尹余怒未消,又没好气地瞪韩邦,“你刚才还说你抱过岳家小公子,怎么连人都认不出来?” 韩邦老脸通红,生气又难为情地辩解:“这,过去二十多年了,小孩子长变样了也不一定啊。而且他手里还有岳家族谱……” 他现在比顺天府尹还恨这对骗子祖孙,抄起拐棍就砸向那老者,“老不死的奴才秧子,岳家满门忠魂,岂是你这种贱骨头能冒充的!我,我要替岳老将军打死你!” “打他,打死他!” 围观百姓们意识到自己差点被骗,纷纷叫嚷起来。 还有人抄起地上的石头土块,就往那爷孙俩身上砸。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二人就被砸的灰头土脸,浑身是伤。 顺天府尹怕闹出人命,连忙叫来衙差,把二人押回衙门大牢,听候发落。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李琰站在定国公府大门前,长枪重重往地上一砸,威风凛凛地扫过一周。 “以后谁想来跟岳家攀亲戚的,先过本郡王这一关。” “郡王威武!” 姜穗宁混在人群里大声跟着吆喝,格外起劲。 商渡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唇角扯出浅浅笑意。 他抬头,对上李琰英气勃发的眉眼,微微颔首。 岳家的事他不方便出面,正好借着今天的事,把李琰和岳家的关系摆到明面上,也是试探顺康帝的一环。 姜穗宁看了一场热闹,意犹未尽,拉着商渡问他:“刚才郡王使的那套枪法,就是岳老将军自创的?” “嗯,我们家的兄弟人人都会。” 姜穗宁想起李琰刚才挑飞那骗子全身衣物,和商渡当初在勤政殿上对封明德做的一模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俩不愧是一块长大的好兄弟,心有灵犀啊。” 笑完又有些怅然。 像李琰这般鲜衣怒马,英气蓬勃的少年将军,原本应该是商渡的人生。 她握了握商渡的手,轻声问:“你会不会羡慕他啊?” “羡慕他什么?” 商渡故意答非所问,“羡慕他是个老光棍吗?” 他摸摸姜穗宁的脑袋,语气温柔,“我有穗穗足矣。” 第436章 认她回韩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哎,郡王还没成亲吗?” 姜穗宁果然被他带歪了话题,震惊不已。 商渡淡淡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军中打滚,发誓要为岳家平反,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 “那确实年纪不小了啊。” 姜穗宁感慨,别的宗亲子弟在李琰这个年纪,只怕都儿女成群遍地跑了。 她也没多想,笑道:“他在北境立了大功,现在京城肯定有许多人家想和他结亲呢。” 什么公侯世家的千金小姐,岂不是任他挑选? “也不一定。” 商渡牵着她在街上慢悠悠地走,“他可不是一般的宗亲,是世宗皇帝那一支的。” 这个身份说贵重也贵重,说忌讳也忌讳。 各个家族应该还要观望上一阵子,看看顺康帝会怎么用这个堂侄子,才会考虑要不要结亲。 姜穗宁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有些幸灾乐祸的道:“那他又要继续打光棍了……” “说我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道大嗓门,吓得姜穗宁一激灵。 回头就见李琰已经追了上来,正坏笑着看二人,“喂,用完就跑这么无情?赶紧请我喝酒啊!” 姜穗宁背后说人家小话被抓包,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地低下头。 商渡护着她,嫌弃地瞪了李琰一眼,“说你是老光棍,难道说错了?” 李琰摸着下巴抗议,“我风华正茂,哪里老了?” 又冲商渡挑了下眉,得意道:“我刚才使的枪法怎么样,不比你差吧?我都听见弟妹给我叫好了。” “马马虎虎。” 商渡毫不客气地挑剔了一通,“出招太莽,收势太钝,出去可别说是我爹教的,丢人。” 姜穗宁看着二人一路斗嘴,到了听风楼,脸上还笑眯眯的。 只有在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面前,商渡才能这样毫无防备吧。 幸好他还有李琰这个好兄弟。 * 韩邦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顺天府尹教训了一通,又差点被那些百姓砸了头,灰溜溜地跑了。 回到家他越想越气,一边喝闷酒一边骂,骂完那对骗子祖孙,又骂顺天府尹。 “区区一个三品官,竟敢对我吹胡子瞪眼……我当侯爷的时候,他敢这样对我大声说话?” 发泄了一通,韩邦又开始发愁。 再这样下去,他是不是等到死,也等不回他的侯爵之位了? 韩邦又想起了韩昭。 外面的人可能是骗子来冒充岳家后人的,但韩昭绝对是真的啊,她生母可是正经的岳家小姐。 可是那死丫头不听话,跟她二哥一样倔脾气,说离家就离家,还不认他这个亲爹。 韩邦决定从她身边人下手。 第二天就去了程家,找上程仁远。 “韩老爷。” 程仁远对他的态度很客气,“您有事找我?” 韩邦架子端得高高的,上下挑剔地打量他。 “听说你喜欢我家昭儿?怎么,见了我这个未来岳父如此怠慢?” 程仁远吓了一跳,面上露出慌张模样,“不,不是,韩老爷不要这么说,不能影响韩姑娘的名誉啊。” 他慌里慌张又脸红的模样,看在韩邦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书生好拿捏,清清嗓子:“其实我是很赞同这门亲事的。” 程仁远眼中有光,“真的吗?” 他恭恭敬敬地给韩邦倒了茶,又小心地问:“那韩老爷今天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晚辈交代吗?” 韩邦叹了口气,“还不是昭儿的身世。” 程仁远不解地皱眉:“韩姑娘的身世怎么了?” “昭儿是我和原配夫人的孩子,可她小时候在外面吃了些苦头,对我这个父亲也有许多误解,至今不肯认我……” 韩邦一脸慈父模样,“听说你与我家三郎交情不错,应该知道他在北境立了功,又颇受陛下看重,如今在五城兵马司,升职加官指日可待,说不定哪天陛下开恩,就把韩家的平远侯爵位还回来了。” 程仁远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是啊,韩大人确实年少有为。” 韩邦继续忽悠程仁远:“如果昭儿肯认回韩家,那她将来就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对你科举也是一份助力,你也不想娶个家世平平,给你拖后腿的平民女子吧?” 程仁远眼神微闪,支吾道:“晚辈,晚辈喜欢的是韩姑娘这个人,不是她的家世……” “大家都是男人,我还不懂你?” 韩邦拍着程仁远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女儿是真心的,但若是有一条现成的捷径摆在你眼前,你不走,那不是傻瓜吗?” 程仁远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他:“伯父是想让我劝韩姑娘认回韩家?” 韩邦一听他连称呼都改了,很明显是心动了,连忙拍着胸口保证。 “自然,只要你帮我把昭儿劝回来,我一定答应你们的婚事。” 又故意吓唬他,“昭儿可是我们家的千金小姐,能嫁给你这个穷酸秀才,可是你高攀了,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程仁远面露纠结,“我也想帮伯父……一家团聚,可是据我所知,韩姑娘不肯回韩家也是有内情的。” 韩邦忙问:“什么内情?” 程仁远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韩姑娘当年被调换出侯府,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头,可是那个顶替她身份的人,却能在侯府当锦衣玉食的大小姐……” 韩邦眼神一凝,难道韩昭不肯回韩家,都是因为凌雪? 他咬了咬牙,小声咒骂了一句:“这个丧门星。” 在韩家祸害了一通,把爵位都祸害没了。 被认回封家,结果封家又没了。 这种克全家的扫把星,三郎就不该留着她! 韩邦心里已经起了杀心,面上却掩饰的极好。 “我明白了。”他对程仁远说。 程仁远还一脸懵懂:“伯父你说什么?” 韩邦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只含糊道:“从前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就等着吧,我肯定会给昭儿一个交代。” 说完便打定主意,匆匆走了。 程仁远恭敬地送他出门,直到韩邦的身影在巷口消失不见。 他脸上单纯羞涩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眸光沉沉。 这种人也配当韩姑娘的父亲? 不要紧,他会帮她解决一切讨厌的家伙。 第437章 一场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邦回家前先去了一趟药铺。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他去了厨房。 王氏见到他连忙出来迎接,“父亲,您怎么来这儿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韩邦摆摆手,“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他进了厨房,挨个打量灶台上的炖盅,突然问:“哪个是给三房的?” “啊?” 王氏不明就里,但还是指着最里面的那个灶台,“就那个,一般是做三弟妹和平哥儿吃的。” 韩邦走过去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炖着红枣银耳羹,像是女人吃的。 他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王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很快就忙活别的去了。 又过了两天。 丫鬟给凌雪端来一碗燕窝。 “夫人,小厨房刚炖好的,您快趁热喝了吧。” 凌雪皱了下眉,疑惑道:“我没让厨房炖燕窝啊?” 丫鬟想了想,“是老太爷让做的,说是别人送给他的,让厨房炖了给您和大夫人补补身子。” 凌雪了然,燕窝一般都是给女人滋补用的,韩邦一个老头子自然不感兴趣。 她指着桌子,“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就喝。” 丫鬟放下便退了出去。 “夫人,平哥儿吃完奶了。” 乳母喂完平哥儿就抱了回来。 自从韩佩芸发疯偷走孩子,凌雪看着平哥儿就跟看眼珠子似的,恨不得一刻都不分开。 凌雪接过平哥儿抱在怀里,平哥儿很熟悉她身上的味道,小手立刻搂住她的脖子,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 她熟练地抱着孩子哄,一抬眼看到桌上的燕窝,便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逗弄地放到平哥儿嘴边。 “宝宝要不要尝尝燕窝啊,很好吃的。” 可惜平哥儿太小,只对喝奶有兴趣,嘴里啊啊哦哦了半天,小拳头一挥,就把汤匙打到一边。 凌雪被他逗笑了,让乳母帮她抱着平哥儿,她端起小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才吃了小半碗,她神色忽地一变。 竟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乳母吓得尖叫:“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又冲外面大喊:“快来人救命啊!” 平哥儿被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凌雪已经抽搐着倒在地上,鲜血不停从她口中涌出,她艰难地伸出手,朝着平哥儿的方向,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 韩延青接到消息立刻赶回家,刚进了院子就听见哭声一片。 伺候凌雪的丫鬟哭着迎上来,“三爷,夫人,夫人她……” 韩延青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地冲进屋内。 一进门就被地上那一大滩血刺红了眼。 抬头,见凌雪躺在床上,脸色灰败,身上扎满了银针,但还是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濒死模样。 韩延青懵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抓住屋内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怎么回事?我夫人怎么突然病成这样?” 老者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贵夫人是误服了砒霜……药量太大,老朽也是回天乏力,只能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等您回来……” 韩延青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老者只能把“交代后事”四个字咽了回去。 “误服?”韩延青怒极反笑,仅剩的一只手抓着大夫摇晃不停,“你告诉我,好端端的谁会误服砒霜?!” 老大夫被他惹恼了,大声反驳:“谁知道贵府内宅是个什么光景?又不是老朽让她喝了下砒霜的燕窝!” 他当大夫的,当然要给主家留点面子了,总不能说是有人蓄意下毒吧? 燕窝? 韩延青目光转向角落里一个被打翻的瓷碗,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燕窝的痕迹。 他冷厉的目光扫过丫鬟,“燕窝是从哪儿来的?谁端来的?中间过了几个人的手?!” 丫鬟跪地拼命磕头,“冤枉啊,我就是奉了老太爷的命令给两位夫人送燕窝,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韩延青脸色一变,最终什么也没问,一摆手让丫鬟滚出去。 丫鬟如蒙大赦地跑了。 韩延青又看向大夫,声音发颤,“她还有多少时间?” 大夫如实道:“我现在拔针,大概还能坚持一炷香。” “……有劳了。” 韩延青坐在床边,等大夫拔了针,凌雪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眼就看到韩延青,唇边露出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韩延青嗓子仿佛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艰难道:“我去把平哥儿给你抱来——” 凌雪抓住他的衣角,“别。”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平哥儿又不是我生的,我现在只想看着你。” 她眼里有着梦幻的憧憬。 “看过了你,我就可以去看……看序哥儿了。” 那才是她拼命生下的孩子,是她的骨肉,是她最亲最亲的儿子啊。 韩延青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道:“可是平哥儿也需要你,他只有你这个娘亲,你得把他养大,看他娶妻生子……” “我不行了。”凌雪摇摇头,“我知道父亲早就看不惯我了,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给我下毒……” 她咳嗽着,又喷出一大口血来,弄脏了韩延青的衣摆。 她现在只觉得后怕,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逗着平哥儿也尝尝那碗燕窝了。 凌雪又哭又笑,“我好歹也叫了他二十年的父亲,他好狠的心……” 汲汲营营了半辈子,她最后落下了什么? 亲生父母不要她,韩家不要她,封家也只不过拿她当棋子。 就连凌雪这个名字,都是她偷来的。 “青郎。” 她眼中忽地迸发出格外明亮的光彩,抓着韩延青的手飞快道:“算我最后一次求你,我死之后,不要给我立碑,什么都不要,就把我和序哥儿埋在一块,行吗?” 韩延青咬着牙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你。” 他努力想要握住凌雪的手,可她的身子还是在慢慢变冷,最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韩延青慢慢松开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砰地一声,他一脚踹开正院的房门,眼神死死瞪着韩邦。 “阿雪死了,你满意了?” 第438章 别再回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后院乱作一团,哭声不绝于耳,韩邦还能悠闲地坐在躺椅里晒太阳。 面对韩延青的质问,他不慌不忙。 “我早就让你休了她,你不肯,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嘴脸,“三郎,为父都是为你好啊,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怎么能被这样一个没用的女人捆住?” 韩延青握紧拳头,语声艰涩。 “当初父亲让我娶她,说这样就能和封家联姻,为此甚至不顾及母亲的死。 现在封家倒了,你又嫌阿雪是累赘,不能帮我。 父亲,难道妻子在你眼中就只是帮你往上爬的工具吗?!” “放肆,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韩邦似乎被戳痛,气得跳脚,“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谁让你自己妇人之仁,凌雪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若是早点休了她,她兴许还能保住这条性命!” 韩延青沉默片刻后,慢慢点了点头。 “父亲的教诲,儿子记住了。” 韩邦余怒未消,哼了一声,“赶紧悄悄地把丧事办了,再过几个月,父亲为你找个更好的,大丈夫何患无妻?” 韩延青似乎默许了他的做法,转身大步离开。 韩邦又躺回摇椅上,盘算着自己从前的关系还有哪个能用。 中午丫鬟给他送了饭菜进来,全是素的,不见荤腥。 韩邦气恼地打翻餐盘,“弄这些菜叶子给谁吃?” 丫鬟吓得跪倒:“是三爷说,府里要为夫人守孝……” “放屁!哪有让老子为小辈守孝的道理?” 韩邦没好气地指使她:“出去给我买个冰糖肘子。” 丫鬟战战兢兢地去了。 韩邦一手拿着大肘子啃得满嘴流油,饱饱地吃了一顿。 没过一会儿,他忽然觉得今日格外困倦,脑袋晕晕的,提不起劲儿来。 就在他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时候,韩延青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韩延青冷冷道:“老太爷病了,需要静养,这就送他去城外庄子上吧。” 两个小厮立刻上前,沉默地挟住韩邦双臂,就要往外走。 韩邦意识到不对,拼命挣扎,可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能气喘吁吁地冲韩延青大喊:“逆子,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想弑父?!” “儿子还有大好前程,怎么会做这种事?” 韩延青看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只是怕父亲叫嚷得厉害,给你多喝了点安神药罢了。” 他凑近韩邦耳边低语:“您不是一直喜欢住在城外吗?那就再也别回来了。” 韩邦还想怒骂,韩延青抄起帕子堵了他的嘴,干脆利落地把人捆上马车,从后门飞快离开。 韩延青站在门口,听着车厢里的呜咽声越来越远,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错了,他早该把人送走的。 “阿雪……” 韩延青转身离开,只在站过的位置留下了一小块晕开的水迹。 * “凌雪死了?” 姜穗宁惊掉了核桃,不敢相信地看着韩昭,“太突然了,怎么回事?” 韩昭也是一脸复杂神色,抓了个核桃在手里无意识地捏紧。 “韩延青说,是我那个没良心的爹给她下了砒霜,这样他就能再娶一个有用的妻子了。” 凌雪发丧后,韩延青来找韩昭说了这件事。 “韩邦已经被他送去城外‘养病’,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让我有空回家坐坐。” 韩延青还说,不管韩昭认不认,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将来韩昭嫁人,他也会为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姜穗宁连喝了好几口热茶压惊,可还是有一股凉意从心底慢慢沁上来。 她喃喃道:“封家倒台之后,我就猜到她在韩家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但我没想到……” 韩邦怎么下得去手?别的不说,至少那也是侯府养大的姑娘啊。 二十年啊,就算是养个小猫小狗,也有几分感情了吧? 这种骨子里的冷血凉薄让她感到害怕。 韩昭脸色更难看,“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爹?我身上居然流着他一半的血?” “昭昭,你跟他不一样。” 姜穗宁握紧她的手,“你是岳夫人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你是岳家的好姑娘,跟他没有关系。” 韩昭勉强冲她笑了下,二人静静依偎在一起,感慨世事无常。 “算了,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姜穗宁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很安逸,她不想把自己的心力都花在讨厌的人身上。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肯定也不希望她满身戾气,充满偏激和仇恨。 她只想保护好自己在乎的,身边重要的家人朋友们。 “你们俩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曼娘兴冲冲进来,注意到二人脸色不太对劲,连忙止住话头,“出什么事了?” 姜穗宁最先调整过来,摇摇头说没什么。 曼娘也没多想,笑着冲韩昭挤挤眼睛,“程公子在外面等你呢。” “他找我干嘛?” 韩昭纳闷地出去,就见到程仁远站在门外不远处,怀里抱着一个布包,正忐忑地来回踱着步子。 “韩姑娘。” 他一抬头望见韩昭,眼睛一亮,把怀里的布包递上去。 “这是上次伯母托我给令妹找的书,我都凑齐了。” 韩昭想起来这事,连忙接过,“多谢程公子,要不我请你吃饭,就去……” “太好了,我一直惦记伯母做的小酱菜,配粥吃起来别有风味。” 程仁远飞快接上,笑眯眯的看着她:“韩姑娘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我到时提前来这里等你?” 韩昭只好把“去酒楼”咽了回去,点点头,“我一般申时回家。” 程仁远一口应下,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样,便跑便冲她挥手,“那我申时再来,不见不散!” “韩姑娘,不见不散~” 曼娘从她身后冒出来,捏着嗓子学了一句,又被自己逗笑。 韩昭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被她这么一闹,自己也觉得耳朵有点发热。 尤其是等到了下午,曼娘一见到门外的程仁远,就把韩昭推了出来。 “程公子,我把昭昭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送她回去哦。” 程仁远认真应下,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于掌柜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说完又小心地看了韩昭一眼,“那我们是先去买点东西,还是直接回你家?” 第439章 女学山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程仁远来到韩昭家,受到了秦氏和妹妹宋绮的热烈欢迎。 韩昭见宋绮围着他,一口一个程大哥,不由纳闷,“你们很熟吗?” 宋绮看了程仁远一眼,笑得贼兮兮,“不告诉你。” 韩昭越发觉得不对劲,“你不会是在学堂闯祸了吧?” 宋绮后背一凉,连连摇头,“才没有,我在学堂很听话的。” 程仁远也跟着附和,“小绮很好学,问我读书的事呢。” “最好是真的。” 韩昭隔空点了宋绮两下,“不许和同窗闹矛盾,我可不想再被夫子叫去训话了。” 她转身去了厨房帮秦氏端菜。 宋绮赶紧拉住程仁远,“姐夫,你帮我保密,我帮你在我姐面前说好话怎么样?” “一言为定。” 程仁远偷偷和她击掌为誓。 饭桌上,秦氏热情招呼程仁远,俨然已经拿他当未来女婿。 看得韩昭酸溜溜的,忍不住道:“娘,别忘了你还有这么大一闺女呢。” “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还不行?” 秦氏嗔怪地拍她一下,又对程仁远笑得慈爱,“小程下次还想吃什么?伯母都给你做啊。” 程仁远连忙推辞,“伯母不用麻烦,我不挑的,我跟韩姑娘吃一样的就行了。” 秦氏看他的目光越发火热,这么老实听话的女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吃过晚饭,程仁远趁着天色还早,赶紧起身告辞。 家里就她们三个女眷,他留得太久,容易惹出闲话。 程仁远刚走没一会儿,秦氏收拾屋子捡到一个钱袋。 “这是小程落下的吧?昭儿,你快给他送去。” 韩昭接过钱袋就往外跑,来到大街上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恰好看到程仁远站在一个小巷口,正和对面的人说话。 表情很严肃,甚至还带着几分冷漠。 与在她家吃饭时笑呵呵的样子迥然不同。 韩昭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程仁远一转头看到她,忽地绽开笑容,大步朝她跑来。 “韩姑娘?” 韩昭举起钱袋,“是你落下的吧?” “是,多谢你帮我送来。” 程仁远接过,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韩昭迟疑了下,忍不住问:“我刚才看到你和人在说话……” 程仁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点点头,“是有人请我帮他打官司,我没接。” “为什么?” 程仁远挠头,“那家人仗着有钱有势,占了隔壁的田耍赖不肯还,还差点闹出人命。我怎么能替这种人打官司?” 暮色四合,晚霞照在他脸上,映得他瞳仁黑亮清澈。 程仁远看着韩昭认真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的。” 韩昭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跳得厉害极了。 她后退了两步,像是有些不自然,“那个,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天该黑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韩昭飞快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程仁远望着她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唇角带出一抹轻笑。 他又回到刚才与人交谈的那个巷口。 对面管家模样的人还在等着,对他连连作揖,“程公子,求您帮帮忙,我家老爷愿意出二十两讼金!” “你家这案子棘手,我要双倍,四十两。” 程仁远神色冷漠,“还有,我需要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能有任何隐瞒。” 管家迟疑了下,“这……” “如果你们不信任我,又何必来找我?只有把所有情况都交代清楚,我才好帮你们销毁证据,驳倒对方啊。” 程仁远语气压低,循循善诱,带着蛊惑和令人信服的意味。 那管家果然被说动,“好,程公子请随我来。” 二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小巷深处。 * 关于重开女学,朝堂上吵吵嚷嚷了数日,终于定出了章程。 但最受关注的还是名誉山长一职究竟花落谁家。 太子妃已经“退赛”,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各有呼声,属于双方的势力党羽纷纷摇旗呐喊。 顺康帝冷眼看着他们吵了半天,最后——谁也没选。 “这是太后派人从五台山送回来的手抄佛经,祈愿我大周国祚绵长。” “既然只有中宫皇后才可担当女学山长一职,众爱卿难道忘了,太后亦是先帝原配嫡妻?” 还有朝臣不死心地争取:“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怎能用这些俗务扰她清修……” “挂名而已,又不是让太后亲力亲为。” 顺康帝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至于具体事务,就交由宸妃和德妃协办吧。” 殿内一片哗然。 怎么选了宸妃和德妃? “陛下,皇贵妃娘娘身份贵重……” “淑妃娘娘……” 顺康帝毫不留情地打断,“皇贵妃和淑妃犯了宫规,正在禁足。况且她二人还要管理宫务,无暇分神。就这么决定了,散朝。” 不等朝臣提出异议,顺康帝已经起身离开。 他回到后殿,喝了口茶润嗓子,问:“宸妃现在何处?” 梁公公派人去打听,很快回禀:“宸妃娘娘去了甘泉宫,和德妃娘娘说话呢。” 顺康帝来了兴致,“咱们也去瞧瞧。” 圣驾浩浩荡荡去了甘泉宫,顺康帝一进院门,就看到姜明蕙和德妃坐在树荫下,正有说有笑。 二人见到他连忙起身行礼。 顺康帝抬手让平身,“你们聊什么呢?” 德妃柔柔一笑:“姜妹妹在给臣妾讲江南风光,原来她去过那么多地方,不像臣妾从小到大都住在京城。” 有八公主开解,德妃的情绪已经比姜明蕙初进宫时好了许多。 再加上姜明蕙有意与她交好,二人最近倒是经常来往,聊得投契。 顺康帝看二人相处和谐,心中越发舒畅。 果然,他决定让这二妃协办女学是对的。 有她们做榜样,一定能给女学树立一个好风气。 * 另一边,姜穗宁人在家中坐,就收到了宫里传出的旨意。 等女学开课后,就让她以算学博士的身份,去给那些学生上课。 传旨的小太监是梁公公的徒孙,说话十分讨喜,“恭喜郡主,这都是陛下对您的信重啊。” 姜穗宁接了旨,得知下月十五就正式开课了。 不过她并不用每天都去,还是像从前进宫那样,五日一次。 第440章 走后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博士一词,自古有之,只有在某一领域或经典方面成就卓著者,才能被尊称一句博士。 譬如国子监的几位大儒,譬如翰林院以文采飞扬闻名的年轻官员。 不看年龄不看家世,纯粹是拼本事。 姜穗宁年纪轻轻就被顺康帝封为算学博士,又命她为女学讲课,本身就代表对她能力的肯定。 她在传旨小太监面前还能假装矜持一二,等送走了宫使,就高兴得恨不得放爆竹。 姜穗宁煞有介事地让管家通知姜府上下。 “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要叫我,姜博士!” 弄得前院不少家丁小厮纷纷四下打听。 “博士是个啥官儿?比郡主还厉害吗?” 姜家人自然也为她高兴。 姜母一脸骄傲,“那些和宁宁年纪差不多的小姐都要去上课,我女儿已经要给她们当夫子了。” 以后看谁还敢说她是出身低微的商户之女? 何沅湘好奇地问:“女学下月就要开课,书院选址,还有招生之类的都准备好了吗?” 姜穗宁点头:“据说是为了各家小姐上下学方便,就选在城中一处抄没的大宅子,稍微改一改就能拿来当书院了。” 说来也巧,这宅子的前任主人正是封明德。 封家被抄得干干净净,顺康帝的小金库很是丰裕了一把。 “至于招生嘛,听说是由姑母和德妃娘娘负责,就跟选秀似的,先看家世,再看品貌,然后统一考试。” 何沅湘眉心微蹙,不由小声嘀咕:“这选出来的还是学生吗?” 姜穗宁笑笑,“前朝女学也是如此,每年能入学的千金小姐都是佼佼者,大多家世显赫,只有极少数是出身平平,但个人品行学识出挑的。” 毕竟是皇家女学,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无形中就是一道门槛。 世家小姐以进入女学为荣,女学又同样需要这些高门贵族来为自己增光添彩,互惠互利。 不管是为了真心求学也好,为了给自己将来的婚事增加筹码也好。 姜穗宁是赞成开办女学的。 读书使人明理。 哪怕这股风气蔓延到民间,只是能让百姓家中的女孩多识得几个字,也好过当个睁眼瞎。 何沅湘开玩笑道:“可惜我已经嫁人,不然说什么也要去报名考试,体验一下。” “大嫂自己在家看书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何必舍近求远?” 姜穗宁冲她眨眨眼,笑得调皮,“你现在只要好好安胎,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就行了。” 何沅湘也是这么想的,但总有人不想让她过安生日子。 女学招生的消息一放出来,何夫人直接带着何汐君找上门了。 姜母本想把人糊弄走,但何夫人今天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拉着姜母不撒手,哭得凄凄惨惨。 “亲家母,都是做母亲的,咱们这辈子不就活个儿女吗?你家郡主自己争气,可我这女儿简直是冤家投胎,让我操碎了心啊……” 何夫人唱念做打,各种做低伏小,就是想从姜家走后门,给何汐君弄一个女学的名额。 何汐君的家世在京城属于不上不下,偏偏又是个心气高的,不想在何父的同僚中结亲,一心想攀高枝,找个有权有势的。 但何家又没有足够的人脉,唯一一个算是人脉的,就只有被封为郡主的姜穗宁了。 可姜穗宁和何沅湘才是亲姑嫂,根本不会带她玩儿。 好不容易等来了皇家女学,这个打入上流权贵圈子的好机会,何夫人当然不想错过,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扬,带着厚厚的礼物,来姜家一通卖惨哭诉。 何沅湘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就见姜母被何夫人拽着不撒手,一脸为难。 “夫人莫要无理取闹了。” 何沅湘快步上前,因为走得太急,连忙扶住肚子,眉头微微蹙起。 姜母一下子着急了,一把甩开何夫人,小心地去扶儿媳,“湘儿你没事吧?” 何沅湘将婆婆拦在自己身后,对何夫人正色道:“女学如何招生,都是宫里的娘娘们做主,你找到我家来有什么用?” 何夫人脱口而出:“那宸妃娘娘不就是姜家姑奶奶吗?只要你肯给宫里递个话,汐儿肯定能选上。” 她哭丧着脸:“大姑娘,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你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和汐儿是亲姐妹的份上,帮帮她吧?她嫁得好,你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何沅湘看了一眼何汐君,后者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但到底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她叹了口气,“若是二妹妹自己有才学,还怕考不上吗?若她胸无点墨,就是进了女学又如何?只能徒惹笑话。” 何汐君被激恼,生气的道:“说来说去,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怕我嫁个更好的人家罢了!” “你想多了,我现在日子过得安稳幸福,哪有心思关注你?” 何沅湘摆明态度,“你们既然知道宸妃娘娘是姜家人,我们又怎么会给娘娘拖后腿?不管二妹妹能不能考上,姜家都不会多说半个字,你们请回吧。” 何夫人不死心,只能退而求其次,“大姑娘,我不求你替汐儿说好话,只要你别……” 她怕何沅湘存心报复,故意让何汐君落选之类的。 何沅湘淡淡道:“我还要为未出世的孩子积德呢,没那么无耻。” 何夫人带着女儿不甘心地走了。 姜母赶紧让丫鬟把她们带来的礼物送过去。 姜家也不缺这点东西,没必要占便宜。 她拍着何沅湘的手感慨,“我本想替你打发了,让你好好安胎,结果还是把你惊动了。” “我知道母亲疼我。”何沅湘冲她露出一抹浅笑,“但我继母那人实在难缠,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姜母叹气,“是啊,咱们可不能给明蕙添麻烦,她在宫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另一头,何夫人气呼呼地出了姜家,就叮嘱何汐君。 “你可要给我争气,考上女学让她们看看!” 何汐君哭丧着脸,“我要是自己能考上,咱们今天还用来姜家讨没趣吗?” 第441章 不鸣则已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且不说各家千金小姐都在为女学考试而积极准备着。 姜穗宁在百雨金也趁势推出了各种考试套装,起了各种好彩头的名字,又用不同的礼盒不同的风格包装,送人或自用都很不错。 狠狠赚了一笔。 韩昭笑她:“就是天上的麻雀飞过,你都要榨出二两油来。” 姜穗宁振振有词,“我这叫图个好彩头,就跟举子考试前要去庙里求签一样,重在高兴。” 她要是真想赚大钱,干脆直接倒卖女学名额算了。 她可是姜博士,带几个学生去上课很正常吧? 不过姜穗宁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她就老老实实去给千金小姐们上课就行了。 她坐在百雨金大堂里吹着小风喝着奶茶,听她们叽叽喳喳聊着京城最新的八卦。 忽然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争执,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姜穗宁立刻冲出去,第一时间抢占最佳观看位置。 韩昭和曼娘也紧随其后追了过来。 “卓兴文!你竟敢背着我在外面鬼混,我跟你拼了!” 一个中年男人被人从小院里揪出来,衣衫不整,脸上和脖子上还带着可疑的红痕。 姜穗宁看清那人的长相,震惊地脱口而出:“卓侍郎?” 再一看旁边那个五大三粗,肥胖臃肿,浑身的肉都要挤成千层饼一般的男子,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辨认出对方的五官。 这不是和卓侍郎有一腿的那个女婿,卓盈的夫君吗? 怎么几个月不见,他就跟吹气似的胖成这个德行? 原本清秀斯文的五官被肥肉挤成一团,两腮的肥肉油光锃亮,让人多看一眼就觉得吃撑了。 “哇,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男人捉奸,捉的也是男人!” 曼娘激动不已,拉着姜穗宁追问,“你认识他们?” 姜穗宁飞快介绍前情,“就是以前常来的那个卓盈。” “……怪不得她总来点欢郎喝茶。” 曼娘恍然大悟,看着对面拉拉扯扯的翁婿二人,恶心得像是吃了苍蝇。 卓盈的夫君蒋廷志,此刻正抓着卓侍郎不依不饶,活像个怨夫。 “你说自己公务繁忙,原来是在这里金屋藏娇!” 他把躲在卓侍郎身后的年轻男子揪出来,不管不顾地厮打,“贱人,你敢勾引我家大人!” 卓侍郎恼羞成怒,老脸通红,猛地推开蒋廷志,“你闹够了没有!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多看一眼我都嫌恶心!” 蒋廷志闻言伤心欲绝,捂着脸嘤嘤哭泣,嗓音又尖又细。 曼娘幸灾乐祸地跟韩昭说:“他怎么比太监还太监啊?” 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卓侍郎生怕被熟人认出自己,连忙捂着脸匆匆跑了。 还不忘拉上自己的新欢。 蒋廷志反应过来,忙不迭跌跌撞撞追上去,“老爷,老爷你等等我啊!” 他倒是有脑子,知道不能在街上喊出二人的关系。 姜穗宁看了一场热闹,意犹未尽,一回头,就看到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露出卓盈的半个头来。 她有些尴尬,此时卓盈也看到她了,反而下了车,扶着稍有起伏的小腹走了过来。 姜穗宁和她站到了人少的路边。 她清清嗓子,试图说点什么安慰卓盈。 卓盈抢先开口:“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姜穗宁支吾着嗯了一声,“你……你节哀?” 卓盈却自嘲地笑了下,“有什么可哀的。” 她低头轻抚小腹,眼神温柔,“我现在有孩子就够了,谁还管那个死肥猪啊。” 姜穗宁差点被她的形容逗乐了,又赶紧憋回去。 不过有一说一,还挺形象的。 也难怪卓侍郎会移情别恋了。 姜穗宁没话找话,“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孩子的父亲……” 卓盈又笑了下,脸上带着几分隐秘的得意,让她寡淡的五官也变得生动起来。 她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把银票。 “我要给欢郎赎身,这些够不够?” 姜穗宁:? 她无语道:“你不要把我说的像青楼老鸨一样啊,百雨金和欢郎他们都是雇佣关系,按月结算工钱的,他们卖艺不卖身……嗯?嗯?!” 姜穗宁意识到了什么,死死盯着卓盈的肚子。 “没错,孩子是他的。” 卓盈似乎被憋狠了,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好消息。 “多亏了欢郎,他说他老家有黑心商贩给黄牛催肥,用青竹蛇磨成粉末,混合藁桔一块给牛服下,牛就会不停地吃啊吃啊。 我试着给人用了下,发现效果也不错呢,你不是也看到了?” 姜穗宁脑海中浮现出蒋廷志刚才肥头大耳的模样,看卓盈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是她小瞧卓盈了,以为她这辈子就这么忍下去了。 想不到她不声不响干了个大的啊! 姜穗宁震惊了一下,就不由替她担心起来,“你这样,不会被他发现吗?” 毕竟她也不知道蒋廷志和卓盈之间到底有没有…… 卓盈敢给他戴绿帽子,万一将来事情闹开,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灌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卓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若是迟迟生不出孩子,他也没法向蒋家交代啊。” 现在蒋廷志已经变成这副德行,卓侍郎也不稀罕他了,他除了乖乖当卓家女婿,也没有其他退路。 卓盈依旧温柔地抚着小腹,“就算没有他,我也会把孩子好好养大的。” 姜穗宁运了运气,答应她,“我会给欢郎结清这个月的工钱,之后你们怎么样都跟百雨金没关系。” “多谢,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感受。” 卓盈看她的眼神又带了几分同情,仿佛预见了她将来守活寡的日子。 姜穗宁也不想解释了,心累地挥挥手,“我会替你保密的。” 卓盈临走前还是把那叠银票塞到她手里。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就当是……谢媒礼?” 姜穗宁哭笑不得,回到百雨金就把银票交给彩秀。 “送去慈幼局捐了,给里面的孩子买些衣裳被褥。” 曼娘好奇地问:“你和卓盈刚才说什么了,你俩和好了?” 姜穗宁摇摇头,自顾自地感慨:“是我小瞧她了……” 第442章 开学第一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一眨眼就到了女学开课的日子。 姜穗宁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出了门,马车刚走到女学所在的巷口,就被前面数不清的各家马车堵得满满当当。 她干脆就带着彩秀下了车,慢慢走过去,顺便观察一下未来的学生们。 从马车的装饰就能看出学生们的家境有高有低,家境一般的女孩也有带着丫鬟下车步行的。 至于那些装饰华美的马车却一动不动,显然是里面的人自恃身份。 姜穗宁正沿路边走着,忽然身后有人追上来,是个年纪不大,脸蛋圆乎乎的姑娘。 她热情地跟姜穗宁打招呼:“姐姐也是来女学读书的吗?” 彩秀正要骄傲地显摆一二,就见姜穗宁点头承认了。 小姑娘立刻不怕生地挽上她的胳膊,笑得娇憨:“太好了,那我们可以做个伴儿!” 又不停地打量着姜穗宁,发出惊叹:“姐姐长得真好看,京城的小姐都像你这般出众吗?” 她眼中的惊艳和赞美不似作假,姜穗宁也不吝啬地绽开笑容,“谢谢,你也很可爱啊。” 小姑娘鼓了鼓腮,叹气摇头:“不行,我娘总嫌我吃得太多,将来该嫁不出去了……”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姜穗宁,“可是京城好吃的东西那么多,我怎么忍得住嘛。” 姜穗宁被她逗笑了,小丫头还是个吃货。 “怕什么,你还没及笄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听说女学里还会教骑射,多活动活动,自然就瘦下来了。” “骑射?我不用学啊,我就是靠这个考进来的。”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似乎十分骄傲,“我爹爹是刚从北境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我们武将家的女儿从小就会骑马射箭。” 这下轮到姜穗宁惊讶了,怪不得她见这小姑娘虽然脸蛋圆圆,身子骨看起来还挺结实。 二人边走边聊,对话传进路旁排队的马车里。 有人掀开车帘一角,故意发出嗤笑,“堂堂皇家女学,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啊?最讨厌外地来的乡巴佬了。” 小姑娘猛地停住脚步,对着传出声音的马车车厢敲了两下,“喂,你说谁是乡巴佬?” 车帘被猛地掀开,一个少女探出头来,不客气的道:“就说你了,怎么样?” “陛下都夸我爹爹是功臣,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小姑娘气得直跺脚,指着她,“你下来,我们比划比划!” 少女脸上轻蔑之色更盛,“真是粗鄙,本小姐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虞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姜穗宁忽然悠悠开口,“你是来读书的,还是来挑事儿的?” 虞灵儿一转头,才看到站在马车后方被挡住视线的姜穗宁,瞬间变了脸色,慌张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姜穗宁勾唇微笑:“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虞灵儿紧张地攥紧拳头。 自从谨妃和太子相继出事,虞家在宫中没了倚仗,很是低调了一阵子。 但虞家毕竟还是元后的母族,顺康帝没了太子,只会更加怀念亡妻,承恩侯府那流水一般的赏赐就没断过。 时间一长,虞家又慢慢抖了起来。 虽然元后没了,太子也没了,但死人好啊,死人永远不会犯错。 只要陛下念着旧情,虞家在京城里依旧是不可小觑的高门显贵。 想到这里,虞灵儿又有了几分底气,不服输地瞪着姜穗宁,“我和这个小乡巴佬说话,你也要多管闲事吗?” “路见不平,自然要管一管。” 姜穗宁将快要气哭的圆脸小姑娘护在身后,淡定地看着虞灵儿:“我们正好好说话,你非要跳出来嘲笑人家是外地的。可我怎么记得,虞家祖籍也不在京城啊?” 虞灵儿笑人家是乡巴佬,那她自己又是什么? 虞灵儿气恼,“虞家可是元后母族,你敢对元后不敬?” “别动不动就把元后挂在嘴边,也不怕扰了她的芳魂。” 姜穗宁微微蹙眉,“虞灵儿,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你就敢不敬师长?” 虞灵儿:…… 差点忘了,姜穗宁是陛下钦点,来给她们上算学课的博士。 她不甘心地小声嘟囔,“不就是会打算盘,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好,虞灵儿冒犯师长,记过一次。” 姜穗宁一脸高冷,“累计三次,我会直接上报给山长。”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惊慌的脸色,拉起圆脸小姑娘从容离开。 “姐姐,你……你不是学生,是老师啊?!” 走出去一段路,圆脸小姑娘才后知后觉,满脸震惊又崇拜地看着她。 姜穗宁揉揉她的发顶,笑道:“对不住,刚才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圆脸小姑娘摇头表示不在意,又重新自我介绍:“我叫杜引萱,我爹是杜如显。” 姜穗宁恍然,“就是年初在北境接连大胜的那位杜将军?” 去年冬天北狄叩边,顺康帝派大将杜如显带兵征讨,打退了侵犯的狄人,得胜还朝。 杜引萱是功臣之女,哪怕才学平平,看在杜将军的份上也会让她进女学读书的。 姜穗宁亦与她通了姓名。 杜引萱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娘说进了学要尊师重道,老师先请。” 姜穗宁无奈叹气,“你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身份了吧?” 她不由分说拉起杜引萱的手,笑道:“等上课时再叫老师也不迟。现在是休息时间,你可以继续叫我姜姐姐。” 怕杜引萱不好意思,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糖,拆了糯米纸塞进她嘴里。 “百雨金新出的梅子糖,好吃吗?” 小吃货杜引萱果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吃!” 她才跟着爹娘回京城不久,还没去过百雨金,一下子就被这新奇的味道俘获了。 姜穗宁一路投喂,等到了上课的学堂前,杜引萱都快舍不得和她分开了。 “去吧,我们下午再见。” 姜穗宁笑着冲她挥挥手,然后才去了专门给老师休息的客院。 今天是她第一次给这些京城贵女上课,得好好准备一下。 下午时间一到,姜穗宁准时进入学堂,站在最前方,对着下面的女学生们微微一笑。 “我是你们的算学老师,姜穗宁。” 第443章 来接你下学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开学第一天,不管是学生和学生之间,还是学生和老师之间,都处于彼此不太了解,互相适应的阶段。 面对姜穗宁这个如此年轻的老师,有些学生面上只露出一瞬的惊讶,随即就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规规矩矩地听她讲课。 除了虞灵儿偶尔会幽怨地看姜穗宁几眼,想让她把自己的记过给抹了之外,其他学生都还算配合。 姜穗宁很顺利地完成了第一堂课,又给她们布置了课后作业,从容离开。 杜引萱很快追上来,“姜……姜姐姐。” 她本想叫老师,对上姜穗宁含笑的面庞,连忙改了口。 “姜姐姐,你方才给我吃的那个梅子糖是哪家铺子的?” 杜引萱不好意思的道:“我娘也喜欢吃酸的,我想买些给她带回去。” 姜穗宁便告诉她百雨金的地址。 无意中一转头,就见到一位姿容出众,气质清冷,仪态十分优雅的青衣少女朝她走来,矜持地颔首。 “郡主,关于刚才的算学题,我有几处不解想向你请教。” 姜穗宁有些意外,她刚才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其他身份,这位千金却能一口道破,看来也是个消息灵通的。 她点头应下,“好啊,你想问什么?” 杜引萱见二人聊起了正事,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晕,赶紧悄悄地溜了。 姜穗宁和那名青衣少女边走边聊,为她解开了几处疑惑后,少女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原来如此,多谢郡主。” 被她通身的气质影响,姜穗宁也不由直了直身子,矜持地点点头,“无妨,这本就是我义务所在。” 书院大门近在眼前,二人便就此分开,一前一后地向外走去。 出了门,姜穗宁正要上车回家,彩秀眼尖,忽然指着对面道:“小姐,商督主来接您了!” 姜穗宁抬头望去,不由露出一抹明媚笑意。 对面那抹颀长身姿,绯色官袍热烈如火,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正遥遥朝她望来。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只剩满满胀胀的欢喜。 姜穗宁加快脚步走过去,仰起小脸看他:“你怎么来了?” 商渡熟稔地握住她的手,语气轻快。 “来接你下学。” 姜穗宁被他逗笑了,强调:“我是来讲课的,不是来上课的。” “那我来接姜博士下学。”商渡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他陪姜穗宁进了马车,大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肩膀上按着。 “第一天上课可还顺利?有没有不听话的小丫头挑衅你?” 姜穗宁舒舒服服地享受他的伺候,靠在轻软如云的垫子上,摇了摇头。 “这才第一天,大家都乖觉着呢。再说就算是同学之间掐尖要强,也闹不到我这个老师头上啊。” “那可未必。” 商渡一本正经道:“我家穗穗年轻美貌又博学多才,难保不会惹人嫉妒。” 姜穗宁诧异地睁开眼看他,“你今天是喝了蜂蜜吗?” 都快把她夸到天上去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发自肺腑。” 商渡握着她的手慢慢移到自己心口,“不信你摸摸?” 马车内整体光线偏暗,明明灭灭的光影从车帘缝隙中钻入,随着车轮滚动摇晃,越发显得他轮廓棱角分明,每一处转折都勾人魂魄。 再配上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挠得姜穗宁心里酥酥麻麻的,一时间都被他晃了神。 她顺势按住他的胸口,整个人都压上去,指尖戳着他硬邦邦的肌肉。 “男狐狸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商渡幽幽叹了口气,不动声色揽住她的腰。 “还不是因为姜博士沉迷公务,我怕你冷落了我。” 姜穗宁趴在他胸口闷笑,一颤一颤的。 她放软了声音哄他,“对不起嘛,我最近一直在准备讲课的内容,生怕表现不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你的第一个学生可是八公主,谁敢挑你的不是?” 离得太近,商渡能看到她轻颤的长睫,轻轻扫过眼睑,投下两片小扇子般的阴影。 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听岳母说你这几日在房里点灯熬油的,别把自己累坏了。” 反正那些高门贵女,也没几个是真心来女学读书的。 “对了,我今天还认识了杜将军的女儿。” 姜穗宁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我们还约好等下次休沐,一块去城外跑马呢。” “杜如显的女儿?”商渡很快就对上了身份,点点头,“他很有能力,为人也很耿直,是个可靠的将领。” 马车在听风楼前停下。 “庆祝姜博士第一天走马上任,吃点好的补一补。” 商渡点了一桌子菜,都是姜穗宁爱吃的。 结果菜刚上了一半,李琰就不请自来,笑着推开门。 “我就知道今天准能吃上好的。” 李琰对姜穗宁拱拱手,“恭喜弟妹,都能开坛讲学了。” 姜穗宁被他夸张的形容逗笑了。 商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来的?碍事。” 李琰只当没听见,美滋滋给自己倒了杯小酒。 姜穗宁胃口小,很快就吃饱了,听商渡和李琰说起了朝中大事,她不感兴趣,就自己坐到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忽然,她起身招呼商渡:“快来看,那个是我学生!” 商渡走到她身后,向下望去,就见到对面的铺子里,一名青衣少女站在门口,和丫鬟说着什么。 就像一支亭亭翠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气韵风流。 姜穗宁自觉身为师长,看这些小姑娘就像是在看晚辈,带了几分炫耀似的对商渡说:“她是我们班上最出众的姑娘了,还特别好学,散堂以后还来问我问题呢。” 商渡只随意地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煞有介事地点评道:“只要不给你惹麻烦的,就是好学生了。” “弟妹,那是谁家的姑娘?” 李琰也过来凑热闹,结果只看了一眼就陷进去了,眸中迸发出神异光彩。 姜穗宁被问住了,摇摇头,“书院还没给我花名册,我今天忘记问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郡王,难道你对她?” 李琰正要点头,商渡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 “如果你看上她了,那我劝你趁早死心。” 第444章 他的野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为何?” 商渡话音刚落,姜穗宁和李琰便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姜穗宁心中不解,无论是身份家世还是长相气度,李琰在京城的权贵公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商渡和他平日互相玩笑惯了,在这种婚姻大事上,也不至于泼好兄弟的冷水吧? 商渡接收到姜穗宁诧异的目光,只是抬起她的手,指尖指着对面楼下,停在铺子旁边的那辆马车。 “你仔细看,马车上是崔家的徽记。” 商渡淡淡道:“你那学生来头不小,她是崔氏女。” 姜穗宁恍然大悟。 崔家可是比大周朝历史还悠久的老牌世家,历经数百年战乱纷扰,王朝更迭,崔家都是屹立不倒的一座大山。 可谓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 而崔家就是世家中的第一等,崔氏女郎出了名的矜贵,在大周建/国前就出过好几个皇后、王妃等,皇室也多以公主下嫁,以结两姓之好。 “既然崔家只和皇室联姻,那为何陛下的皇子中没有娶到崔氏女的?” 姜穗宁扒拉了一圈也没找出来。 “崔家现任家主的母亲是怀淑大长公主,世宗皇帝的异母妹妹。” 商渡道:“早年几位皇子选妃时,崔家要么没有适龄的女郎,要么就是比皇子们小一辈的,不合适。” 更重要的是,前三位皇子的年龄差距不大,彼此都是威胁。 崔家不愿意蹚这个浑水,更舍不得折了自家精心培养的娇贵女郎。 商渡见李琰还直勾勾地盯着楼下,哪怕那位崔家小姐已经上了马车,依旧不肯移开视线。 他啪地关上窗子,语气十分无情,“别看了,你不过区区一个郡王,崔家才看不上你。” “郡王是世宗皇帝的皇孙,和皇子们是堂兄弟,如果我学生是崔家家主的孙女,那她就是你的……表外甥女?” 姜穗宁还在掰着手指头数辈分,快要把自己绕晕了。 她安慰李琰,“你们俩也差辈了,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不合礼数啊。” 李琰混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皇家什么时候这么讲辈分礼数了?不过都是推辞的借口。” 他又把窗户推开一道缝,看着崔家马车离去的方向,眼里露出志在必得的信心。 “无异,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但我现在知道了。” 日光下,他冲商渡和姜穗宁咧开白牙,笑得笃定,“我就要她那样的!” 商渡眸光微动,故意道:“万一人家已经订亲了呢?” “那我就抢过来……哈哈,我开个玩笑嘛!” 李琰见姜穗宁瞪大眼睛,连忙补充,“如果她已有婚约,我肯定不会纠缠。若是没有,那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崔家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吧? 姜穗宁倒是帮他解了惑:“我猜那位崔小姐应该是没定亲的,不然也不会来女学上课了。” 定了亲的女子大多要在家中备嫁,学习嫁为人妇,管家理事的各种本领,哪还会“抛头露面”出来读书呢。 李琰高兴地一击掌,“那就最好不过,等我母亲到了京城,我就让她去崔家提亲!” 他兴冲冲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见钟情的喜悦中,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道:“我得去寻摸寻摸你们女孩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到时候送了哄她开心去。” 然后胡乱跟二人挥了挥手,就推开包厢门,蹬蹬蹬下楼跑了。 看得姜穗宁目瞪口呆,郡王还真是雷厉风行,敢想敢干啊。 她忍不住问商渡:“你觉得他能成吗?” “不成。” 商渡想也不想地答,“他这么敏感的身份,京城里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都不敢轻易许嫁,何况是向来最精明的崔家?除非……” 姜穗宁连忙问:“除非什么?” 商渡唇角轻勾,从背后搂住姜穗宁的腰,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除非李琰能让崔氏女戴上十二龙九凤冠。” 姜穗宁一惊,那不就是皇后册封大典上才能用的凤冠吗? 商渡的话像是一簇火苗,点燃了她心底那一丝深藏许久,不敢妄想的野望。 “你想支持李琰……夺位?” 她握住商渡放在她腰间的手,二人紧紧依偎在窗边,看似是寻常的亲昵,说的却是能掉脑袋的大逆之言。 商渡微低下头,下颌靠着她的侧颈,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细腻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 “我不支持他,难道支持宫里那几个草包蠢货?” 他轻笑着咬了下她的耳垂,看着小巧如白玉般的耳垂一下子变红,比下方轻轻晃动的红宝石坠子还要晶莹剔透,越发觉得怀里的人儿处处都可爱。 “只有李琰上位,我的身份才能公开,才不会让你被外面的闲言碎语困扰。” 姜穗宁心中一片火热,有终于窥见商渡谋划的激动,更多的却是被他处处为自己考虑,不愿让她受委屈的心情,不停激荡。 “闲言碎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微微侧过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孔,幽黑深邃的瞳眸。 “最重要的是你。我想看到你重振岳老将军的威名,我想让你堂堂正正走在街上,被人叫一声岳小将军。” 她想起刚才李琰对他的称呼,好奇地问:“无异,是你本来的名字吗?” “嗯,本来我祖父为我取名‘无射(yi)’。因为我出生在九月,而且哭起来嗓门特别大。” 《史记·律书》中有云:九月也,律中无射。 还有传闻周王曾命人打造了一套名为“无射”的大型编钟。 商渡在她手心里写下这两个字,轻声解释着出处。 姜穗宁忍不住笑了,“原来岳老将军私下里还挺促狭。” 这不就是委婉地嫌弃小孙子太能哭嘛。 想到祖父,商渡脸上浮起一抹怀念之色,“从小祖父就说我根骨奇佳,将来一定是岳家儿郎中最为出众的那个,足以继承他的衣钵。” “但我母亲更喜欢叫我‘无异’,她希望我不要那么出众,做个快乐的普通人,或许更能平平顺顺过完这一生。” 商渡微垂下眼,“自从母亲嫁进岳家,她看到了太多岳家儿郎战死沙场,她怕我有一天也会那样,怕我上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母亲还没来得及看到他长大的模样,他就永远失去了她。 第445章 上门提亲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这一刻,姜穗宁感受到了他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痛苦。 敬仰的祖父,英伟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全家上下无数的亲人……一夜之间全都离他而去。 他背负了那么深重的苦痛和仇恨,抛弃了身份抛弃了一切,在暗夜里艰难跋涉,双手染血,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对顺康帝从无敬意,因为这是李氏皇族欠他的,欠整个岳家的。 她转过身回抱住他,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认真对他许诺。 “现在你有我了,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无论前路有多艰难。” 别说是扶持李琰上位,他就是想掀翻整个勤政殿,换自己上去坐那把龙椅,姜穗宁都觉得理所应当。 商渡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托起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这样还能省力一点。 他抱着姜穗宁走到小榻前,两个人一块倒了下去,姜穗宁还伏在他胸口上。 商渡捏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忽然感慨:“李琰一走,这屋里一下子清静多了。” 姜穗宁趴在他身上偷笑,“那你更应该盼着他早点成亲,抱得美人归,这样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他想娶崔氏女,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商渡轻笑,“如果说之前他的夺位之心大概只有七成,现在再加上崔氏女这个砝码,恐怕就是……势在必得了。” “这就是爱的力量啊。” 姜穗宁托着下巴感慨,“不过我那学生确实气度高华,我若是男子,我也想娶个这样的高门贵女啊。” 她对自己的美貌一向是很自信的。 但那位崔家小姐胜在家族几百年的积蕴,骨子里散发出的属于世家的矜贵和荣耀,可不是光靠有钱就能堆出来的。 而且她虽然出身高贵,却并不傲慢,向姜穗宁请教问题时不卑不亢,对她这个过分年轻的老师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整个人都有种很难形容的,缥缈出尘的气质。 她在这儿对着别的姑娘发花痴,商渡却始终不为所动,神色平平。 “管她什么崔家王家的,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比不上我怀里这只漂亮猫儿。” 商渡幽深的眸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涌出的欲念几乎要将她淹没。 姜穗宁粉嫩的面颊在他的注视下一寸寸变红,鸦羽似的长睫轻颤,像极了晨露滴坠,盛放到极致的海棠花。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掩饰地扭过脸,盯着小几上的花瓶,数起上面的纹路来。 商渡的手掌在她纤薄的背部慢慢游移,入了夏的衣衫轻薄,隔着柔软的衣料都能感受到掌下肌肤的细腻滚烫。 他微微仰起头,衣领遮掩下的喉结轻微滚动,带出一丝压抑的闷哼。 天气热了,他的心也更热了。每一次独处都是巨大的煎熬,疯狂考验着他的自控力。 “穗穗,商量一下,你打算何时嫁我?” 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往下压了压,带了点恶作剧似的意味,把她圈在自己两腿之间。 姜穗宁被他的动作弄的蹙下了眉,随即脸色更红了,娇艳欲滴。 她支吾着,声音又轻又娇:“你……你又不来提亲,我怎么嫁嘛。” 其实从顺康帝为二人赐婚后,姜穗宁就随时做好准备了。 圣旨上没有写明婚期,就是想让两家自行商议。 可是商渡就像没这回事儿似的,往姜家的礼物倒是没少送,可成亲该走的六礼,却一直没有开始进行。 “是我错了,我本想着再等等,让你做风风光光的定国公夫人。” 商渡轻声喟叹,“可是我有点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要完完整整拆开这份老天赐给他的珍宝,然后细细品尝,反复回味。 姜穗宁早就知道他有多急了,不好意思地揪着他衣领上的描金花纹,假装镇定道:“其实督主夫人也很威风啊。我要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为了什么身份。” “可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商渡亲亲她的脸颊,他好像很喜欢这样抱着她,抱的越紧越好,一刻都不想分开。 姜穗宁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就是最好的。” 笑意从商渡眼底缓缓流泻,他点点她的鼻尖,故意逗她:“岳母知道你这么恨嫁吗?她该伤心了。” “……阿娘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呢。” 姜穗宁嘴硬,“反正她都那么喜欢你了,天天把‘小商’挂在嘴边,还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呢。” “既然穗穗都这么说了,那我自当遵从。” 商渡一本正经道:“明天我就上门提亲。” * 姜穗宁以为商渡在逗她玩儿,回到家也没跟父母说。 第二天早上,她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彩秀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嗓门大得吓人。 “小姐醒醒!商督主请人上门来提亲了!” 姜穗宁裹着被子坐起来,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来真的啊?” “看您说的,圣旨都赐下了,还能开玩笑不成?” 彩秀一脸理所应当,早就把商渡当作未来姑爷看待了,催着姜穗宁赶紧起身梳妆。 姜穗宁一边刷牙一边问:“他自己来的?还是请了媒人?” 彩秀却卖了个关子,“您去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显然是个好消息。 前院。 姜父姜母此刻亦是震惊不已。 商渡请来的媒人,居然是顺康帝的亲弟弟,靖王。 靖王大步走进院内,朗声一笑:“既是皇兄下旨促成的金玉良缘,本王自然要来沾沾喜气。” 姜父十分惶恐,连忙道:“靖王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上座。” “姜伯爷无需客气,本王今日就是个来求娶你家掌珠的媒人,不被你刁难就是好的了。” 靖王开了个玩笑后坐了,指着外面堆了满满一院子的箱笼介绍。 “前头那对活雁,是商渡今天一大早出城抓回来的,瞧瞧,还扑腾着呢。” 商渡准备的这份纳采之礼十分周到全面,除了必不可少,象征忠贞的活雁,还有若干布帛、绸缎、田契、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 纳采是六礼的第一步,代表男女两家正式开始议亲,男方向女方初步表达诚意,这些礼物代表着女方嫁到男方家里,也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姜母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笑意,“小商做事一向都细心周到。” 第446章 天生当皇后的料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靖王这次上门是看在商渡的面子,但和姜父聊了一阵后,便觉得他虽然出身不高,又行商贾之事,却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讲起逸闻来风趣幽默,非常对他的脾气。 二人越聊越投契,都快把提亲的正事丢到一边,互相约着出去喝酒了。 姜母听得好笑,一抬头便看见门后多出一抹桃粉色的衣角,喊了一声宁宁。 姜穗宁梳洗妥当就赶紧来了前院,闻言连忙进了屋,礼数周全地向靖王问好。 “不必多礼,你和世子妃乃是闺中好友,世子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说你救过她们母子性命呢。” 靖王笑眯眯的,看姜穗宁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家小辈。 姜穗宁连忙推辞,“世子太客气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她跟父母一块送靖王出了大门。 靖王见她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又赞了一句:“真是男才女貌的好姻缘,本王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哈哈哈。” 他本想说早生贵子,幸好急中生智改了个词。 他是来做媒的,可不是来结仇的。 再说看姜家这欢天喜地的模样,又想起姜穗宁之前还嫁过一次…… 罢了罢了,反正双方都是你情我愿,就是一桩好亲事了。 靖王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情上了马车。 他一走,姜母才想起问女儿,“小商怎么突然请王爷来家里纳采了?” 她心里矛盾极了,一边盼着二人早早成婚,一边又有些舍不得。 姜穗宁挽着她胳膊笑道:“您又不是第一次收纳采之礼了,还用提前准备啊?” 姜母气得要拧她,“呸呸呸,上次跟这次怎么能一样?” 宁宁第一次嫁到韩家时,整个六礼的流程都十分仓促随便,没有身份贵重的媒人,更没有女婿亲手打来的活雁,简直是毫无诚意。 因那时姜穗宁是“落水被救”,平远侯府又摆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态度,弄得姜母诚惶诚恐,不但不敢挑剔男方礼数,还一门心思给女儿准备厚厚的嫁妆,想要借此弥补两家身份上的云泥之别。 姜母看着院子里犹自扑腾着的那对活雁,眼角莫名有些湿润,对姜父感慨:“我现在才有点感觉自己要当丈母娘了。小商这份心意,真是没话说。” 姜父也跟着连连点头,商渡能请来靖王做媒人,这本身也是对姜家,对女儿的看重。 他暗自下了决心,这回要给女儿准备更多更多的嫁妆,让她更加风风光光地出嫁! * 姜穗宁第二次去女学上课时,特意要来了学生的花名册。 这回她终于知道李琰一见钟情的那位崔家千金的名字了。 崔鸣珂。崔家家主的小孙女,家中行九。 鸣珂锵玉,环佩琳琅。 光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崔家对这位嫡出的九娘子寄予厚望,期盼她能嫁得高门显贵,通身气派,行走间带有繁复华美玉饰碰撞的动听声响。 姜穗宁还侧面打听到,崔鸣珂与自己同岁,因着为外祖父守孝,所以迟迟没有定下亲事。 不过这都是崔家对外放出的说法,为自家女儿养名望的。 按照商渡对崔家的评价,倒更像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不过姜穗宁也可以理解,任谁家有崔鸣珂这样出众绝尘的高贵千金,都不舍得轻易定下她的婚事,总要千挑万选,选出世间最好的儿郎才行。 女学开课也有一些时日了,姜穗宁来的次数不多,不过还是能感受到这些年轻女孩儿们暗流涌动的小心思。 有家中长辈关系好的,自然就结成了小团体,上学下学都凑在一处的。 还有互相看不顺眼的,偶尔给对方使个不轻不重的小绊子,吵嘴斗气的。 就连杜引萱这样大大咧咧的娇憨性子,都跟同为武将家的姑娘们玩得更好,在骑射课上大显身手。 而论起诗词经义,琴棋书画课程,又成了文官清流家的淑女小姐们出风头的时候。 其中许多世家贵女,又隐隐以崔鸣珂为首,自发地簇拥在她身边,总想和她以及她背后的崔家加深联系。 但崔鸣珂无论对于哪一方的拉拢和示好都是淡淡的,礼节周全挑不出错处,却又让人感到不远不近的疏离分寸,不偏不倚,颇有些独善其身的意味。 姜穗宁暗中观察,不得不感慨,崔家对女儿的培养真是精致到了头发丝,崔鸣珂天生就是做皇后的料子啊。 但一想起李琰那明朗热烈,甚至有些大咧咧的粗放性情,她又在心里打起鼓:这俩人能过到一块去吗? 真担心李琰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她心里憋着这个秘密,又没人能倾诉,怕万一不成,坏了崔鸣珂的名节,真是替李琰操碎了心。 很快又到了女学休沐的日子,杜引萱拿着一份帖子来找姜穗宁。 “姜姐姐,靖王府要办马球比赛,给许多同窗都下了帖子,你收到了没有?” 姜穗宁笑着点头,“当然有了,还是世子妃亲手给我写的呢。” 这种热闹,萧颂宜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好姐妹。 杜引萱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还想着用我的帖子带你一块去看比赛呢。” 差点忘了姜姐姐是八公主的老师,跟那些皇室宗亲肯定也熟悉得很。 翌日,姜穗宁一早便坐车去了马球场。 萧颂宜派丫鬟在入口处等着,一接到她就直接把姜穗宁带到了位置最好的观赏亭里。 姜穗宁在她身边坐下,闲聊了几句才问:“怎么突然想起办马球赛了?” “我也不清楚,是世子非要办的,还特意让我给女学里的各家千金都下了帖子。” 萧颂宜有自己的猜测,小声跟姜穗宁说:“世子还有几个弟弟没说亲呢,我猜是王爷和王妃想找个机会相看一二。” 姜穗宁回头往身后扫了一圈,除了靖王府,京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观看席上十分热闹。 她又问萧颂宜:“今天世子要下场吗?跟谁比啊?” 萧颂宜正要开口,下方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今天要下场比赛的两队成员进场了。 她握着扇子往前一指,笑道:“你看,那不就来了?” 第447章 孔雀开屏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左边一队人马穿着黑衣,领头的是靖王世子李胤。 右边一队人马穿着红衣,带队的正是武英郡王李琰。 二十来个年轻小伙子一出场,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就精神焕发,令观众席上发出一阵阵克制的欢呼声。 有些害羞的小姐还会用团扇遮住大半面孔,也有那胆子大的,索性站到了围栏边上,近距离打量着,对对面的年轻儿郎们品头论足。 姜穗宁不由笑了,“原来世子是要和郡王比赛啊。” “世子一直很钦佩武英郡王深入北狄,刺杀老王的壮举,最近经常和他来往。” 萧颂宜略带欣赏地说:“王爷还在家里感慨,说这么英武的儿郎,可惜是自家亲戚,否则我那几个小姑子的婚事也有着落了。” “那你娘家,令国公府不是也有适龄的姑娘吗?”姜穗宁随口问了一句。 萧颂宜微微蹙眉,压低声音解释:“我祖母说,我已经嫁了靖王府,与皇家联姻,萧家的姑娘便不能再许给郡王那一脉了,怕上头会多想。” 姜穗宁了然,看来李琰的身份确实有些敏感,难怪各家高门大户都在观望,这个郡王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随着两队人马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马球场中央,姜穗宁带着几分欣赏和好奇,挨个打量过去。 萧颂宜作为本次马球赛的主办方,对场上众人也是如数家珍,挨个给她介绍,时不时还要加上两句外人不知道的八卦,聊得不亦乐乎。 姜穗宁忽然感觉到场上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朝自己这个方向投来。 她抬头,对上李琰格外炯炯有神的双眸。 先是一怔,随即眼前就多了一抹清新的竹色衣摆。 崔鸣珂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亭中,礼貌地向萧颂宜问好,感谢她的邀请。 萧颂宜与她寒暄了两句,便请崔鸣珂在旁边不远处,靠下方的位置上坐了。 崔鸣珂对此并无异议,轻轻颔首便入座,纤薄的肩背挺直又不紧绷,自带一股世家高门的松弛感。 姜穗宁看看崔鸣珂,再看看李琰那几乎要粘在她身上的火热视线,恍然大悟。 今天这场马球赛,该不会是李琰想法子攒出来的局吧? 场上。 两队人马正在进行赛前的热身活动。 李胤笑着看向对面一身红袍,明烈如火的郡王,调侃他:“你特意让我组了这场马球赛,又请了你的心上人来看,要不要我放个水,让你一局?” 李琰挥了挥球杆找手感,闻言哼道:“我还用你让?倒是你自己小心些,别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在世子妃面前丢脸。” 李胤转头望向远处的亭子,对上萧颂宜含笑的面孔,抬手冲她使劲挥了两下。 他又对李琰道:“行,那咱们今天谁也别让谁,全力以赴,好好打一场!” 时间一到,铜锣声响,比赛开始了。 场上的人马迅速奔跑起来,带起无数细碎的尘沙,战况十分激烈。 姜穗宁也顾不上想东想西,很快就沉浸在精彩的比赛中。 李胤带领的黑队配合精湛,很快就赢得先手,接连进了好几球。 但李琰也不服输,他这边红队虽然是临时组成的队伍,但架不住他本人武力高超,几次策马从李胤的包围圈中突进突出,逐渐扳回局势。 他一身火红的衣袍,骑着枣红马在场上飞驰而过,就像一轮高升的旭日,任何人或事都无法阻挡他热烈的光芒。 观众席上的女眷大部分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姜穗宁在好几位适龄小姐的眼中都看到了爱慕的神色。 抛开略微敏感的身份不提,李琰真是个绝佳的夫君人选。 姜穗宁回过神来,连忙微微欠了身子,偷偷去打量崔鸣珂的神情。 但无论场上战况多么激烈,崔鸣珂的表情都很平静,清冷矜贵的面孔上无波无澜。 就好像在她眼中,这一场精彩激烈的马球赛,和一园子的花花草草,或是一片山川湖光的景致,都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姜穗宁一时走神,直到一阵惊呼声唤回她的思绪。 原来场上的比赛越打越激烈,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打歪了一球,竟越过了场地线,朝着女眷的观众席方向飞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琰策马狂奔,以闪电般迅猛的姿态追上了空中翻飞的马球,猛地挥杆一击! 马球又被打回了场内,激起新一轮的争夺。 此时李琰身下的枣红马才刚刚落回前蹄,堪堪停在了围栏之下。 恰好和崔鸣珂的座位只隔了不到一丈的距离。 他一抬头就能对上那张魂牵梦萦,清雅绝伦的面孔。 李琰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太直白,艰难地移开视线,只看向主位的萧颂宜和姜穗宁,“没吓着你们吧?” 二人俱是摇头。 李琰这才装作不经意地扫了崔鸣珂一眼,压低声音问:“你……你也没事吧?” 崔鸣珂轻垂眼睫,避开他的视线,一开口嗓音若清泉漱石,“多谢郡王,我无事。” 李琰脸上烫得像火烧,她的声音跟他想象中一模一样,不,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听。 这七个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旋,直到李琰被队友催促着回到场上,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越战越猛。 到了最后决胜的关键一球,竟然把球杆都给打断了。 砰! 马球高高落进网内,裁判大声喊:“红队胜!” 场下女眷热烈地欢呼起来,还有人大胆地喊着李琰的名字。 李胤骑着马过来,跟他碰了下拳头。 他满头大汗,脸上笑容灿烂:“累死我了,你今天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使不完的牛劲儿啊!” 啧,这有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样。 不像他,还得留着力气回家抱儿子呢。 李胤虽然输了也不气馁,隔着老远和萧颂宜遥遥对望,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情意。 比完赛,他才有空问李琰:“你今天表现这么好,你的心上人有没有对你另眼相看啊?” 一边说一边往观众席上打量,试图找出那个人。 李琰却策马驱赶他往一边儿去,“别乱说啊,女孩子家的名节要紧。” 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崔鸣珂的位置已经空了。 这么快就走了吗? 胜利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冲淡了,李琰整个人都蔫了三分。 第448章 韩昭的不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马球比赛结束,姜穗宁叫上杜引萱,还有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小姑娘,请她们去百雨金吃饭。 一路上,小娘子们叽叽喳喳议论着刚才的赛况。 “郡王最后那一球太漂亮了,是流星追月式吧?” “好久没看过这么激烈的比赛了。” “也不知道哪家小姐能有福气嫁给他……嘻嘻,你脸红什么?” 都是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聊起这些话题总是又害羞又刺激,遮遮掩掩,你推我搡的。 姜穗宁看着她们笑闹成一团,唇边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笑意。 她刚才还想叫上崔鸣珂来着,可惜她家里好像派人来传话,叫她回去,便提前离席了。 姜穗宁只能祈祷李琰自求多福了,也不知道今天的比赛,能不能让崔九娘记住他的英姿。 到了百雨金,她让人安排,带着几位小娘子去了楼上包厢。 她在一楼大厅和韩昭打过招呼,注意到她眉头紧锁,似是有心事的模样。 “昭昭,你想什么呢?最近生意不顺利?” 韩昭闻言回神,摇了摇头,“不是生意上的事。” 她托着下巴,十分苦恼地叹了口气,“我是为情所困了。” 姜穗宁来了精神。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家昭昭居然动凡心了? “难道是那位程公子?” 姜穗宁拉着她躲到柜台里面说悄悄话,“我听曼娘说,他最近天天晚上都来接你回家?” 韩昭点头,“我娘和小绮也都挺中意他的。” 岂止是中意,秦氏现在就盼着女儿点头,然后马上给他们俩定亲呢。 “这不是挺好的吗?” 姜穗宁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你看我大哥和大嫂那么恩爱,妙妙和我三哥也在稳定发展,大家都找到了另一半,你就不想试试?” 韩昭好笑地看她:“你是不是忘了说你自己啊?” 姜穗宁有点小骄傲小得意,一抬下巴,“我和商渡好着呢,就不用拿出来举例子了吧?” 韩昭被她逗笑了,然而眉间淡淡的愁绪依旧存在。 她神色有些苦恼,“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姜穗宁:“哪里不对?” 韩昭沉思了许久,不确定的道:“就是他在我和家人面前表现得太好了,让我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你说,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呢?” “也许是他想在你们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姜穗宁帮她分析,“准女婿想讨好丈母娘,不都这样吗?” 韩昭轻声叹气,“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他对我越是体贴周到,我越是觉得心中不安。” “那就不要想他了。” 姜穗宁一挥手,果断道:“既然他害你牵肠挂肚辗转反侧,说明他不是良人,以后也不要见他了,免得惹你心烦。” “哎——” 韩昭下意识地阻止,却对上姜穗宁狡黠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无奈道:“我可没这么说啊。” 姜穗宁对她眨眨眼,“你看,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嘛。” 她帮韩昭出主意,“要不我跟商渡说一声,让他把程公子好好查一查,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别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嘛。”韩昭连忙阻止,“玄衣卫的手段,哪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姜穗宁假装生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韩昭和她面面相觑,试探道:“凉拌?” 姜穗宁噗嗤一声笑出来,靠在她身上,又很认真地对她说:“昭昭,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不光是因为前世的那段往事,更重要的是她值得。 韩昭心中暖意融融,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我知道。” 二人正说着话,小桐从后院过来,目露难色,“昭昭姐,我能不能提前支一个月的月钱啊?” 韩昭坐直身子,关心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急用钱吗?” 小桐摇摇头,“不是我,是春兰姐,她婆家出了点事儿,想找我们借点钱抓药。” “胡春兰?” 韩昭很快就对上了人名,她之前也在百雨金做工,后来经人介绍嫁了京城一户人家,便辞工回家照顾公婆去了。 小桐点头,“春兰姐以前没少帮我,现在她家里遇了难事,我也想尽力帮她一把。” 韩昭和姜穗宁对视一眼,二人起身跟着小桐去了后院。 胡春兰正坐在后院的倒座房里,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结果却等来了两位东家。 她惶恐不安地站起身,“掌柜,我……” 韩昭摆了摆手让她不用拘礼,关心地问:“你家里怎么了,是老人生病了吗?” 胡春兰眼睛红肿得厉害,整个人都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听着韩昭关切的话语,她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掌柜,求您救救我们家吧!” 姜穗宁吓了一跳,连忙让小桐扶起胡春兰,又让屋里另外一个姑娘给倒杯热水,安抚她的情绪。 “你别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你是咱们百雨金出来的人,我能帮的一定帮。” 胡春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她婆家在京郊有十亩上等田,这个条件在京城普通百姓里算是很不错的了,不然他家小儿子也娶不到胡春兰。 结果就在上个月,有个大户要修祖坟,看中了他家这块地,非说要买下来,却只肯出市价一半的价格。 胡春兰婆家当然不愿意了,不说这是上等田,田里还种着庄稼呢,再过几个月就能收粮食了,怎么能贱卖? 结果那大户仗势欺人,竟趁着月黑风高,派人直接把地里的庄稼都给毁了,还连夜浇上了修坟茔要用的泥浆沙土等,打了个先斩后奏、强买强卖的主意。 胡春兰的公婆和哥嫂当然不愿意,就说要报官,让对方赔钱。 结果那大户雇了一群地痞无赖到家里打砸抢,打断了她大伯哥一条腿,吓得老两口犯了心疾,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一家子都病倒了,掏空了积蓄治病,胡春兰也是没办法,才找到百雨金从前的小姐妹,想借钱周转。 姜穗宁听得生气,“这也太过分了,是谁家这么无耻啊?” 一边让彩秀去请大夫,帮胡春兰的公婆抓药看病。 胡春兰既感动又羞愧,“大掌柜,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等我家打赢了官司……” “不急,先把家里人安顿好。” 姜穗宁问她:“既然要打官司,请了讼师没有?哎,昭昭,能不能让程公子来帮忙啊?” 韩昭似乎从刚才起就在发呆,姜穗宁轻推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第449章 黑心讼棍?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我说,程公子不是打官司很厉害吗?请他来帮忙行不行?” 姜穗宁对韩昭说:“再说这么简单的官司,春兰家里稳赢啊。” 韩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便起身出门了。 小桐继续安慰胡春兰:“春兰姐你放心,程公子可厉害了,有他帮忙,一定能帮你们讨回公道。” 胡春兰迟疑道:“真的吗?可是对面也请了个厉害的讼师……” 她吸了下鼻子,强忍住哭声:“其实我们家跟他们已经打过一次官司了,但是官老爷被他们收买了,还有那个讼师,颠倒黑白,非说是我们家自愿把田卖给他们的。” “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公公识字不多,故意在契书上做了手脚……” 胡春兰道:“不然谁家会低价贱卖了那么好的田地啊?” “太可恶了。” 小桐听得义愤填膺,“这种仗势欺人的恶户,怎么还有人帮他们打官司害人啊?” “有些讼师就是这样的,为了挣钱帮着大户助纣为虐,连基本的是非公理都不要了。” 姜穗宁皱着眉头,“那些赚黑心钱的,都是讼棍,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她又笑了下,“不过程公子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啦,你就放心把官司交给他……” 话还没说完,胡春兰一抬头,就看到跟着韩昭进来的年轻书生,瞬间变了脸色。 “是你?!” 胡春兰嗷了一嗓子,冲上去抓着程仁远的衣领质问:“你为什么要帮着严家坑骗我家的地?那份契书根本就不是我公公自愿签的,你,你这个害人精!” 胡春兰一边哭一边发了疯地厮打着,程仁远猝不及防,脸上被她挠了两道,头发也被扯乱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她。 胡春兰坐在地上大哭,指着程仁远骂:“就是他!他就是帮严家打官司害我们的,讼棍!”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纷纷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程仁远。 程仁远心头一惊,一转头对上韩昭冷漠又愤怒的视线,连忙道:“韩姑娘,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给我滚。” 韩昭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这句话,抬手指着门口,“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程仁远迟疑着没有动。 姜穗宁气得又补上一句:“你聋了吗?昭昭让你滚啊!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玄七——”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程仁远身后,抬手勒住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把人拖了出去,狠狠丢到门外。 “韩姑娘!昭昭!你听我说啊!” 程仁远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用力拍着门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门后传来韩昭压抑着怒气,微微发颤的声音。 “你再不走,我就亲手阉了你,有本事你也告我,送我去坐牢啊!” 程仁远忽然觉得腿间一凉。 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沉沉叹了口气,“你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完便转过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韩昭倚着门板滑下来,眼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泪花。 姜穗宁追出来,担心地抱住她,“昭昭,你没事吧?” 韩昭摇摇头,努力冲她扯出一个笑脸,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滚落下。 “穗宁,我真傻,被他骗了还蒙在鼓里……”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出门去给程仁远送落下的钱袋,碰巧看到他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说话,请他打一桩争产官司。 当时程仁远还信誓旦旦跟她说,自己不会助纣为虐,赚这种黑心钱。 就在那一刻,韩昭看着他真诚的眉眼,心弦被狠狠撩拨,对他动了心。 她以为程仁远是个正直可靠的人,就像他从前为小桐写的状纸一样,以笔为刀,伸张正义。 原来这些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他其实跟那些讼棍一样,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黑心肠…… 韩昭越想越委屈,为自己平生第一次的心动,却所托非人。 她搂着姜穗宁的肩膀大哭起来。 姜穗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也为好姐妹难过。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我们昭昭这么好,才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姜穗宁打定主意,她非要找个比程仁远更厉害的讼师,把胡春兰的家的地要回来! * “昭儿,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秦氏听到敲门声,走过去开门,看见韩昭十分意外。 这还没到百雨金打烊的时辰啊。 韩昭在店里已经用冷水敷过眼睛,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勉强冲秦氏扯出个笑脸,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睡一会儿。” “怎么了?严不严重啊?”秦氏一听就急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韩昭摇摇头,“娘,我没事,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秦氏不放心地送她回了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叮嘱:“你要是不舒服就叫娘一声啊。对了,晚上想吃什么?娘给你做爱吃的鱼汤面好不好?” 韩昭点头应下,等秦氏一出门,就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秦氏推门进来叫她,就看到韩昭小脸通红,额头更是烫得厉害。 “哎呀,怎么发热了?” 秦氏连忙打发宋绮去请大夫,母女俩折腾了半宿,又是喂药又是擦身降温。 直到快天亮,韩昭身上的温度才退下去,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秦氏守在床边直抹泪,对宋绮道:“你姐从小身子骨就好,好多年没生病了,这是怎么了啊?” 宋绮试探着道:“要不我今天不去上学了,留在家里跟你一块照顾大姐?” 秦氏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该上学还得上学,你姐有我看着呢。” 宋绮扁扁嘴巴,背上小书包出了门。 刚走过巷子口,就被程仁远拦住去路。 她一抬头吓了一跳,“姐夫?你怎么搞成这样,让人给揍了?“ 只见程仁远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眼底血丝密布,脸上还有未结痂的两道抓痕。 他苦笑了下,问宋绮:“你姐……她怎么样了?” 宋绮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姐病了?” 程仁远脸色一变,“昭昭病了?严不严重?” 第450章 里应外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宋绮正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忽然一转。 “你既然这么担心我姐,干嘛不去家里看看她啊?” 平时来家里蹭饭不是挺积极的么? 程仁远扶额苦笑:“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吧。” “为什么?” 宋绮反应过来,气鼓鼓地瞪着他:“好啊,你是不是惹我姐生气了?” 她就说嘛,她姐平时身体比牛都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病? 见程仁远低头不语,像是默认,宋绮也换了一副面孔,生气地推开他,“你惹我姐生气,那我也不理你了,你走!” 程仁远没防备,一下子被宋绮推开,向后踉跄了几步。 宋绮背着秦氏缝的小书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程仁远靠着墙,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他来到韩昭家门外,在紧闭的大门前徘徊着,几次想要抬手敲门,又无力地放下。 * 韩昭这一病倒,在家躺了两三天。 期间姜穗宁和曼娘都来探望她,让她安心休息,还带了不少补品药材。 秦氏招待二人在家留饭,又小心地打探:“昭儿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我问她她也不肯跟我说……是不是她和小程闹矛盾了?” 不然小程应该早就来家里探病了才对。 姜穗宁和曼娘对视一眼,含糊过了这个话题,只道:“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秦姨放心,昭昭一向都很坚强,她自己肯定能想明白的。” 秦氏勉强笑了笑,又自我安慰,“那我给她多做点好吃的,就当是在家休息几天好了。” 等二人离开韩昭家,曼娘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秦姨啊?姓程的助纣为虐,帮着狗大户打官司害人,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要她说,就该赶紧告诉秦姨,揭穿他的真面目,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上门? 姜穗宁劝她稍安勿躁。 “昭昭还病着,秦姨心里就够烦的了,若是让她知道,她看好的女婿人选,背地里却是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讼棍,她岂不是要更难过?” 姜穗宁没少听韩昭念叨,说秦氏比她还中意程仁远,都快拿他当半个亲儿子看了。 曼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小声咒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算我看错他了,这个混蛋……以后他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非挠花他的脸!” 二人同仇敌忾了一通,回到百雨金,却见到了满脸喜色的胡春兰。 她一见到姜穗宁就要给她下跪,“大掌柜,多谢您帮了我们全家!” “这话从何说起?” 姜穗宁扶起她,整个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春兰高兴的道:“昨天家里突然来了一队官差,说那严家作恶多端,被人告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已经下了大狱,侵占我家的田产也都还回来了,还赔了我们一大笔银子呢!” 她看向姜穗宁的眼神充满感激:“如果不是大掌柜帮我,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姜穗宁被她夸得脸红,连连摆手,“你误会了,这个真不是我做的。” 胡春兰愣住了,“那还有谁这么好心,帮我们家要回了田地?” 曼娘在旁边插了一句,“可能是别的苦主?我看哪,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胡春兰今天过来是感谢姜穗宁,还要把小桐她们借给她的钱都还回来。 小桐推辞:“春兰姐,我不急着用钱,你还是留着给叔婶看病吧。” 胡春兰坚持要还她,“严家赔了我们银子,家里现在能周转开了。桐儿,这次真的谢谢你们,姐都记在心里了。” 没有小桐她们凑的钱,没有姜穗宁及时帮忙请大夫抓药,她公公婆婆可能就撑不过去了,哪还能坚持到严家下狱呢? 胡春兰面对姜穗宁时还有些羞愧,低着头嗫喏:“大掌柜,我嫁人以后就辞了工,我没想到您还会管我的家事,我……” 她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等我家里的情况安顿下来,我还想回来做事,您还愿意要我吗?” “要啊,为什么不要?你做事一向勤快又干净,管事没少跟我夸你呢。” 姜穗宁一口应下,又劝她不用急着回来,“你们都是陪着百雨金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老人了,不关你们是嫁人还是离开去了别处,只要你们想回来,百雨金永远欢迎。” 这世道对女子不易,嫁不嫁人都各有烦恼,但姜穗宁希望百雨金能成为她们最后的退路,为她们建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胡春兰破涕为笑,“哎!” 正说着话,彩秀从外面跑进来,附到姜穗宁耳边低语:“小姐,姓韩的又来了,还说要见你。” 姜穗宁皱了下眉,“放他进来。” 很快,韩延青跟着彩秀大步走进屋内,目光一转,落在胡春兰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 胡春兰也认出他,对姜穗宁道:“大掌柜,就是他带人查抄了严家,还把我家的地契还回来了!” 姜穗宁眉梢轻挑,有些意外地看了韩延青一眼。 “真稀奇,你也有锄强扶弱做好事的时候。” 韩延青不理会她话语里的轻嘲,环顾一周,问道:“韩昭呢,她今天没来?” “昭昭病了,在家休息呢,你找她有事?” 韩延青想了想,对姜穗宁说:“我过来是想告诉她,程仁远没有帮严家,他是为了配合我查案,才假意答应帮严家打官司,从严家老爷手里骗出了不少关键证据。” 面对一屋子人惊讶的视线,他苦笑了下,“之前因为案子还没有判定,他怕说出来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隐而不发。” 曼娘惊呼出声:“原来程公子是……是细作?” 姜穗宁扯了下唇角,小声纠正:“细作一般是说反派的。” “……意思都差不多啦。”曼娘摆摆手,“那我们岂不是都误会他了?” 尤其是胡春兰,那天她可是把程仁远的脸都抓破了。 韩延青又看向她,“昨天给你家送那四十两银子,就是严家请程仁远打官司的酬金,他分文未取,都补偿给你们家了。” 胡春兰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原来是这样……” 姜穗宁回过神来,使劲拍了下手,“快,咱们快去告诉昭昭。” 第451章 程大哥的请求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所以……他是为了从严家骗出害人的证据,才假装帮他们打官司的?” 韩昭坐在床上,身上披着被子,脸色还很虚弱。 曼娘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原来严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侵占田产的勾当了,但因为他们家背后有靠山,很多被骗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韩延青在西城兵马司,已经盯上严家很久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给他们定罪。 直到最近严家又如法炮制,从胡春兰夫家骗买了田地,还找来地痞无赖威胁勒索。 韩延青和程仁远合作,假意答应帮严家打官司,取得严家老爷信任,将严家过往欺诈骗田的罪证,还有经手人都挖了出来。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被严家骗田的那户人家,新娶的小儿媳恰好是百雨金出来的,这才阴差阳错闹到了韩昭面前。 韩昭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又问了曼娘一遍:“真的吗?他没有骗人吧?” “当然是真的,我和穗宁刚才还去了一趟顺天府衙,那严家父子如今就关在里面呢。” 曼娘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昭昭,我们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不管你和程公子将来如何,但一个好人不该被冤枉,你说是不是?” 韩昭沉默了一会儿,才冲二人扯了扯唇角。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还要为我的事操心奔波。” 姜穗宁拍拍她,“我们之间不说这些,你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韩昭不由弯起眼角,拉起姜穗宁和曼娘的手分别握住。 “幸好……还有你们陪着我。” 晚上,宋绮终于被秦氏允许,挤进了韩昭的被窝里。 “姐,你跟程大哥是不是吵架了啊?” 韩昭看着妹妹像条大毛毛虫似的在被子里蛄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不知怎么就想笑。 故意调侃她:“怎么最近都不叫姐夫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小丫头早就被程仁远收买得服服帖帖了。 宋绮吐了吐舌头,“谁让他惹你伤心的?我才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呢。” “我们……没什么,你好好读书,别整天瞎想这些。” 韩昭如今已经可以坦然地提起程仁远,大概是心头压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一想到她那天对程仁远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韩昭就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宋绮偷瞄着她,就见韩昭一会儿舒眉一会儿惆怅的,脸上的表情变幻复杂,如同开了颜料铺子,不由摇摇头,老气横秋的道:“你们大人真复杂啊,我还是乖乖念书吧……” “知道就好,快睡吧。” 韩昭吹灭油灯,躺在了床外侧。 翌日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便决定出门去百雨金。 她这一病就耽误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小桐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韩昭一边走一边正盘算着账目,忽然面前出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请问,是韩昭韩姑娘吗?” 她吓了一跳,警惕地后退两步,“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壮汉见状连忙后退了几步,像是怕吓到她,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叫程大年,是程仁远的大哥。” “原来是程大哥。” 韩昭松了口气,想起程仁远提过,自己哥哥在军中,之前还上过北境战场。 怪不得他一身的行伍之气,长得又高又壮,一点也看不出和程仁远有相似的地方。 程大年似乎也见多了这种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我随我爹,小年他更像我们的娘。” 韩昭定了定神,礼貌地问:“程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去家里看看小年?” 程大年露出几分恳求之色,“他前阵子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得罪了人,被人下黑手打了一顿……” 韩昭面色一变,“他挨打了?严不严重?” 难道是严家人知道他不是真心帮忙,来报复他? 程大年欲言又止,“还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是吃药有点费劲,还一直喊你的名字……” 韩昭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又瞄了一眼程大年那壮如牛的身板,对他那句“死不了”十分无奈。 程大年是上过战场的,程仁远那个小身板怎么跟他比啊? “韩姑娘,我知道这话有些冒昧,但我马上就要回军营复命了,小年一个人在家里,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程大年并不知道二人之前大吵了一架,还当韩昭是弟弟的心上人,大咧咧道:“反正咱们两家的亲事就要定下了,你就当提前照顾他一下,行不?” “什么就定下了……” 韩昭还来不及解释,程大年就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将大门钥匙塞到她手里,“我得赶紧回军营了,小年就交给你了!” 韩昭握着颇有分量的黄铜钥匙,无奈地看着程大年一阵风似的跑远了,简直哭笑不得。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往程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就是去看看,就当是……就当是替春兰去慰问他,没错,就是这样。” 韩昭在心里给自己找足了借口,到了程家,却发现大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程大哥走得也太着急了,万一有小贼摸进来怎么办? 韩昭自己念叨了两句,轻轻推门进去。 结果就在院子里看见一个年轻姑娘,正坐在井边洗衣服。 韩昭一眼就认出,她手上搓洗的是程仁远常穿的那件天蓝色长袍。 “你……” 韩昭迟疑了下才开口,“你是程大哥雇来的?” 那姑娘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来,慌张地站起身,“不是,我,我是隔壁家的,听说程二哥病了,我娘让我过来搭把手……” 她一边说着,脸上却不自觉地飞起两抹红霞。 韩昭心下了然,同时又有点不爽。 没想到程仁远在他家街坊四邻里的名声这么好啊,还有大姑娘上赶着来帮忙洗衣裳。 那姑娘怯生生地打量着她,问:“你也是来看程二哥的吗?” 韩昭微微一笑:“是程大哥叫我来的,他说……虽然我和程仁远还没成亲,但照顾未来夫君,也是我应该做的。” 那姑娘一听小脸煞白,“你,你是程二哥未过门的妻子?” “是啊。他没告诉你吗?” 韩昭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今天多谢你来帮忙,等他身体好了,我们一定上门亲自道谢。” 姑娘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慌慌张张地放下木盆,捂着脸就跑了。 韩昭望着她的背影,同情地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妹妹,可有些事不能让。 她走到程仁远的房门口,伸手一推,没推动。 门从里面被闩上了? 她试探着敲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程仁远虚弱的声音。 “杏儿姑娘,多谢你和婶子的好意,但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让你进来,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第452章 我养你啊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韩昭有点想笑,清了清嗓子。 “杏儿姑娘已经走了,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屋里沉默了一瞬,然后响起略带惊喜的声音,“韩姑娘?!” 紧接着是什么重物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程仁远快步来到门口,把门打开。 看清门后站着他朝思夜想的身影,程仁远的眼睛瞬间亮起,“韩姑娘,你终于肯见我了。” 韩昭却在看清他面容时惊呼了一声。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程仁远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眼角和嘴角都破了,涂着黑色的药膏,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只是一味冲着她摇头傻笑。 “我没事,我真没事……” 韩昭眉头紧锁,他这样子比她前两天发烧可厉害多了。 她又把门推开了些,抬手抓住程仁远的胳膊,扶着他就往屋里走,一边念叨:“你都这样了还闩门干嘛?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很有劲儿吗?” 程仁远身上都没力气,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靠,又拼了命地忍住,生怕唐突了她。 他面上带出几分委屈,“我大哥不在家,隔壁杏儿姑娘非说要来照顾我……我不能让她进门啊。” 隔壁那母女俩盯上他好久了,以前就经常借着照顾邻居的机会上门,给他送菜,帮他打扫院子等等,他拒绝了好几次也没用。 如今他病成这样,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万一她们想使坏怎么办? 程仁远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幸好你来了……” 韩昭扶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又拍了两下床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有点暧昧,顿时不自在起来。 她扭过脸,带了几分赌气似的开口:“你程讼师那么大的本事,还能被一对平民母女赖上?不怕被你告得倾家荡产啊。” 程仁远一时语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害你伤心了。” 他本来不想让韩昭看到她演戏算计的这一面。 她是那么积极乐观,蓬勃向上的人,他也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是阳光开朗的。 “当时屋里的人太多了,我怕走漏风声让严家知晓,坏了后续的计划……” 程仁远说话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嘶了一声,苦笑:“果然这细作不是那么容易好当的。” 韩昭看着他:“你后悔了吗?” 后悔多管闲事,后悔和她吵架,后悔被严家报复? 程仁远对她牵起一个极浅淡的笑意,“我只后悔自己做事不够周密,下次一定要更小心些。” “不后悔就行。” 韩昭自顾自说了一句,又问:“你大哥说我们俩的事就差定下了,所以我才来照顾你,这个你应该也不后悔吧?” 好消息来的太过突然,程仁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激动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韩昭的手不放。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答应嫁给我了?” 韩昭被他的傻样逗笑了,很认真地点点头。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永远不会替坏人打官司。钱,我可以自己挣,但你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程仁远想也不想地举起手,“我发誓,我都听你的,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天——” 韩昭一把捂住他的嘴,没好气道:“不许瞎说话。” 程仁远冲她弯了弯眼睛,飞快地在她手心亲了一下。 韩昭大窘,猛地将他推回床上,转身就跑了。 没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倒水洗衣的声音。 程仁远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看着头顶的梁柱,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他幼失双亲,和兄长相依为命,周旋在心怀不轨的族人之间小心度日,早早见过了太多人情冷暖,世间阴暗。 娘亲去世前拉着他们兄弟的手殷殷叮嘱,要做一个心怀善念的好人。 他一直这样提醒着自己,只把对世道不公的发泄和控诉都倾泻于一份份状纸上。 所以才有了那个公堂上巧舌如簧,言辞如刀的程大状。 直到他受韩延青委托,帮韩昭和小桐状告钱家,得知二人毫无血缘,韩昭只是凭着一腔意气和欣赏提携,就愿意为了小桐忙前忙后。 他冰封多年的心裂开了一道缝,像是有阳光照进来。 昭昭,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光明,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他愿意永远守护这份美好和热忱,不惜一切。 *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胡春兰的公婆身体恢复后,她就又回到百雨金做工了。 用她公公的话说,这么好的东家,对辞了工的伙计都能如此关心,留在店里做事,比窝在家里洗衣做饭可有出息多了。 等程仁远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韩昭领他去百雨金“认个门”,这次却是换了个身份。 小桐她们嘻嘻哈哈开玩笑,都管他叫“韩掌柜家的”。 程仁远也笑眯眯地认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吃软饭的嫌疑。 胡春兰找机会跟他道歉,对自己当初挠了程仁远特别愧疚。 要是害他留了疤,以后不能科举做官了怎么办? 程仁远只是摆摆手说不妨事,又忍不住暗搓搓显摆,“昭昭每天亲手给我上药,早就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当然,二人的亲事定下来,最高兴的还是秦氏。 天知道她盼这个女婿盼了多久,之前俩人不知怎么闹别扭,可把她急坏了。 “小年,今天晚上也跟昭儿回来吃饭啊,有你爱吃的菜。” 身份一变,秦氏也改了口,亲切地叫起他的小名来。 程仁远跟着韩昭出了门,一转头就见到她在偷笑。 “程小年,我觉得这名字好听多了。” 程仁远被她说得脸红,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上私塾的时候,先生说将来科考做官,还是得有个叫得出口的大名才行。” 先生说希望他心怀仁义,志存高远。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但可以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为了昭昭。 “成,那你以后就好好读书,专心准备下一次秋闱。” 韩昭拍拍他的肩膀,笑得促狭。 “程小年,我养你啊。” 第453章 云氏姨母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且说顺康帝册封李琰为武英郡王,又在京城赐下郡王府邸,工部奉旨扩建,将原本的官邸改成相应等级的规制。 敲敲打打动工了几个月,整饬一新的郡王府才修好没多久,那边奉李琰命令,去英王府接他生母云氏进京的人也回来了。 云氏在英王府只是个失宠多年,不起眼的侧室,但她命好,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以后就跟着李琰住在郡王府,还能被人叫一声太妃。 姜穗宁听说此事后就跟商渡商量,“云太妃初到京城,又是长辈,咱们是不是该主动去探望?” 商渡笑着刮她脸颊,调侃:“还没过门,穗穗就开始帮我操心起人情应酬了?” 姜穗宁觉得自己大概也被他传染了厚脸皮,听着听着就习惯了,理直气壮道:“我这叫尊老爱幼,况且云太妃和你母亲交情匪浅,这是礼数。” 若没有云氏对李琰耳提面命,悉心教导,岳家的冤屈也不能这么顺利地被洗刷,大白天下。 姜穗宁打心里敬佩这样坚韧有立场的女性,更想替商渡维护好这份难得的长辈亲情。 “穗穗说的都对,不过只有一点错了。” 商渡对上她略微惊讶的模样,唇角轻勾,“我母亲,难道不是你婆婆?” 他在姜穗宁举起小拳头前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云姨性子很好,温柔和善,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她。” 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不能和郡王府走得太近,免得惹人猜忌。 但姜穗宁就没那么多限制了,可以当做是女眷之间的正常来往。 姜穗宁认真点头,“我会好好孝敬她。” 等云氏住进郡王府,休整了几天后,姜穗宁便往那边递了拜帖。 云氏收到拜帖欢喜极了,问李琰:“无异的媳妇儿要来看我,你说我该给她准备什么见面礼?” 李琰想也不想的道:“您不用这么紧张,她家里有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肯定是无异让她过来孝顺您的。” 云氏嗔怪地拍他,“你还好意思说?你比无异还大几个月,人家马上就能娶媳妇儿了,你的媳妇儿在哪呢?” 李琰假装吃痛,连连作揖,“娘,我的媳妇儿就全靠您了,等您挑个好日子,就上崔家替我提亲。” 云氏答应下来,只是等李琰走后,又有些暗自发愁。 崔家,那可是大周第一等的高门世家,她这初来乍到的,万一礼数不周,误了儿子的婚事可怎么好? 她这惆怅的心情,在第二天见到姜穗宁后,就消失得荡然无存了。 “姜氏穗宁,见过太妃。” 姜穗宁带了许多京城最时兴的布料、首饰、和吃食等一应用品过来。 李琰毕竟是个大男人,粗枝大叶的,光顾着把亲娘接来一块住了,但很多生活方面的细节都没有注意到。 果然,云氏一见到那心意满满的礼物,还有眼前如花似玉娇艳侬丽的姑娘,笑得都合不拢嘴,拉住姜穗宁的手就不松开了。 “你就是穗宁吧?哎呀,真好,跟无异就是天生一对。” 云氏细细打量着她,忽地眼圈一红,“可惜青芙喝不上你的媳妇茶了……” 青芙便是商渡生母的闺名,她们二人未出嫁前是一块长大的,比亲姐妹的情分还要深厚。 云氏拉着她哭了一通,姜穗宁哄了好半天才缓住了情绪。 云氏不好意思地擦着眼睛,“瞧我这没出息的,让你看笑话了。” 又道:“以后别叫我什么太妃,生分。你若是愿意,就跟无异一起,叫我一声姨母可好?” “哎,姨母。” 姜穗宁脆生生地叫了,冲她弯着眼睛,“姨母若是不嫌弃我话多,我以后可就常来叨扰了。” “不嫌不嫌,我巴不得有你天天陪着我。” 云氏一见她就喜欢得不行,二人聊得十分投契。 姜穗宁主要给她讲京城如今流行什么,还有将来云氏可能会接触到的一些高门权贵,各家的主母都是怎样的性情,宫里几位娘娘的情况等等。 云氏听得很认真,以后她就常住郡王府了,人情往来方面不能给李琰拖后腿。 姜穗宁说得口干,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抹去唇角水珠,又冲云氏甜甜一笑,“姨母还想知道什么?” “我还想知道……崔家那位小姐,是个怎样的性情?” 云氏纠结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 来到京城这几天,她光看儿子像个愣头青似的忙来忙去,催她快些上门提亲。 可是那些有意与郡王府交好的人家都递了拜帖,或是送了礼单上门,崔家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也不像是要结亲的态度啊。 果然,刚才还妙语连珠的姜穗宁迟疑了一瞬,组织了半天语言,把崔鸣珂在女学的表现挑出来夸了又夸。 云氏就明白了,然后就更发愁了。 “穗宁,你跟姨母透个底,你觉得这婚事能成吗?” 云氏恳切地看着她。 姜穗宁想了想,笑着安慰她:“姨母无需担忧,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崔九娘那样的性情容貌,崔家肯定要对她的夫婿精挑细选。我们只要拿出诚意就行了。” 兴许,万一,崔家恰好也看上李琰这条潜龙了呢? “你说得对,既然琰儿说非她不娶,那我就替他多使使力。” 云氏打定主意,过两天就上崔家提亲去。 姜穗宁在郡王府一直待到了下半晌,快用晚饭的时候,李琰打着请商渡喝酒的旗号,把他也带回来了。 商渡一进门就跪到云氏面前,结结实实行了大礼。 “云姨,无异不孝,这些年害您牵肠挂肚……” “好孩子,快起来。” 云氏拉着他的手,哭得比白日里更厉害,上下打量着,“长高了,也长壮了……” 当年岳家出事,她以为岳家的血脉都死光了,难过得大病了一场。 彼时商渡正在亲信的保护下隐姓埋名出逃,那几年颠簸流离,也不敢走漏风声。 一直到李琰被安排去军中,商渡才给云氏捎了一封信,让云氏知道他还活着。 如今云氏再见到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百感交集,又拉过姜穗宁的手,将二人的双手叠在一起。 “好孩子,以后岳家的血脉就靠你们了。” 商渡反握住姜穗宁的手,整个人透出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和。 “是,只盼着穗穗答应我,多生几个。” 第454章 非她不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云氏在郡王府里休整了几日,招待了几波上门来拜访的客人。 然后选了个好日子,低调地去了崔家拜访。 接待她的正是崔鸣珂的母亲,崔家大房夫人。 云氏假装对崔家侍弄的花草很感兴趣,说想借两个花匠到郡王府上帮着修整一下花圃。 崔大夫人虽然对这位云太妃的突然造访感到有些意外,但借花匠这样的小事还是一口应下。 东拉西扯了半天,云氏才提出想见见崔家未出阁的小娘子们。 崔大夫人便叫来了一群年轻活泼的小姑娘,崔家家族繁盛,各个房头都有几个嫡出或庶出的姑娘。 云氏看了一圈,诧异道:“怎么不见大夫人所出的九娘子?” 崔大夫人眉心一跳,不动声色道:“太妃来得不巧,九娘今日去女学读书了。” 云氏暗道失算,但面上还端得住,挨个夸了一番崔家的姑娘,每人都送了一支宫中赏下的绢花。 等人都告退了,她又问起崔鸣珂可许了人家没有。 崔大夫人见她三句话不离自己亲生女儿,心中了然,便委婉推脱:“我膝下只剩九娘一个女儿,老爷子又一向疼爱她,想着多留几年。” 云氏失望地回到郡王府。 到了傍晚,李琰兴冲冲地过来请安。 “娘,你今天去崔家提亲了吗?” 云氏叹气道:“人家说要多留姑娘几年,根本不接我的话茬。琰儿,你就非她不可吗?” 李琰也老大不小了,云氏很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她跟李琰商量,“要不娘再为你相看相看,京城还有其他的好姑娘呢?” “不要,儿子非她不娶。” 李琰毫不犹豫地拒绝,神情郑重,“我等得起。” 云氏被他的执拗气得头疼,第二天找了姜穗宁过来念叨。 “真不知道那崔家小姐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着了魔似的?” 姜穗宁只好安慰她:“郡王也是宁缺毋滥嘛。” 只能说人和人之间讲究缘分,有时一眼便是一生。 云氏遗憾道:“可惜我上次去崔家没能见到人。” 她摆了摆手,“算了,不提那个孽障。你和无异的亲事怎么样了?” 姜穗宁唇边不自觉逸出笑意,轻轻点头。 “已经过了‘问名’和‘纳吉’,请钦天监监正合过八字,是大吉。” 云氏这才满意地笑了。 “那个臭小子我是指望不上了,倒可以先盼着你和无异的孩子……” 语气忽地一顿。 “哎呀,我忘了无异现在还隐瞒身份呢。” 云氏替她发起愁来,“那等你们成了亲,是不是也不能马上要孩子啊?” 姜穗宁被问住了,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应该是……不过反正我们还年轻,也不急于一时。” “这倒也是。”云氏冲她眨了眨眼,“小两口过日子也别有一番滋味。” 姜穗宁被她打趣,有些脸红,“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 商渡选了个吉日,来姜家“纳征”,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下聘。 全京城都被他的大手笔震撼到了。 系着大红绸的聘礼一抬抬流水般从商府抬出,在京城主干道上蜿蜒出一条红色长龙。 第一抬聘礼送进姜家大门时,最后一抬还没出商府的门。 有好信儿的百姓跟着聘礼队伍跑,想数清到底有多少抬。 结果数着数着就被那泼天富贵炫得头晕眼花,腿脚也跟不上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直喘气。 不仅如此,商渡还让玄衣卫换上了崭新的制服,两人一队,抬着满满一箩筐的铜钱,走一路撒一路,引来无数百姓疯抢,漫天都是吉祥话。 姜家亦是大手笔,名下所有的商铺都贴了红纸,沿街派发喜饼。 姜穗宁从一早起来,耳边的炮竹声就没停过。 她有些无奈又好笑地去找姜母,“阿娘,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就是大哥成亲的时候,也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咱们家就你一个宝贝女儿,热闹一点怎么了?” 姜母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你父亲和哥哥都赞成,你大嫂也不会挑这个理。” 她没跟女儿说,但心里还存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意思。 看谁还敢背地里嚼舌头,嘲笑女儿是二嫁的? 且等着吧,等到正式出嫁那天,姜家给女儿的嫁妆还要更丰盛呢。 临街的酒楼上,韩延青看着窗外蜿蜒如长龙的下聘队伍,那抹浓烈的红色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三壶酒,直到酒意上头,咚地一声倒在桌上。 * 商渡大手笔的下聘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结果就在大朝会上,有御史跳出来弹劾商渡,称他嫁娶奢靡,疑有贪腐之嫌。 顺康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随手点了商渡,“爱卿可要自辩?” 商渡不慌不忙地往前两步。 “回禀陛下,微臣孤身一人,没有家小拖累,这些年来承蒙陛下厚爱,屡有厚赏。微臣别无所求,只愿以全部身家求娶心上人,何错之有?” 他冷冷扫了一眼那名御史,“毕竟微臣不像范大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女无数,中间还有几房小妾要养——说起来,范大人的俸禄也不高啊,真能养活这么多家小吗?要不让都察院先查查你的家底?” 范御史脸色发白,连忙跪下请罪。 “老臣,老臣……” 半天说不出话来,憋得面红耳赤,好不狼狈。 商渡从容地退回百官队列,一副“我娶媳妇我有理”的得意神情。 顺康帝差点被逗笑,胡子翘了翘又赶紧憋住,一本正经道:“众爱卿别忘了,商渡要娶的可不是寻常女子,是朕亲口册封的郡主,宸妃的亲侄女,聘礼不隆重,怎么配得上她的身份?” 此言一出,其他跃跃欲试想弹劾商渡的御史都蔫儿了。 陛下这心眼都偏到江南了! 一个商渡就够难对付了,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宠妃的侄女……他们这些清官以后可怎么活啊? 御史们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退朝了。 姜逸混在户部官员队伍中,走慢了几步,被商渡叫住。 “大舅兄,最近在户部可有人为难你?” 不等姜逸开口,他身边的同僚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不停摇头。 谁敢为难活阎王的大舅子啊!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第455章 求平安符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因着商渡送来的聘礼太过丰厚,姜家原本拿来存放聘礼的三个库房都没装下,不得不又开了一个客院充作库房。 又要分门别类登记造册,贵重的皮毛丝绸、金石书画等还要分开来用特殊方式保存,免得有损伤。 全家上下齐齐出动,忙活了七八天还没整理完。 姜母痛并快乐着,跟何沅湘感慨:“这比过年还累呢。” 何沅湘扶着肚子站在一旁,姜母不让她插手,她便拿过扇子给姜母扇了扇,笑道:“说明商大人看重小妹,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全都搬来呢。” 姜母抹了把额头汗珠,“等小商那边卜出婚期,还得把这些聘礼都给宁宁带过去。” 虽然折腾得累人,但只要女儿嫁得风光体面,她再累也值了。 “湘儿,你身子重,不用跟着我忙活,快回屋里歇歇吧。” 何沅湘扶了姜母一把,摇头说自己不累,“我在这儿还能陪母亲说说话,不然您一直忙个不停,小妹看见该心疼了。” “好,那就听你的,歇一会儿再接着收拾。” 姜母打量着,见何沅湘为小姑子操持婚事,只有满心欢喜,并无对她嫁妆丰厚而不满的心思,越发觉得姜家娶回了一个好媳妇。 她的目光在何沅湘肚子上来回流连,只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晚上等姜穗宁回来,姜母拉着她去房里说悄悄话。 “你大嫂最近为了你的婚事忙里忙外,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姜穗宁在自己的婚事上插不进手,闻言倒是来了精神,“怎么表示?我给未来小侄子打个大金娃娃?” 姜母嗔怪地拍她手背,“咱家又不缺这点钱,多俗气啊。要的是心意。” “听说寒光寺的平安符特别灵,你有空去给你嫂子求一个回来,保佑她平安生产,她一定欢喜。” 姜穗宁在心中盘算了下,“行,明天我要去女学上课,后天我就出城。” 到了那天,她一大早就出城去了寒光寺。 马车行到一半,突然停住。 车夫道:“小姐,前面有辆马车坏了,挡住了去路。” 姜穗宁掀开车帘,一眼就认出那辆马车上的崔家徽记。 她连忙下了车,过去询问,“需要帮忙吗?” 车窗推开,露出崔鸣珂冷玉般的面容。 她见到姜穗宁,有些讶异地眨了下眼,“姜博士?” 姜穗宁笑道:“好巧啊,我去寒光寺给我大嫂求平安符,你这是出城踏青?” 崔鸣珂唇角轻轻牵起,有些意外,又觉得有缘,轻声道:“我也是去寒光寺。” 姜穗宁一拍手,“咱们同路啊,那更好了。” 说着就叫自家车夫上前帮忙,把崔家马车拽出来。 结果车架子刚出来一半,就听见咔嚓一声,连接车厢与马匹的横杆断开了。 崔鸣珂不由蹙眉。 姜穗宁见状便提议:“不如坐我的马车过去?让你家车夫骑马回城送个信,等咱们从寒光寺出来,想必你家的马车也能赶来接人了。” 崔鸣珂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打扰了。” “这有什么,你也算我半个学生呢。” 姜穗宁知道李琰对她一见钟情,她虽然不好随意插手二人的姻缘,但和崔鸣珂交好一二总没有错。 崔鸣珂上了姜家的马车,客气地坐在下首,淡绿色的裙摆在身侧迤逦,清新又高雅。 马车重新启动,姜穗宁和她闲谈得知,崔鸣珂是为她母亲崔大夫人来祈福的。 “母亲早年落下了头疾,这几日休息不好,越发严重了。我抄了经书,想送给寒光寺的大师,为母亲祈福。” 提到母亲身体不舒服,崔鸣珂眼睫轻垂,声音带了几分低落。 “你这样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崔大夫人早日康复的。” 姜穗宁宽慰她,又道:“如今也不是在书院里,你别叫我博士了,就叫我名字吧,我也叫你九娘如何?” 崔鸣珂点头应好。 只是在姜穗宁看不到的地方,她偶尔会露出垂眸沉思的模样。 家里的马车一向有专人定期检查,怎么会突然坏了? 若不是她今日恰巧遇上姜穗宁,搭了她的车,如今只怕要站在路边等着车夫回城去换车,实在是麻烦…… 很快就到了寒光寺,姜穗宁去求平安符,崔鸣珂去找大师诵经祈福。 分开时姜穗宁提议,“听说寺里的素斋不错,九娘一会儿要和我一块用吗?” 崔鸣珂说好,二人约好中午在饭堂见。 姜穗宁给何沅湘求了生子顺利的平安符,想了想,又给姜父姜母都求了一个。 又想了想,来都来了,干脆给全家人都求一个。 还有商渡也不能落下。 添进功德箱里的银票一张接一张,知客僧的眼睛都看直了。 最后姜穗宁求了一大堆平安符,两只手都拿不下,只能用包袱皮卷起来。 到了饭堂,崔鸣珂见到她这架势,沉静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一抹诧异。 姜穗宁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家里人太多啦,不好厚此薄彼嘛。” 崔鸣珂看了她一会儿,竟然噗嗤笑出了声,又连忙用帕子掩住唇角。 但眼角还是弯弯的,为她清冷似玉的面容添上几分生动。 姜穗宁真心实意地夸赞,“九娘,你该多笑笑,这样就更好看了。” 崔鸣珂已经调整好情绪,矜持地抿起唇角,“让你见笑了,只是我天生不爱笑,母亲常说我性子古板无趣。” “可是有人偏偏喜欢你这样……”姜穗宁小声嘀咕了一句。 崔鸣珂没听清,“什么?” 姜穗宁连忙摆手打岔过去,“好饿,我们快去吃东西吧。” 她做主点了一大桌子的素斋,都是菌菇豆腐一类的家常食材,但不知为何别有一番鲜美滋味。 崔鸣珂细细咀嚼品味后道:“似乎是烹饪用的水和家里的不一样。” 一个路过的小沙弥听到这话,惊讶道:“女施主好厉害,我们后山有一个天然的泉眼,泉水格外甘冽清甜,厨房都是用这个水来做菜的呢。” 姜穗宁夸了一句:“不愧是崔家千金,连不同的水都能尝出来。” 崔鸣珂矜持微笑,又问小沙弥:“不知后山可允许外人进入?我想取一些这山泉水,带回去给我母亲煮茶。” 小沙弥点点头,“女施主有孝心,当然可以。” 崔鸣珂看向姜穗宁,迟疑了一下问她:“穗宁要和我一起去吗?” 第456章 她的心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用过午饭,姜穗宁和崔鸣珂一块去了后山。 整座山头都是寒光寺的私产,僧人们每日做完功课,还要去后山的地里耕作,种出的粮食和菜蔬供寺中人吃用。 劳作也是修行的一种。 二人路过那些正在挑水浇地的僧人,姜穗宁过去问了,得知他们浇地用的水,也是从后山那口泉眼打出来的。 她对崔鸣珂道:“光凭我们两个人,也没办法接太多的水回去。不如再向寺里买一些他们种的蔬果,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崔鸣珂果然心动,赞同地点点头。 通往后山的路都被僧人们日复一日地踩踏,有些陡峭的地方还修出了台阶,总体并不算难行。 而且越往山里走,气温就越发凉爽舒适,满目葱茏翠绿,令人心旷神怡。 姜穗宁走得比较快,时不时会停下来等等崔鸣珂,遇到难走的地方还会拉她一把。 崔鸣珂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照顾和释放出的善意,冷玉般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半山腰,找到了那个藏在岩壁间的泉眼。 一股清泉簌簌而下,蜿蜒成一条浅浅的山溪,底下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圆润光滑。 姜穗宁和崔鸣珂轮流接了两个水囊,又坐在溪边歇了会儿。 崔鸣珂的目光落在树枝间跳跃的山雀,眼里带出几分羡慕。 “它们可真自由。” 姜穗宁打量着她眉间淡淡的愁绪,想了想问:“你觉得做笼子里有吃有喝的金丝雀幸福,还是在山间自由觅食,但朝不保夕,随时都会被鹰隼抓走幸福?” 崔鸣珂聪慧,很快就听出她的开解之意,浅浅弯唇。 “你说得对,都是有得有失罢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长如白玉的手指,活动了几下,低声道:“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做搏击长空的鹰隼呢?只恨我生为女儿身……” 崔鸣珂轻叹一声,忍不住对姜穗宁说了心里话。 “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比我们大多数人更自由。” 不像她,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只能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 那日她从女学回来,就听丫鬟说武英郡王府的太妃来过,还给家里其他姐妹都送了见面礼。 可是母亲却一字未曾对她提起。 崔鸣珂就知道,崔家是看不上郡王府的。 她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说她是崔家最尊贵的嫡女,命数极贵,将来注定要站到万万人之上,决不可轻易许嫁。 可她只觉得这种命理之说荒诞无比。 什么叫尊贵,当皇后吗? 看看曾经的太子妃,如今又是什么下场? 崔鸣珂不想被家族摆布,更不想被他们当做下注的筹码,生死被决于一念之间。 还不如投胎成男子,无论是从军或是科举,靠自己的才能平步青云。 微凉的双手忽然被覆住。 她一怔,抬头对上姜穗宁含着笑意的,温暖的眼睛。 “你的起点,已经是无数人可望不可即的终点。如果连九娘你都觉得生活不幸,那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又该如何自处?” 姜穗宁拉着她的手,羊脂玉一般的细腻柔滑,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崔鸣珂从小就和家中姐妹不亲近,也没什么闺中密友,冷不防被姜穗宁如此“揩油”,白玉般的面庞染上点点薄红。 姜穗宁嘿嘿一笑,赶紧收了手。 不能再摸了,显得她好像个登徒子啊。 不过九娘真可爱啊,李琰真是好眼光…… 她胡思乱想了几句,便鼓励崔鸣珂打起精神来。 “男子能在外面建功立业,我们女子也有自己的战场啊。无论是经营产业,还是执掌中馈,都有一番天地作为。” 姜穗宁玩笑地指着自己身上的绫罗裙,“若是不做女子,我还舍不得这些漂亮衣裳和首饰呢。” 她就是喜欢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悦人也悦己。 崔鸣珂听她说话,如同这溪边清泉,潺潺流过心间,又像清风拂面,豁然开朗。 她真诚地对姜穗宁道谢,“你不光在算学上独有造诣,于人生见地,更是我的益友良师。”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姜穗宁邀请她有空来家里做客,崔鸣珂欣然应允。 休息得差不多了,体力恢复,她们便准备下山。 行至中途,远处的草丛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姜穗宁一惊,连忙拦住崔鸣珂。 她小声嘀咕:“寺里的僧人不是说后山很安全,没有猛兽出没吗?” 崔鸣珂猜测:“会不会是有蛇啊?” 姜穗宁小脸一白,连忙拉着崔鸣珂远远绕开那处。 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段,却又听见异动,而且这回明显不是窸窸窣窣爬行声响,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姜穗宁当机立断,拉着崔鸣珂钻进了一处茂密的草丛里,示意她捂住嘴。 又让彩秀和崔鸣珂的丫鬟也有样学样,躲起来不要发出声音。 四人静静地潜伏在草丛里,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身形魁梧,一脸凶相,身上带伤的壮汉,提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刀,从对面的树林中窜了出来。 姜穗宁:! 她立刻回头用气声叮嘱两个丫鬟,“谁都不许发出声音!” 彩秀立刻捂住嘴,还把崔家丫鬟也给摁住了,冲姜穗宁点点头。 她可是跟着小姐见过大世面的丫鬟,坚决不能拖后腿! 姜穗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暗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平时玄七都跟在她身边保护的,就今天临时有事被玄衣卫叫走了…… 她握住崔鸣珂冰凉的手指,无声地安抚她。 崔鸣珂脸色越发苍白,但还算撑得住,和姜穗宁手拉着手,静静地潜伏在草丛中。 姜穗宁借着草叶间的缝隙,悄悄观察着那个男人。 按照他现在的路径,只要她们不发出声音,他应该不会过来这边。 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漫天神佛保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佛祖在上,她刚刚可是塞满了一整个功德箱啊! 眼看着那男人已经逃窜进了山上,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姜穗宁依旧没有动,示意其他几人再等等。 就在此时,山下又有一阵密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男人的大喝。 “追,别让他跑远了!” “汪汪汪!” 几条猎犬从下面窜了上来,四处嗅闻,忽地转了方向,直奔她们藏身的草丛。 第457章 成了添头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啊!别过来!” 猎犬窜进草丛,对着几人叫个不停。 它站起来足有半人高,身形修长矫健,满口尖牙锋利无比,还往下滴着涎水,看着就令人胆寒。 姜穗宁和崔鸣珂再也忍不住,抱在一块尖叫起来。 “那边有人!” 上山搜索的队伍听到女子的叫声,很快都赶了过来。 李琰气势汹汹地用刀鞘拨开草丛,“出来——!” 下一刻就傻了眼,“怎么是你们?” 姜穗宁狂跳的心脏终于落了回去,看见他如同见了亲人。 “郡王,怎么是你们啊?” 李琰挠头,“我奉命追捕一个连杀了数十人的江洋大盗,好不容易在城外布下陷阱,却被他一路逃到了这里。” “连杀数十人?这么凶啊。” 姜穗宁一阵后怕,紧紧抱着崔鸣珂不撒手,“幸好他刚才没发现我们。” 崔鸣珂小脸煞白,抓着姜穗宁的手臂,十分依赖地靠着她。 李琰的目光忍不住往她脸上飘,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崔小姐,你没事吧?” 他身后还带着一群将士,个个人高马大,崔鸣珂越发紧张,侧过脸去,小声地回了一句:“没事。” 李琰到底没忘了正事,回头让手下人马朝着姜穗宁指的方向往山上追,又对二人道:“这儿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寺里等一等,等我们把人抓到,你们再下山也不迟。” “九娘,你觉得呢?” 姜穗宁轻拍着崔鸣珂的背安抚,一边不动声色地替李琰刷好感。 “郡王武艺高强,有他保护我们一定没事的。” 崔鸣珂定了定神,冲李琰敛衽一礼,“多谢郡王援手,只是会不会误了你的正事?” 李琰握了握拳,抑制住内心激动,连忙摇头。 “不会不会,保护你……和郡主平安,也是我的职责!” 姜穗宁在旁边偷笑。 唉,现在轮到她变成添头了。 李琰走在前头,替二人引路下山。 一路上格外小心,提前用刀鞘敲打草丛地面,吓走虫蛇,又提醒崔鸣珂小心看路。 姜穗宁故意稍稍落后了一点距离,给二人增加相处的机会。 很快,就到了上山时经过的一处小坑。 之前是姜穗宁先蹦过去,又伸手拉崔鸣珂过去的。 李琰人高腿长,轻轻一迈就跨了过去。 一回头就见崔鸣珂犯了难,提着裙角踟蹰不定。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又连忙缩回去,转而用了刀鞘。 放低声音,“崔小姐,抓住这个。” 崔鸣珂注意到他抬起又放下的手,轻咬着唇点点头,双手握住了刀鞘末端。 李琰手臂上稍一使劲,就将她带了过来。 崔鸣珂落地时踩到的石块忽然松动,她不由踉跄了一下。 李琰一着急,连忙抬手扶住她。 手刚一搭上她的腰,他的脸腾地就红了,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 崔鸣珂比他更紧张,越想站稳,身子就越发不听使唤,一下子撞进他结实的胸膛,鼻子都红了。 “……得罪了。” 李琰的大手在她腰上稍微一用力,待她原地站稳后立刻退开了好几步,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她的脸色。 崔鸣珂面上还撑得住,定了定神,用尽自己出身世家最后的修养,声线平稳:“还请郡王带路。” 姜穗宁在后面看得这个着急啊,忍不住拉着彩秀嘀咕:“这俩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害羞啊?” * 李琰把她们送回寺里,和其他来上香的女眷一块待在大殿等消息,然后又匆匆折返回山上,继续抓人。 等到未时左右,那名江洋大盗终于被抓捕归案,可以让众人都下山离去了。 崔家的新马车已经赶来,崔鸣珂便和姜穗宁就此分别。 等她上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沉了脸,叮嘱自己的贴身丫鬟。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母亲,也不许传出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记住了吗?” 丫鬟老老实实点头。 崔鸣珂回到家时,已经调整好情绪,神色如常地给崔大夫人请安,还亲手用山上的泉水为她烹了茶。 崔大夫人看着女儿一双素手纤纤,执紫砂壶的动作优雅婉转,如同欣赏一幅名家字画,赏心悦目,就连头疼都减缓了几分。 这是她最骄傲的女儿,承载着崔家未来的期望和荣光。 崔大夫人一直引以为豪,自从女儿及笄,家里的门槛几乎要被媒人踏破,拒绝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她一定要好好地慢慢地精挑细选,选出最适合崔家的女婿来。 “母亲请喝茶。” 崔鸣珂双手为她奉上。 崔大夫人接过轻抿了一口,眉目舒展开来,“这山间野泉果然别有韵味,九娘有心了。” 她又关心地问:“今日出门可还顺利?听说先前家里的马车坏了,你是坐了那位宁月郡主的马车上山的?” 崔鸣珂点点头。 崔大夫人嘴角轻撇,“倒是白给了她一个讨好你的机会。” 崔鸣珂轻轻皱眉,反驳:“郡主在女学中担任算学博士,是我的师长才对,母亲不要这么说。” 崔大夫人轻哼,“一个和你同龄的小姑娘,不过是出身商户,算盘打得利索些,居然还被捧上天了?” 她很是替女儿打抱不平,“也就是我们崔家一向低调,否则哪有她出风头的机会?” 在崔大夫人心中,崔鸣珂才该是京城最风光的小娘子。 不过她又自我安慰,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道:“不过她再风光也没用了,嫁给商渡那个弄权的宦官,将来也是无儿无女,晚景凄凉……” “母亲。” 崔鸣珂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带了几分不赞同的冷意。 “您总教我背后勿言他人是非,怎么自己却忘了?” 崔大夫人顿了顿,不自然的道:“你是我亲女儿,我就跟你说说怎么了?” 崔鸣珂垂下眼,“母亲以后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郡主她人很好,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 崔大夫人不由坐起身子,惊讶道:“家里那么多姐妹都没能入你的眼,怎么还为她说话了?” 自家女儿的性子一向清冷孤高,别的小娘子动不动就相约赏花踏青,只有她一个人闷在房里看书,哪也不肯去。 崔大夫人越想越觉得蹊跷,又问她:“你们俩今天都聊了什么?” “……没什么。” 崔鸣珂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有些发热,搪塞了一句便起身。 “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我先回房。” 说完便起身离开。 崔大夫人倚在榻上沉思了片刻,叫来心腹妈妈。 “把今天跟着九娘出门的丫头叫来。” 第458章 被家长找上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去了一趟寒光寺,简直是满载而归。 除了给全家人求的平安符,还有她千辛万苦从后山接的泉水,以及两大筐寺里自种的小青菜。 正好何沅湘这两天有点疲累,没什么食欲,结果吃了她带回的小青菜,格外的水灵清甜,还多用了一碗蔬菜羹。 姜逸见她吃得顺心,一高兴就给姜穗宁塞了两根小金条,让她熔成金锞子,留着赏人用。 还说何沅湘若是喜欢,他每隔几日就让人出城去寒光寺买他们种的青菜,再挑几桶泉水回来给她用。 姜穗宁眼珠一转,故意道:“大哥不是把全部身家都上交了吗,怎么还藏私房钱啊?” 姜逸隔空点点她,“小没良心的,又拆我台?” 何沅湘笑得羞涩又甜蜜,摆了摆手,“是我让夫君自己收着的,他在外做官应酬,总不能一到用钱的时候就派人回家拿吧?多没面子啊。” 姜穗宁躲到她身后,挽着她的手臂笑道:“大嫂得看好我大哥的钱袋子,男人有钱容易变坏哦。” 何沅湘和姜逸对望一眼,目光缱绻。 她柔声道:“我相信他。” 姜穗宁被甜到牙疼,赶紧拿着小金条跑了。 又过了两天,她去女学讲课,一进学堂就注意到崔鸣珂的座位空着。 下课后,她问杜引萱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杜引萱摇摇头,“崔小姐家里来给她告了假,说是受了风寒,在家养病呢。” 天气这么热,怎么会突然受风寒? 姜穗宁有些纳闷,又想到:该不会是那天在寒光寺后山遇到通缉犯,让崔鸣珂受了惊吓? 于情于理,她是不是该去崔家探望一二? 姜穗宁正琢磨着要不要往崔家递拜帖,一出书院的大门,就被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拦下。 对方虽然是丫鬟打扮,但腰板挺得直直的,神态间带了几分傲气。 “郡主,我家夫人请您借一步说话。” “你家夫人是?” 姜穗宁有些疑惑,顺着丫鬟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带着崔家徽记的马车。 她心下了然,走到马车前清了清嗓子,“请问是崔大夫人吗?” 过了几息,崔大夫人才撩起车帘,视线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带了几分审视和打量。 “郡主好眼力,正是我。” 彩秀站在姜穗宁身后,见崔大夫人如此傲慢,面上不由带出些许情绪。 她家小姐可是有食邑有封号的郡主,对宫里的娘娘都不用下跪。 这个崔大夫人也太会拿架子了…… 姜穗宁仿佛没意识到她的无礼,面上带着浅笑和关切。 “崔大夫人来得正好,我正想去府上探望九娘呢,听说她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崔大夫人从鼻子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眉梢微蹙,在额头印出一道淡淡纹路。 她低垂着眼,只用眼角瞥着姜穗宁,语气冷淡。 “有劳郡主关心,都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块瞎胡闹,连闺阁女子的基本规矩都忘了,这几日都在家好好反思呢。” 姜穗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定了定神,看着崔大夫人认真发问: “夫人说的‘不三不四之人’,难道是本郡主我吗?” 崔大夫人似乎没想到,自己夹枪带棒的明嘲暗讽,想要敲打她知难而退。 可姜穗宁却不按套路出牌,非要直直怼到她脸上,顿时就带出几分不悦来。 郡主怎么了……下嫁崔家的公主都有好几位,什么郡主、县主更是海了去了,谁稀罕? 崔大夫人也不客气了,冷冷道:“郡主知道就好。不是我非要冒犯你,只是我家九娘毕竟还是闺阁在室女,又未许嫁,名节对她来说顶顶要紧,跟郡主这等……这等嫁过人的女子,不可同日而语。” “郡主若真心为她着想,以后还是少与她走得太近,保持距离为好。” 说完,崔大夫人也不等姜穗宁说什么,自顾自放下车帘,就让马车掉头离开。 “小姐!” 彩秀气得直跺脚,“您好心关心崔家小姐,她怎么能这样无礼!” 不是说崔家是比大周朝还要久远的高门贵族吗,怎么就是这种做派?! 玄七鬼魅般从二人身后出现,手里多了一把短剑。 他面无表情道:“竟敢冒犯夫人,让属下去给她个教训。” 彩秀立刻拍手赞成。 姜穗宁哭笑不得地拦住他,“你别跟着瞎掺和。” 玄七绷着脸,“主辱臣死。” 姜穗宁:……这都从哪儿学来的? 她指着崔家远去的马车道:“玄七,你要是想看到我和崔九娘彻底闹崩,老死不相往来,那你就去吧。” 玄七皱了下眉。 他平日都跟在姜穗宁身边护卫,自然也知道武英郡王一心求娶崔家小姐。 但…… 玄七硬邦邦道:“我只对您和督主负责。” “听我的,这事到此为止。” 姜穗宁又强调了一遍,“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不许插手,也不许让商渡知道今天的事。” 怕玄七不听话,她又加上一句:“你敢泄密,我就把彩秀随便嫁了。” 玄七:! 彩秀:? “小姐!” 彩秀又气又羞,“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 那小模样委屈的,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姜穗宁连忙搂着她哄,“好彩秀,我就是吓唬吓唬玄七,我哪舍得把你嫁了啊……” 玄七站在旁边满脸纠结。 他到底说还是不说? * 被崔大夫人找上门,指着鼻子阴阳怪气了一通,姜穗宁心情也不大痛快。 这么奇葩的人,居然能养出崔鸣珂这样高洁清雅的女儿,简直是歹竹出好笋啊。 姜穗宁为李琰的漫漫追妻路又捏了一把汗。 这个未来丈母娘,太难搞了。 给玄七下了封口令,她便去了听风楼,准备吃点好的调节心情。 一进包厢,就见到李琰坐在窗边,怀里抱着一把刀,还是倒着的,正满脸傻笑。 她不由问商渡,“郡王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他发痴呢。” 商渡完全无视李琰,拉着姜穗宁的手让她坐下,又从怀中拿出几份纸笺,皱着眉头不悦道:“我让钦天监监正算了十几遍,那个糟老头子非说今年没有吉日了,让我们明年再成婚。” 第459章 她信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明年?” 姜穗宁拿起纸笺,上面都是钦天监算出的吉日,最近的也要到明年二月。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算个适宜嫁娶的日子吗?难不成今年下半年,全京城所有人都不成亲了?” 商渡轻哼一声,语气里既有骄傲也有委屈。 “糟老头子说,寻常的吉日配不上我们二人的身份,必须要上上大吉。” 姜穗宁噗嗤一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那就听监正的?反正就是再等几个月嘛。” 商渡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眉心轻蹙,狭长凤目中波光潋潋。 “穗穗,可我不想等了。” 他用她的手掌心轻轻摩挲着脸颊,语气诱哄:“其实吉日不吉日的也没那么要紧,我又不信命……” “别,你不信命,可我信啊。” 姜穗宁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被某人的美色俘获,连忙移开目光,盯着他衣裳的花纹认真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希望一切都是圆圆满满的,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如果这世上没有神明没有命运,她又怎么能重来一次呢? 商渡似乎被她认真郑重的语气说服了,抬手替她别起耳边碎发,又捏了捏她珠圆玉润的脸颊,“好,都听穗穗的。” 姜穗宁转头看了一眼,仗着有屏风阻挡,李琰瞧不见这边的情景。 她微微抬身,飞快地在商渡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你,你再忍耐一下,等我们成亲以后,我一定……一定补偿你。” “穗穗想怎么补偿我?不如……” 商渡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满意地看到怀中小娘子耳根后面红了一大片,这才收手。 过了一会儿,伙计在门外请示菜都齐了,是否要端进来。 姜穗宁和商渡依次入座。 她好笑地冲窗边的李琰招手,“郡王,你就是再急着娶媳妇儿,也不能不吃饭啊。” 李琰走到桌前,坐下还不忘将那把刀放在自己腿上,仿佛一刻也不能离开。 姜穗宁实在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刀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你不懂。”李琰一脸玄妙,“这是九娘摸过的刀,上面还留着她的熏衣香呢。” 姜穗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声对商渡道:“你说得对,他果然在发痴。” 商渡专心为她布菜,头也不抬的道:“没办法,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就是这么可怜。” 姜穗宁吃吃偷笑。 “喂喂,你们俩差不多行了,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 李琰哼了一声。 商渡抬眸扫了他一眼,凉凉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碍事啊。这么闲,不如回家去陪云姨。” 李琰闻言挥了挥手,“别提了,我娘不知道从哪儿接回来一个外甥女,说是家里遭了难,她孤零零一个被叔婶磋磨,险些没了活路。” 弄得他这两天回府给云氏请安,都不好久留。 姜穗宁立刻提高警惕,提醒他:“做得对,你还没娶妻呢,万一闹出什么误会,崔家就看不上你了。” 李琰深有同感,又无奈道:“主要是我娘自己一个人住在府里,也没什么交际应酬,我想着有人能陪她解解闷也不错。” 他又对姜穗宁道:“你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出城踏青的安排,记得带上我娘啊。” 姜穗宁点头应下。 商渡用筷子敲他手背,不悦道:“这是你媳妇儿该做的事。” 李琰无赖道:“那我不是还没娶上吗?再说了,你媳妇儿不就是我弟妹吗,咱俩谁跟谁啊?” 姜穗宁好笑地拦住商渡,“没关系啦,云姨也是咱们亲近的长辈,我只要有空就去陪她,也是应该的。” 又对李琰道:“改天可以让云姨来我家,有我阿娘和我大嫂,大家一块儿说说话。” 李琰感激地冲她拱了拱手,又对商渡挤眼睛,“弟妹比你大方多了。” 商渡一脸淡然,“我看人的眼光自然极好。” * “这么说来,你和商督主的婚事,要排在我和小程后面了?” 韩昭拉着姜穗宁出来采买,听说了这事后很惊讶,随即又憋不住想笑,“那他还不得急死啊?” 姜穗宁无奈道:“没办法,谁让钦天监不肯通融呢。” 韩昭冲她做了个鬼脸,“还是我们小户人家不用讲究,差不多的吉日就行了。” 她和程仁远的婚期定在十月。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秦氏巴不得越快越好,程家那边也是如此。 姜穗宁被调侃,假装生气去挠她痒痒肉,“什么小户人家,你可是前侯府千金,岳家后人,未来的秀才娘子呢。” “不敢当不敢当,比不上郡主你这未来的督主夫人……” 二人嘻嘻哈哈闹着,边走边逛,不知不觉买了一堆小玩意儿,韩昭挎着的小竹篮都装满了。 街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韩昭挎着满满当当的篮子,不小心就和一个抱孩子的妇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没撞到孩子吧?” 韩昭连忙停下来道歉,又打量着妇人怀中的小女童,“快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要去医馆,我一定全都负责……” 她态度诚恳,又主动兜揽责任,然而那妇人却一脸不耐烦,连连摆手说无事,就要匆匆离开。 就在此时,她怀里熟睡的女童睁开眼,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停喊着娘亲。 韩昭见状连忙拦住她,“大嫂,孩子哭得厉害,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啊?还是去医馆看看吧,我不会赖账的。” 那妇人眉头紧锁,面上越发焦急,语气带了几分不快,“我都说了没事,你老纠缠什么?我还赶着回家做饭呢。” 说完又敷衍地哄了女童两声,“乖乖别哭,回家娘给你吃糖啊。” 女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两三岁的小丫头不停地在她怀里扑腾,嘴里说着支吾不清的话。 妇人手上使了劲,强硬地将她摁在怀里,就要走人。 站在一旁的姜穗宁忽然出声,“你站住。” 妇人仿佛没听见,脚下动作加快。 姜穗宁一着急,扯开嗓子喊:“快拦住她,她是拐子,孩子是她偷来的!” 第460章 全民打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那妇人瞬间变了脸色,嗓音尖利。 “小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她狠狠推搡了姜穗宁一把,不顾怀中哭闹不休的小女童,快步朝前奔去。 但此时已经有附近的百姓被姜穗宁这一嗓子吸引过来,纷纷张望寻找着:“拐子在哪里?” 姜穗宁捂着腰,忍痛大喊:“就那个穿青色衣裙,怀里抱着红衣女娃娃的!” 韩昭连忙将竹篮丢到一旁,“穗宁你没事吧?” 姜穗宁摇摇头,只焦急地看向前方。 此时那妇人已经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团团围住,更多人看出了不对劲。 “娃儿哭成这样,你是她亲娘吗?” “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能是她生出来的?” 别的不说,京城百姓在抓拐子方面简直是同心协力。 谁家的孩子谁稀罕,偷孩子的就该天打雷劈! 那拐子眼看自己被围堵,目露凶光,忽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四下挥舞。 “都给老娘让开!不怕死的就上来啊!” 匕首锋利雪亮,百姓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一时心生惧意,不敢上前。 拐子怀里的小女童哭得越发撕心裂肺,听着让人十分不忍。 有眼窝子浅的妇人已经忍不住抹泪,着急地攥紧拳头,不停地四下张望,期待能有英雄从天而降,教训这个嚣张的拐子! 姜穗宁忽地上前一步,指着拐子大喊:“你快把孩子放下,否则官差马上就要到了!” 拐子恶狠狠地瞪着姜穗宁,就是这个小娘子瞎嚷嚷,坏了她的好事。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眼神怨毒,这种好货色就该被卖进窑子里…… “啊!!!” 拐子突然发出惨叫,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怀中的小女童脱了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玄七一个箭步从后面窜过来,稳稳接住了孩子。 刚才也是他从背后悄悄靠近,给拐子来了一下。 姜穗宁连忙上前接过哇哇大哭的小女童,对玄七目露赞赏,“配合不错。” 玄七一脚踢飞拐子手里的匕首,又从隔壁摊上借来麻绳,将拐子五花大绑。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百姓们蜂拥而上,仗着法不责众,你一拳我一脚,对着拐子招呼起来。 等到巡街的官差接到消息赶来,那拐子已经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见到官差如同见了恩人一般。 “快,快抓我进大牢!” 再不走,她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官差见到拐子的惨状也是吓了一跳,有点想笑又硬生生憋住,清清嗓子,假装凶巴巴地问:“这都是谁干的?” 周围的百姓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一问一个不吱声。 官差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哎,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算了算了。” 说完就招呼身后的兄弟,把半死不活的拐子带走了。 姜穗宁抱着小女童上前,“差爷,这孩子是被拐来的,有劳你们帮忙找找她的家人。” 那官差见姜穗宁容貌打扮不俗,下意识地带上几分恭敬,认真应下,“姑娘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接孩子。 结果那小女童似乎是受了惊吓,紧紧搂着姜穗宁的脖子不撒手,一碰就哭。 官差面露难色,“姑娘,我们这都是大男人,也不会哄孩子啊,能不能麻烦您帮着照顾一下?” 听这女娃娃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么小的孩子,再折腾怕是要闹病了。 姜穗宁点点头,“行,那你们快去找她的家人,我带孩子去前边的百雨金里等你们。” 韩昭在旁边补充,“差爷放心,我们就是百雨金的掌柜,跑不了的。” 官差恍然大悟,“原来是百雨金的掌柜!那我就更放心了。” 他们这些在街面上走动的官差,谁不知道百雨金的鼎鼎大名啊。 姜穗宁抬起小女童的手腕,露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金镯子给官差看。 “这孩子应该出身大户人家,差爷可凭这个金镯子去找她的家人。” 官差扫了一眼,大致记下了样式,便匆匆去了。 姜穗宁抱着小女童,和韩昭往百雨金的方向走去。 “穗宁,你怎么一眼看出这孩子是拐来的?” 听到韩昭的询问,姜穗宁笑笑,指着小女童露出的里衣说:“这可是上好的软云罗,刚才那拐子双手粗糙骨节粗大,根本不像是能养出这么金贵的孩子。” 韩昭好奇地上手摸了一把,果然轻薄细腻如云,用来做小孩子的贴身衣物一定很舒服。 她对姜穗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反应也太快了。” “也是咱们运气好,那拐子偏偏撞到你身上来了。” 姜穗宁本来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只是拐卖孩子这种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那拐子太慌乱,连解释都不解释就露了行迹,现出原形。 二人很快回到百雨金,曼娘一听说她们救下来一个被拐的小姑娘,立刻过来查看。 “哎呦,这小姑娘长得真好,跟小仙童似的。” 曼娘摸摸她白净的小脸,又让人端了各种点心上来逗她,“叫姨姨就给你吃。” 小姑娘还紧紧搂着姜穗宁的脖子,害羞又怕生,像个小兔子。 许是感受到了自己身处安全的环境,她不再哭了,只是时不时抽泣一下,嗓音软软糯糯:“我要娘亲……” 姜穗宁耐心地哄着她:“乖乖,你爹娘叫什么呀?” 若是能问出她家里的情况,就可以直接把孩子送过去了。 这么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谁家丢了不得急疯了啊。 小姑娘眨巴着眼,“娘亲,就叫娘亲啊。” 韩昭扶额,“得了,这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叫啥。” “我……我知道!” 小姑娘不服气地冲她抗议,“我叫芝芝!” 韩昭冲她做鬼脸,“小老鼠那个吱吱?” “不对,芝芝不是小老鼠……” 两岁的小姑娘词汇有限,又刚受了惊吓,被韩昭逗了几句就答不上来了,扁扁嘴巴又缩回姜穗宁怀里。 姜穗宁拿了好消化的糕点喂她吃,又从楼上取来一些颜色鲜亮精巧的珠花逗她玩儿。 如此又消磨了大概半个时辰,就见两道风一般的人影冲进来。 “芝芝呢?我孙女呢?芝芝!”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脆生生喊:“祖母,芝芝在这里!” 姜穗宁循声望去,看清来人,也是一惊。 这不就巧了吗? 第461章 教训崔大夫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当崔大夫人看清自己的宝贝孙女正被姜穗宁抱在怀里时,脚下就跟被钉子钉住了似的,当时就走不动了。 只有小芝芝还一脸懵懂,不停地冲她伸着手,“祖母,祖母抱!” “芝芝!” 一名年轻妇人从崔大夫人身后越过来,端庄柔婉的面庞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冲芝芝伸出手。 “快到娘亲这里来。” 芝芝见到娘亲,立马将祖母抛到了一边,咧开小嘴就要哭。 姜穗宁赶紧把她塞进亲娘怀里,偷偷活动了一下肩膀。 小丫头沉甸甸的,抱久了还挺累。 那边母女俩抱头痛哭,姜穗宁施施然走向崔大夫人,唇边带出一抹笑意。 “夫人,又见面了。” 崔大夫人白净的面皮微微发红,尴尬得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一向自诩身份,进退有度的她,此时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谁能想到,她前几天还在义正词严地教训姜穗宁,让她别带坏了自家女儿。 结果姜穗宁一转身就从拐子手里救下了她的亲孙女? 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吧! 崔大夫人只觉得脸疼,怎么也低不下这个头。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崔大夫人眼神一转,带了几分质疑地问:“你一个小女子,怎么就能认出偷孩子的拐子?” 除非……除非姜穗宁和那个拐子是一伙的? “郡主,我承认前几天对你说话是有些重了,但你也不能仗着身份,就拿我崔家血脉的安危开玩笑吧?” 崔大夫人柳眉倒竖,满脸不悦,似乎非要姜穗宁给她个说法。 “这位夫人,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韩昭看不过去了,一拍桌子上前,“我们好心替你救下孙女,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啊?” 她回头一指百雨金,“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好好做着生意,日进斗金,还用拐卖孩子吗?” 崔大夫人被韩昭指责了一通,面上挂不住,还要嘴硬,“我当然知道郡主身家富贵,看不起这点银钱,但你若是存心要和我崔家过不去,想害我失去膝下唯一的孙女呢?” “够了。” 姜穗宁沉下脸,眼神带了几分凌厉地看向她。 “崔大夫人,我敬你是长辈,看在九娘的份上几次对你诸多忍让,但你非要蹬鼻子上脸……难道崔家已经狂妄到不敬皇家,无视尊卑法度了吗?” 她微微抬起下巴,带了几分傲气对崔大夫人道:“我有郡主封号,崔大夫人见我却从不行礼,这是何故啊?” “你!” 崔大夫人生气的道:“你一个小辈,竟敢跟我拿架子?” “这里只有尊卑,没有长辈小辈之分!” 姜穗宁轻笑一声,“照你的说法,几位皇子年纪小,也都是大夫人你的晚辈咯?他们见了你,是不是也要对你行礼问好啊?” 崔大夫人瞬间变了脸色,急忙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又忍不住偷偷瞪了姜穗宁一眼,这丫头太狂妄了,居然敢把自己跟皇子相提并论? 姜穗宁一甩衣袖,淡淡道:“那就请大夫人把之前未完的礼数都补上吧。” 崔大夫人几乎要咬碎满口牙齿,不情愿地缓缓弯下膝盖。 “……给郡主请安。” 说完她就要迫不及待地起身,却被姜穗宁轻轻按住了肩膀。 “哎,大夫人要补礼,可得多蹲一会儿。” 姜穗宁手上使了点劲儿,硬是压着崔大夫人不让她起来。 很快,崔大夫人的脸都憋红了,膝盖也直打颤,又酸又麻。 “哎呦!” 她忍不住叫出声,身子向后踉跄了几下,又不小心撞到桌角,差点疼哭了,十分狼狈。 韩昭和曼娘夸张地笑出声,又故意大声道:“哎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崔家夫人啊,怎么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做不好,没人教你吗?” 崔大夫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簇拥追捧的焦点,哪里受过这种奚落,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姜穗宁你你你了半天。 姜穗宁收了手,一脸淡定的道:“行吧,就当我一片好心喂了狗,我救了你孙女,也不指望听你对我说声谢谢了——那你把芝芝刚才吃的点心结一下账吧。” 崔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金锞子,往桌上一放。 “我,我还缺你这点银子不成!瑾娘,我们走!” 说完崔大夫人就跌跌撞撞地走了,并发誓自己以后打死也不会踏进百雨金一步! 崔大夫人的长媳,谢瑾娘却没听婆婆的话,而是抱着女儿来到姜穗宁面前,深深对她施了一礼。 “我就芝芝一个女儿,郡主救了芝芝,就是救了我的命。今日出来的仓促,改日我一定携厚礼上门致谢。” 谢瑾娘目光清正,语气诚恳,又小声补了一句:“郡主千万别和我婆婆计较,我,我先走了……” 门口又传来崔大夫人不耐烦的催促,“瑾娘,快带芝芝回家,请太医来仔细看看,别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肠胃——” “嘿你这刁婆子——” 韩昭气得不行,挽起袖子就冲了出去,对着崔家马车又骂了好几句。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有本事就看好你家孩子,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我们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 崔大夫人也不知道是嫌丢人,还是自恃身份,愣是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直到走远。 韩昭气呼呼地回到大堂,“这都什么事儿啊!” 救人的没落好,还被人阴阳怪气了一通? 又看着桌上崔大夫人留下的金锞子,更生气了。 “她什么意思啊,拿我们当丫鬟打赏呢?” “消消气,别跟金子过不去嘛。” 姜穗宁安抚了韩昭几句,又让曼娘把金锞子都收到钱匣子里,笑道:“咱们也没吃亏不是?这些金子够买一车点心了。” 韩昭猛灌了几口凉茶,抬手扇了扇风,摇头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凭什么这样说你?” 刚才姜穗宁为了拦下那个拐子,腰上都被推得青紫了一大块。 又抱着芝芝哄了半天,累的嘴巴也干了,胳膊也酸了。 这不是好心没好报吗? 曼娘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回想起刚才崔大夫人见到姜穗宁时不自然的神情,问道:“你和那位夫人之前就认识?” 姜穗宁点头,无奈道:“她女儿是我的一个学生,崔大夫人来警告我离她远点儿,别带坏了她宝贝女儿。” 第462章 不许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马车里气氛冰冷又压抑,崔大夫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芝芝回到了娘亲熟悉的怀抱,困得直点头。谢瑾娘抱着女儿坐在马车角落里,默默降低存在感。 崔大夫人有心想抱怨几句,一转头看到孙女熟睡的小脸,握了握拳头又忍住了。 马车在崔府大门前停下,崔大夫人一下车,就见丈夫和长子都迎过来,紧张地问:“芝芝找回来了没有?” “小声些,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别吵醒她。” 崔大夫人嘘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那拐子在街上被识破了,芝芝被……及时救下来,没什么大碍。” 谢瑾娘抱着女儿走上前,“夫君。” 崔大郎松了口气,用力握住妻子的手,“没事就好。你们谢过那位恩人没有?” 此言一出,崔大夫人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进了院子。 崔大郎有些摸不着头脑,“母亲这是怎么了?” 谢瑾娘苦笑了下,低声道:“晚点再说。我先带芝芝回房,劳烦夫君叫人去请大夫。” 她倒不是担心女儿吃坏了东西,只是小孩子容易受惊吓,芝芝今天遭了罪,叫大夫来看看才安心。 崔大郎点头应下,“我亲自去请王老太医,他最擅长小儿科了。” 谢瑾娘抱着女儿回到自己院中,没多时崔鸣珂便匆匆赶来。 “大嫂嫂,芝芝找回来了?” 谢瑾娘守在床边,招手让小姑子进来说话。 崔鸣珂也挨着她坐了下来,瞧着小侄女哭得鼻头通红的模样,连忙低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她在家里和其他姐妹都不算亲近,但芝芝是她亲侄女,又是哥嫂唯一的女儿,活泼可爱,一见到她就吵着要小姑姑抱,很难不让人喜欢。 见芝芝睡得香,姑嫂二人便移到小榻上说话。 崔鸣珂问了一句:“芝芝可是被官府中人找回来的?那得让大哥好好感谢他们。” 谢瑾娘摇摇头,“不是官府中人,是那位宁月郡主……” 崔鸣珂微微睁大眼睛,“穗宁?是她救了芝芝?” “正是,但不知为何,她和婆母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闹得很不愉快。” 谢瑾娘亦是出身高门世家,待人接物一向礼数周全。 但今日婆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无法理解,简直没有半点风度。 崔鸣珂听完来龙去脉,清雅面庞浮起一抹苦涩,无奈摇头。 “大嫂嫂别多心,母亲不是冲你来的,都是因为我。” 那日她去寒光寺祈福,在后山遇险,又和李琰几次接触。 她再三叮嘱丫鬟不要乱说,可她的话哪里比得上后宅真正做主的崔大夫人管用。 自从那天丫鬟被叫去正院回话,就再也没回来。 崔鸣珂就知道,她又要换丫鬟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戏码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崔大夫人事无巨细地掌控着她的一切,但凡有一丝不符合身份的出格之处,她身边的人就要全换一遍。 这几日她被拘在房里罚抄女诫,连书院那边也不让去,告了病假。 没想到这样母亲还不满意,竟然又去找姜穗宁的麻烦…… 崔鸣珂攥紧袖口,闭了闭眼,对谢瑾娘道:“大嫂嫂,您别信母亲说的话,穗宁她是很好的人,根本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 谢瑾娘轻轻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我还打算过两日亲自去向郡主道谢呢。” 人家救了她唯一的宝贝女儿,若是毫无表示,谢瑾娘自己心里就过不去。 很快,崔大郎请来了王老太医给女儿诊脉。 “小小姐受了些惊吓,有些神魂不宁,待老夫开两贴安神汤药即可。” 王老太医又换了只手把脉,摸到芝芝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便轻轻打开取出。 是一个小巧的赤金镂空香球,上面还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看着格外精巧。 谢瑾娘疑道:“这是哪来的?” 等到傍晚芝芝睡醒了,谢瑾娘拿着香球问她,小丫头奶声奶气道:“是漂亮姨姨给我玩的。” 谢瑾娘立刻就知道是姜穗宁的。 见她随手就将这么贵重的小物塞给女儿把玩,而婆母临走前还丢下那么几个颇具侮辱意味的金锞子…… 谢瑾娘越想越觉得不妥,便悄悄跟丈夫说了。 “母亲怎么糊涂了?” 崔大郎一听就皱起眉头,“宁月郡主深得陛下看重,八公主对她执弟子礼,她姑母在后宫正是盛宠……更别提她还是商督主的未婚妻!” 崔家虽然自诩千年世家,可也不是光讲清高风骨的傻子,否则早就被哪个看不惯的皇帝派兵剿了,哪还能存续到今天? 姜穗宁不过是出身低微了些,可眼看着姜家做官的做官,封爵的封爵,进宫的进宫。 就算不用崔家放低身段去讨好,那也犯不着结仇吧? “这事听我的,不能让母亲得罪人。” 崔大郎拍板道:“明天看芝芝的精神如何,若是恢复得好,你就带着她,再备上一份重礼,亲自去姜家登门道谢。” 谢瑾娘点头应下,又道:“我看芝芝很喜欢郡主,她在家里都不爱让丫鬟抱,却被郡主抱了好久呢。” 崔大郎笑了笑,“正是,咱们女儿这么可爱讨喜,你带上她,想来那位郡主也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翌日上午,谢瑾娘便问女儿,“芝芝,想不想去见昨天的漂亮姨姨啊?” “想!” 小姑娘立刻应下,又眼巴巴地看着她:“芝芝还想吃昨天的甜糕糕。” 谢瑾娘便让人往姜家送了拜帖。 崔鸣珂知道后,说要跟她一块去。 二人带着芝芝正要出门,被得知消息的崔大夫人赶来拦下。 她不满地皱眉,“芝芝昨天才差点让拐子拐走,你们又带她出门去做什么?” 谢瑾娘正要解释,怀里的芝芝已经嚷出来。 “去看漂亮姨姨,吃糕糕!” 崔大夫人:…… 她脸色一沉,“不许去。” 谢瑾娘面露难色,“可是夫君让我带着芝芝上门道谢……” “大郎是我生的,他也得听我的,我说不许就不许。” 崔大夫人斜了她一眼,“别动不动就抬出大郎说事,真当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呢?” 谢瑾娘被婆母斥责,脸上一红,委屈地垂下眼睛。 “母亲,大嫂嫂能有什么心思?” 崔鸣珂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压抑着不满,“芝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了,您非要当着她的面教训她母亲吗?” 崔大夫人眉头皱得更紧,“我不说她,难道还要说你?九娘,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崔鸣珂扭过脸,面容紧绷,嗓音清冷。 “子不言母过,但我要去向我的朋友道歉。” 第463章 装病留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家。 谢瑾娘领着芝芝,郑而重之地对姜穗宁深深一礼。 “多谢郡主救了我女儿。” 芝芝也学着娘亲,像模像样地对姜穗宁作揖,声音软糯。 “谢谢漂亮姨姨,娘亲说坏人会把芝芝卖掉,芝芝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呜呜……” 说完芝芝就一头扎进姜穗宁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她,咧开一口小米牙。 最喜欢漂亮姨姨了! 姜母在一旁看得眼馋不已,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让她想起了宁宁小时候。 姜穗宁好笑地抱起芝芝,掂了两下,又连忙扶起谢瑾娘。 “少夫人太客气了。我也是碰巧,当时那种情况下,谁见了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谢瑾娘摇摇头,坚持行完了全礼。 “我不管旁人会不会出手相助,我只知道是郡主救下了芝芝,这份恩情,我和夫君都铭记在心,不敢相忘。” 姜穗宁为了让她安心,只好收下了谢瑾娘带来的厚礼,劝道:“那好,以后便不提这事了,咱们正常来往就好。” 谢瑾娘忙不迭应下。 这边姜母终于按捺不住,冲芝芝伸出手,放轻了声音哄道:“芝芝,到婆婆这里来好不好啊?” 芝芝看了看姜母,又看看姜穗宁,歪着头问:“婆婆是姨姨的娘亲吗?你们都一样漂亮呀。” 姜穗宁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头,“对啊,芝芝真聪明。” 姜母被夸得心花怒放,摸着脸谦虚道:“哎呦,我都快当祖母的人了,哪里还说什么漂不漂亮的。” 芝芝只听到祖母这个词,立刻摇头,“你不像祖母,祖母总是板着脸,不许芝芝吃糖,好凶好凶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高兴地皱起小脸,仿佛很不高兴的样子。 谢瑾娘无奈扶额,这孩子在家还好好的,怎么一出门就什么都往外说啊。 她看向姜穗宁,“郡主……” “没关系,我都懂。” 姜穗宁抬了下手,唇边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放心吧,今天这屋里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 反正她也不喜欢崔大夫人。 谢瑾娘抿了下唇,和她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灵神会的眼神,又替女儿描补了两句:“芝芝还小,不喜约束……” 二人说着话,那边芝芝已经被姜母抱到了怀里,正看着何沅湘隆起的小腹,好奇地问:“婶婶要生小弟弟了吗?” 何沅湘没忍住摸了下她的小脸,笑道:“是小弟弟,也可能是小妹妹哦。” 姜母跟着附和,“对对,弟弟妹妹都好,我不挑。” 芝芝往手心里吹了口气,握紧小拳头在何沅湘面前挥了挥,“芝芝小仙女看到啦,一定是个小弟弟!” 说完又自顾自点了点头,“大人都喜欢弟弟,婶婶也会有小弟弟的。” 姜母被她这小大人儿似的模样弄得一怔,下意识看向谢瑾娘。 谢瑾娘轻叹了一声,眉眼间带着淡淡愁绪,“这小家伙,估计又偷听她祖母说话了。” 她生下芝芝以后,这两年多肚子都没消息,崔大夫人明面上不说什么,但偶尔气不顺了,就会敲打她两句。 谢瑾娘作为崔家嫡长媳,自然也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在身上,可她生芝芝时差点难产,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对产育仍有阴影。 崔大郎体谅她,说反正二人还年轻,子嗣之事不急在一时,等她身体和心理上都调整好了再说。 但崔大夫人并不知道小夫妻之间的私房话,只会觉得儿媳不能生,催了又催,还说什么,实在不行就让崔大郎纳个妾之类的话。 但她今日是第一次来姜家做客,自然不能交浅言深,倒自己的苦水,很快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九娘最近跟书院告了病假,她怎么样了?” 姜穗宁还挺关心崔鸣珂的身体,便向谢瑾娘打听。 谢瑾娘眸光微闪,想到今早出门前发生的事,无奈道:“其实小姑今天本来是想和我们一块来的,但……母亲突然身子不舒服,要九娘留下来侍疾。” 这个突然就很有灵性。 姜穗宁就明白了,崔大夫人是存心拦着不让她和崔鸣珂来往,为此不惜装病,也要把女儿扣在家里。 她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防我防得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拐带九娘私奔呢。” 谢瑾娘被她逗笑,用帕子掩了唇角,缓了一会儿才道:“小姑托我转告郡主,不必为她担忧,等再过些时日她就能回去上课了。” 她又从袖中摸出那个金香球,要还给姜穗宁。 “都是芝芝调皮,拿了郡主的东西忘了归还。” 姜穗宁看了一眼才想起来,是那天她抱着芝芝的时候,顺手拿下来哄她玩儿的。 她摆摆手,“芝芝喜欢就给她玩儿吧,你们崔家肯定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算不上什么。” “娘亲,快把球球还给我。” 芝芝一扭头就看到谢瑾娘手里的香球,立刻想起来了,伸着小手就要。 姜穗宁接过金香球,放到芝芝手里,“姨姨把这个送给你,芝芝要怎么谢谢我啊?” 芝芝眨了眨眼,对姜穗宁伸出小手勾了勾。 姜穗宁配合地凑过去。 芝芝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亲完自己又不好意思了,害羞地把脸埋下去。 姜穗宁心都要萌化了,回了芝芝一个更响亮的亲亲。 “我们芝芝最聪明最可爱了!” 芝芝发出一阵咯咯笑声。 谢瑾娘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十分熨帖。 夫君说得果然没错,今天带着女儿来姜家是来对了。 不光郡主,姜家的女眷都是和气又温柔的好人,才不像婆婆说的那般。 谢瑾娘和芝芝在姜家用了午饭才回去,临走时芝芝还恋恋不舍地问。 “娘亲,我们以后还能来找漂亮姨姨玩吗?” 谢瑾娘抱着女儿亲了亲,“当然可以,只要芝芝喜欢。” 这种愉快的心情只持续了一路,回到崔家,谢瑾娘还要去正院给崔大夫人请安。 她让丫鬟先把芝芝送回自己院里,小家伙半路上就困了,正好回房睡午觉。 谢瑾娘进了崔大夫人房中,闻到一股沉闷又苦涩的药味,不由问道:“母亲身子好些了吗?” 崔大夫人躺在床上,额头搭着块帕子,没好气道:“还死不了。” 她扫了谢瑾娘一眼,冷哼,“长辈病了,你还有出门玩乐的心思,干脆留在外面别回来了。” 第464章 长公主回京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又过了些日子,姜穗宁再去女学上课的时候,终于再见到崔鸣珂。 她看起来瘦了不少,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但精神还不错,像是历经狂风骤雨洗礼后的青竹,越发孤韧。 只是姜穗宁注意到,今天跟着崔鸣珂来书院的丫鬟似乎换了个生面孔,而且对她格外警惕,寸步不离地守在崔鸣珂身边。 这让姜穗宁只好打消了上前说话的心思,怕崔大夫人一个不高兴,又把女儿扣在家里“养病”。 下学时,崔鸣珂走出学堂,经过姜穗宁身边,趁着丫鬟不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个小纸团,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般快步离开。 姜穗宁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仿佛二人成了被长辈拆散的苦命鸳鸯,只能鸿雁传书。 不过谢瑾娘和芝芝倒是成了姜家的常客。 因为姜穗宁不常在家,她反而和何沅湘更聊得来,交流育儿经,或是分享怀孕的一些注意事项等等。 这日姜穗宁从外面回来,就有一个粉色的小团子朝她扑过来。 “宁姨姨!” “哎呦,我们小芝芝又长胖了,姨姨都快抱不动啦。” 姜穗宁假装费力地抱起她,芝芝被逗得咯咯直笑。 谢瑾娘和何沅湘一前一后出来,见状便笑:“芝芝吵着要等你,不然不肯回家呢。” 姜穗宁陪芝芝玩了一会儿,这才好奇地问:“你总带着芝芝来我家,崔大夫人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谢瑾娘解释:“夫君跟公爹报备过了,有他点头同意,婆母也不好再说什么。” 之前崔大夫人装病拿捏女儿和媳妇,结果被崔大郎直接捅到父亲那里去了。 听说老两口吵了一架,崔大夫人这回是真的气病了,但再也不说让她们侍疾的话,崔鸣珂也重新回到女学。 “不过婆婆最近没空盯着我们。” 谢瑾娘解释:“华阳长公主回京了,现在各家的夫人都卯着劲儿,等着参加长公主的赏菊宴呢。” 华阳长公主是顺康帝的亲妹妹,当年嫁给了被封为异姓王的平南王耿竑,既是公主又是王妃,尊贵无比。 她嫁人后就跟随平南王去了南边封地生活,已经很多年没有回京了。 何沅湘好奇道:“听说华阳长公主这次回来,是想给小儿子说亲?” 谢瑾娘点头,“耿家小侯爷五岁就被送来京城,如今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长公主自然要为他操持。” 耿家祖上曾陪着大周开国皇帝打天下,情同手足,所以才能被封为异姓王,世袭罔替。 但这么多年下来,其实皇室与耿家的情分已经渐渐消磨。 所以顺康帝才会把亲妹妹嫁到耿家,既是皇恩浩荡,又有牵制安抚之意。 又让耿家送个小儿子来京城,还破格给封了一个侯爵之位,看似荣宠无限,其实就是变相的质子。 不过只要耿家一直安安分分,没有反心,保住一世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姜穗宁了然地点头,“怪不得最近书院众人也是心思浮动。” 谁若能嫁给耿小侯爷,年纪轻轻就有一品侯夫人的诰命了。而且公婆远在东南,小两口在京城自己当家做主,还有皇帝舅舅时时关照着。 怎么看都是非常划算的一门婚事——只要耿家不造/反。 姜穗宁听说崔大夫人也想去参加华阳长公主的赏菊宴,反应过来,连忙问:“难道她想让九娘嫁给耿小侯爷?” 可是这侯爵之位还不如李琰的郡王尊贵呢。而且耿小侯爷只是公主之子,又不姓李。 也不符合崔大夫人眼高于顶的人设啊。 谢瑾娘摇摇头,“不是九娘。崔家还有其他女孩儿,若是谁能入了长公主的眼,总归是一门好亲事。” 姜穗宁松了口气,警报解除,看来李琰还有机会。 * 转天姜穗宁进宫去给八公主上课,才知道今晚顺康帝要给华阳长公主举办接风家宴。 梁公公的徒弟来甘泉宫传旨:“陛下口谕,请郡主一同出席。” 数月过去,顺康帝对姜明蕙的喜爱依旧不减,连带着姜穗宁在宫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姜穗宁打赏过传旨的小太监,又向八公主打听华阳长公主的性情喜好,好提前做个准备。 结果八公主垮着小脸摇头,“我出生时姑母早就嫁人离京了,这回就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她呢。”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去了前殿,找德妃。 德妃面上露出为难神情,“长公主……我和她见得不多,只记得她和皇贵妃感情很好,对我们这些下位妃嫔一直都是淡淡的。” 姜穗宁心中暗道不妙。 长公主能跟皇贵妃玩得好,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 果然,到了晚上的宫宴,长公主是和皇贵妃手挽手一块来的。 姜穗宁借着行礼的间歇,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 华阳长公主与顺康帝眉眼间有几分肖似,并不算什么美人,但高贵的身份赋予她天然的骄傲与自信,眼神里写满说一不二的霸道和睥睨。 顺康帝还没到,华阳长公主一落座,就直接奔着姜明蕙去了。 “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姜宸妃?啧,果然绝色,怪不得将我皇兄迷得神魂颠倒,连你生过孩子都不嫌弃,也要接进宫来。” 皇贵妃得意洋洋地站在华阳长公主身旁,总算有人能替她报仇出气了。 姜穗宁一下子抬起头,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姜明蕙不慌不忙,只是貌似柔顺地微微低下头,“臣妾承蒙陛下厚爱,侥天之幸伴于君侧,不敢有更多奢望。长公主这‘狐媚惑主’的罪名,恕臣妾担当不起。” “牙尖嘴利!” 华阳长公主轻蔑冷哼,“本公主倒是很好奇,你如今住进了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麟趾宫,可曾梦见过你那死去的亡夫啊?” 姜穗宁狠狠咬住嘴唇。 华阳长公主欺人太甚,这是要当着全后宫的面给姑母难堪吗? 姜明蕙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再抬起头依旧是笑意盈盈。 “长公主说笑了,皇宫中有陛下龙气庇佑,任何鬼魂都无法靠近,又何来入梦一说?” 华阳长公主对她转移话题的行为十分不满,正要继续刁难,门口传来梁公公的唱喏:“陛下驾到——” 顺康帝大步迈进殿内,面色微沉。 “华阳,你怎么年纪越大越不懂事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 随即就看到商渡跟在顺康帝身后走进来,遥遥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465章 看上姜穗宁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见到商渡的那一瞬间,姜穗宁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仿佛只要他一出现,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她飞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对商渡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示意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商渡眼底亦有微不可察的一抹温柔漫上来,恰似殿外清冷的月光。 二人的眼神交汇只在瞬息之间,随后便各自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此时顺康帝已经走到了御阶之上,不满地扫了华阳长公主一眼,又将姜明蕙拉到自己身后,显然一副维护她的姿态。 华阳长公主见状越发不悦,眉头紧皱,“皇兄好偏心,为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连唯一的亲妹妹也不在乎了吗?” 她可是为了李氏江山才远嫁的,是朝堂安稳的功臣! 顺康帝神色不为所动,只是语气更冷了几分,“华阳,注意你的言行,堂堂皇室公主,说话怎么如此粗鄙?” “我说错了吗?她分明就——” 华阳长公主生气地指着躲在他身后的姜明蕙,“你别仗着皇兄宠爱就肆意妄为,这宫里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够了。” 顺康帝拍了下桌子,没好气道:“你已经嫁到耿家,宫里的事也轮不到你说了算。” 他又瞪了皇贵妃一眼,“怎么,觉得华阳回来,就有人替你撑腰出头了?” 皇贵妃察觉到顺康帝是真的不高兴了,连忙扯了下华阳长公主的衣角,让她见好就收。 华阳长公主这才不高兴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明明是给她的接风宴,却全程沉着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明蕙不吵不闹,也不露出委屈神色,让顺康帝越发心疼怜惜。 顺康帝到底不能把亲妹妹怎么样,只是叫梁公公把自己桌上的菜式分给姜明蕙,作为安抚。 宴席过半,华阳长公主已有几分醉意,视线漫无目的地四下逡巡,忽地落在矗立在宫灯旁的一抹颀长身影上。 殿内灯火明亮如白昼,但再多光线也夺不走男子身上的灼灼风华。一袭绯色官袍浓烈如血,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皎皎如雪山孤月。 “你,过来让本公主仔细瞧瞧。” 华阳长公主突然出声,冲着商渡的方向勾勾手指。 商渡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神色凉淡,“臣见过长公主,一别数年,殿下风采依旧。” 离得近了,华阳长公主盯着这张令人惊艳的俊美面孔,忽地笑了。 “真没想到当年那个雪地里受罚的小太监,如今竟然成了我皇兄的心腹。你说说,你要怎么谢谢本公主?” 她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用染了蔻丹的指尖,挑起商渡的下巴。 商渡突然后退半步,眉眼低垂,避开她轻佻的视线,沉声道:“殿下此次回京,臣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危。” 华阳长公主顿觉无趣,又转过头半是炫耀地对顺康帝说:“皇兄,当年要不是我大发善心,救了他一命,您可就错失了一员心腹爱将了。” 顺康帝有些意外,想不到商渡和华阳长公主之间还有这段渊源。 他笑道:“你倒是难得做了一回好事。说吧,想朕怎么答谢你?” 华阳长公主道:“等我为耀儿选定妻子,皇兄就给他们赐婚好不好?这也是皇家给平南王府的尊荣体面。” “这有何难?全京城的名门闺秀,你随便挑就是了。” 在这种小事上,顺康帝对妹妹还是很纵容的。 华阳长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皇贵妃突然开口:“华阳有所不知,这京城里论起美貌的小娘子,除了咱们的宸妃娘娘,也就她的亲侄女还能一较高下了。” “哦?宸妃还有侄女呢?” 华阳长公主眼神玩味,“那改日本公主可要叫来好好看一看,是何等绝色。” 皇贵妃掩唇一笑,“哪还用改日,你看,那不就是了?” 说着,皇贵妃便伸手指向了姜穗宁,眼中闪过恶意的光。 姜穗宁自从刚才看到华阳长公主“调戏”商渡就提起了心,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皇贵妃还能祸水东引。 如今被当众点名,她迅速调整好情绪,起身上前,礼数周全。 “姜氏穗宁见过长公主。” 华阳长公主居高临下,神色傲慢。 “抬起头来。” 姜穗宁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稍微下移,并不与华阳长公主对视,显得十分恭顺。 华阳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再看了姜明蕙一眼,语气嘲讽:“你们姜家的风水倒是不错,专出美人儿。” 这时商渡忽然起身,大步走到了姜穗宁前面,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商渡对上华阳长公主的视线,黑眸幽深,又带着一种凛冽的坚定。 “陛下已经为臣和宁月郡主赐婚,婚期就在明年。若是长公主不急着回东南,还来得及喝上一杯臣夫妇的喜酒。” 华阳长公主惊得差点摔了酒杯。 “皇兄为你们赐了婚?!” 她惊讶地看向顺康帝,“皇兄,他一个太监如何娶妻?” 顺康帝摸着下巴,清清嗓子道:“那又如何?宁月与他两情相悦,宁愿不生孩子也要嫁给他,朕只能成全他们的心意了。” 他又笑眯眯地指着下方的二人,“你不觉得他们俩看起来就很般配吗?” 看起来般配…… 华阳长公主额角微抽,“皇兄,你怎么乱点鸳鸯谱啊?” 顺康帝被她一再顶撞,也有点不高兴了,没好气道:“商渡愿意,宁月愿意,朕也同意,轮得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华阳长公主眼睛一瞪:“皇兄,我怎么就成外人了?” “那你是谁的内人?”顺康帝不悦道:“人家父母长辈都答应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他以为华阳长公主是看上了姜穗宁,又宽慰她:“满京城的千金闺秀多的是,你慢慢挑。” 华阳长公主刁蛮道:“不,我就看上她了。我觉得她……适合给耀儿做妾!” 说着又瞥了姜明蕙一眼,冷笑:“姑姑做妾,侄女也做妾,这不正好是家学渊源?” 第466章 看你的眼神不清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放肆!” 顺康帝被今晚华阳长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激怒了,终于忍无可忍动了肝火。 “你一直揪着宸妃的身份说事,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朕?” 华阳长公主身子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惧意,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顺康帝还不解气,又抬手一划拉。 “你说宸妃是妾?没错,这后宫里除了你早逝的皇嫂,哪个不是妾?” 他指着皇贵妃:“她是不是妾?” 又指着淑妃、德妃:“她们是不是妾?” “既然都是妾,谁比谁还高贵不成?”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皇贵妃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请罪。 淑妃、德妃,还有其他位分低的妃嫔也纷纷跪了一地。 顺康帝胸口起伏,喘着粗气,看向打头的皇贵妃,越看越来气,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头上的昝钗都打歪了。 “齐敏,朕看在你齐家为国效命劳苦功高的份上才给了你这个皇贵妃之位,你非要闹腾,朕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你这辈子绝无可能封后!” “陛下?!” 皇贵妃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抬起头看着他,惊怒交加。 似是终于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摇晃着晕了过去。 梁公公顶着巨大压力上前,叫两个倒酒的宫女把皇贵妃扶下去,又飞快退到后面,继续做顺康帝身后沉默的影子。 反应之快,业务之熟练,让姜穗宁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她也只敢偷偷看一眼,就继续跪在下面装鹌鹑。 同时在心里诅咒长公主越来越老,长一脸斑才好…… “皇兄,你果然是为了这个女人疯魔了,连敏姐姐陪伴你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华阳长公主亲眼见到皇贵妃的狼狈模样,一时又忍不住跳出来替她抱不平。 她和皇贵妃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哪怕这么多年未见面,可书信往来从没断过。 这些年皇贵妃在宫里一家独大,主持宫务,每年送到平南王府的赏赐都是头一份的,更能帮她时时掌握京城的动向。 二人之间的情分和利益早已紧密不可分。 顺康帝却只是不屑地冷嘲:“她一个妾,服侍好朕就是她的本分,何来情分一说,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 ……幸亏皇贵妃已经晕了,不然听到这话还不知道要多伤心。 姜穗宁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感慨帝王情爱凉薄。 别看姑母如今圣眷正浓,可这份感情又能持续多久? 她真担心姑母有天也会落到那些失宠嫔妃的下场…… 华阳长公主愤而离席,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 顺康帝揉着胀痛的额角,示意其他嫔妃都起来。 “今天都是皇贵妃和华阳闹的,不关你们的事,都回各自宫里去吧。” 姜明蕙上前扶住他,语气复杂,“陛下,何必为了臣妾和长公主发脾气呢,她毕竟是您的亲妹妹,又这么多年没见了……” “不关你的事。” 顺康帝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华阳从小就脾气大,不管朕偏宠了谁,她总要想办法找茬挑理,就连阿螺生前都没少受她的气。” “陛下对臣妾的维护,臣妾都记在心里了,永不敢忘。” 姜明蕙语气柔婉,如同三伏天的一碗冰酥酪,抚平了他心头的燥郁之气。 顺康帝又叫住了商渡和姜穗宁。 先问商渡:“你和长公主以前就见过?” 商渡垂下眼低声道:“微臣刚入宫当差时,被总管公公刁难,罚微臣在雪地里跪着立规矩。幸好长公主路过,见微臣年幼可怜,便免了责罚,还赏了微臣一个炭盆取暖。” 顺康帝心里的气又消了点,对姜明蕙解释:“其实华阳也没那么坏,她本性还是善良的,你说对吧?” 姜明蕙低眉敛目答道:“是,长公主菩萨心肠。” 顺康帝小声哄她:“反正她在京城待不了多久,还是要回平南王府的,你暂且忍耐一下,别跟她一般见识。” “臣妾都听陛下的。” 她越是隐忍避让,顺康帝给她的补偿只会多不会少。 “只是……” 姜明蕙脸上露出一丝隐忧,担心地看向姜穗宁。 “陛下,臣妾怕长公主会迁怒到宁儿身上。” “她不敢。” 顺康帝大手一挥,“朕已经给商渡和宁月赐了婚,华阳还敢抗旨抢人不成?” 姜穗宁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谢恩,“多谢陛下,宁月这便放心了。” 顺康帝得意一笑,调侃她:“知道你心里只有商渡,朕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姜穗宁不好意思地抿唇,又转头看了商渡一眼。 灯火璀璨落进她的星眸,除了商渡,她眼中再也盛不下多余的其他人。 顺康帝越看越觉得自己做了一桩好媒,满意地带着姜明蕙回麟趾宫去了。 商渡握住姜穗宁的手,“走吧,我送你出宫。” 二人漫步在长长的宫道上,夏夜蝉鸣声声,别有一番静谧滋味。 姜穗宁好奇地歪头看他,“你之前怎么没提过和长公主这段渊源?” 商渡神色冷淡,“不过是上位者偶然来了兴致,随手拨弄了蝼蚁几下,也配叫作施恩?” 华阳长公主未出嫁前,每年从她宫里抬出去的宫女太监不知凡几。 也就顺康帝会觉得自己妹妹“本性善良”。 姜穗宁轻轻嘟唇,小声嘀咕:“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清白,她还用手去挑你下巴……” 商渡无奈轻笑,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下颌处轻轻摩挲,像是托着他的脸一般。 “别生气,我只给穗穗一个人碰。” 姜穗宁翘起唇角,“这还差不多。” 她又换了语气叮嘱,“你以后见到她可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你被占了便宜。” 商渡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嗓音凉凉:“那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 几天后,华阳长公主的赏菊宴如期召开。 意外的是,姜穗宁也收到了帖子。 她看向公主府来的女官,“是不是弄错了?我已有婚约,就不用参与这种活动了吧。” 女官微微欠身,“郡主有所不知,长公主多年未曾回京,此次举办赏菊宴也是想邀请各家的夫人小姐都来热闹热闹。 长公主特意吩咐了,那天在宫宴上她喝醉了酒,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清醒后很是懊恼,特意命奴婢送来请帖,郡主不会还在生气吧?” 这是软硬兼施了。姜穗宁只能接下帖子。 “多谢殿下厚爱,我一定准时到场。” 第467章 赴宴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虽然华阳长公主嫁到了平南王府,但顺康帝在京城还是为她修建了一座宽敞气派的公主府。 这些年耿小侯爷就住在长公主府中,有顺康帝这个亲舅舅的关照,他在公主府中的一切用度都极尽奢华。 华阳长公主这次要举办的赏菊宴地点就在公主府中的花园里,还命人搜罗来了许多珍稀品种,供宾客赏玩。 宴会当天,姜穗宁一早就乘车出门,然后在离公主府还有一条街的巷子口停下等候。 直到靖王府的马车过来,她才上去,笑道:“颂宜,我今天可就跟着你混了。” 萧颂宜握住她的手,“好,咱们今天就待在一块儿,我肯定不让你落单。” 姜穗宁笑眯眯地靠到她身边。 反正她今天又不是来给华阳长公主相看的,只要她寸步不离地待在靖王世子妃身边,长公主就算想给她使绊子,也要掂量掂量。 马车在公主府大门口停下来。 负责接引的宫女一见到靖王府的车架,立刻恭敬地迎上来。 “见过世子妃,见过……郡主?” 当她看到姜穗宁也从车上下来时,不由瞪圆了眼睛。 萧颂宜神情高冷地吩咐:“记得把我和郡主的座位安排在一起,我们俩有话要聊。” 宫女连忙低头应是,等二人进门后,又立刻派了跑腿的小宫女去后面传话。 赏菊宴安排在花园中一处较为平坦开阔的空地上,地上摆了数张矮几,周围是一盆盆颜色形态各异的名品菊花,许多来赴宴的小姐夫人们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各自欣赏点评。 姜穗宁和萧颂宜也随大流逛了一会儿,期间还遇到了不少女学里的学生们,俱是穿戴一新,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大概是想在今天的宴会上入了长公主的眼。 走着走着,姜穗宁便见到崔大夫人一脸热情地迎上来。 “世子妃还记得我吗?上个月我们在诚郡王府的喜宴上打过招呼……” 崔大夫人脸上挂着格外灿烂的笑容,却在看到姜穗宁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今天不是长公主为小儿子相看的宴会吗,姜穗宁怎么也来了? 姜穗宁淡淡瞥了一眼,没搭话。 崔大夫人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正要说两句冷嘲热讽的话,就听萧颂宜不紧不慢地开口:“崔大夫人也认识宁月郡主啊?巧了,我和郡主合伙做生意,她还是小世孙的干娘呢。” “你……” 崔大夫人震惊了,万万没想到宗室里地位排在第一等的靖王世子妃,居然和姜穗宁的关系这么好。 她脸上神色变幻,好半天才不情愿地挤出一句,“世子妃明鉴,千万别被某些人的表面功夫给骗了……” 萧颂宜声音冷了几分:“崔大夫人,我和你很熟吗?你不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很冒犯吗?本世子妃和谁交朋友,好像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崔大夫人被她训得下不来台,脸色红了又白,最后讪讪地走了。 萧颂宜这才有空问姜穗宁:“你跟崔大夫人有什么过节?” 姜穗宁无奈又好笑,“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啊,万一是我理亏呢?” “不会的,我相信你。” 萧颂宜斩钉截铁道:“你们俩有矛盾,那一定是她的错。” “哎,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我不顺眼……” 姜穗宁刚解释了一句,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几个年轻少女,连忙朝那边招招手,用气声喊:“九娘,九娘!” 崔鸣珂似是心有所感般回过头,见到姜穗宁眼睛一亮,连忙加快脚步过来。 幸好崔大夫人刚走,姜穗宁才能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也来了?” 她记得谢瑾娘说过,崔家有意将其他几房的女孩儿带来给长公主相看,并不包括崔鸣珂啊。 崔鸣珂闻言微微蹙眉,“我也不想来的,可母亲听说其他世家的嫡女都要来,我要是不来,就好像崔家怕了她们似的。” 懂了,崔大夫人一心掐尖要强,自然要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带出来撑场面。 姜穗宁连忙叮嘱她:“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这种婆婆要不得。你若是不想被她看上,今天还是要低调行事。” 崔鸣珂毫不犹豫点头,“我明白,再说我家还有几个姐妹都来了,今天她们才是主角。” 聊了几句,姜穗宁又介绍萧颂宜和崔鸣珂认识。 怕崔大夫人折返回来,崔鸣珂不敢久留,寒暄几句便匆匆走了。 萧颂宜小声问姜穗宁:“上次马球会……武英郡王看中的姑娘就是她吧?” 姜穗宁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萧颂宜掩唇笑:“不是我,是我家世子猜出来的。” 李胤和李琰年龄相仿,又是堂兄弟,性情也合得来,最近经常约着一块切磋或是合作办差。 她说:“世子发现,郡王经常在女学下学的时候,在对面的茶楼包厢里往下面看,他观察了好几次才确定,郡王盯的就是崔家的马车。” 姜穗宁不由扶额,“他这也太明显了……” 也不怕被当成什么变态跟踪狂。 “放心吧,这事只有我们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萧颂宜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性子,这话也就会跟姜穗宁私下说说。 “不过,我看崔家大夫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姜穗宁无奈点头,又小声和她交换情报:“云太妃去崔家试探过提亲,被崔大夫人直接挡回来了。” 萧颂宜目露惋惜,“看来郡王还要继续努力了。” 二人边逛边聊,时间过得很快,长公主终于姗姗而来。 宾客们依次落座,给长公主见礼问好。 “都起来吧。今天本公主做东,就是想请各位来热闹热闹,毕竟我多年没回京城,很多年轻的小娘子都认不全了。” 长公主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毕竟是给自己挑小儿媳妇。 看到姜穗宁坐在萧颂宜身边,也没有针对她的意思,眼神一掠而过。 她的目光更多放在了那些特意打扮过的各家小姐身上,听着她们依次上前介绍自己的家世姓名,爱好特长等等。 一番漫长的流程下来,长公主似是疲倦地揉了揉额角,笑道:“咱们这样光坐着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意思,如今园中有许多名品菊花,就让这些小娘子们各自作画一幅,谁画的最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这便是要在长公主面前展示才艺了,一时间众多千金纷纷下场,来到空地前。 公主府的奴才们很快搬上来数个书案,还有若干画笔颜料等等。 崔家的几个姑娘都下场了,唯有崔鸣珂坐在崔大夫人身后,微垂着头,显得十分低调。 长公主却忽然看过来,“崔家那位千金怎么不下来试试?” 第468章 不公平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回长公主的话。” 崔鸣珂起身,不卑不亢道:“小女不擅画技,不敢在殿下面前献丑。” 华阳长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身子微微前倾,托着下巴玩味地打量着她。 “可本公主怎么听说,崔家九娘,书画双绝,不输当世大家呢?” 崔鸣珂沉默了一瞬,低声道:“都是闺中姐妹的玩笑话,九娘何德何能,不敢与名家比肩。” 崔大夫人听得连连皱眉,借着衣袖遮掩推了女儿一把,低声催促:“长公主想让你下场,你还拖拖拉拉找什么借口?” 恰好此时坐在对面,一位向来与崔大夫人不睦的世家夫人轻笑了一声,对长公主道:“既然崔家姑娘胆怯不敢下场,还是不要勉强了。殿下,我家二娘在画技上颇有造诣,她今日一定会尽心为殿下画出一幅佳作。” 崔大夫人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站起身急忙对华阳长公主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家九娘不下场,是给其他姑娘表现的机会呢!” 她又使劲推了崔鸣珂一把,语气严厉,“去,拿出你最好的水平给殿下看看,省得让外面以为我们崔家没人了。” 说完又挑衅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位夫人。 华阳长公主拍手笑道:“好啊,那本公主就期待你们两家的作品了。” 崔鸣珂眉心紧蹙,无奈之下,还是起身走到了最末位的一张书案前,慢慢拿起了笔。 姜穗宁在下面看着都替她担心,崔大夫人斗气也不该拿自己女儿当筏子啊。 她还叮嘱九娘要低调来着,这下反倒被架到火上烤了。 长公主命宫女点燃一炷香,以香灰燃尽为时限。 空地上的各家千金正在奋力作画,却不知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正拿着千里镜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些闺秀。 正是华阳长公主的小儿子,耿小侯爷。 身后的小厮殷勤道:“小侯爷,长公主说了,只要您看上哪位闺秀,她就让陛下为你们赐婚哪。” 耿小侯爷百无聊赖地嗯了一声,神色倦倦。 “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没意思。” 他收起千里镜,随手插到腰间,转身往山下走去。 “离得太远,看不清,咱们过去仔细瞧瞧。” 小厮连忙跟上。 很快,宫女就来向长公主禀报,“小侯爷过来了。” “耀儿。” 华阳长公主一见到幼子就扬起笑容,冲他招了招手。 “给母亲请安。” 耿小侯爷大步上前,毫不避忌地坐在了长公主身旁。 他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相貌随了华阳长公主,眉眼狭长,显得有些女相,但总体来说还算标致。肤色偏白,身形有些瘦削,看人时自带三分傲气。 当然,他的身份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 华阳长公主和幼子分离十数年,对他是既歉疚又疼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到他面前。 “耀儿,这些小娘子都在画菊花,一会儿你也留下来点评点评,看看有没有合你心意的?” 华阳长公主语带双关,说的既是画也是人。 耿小侯爷一脸乖巧,“都听母亲的。” 坐在下方的夫人们见到耿小侯爷本人,心里对他的满意又增加了几分,只能暗自期盼自家女儿出息,能入了这对尊贵母子的青眼。 姜穗宁全程十分低调,坐在萧颂宜后面低头喝茶。 杜引萱不知何时摸到她身边,手里还抓着一把剥好的核桃。 “姜姐姐,吃不吃?我刚敲出来的。” “吃。” 姜穗宁抓了几个,又问她:“你怎么不下场试试?” 杜引萱咔嚓咔嚓像个小松鼠,摇头道:“我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下去丢人现眼吗?”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是听说今天长公主府里的席面好吃,是宫里的御厨做的,这才跟着来凑热闹的。” “你呀,真是个小吃货。” 姜穗宁好笑地点点她额头。 二人小声交谈,已经很低调了,但还是引起了耿小侯爷的注意。 他的目光在杜引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像是生出几分兴趣。 长公主注意到,问他:“看上那个杜家的姑娘了?” 耿小侯爷却摇头,毫不客气地嗤笑。 “母亲,你看她都吃了三盘子点心了,怎么比厨房养的猪还能吃啊?” 他没有控制音量,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一下子就让众人齐刷刷望向杜引萱。 杜引萱年纪小,冷不丁被嘲笑贪吃,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睛一下就红了。 姜穗宁皱了下眉头,小声哄她:“别听他胡说,能吃是福。” 杜引萱咬着嘴唇,硬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用袖子使劲擦了一把脸,瓮声瓮气道:“嗯,我爹娘也是这么说的。” 反正她也没打算嫁给耿小侯爷,他爱说就说去吧。 姜穗宁没忍住瞪了耿小侯爷一眼。 这母子俩的性格都够差劲的,以后可要敬而远之。 一炷香的时间到,各家小姐都画完了,宫女们依次拿起她们的画作,送到前面给华阳长公主和耿小侯爷点评。 其中,尤其属那位孟家二娘画的绿菊最为出众,连姜穗宁这种不太懂的外行,都觉得她画出的菊花活灵活现。 相比之下,崔鸣珂的画就显得中规中矩,和其他人的画摆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姜穗宁觉得她应该是藏拙了,毕竟今天的主角应该是她几个同族姐妹。 杜引萱也小声对她说:“崔姐姐在书画课上画过一幅特别漂亮的工笔牡丹,画完之后,还有蝴蝶从外面飞进来,停在画上不肯走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耿小侯爷一眼就挑中了崔鸣珂的画。 他点了点,“我觉得这幅最好,母亲认为呢?” 华阳长公主宠爱地看着他,“我跟耀儿想的一样。” 又叫崔鸣珂上前来,亲手在她头上插了根白玉佛手簪。 “好孩子,本公主一见你就觉得有缘分,以后常来陪我说话解闷儿。” 崔鸣珂心下微沉,白玉簪仿佛重若千钧,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还在试图挣扎:“小女愚钝,不敢扰了长公主殿下的清静……” “收下吧,我母亲就喜欢你这样的。” 耿小侯爷在一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几丝志在必得的兴味。 “殿下,小女有异议,这评选……不公平!” 那位孟家小姐忽然站起身,面色不忿。 华阳长公主抬眼:“哦?你说说哪里不公平了?” 孟家小姐握紧拳头,不甘心的道:“小女与崔九娘是旧相识,我们二人的画常被放在一起比较,一直是不相上下,互有输赢。 但今日崔九娘明显是发挥失常,连在场其他姐妹的画作也不如,长公主为什么要选她的画为第一等?小女不服!” 第469章 长公主发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孟家小姐站在空地中央,侃侃而谈,眉眼间自有一股不服输的骄傲与贵气。 她今日着意打扮过,一身桃红色裙裳,衬得眉眼越发娇艳绮丽,如枝头颤颤花苞,越发光彩动人。 孟夫人一脸与有荣焉,挑衅地看向对面的崔大夫人。 崔大夫人心下恼恨不已,她也猜出崔鸣珂有意为家中姐妹避让藏拙,但今日这样重要场合,却被死对头压过一筹,以后岂不是要出去乱说,说崔家不如孟家? 华阳长公主听了孟家小姐的话,唇边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把你的画拿上来。” 孟家小姐自信满满,带着自己的画作上前。 华阳长公主接过画纸,又看了几眼,问一旁的崔鸣珂,“九娘,你觉得你们俩的画哪个更好?” 崔鸣珂余光瞥见台下崔大夫人焦急的脸色,但还是不卑不亢的道:“孟姐姐技高一筹,九娘甘拜下风。” 她摘下发间玉簪,双手奉上。 “殿下,小女不敢得此赏,还是请您送给孟姐姐吧。” 孟家小姐闻言越发得意,骄傲地看了崔鸣珂一眼。 算她要脸面,没有睁眼说瞎话…… “是吗?” 华阳长公主收起笑意,脸色冷了下来,不悦的道:“可本公主就喜欢你这幅画,旁人就是画得再好……我也不稀罕。” 她忽然动手,染着蔻丹的指尖狠狠往画纸上一戳,又大力撕扯。 转瞬间,孟家小姐那幅精心绘制的菊花图,就成了一团碎屑,随风扬了一地。 孟家小姐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 华阳长公主看她的眼神满是嫌恶。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跟我讲公平?这里是长公主府,我的话就是规矩!” 孟家小姐被她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呆了,双腿一软,不受控制跌坐在地。 华阳长公主犹自不解恨,抬手叫来宫女。 “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给我拖出去,以后不许她再靠近公主府半步!” 宫女立刻上前,将已经吓傻了的孟家小姐迅速拖走。 孟夫人脸色仓惶,踉踉跄跄地追出去,“二娘……”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齐齐低下头。 华阳长公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转头却像无事发生一般,笑吟吟地对崔鸣珂说:“九娘不要自谦了,本公主说你的画最好,全京城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她将那支玉簪又插回崔鸣珂头上,意味深长道:“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公主府里的好东西多的是,以后我都留给你。” 崔鸣珂低头不语,指甲紧紧抠进掌心里,维持着最完美的礼仪姿态,缓缓退到自家席位。 姜穗宁紧张地攥紧掌心。 不好,华阳长公主真的看上崔鸣珂了? 崔大夫人心中亦是掀起惊涛骇浪,又骄傲又矛盾。 骄傲的是华阳长公主如此看重她家九娘,力排众议将她的画作评为第一,还狠狠杀了孟家母女的风头。 矛盾的是……她真要应下这门婚事吗? 长公主幼子只是个侯爵,若是能嫁给她和平南王所生的嫡长子就好了,将来继承王位,镇守东南藩地,说句不客气的话,跟南边的土皇帝也没差别…… 听说平南王世子的原配夫人去年难产死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女,若是让九娘去做续弦,似乎也不妨碍什么? 崔大夫人在心里不停盘算起来,浑然未觉今日同来的崔家几位小姐,此时略带不甘怨恨的神情。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大伯母嘴上说得好听,若真心为我们打算,为何还要带九娘出门?” 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刚好能传进崔鸣珂耳中,令她如芒在背。 此时场上各方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令崔鸣珂觉得呼吸不畅,连忙假借更衣之名,匆匆离席。 从净房出来,她也不想直接回去,便撇下丫鬟,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园子里散步。 直到前方传来一阵悦耳的啾鸣声,崔鸣珂抬头望去,只见廊下挂着一个精致的金丝鸟笼,里面有一只黄头翠羽的小鸟,正引吭歌唱。 鸟羽在日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美丽炫目,崔鸣珂不自觉上前,隔着笼子伸手去逗弄了几下,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唇边不自觉浮起微笑。 “崔小姐也喜欢这只鸟儿?” 身后忽地传来男子声音,崔鸣珂脸色微变,一转头看见来人,正是耿小侯爷。 她心中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侧过身子不与他对视。 耿小侯爷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崔鸣珂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敷衍道:“途径此处,听见它在笼中自顾自歌唱,便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谈不上多喜欢。” 耿小侯爷微微一笑,“你们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我当初也是见它毛色亮丽,才买回来哄我母亲开心的。” 他取下鸟笼,作势要递上前,“崔小姐若是喜欢,那送你也无妨。” 崔鸣珂连忙推辞,“既是长公主喜欢,不敢夺人所好。”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月洞门,斟酌道:“再不回去家母就要担心了,耿小侯爷请自便。” 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上带了几分匆忙的意味。 耿小侯爷看出她对自己明晃晃的排斥和不喜,脸上的笑意收起,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低头,看着笼中跳跃不停的小鸟,打开笼门,一把将它捉出来。 小鸟被抓住翅膀,叫声突然变大,不停地挣扎。 “真没用,连人都留不住。” 耿小侯爷面无表情,手下力道倏地收紧。 鸟儿颈骨被他生生捏断,僵死不动了。 * 京中消息流传极快,没几日便有华阳长公主看中了崔家九娘的消息传出来。 还有那位曾与崔鸣珂齐名,却被长公主当众羞辱的孟家小姐,听说当晚就闹着要投缳,幸好丫鬟及时发现,救下一条小命。 孟夫人撑着病体,连夜给南边的娘家写信,为女儿定下与娘家表哥的婚事,又要送她去外祖家小住。 只有以最快速度将人送出京城,才能遏止流言愈演愈烈。 姜穗宁坐在家里,每天都有瓜吃。 直到谢瑾娘上门,带来一个新消息。 “我婆母病了——这回是真的。” 第470章 阻止赐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那日崔大夫人从长公主府赴宴回来,就被其余几房妯娌嘲讽了一通,说她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家亲生女儿,根本不顾整个家族。 崔大老爷也嫌她多事,要不是她非要带崔鸣珂出门,女儿又怎么会被华阳长公主看上? 崔大夫人有苦难言,又听说孟家那边放了狠话,以后与崔家老死不相往来,而这一切都是因她私心而起,一时又气又怒,真的病倒了。 谢瑾娘道:“长公主似乎真的看中九娘,命人送来许多礼物,还指名都是给她的。” 姜穗宁听得着急,又问:“那九娘呢?她是怎么想的?” 谢瑾娘叹气道:“她从长公主府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婆母病了都没来主院侍疾。 我想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为了这么一门不上不下的婚事,闹得姐妹离心,全家不宁,何苦呢?” 何沅湘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开口:“只怕以长公主的脾气,她想要娶崔小姐做小儿媳妇,就一定要得到,容不得崔家说个‘不’字。” 姜穗宁一个激灵,“是了,长公主说过,若她看上了哪家闺秀,还要请陛下赐婚呢。” 只要赐婚圣旨一下,谁敢违抗圣命? 她突然着急起来,自言自语:“不行,不能让长公主去求赐婚……” 说完她就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何沅湘想叫住她都来不及,有些纳闷地对谢瑾娘说:“我小姑和你小姑关系这么好吗?” 谢瑾娘被她的话逗笑了,拍拍何沅湘手背,“无妨,我们两个做嫂嫂的也要好啊。” 姜穗宁出了门直奔听风楼,等了没多久,就见商渡和李琰一前一后进来。 她刚要张口,商渡似乎猜到她心思一般,抢先说道:“别担心,我已经让冲虚拦下赐婚旨意。” 原来昨日华阳长公主就已经进宫,要顺康帝为耿小侯爷和崔鸣珂赐婚。 顺康帝对崔鸣珂的家世身份自然很满意,还夸华阳长公主眼光好。 “崔家小九娘,朕知道,要不是她年纪还小,当初给老大和保儿选妃的时候……” 想起死去的嫡子,顺康帝心中还是会阵阵钝痛。 华阳长公主难得乖巧了一回,又是奉茶又是捶肩,劝顺康帝节哀顺变。 “既然皇兄也觉得九娘好,耀儿是您亲外甥,您也不能亏待了他是不是?” 华阳长公主笑吟吟地哄他,“她做不成皇兄儿媳妇,那就做我儿媳妇,反正都是自家人嘛。” 顺康帝被说动,但照例还是请冲虚道长过来,为二人合八字。 结果并不如人意。 冲虚道长连连摇头,“大凶,大凶啊,此二人绝不能成婚,否则男方必有杀身之祸!” 华阳长公主气得要命,指着冲虚道长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敢咒我儿子?!” 冲虚道长坚持不改口,“殿下若是不信贫道的话,那就尽管去为小侯爷下聘吧。但——” 他看向顺康帝,语气殷切,“贫道恳请陛下,千万不要为二人赐婚,用您的龙气将这两人的红线强行绑在一起,一旦反噬,只会损了您的福报啊。” 事关自己的安危,顺康帝不得不信,便劝华阳长公主,“还有那么多名门闺秀,要不就换一个?” 华阳长公主觉得面上挂不住,“全京城都知道我看上崔九娘,若是换人,外面要怎么说我?” 想起崔家大夫人这几日一直称病闭门,华阳长公主冷笑:“崔家嫌耀儿爵位低,将来又不能承袭王位,只想塞个旁支女儿给我,凭什么?我儿子要娶就娶最好的!” 她脾气一上来,竟是连顺康帝的“福报”都顾不上了,非要让他给赐婚。 这下顺康帝也不乐意了,气冲冲一甩袖子。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娶,别想用朕的名头来压人。” 结亲也要讲究两相情愿,若是崔家不愿意,他再强行赐婚,那是要被御史弹劾的。 华阳这些年就是被惯坏了,她这个平南王妃当的,简直比皇帝还随心所欲…… “好好好,皇兄不管我,我自己去想办法!” 兄妹俩在勤政殿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赐婚之事也暂时搁置下来。 * 姜穗宁听完始末,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握住商渡的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商渡唇角含笑,轻刮她挺翘鼻尖,语气泛酸,“你跟崔九娘就那么要好?” 姜穗宁理直气壮点头,“当然了,而且长公主脾气那么差,肯定不是好婆婆,九娘才不能落在她手里立规矩呢。” “就是,哪像我母妃温婉体贴,善解人意,只会拿儿媳妇当亲女儿一样疼。” 李琰幽幽地凑上来,学着姜穗宁刚才的样子,双手捧心,“商渡,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滚。” 商渡嫌弃地一脚踹过去,没好气道:“不赶紧帮你娶回心上人,你就只会戳在我和穗穗旁边碍眼。” 李琰动作敏捷地躲开,噌地蹿到椅子上,笑得肆无忌惮。 “没错没错,我一天娶不上媳妇儿,你们俩就别想绕开我亲热!” 姜穗宁:…… 话音刚落,楼下的街道上忽然传来女子尖利的喊叫,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什么动静?” 李琰好奇地向外望去,瞬间变了脸色。 姜穗宁只觉得眼前一花,李琰已经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赶紧也冲到窗边向下看,一眼就认出那尖叫不止的丫鬟,身旁的主子正是崔鸣珂! “九娘出事了?” 姜穗宁拉起商渡就往楼下跑。 等她气喘吁吁跑到楼下,就见李琰胳膊上搀着那个尖叫到晕厥的小丫鬟,而崔鸣珂就站在马车旁,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木匣。 她看起来还算镇定,清冷的面容一如既往,只是脸色白到近乎透明,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全靠马车厢在一旁做倚仗。 李琰看她现在就像一朵易碎的冰花,若是贸贸然伸手去碰触,就会落得个冰雪消融的下场。 他一手轻松拎着晕倒的丫鬟,却对崔鸣珂手足无措,高大魁梧的身材只能杵在那里,像个憨头憨脑的护卫。 幸好姜穗宁来了。 她慢慢上前,打量着崔鸣珂近乎涣散的黑瞳,轻声唤她:“九娘,你还好吗?” 瞳孔中映出姜穗宁的身影,崔鸣珂的身子动了动,朝她的方向走了半步,忽地栽进姜穗宁怀里。 姜穗宁连忙将她抱住。 她接住那个木盒,下意识地打开—— 里面赫然装着一只死去多日的干枯鸟尸! 第471章 教她换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什么东西?!” 姜穗宁吓了一跳,木盒被她丢出去,里面的干枯鸟尸滚落出来。 商渡和李琰看清里面的东西,俱是面色一沉。 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给崔鸣珂送这种东西? “穗穗,有没有吓到你?” 商渡上前一步,大手稳稳扶住姜穗宁的肩膀,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给她支撑和力量。 姜穗宁定了定神,摇头,“我,我还好……” 只是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商渡正要说什么,忽地眸光一凛,转头看向身后。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正朝反方向驶离。 商渡紧紧盯着马车的背影,神色冷鸷。 姜穗宁叫来几个楼里的仆妇帮忙,合力将崔鸣珂主仆扶进去。 那个晕倒的丫鬟被单独送去客房安置,姜穗宁搂着崔鸣珂,将她冰凉的双手捂进掌心,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回温。 “九娘,你好些了吗?” 崔鸣珂渐渐回过神来,看清面前女子关切的面孔,鼻子一酸,忽地落下一滴泪来。 “穗宁。” 她紧紧抓住姜穗宁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那眼泪似乎只是错觉,一闪即逝,余下的泪意和恐惧都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再抬起头,她又是那个清冷端丽,纤姝如亭亭兰草的崔九娘。 “多谢郡主,多谢商督主,多谢……” 李琰按捺不住,大步上前,急吼吼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你送的吓人玩意儿?” 崔鸣珂眸光微闪,缓缓摇头。 “我也不知,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 姜穗宁不明就里,抱怨了一句:“那也太过分了,万一把你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崔鸣珂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无妨,我还好。只是我的丫鬟呢?” “她在隔壁房间,我已经叫人请了大夫。” 姜穗宁让她放心。 又问:“九娘,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崔鸣珂摇摇头,“我已经很多天没出门,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姜穗宁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孟家?或者……是你那几个同族姐妹?” 总觉得这种吓唬人的手段有些低级幼稚,仿佛只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恶趣味。 崔鸣珂抿了下唇,摇摇头,“算了,就当我运气不好,大不了最近不出门了。” 姜穗宁打量着她细微的神情,总觉得崔鸣珂还有什么话没说。 但若是事关崔家内部争斗,她不愿曝光家丑也是人之常情。 姜穗宁便不再追问了,只道:“那你先好好休息,缓缓神,一会儿大夫过来,让他也给你瞧瞧。” 崔鸣珂手里捧着热茶杯,冲她弯了弯唇角。 几人退出房间,李琰却留在门口不肯走。 姜穗宁纳闷问他想干嘛。 李琰面容冷肃,沉声道:“我就在这儿守着她。” 谁知道那个送死鸟的混蛋还会不会有什么后招。 姜穗宁看着他矗立在门外高大可靠的身影,再一次叹息崔大夫人眼神太差。 看看郡王,多好的女婿啊! 商渡带着姜穗宁回了他的包厢,不等她开口,他便道:“放心,我会派人去查。” 姜穗宁便笑弯了眼睛,故意逗他:“你又不吃九娘的醋了?” 商渡轻哼一声,“与她无关,谁让那个混蛋吓到我家穗穗。” 他不提还好,一提姜穗宁脑海里又不由自主浮现出干枯鸟尸的可怖模样,深深蹙起眉头。 商渡突然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严密得不留一丝空隙。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语,嗓音温柔:“别怕,我陪着你呢。” 姜穗宁抬手搂住他结实宽阔的后背,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几下,忍不住小声咕哝:“总算把郡王支开了……不然咱们俩还要偷偷摸摸的。” 商渡一怔,随即被她逗笑,胸腔微微颤动,低沉而愉悦。 “请问这位小娘子,要不要多和我偷一会儿?” 姜穗宁被他暧昧又大胆的话逗得满脸通红,抬起头带了几分控诉地看他,却不知自己眼波荡漾的情态有多么动人。 商渡再也按捺不住,俯身亲了下去。 房间内响起细碎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女子低低的喘息,和男子轻笑的低语。 “穗穗,你该学会换气了。” 姜穗宁被他抱着跌到榻上,枕着他宽阔的胸膛,红唇水润,气鼓鼓地嘟着瞪他,“不许你说。” “嗯,不说了,我家穗穗这么聪明,下次肯定能学会。” 商渡抬手,指尖缓缓抚过她的脸颊,动作缓慢又缱绻,幽深黑眸里只映着她一个人的模样。 姜穗宁趴在他胸口,在他心脏处画着圈,叹道:“你说九娘和郡王……” 商渡捂住她的嘴,故意皱眉不满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别人?是你不够累,还是我不够努力?” 姜穗宁还来不及辩解,就被商渡一个翻身压下,密密麻麻的吻又落了下来。 她脑子里顿时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 * 崔鸣珂坐在榻上,把自己蜷成一团,后背依然漫上凉意。 她今日带丫鬟出来散心,顺便去书斋取一套之前订购的游记。 结果一出门就被一个小童塞了木盒,只说是有人要他送给自己的。 她掂着盒子轻飘飘的,结果一打开就看到小鸟干枯的尸体,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珠仿佛在瞪着她一般。 身后的丫鬟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崔鸣珂也想尖叫,但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就好像整个人被困在了一个冰罩子里,周围的一切都迅速模糊远去,抽离了她的世界。 她现在还记得那只鸟儿的模样,还有它身上已经失去光泽,干枯灰暗的羽毛。 像极了……她在长公主府见到的那一只。 是耿小侯爷要送给她,却被她拒绝的那一只。 是他吗?是他把这只鸟送到自己手上的吗? 崔鸣珂不敢细想,耿小侯爷那张斯文有礼,唇角含笑的面容下,会不会藏着一个魔鬼。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她真的嫁给他,那她的下场……会不会就像这只鸟儿一样? 崔鸣珂被自己的想象惊的一哆嗦,身子猛地坐起,不小心打翻了矮桌上的茶盏。 当啷一声,茶盏碎裂。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李琰推门大步冲了进来。 他疾行而至,又在卧榻前止住脚步,蹲了下来,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她,小心地问:“你还好吗?” 第472章 我想娶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崔鸣珂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坐在卧榻上,李琰蹲在下面,仰着头看她,俊朗刚毅的面容写满了对她的关心与担忧。 还有那藏都藏不住,几乎要流淌出来的倾慕与爱意。 男人身材高大,哪怕委委屈屈地蹲下去,也占据了不小的一块空间。 让崔鸣珂想起了她大哥进山行猎时常带上的那条黑色猎犬。明明长得很凶,可眼神总是湿漉漉的,一见到她就总想凑过来舔她的手。 她被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手缩进袖口。 落在李琰眼中,就像是她被自己突然闯入惊吓到了一般。 他连忙起身又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懊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语无伦次道:“我听见屋里有动静,我以为你做噩梦……” 李琰知晓崔鸣珂最是持重守礼,和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已经是极大的僭越。他抬头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往外走。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郡王留步。” 崔鸣珂清冷的嗓音响起,他猛地转过头,就见榻上的女子低垂着眼,语气很轻,“我是有些怕,你能留在房间里吗?” “当然可以!” 李琰忙不迭一口答应下来,仿佛只要慢了半拍,崔鸣珂就会反悔一样。 他四下看了看,搬起一个绣墩,坐在了离崔鸣珂五尺开外的地方。 是个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 房间内很安静,只能听见崔鸣珂清浅的呼吸声。 李琰规规矩矩地坐在绣墩上,假装看向窗外,余光却时不时偷瞄向崔鸣珂。 他眼力极好,是天生的射手,这个距离对旁人来说有些远,但对他而言,他甚至能数清崔鸣珂有多少根睫毛。 李琰在心里隐秘欢喜着,只盼望这一刻能无限延长。 “郡王。” 崔鸣珂忽然开口唤她,李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怎么了?” 崔鸣珂被他逗笑,唇角扬起一半又连忙压下,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郡王可知,华阳长公主往我家送了许多礼物。” 李琰皱了下眉,点点头,又带了几分紧张地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崔鸣珂苦笑了下,移开目光,“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李琰忽地大步上前,又半跪在卧榻边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不对,你的想法,很重要。” 他靠的太近,身上热烈的气息瞬间涌来,属于男子的压迫感,让崔鸣珂有一瞬的紧张,失神地怔怔看向他。 李琰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崔鸣珂看着他坚定的神情,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不想。” “好。” 李琰一口应下,“我一定帮你回绝这门亲事。” 崔鸣珂却反问:“我们素无往来,郡王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因为……” 李琰被她直白的话语问住,脸色慢慢涨红,憋了好半天才破釜沉舟地说出:“因为我想娶你啊!” 说完他立刻紧紧闭上眼睛,握住拳头,做好了被崔鸣珂骂登徒子,或是打他,或是撵他出去的准备。 可他预料中的情形全都没有发生,反而听到她的一声轻笑。 李琰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恰对上崔鸣珂笑意未收的眼角。 他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崔鸣珂没有回答,她起身走了两步。 李琰就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地在她身上。 崔鸣珂一直走到了门口,拉开房门,回头对李琰说了一句。 “那你怎么还不请媒人上门?” 李琰整个人都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崔鸣珂已经翩然而去,带着丫鬟去向姜穗宁告辞了。 姜穗宁送走崔鸣珂,回来就见李琰一动不动站在房间里,脸上带着让人嫌弃的傻笑,仿佛中了邪。 “郡王?李琰?” 她连喊了好几声,李琰才从巨大的喜悦中抽离出来,然后原地打了一套拳。 “九娘让我上门提亲!” “她答应嫁给我了!” “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我!” 姜穗宁站在门口默默看他发疯,最后幽幽地补上一句。 “可我记得云姨已经上门提过亲,但被崔大夫人拒绝了啊。” 咔嚓。 晴天霹雳。 李琰又蔫了。 他爬起来不死心地道:“兴许这次崔家就答应了呢?” 然后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兴冲冲地跑了。 不用问,肯定是回郡王府找云姨去了。 姜穗宁回头问商渡,“你觉得郡王这次能成吗?” 商渡想了想,“难说。” * 云太妃又往崔家递了帖子,结果这次连崔大夫人的面都没见到。 崔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亲自来郡王府回话,态度十分客气。 “多谢太妃关心,只是我家夫人最近正忙着操持女儿婚事,累到了,无暇分心接待客人。太妃若想找夫人喝茶叙话,不如就等我家九小姐出嫁后,夫人肯定有的是时间招待您。” 云太妃面上没说什么,还让管事妈妈代为问候,等人一走,气得连午饭都没吃。 “我琰儿文武双全,怎么就是入不了她的眼?” 云太妃十分委屈。 “姨母别难过,都是崔家不识好歹,以为攀上长公主就能登天了,表哥年轻俊杰,一定能娶到更合心意的妻子。” 云太妃接过清秀少女端来的甜汤,呷了一口,心情稍好,对少女笑道:“还是柳儿贴心,你放心,姨母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少女一脸娇羞地摇头,“柳儿不嫁,多亏姨母才将柳儿救出来,柳儿要留在您身边,一辈子孝顺您。” 另一边,崔家。 崔大夫人将云太妃的拜帖狠狠撕碎,蜡黄的脸色满是怒火。 “什么皇室宗亲,小地方来的人就是没眼色,怎么还缠上九娘不放了?” 她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要给长公主当儿媳妇了,还能看上什么郡王府? 想到崔鸣珂,崔大夫人又觉得头疼,问丫鬟:“九娘今天吃东西了没有?” 丫鬟摇头,“小姐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 “这个孽障,想把自己饿死不成?“ 崔大夫人强撑着去了女儿院中,“九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隔着房门,崔鸣珂清冷的嗓音传来。 “女儿不嫁长公主府,死也不嫁。” 第473章 夜会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不嫁?” 崔大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在紧闭的房门外转了几个圈。 “现在京城谁人不知华阳长公主有意聘你为新妇?那可是陛下唯一的亲妹妹,平南王妃! 九娘,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啊。那耿小侯爷……虽然比不上他哥哥平南王世子,可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儿郎了。 就算长公主不好相处,可她又不会长留京城,等你们成亲以后,她迟早还是要回去的。你只要忍过几个月,将来就是无拘无束,一品侯夫人的好日子啊!” 木已成舟,崔大夫人也没空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崔鸣珂去赴宴,而是积极把这门婚事往好里打算,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这么好的婚事,本来就该属于九娘,她才是尊贵的长房嫡女! 再说了,是华阳长公主慧眼识珠,一眼就看中崔鸣珂,怎么能怪她呢? 崔大夫人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可崔鸣珂就是不肯开门,也不肯吃东西。 “长公主嚣张跋扈,耿小侯爷金玉其表,口蜜腹剑,这算什么好亲事?” 崔鸣珂从小就是淡漠清冷的性子,第一次如此违逆长辈,竟然是抗争自己的婚事。 崔大夫人不信。 “耿小侯爷怎么了?人家仪表堂堂又孝顺母亲,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崔鸣珂脑海中闪过那只鸟尸,有心想对母亲和盘托出,可又没有证据。 她咬住嘴唇,赌气的道:“反正……长公主要娶就娶我的尸体好了!” 崔大夫人气坏了,“你不嫁耿小侯爷,那你想嫁谁?” 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云太妃那张拜帖。 按理说她上次已经回绝过,云太妃不该这么没眼色才对。 崔大夫人福至心灵,突然道:“难道你想嫁武英郡王?” “有何不可?” 崔鸣珂脱口而出,“郡王年轻有为,战功卓著,为人坦荡,心怀热烈……” 崔大夫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啪地一声狠拍门板。 “你,你住口!不知廉耻的东西,你是不是和他有首尾了,你们私相授受了?!” 不然她怎么能说出李琰那么多好处来? “……我没有!” 崔鸣珂攥紧帕子,“京城里人人都这么说,我又不是瞎子聋子。” 崔大夫人气极反笑,“我不信,一定是那孽障使计勾引我儿……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母亲!” 崔鸣珂冲到窗边,隔着窗纸与崔大夫人抗议,“在您心里,到底是崔家和您的脸面尊荣重要,还是我的终身幸福重要?” “你怎么就断定嫁给耿小侯爷不幸福?” 崔大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别忘了你姓崔!若没有这个姓氏,你还能这般舒舒服服地吟风弄月?崔氏嫡女若不能嫁得高门显贵,我宁愿留你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婆!” 她动了真火,回头看了一眼提着食盒,战战兢兢的丫鬟,没好气道:“吃食都送回厨房去,我看她还能坚持几天!” 她就是平时太惯着九娘了,才会让她如此任性! 崔大夫人气冲冲地离开后,谢瑾娘从月洞门后闪身出来,目露担忧地看向崔鸣珂紧闭的房门。 她皱了下眉,转身匆匆离去。 等到夜幕降临,院中处处寂静时,谢瑾娘带着丫鬟,提着灯笼,悄悄来到崔鸣珂房门外,轻轻叩响。 “九娘,你睡了吗?” 片刻后,房内响起虚弱的声音。 “嫂嫂,你也是来替母亲劝我的吗?” 谢瑾娘压低声音,“不是,你开开门,看我带谁来了?” 崔鸣珂把门打开了一道缝。 谢瑾娘身后的“丫鬟”抬起头,赫然是梳着双环髻的姜穗宁。 崔鸣珂一惊,“你……” “快让我进去,一会儿该让人发现了。” 姜穗宁说着便挤进了屋里。 谢瑾娘没进去,她对二人道:“我在这里守着,有人来了就喊你们。” “你怎么来了?” 崔鸣珂紧紧握住姜穗宁的手,一时间眼中万千情绪流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瑾娘说你为了抗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 姜穗宁费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在桌上摊开,里面全是肉干和奶糕之类扛饿的吃食。 她冲崔鸣珂眨眨眼,“我小时候每次跟爹娘闹绝食,都会在床底下藏好多吃的,坚决不委屈自己。” 崔鸣珂还有些愣神,姜穗宁已经拿起一块奶糕塞进她嘴里。 “快吃吧,身体是自己的,你若是饿坏了……郡王该心疼了。” 两日水米未进,对崔鸣珂这样身娇体弱的世家千金已经到极限了。 奶糕刚一入口,那股浓郁的香甜气息就充斥着整个口腔,让她已经顾不上什么用膳礼仪,嚼了几下就整个囫囵咽了下去。 干瘪的肠胃得到抚慰,她心中涌上无数情绪,几乎感动得要掉泪。 “慢点慢点,别噎着。” 幸好姜穗宁经验丰富,先给她吃了好克化的软点,又给崔鸣珂倒了杯热水,解开荷包里的小纸包,往里放了一块方形的红糖化开。 甜丝丝的热水顺着喉咙流下,如同一双大手抚平了她的饥饿和焦躁,整个人都安宁下来。 崔鸣珂第一次知道,原来反抗爹娘也要讲究技巧。 她毫无形象地连吃了几大块奶糕,连嘴角的点心碎渣都珍惜地抿下肚,这才不好意思地冲姜穗宁笑笑,“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担心自己明天还能不能撑住。” 姜穗宁坐在一旁,托腮看着被自己投喂的崔鸣珂,笑得心满意足。 有种自己喂了很久的高冷长毛猫,终于开始对自己摇尾巴的既视感。 “绝食这种法子,只会威胁到真心疼你的人,得不偿失。” 姜穗宁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说了些扫兴的话,“崔大夫人还是铁了心要把你嫁给耿小侯爷?” 崔鸣珂眼底的笑意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她低下头,整个人都显得清冷又萧索。 “我母亲连云太妃的面都不肯见,我……总不能让我和郡王私奔吧?” “千万别这么想。” 姜穗宁连忙阻止她的傻念头,“聘者为妻奔为妾,你这样是轻贱了自己,也看低了李琰对你的情意啊。” 崔鸣珂眉心轻蹙,笼着无限愁绪。 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一时气急了。 母亲有句话说得没错,崔家养她长大,教她礼义廉耻,她不能为了自己一时冲动,就毁了世家几百年的名誉。 高贵的出身是她的倚仗,又何尝不是一种沉重的枷锁。 崔鸣珂紧紧握住姜穗宁的手,清丽出尘的面上显出一丝茫然。 “穗宁,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嫁给耿小侯爷,我怕,怕自己会变成那只死掉的鸟儿……” 第474章 相信她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听完崔鸣珂的回忆,脸色难看得厉害。 她攥住桌布垂下的流苏,使劲扯了几下,语气坚定:“小侯爷不是好东西,那你就更不能嫁给他了——你没跟崔大夫人说这事吗?” 崔鸣珂抬手掩面,语气黯然,“只有你才会相信我。母亲……只怕会认为是我故意找借口,为了拒婚而污蔑小侯爷。” 姜穗宁想到崔大夫人执拗又充满控制欲的性格,也得承认崔鸣珂的担心不无道理。 说不定崔大夫人还会为耿小侯爷辩解,说那不过是跟她开的一个玩笑,是恶作剧罢了。 这时门外传来谢瑾娘小声的催促。 “穗宁,好像有人过来了,我们得走了。” 姜穗宁起身,在崔鸣珂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没忍住摸了一把她的脑袋,安慰道:“你再坚持一下,把吃的东西都藏好,千万别饿着自己,我,还有郡王,我们都会想办法的。” 崔鸣珂目送姜穗宁离开后,看着桌上一包袱的吃食,想了想全都收起来,藏进了床帐里。 她蒙着被子,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肉干慢慢啃着,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竟让她感觉到从未有的新奇与畅快。 * “瑾娘,今晚多谢你,你快回去吧。” 姜穗宁站在崔府后面的角门口,和谢瑾娘道别。 谢瑾娘摆摆手,“我还要谢你呢,要不是你来开导九娘,我真怕她钻牛角尖,做傻事。” 比起霸道专横的婆母,谢瑾娘心里难免会更偏向崔鸣珂。 眼看姜穗宁就要离开,谢瑾娘又忽然把她叫住。 姜穗宁:“你还有事吗?” 谢瑾娘面上带了几分纠结,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想问你,武英郡王和九娘之间……” 姜穗宁立刻道:“这个你放心,他们二人清清白白,从无僭越。” 谢瑾娘松了口气,对她露出淡淡笑意。 “作为九娘的大嫂,我也希望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姜穗宁好像吃了颗定心丸,看来崔家也不全是和崔大夫人一般,只想用女儿攀附权贵的。 谢瑾娘可是崔家未来的宗妇,只要她能站在崔鸣珂那边,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翌日,姜穗宁去听风楼找商渡。 “那天的死鸟,是耿小侯爷送的?” 商渡在为姜穗宁煮茶,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将一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雀舌放在她面前。 修长指节轻扣桌面,男人英俊的面孔染上一层阴翳,唇角含笑,语气却极冷。 “小畜生,也就这点能耐。” 姜穗宁认真点头,“虽然九娘没有证据,但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 崔鸣珂和耿小侯爷私下相处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会儿,但人的本能不能骗人,她看到耿小侯爷就觉得莫名的不舒服。 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阴冷黏腻,像藏匿在角落里的毒蛇,正瞄准自己的猎物。 她今天过来前,特意让玄七传话,把李琰支开。 不然她怕李琰冲动之下,直接冲进长公主府把人砍了。 商渡轻轻颔首,“既然有了嫌疑目标,那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姜穗宁好奇地问:“你们玄衣卫,之前没有调查过耿小侯爷吗?” 这不太符合商渡在她心中无所不知的人设啊。 商渡似乎被她懵懂的呆样逗笑了,勾起唇角,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 “玄衣卫也是人,是人就有看顾不到的地方。” 耿小侯爷说白了就是平南王府送进京城的一个质子,看似风光,但没有实权,也就没有存在感。 而他过去十几年一直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纨绔——说低调吧,顺康帝每次赏赐都少不了他;说高调吧,又不像其他勋爵子弟,欺男霸女,打架斗殴,隔三差五就闹出点人命官司来。 对于这么一个近乎隐形的存在,商督主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分给他多余眼神。 不过从现在起就不一样了。 谁让他玩什么不好,偏要玩死鸟,还吓到了他的穗穗。 姜穗宁举起小茶杯,和商渡轻碰了一下。 “那就提前祝商督主旗开得胜,祝我们的好朋友李琰和九娘,早日终成眷属!” 商渡笑着纵容了她有些幼稚的行为。 虽然他嘴上总嫌弃李琰碍事,但李琰为了恢复岳家清白,在北境战场厮杀多年,几次九死一生,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二人之间的情谊早已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他一定会帮他得偿所愿。 * 崔鸣珂靠着姜穗宁的“救济粮”又撑了两天。 她假装发火,不让丫鬟进屋服侍,自己躲在被窝里啃肉干喝糖水,还看起了畅音阁新出的话本子。 这些都是从前崔大夫人决不允许她做的事,但崔鸣珂现在全都做了,而且越做越开心。 时间一长,反倒是崔大夫人担忧起来。 “这个犟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万一真饿坏了,长公主那边可如何交待?” 崔大夫人叫厨房炖了浓浓的参鸡汤,又煮了一碗小馄饨,拎着香气喷喷的食盒去叫门。 “九娘,你饿不饿啊?” 崔大夫人的声音破天荒地温柔慈和,“开开门让娘进去,你闻闻,这鸡汤炖了四个时辰,可香了。” 浓郁鲜美的味道顺着门缝钻进屋内。 崔鸣珂啃着肉干,看着话本,丝毫不为所动。 她揉了揉喉咙,假装虚弱地清清嗓子:“母亲答应郡王府求亲了吗?若答应了,我就吃东西。” 崔大夫人瞬间变脸,“……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崔鸣珂又翻了一页话本,“母亲请回吧。” 崔大夫人拎起食盒,没走两步,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打开盒盖,把鲜香的小馄饨和参鸡汤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边吃一边哽咽,“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你这是要剜我的心啊……嗝……” “大夫人!” 管事妈妈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长公主府来人,说要请九娘子去府上做客呢。” “咳咳咳!” 崔大夫人一惊,差点呛进嗓子眼,疯狂咳嗽了半天,连忙转身去敲门。 “九娘,九娘你听到没有,长公主请你去做客,你快出来!” 第475章 他一定是故意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崔鸣珂神情一凛,下意识地回绝:“我不去。” 崔大夫人直运气,“你翅膀硬了?连长公主的帖子也敢拒?别任性了,快出来,我让人给你好好打扮。” 崔鸣珂紧张地抓住床帐,“就说我病了,起不来床……” 管事妈妈听到这话,上前凑近门口道:“九娘子,长公主府来的不光有女官,还有位府医呢。” 崔大夫人神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妈妈皱着眉头解释:“那个宫女说——长公主吩咐了,若是崔家小姐身子不适,就让公主府的大夫给好好诊治,公主府里有的是好药材,实在不行,就把崔家小姐接回去慢慢治。” 崔大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难不成是因为她最近病倒了,华阳长公主怀疑她们母女装病? 这公主府的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仿佛不管九娘生没生病,也要强行把人带走似的。 她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又隔着门喊:“九娘,你听到没有,长公主多重视你啊,你别想装病糊弄她。” 崔鸣珂捂住心口,快要被崔大夫人的逻辑气死了。 这也叫重视?这分明是……分明是胁迫! 屋内静默了一阵后,房门终于被吱呀一声打开。 崔鸣珂站在门后,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语气清冷,不辨喜怒。 “知道了,我去。” 崔大夫人松了口气,连忙叫来丫鬟伺候她梳洗,殷勤地围着她转圈。 “九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垫垫肚子?我看你这几天都饿瘦了……欸?” 崔大夫人仔细打量着女儿素白的面庞,左看右看。 这丫头闹了几天绝食,怎么不见憔悴,反而还精神奕奕的? 崔鸣珂想到被她藏在枕头下面那些吃食,连忙清清嗓子转移话题,“母亲,我想喝蜂蜜茶。” ……肉干吃多了,有点上火。 崔大夫人见她不再闹脾气,赶紧松了口气,也不再细究什么,一迭声地让丫鬟去准备吃的喝的。 “母亲先去前面应付公主府的人,你快些梳洗打扮,好好儿的,别在长公主面前失礼。” 交代了几句,崔大夫人就匆匆走了。 崔鸣珂坐在梳妆台前,拒绝了丫鬟往她头上插满珠翠的行为,只留下一根平日用惯的黑檀木簪。 丫鬟小声道:“夫人说让您好好打扮……” “我平日去书院也是如此,难道师长和同窗觉得我失礼了?” 崔鸣珂不悦地冷冷道:“我既还是崔家的小姐,又没打包卖进公主府,花枝招展的给谁看?” 丫鬟被她冷淡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声喏喏。 “让姑姑久等了。” 崔鸣珂来到前厅,对长公主府的女官略一福身。 女官打量了崔鸣珂几眼,见她一身家常裙衫,也依旧难掩那股世家贵女的气韵风姿,不由面上带了三分笑意。 “崔小姐客气了,实在是长公主对你十分喜爱,几日不见就想得很。” 她又不动声色地打探:“听说崔小姐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殿下十分挂心您的身体,还特意叫了府医来。” 崔鸣珂不卑不亢地回道,“只是有些着凉,如今已经好了,多谢殿下关怀。” 她跟着女官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临走前崔大夫人还在给女官塞荷包。 “姑姑,我家九娘性子傲,不太会说话,有劳姑姑关照一二。” 女官笑眯眯地将荷包收进袖中,“大夫人放心,殿下不会跟崔小姐一般计较的,谁让……小侯爷喜欢呢,您说是不是?” 崔大夫人听了这话,仿佛吃了定心丸,越发觉得这门婚事稳了,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崔鸣珂假装没看见,心情复杂地坐进车里。 很快到了长公主府。 但崔鸣珂并没见到华阳长公主本人,而是被女官带到了后院一处水榭。 “长公主说,上次赏菊宴没能看到崔小姐的佳作,十分遗憾,希望崔小姐今日能好好画一幅。” 四面开阔的凉亭中,已经摆满了画具和各色颜料。 崔鸣珂心下稍松,原来只是叫她来画画的? 她问女官:“殿下想让我画什么?” 女官笑笑:“崔小姐想画什么都可以。” 崔鸣珂想了想,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精致的园林景象,便道:“那我就为殿下画一幅游园图吧。” “可以,崔小姐请自便。” 女官说完就离开了,凉亭中只剩下崔鸣珂一人。 崔鸣珂铺开画纸,开始做作画前的准备工作。 她先在心里打了草稿,然后用细笔勾勒草图。 就在她低头画得认真的时候,啪地一声,一条斑纹蛇突然掉到桌上,还在疯狂扭动。 “啊!” 崔鸣珂尖叫着丢了画笔,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不小心跌倒,手掌重重摁上地面,痛得她小脸皱成一团。 那条蛇在桌上不停盘旋扭动,很快就掉到了地上,冲崔鸣珂的方向昂首吐信,嘶嘶着游过来。 “救命!有没有人啊!” 崔鸣珂吓坏了,大声呼救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直到一抹身影闪进亭内,一脚踩上了蛇头,笑着冲崔鸣珂伸出手。 “吓到你了?” 崔鸣珂看着耿小侯爷,觉得自己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不顾手掌擦痛,撑着地面自己站起来,又后退了好几步,假装害怕地低下头,“小侯爷,您怎么在这里?” 耿小侯爷仔细打量着她泪痕未干的脸庞,心情似乎更加愉悦了,语气轻快的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松开脚,将那条半死不活的长蛇拎在手里,一步步走向崔鸣珂。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怕不怕这个?” 他猛地将蛇头凑到崔鸣珂面前。 崔鸣珂没忍住,又尖叫了一声,仓惶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躲到圆柱后面,紧紧咬住嘴唇,“你快把那个东西拿走……” 她竭力忍住,但声音里还是带了点哭腔。 耿小侯爷舔了下嘴唇,玩味的道:“水边本来蛇虫鼠蚁就多,你若是害怕,我拿走就是了。” 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崔鸣珂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才哼着小曲儿,甩着蛇身走了。 崔鸣珂惊魂未定,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恶魔一般。 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476章 开个玩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华阳长公主美美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叫女官问话。 “崔九娘呢?” “还在凉亭里画画。” “耀儿去看过她没有?” 长公主迎着日光摆弄着她新染的指甲,漫不经心道:“那天赏菊宴上人多眼杂的,都没让他们俩好好说上几句话。” 她的耀儿最是乖巧听话,小小年纪就离开家,替他们夫妇来到京城,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也从来不跟家里抱怨诉苦。 华阳长公主当然知道崔鸣珂,或者说崔家都没看上这门婚事。 但那又怎么样?皇命难违。 谁让她是皇兄唯一的亲妹妹呢。 她对身边心腹女官道:“只要崔九娘多和耀儿相处,就知道他是个多么好的孩子了,一定会心甘情愿嫁进来的。” 女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华阳长公主斜她一眼,“有话就说。” “是。方才崔小姐作画的时候,小侯爷往凉亭里丢了条蛇吓唬她……” 华阳长公主一愣,随即不悦地皱起眉。 “这孩子,都要娶妻的年纪了,怎的还如此调皮?” 说曹操曹操到。 耿小侯爷捧着一个花觚进来,瓶口里插着几支花,面上含笑,脚步轻快。 “母亲,您看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我耀儿的眼光就是好。” 华阳长公主一见到他就带了笑,招手让他过来,亲昵地摸着他的脸。 耿小侯爷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看起来就像一幅母慈子孝的上好丹青。 华阳长公主搂着小儿子亲昵了一会儿,想起女官的话,嗔怪地敲敲他额头。 “我请崔九娘过来,是为了让你们好好相处。你拿蛇吓唬她做什么?” 耿小侯爷委屈地辩解,“可是那条蛇很好看啊,绿色的,滑溜溜的……” 华阳长公主被他形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的道:“女儿家胆子小,最怕这些蛇虫鼠蚁了,你可别捉弄她,把她吓坏了,不肯嫁给你怎么办?” 耿小侯爷对她撒娇:“母亲最疼我了,再说舅舅不是答应为我赐婚吗?” 华阳长公主面上一滞,神情有些不自然,“其实宫里的道长给你和崔九娘合过八字,结果不太好……耀儿,你要不要换一个?” 耿小侯爷微微皱眉,随即摇头,“母亲别杞人忧天,我才不信这些。” 他回想着崔鸣珂被蛇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唇边笑意越发灿烂,“儿子就喜欢她那样的。” 上次在街上送她鸟儿,没想到她在外面倒是挺会装,明明连丫鬟都吓晕了,她还强撑着。 还是今天看起来更有意思。 “罢了,那就听你的。” 华阳长公主心中对幼子有亏欠,自然无有不应,又笑吟吟地夸:“我儿眼光就是好,都说那崔九娘是做皇后的料子,以后有她照顾你,我和你父王也就放心了。” 听到父亲的名字,耿小侯爷垂下眼睛,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 崔鸣珂画了一半的线稿被那条蛇给毁了,耿小侯爷走后她还是惊魂未定,甚至有种风声鹤唳之感。 四面开阔的凉亭,谁知道还会不会被丢进来什么蛇虫鼠蚁? 崔鸣珂强忍住心中惊惧,总算是画出了一幅游园图,只想赶紧交差回家。 “崔小姐今天辛苦了,长公主吩咐,让你在府里用了膳再回去。” 女官仿佛不知道凉亭里发生过什么一般,若无其事地引崔鸣珂去了花厅。 满桌佳肴十分丰盛,崔鸣珂却食不知味,草草动了几筷就想离席。 “这么快就吃完了?” 耿小侯爷突然进来,吓得崔鸣珂差点掉了筷子。 她立刻站起身,偏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我出来大半日,再不回去母亲该担心了。” 耿小侯爷扫了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眼神有些冷,忽地笑了下。 “是我家的饭菜不好吃吗?还是你对我母亲有什么意见?” 耿小侯爷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敲敲桌面,仿佛关心的语气:“多吃点,你太瘦了。” 崔鸣珂心如油煎,笼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攥住,强撑着慢慢坐下来,重新拿起筷子,机械地夹进嘴里。 耿小侯爷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目光如蛆附骨,让她无处可逃。 崔鸣珂的手微微发抖,她从心底怕极了这个少年,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出什么坏招。 但直到她艰难地吃完面前的一小碗碧梗米饭,耿小侯爷都没做什么。 崔鸣珂如释重负般放下筷子,起身对他飞快行了一礼。 “多谢小侯爷款待,我该回去了。” “好啊,我送你。” 耿小侯爷跟在崔鸣珂后面,一路将她送出了长公主府。 崔家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 就在崔鸣珂加快脚步,想要赶紧上车回家时。 耿小侯爷突然从后面低低对她说了一句。 “我在汤里放了碾碎的虫子,你没吃出来吗?” 崔鸣珂想起自己喝了不少的那份白玉丸子汤…… “呕!” 她扶着车辕大吐特吐,整个人虚弱地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崔小姐,您怎么了?” 女官见状不对,连忙上前询问。 耿小侯爷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谁知她还当真了。” 他看似好心地对崔鸣珂说:“你别怕啊,我怎么会在汤里放虫子呢?” 崔鸣珂看他的眼神充满惊恐,不顾自己狼狈模样,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马车。 “快,快走!”她的声音近乎凄厉地对车夫大喊。 马车调转方向渐渐驶离。 女官面带无奈,“小侯爷,您怎么……” 耿小侯爷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她早晚要嫁给我,那就提前适应一下咯,我可不喜欢无趣的木头。” 崔鸣珂坐在马车里,抱着小唾盂不停地干呕,几乎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可还是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不舒服。 她低着头默默垂泪,委屈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马车忽地停住,车夫声音传进来,“小姐,前面好像有官兵在盘查。” 崔鸣珂没多想,随口道:“那就等一等吧。” 过了一会儿,一阵马蹄声从前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性声音响起。 “搜查逃犯,把车门打开。” 崔鸣珂蓦地抬起头。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推开车窗,探出头去。 李琰看到崔鸣珂,整个人都傻了,还未反应过来,就注意到她眼眶红红,十分委屈的模样,下意识地勒马上前,一把抓住车窗边沿。 “谁欺负你了?” 第477章 有当家主母的经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暮色渐浓,沿街商铺点起了灯笼,烛光在夜色中微微荡漾,光影闪烁不定。 崔鸣珂双手扶着车窗边沿,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起,额前几缕碎发轻轻飘过,整个人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像,美丽又脆弱。 被她这样眼睛红红地望着,李琰的心都要碎了。 此时二人的手都放在车窗边沿,窗子并不大,李琰宽大的手掌几乎要贴上她的指尖。 他一时情急,大着胆子直接握了上去,将她冰凉纤细的手指拢进掌心。 “九娘,谁欺负你了?” 李琰幽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表情严肃又威凛,“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崔鸣珂被他抓住手的那一瞬,心跳突然快得不成样子,理智告诉她这不合礼数,但她此刻却又无比贪恋这一抹温暖。 她的指尖蜷在他掌中,只是轻轻动了动,却没有挣脱。 她勉强自己冲李琰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在长公主府画画太久,有点累了。” “真的吗?你别骗我。” 李琰忽然凑近,与她的脸庞贴得极近,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扫视过她脸上每一处,“那你怎么哭了?” 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看着就让他心疼。 崔鸣珂唰地抽回了手,身子向后,退回车里。 “我真的没事,郡王快去忙吧,我该回家了。” 在李琰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崔鸣珂狠狠心关上了窗,吩咐车夫往前走。 一回到崔家,崔大夫人就立刻赶来询问,“你今天在长公主府都做什么了?长公主可喜欢你?” 崔鸣珂白着一张脸,语气平直毫无感情的道:“我为长公主作游园图,耿小侯爷丢蛇吓我,还说在我的汤里放了虫子。” 她扭过头直勾勾看着崔大夫人,“母亲,你觉得这种人我能嫁吗?” 崔大夫人眉头紧皱,脸色变了又变,绞尽脑汁找借口:“这个,耿小侯爷年纪小不懂事,可能是跟你闹着玩呢?你比他大两岁,应该多包容体谅……” “那他在大街上送我一只死鸟又怎么说?” 崔鸣珂实在忍不下去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母亲还要向着长公主府说话? 崔大夫人支吾着,心虚地移开目光:“他,他身份尊贵,又从小不在父母身边,疏于管教,所以才会没轻没重……等你们成了亲就好了,成家立业嘛。” 崔鸣珂垂下眼,“我累了,母亲请回吧。” 崔大夫人此时终于看出女儿的憔悴,不走心地安抚了几句,末了又道:“九娘,你可是崔家长房嫡女,外面多少人家想娶都娶不到你呢。长公主既然瞧上你,那就是喜欢你,她肯定会对你好的……” 崔鸣珂一言不发,像个僵硬的木偶,崔大夫人只得讪讪收声。 * 李琰心事重重地回到郡王府,和云太妃一块用饭时,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表哥怎么了,差事办的不顺利?” 柳儿给云太妃和李琰各盛了一碗汤,给李琰那碗多舀了几个丸子,含羞带怯地放到他面前,语气柔柔地关怀着。 然而她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李琰满脑子都是崔鸣珂泪光楚楚的模样,根本没注意汤是谁盛的。 直到云太妃也问了一句,李琰这才抬起头恳求道:“娘啊,我的亲娘,您再帮我想想办法,九娘都答应嫁给我了,咱们得快点上门提亲啊。” 云太妃现在最怕听“提亲”,捂着额头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是我连崔家的门都进不去,我怎么帮你?” 李琰蔫头蔫脑地戳着饭菜,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小郡王,回到家就成了为情所困的傻小子。 柳儿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复杂,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崔九娘又羡又嫉。 * 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很快通过玄衣卫安插的眼线,传到了商渡和姜穗宁耳中。 “太过分了。” 姜穗宁气得在地上直转圈,小脸紧绷,难掩怒意。 “姓耿的真是个小畜生,他把九娘当什么了?” 她在商渡面前站定,气鼓鼓的道:“你快查他呀,他这么变态,我不信他以前在京城就老老实实待着,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在查了,你先别急。” 商渡将她搂过来坐进自己怀里,不轻不重捏着她的肩膀哄道:“穗穗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姜穗宁头靠在他胸前,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焦躁的情绪渐渐被平定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了?” 商渡反问:“我最好朋友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叫闲事?” 他捏了下姜穗宁的脸颊,语气柔和,“穗穗只是在提前履行我家女主人的职责罢了。” 姜穗宁被他逗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厚脸皮。 商渡只当没听见,还认真地点点头总结:“看来郡主娘娘也是做当家主母的好料子,以后咱们家的人情往来就交给你了。” “那当然,毕竟我有过经验了嘛。” 姜穗宁不过脑子里来了一句,说完就感觉身后的男人一僵。 商渡从后面环住她,无奈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姜穗宁自知失言,转过头试图讨好他,结果不小心一抬头,唇瓣恰好贴上他喉结的位置。 微微突起的软骨滑动了一下,男人眸色瞬间变得幽深,呼吸也带上几分粗重。 商渡稍一低头,就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唇上的口脂。 “唔,桂花味儿的?” “太浓了,喧宾夺主,下次换一个。” 等到姜穗宁红着脸推开他,商渡唇角也沾染上了一抹薄红。 姜穗宁忍不住指他的嘴角,却被商渡捉住指尖轻啄,“穗穗帮我擦干净。” 他自己则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将凌乱的口脂重新晕染,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好看。” 姜穗宁眼珠一转,故意把他唇上沾的口脂也涂匀,衬在冷玉般的面庞上,平添了几丝妖冶,越发勾魂夺魄。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又几乎同时笑起来。 商渡无奈地点点她眉心,“就你促狭。” 姜穗宁摇头晃脑道:“古有张敞为妻画眉,今有我为督主抹唇,怎么不算是佳话呢?” “穗穗说错了。” “哪里错了?” “应该是为夫抹唇,这样才对仗。” 第478章 公子善心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又过了几日,华阳长公主还想叫崔鸣珂来府里,派了女官去请人,却被告知崔鸣珂病了。 “真的假的?” 华阳长公主不悦地挑眉,“看过大夫了吗?” 女官点头道:“奴婢也亲自去崔小姐房里看过,她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桃花癣,不似作假。” 华阳长公主啧了一声,“那就算了,让她在家歇着吧,什么时候脸好了再说。” 崔家,崔大夫人正对着女儿红肿的脸颊急得团团转。 “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女儿家颜面最要紧,要是落了疤怎么办,我看谁还敢娶你?” 崔鸣珂翻过一页书,神色淡定,“那就不嫁了。母亲不是说愿意留我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婆吗?” “那是气话,怎能当真?” 崔大夫人唉声叹气,又赶紧出去给女儿找大夫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崔鸣珂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香囊里的药粉是姜穗宁托谢瑾娘给她送来的,听说是她认识的一位老神医所研制,果然灵验。 眼下也只有这样的办法,能让她躲避华阳长公主的传召了。 长公主府内,耿小侯爷得知崔鸣珂脸上长了东西不能见人,顿觉无趣。 “母亲,我出城去散散心。” 他换了一身衣裳,跟华阳长公主说了一声便骑马出门了。 耿小侯爷在城内骑马还算规矩,速度适中,遇到行人也会提前躲避。 直到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他才如同解开缰绳一般,肆无忌惮地狂奔起来。 一路疾驰,来到一处风景秀美的山坡前,隐约可以见到三三两两的少女正踏青说笑。 她们大多是住在附近村庄的平民女子,衣着打扮都十分简单,模样也大多平平无奇。 耿小侯爷挑剔地一一望去,很快就筛掉了大部分人。 直到他策马行至湖边,一个系着碎花布头巾,穿蓝色粗布衣裳的少女,容貌清丽,令人眼前一亮。 耿小侯爷上前与她交谈了几句,那少女被他逗弄得含羞带怯,双颊飞上红霞,娇羞地点点头。 耿小侯爷将她抱上自己的马,少女娇羞地依偎在他怀里,二人亲密地共乘一骑,很快就走远了。 有同村的少女望着这一幕,羡慕不已。 “娟儿是被那位贵人看上了?” “黄老爹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这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你看那贵人的衣着,绝对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 “她可是咱们十里八村最标致的姑娘了,命也太好了吧……” 傍晚时分,耿小侯爷骑马回城,心情极好的样子。 城门口挤满了百姓,队伍排得老长,他也不着急,骑着马跟着人群缓缓前行。 有位大娘挑着箩筐,一时没看路,撞到他的马,箩筐里的菜叶子撒了一地,被来回踱步的马踩进了泥里。 大娘吓坏了,连连躬身道歉:“公子对不住……” “不要紧,你没事吧?” 耿小侯爷俯下身,十分关心地问,又摸出一角碎银子递给她,“算我赔你的,地上的菜就别捡了,去买些新的。” 大娘拿着银子感动不已,“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大善人哪!” 她原本看这年轻公子锦衣华服,骑高头骏马,还以为会是个不讲理的纨绔。 明明是她不小心撞倒了箩筐,可好心的公子还赔了她这么多钱…… 大娘握紧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议论,小声夸赞着。 耿小侯爷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在众人赞许的目光中,施施然排队进了城。 在离长公主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他被李琰拦了下来。 耿小侯爷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有事?” 李琰虽然没骑马,但气势并不输他,目光炯炯,威严十足。 “耿文耀,你以后少打崔小姐的主意,你们不合适。” 耿小侯爷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他俯下/身凑近李琰,语气轻佻:“你也看上崔九娘了?” 李琰握紧拳头,正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可?” 耿小侯爷笑了笑,眼中兴味更盛,“那你凭什么让我放手?你算哪根葱啊?” 他可是顺康帝的亲外甥,李琰算什么?一个不受待见的旁支宗室罢了。 李琰一时语塞,怕说错话坏了崔鸣珂的名誉,气得挥了挥拳头。 “你要还是个男人,咱们就真刀真枪地比一场,输的人自动退出!” 耿小侯爷轻嗤,“我干嘛要跟你比?” 他不再理会李琰,一勒缰绳就要走人。 李琰想拦住他,情急之下抓住马鞍不撒手,结果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小石子,正打中马左眼,马吃痛地剧烈挣扎起来,一下子将耿小侯爷掀翻了出去! “啊!” 耿小侯爷重重摔到地上,抱着小腿痛呼,脸色惨白。 李琰吓了一跳,“你怎么摔下来了,受伤了没有?” “你少废话!”耿小侯爷怒骂,“用不着你来装好心!” 李琰见他满头大汗,不像是假的,便想去扶他起来。 耿小侯爷一把甩开不许他碰自己。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对面驶来一辆马车,车里的年轻男子跳下来,见状惊讶道:“表弟,你怎么躺在地上?” 耿小侯爷费力地抬起头,看清来人,连忙冲他呼救,“三表哥,李琰惊了我的马,我的腿要断了!” “三皇子,不是我干的。” 李琰连忙否认,“我也不知道他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三皇子一脸担忧,叫车夫过来搭把手,把耿小侯爷抬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表弟先坐我的车回府,再赶紧请个太医过来。” 耿小侯爷忍着疼痛进了车厢,还不忘指着李琰大喊:“别放他走!” 三皇子看向李琰,为难道:“郡王,你看这……” 李琰咬了咬牙,“我跟他一块回去便是。” 他翻身骑上耿小侯爷的马,跟在马车后面,往长公主府方向走去。 突然,他感觉马鞍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连忙掀开下面垫的皮料,只见一抹银光闪过。 李琰伸手进去摸了一把,拿到手里一看,是一枚小巧的银丁香耳钉。 一看就是女子戴的,如今却出现在耿小侯爷的马背上…… 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479章 把失去的拿回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李琰跟着去了长公主府。 果然,华阳长公主一听说小儿子受了伤,急得不行,又是叫太医,又是开库房拿药材,把整个府里的下人支得团团转。 直到太医赶来,经过诊断,说耿小侯爷的腿并没有断,只是骨头有轻微裂了的迹象,让卧床休养一个月。 “耀儿,疼不疼啊?” 华阳长公主坐在床边抹着眼泪,耿小侯爷有一瞬的不耐烦,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只扯着她的衣袖告状。 “母亲,都是李琰惊了我的马,才害我摔下去,您要帮我狠狠教训他!” 华阳长公主怒气冲冲来了前厅,三皇子率先站起来,关切地问:“表弟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死不了。” 她还在气头上,对三皇子也没个好脸色,转而怒瞪着李琰,“你为什么要惊了耀儿的马?” 李琰百口莫辩,“不是我,是有块石头打到马眼睛了……” “胡说八道!” 华阳长公主对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别以为你是世宗后代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如今皇位上坐的是我哥哥!” 李琰握紧了拳头,额角微微有青筋突起,神情隐忍,一言不发。 “姑母消消气,我想郡王也不是故意的,年轻人嘛,偶尔脾气上来控制不住也正常……” 三皇子好心地在中间劝和,“表弟的腿没事就是万幸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大呢?” 华阳长公主骂也骂够了,一指门外,“出去,以后长公主府不欢迎你!” 李琰眼神黯了黯,扭头大步离开。 “你看看他,对我有点长辈的尊敬吗?” 华阳长公主指着李琰愤愤不已,又夸了三皇子,“今天多亏了你送耀儿回来,多年不见,小三儿也长大了。” 三皇子恭敬道:“都是侄儿应该做的,父皇从前就常提起姑母,很是挂念您这位远嫁的妹妹。” 他又叫随从送进来一个锦盒,“这是我母妃特意为您寻来的养颜白玉膏,是前朝宫廷失传已久的秘方,请姑母笑纳。” 华阳长公主果然被他哄得心情极好,留了三皇子在府中用饭,还让他以后没事多来陪耿小侯爷聊天解闷。 三皇子自然一一应下。 * 李琰闷闷不乐地离开长公主府,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了商渡。 “陪我喝一杯。就咱们俩,别叫弟妹啊。” 商渡出来时白了他一眼,“穗穗都没嫌弃你碍事,你还嫌上她了?” 李琰无赖道:“我一个娶不上媳妇儿的孤家寡人,你俩好意思在我面前秀恩爱吗?” 商渡轻嗤,却没再说什么,二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家隐匿在民居之间的小酒馆。 “老板是岳家旧部,自己人,说话放心。” 落座后,商渡给他先倒了一小杯,挑挑眉:“怎么了,心情不好?” 李琰拿起小酒杯一饮而尽,“再来。” 连喝了三杯后,他胸口感觉有一团火在烧,仿佛要把他心头的郁结都燃烧殆尽。 李琰忽然捶了一下桌子。 “我讨厌京城,这里比北境差远了。” 繁华的喧嚣下全是人心的算计,把家世背景、身份血统称斤论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想回北境,想和他的兄弟们在冰天雪地里大口吃肉喝酒,再狠狠砍下几个狄人的脑袋! 商渡没急着喝酒,修长指骨把玩着小酒杯,滴溜溜地转圈,酒水却不洒出分毫。 他挑眉看了李琰一眼,语气揶揄。 “可是北境没有你心仪的崔九娘啊,要不你明天就回去?” 李琰酝酿了一肚子的情绪被他瞬间打破,没好气地瞪了商渡一眼,“就不能让我伤感一会儿?” 商渡笑,“就看不惯你这股矫情劲儿。” 一个大男人,又不是穗穗,还想让他哄啊? 被商渡这么一打岔,李琰那点小郁闷也继续不起来了。 正好此时酒馆老板端上来一盆面条,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烧羊肉。 商渡给自己挑了一碗,又舀了一大勺羊肉和浓郁的汤汁拌在上面。 李琰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下子亮了,“羊肉条子,是北境的做法?” “吃不吃?” “吃!” 李琰立刻给自己拌了一大碗面条,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好久没吃到这个熟悉的味儿了,第一口下肚,李琰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商渡不紧不慢地吃着,眼看着李琰风卷残云地干掉了大半盆羊肉和面条,不由失笑。 “你在军中这些年,饭量倒是见长。” “不吃饱了怎么上阵杀敌啊?” 李琰一抹嘴角,理直气壮道:“别笑我,当年岳师父比我还能吃呢。” 提起父亲,商渡面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 “他若是见到你继承了他的枪法和饭量,也一定很欣慰。” 李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长叹一声。 “你说崔家到底要怎样才能接受我?” 难道就因为他出自世宗一系,就要永远被猜忌被观望吗? 他堂堂李氏皇族后裔,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公主之子? 油灯上的火苗跳跃不定,商渡拿起小剪子挑了两下,摇晃的烛火映在他幽深的黑眸中。 他看向对面的李琰,俊美的面孔带了蛊惑。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祖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李琰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这句话的野心和份量。 只是他语气有些迟疑,“我,我能行吗?你让我打仗我肯定没话说,可是要我做皇帝……” 李琰想想就有点头大。 “有我在,你怕什么?” 商渡手握成拳,和他轻轻碰了下。 “只要你点头,我会亲手送你坐上那个位置。” 见李琰迟疑,他又加码。 “你不想让崔家对你刮目相看吗?一顶凤冠做聘礼够不够?” 李琰双眼倏地亮起,一拍桌子。 “干了!” 为了九娘! * 入夜,姜穗宁正要就寝,玄七在窗外敲了三下。 “督主来了。” 姜穗宁披衣起身,来到院中,就见商渡负手立于海棠树下,夜风微微吹起他的衣角。 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 银色月华极近偏爱地照在他身上,墨发随衣角飞扬,如同夜下踏月而来的仙人,幽深狭长的黑眸温柔地投向她。 姜穗宁加快脚步,一头扎进他怀里,“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又闻到他身上淡淡酒气,混合着他独有的雪檀香。 她仰头看他:“喝酒了?” “一点点。” 商渡抬手轻抚她发顶,眉眼柔和,眸光潋滟,“穗穗,我好开心。” “为什么?” “为了……我们的理想。” 第480章 谁有经验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翌日姜穗宁醒来,还能闻到身上沾染的,若有似无的雪檀香气。 原来昨晚商渡过来并不是梦,是真的。 姜穗宁走到窗前,沐浴着晨间明媚和煦的日光,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 彩秀端着水盆进来,“小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姜穗宁嘿嘿一笑,“耿小侯爷坠马,把骨头摔裂了。” 彩秀一听,脸上也漾开笑容。 “太好了,那他肯定没心思再找崔小姐的麻烦了。” 姜穗宁一边洗脸一边含糊不清道:“摔得这么轻,便宜他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商渡昨晚来告诉她,李琰终于被说服,决定争一争皇位了。 想来不久之后,前朝后宫又要迎来云波诡谲的新变数。 不过这些倒是不用姜穗宁来操心,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再过些日子,韩昭就要和程仁远成亲了。 她早早就给韩昭放了假,让她回去安心备嫁,成亲当天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眼看婚期将近,姜穗宁最近也没少往韩昭家里跑,帮她检查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穗宁来了。” 秦氏拉开门,一见到姜穗宁便笑容满面,“快进来,昭儿在她屋里呢。” 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扎着红绸的箱笼,一半是程仁远送来的聘礼,另一半是秦氏为女儿准备的嫁妆。 放眼望去,一片红通通的喜庆色彩,叫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我跟昭儿说好了,让她把这些都带回程家去。以后她们小两口自己过日子,也没个长辈帮衬,总不能太紧巴。” 姜穗宁笑道:“谁说没有长辈,不是还有您这个丈母娘吗?您也不用太担心,百雨金以后每年的分红都会越来越多,昭昭早晚是个小富婆。” 秦氏笑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那就借你吉言了。” 她拉着姜穗宁的手不住摩挲,“好孩子,若没有你一直帮衬我们娘儿仨,我做梦也不敢想自己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秦姨言重了,是天助自助者。”姜穗宁认真纠正她,“昭昭很好,无论在哪里都会做出一番事业的。” 秦氏低低感慨:“眼看她就要成亲了,我昨晚……好像梦到了昭儿的亲娘。” 虽然在梦里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但秦氏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一定是岳夫人的芳魂显灵了。 秦氏抹着眼眶,声音哽咽,“岳夫人说她要谢谢我,谢谢我把昭儿养大,还送她出嫁……其实我才要谢谢她,昭儿就是她赐给我的宝贝……” 姜穗宁听得恻隐,轻轻拥住她安慰:“岳夫人一定很欣慰,也是老天保佑,才让昭昭有您这样好的母亲。” “哎,你看看我,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泪。” 秦氏不好意思地抹脸,又指着房门道:“昭儿在屋里呢,你去陪她说说话,我瞧着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也就只有你能开解了。” 要嫁人了心情还不好? 姜穗宁疑惑地推门进去,就看到一片深深浅浅的红色,几乎充满了整个房间。 韩昭趴在床上,正对着床尾那挂起的大红嫁衣发呆,眉心轻蹙,神情惆怅。 “昭昭?” 姜穗宁喊她一声,在床边坐下来,“你怎么了,紧张了?” 她笑着安慰,“程公子对你多好啊,百依百顺的,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而且人家还要准备参加下一次秋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韩昭抄起一个枕头把自己埋住,闷声道:“就是……一想到嫁人以后,我就要从这个房间搬出去,不能每天一睁眼就看到我娘和小绮,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不想成亲了。” 姜穗宁明白了,韩昭是舍不得离家。 她开玩笑的道:“那要不你让程公子搬过来?反正程大哥平日都在军营里,你们俩又没有公婆要照顾,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呗。” 韩昭慢慢抬起头,眼睛一点点发亮。 “好主意啊!” 姜穗宁大惊,“我就是开个玩笑,程公子又不是赘婿,怎么能跟你常住娘家呢,会被人说嘴的。” “别人爱说就说去呗,又不会少两块肉。” 韩昭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样我娘就能天天见到我了!” 姜穗宁无奈道:“……好吧,只要你能说服程公子就行。” 韩昭立刻道:“他敢不听我的?那我就不嫁了。” 姜穗宁噗嗤一笑,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呀,也就仗着程公子脾气好,事事都顺着你。” 韩昭捂着脑门抗议,“他呀,他就是妙妙说的那个什么‘白切黑’芝麻汤圆,小心思可多了!” 不然当初也不会骗得那奸商一家团团转,反手把人家送进大牢了。 姜穗宁看她提起程仁远,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甜蜜,不由也笑了。 真好啊,她和昭昭都摆脱了前世灰暗的命运,拥有美好的新生了。 “哎,秦姨有没有教过你……那个啊?” 姜穗宁突然想起每个新嫁娘婚前必备课程,坏笑着小声问她。 韩昭向来大大咧咧惯了,一听这话瞬间小脸通红,整个人都扭捏起来,声音如蚊子般哼唧:“教了,但是我听得稀里糊涂的……我娘说实在不行,到时候就都听他的来。” 她皱了下眉,忍不住问姜穗宁:“你有经验,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疼啊?” 姜穗宁:…… 这好像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她的脸也慢慢红起来,看看天看看地,顾左右而言他,“应该……还好吧?” 虽然她和商渡也有过那么几次接触,但始终是浅尝辄止。 商渡坚持要把最完整的留在新婚之夜,哪怕每次到最后都是他被吊得不上不下,只能去冲冷水澡纾解。 韩昭神神秘秘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册子。 “我娘给我的避火图,你要不要一块儿看看?” 姜穗宁大窘,连连推辞,“不不不,我,我看过了,就不用再重温了吧……” 二人在屋里笑闹成一团,直到院子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 “是谁来了?” 姜穗宁连忙出门查看,就见到秦氏和韩延青站在院中说话。 韩延青一转头就看到她,一身鲜亮的蟹壳红裙衫,俏生生地站在门下,脸上还透着娇嫩的粉红色,瞧着红扑扑的,格外鲜妍明媚。 他结巴了一下,才解释道:“我,我来给韩昭送嫁妆。” 第481章 你们家欠昭昭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这才注意到韩延青不是空手来的,石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几匹鲜亮时兴的布料。 她不由挑眉,不错嘛,姓韩的终于良心发现,会办人事儿了。 秦氏却不肯收,推辞着让他拿回去。 “昭儿母亲生前留下的嫁妆早就送回来了,再说无功不受禄……” 秦氏没怎么跟韩延青打过交道,但她知道这人曾经是姜穗宁的夫婿,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心中就本能地不喜,只想撇清关系。 “别呀秦姨,这些都是给昭昭的,为什么不收?” 姜穗宁上前挽住秦氏胳膊,不让她继续推辞。 她理直气壮地看着韩延青:“这些都是你们家欠昭昭的,要不是你们瞎折腾,她现在还是侯府嫡出千金呢。” 韩延青:…… 韩家被夺爵难道没有你一份功劳?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是绝对不敢当着姜穗宁的面说出来的。 他只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地看向秦氏:“她说得对,韩家亏欠韩昭许多,如今韩昭要嫁人了,我怎么也要来给她撑撑场面。” 姜穗宁小声劝秦氏:“是啊,等昭昭出嫁那天,还要兄弟背她上花轿呢。韩延青大小也是个西城兵马指挥使,不寒碜。” 她了解秦氏的性子,便替她做了决定,对韩延青道:“行了,东西放下你就走吧,等昭昭成亲前你再过来一趟,商量一下宴客的事。” 韩延青松了口气,忙不迭应下,“我已经请好假了,那天一定到。” 他最后又忍不住看了姜穗宁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韩昭从房里出来,看了一眼韩延青送来的东西,微微皱眉,对姜穗宁道:“你不用替我张罗这些,我不缺他这点儿东西。” 再说她也不愿意让姜穗宁因为她而为难。 “傻姑娘,有人上赶着对你好,干嘛不要?” 姜穗宁无所谓地摆摆手,“我早就不在乎了,他若是真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也算是我立下的一桩功德呢。” 她劝韩昭:“韩家二哥在外地做官,赶不回来,你在京城里就这么一个兄弟,不使唤他使唤谁去?” 韩昭依旧皱着小脸,不太情愿的样子。 实在是韩邦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她对所有姓韩的都提不起好感来。 “好啦,都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总是皱眉容易变老哦。” 姜穗宁开玩笑地帮她把眉头抚平,表情认真:“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咱们之间无需计较这些,我只希望你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晚上秦氏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姜穗宁,但三个人等了许久,早该下学的宋绮却迟迟未归。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晚,不会又被夫子罚抄书了吧?” 韩昭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学堂看看,娘你和穗宁先吃吧,给我和小绮留一口就行。” 姜穗宁摇头:“没事,我还不太饿,等你们回来。” 韩昭出门去了,约莫一刻钟后,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难看得要命。 “夫子说他没留堂,小绮早就该回来了,可是现在人不见了。” “什么?!” 姜穗宁和秦氏齐齐站起来。 秦氏瞪大眼睛,神色慌张,“小绮知道家里吃饭的时辰,往常在外面玩也不会耽误了的,她,她不会是被坏人拐跑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脸色越发苍白,几乎要晕倒。 姜穗宁连忙扶住秦氏,对韩昭道:“不能耽搁了,你快去找程公子一块帮忙。对了,还有韩延青!” 西城兵马司整日在街面上巡逻,是最容易打探到消息的。 韩昭定了定神,又忙不迭跑了出去。 很快,程仁远和韩延青接到消息就一前一后赶来。 韩延青对秦氏道:“您别担心,我让手下的兄弟沿着宋绮上下学的路线去打听了,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秦氏已经哭过一场,眼睛通红,连连点头:“有劳韩大人了……” 韩延青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谦虚道:“见外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看得出来他还挺高兴,至少在这个时候,韩昭想起找他帮忙了。 程仁远在未来岳母身边坐下来,耐心温和地安抚,又让秦氏回忆,最近宋绮都爱去什么地方,常和什么小伙伴玩,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秦氏十分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小绮很乖的,下了学就在家门口,和附近几家的孩子玩,很少跑远的。” 韩延青对程仁远道:“你留下照看她们,我去附近邻居家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生面孔。” 他出门时经过韩昭,后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急促,“你一定要找到小绮啊。” 韩延青点点头,“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肯定上心。”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际,韩延青手下的人终于打听到,有人曾看到两个男人,和疑似宋绮的小女孩在街上发生争执。 “但对方说他们是女孩的亲爹和亲大伯,说女孩偷了家里给奶奶治病的钱,他们要带孩子回家。” 官差如实汇报:“那人见他们长相确实有几分相似,便没有多想……” 韩昭和姜穗宁对视一眼。 “把小绮带走的是宋家人?” 韩昭气得狠狠踢了凳子一脚,“他们居然还敢来!” 上次宋家人组团来闹事,已经被韩昭轰走了。后来她们就搬来了棋盘街,过上了清静日子。 没想到宋家人不死心,居然又找上门了? 秦氏忍不住捂脸哭泣,“我都已经离开那个家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又抓着韩昭目露哀求,“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要抢走我的小绮?” 宋绮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肉,就是她的命啊。 “岳母别急,我和韩大哥这就去宋家村,把小绮接回来。” 程仁远说完,韩延青也跟着附和,“没错,既然不是拐卖,那就好办了。” 姜穗宁催促:“那你们快去,晚了城门就要关了。” 韩延青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了,又连忙抿住嘴角,解释道:“无妨,五城兵马司有通行令牌,就算是宵禁也可以出入。” “不用跟我解释,快走快走。” 姜穗宁像轰老母鸡似的,将二人轰出家门,又对程仁远道:“程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要是办不利索,你也别想娶媳妇了。” 程仁远神情一凛,重重点头,“我肯定让他们以后都不敢来骚扰家里!” 说完赶紧拉上韩延青跑了。 姜穗宁关上门回到屋里,对六神无主的韩昭眨了眨眼。 “你看,家里多个男人还是挺有用的吧?” 哦,虽然韩延青好像也不算是男人了……管他呢,能办事就行! 第482章 一劳永逸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打发人去家里报个信,她今晚留下来陪韩昭母女。 秦氏睡不着,韩昭又怕她一个人待在屋里会胡思乱想,干脆就泡了浓浓一壶茶,又在灶台下面煨了红薯和板栗,三人坐在堂屋里,一边吃一边等消息。 “你说小程和韩大人能把小绮带回来吗?” 秦氏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求助姜穗宁。 在她心里,姜穗宁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特别可靠。 姜穗宁认真点头,“程公子可是讼师,最擅长跟人打交道了。再加上韩延青,他大小也是个指挥使,手底下的人都是在街面上横惯了的,宋家人一辈子都住在村里,哪见过这么大阵仗?” 当然,前提是宋绮还在宋家村里,那就一切好说,他们肯定能把人带回来。 姜穗宁打量着秦氏的神色,没有把这个最坏的猜想说出来。 否则只是平添担忧罢了。 秦氏听着姜穗宁笃定的话语,也像是吃了定心丸,看着窗外的月色不停地念佛,祈求老天保佑小绮平安。 等到了后半夜,秦氏有些撑不住了,蜷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她立刻睁开眼睛,“是不是小绮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秦氏第一个跑了出去,拉开门闩。 “娘!” 宋绮哭着扑进她怀里。 秦氏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母女俩哭成一团。 姜穗宁和韩昭慢了一步,也赶到了大门口,见到宋绮平安回来,俱是松了口气。 韩昭招呼程仁远和韩延青进屋,“这一晚上辛苦你们了,先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姜穗宁好笑地叫住她,“这个时辰还喝茶,睡不睡觉了?端两碗热水过来。” 韩昭拍了下脑袋,“我都忙晕了。” 她麻利地给二人倒了两大碗水,又把她们仨没吃完的红薯板栗花生都端过来,又格外关切程仁远:“你饿不饿?” 程仁远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我想吃你煮的鸡蛋面。” 韩昭一口应下,转身去了厨房。 韩延青很自觉地没提要求,喝了一碗水后就开始给自己剥红薯。 这一晚上从京城到宋家村跑了个来回,还要和宋家人交涉扯皮,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韩昭动作很快,没多时就从厨房端着托盘出来了。 而且还是两碗。 韩延青有些意外,不可置信道:“我也有?” 韩昭不自然地清清嗓子,“面条和鸡蛋都是现成的,一碗两碗都是煮。” 韩延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来自“家人”的关心了。 他挑起一大筷子面条送进嘴里,韩昭的手艺一般,面条煮的有点过了,汤也寡淡,但他觉得比自己在酒楼里吃的高汤面还要香。 程仁远也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不忘花式赞美韩昭的厨艺。 引得韩延青频频瞪他——这小子怎么油嘴滑舌的,糊弄谁呢? 二人风卷残云地吃饱喝足,这才说起正事。 程仁远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这是宋家人写的断绝书,有村长和族老见证,宋家人都按了手印的,他们保证以后不会再找岳母和小绮,否则就可以报官。” 韩昭接过字据,十分惊讶,“大半夜的,你们把村长都薅起来了?” 程仁远羞涩一笑,“多亏韩大哥,他的指挥使名号在乡下可是相当管用。” 乡下人消息闭塞,京城风云变幻传不到那么远。 他们只记得韩昭被认回侯府成了高门贵女,如今又有韩延青这个指挥使弟弟为她撑腰,在村民眼里就是绝对高不可攀的存在。 程仁远和韩延青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进门先砸了宋家的两口铁锅,把圈里的鸡都抹了脖子,小院里扬了一地的鸡血,当场就把宋家人就吓傻了。 宋家村村长大半夜被从被窝里薅起来,得知宋二柱跑去京城抢人家孩子,都快被他们气死了,赌咒发誓说以后一定看好他们,不许他们擅自出村,再去京城惹是生非。 姜穗宁好奇地问:“那宋家人为什么要强行带走小绮啊?” 韩延青皱着眉解释:“那个宋二柱,就是宋绮生父,想把她卖了,换彩礼给自己娶媳妇儿。” 韩昭气得脸色发青,“混蛋!小绮才多大,他疯了吗!” 姜穗宁听得直皱眉,这宋家还真是个吸血鬼无底洞,卖女儿卖上瘾了是吧? 居然在昭昭成亲前跳出来搞事,真是晦气。 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当这母女三个是好欺负的不成? 姜穗宁眼珠一转,敲敲桌面,对韩延青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韩延青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放下碗,跟姜穗宁去了院子里。 二人走到稍远一点的树下,院里没点灯,四处都黑漆漆的,韩延青只能隐约看清姜穗宁的轮廓,他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你想跟我说什么?” 姜穗宁问他:“你是真心想弥补昭昭吗?” “当然。”韩延青不假思索道。 “那你想不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了宋家?” 黑暗里,姜穗宁的声音幽幽传来。 韩延青莫名感到后背发凉,迟疑了一下才解释:“我和程仁远今天才去了宋家大闹一场,要是宋家紧接着就被灭门,当地官府可能会查过来……” 姜穗宁:…… 韩延青见姜穗宁不出声,有点着急,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不行,就是最好再等一阵子,等我想个不留痕迹的法子,又不会牵连到韩昭身上的。” 他小心翼翼的道:“韩昭就快成亲了,大喜的日子,也不好见血是吧?” 姜穗宁:………… 她捂着脑门无奈道:“韩延青你长本事了啊,你还学会灭人家满门了?” 韩延青语气一滞,“啊?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姜穗宁气得跺脚,“我可是守法良民!” “那你刚才说一劳永逸,彻底解决……” 姜穗宁狠狠白了他一眼,也不绕圈子了。 “你在街面上吃得开,对京城的青楼也很熟悉吧?你去青楼里找个染了病的姑娘,想法子送到宋家村去。” 那宋二柱不是想续弦吗,她就给他送个风情万种的美娇娘去! 韩延青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招……” 姜穗宁冷笑一声:“你应该庆幸,我当初没对你使过。” 说完她扭头就走,独留韩延青在风中凌乱。 第483章 大喜的日子找不痛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到了韩昭成亲那天,姜穗宁一大早就过去了。 “大嫂托我送你的添妆,她身子重了,不好出门。” 姜穗宁递给韩昭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韩昭正被妆娘按在镜子前开脸上妆,疼得龇牙咧嘴,大着舌头道:“知道啦,等湘儿姐生了我再去看她。” 姜穗宁憋着笑,见宋绮好奇地站在一旁,摸摸她的小脑瓜,“舍不得你大姐嫁人?” 宋绮今天也穿了新衣裳,扎了两个小圆髻,缠着红色流苏发绳,看着格外喜庆。 她摇摇头,大大咧咧道:“大姐嫁了人就没空念叨我啦!” 韩昭哼了一声,决定暂时不告诉宋绮,她过阵子还会搬回娘家住。 到时候就能给她个惊喜了。 快到接亲的时辰,外面遥遥传来吹吹打打的喜庆旋律。 喜娘给韩昭盖上盖头,扶着她走出闺房。 韩延青就在外面等着,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稳稳当当背起韩昭,大步向外走去。 韩昭趴在他背上还有点不习惯,直到出了大门,快要上花轿的时候,才轻轻对他说了一句:“小绮的事,谢谢你啊。” 韩延青嗯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又叮嘱了一句:“小程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韩昭没忍住笑了一下,自信道:“他不敢。” 秦氏站在门口,目送着女儿上了花轿,彻底出了门子,忍了一早上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捂着嘴小声哭起来。 宋绮和姜穗宁一左一右地哄着,秦氏这才慢慢收住情绪,准备接下来的宴席了。 韩昭一家是外来户,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宴请的都是附近关系不错的邻居,还有之前做生意结识的一些人脉等等,没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讲究,就直接在院子里摆了十桌。 韩延青有心好好表现,拎着酒壶就去招待男客,姜穗宁瞥见他游刃有余的模样,便索性让他自行发挥去了。 她陪在秦氏身边,没一会儿就被热心的邻居盯上,抓着她打听,“小娘子是秦嫂子家的亲戚?许了人家没有?” 姜穗宁哭笑不得,连忙声明,“许了许了,明年就成亲。” 正说着话呢,她一抬头,眼睛倏地一亮,指着门口的方向道:“那就是我未来夫婿了。” 邻居一转头,就见一穿玄色衣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走进院中,不由赞道:“果然是郎才女貌!” 姜穗宁笑着上前,挽住商渡的手臂,“怎么才来?昭昭都被程公子接走了。” 语气亲昵,带了几分嗔怪的撒娇。 商渡今日也刻意收敛了身上的凶戾之气,格外英俊逼人,他摸了下姜穗宁的头顶,解释道:“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一忙完就赶紧过来了。” 桌上另一位女客笑着道:“哎哟,你们小两口真是甜蜜,连衣裳都带了同样的颜色。” 今日是韩昭出嫁的大喜日子,商渡虽然穿惯了黑衣,但袖口和领口都用了银红色的滚边装饰。 而姜穗宁恰好穿了一条银红色的长裙,二人手挽手站在一块,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一对儿。 商渡轻勾唇角,笑意温和,看向姜穗宁的眼神满是爱意和温柔。 “她选什么我穿什么,都听她的。” 这一番明晃晃的秀恩爱,简直要把一桌人羡慕死,又夸起姜穗宁的小巧思。 “回去我也让我夫君跟我穿一样的。” “得了吧,你家那口子又矮又胖,哪像这位公子,就是披块布都好看……” 韩延青看着二人被簇拥夸赞,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故意走到姜穗宁身边,清了清嗓子。 “你托我办的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 说完还炫耀地看了商渡一眼——他肯定不知道姜穗宁私下里的“凶残面孔”。 这可是他们俩共同的秘密。 然而商渡神色分毫未动,只是语气淡淡地问姜穗宁:“什么事还用交给他办?” 姜穗宁瞪了韩延青一眼,才对商渡小声解释:“是昭昭养父那一家子……当然要他来解决啦。” “原来如此。” 商渡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压根不把韩延青的挑衅当回事。 韩延青暗自不爽,正要再说点什么,他有名手下匆匆进了院,小声对他道:“头儿,那个黄老汉又来了,就在外面不停磕头,闹着要见您……” 韩延青脸色一沉,“大喜的日子,他怎么非要来找不痛快?” 他定了定神,不让院里的宾客发现异常,跟着手下快步出去。 大门外,几名西城兵马司的官差已经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压在了墙角,低声威胁着不许他闹腾。 老汉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看着悲苦不已。 “求求你们了,让我见一见韩大人吧,我孙女儿她……” “黄老汉。” 韩延青走到他面前,示意手下放开,皱着眉头道:“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孙女失踪的案子不归我管,你怎么就盯上我不放了?” 他一回头指着韩家大门上挂的红绸子红灯笼,“看到没有,今天是我家的大喜日子,你这不存心给人添堵吗?” 黄老汉一被放开,就跪了下来,抱住韩延青的大腿不撒手。 “韩大人,我也是没法子了啊。顺天府不受案,非说我孙女跟人私奔了,可是我家娟儿从小最孝顺懂事,她不可能撇下我跟人跑了的,她一定是出事了啊! 都说五城兵马司里,只有你韩大人办事最公道,从来不欺压百姓……韩大人我求求你了,求你把我孙女找回来吧,我以后一定给你立长生牌位……” 韩延青被他抓着不撒手,又不敢用力挣开,黄老汉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可经不起他的力道。 他正绞尽脑汁想劝说对方松手,就听身后传来看热闹般幸灾乐祸的声音。 “原来韩大人在街面上这么有名啊,苦主都找上门来了。” 韩延青一回头,发现正是姜穗宁和商渡跟了出来,正好奇地打量着。 商渡嘲讽了一句,便走上前将老汉扶起,和颜悦色道:“老人家,你刚才说你孙女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他扫了韩延青一眼,故意道:“你也别为难韩大人了,他只会满大街溜达,哪里会找人呢。” “要找人,我才是专业的。” 第484章 意外收获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你什么意思?” 韩延青怒瞪向他。 商渡轻轻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本事,找不到这位老人家的孙女吗?那我路见不平,做好事行不行?” 韩延青冷哼:“玄衣卫干的可都是抄家灭门的大事,商督主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果然,那老汉一听见玄衣卫的名号,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商渡。 韩延青见扳回一局,有些得意,故意道:“黄老汉,你且家去等消息,我明日就带人去村里找你……” “老人家,你觉得是他一个巡街的小小指挥使有本事,还是监察百官,通天彻地的玄衣卫更有本事?” 商渡像是故意和韩延青杠上了,“你孙女儿不见有些日子了吧?再不抓紧找人,恐怕凶多吉少啊。” 黄老汉一听这话着急了,左看右看,心中纠结不已。 这时姜穗宁走了过来。 韩延青和商渡齐齐看向她。 姜穗宁对黄老汉露出一个安抚的温和笑意,“老人家,玄衣卫凶名在外,但确实更有本事,现下找到您孙女才是最要紧的,您说呢?” 最终还是对孙女的担忧占了上风,黄老汉颤颤巍巍地对商渡深深一揖,“大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我的孙女儿吧。” 商渡唇角翘起,挑衅地看了韩延青一眼。 韩延青握紧拳头,神情有些挫败。 他早该想到的,姜穗宁当然会和那人站在一边……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商督主了,希望玄衣卫的大名不要让我失望。” 韩延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进院,继续陪酒去了。 商渡朝不远处招了招手,立刻有名玄衣卫上前待命。 “督主有何吩咐?” 商渡一指黄老汉:“带这位老人家去衙门,问清他孙女失踪相关,速查。” “遵命!” 他带着黄老汉离开后,姜穗宁戳戳商渡的侧腰,“你今天怎么突然积极起来了?” 商渡想起黄老汉对韩延青十分信赖倚仗的神情,不悦地轻哼。 “我办事可比某些人靠谱多了。” 姜穗宁听懂了他语带双关之意,无奈扶额,点点头道:“是,你的醋劲儿也比某些人大多了。” 她抱着商渡手臂摇了摇,“我这不是想着,让昭昭以后也有个倚仗嘛。” 她这一出嫁,棋盘街这边就只剩下秦氏和宋绮母女俩,若有韩延青看在情分上照看一二,至少不会被人欺负孤儿寡母。 商渡一开口仍是酸意满满。 “你心里只有你的昭昭,就连我的感受也不顾了?” 姜穗宁故意瞪大眼睛,“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还介意我和韩延青成过亲吧?” 她假装生气,“商寄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你,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商渡心慌了一下,连忙抱住她好声好气地哄:“穗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不介意了,只是他有事没事就往你面前凑,我看着碍眼……” 姜穗宁心里窃喜,面上装作无奈模样,“我答应你,以后肯定不会跟他单独见面,也不会再找他办事了,这样行了吧?” 商渡趁四下无人,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说话算话。” * 姜穗宁本以为商渡只是为了和韩延青赌气,才会故意答应帮那位老人家找他失踪的孙女。 她想着这不过是件寻常案子,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过了几天,商渡却告诉她,这案子有了新进展。 “玄衣卫里有个画师,最擅长根据人的口供画出缉凶寻影图,而且极为神似。 我派人去黄老汉村里走访,问了几个最后见到黄娟的人,得知她是被一个骑马的富家公子带走的。” 商渡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卷递给她,“这是画师根据她们的形容画出来的,你打开看看。” 姜穗宁纳闷地接过来,嘀咕着:“给我看干嘛?难道我认识?” 她一边说一边展开画纸,待那男子的面目完全展开后,不由瞳孔一缩。 “这,这不是耿小侯爷吗?” 姜穗宁震惊不已,虽然画上男子的五官乍一看有种拼凑感,但整体的轮廓还有神情,很快就让她想到了在长公主府有过一面之缘的耿小侯爷。 商渡颔首:“没错,而且黄娟失踪那天,他刚好出了城,时间都对得上。” 姜穗宁一拍桌子,“黄娟一定是被他带走了!这个小畜生,一边想娶九娘,一边还在外面拐带良家少女?” 她催促商渡,“那你还等什么,快去长公主府,找他要人啊。” 商渡捂着心口,眉头微微蹙起,故意道:“穗穗好狠的心,你这不是让我去得罪长公主吗?” 姜穗宁一时语塞,就以华阳长公主那个护犊子劲儿,她肯定会偏袒自己小儿子啊。 “但是……但是一个大姑娘失踪了这么多天,家里就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你忍心看他们祖孙分离吗?” 姜穗宁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商渡:“你可是最最正义最最善良的……岳小将军啊,你忍心吗?” 商渡挑眉:“我可以去长公主府,那穗穗要怎么感谢我的‘正义’?” 姜穗宁对上他促狭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咬了咬唇道:“那你想怎么样?” 商渡微微低头,贴着她小巧耳垂低语:“我们明年才能成亲,太久了,不如穗穗先帮帮我……” 姜穗宁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天被韩昭逼着“不小心”看到的册子,脸红得像火烧一般,“……答应你就是了。” 商渡冲她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姜穗宁小拇指勾上去,轻哼:“我才不会反悔呢。” 商渡别过头,唇角逸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意。 傻姑娘,还是这么好骗。 二人约好了,便一道坐车去了长公主府。 “乖,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商渡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便跳下马车。 华阳长公主听说商渡来了,有些意外,随即红唇勾起。 “让他直接进来吧。” 商渡被宫女一路引到了华阳长公主的卧房,他在门外停下来。 “臣不便进入内室,便在这里给殿下问个安吧。” 行了个礼,他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直奔耿小侯爷的院落。 躺在贵妃榻上,摆出慵懒撩人姿态的华阳长公主,一骨碌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他就这么走了?” 第485章 她是自愿的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耿小侯爷伤了腿,太医让他卧床休养,闷在屋里好些天,无聊到发慌。 腿上时不时传来的痛意,更让他烦躁不已。 他躺在床上吃葡萄,小丫鬟跪在脚踏上,双手捧着果盘高高举起,胳膊酸麻得厉害也不敢动弹,紧咬嘴唇硬撑着。 耿小侯爷往嘴里丢了一粒葡萄,刚咬了一口就皱紧眉头。 好酸! 噗地一声,他将未嚼碎的果肉连带口水吐了小丫鬟一脸。 “啊!” 小丫鬟猝不及防,身子摇晃着歪倒,果盘打翻,葡萄骨碌碌滚了一地。 她吓坏了,拼命磕头,“小侯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耿小侯爷脸上带出不悦的神情,眉眼阴沉,“滚出去。” 小丫鬟如蒙大赦,逃命般地跑了。 耿小侯爷看着她的背影舔了下嘴角。 他记下了,只等母亲离京…… 直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闯入,打断了耿小侯爷的遐想。 他抬头对上来人,有些诧异:“你来干什么?” 大名鼎鼎的玄衣卫商督主,与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商渡随意扫过地上狼藉景象,又往前走了两步。 黑色厚底长靴踩上葡萄粒,啪叽一声,汁水四溅,在地毯上洇开痕迹。 商渡在耿小侯爷床前站定,展开一幅女子画像。 “小侯爷可见过这名女子?” 耿小侯爷一眼就认出来了,眸光微闪,不耐烦地道:“没见过。” “上月二十八,耿小侯爷出东城门,一路往南三十余里,途径灵水村,正是此女家乡。” 商渡语气不疾不徐,却莫名带了沉沉的压迫感。 “黄娟就在河边踏青,小侯爷不是还与她共乘一骑了吗,怎么这就忘了?” 耿小侯爷心头一惊,没想到商渡调查得如此清楚。 他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农女啊,我早就忘了,又不是什么绝色。” 商渡眸光犀利,鹰隼般从他脸上一寸寸掠过,“黄娟与小侯爷一同离开后就失踪了,至今未归。” 耿小侯爷坐起来,一脸惊讶地嚷嚷道:“她失踪了,与我何干?” “因为你是最后与她在一起的人。” “切,不过是春风一度,玩玩罢了,我给了她银子打发她回家,她后来去了哪儿,我怎么知道?” 耿小侯爷一口咬定不知情,躺在床上摆出无赖模样。 这时华阳长公主也穿戴整齐赶了过来,进门便问:“商渡,我儿正在养伤,你跑来找他做什么?” 耿小侯爷仿佛见到救星般,“母亲,他冤枉我!” 华阳长公主听完来龙去脉,立刻想也不想地站在儿子这边。 “一定是那低贱农女见我儿气度不凡,起了攀附之心,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配不配进长公主府的大门!” 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数落耿小侯爷,“叫你不听话,那外面的女子是随便能招惹的吗?你可是我亲生儿子,陛下的亲外甥,将来要娶高门贵女的!” 耿小侯爷垂下眼睛乖乖听训,“都是儿子一时糊涂,以后不会再犯了……儿子走时给了她很多银钱,她不会是被人抢劫了吧?” 耿小侯爷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商渡:“商督主,这可不能怪我啊。我若是占了便宜不给钱,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强抢民女?” 商渡冷冷看着他:“怎么,你觉得自己给了钱就能为所欲为?黄娟是良家女子,不是青楼卖笑的女伎。” 耿小侯爷笑得更开心了,“可她是自愿跟我走的啊。否则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只要放开嗓子喊一声,我还能把人强掳走不成?” “就是,分明是那小蹄子自甘下贱!我还没追究她勾引我儿子呢,她失踪了与我们何干? 我要是生出这样骨头轻贱的女儿,我宁可亲手掐死她,也好过在外头丢人现眼!” 华阳长公主冷笑,又指责商渡:“你身为玄衣卫督主,陛下的心腹耳目,不去调查大案要案,非要来找一个失踪的贱民,你是不是存心和本公主过不去?” 商渡看着这沆瀣一气的母子俩,振振有词的华阳长公主,眼神嘲讽的耿小侯爷,忽地勾唇一笑。 “本督不过例行公事问话,耿小侯爷是坚称自己与黄娟失踪无关了?” 耿小侯爷叹了口气,“也怪我,那天我急着回府陪母亲吃饭,才把她一个人撇下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该把她送回家的。” “耀儿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自轻自贱的乡下丫头,就是活该!你还想送她回家,万一被她家里人缠上怎么办?” 华阳长公主一想到儿子那天是急着回府陪她,才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顿时越发心疼。 她毫不客气地对商渡下了逐客令,“耀儿需要静养,以后少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他。” 商渡眸光幽深,一言未发,转身大步离开。 姜穗宁在马车上等得百无聊赖,忽地车帘一动,商渡带着一身冷意钻进来。 她连忙问:“如何?耿小侯爷见过黄娟没有?” 商渡身子向后一仰,靠着软枕,捏了捏眉心,三两句交代了耿小侯爷的狡辩之语。 “当时在现场的几名农女都能证明,黄娟是自愿上了耿小侯爷的马,和他离开的。” 商渡眸光幽幽向她望来,“如今黄娟去向不明,的确也有可能是怀揣金银,被贼匪盯上所致。” 案情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姜穗宁神色复杂地咬住嘴唇,不服气地小声辩解:“就算,就算黄娟是自愿跟他走的,那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商渡反问:“你不觉得黄娟是虚荣攀附,咎由自取?” 姜穗宁正色道:“我们现在是替黄老汉找他失踪的孙女,而不是审判黄娟的道德人品。 就算她被耿小侯爷的权势迷惑,一时做了错事,那也罪不至死吧?” 商渡盯着她半晌,忽地笑了,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像撸猫一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你说得对,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一条人命。” 姜穗宁靠在他怀里,仰起头眼巴巴地看他:“你会继续查下去的对不对?” 商渡弯了弯唇,“我不查,难道让韩延青出风头吗?” 第486章 专业信使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如果说商渡一开始是存了几分和韩延青别苗头的心思,但在去过长公主府,见到耿小侯爷的反应后,他改变了想法。 他在玄衣卫里见过太多阴暗鬼蜮之事,于人心忖度上自有一套评判标准,以及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耿小侯爷那不慌不忙的反应,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苗头。 这个从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王府质子,绝非他外表看起来那般“单纯无害”。 黄娟失踪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之前他只是随手点了几个手头空闲的玄衣卫去调查黄娟失踪案,如今却要追加人手,增添精英骨干了。 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 耿小侯爷闭门养伤,崔鸣珂脸上的桃花癣也就悄悄地好了。 崔大夫人又动了心思,让她上门探望。 崔鸣珂气红了脸,“这于礼不合。” 崔大夫人理所当然道:“谁都知道你是长公主看中的未来儿媳,你这时候上门,正好让殿下瞧瞧你的贤惠啊。” 崔鸣珂攥紧手中丝帕,又缓缓松开。 “知道了,我过两日就出门。” 崔大夫人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喜滋滋地应下来,“听话,我明日就差人去天衣坊给你多做几身新衣裳。” 她走后,崔鸣珂站在窗前,望着院中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枝,仿佛看到自己被束缚着无法摆脱的人生。 她受够了。 研墨,执笔,她飞快写下一封书信,亲自送到了谢瑾娘手中。 “有劳大嫂,帮我送去姜府。” 谢瑾娘见崔鸣珂脸色不太好,还关心了两句:“九娘身子不舒服吗?” 崔鸣珂罕见地冲她弯起唇角,“没有,我很好。” 信很快送到了姜穗宁手上,她拆开信封,发现里面除了两张信纸,还有一个新封,挺拔娟秀的字迹上书“李琰亲启”。 姜穗宁立刻来了精神,这是九娘写给郡王的? 他们俩终于走到鸿雁传书这一步了? 果然,她先看了崔鸣珂给自己写的信,然后抄起另一个信封,直奔郡王府。 云太妃见到她很高兴,“你来找琰儿?哎呀,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要不你留下等等?” 又给姜穗宁介绍柳儿,“这是我外甥女,最近一直陪着我住。” 姜穗宁客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又道:“我找郡王有急事,既然他不在府里,那我改日再来陪您说话。” 云太妃见她神色焦急,便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去吧,我记得他出门前说,好像是要去兵部,还是大理寺来着?哎呦我也没细听。” “谢谢云姨,我慢慢找就是了。” 姜穗宁笑得甜甜,风风火火地来,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柳儿回想着姜穗宁惊艳侬丽的面容,咬着唇问,“姨母,她跟表哥关系很好吗?” 姜穗宁提起李琰时语气熟稔,就连云氏对她也格外疼爱,这让柳儿感觉到一丝危机感。 云氏顿了一下,含糊道:“你别多想,穗宁明年就要成亲了,她和琰儿就跟兄妹似的。” 商渡的身世,他和李琰情同兄弟的感情,这些都是不能让柳儿知道的。 柳儿眨了眨眼没说话,很快又越发殷勤地照顾起云氏来。 另一边,姜穗宁派出玄七打听,最后总算找到了李琰。 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李琰有点好笑,“什么事儿找我这么急啊?” 姜穗宁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她这个信使当得可太尽责了。 “看看,这是谁给你写的?” 她掏出那封信在李琰面前一晃而过。 李琰眼睛放光,好像大狗见了肉骨头,“这是九娘的字?” 不等姜穗宁卖关子,他抬手一抓,就将信封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从信封边沿挑开蜡封,生怕损坏了似的。 他一目十行看完,激动的道:“九娘约我明日去金明池!” 这下就连姜穗宁都吓了一跳,“你们进展这么快?” 金明池,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未婚夫妻游玩见面的地方,边上有座月老庙,庙前一棵千年老榕树,树上挂满了无数写满名字的红布条,简直就是定情圣地。 姜穗宁酸溜溜地想,她和商渡都没去老榕树下系过布条呢…… 李琰高兴得整个人都在冒泡泡了,还嘴硬,“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九娘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看他笑得一脸不值钱的傻样,姜穗宁也被逗笑了,“恭喜郡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终于不是单相思了。 “多谢弟妹,等我和九娘成亲,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李琰把信折好,宝贝地揣回怀里,然后高高兴兴地跑了。 他得赶紧回家,焚香沐浴! 留姜穗宁在原地站了半天,突然叫出玄七。 “帮我告诉商渡一声,明天我俩也去金明池。” 嘿嘿,正好偷偷跟踪,看看九娘和郡王是怎么相处的。 玄七这一上午跑腿跑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您要和谁去金明池?” 姜穗宁想捶他,“当然是我,和你家督主啊!” 又对玄七挑挑眉,“金明池边的月老庙很灵的,明天我会给彩秀放假,你要把握住机会哦。” 玄七的木头脸慢慢变红,咻地一下飞走了。 “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翌日上午,商渡准时来接姜穗宁出门。 姜穗宁一上车就催促车夫加快速度,“昨天忘记问他们约了什么时辰了,可别错过了。” 商渡刮了下她鼻尖,忍俊不禁道:“你到底是和我出来游玩,还是去当暗探的?” “两不耽误嘛。” 姜穗宁靠在他身边,闲聊了一会儿想起来,“耿小侯爷那边有新线索了吗?” “他腿差点摔断了,这些天在府里窝着,倒是很安生。” 商渡道:“我已经让人去查长公主府历年来的人事变动,还有他名下的商铺田产。” 他拉开小桌下方的抽屉,露出里面厚厚的账册资料来,拍了拍,“东西有点多,还没来得及看完。” 姜穗宁自告奋勇,“等从金明池回来,我陪你一块看。” 是她非要让商渡查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人白白受累。 马车在金明池附近停了下来,姜穗宁先跳下车,看着前方一望无际,金波粼粼的宽广湖面,还有石桥上,垂柳下,三三两两随处可见的年轻男女,不由四下张望。 商渡站在她身后,忽地往远处一指,“李琰在那里。” 姜穗宁顺着望过去,见只有他一个人,不由疑道:“九娘还没来?” 她又看到岸边有人租船,湖面上飘着几只小舟,看起来十分悠闲,便对商渡道:“我们也去租船游湖吧!” 第487章 曲诉衷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清风吹过湖面,小舟摇摇晃晃,三三两两点缀在宽广的水面上,瞧着就像一幅浑然天成的风景画。 姜穗宁来了兴致,要拉着商渡一块泛舟,“是不是很有情/趣?” 一炷香后。 商渡双手持桨,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划动着,在小船后方荡开一串涟漪。 袖口挽起,露出劲瘦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在日光下越发显得充满力量。 他望向对面,正趴在小船边上好奇往下看的姜穗宁,揶揄道:“你说的情/趣,就是拿我当船夫使唤?” 看看别人的船,都是两个人一块划桨,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哪怕小船在水面上打转都无所谓。 哪像姜穗宁,上船划了几下就嚷嚷着手酸,把两支木桨都丢给他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指挥他往远处划,快点划。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赛龙舟呢。 姜穗宁被他调侃,理直气壮道:“我又没划过船,也没想到木桨下水后会那么沉啊。” 她甩了甩微微发红的手腕,故意挑眉看他,声音放软,“人家手都肿了,你就不心疼吗?” 商渡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抿了下唇角,“心疼是心疼,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鸡皮疙瘩都要长出来了。 姜穗宁冲他做了个鬼脸,又继续指挥:“去那边,那边的荷叶都败了,说不定能摸到莲藕呢。” 前方是一片莲叶田田,种得很密,几乎仅能容下这样的小船往里探寻。 她想一出是一出,商渡只能配合地卖力气。 他摇动船桨,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岸边,不由提醒:“你不是还要盯着李琰和崔九娘吗,万一划得太远,可就错过了。” “对哦。” 姜穗宁一拍脑袋,坐船玩得太高兴,差点忘了正事。 她一会儿看看荷叶,一会儿看看岸上,十分纠结,不知道该选哪边。 “不过郡王怎么还是一个人啊?” 姜穗宁手搭额前远眺,李琰高大的身材在岸边十分显眼,尤其他今天还穿了一身宝蓝色织金锦袍,瞧着格外有精神。 此时他正站在曲水桥上来回踱步,离得这么远,姜穗宁都看出他的急切和焦躁。 她摸着下巴思考,“以九娘的性格,应该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吧?” 商渡道:“你更应该思考的是,崔鸣珂怎么会无缘无故约李琰见面,而且还是在金明池这种地方。” 对于崔鸣珂这样的世家贵女来说,这一行为就是妥妥的私相授受。 姜穗宁反应过来,“对啊,崔大夫人不是一心想把她塞进长公主府?她怎么会同意九娘来见郡王呢?”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这下她连挖藕也顾不上了,催着商渡往回划。 商渡又问她:“你确定那封信是崔鸣珂亲笔写的吗?” 姜穗宁点头,“确定啊,就是九娘的笔迹,而且是瑾娘亲自给我送来的。”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湖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哎,是九娘!” 姜穗宁很快锁定了声音来源,就在离岸边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上。 划船的是个白发老翁,动作很稳,小船平稳地破开水面,慢慢向湖心划去。 崔九娘坐在船头,膝上横放一把琴,低眉敛目,轻挑琴弦。 琴声柔婉悠扬,在水面上幽幽荡开,很快就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 有位穿着不凡的贵公子认出了她,对同伴道:“快看,那是崔家长房的九娘子!” 他摇着折扇,一脸倾慕,“去年我母亲就曾替我去崔家提亲,可惜崔家没答应。” 又道:“你们今天算是来着了,居然能在这里听到九娘子的琴声!” “真是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啊……” “奇怪,九娘不是约了李琰,怎么一个人跑到船上弹琴了?” 姜穗宁和商渡的小船刚才划得太远,一时半会儿离崔鸣珂那边还有段距离。 而此时曲水桥上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似乎都注意到了崔鸣珂。 桥上的李琰同样也是困惑不解,但听着周围人对她琴技的赞美,心中生出隐秘的欢喜。 九娘今天是约他见面,那这曲子肯定也是弹给他听的吧? 他握紧了栏杆,上半身几乎要探出去,想要离得再近一点,看清她的模样。 商渡不紧不慢地划着船,听着崔鸣珂的琴声,忽然问:“穗穗,你知道她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姜穗宁瞪他:“你忘了我只会弹棉花吗?” 她在弹琴这方面属于十窍通了九窍。 商渡没被她的自嘲逗笑,反而皱起眉头,神情有些凝重。 “她弹的是《孔雀东南飞》。” “啊?”姜穗宁惊了,“我记得那是个悲剧啊。” 讲的是一对恩爱夫妇被迫分离,双双自杀的故事。 而此时,耳边的琴声也变得越发哀怨凄婉,明明是晴空高照的好天气,却让人无端生出一阵惆怅和悲凉。 姜穗宁遥遥望着崔鸣珂弹琴的背影,才发现她今日穿了一身素白,单薄瘦削的肩颈仿佛风中摇摇欲坠的小花,轻轻一碰就要落下。 这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她不会是被崔大夫人逼迫,有了轻生的念头吧?! 姜穗宁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连忙拿起身边闲置的木桨,用力插进水里。 不行,她不能看着九娘做傻事! 商渡还来不及阻止,姜穗宁已经憋红了脸,玩儿命地划起船桨来。 结果船不但没有往崔鸣珂的方向靠近,反而停在了原地,还打起圈来。 “……还是我来吧。” 商渡哭笑不得地按住她的手,“你再划,咱们俩就要回去挖藕了。” 姜穗宁大窘,松开木桨,又催商渡再快一点儿。 然而天公不作美,此时湖面上忽然刮起一阵风,又把二人的小船吹远了。 姜穗宁抬手抵挡,眯起眼睛,防止被飞沙溅入。 就在此时,琴声忽然一停。 崔鸣珂起身走到船头,遥遥望向桥上,对上李琰的目光。 李琰看到她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正心摇神动的刹那间,崔鸣珂忽然往前跨了一步,直直落入水中。 “九娘!” 李琰目眦欲裂,立刻想也不想地跳了下去。 第488章 这辈子不会让你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扑通扑通。 湖面上接连炸开数道水花。 除了李琰,还有几个会水的公子都跳下去救人了。 “九娘!” 姜穗宁急得自己都差点掉下去,抓着船头朝崔鸣珂落水的位置大喊,“你别做傻事啊!” 商渡忽然按住她的手,“别急。” 他盯着远处崔鸣珂起起落落的水面,紧锁的眉心微微一松,又提醒姜穗宁仔细看。 “崔鸣珂会凫水,她不会有事的。” “啊?” 姜穗宁有点懵,再定睛一看,崔鸣珂虽然人在水里,但似乎并不像那些落水的人一般惊慌失措,胡乱扑腾? 她的口鼻始终都保持在水面之上,身边溅起的水花也不甚激烈。 姜穗宁呆呆地问:“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商渡眸光微闪,意有所指道:“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嫁给韩延青的吗?” 姜穗宁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望向正玩命游过来的李琰。 “所以九娘特意约在金明池见面,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郡王救起来?” 她紧张地抓住船沿,“这也太冒险了。” 金明池这么大这么深,每年都要淹死人的。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商渡唇角轻勾,再看崔鸣珂,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李琰没看错人。 “啊呀,那个人好像快要游到九娘身边了!” 姜穗宁紧张地侦查着湖面上的情况,发现有一个人比李琰游得更快,眼看就要碰到崔鸣珂的衣角了。 要是让他救到崔鸣珂,岂不是白捡一个崔家嫡女当媳妇儿? 商渡眼神一凝,扯起几根漂在水面上的苇草,咻咻咻地甩了出去。 那个游的最快,离崔鸣珂最近的男子,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忽然觉得脑门一凉,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灌了一大口水,咕噜噜地吐着泡泡。 商渡又如法炮制,借着宽大的荷叶做遮掩,又替李琰干掉了好几个竞争对手。 姜穗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崔鸣珂,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就在此时,崔鸣珂的身子突然向下一沉,整个人都落到了水下。 姜穗宁:! 李琰都要急疯了,用尽全力往前游,双臂不停抬起又落下,拍打起巨大的水花。 “九娘!” 他大声呼喊着,急得眼睛通红,声音嘶哑。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住了他。 下一瞬,崔鸣珂从水下浮起,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冰凉的身子不停发抖,颤声道:“好冷……快带我上去……” 李琰整个人都呆住了,紧接着心中涌起失而复得的狂喜,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他一只手紧紧环住崔鸣珂,一只手不停游动,直到一转头,发现了商渡和姜穗宁的小船,眼睛一亮。 “快上来!” 商渡把船划过去,很快和李琰汇合,拉着他和崔鸣珂上来。 姜穗宁立刻解下披风给崔鸣珂裹上,握住她冰凉刺骨的双手,紧张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冷不冷啊?” 崔鸣珂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对她绽开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你怎么也来了?” 姜穗宁红了眼圈,“幸好我来了,不然岂不是要和你天人永隔?” 她虽然已经猜到崔鸣珂的大胆想法,但还是后怕得心慌,忍不住责备:“你怎么能这样冒险?” 崔鸣珂轻咬下唇,眼睫上有水珠滴落,她自嘲道:“反正我死也不会嫁给耿小侯爷,如果今天真的棋差一着,那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她转过头,看向浑身还在滴水的李琰,眼底仿佛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但我赌赢了,不是吗?” 李琰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一把将崔鸣珂抱进怀里。 他的双手因为刚才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但语气却坚定异常。 “九娘,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让你输。” 崔鸣珂靠在他胸口,隔着浸湿冰凉的衣料,也能感受到下方那颗滚烫跳动的心。 她抬手环上他的腰。 “好,我信你。” * 小船载着四人划到了岸边。 李琰将崔鸣珂打横抱起,大步上岸。 她身上披着姜穗宁的披风,挡住了头脸,侧着身埋在李琰怀里。 “小姐!” 崔家的丫鬟跑过来,小脸惨白,惊慌不已,“小姐您怎么了?” 她们今早出门是要去长公主府探望耿小侯爷的,但半路上崔鸣珂故意将丫鬟和车夫支开,抄近路来到金明池,在众目睽睽之下排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如今丫鬟看到自家小姐浑身湿透,还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简直天都要塌了。 她鼓起勇气对李琰道:“你,你快放开我家小姐,不然我要喊人了。” “是啊,你快放开崔九娘子!” “大庭广众,这成何体统啊!” 岸边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叫嚷起来,其中还包括刚才下水救人失败,腿莫名其妙抽了筋,狼狈游回岸边的人,看李琰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那可是崔家嫡女啊,怎么就让他给救了? “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姜穗宁紧随其后上了岸,见一群人围着李琰和崔鸣珂指指点点,立刻上前大声解释:“崔家和武英郡王正在议亲,人家未婚夫妻,救人也是天经地义的。” 崔家的丫鬟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不是……” 姜穗宁一个眼风扫过,警告意味十足,小丫鬟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嘴。 披风下,崔鸣珂忽然小声说了一句,“郡王,带我回你家。” 李琰动作一顿,不可思议道:“这样可以吗?” 他还想着亲自送崔鸣珂回家,再跪求崔大夫人同意他们的婚事呢。 崔鸣珂摇摇头,语气坚定:“就去你家。” 事情已经做到这份上,那就做到底。 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仰起苍白的小脸看着他,“我冷,咱们快点回去好吗?” 李琰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晃了神,大脑直接停止思考,崔鸣珂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商渡,借你马车用一下!” 李琰是骑马来的,他扫视一圈,直奔商渡那架又大又舒服的黑漆马车,抱着崔鸣珂跳了上去。 姜穗宁好心提醒崔家丫鬟,“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禀告你家大夫人,准备和郡王府写婚书啊。” 小丫鬟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跑了。 第489章 小娘子不能随便救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郡王府。 云太妃正带着柳儿逛花园,一边闲聊:“琰儿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还穿了新衣裳,兴冲冲的,也不知道要去见谁。” 柳儿笑得勉强,附和道:“可能是表哥在外面有应酬吧。” 还没说几句,就听门房来报,李琰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云太妃有些纳闷,正要去前院迎一迎,就见李琰大步直奔后院而来。 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 云太妃吓了一跳,“琰儿,这是怎么回事?” 再一看李琰头发和衣裳都湿淋淋的,她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颤声问:“你,你下水救人了?” 苍天呐,那京城里的小娘子是随便能救的吗? 云太妃急得直冒汗,生怕自家傻儿子不通人情世故,中了算计。 “母妃,我没事儿。” 李琰咧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只是越发搂紧怀中女子,压低的语气,喜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救的不是别人,是九娘。” 云太妃更懵了。 李琰却没空和她多说,急匆匆往后院客房的方向走去,一边喊:“让厨房多烧些热水,煮姜汤,还要请个大夫来!” 他走得很急,披风被吹起一角,露出崔鸣珂苍白清冷的面容来。 云太妃只和她打了个照面,人已经被李琰抱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还迷糊着,但云太妃依旧麻利地吩咐下人行动起来,烧水的烧水,请大夫的请大夫,又让丫鬟开库房,给崔鸣珂找干净的换洗衣裳。 这个季节掉进水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娘子本就体弱,可别再冻坏了。 柳儿陪着云太妃忙里忙外,适时道:“表哥毕竟是男子,不方便,不如让我去帮忙照顾崔小姐?” 云太妃迟疑了下,“不用了吧?你是我外甥女,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柳儿笑得乖巧,“崔小姐身份多尊贵啊,又是表哥心心念念的人,我去帮忙,也显得咱们府上对她重视嘛。” 云太妃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那你就替我过去看看吧。” * “九娘,你还冷不冷?” 李琰把崔鸣珂送进客房也没离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热水马上就好。” 见崔鸣珂身上只披着姜穗宁那件单薄的披风,他环顾房内一周,从床上扯下来几床被子,一股脑地都要裹到她身上。 崔鸣珂被他笨拙的关心弄得哭笑不得,摇头拒绝,“被子会弄湿的。” “没事儿,湿了就晾干嘛。” 李琰坚持要帮她取暖,崔鸣脸色微微发红,小声道,“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衣裳还湿着呢,快去换了吧。” 李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杵在这里,崔鸣珂也不好换衣裳。 他挠挠头,“那我去隔壁,你有事就叫我啊。” 他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到柳儿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 “表哥。” 柳儿甜甜地喊了一声,又关心地问:“表哥你衣裳都湿了,怎么还没换啊?现在水里那么冷,当心着凉。” “我身体好着呢,再说这天气比北境暖和多了,不碍事。” 李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柳儿眨眨眼,“我来看看崔小姐有什么需要的。” 又指着身后道:“这是姨母让我送来的干净衣裳,都是新的,快让崔小姐换了吧。”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却被李琰拦住。 “不劳烦你,我自己来。” 李琰接过衣裳,转身送进了房间里。 柳儿还想跟着进去,结果李琰很快就出来了,见她站在原地,不由疑道:“你怎么还没走?有事?” 柳儿面上一滞,支吾道:“姨母让我留下,看崔小姐有什么需要……” “这儿有我呢,用不着你。” 李琰随意的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这么客气。” 他跟这个远房表妹是不太熟,但人家好歹也是客人,又不是跑腿的小丫鬟。 柳儿还想说什么,但李琰像个门神似的守在门口,她也找不到机会见见那位崔小姐,最后只能走了。 * “你说什么?!” 崔大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撅过去。 “九娘不是去长公主府了吗,怎么跑去金明池,还落了水?” 小丫鬟白着脸六神无主,“九娘子路过书坊说要买书,结果半天也不见人出来,我进去打听才知道,她从后门走了……” 她和车夫一路打听着才找到金明池,结果就赶上李琰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落水的崔鸣珂上了岸。 崔大夫人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她精心娇养了快二十年的宝贝女儿啊,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湿了衣裳,还被外男抱了……这成何体统! 小丫鬟存着将功补过的心思,想起姜穗宁的提醒,连忙道:“夫人别急,幸好宁月郡主当时也在,她跟大家说,九娘子和武英郡王正在议亲,两人就是未婚夫妻,救人也是理所应当……” “你说什么?” 崔大夫人原本阴沉的脸色,此时更是狰狞得要吃人,“这话是谁说的?” 小丫鬟懵懂道:“就是九娘子的算学老师,那位宁月郡主啊……” 啪! 崔大夫人摔了个茶杯,气极反笑,“好好好,原来是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的九娘!” 她气得七窍生烟,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九娘呢?” 小丫鬟一个激灵,连忙垂下头,好半晌才挤出声音:“九娘子被,被武英郡王带走了……啊夫人!” 咣当一声,崔大夫人再也受不住连番噩耗,活活被气晕了。 * 云太妃正在屋里等消息,就见柳儿低着头进来,表情怯怯的。 她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崔小姐那边没事了?” 柳儿摇头,声音细弱,“表哥嫌我笨手笨脚,说我也不会照顾人,不许我靠近崔家小姐,我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轰回来了……” 云太妃蹙了下眉,无奈摇头,“琰儿真是的,怎么能这样跟表妹说话,你也是好心啊。” 柳儿连忙挤出个笑脸,“姨母,我没关系的,崔小姐本来就是金贵的人,有表哥守在门外也放心啊。” “琰儿还守在她房间外面?” 云太妃听到这里坐不住了,着急地问:“他自己也下了水,没换衣裳吗?” 第490章 成全有情人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柳儿故作为难:“我也劝表哥了,可他说自己身强体壮,不打紧……”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犟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云太妃按捺不住,起身向外走去。 一进客院,她就看到李琰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湿透的衣裳还贴在身上,发梢往下滴着水,气得不行,上去就使劲拧了他几下。 “母妃,疼疼疼!” 李琰夸张地嚷嚷起来,又冲她卖乖,“儿子帮您照看未来儿媳妇呢。您这是干嘛啊?” 云太妃没好气的道:“湿着头发在这儿吹冷风,我看你是想让崔小姐进门就守寡?” 李琰面色一变,连忙呸呸呸了好几声。 “母妃,哪有这么夸张啊。”他敲敲自己结实的胸膛,“您听,我身体好着呢。” 云太妃瞪他:“崔小姐进了咱们家,还能被抢跑了不成?你快去换身衣裳,否则我真生气了。” 李琰拗不过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裳,把半湿的头发胡乱擦了擦,又迅速跑了回来。 “您看这样行了吧?……阿嚏!” 李琰刚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云太妃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李琰,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都连名带姓喊他了,这下李琰不敢造次,老老实实道:“热水都先给九娘送去了,新的还没烧好,我再等等嘛。” 母子二人在门口僵持,房门突然被打开。 崔鸣珂散着头发,素着一张小脸,礼数周全地向云太妃问安。 “九娘叨扰了,见过太妃。” 云太妃连忙将她扶起来,摸着崔鸣珂冰凉的小手,心疼的道:“不用客气,地上凉,快到床上躺着去。” “你怎么出来了?当心着凉。” 李琰更直接,上前一把扛起崔鸣珂,直接将她塞进被窝里,又严严实实地掖好。 崔鸣珂大窘,挣扎着要起来,又被李琰摁回去。 “听话,我母妃让你躺着。” 她急得脸都红了,第一次见李琰的母亲,却如此失礼…… 一抬头对上云太妃的脸,发现她不但没有不满,反而笑得格外温柔。 “九娘,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云太妃眼里满是赞许和欣赏,“我去了崔家好几次,今天总算见到你了。难怪琰儿对你一见倾心,茶饭不思的。” 崔鸣珂被她直白的话语弄得越发羞赧,但与此同时,心底的忐忑不安也在慢慢消散。 原来李琰的母亲和他一样,都是这么简单直接的好人…… 云太妃还不知道落水的内幕,以为是李琰捡了大便宜,再三向崔鸣珂承诺,“你放心,今日琰儿救了你,我们一定会负责任,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崔鸣珂心底有暖意流淌,眼角微微湿润,她飞快地看了李琰一眼,小声却坚定地回道:“我也是愿意的。” 听到她这句话,李琰若是有尾巴,此时就要摇成风火轮了。 云太妃嗔怪地拍了儿子一下,“行了,别打扰九娘休息,跟我回去。” “啊?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拟聘礼单子啊。” * 崔大夫人一醒来就对上丈夫和儿子凝重的神情,脸都白了,“你们也知道了?” 崔大郎老实道:“我从衙门出来这一路,还有不少同僚跟我道喜呢。” 恭喜他马上就有个郡王妹夫了。 崔大夫人拍着床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九娘的名声毁了,全都毁了……” 崔大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抵制李琰,“我看郡王人品不错,九娘许给他也不算埋没。” “……我不答应!” 崔大夫人一边哭一边扯着崔大郎的袖子,“你快去郡王府,把你妹妹接回来!他们这是强盗!我不会承认的!” 崔老爷一甩袖子,“胡闹,金明池边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九娘不嫁武英郡王,难道要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你就算不为她考虑,也要为崔家其他未嫁的女孩儿想想啊!” 他们是长房,是崔家未来家主,做事不能凭自己喜好,要考虑整个家族的颜面。 崔大郎提议:“父亲,不如就说两家早就交换了庚帖,只是没有声张,趁着这个机会,把婚事过了明路?” 崔老爷点头,又看了一眼哭闹不休的发妻,皱眉道:“你母亲情绪不稳,恐误了大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和你媳妇操办吧。” 崔大郎一口应下,“父亲放心,瑾娘最细心谨慎,一定能办好小妹的婚事。” 这些日子母亲和小妹闹别扭,他都看在眼里。 母亲一心想让小妹嫁给耿小侯爷,做华阳长公主的儿媳妇。 可在他看来,武英郡王的人品才干可比姓耿的强太多了。 他也更喜欢李琰这个妹夫。 崔大郎心底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走了。 崔大夫人发现家里竟然没一个人支持她,还被变相夺了权,又气晕了。 * 在商渡的有意纵容下,金明池边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崔鸣珂落水第二天,崔家就放出风声,说家里早就为她和李琰在议亲,连婚书都是半个月前拟好的。 郡王府以最快速度往崔家下了聘,彻底坐实了这门婚事,消弭流言。 至于说华阳长公主有意让崔鸣珂嫁给自己小儿子? “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听说陛下最信任的冲虚道长给耿小侯爷和崔家小姐批了八字,他们俩不合适!”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如果长公主真看上了崔家小姐,宫里怎么不给二人赐婚呢?” “说来也巧,前阵子耿小侯爷摔了腿,听说崔家小姐也生了病。这可不就是八字犯冲嘛!” “那长公主不就又要重新挑儿媳妇了?不知道我女儿还有没有机会……” 百雨金,作为京城官太太们最爱逛的铺子,也是一手八卦流传最快最广的聚集地。 姜穗宁靠在柜台后面,听着那些夫人们叽叽喳喳议论,又成功把“耿小侯爷和崔鸣珂八字不合”的消息传得更远,不由会心一笑。 能做的她和商渡都尽力做了,总算是成全了这对有情人。 郡王府里一片喜气洋洋,但长公主府的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都滚出去!” 房里传出耿小侯爷暴躁的怒吼,几个丫鬟狼狈地退出来,头上脸上都是被打翻的菜汤痕迹。 华阳长公主接到消息匆匆赶来,“耀儿,你怎么不吃饭啊?” 房间内一片狼藉,耿小侯爷双目通红,表情痛苦。 “母亲,李琰他害我摔伤腿,现在还抢走我看上的女人,他欺负人,他根本没把您和父王放在眼里!” 第491章 添添喜气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华阳长公主看着儿子伤心痛苦的模样,自是心疼不已。 “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她崔九娘,母亲再给你找更好的姑娘。” 耿小侯爷满脸不甘心,忍不住驳了一句,“母亲之前不是还说崔九娘是最好的吗,上哪儿去找比她更好的?” 华阳长公主一时语塞,皱着眉头恼火道:“可她跟你八字不合啊,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肯定就是她克你! 再说了,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湿了衣裳,还被别的男子搂搂抱抱,早就不干净了,配不上你。” 耿小侯爷很不爽,但更多是因为一个即将到手的新玩具被别人半路抢走,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更好玩的替代品。 他转身蒙上被子,“我累了,母亲回去吧。” 华阳长公主一出门,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她吩咐女官:“去查,到底是谁在乱传谣言,说耀儿和崔九娘八字不合?” 她和皇兄在宫中争吵,怎么会传得到处都是? * 消息传到宫中,顺康帝也十分意外。 “李琰救了落水的崔家九娘,然后两家就开始议亲了?” 身为帝王,他当然不相信什么“两家早有婚约”之类的场面话,这摆明就是拿来糊弄外人的。 但崔家一向自视甚高,以前连皇子妃都看不上,这次怎么会突然答应把自家最珍贵的小九娘许给李琰了? 帝王眉眼深沉,吩咐梁公公:“传李琰进宫一趟。” 翌日李琰奉旨入宫,来到勤政殿时,正赶上姜明蕙陪伴在帝王身侧。 他规规矩矩下跪行礼。 “见过陛下,见过宸妃娘娘。” 顺康帝露出和蔼笑意,给他赐座,“这儿没有外人,你叫朕一声叔父也无妨。” 李琰坐得笔直,神色认真地摇头,“礼不可废,微臣不敢僭越。” 见他如此识趣,顺康帝的心情又愉快了几分,便问起他和崔鸣珂的婚事来。 李琰脸上带出一抹不自然的薄红,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握着拳头小声道:“微臣……微臣早就对九娘一见钟情,没想到崔家真的答应把九娘嫁给我了。” 就这么简单? 顺康帝还要再问,姜明蕙在他面前放下一碗茶,笑吟吟道:“郡王年少英武,是平定北境的大功臣,想必崔家也是看上了他对崔小姐的一片赤子之心吧。” 姜明蕙口吻轻快,如同闲话家常一般,“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陛下您说是不是?” 顺康帝望着她娇艳的面庞,不自觉地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般,力排众议也要接她进宫。 想来崔家也是被李琰这份真挚的情意所打动——自打这孩子进京,一直是勤勤恳恳办差,规规矩矩做事,从无差错。 他哈哈一笑,握住姜明蕙的手,“爱妃此言有理,李琰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只是臣妾担心,长公主那边会不会多想……” 姜明蕙凑近他耳旁低语:“陛下,您就当一回月老,成全这对郎才女貌的有情人好不好?” 美人吐气如兰,声音婉转,字字都说在他心坎上,让顺康帝格外舒畅。 想起自家那个蛮不讲理的妹妹,顺康帝的天平顿时歪向了姜明蕙这边,对她无有不应。 他笑呵呵地对李琰道:“既然如此,朕就赐你们一对玉如意,添添喜气吧。” 李琰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叩谢皇恩。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好好对九娘,绝不让她伤心失望,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顺康帝被他逗笑了,又为这份赤诚所打动,“好,那朕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金口玉言,有了顺康帝这句话,就再也没人能破坏李琰和崔鸣珂的亲事了。 李琰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望向姜明蕙。 姜明蕙唇边笑意盈盈,微不可察地对他点了下头。 姜穗宁提前往麟趾宫递了消息,她今天就是特意过来帮李琰敲边鼓的。 一想到能从华阳长公主手里抢人,姜明蕙自然乐见其成。 李琰走后,姜明蕙站到顺康帝身后,伸出手替他揉着太阳穴,关心道:“还有这么多奏折要看,陛下仔细眼睛啊。” 顺康帝闭目养神,语气疲倦,“朕也想多陪陪你,可国事操劳啊……” 他突发奇想,递给姜明蕙一本奏折,“爱妃来念给朕听,这样就不费眼睛了。” 姜明蕙一惊,连忙推辞:“这怎么行,臣妾身为后宫妃嫔,不可干政啊。” 顺康帝满不在乎的道,“你只是帮朕把上面的字念出来罢了,又没让你替朕做决定,不要紧。” 姜明蕙推辞不过,只能打开奏折,不紧不慢地念了起来。 起初还有些艰涩,逐渐变得越来越流畅。 透过那一本本全国各地官员呈上来的奏折,一幅辽阔的大周舆图仿佛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姜明蕙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欲望。 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 李琰带着御赐的如意一出宫,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崔家。 这回崔家可再没人敢拦这位未来姑爷了,崔大郎亲自出来迎接,“郡王。” “大舅兄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行。” 李琰深得商渡真传,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就先喊上大舅兄了。 他举起手中锦盒,“这是陛下赐给我和九娘的,我来送给她,到时让她带着一块出门。” 崔大郎有些惊讶,“陛下也知道你们的事了?” 崔家倒不缺御赐之物,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若是崔鸣珂能带着御赐如意出嫁,就能堵住许多流言蜚语,是好事。 毕竟崔大夫人之前和华阳长公主打得火热,什么早有婚约之类的借口,可瞒不过那位。 崔家正愁没法跟华阳长公主交代呢,李琰这边就送来了一个及时雨。 “妹夫有心了。” 崔大郎眼睛一亮,也跟着换了称呼,“进来坐,我让人去叫九娘,你们俩也说会儿话。” 李琰自是一口应下。 他在花厅里坐了一会儿,很快,谢瑾娘就陪着崔鸣珂过来了。 她对李琰笑了笑,“你们坐,我去隔壁茶房端点点心过来。” 谢瑾娘刚一出门,李琰就大步走到崔鸣珂面前,“九娘,你这两天好不好?有没有身上哪里不舒服?你母亲有没有难为你?” 崔鸣珂被他连珠炮似的发问逗笑了,抿着唇低声道:“你慢点,我都不知道该回哪句了。” “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李琰嘿嘿一笑,又趁人不注意,飞快凑到她耳边,“最重要的一句——你想我了没有?” 崔鸣珂心尖一颤,不等回答,泛红的耳垂已经出卖了她。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气息,不疾不徐道:“我很好,回家以后嫂嫂给我熬了驱寒的汤药,现下已然无碍了。” 至于崔大夫人,她轻声道:“父亲已经发了话,让母亲安心养病,不必操劳我的婚事。” 未婚小夫妻独处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崔大郎掐着时间回来了,对李琰道:“祖父想见见你。” 李琰有些紧张,那不就是崔家现任家主?听说他早就不问俗事,一心沉迷修道养生了。 “别紧张,祖父不会为难你的。” 崔鸣珂握上他的手臂,目光充满鼓励。 第492章 人不见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崔家人都不知道崔家家主和李琰单独聊了些什么,但他们知道这门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崔大夫人再敢闹腾,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一纸休书。 两家有条不紊地走着议亲流程,李琰巴不得越快越好,但钦天监卜算的时候还是那套说辞,今年已经没有大吉之日了。 李琰气不过,跟商渡抱怨,“我还以为能抢在你们前面成亲呢。” 商渡对此只有冷笑,“那你一定是在做梦。” 要是没有他和姜穗宁牵线,李琰现在还打光棍呢,凭什么比他们更早成亲? “二月初九已经被我选了,你别跟我抢。” 商渡坏心眼地勾起唇角,“我看六月十八就挺适合你们的。” “那不是还要等八个月?” 李琰抓狂,“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你居然这样坑我?” “兄弟如蜈蚣的手足。” 商渡看了姜穗宁一眼,悠悠道:“而穗穗是我过冬的衣服。你说你们能比吗?” 李琰目瞪口呆,头一次见有人把重色轻友说得理直气壮的。 姜穗宁捂嘴偷笑,故意问他:“郡王,若是商渡和九娘都掉进水里,你救谁啊?” “他还用我救?当然选九娘啊。” 姜穗宁摊开手,表情不言自明。 ——都是重色轻友的货,都别互相嫌弃了吧? 玩笑了几句,姜穗宁又埋头看起长公主府相关的账册资料。 今天商渡正好有空闲,便把资料都搬了出来,又叫上李琰这个苦力一块帮忙。 李琰翻了几页就不耐烦了,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大,握紧拳头道:“干脆直接把他抓出来打一顿,我在军中学过拷问细作的刑罚,姓耿的小子细皮嫩肉,保证挨不过一炷香!” 商渡斜他一眼,“论起刑讯手段,玄衣卫只多不少,你以为我不想用吗?” 耿小侯爷真该庆幸他投胎投得好,有一对好爹娘。 姜穗宁也劝李琰稍安勿躁,“就算想对他用刑,也得先找出蛛丝马迹,否则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李琰叹了口气,“确实,他还有个好舅舅。” 他发了狠地哗哗翻着资料,“……不信揪不出你的狐狸尾巴!” 中午三人在听风楼用了饭,姜穗宁起身笑眯眯地摆手。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查吧。” 李琰震惊:“弟妹你要去哪儿?还有这么多没看完呢。” “我跟杜家小姐约好了,今天出城去跑马。” 李琰一听,心思就活泛了,“跑马啊,能不能叫上九娘……” 他还能跟着去偷个懒。 姜穗宁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九娘不会骑马,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干活吧。” 商渡放下资料,看她的眸光温和,语气殷殷叮嘱:“去玩吧,骑马时小心些,安全为上。” “放心吧,我们就是随便跑着玩玩,不会有事的。” 姜穗宁下了楼,去后院马厩牵出小白马吉光,抚摸着它柔顺的鬃毛。 “小家伙,最近憋坏了吧?今天就带你跑个痛快。” 吉光一见到主人也很高兴,不停地去蹭她的脸。 姜穗宁利落地翻身上马,到了东城门下,和杜引萱汇合。 杜引萱一见到吉光就爱不释手,“姜姐姐,你这匹马肯定很厉害!” 姜穗宁很喜欢杜引萱,闻言便逗她:“你还学过相马?” “没学过。” 杜引萱摇摇头,又肯定的道,“但姜姐姐的马一定是好马,我相信你的眼光。” 二人骑马很快出了城,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一片平坦开阔的草地,不远处还有一条淙淙小溪。 跑了这么久马也累了,二人便下了马,牵到溪边饮水。 姜穗宁注意到杜引萱的马鞍旁挂着箭袋,好奇地问:“你还会射箭?我是说,除了骑射课上教的那种固定靶。” 杜引萱正从荷包里掏点心,吃得小脸鼓鼓的,点头道:“会啊,我以前在北境,还经常跟着哥哥们上山打猎,掏狐狸窝呢。” 她叹了口气,“自从来到京城,我都好久没出来玩啦。我娘说京城里的千金小姐都不喜欢打打杀杀,要我多跟她们学,淑女一点。” 姜穗宁捏捏她的脸,“谁说的?我就喜欢你这样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杜引萱高兴地眯起眼睛,“我也最喜欢姜姐姐了!” 饮了马,二人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杜引萱忽然指着前方草丛,“有兔子!” 姜穗宁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一团灰白色的影子在灌木丛中一闪而过。 杜引萱当即拍马冲了上去,“姜姐姐,等我给你打只兔子做围脖!” “你小心点——” 姜穗宁还来不及叮嘱,杜引萱已经追着兔子钻进了林中。 等了半天也不见杜引萱出来,她有些担心,便催动吉光追了上去。 这片树林并不大,但姜穗宁在里面绕了好几圈,也不见杜引萱的身影。 她不由紧张起来,大声喊着杜引萱的名字。 声音在林间回荡,无人回应,只惊起了一片鸟群,呼啦啦地从头顶飞过,平添了几分幽深。 秋风瑟瑟,姜穗宁打了个寒颤,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不敢耽搁,冲出林子,叫来杜家的护卫,面色凝重道,“引萱不见了。你们俩马上回城,一个去杜家报信,一个去听风楼找商渡商督主。” 二人一听变了脸色,不敢耽搁,转身上马狂奔而去。 隐蔽在另一边的玄七也赶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来得正好,你先跟我进林子找人。” 姜穗宁叫上玄七,二人又折回林中,很快,玄七就找到了一行属于杜引萱的马蹄印。 姜穗宁沿着蹄印追上去,直到穿过林子,来到另一边的空地上,就看到杜引萱的马被拴在一棵树下,正焦躁地刨着蹄子。 “奇怪,马还在这里,人怎么不见了?” 玄七提议道:“不如让这匹马带路,它应该能闻出杜小姐的气味。” 他解开了拴马绳,那匹枣红马果然哒哒地跑了起来。 姜穗宁和玄七连忙跟上,枣红马下了山坡,最后停在了一处大宅前。 姜穗宁上前叫门,拍了半天,终于有人过来开门。 “敲敲敲,你催命啊?” 门开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姜穗宁对上来人的脸,震惊地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第493章 我偏偏不走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不怪姜穗宁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耿小侯爷。 他不是摔伤了腿在府里休养吗,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座宅子藏在山林深处,巧妙地利用了视觉死角遮掩,站在半山腰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有宅院的痕迹。 若不是有杜引萱的马带路,姜穗宁自己绝对不可能找到这里。 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的? 她心中生出怀疑,想起了莫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的农女黄娟。 “耿小侯爷。” 姜穗宁定了定神,客气地问他:“我今日和杜将军的爱女出城打猎,她追兔子进了树林好像迷路了,你有没有见过她?” 她刻意强调杜引萱的身份,也是对耿小侯爷的无形威慑,警告他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 然而耿小侯爷似乎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不屑地冷嗤:“我可没见过什么将军的女儿,你找错地方了。” 说着就要关门。 玄七忽地上前,一把抵住门板,“你撒谎。” 耿小侯爷使劲推了两下,却纹丝不动,不由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本侯说话?滚开!” “小侯爷!” 姜穗宁忍无可忍,微微抬高声调,“我们是跟着杜小姐的马找过来的,她肯定来过这里,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她,敢不敢让我们进去搜一圈?” 耿小侯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阴鸷,忽地扯唇一笑。 “我想起来了,你是商渡未过门的妻子。” 姜穗宁点头,“你也不想闹到商渡出面的地步吧?交出杜小姐,我们马上就走。” 耿小侯爷突然把大门向后一拉,打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随便你们进来搜,能找到人算我输。” 姜穗宁蹙了下眉,刚迈进大门内,就被耿小侯爷一把拽住手腕。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太监?就因为他位高权重?他能满足你吗?” 姜穗宁被他直白的羞辱气红了脸,狠狠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在我心里,商渡比某些自恃身份尊贵,就能随意欺辱嘲笑他人的畜生强上百倍!” 耿小侯爷冷了脸,“你骂谁呢?” 姜穗宁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小侯爷还是别明知故问了,真当别人不知道你对崔九娘做的那些事吗?” 耿小侯爷微微挑眉,神情了然,“原来你跟崔鸣珂关系这么好,她还告诉你什么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姜穗宁懒得和他废话,快步追上玄七,在宅子各处搜寻起来。 耿小侯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二人后面,脸上带着迷之自信的微笑。 很快,姜穗宁和玄七就把宅子里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完全没有杜引萱的痕迹。 姜穗宁深深皱起眉头,望着后院的假山和被圈进来的大片枫林,喃喃道:“玄七,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地道密室之类的?” 玄七想了想道:“就算真有密室,光凭我们二人也找不完,不如等督主和杜家人过来再议?” “喂,你们闹够了没有?” 耿小侯爷看够了热闹,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这是本侯的别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 他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我劝你还是去别处找人吧,兴许那个小胖猪被歹人劫走了,或是不小心跌下山崖摔死了呢?哈哈哈!” “你!” 姜穗宁听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恨不得让玄七再打断他另一条腿。 她转身大步走进花厅,径直在主位上坐了,握紧扶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偏就不走了。” 她就要在这里等商渡,然后把这个别院挖地三尺! 耿小侯爷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无赖”,脸色越发难看,抄起一个茶碗就朝她掷去,“滚出我的院子——” 玄七身形一动,拔剑狠狠一劈。 茶碗在半空被劈成好几瓣,又被剑上劲风挡了回去,一片碎瓷擦过耿小侯爷的侧脸,刮出一道血痕。 耿小侯爷愣了一下,抬手一摸脸,手上沾了血珠,顿时怒火中烧。 “你敢打我?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一声令下,别院内的打手迅速冲了上来,虎视眈眈地堵在门口。 玄七持剑横在姜穗宁身前,冷声道:“我身后是玄衣卫督主夫人,谁敢擅动,仔细你们的小命!” “玄衣卫算什么?我母亲是长公主,我父王是平南王!” 耿小侯爷感受到脸上伤口刺痛,越发狂躁地叫嚣,“都给我上!先抓那个女的,撕了她的衣裳,随便你们怎么玩!” 打手们对上姜穗宁娇艳的面孔,呼吸加重,眼神渐渐变得火热。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誓死效忠小侯爷,上啊!” 一群人拿着棍棒冲了上来。 玄七紧紧守在姜穗宁面前,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姜穗宁始终牢牢躲在玄七身后,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给他拖后腿。 她太过关注前面的战况,没有注意到耿小侯爷借着人多混乱,竟然悄悄从后面绕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抓着往后拖。 “唔,放开我!” 姜穗宁拼命挣扎,狠狠咬了他一口,又拔下簪子,头也不回地一通乱戳。 耿小侯爷吃痛,体内狂躁涌动,面皮涨红,如同狰狞厉鬼,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贱人,你和她们一样下贱,都给我去死——” 姜穗宁被扼住脖颈,呼吸艰涩,手上渐渐失去力气。 玄七一回头见到这一幕,瞳孔紧缩,立刻转身来救,一脚踢飞耿小侯爷。 “啊!” 耿小侯爷一声惨叫,撞破窗子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郡主,你没事吧?” 玄七扶起姜穗宁,神情慌张。 完蛋了,他该怎么向督主交代啊…… 耿小侯爷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杀了他们!统统给我杀掉!” 轰地一声,大门被从外面撞开。 商渡大步走进来,玄色披风高高扬起,俊美面容冷若寒霜,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意。 “耿文耀,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督的人?” 第494章 惊天大案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 姜穗宁一见到他,身上仿佛又恢复了力气,跌跌撞撞向他跑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哑着嗓子道:“我们来找引萱,他百般阻拦,还想抓我……这里一定有问题!” 她刚刚被耿小侯爷用力掐了脖子,没说几句话就不住地咳嗽起来,急得红了眼眶。 商渡看着她白皙脖颈上明显的一圈扼痕,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又被他飞快压下,放轻了声音温柔安抚。 “穗穗别怕,是我来迟了。” 多亏玄七习惯性地在沿途留下记号,商渡才能带人找到这里。 这座宅子修建得很是巧妙,外面的树林暗合奇门遁甲,如果没有正确的路线指引,根本找不过来。 根据他最近的调查,这里明面上并不属于长公主府的产业。 而耿文耀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可疑。 商渡安抚过姜穗宁,一转身冷脸上前,将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耿文耀又踹倒在地。 这一脚正中他心口,力道极重,耿文耀疼得爬都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无能狂怒,“商渡,你敢,你敢打我……” “你敢对本督夫人,陛下亲封的宁月郡主意图不轨,本督不光要打你,就是杀了你也是天经地义!” 商渡语气森冷,踩住他的一只手,慢慢加重力道碾磨。 他微微俯下身,听着耿文耀杀猪似的嚎叫,不紧不慢地问:“说,黄娟在哪里,杜引萱又在哪里?” “我不知道!” 耿文耀挣扎着,“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这些人,明明是她擅闯我的别院,对我出言不逊,你,你们狼狈为奸,我要去告诉舅舅!”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商渡的耐心彻底耗尽,叫人把耿文耀五花大绑,又冷冷扫过那群打手。 “你们谁先交代?不说的,统统去死。” 打手们慌了神,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大喊着求商渡饶命。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群废物。” 商渡眉头皱起,很快这些打手就被绑成一串,去和耿文耀作伴了。 姜穗宁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怀疑这里有密室,能不能派人仔细搜查一遍?” 商渡轻轻颔首,吩咐下去,“照夫人的话去做,每一处地面都不要放过。” “是!” 带来的一队玄衣卫立刻分散开来,这些人跟着商渡抄家经验丰富,对寻找夹层密室之类的地方格外擅长。 很快,宅子各处就响起了敲击地砖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穗宁靠在商渡身边,焦急地等待消息。 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耿文耀,眼底闪动着恶意的光。 仿佛他笃定了玄衣卫找不到人一般。 姜穗宁想了想,走到他面前,扯掉他嘴里的布团,“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死不承认吗?” 耿文耀脸上满是血迹灰土,看着狼狈不堪。 他阴恻恻地瞪了姜穗宁一眼,发出夜枭般嘶哑难听的笑声。 “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母亲和舅舅都不会放过你们!” 姜穗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甩了他一巴掌! 她力气并不大,但耿文耀被打懵了,“你打我?” “这一巴掌是我替九娘打的。” 姜穗宁冷冷看着他,“你这种阴暗恶心变态的东西,也配肖想她?你不是喜欢玩虫子吗,我一会儿就找来一窝虫子,通通塞进你嘴里!” “这个主意好。” 商渡听到她的话,勾起唇角,立刻吩咐属下去后面的树林里挖虫子。 他走过来,拿起姜穗宁的手吹了吹,又轻轻揉了两下。 “打疼了没有?这种小畜生还不配让你亲自动手。” 很快,玄衣卫就兜着一窝子蚯蚓回来了。 成团的蚯蚓扭在一起疯狂蠕动,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商渡饶有兴味地看着耿文耀,“还不说吗?” 耿文耀脸色惨白欲呕,还在嘴硬,“你敢!我可是长公主和平南王的儿子……” “闭嘴,烦死了。” 商渡用帕子抓起一团蚯蚓,径直塞进耿文耀嘴里。 耿文耀拼命地挣扎想吐,可商渡死死钳住他的下巴,他能感觉那些沾着泥土的虫子正往他喉咙里钻…… 他再也忍受不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禀督主!房间内各处都搜过了,并无暗道密室。” 一名玄衣卫跑来回话。 商渡微微蹙眉,“怎么会没有?是不是你们搜得不仔细?” 那名玄衣卫汗都下来了,连忙道:“属下们真的仔细搜过了,这座宅子就是很普通的格局,没有能藏人的密室啊。” “既然宅子里没有……” 商渡目光一凝,忽地投向后院那一大片被圈起来的枫林。 “我想起来了,是枫林!” 与此同时,姜穗宁突然脱口而出。 她一把抓住商渡手腕,语气激动,“我们刚才过来的那座山,是不是有个别名叫虎头山?” 商渡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但还是点头,“没错,据说是因为山头形状似虎头。” “虎头山,白骨林,层层染尽血里红……” 姜穗宁喃喃说着,一边狠狠拍了下脑门,“我早该想起来的!” 上辈子就是在这片枫林中,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惊天大案! “商渡,你快让他们去挖,每一棵大树下面,都埋着一具白骨!“ 姜穗宁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玄衣卫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然而商渡却对姜穗宁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吩咐下去,“没听到夫人的话吗?还不快去。” 众人领命而去,在马厩旁的杂物房里找到了几把铁锨,然后分工合作去挖土。 没过一会儿,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惊呼声。 “我这里挖到了!” “我这里也有!” “我这里……天哪,这具女尸好像是黄娟!” 那名玄衣卫放下铁锨,改用手刨起土来。 周围的同伴也过来帮忙,很快,一具高度腐烂,已经看不出面目的女尸显露出来,身上的衣物与黄娟失踪那日穿的一模一样。 姜穗宁听到声声回报,不但没有松懈,整颗心越发高高提起。 在耿文耀的别院里找到了黄娟的尸体……那杜引萱呢?她还活着吗? 林中又传来一声惊呼。 “快来人搭把手,这下面好像是个地窖!” 第495章 还有活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附近的几名玄衣卫听到动静,纷纷抄起铁锨赶来帮忙。 一铲子下去,就感觉到这一片的土壤格外松软,像是刚被翻动过一样。 几人加快手上速度,很快就挖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木板,上面有个铜环,还拴着一把大锁。 一名玄衣卫拿出佩刀砸了半天,砸开锁头,掀开木板,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地窖来。 “唔唔唔!” 地窖深处隐约传出呼救的闷哼声。 几人对视一眼,目露喜色,“快去告诉督主,这里还有活口!” 很快,姜穗宁和商渡就赶了过来。 此时最先下去的玄衣卫,已经扶着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少女爬了上来。 “引萱!” 姜穗宁快步上前,被杜引萱狼狈模样吓了一跳,声音都在发颤,“引萱,你怎么样了?” 杜引萱虚弱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冲她扯出一个笑脸。 “姜姐姐,我没……” 话还没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姜穗宁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低头一看,发现杜引萱手腕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扶着杜引萱的那名玄衣卫回禀:“郡主,我下去的时候,就看到杜小姐被绑在十字木架上,下面还放了两个小桶,里面都是……她流的血。” 若是他们再晚来一会儿,或是没能找到这个地窖入口。 杜引萱要么就失血过多而死,要么就被活生生憋死。 姜穗宁又生气又心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畜生……变态!” 商渡感受到身边人的颤抖,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源源不断地传递热意。 “穗穗,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他冷声吩咐属下,“叫鹊十三过来,立刻给杜小姐止血医治。” 玄衣卫们不敢耽搁,小心翼翼抬起杜引萱,快速赶去前面的房间安置。 就在此时,宅子入口处传来一迭声妇人的惊呼。 “萱儿,萱儿找到了没有?!” 是杜将军和杜夫人赶来了。 杜夫人急匆匆进门,就看到浑身是血被抬出来的女儿,又惊又怒,险些晕倒,全靠杜将军在后面撑着。 她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女儿啊,你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看看娘……” 姜穗宁一个激灵,连忙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杜夫人别急,引萱只是受了点伤,大夫马上就给她包扎用药。” 她对上杜夫人红肿的双眼,心中升起浓浓的歉疚。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引萱……” 杜引萱年纪小,又算是她的学生,姜穗宁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她。 杜夫人靠着丈夫站起身,抹了把眼泪,摇了摇头。 “郡主无需自责,我都听护卫说了,是萱儿不听话,非要冒冒失失进林子里打猎……她从小就这个性子,我怎么劝也不听,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杜将军。” 商渡上前略一拱手,不动声色将姜穗宁护在自己身后。 “玄衣卫的大夫一向擅长外伤处理,令嫒一定会平安无事。” 杜将军年过四旬,生得虎背熊腰十分魁梧,满脸络腮胡,看起来杀气腾腾。 他威严的视线扫过院内,冷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敢动老子的女儿?” 他今天非要扒了这小畜生的皮! “这院子是华阳长公主之子,耿小侯爷的。” 商渡抬手一指,角落里,耿文耀被塞了一嘴蚯蚓,至今还昏迷着。 杜将军眼神一厉,一把推开妻子,上前狠狠捣了一拳。 耿文耀吃痛醒来,哇哇狂吐,整个人涕泪横流,好不狼狈。 杜将军又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猛锤他的肚子。 “小畜生,你爹娘不好好管你,老子今天就教你做人!” 耿文耀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杜将军的铁拳捶了个半死,哭爹喊娘,骂个不停。 商渡看着差不多了,上前握住杜将军的手腕。 “杜将军息怒,耿文耀犯下如此惊天大案,自有国法处置,将军莫要为了一时意气,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杜将军还在气头上,被商渡阻拦,第一反应是不痛快。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然而商渡却始终牢牢钳住他的手腕,看似云淡风轻,却让他半点都动弹不得。 杜将军的火气稍稍压了下去,冷声道:“我知道了,督主松手吧。” 商渡刚一松手,杜将军就趁他不备,又踹了耿文耀一脚。 “啊!” 耿文耀被踩的又吐了一口血,这下彻底晕了。 杜将军旁若无人地收回脚,抬头看天,“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商渡挑了下眉,语气正经:“嗯,我没看见。” 那边,鹊十三已经给杜引萱手腕上的伤口做了止血包扎,又给她含了片百年老参提气。 “杜将军,杜夫人请放心,杜小姐现下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只需要悉心静养数日,便无性命之忧。” 鹊十三出来汇报,杜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紧紧握着姜穗宁的手,“萱儿没事,就太好了。只要她能熬过这一劫,以后她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了……”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宅子里却灯火通明。 玄衣卫们打起了火把,将偌大一片枫林都挖了一遍。 不断有新挖出的白骨被抬到空地上,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光是人头骨就有二十多个。 根据经验判断,都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明月高悬,有乌鸦嘶哑叫着飞过上空,更添了几分阴森鬼魅,令人汗毛乍起。 商渡解下披风,将姜穗宁裹得严严实实,低声问她:“要不要去屋里歇会儿?” 这么多白骨摆在一块的画面太富冲击性,他怕姜穗宁看多了会做噩梦。 姜穗宁裹紧披风,摇了摇头。 “都是被耿文耀残害的可怜人,没什么好怕的。” 这已经比前世的情形好太多了。 姜穗宁记得,前世这片枫林中被挖出白骨的时间还要推后几年。 那才是真正的层层累叠白骨如山,受害者高达一百多人,甚至因为年份久远,连身份都无法辨认。 而且前世这座宅院的主人怎么都查不出来,顺天府调查了几个月,最后变成了一桩悬案,被京城百姓议论了好久。 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竟让她揭开了耿文耀的真面目。 看似低调不起眼的伪装下,藏着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 第496章 轰动京城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杜引萱身体还很虚弱,不宜挪动,杜将军夫妇在客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耿文耀被杜将军暴打了一顿,商渡让鹊十三给他也看看,好歹吊住一口气,明天还要带他进宫受审呢。 枫林中,玄衣卫正有条不紊地拣骨,辨骨,又从囚禁杜引萱的地窖里找到了另一条暗道,直通前院书房外的那口井。 书房的墙上挂着许多把大小形状不同的刀具,之前搜查的时候还以为耿文耀有收藏的爱好。 然而在挖出这么多具白骨后,这些刀具也被重新仔细检查。 在某把刀的缝隙处发现了细微血迹,或许就属于埋在枫林下的某个受害者。 商渡让人重新审讯宅子里那些打手。 “耿文耀不可能一个人杀人埋尸,这些人里必定有他的帮手,给我狠狠地审,死活不论。” 一群为虎作伥的混账,死有余辜。 夜深了,杜将军出来透个气,见玄衣卫还在不停忙碌,而商渡负手立在院中,全程监督,亲力亲为,不由对他产生了几分改观。 他之前一直在北境带兵驻守,只偶尔听京城来的同僚提过商督主的赫赫威名,说他冷血无情,说他杀人如麻,最爱抄家灭门,将那些权贵高官斩落马下。 杜将军想,若是“权贵高官”都是耿文耀这样丧心病狂的小畜生,那商渡的所作所为,分明是为民除害啊! 他怀着复杂又敬佩的心情上前,“商督主,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救回小女一命。” 杜将军冲他郑重抱拳,“这个恩情我老杜记下了,来日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杜将军客气,我也是受内子所托。” 商渡唇角微勾,淡声道:“内子与令嫒感情甚好,乍听杜小姐失踪,心急如焚,不惜以身犯险,亲自上门找耿文耀要人。” 杜将军想起方才看到姜穗宁依偎在商渡身侧,脸色苍白憔悴的模样,心有戚戚,“郡主有心了,我和夫人都理解,绝不会因此迁怒于她。” 商渡冲他点了下头,“多谢将军理解。今日既救了令嫒,也为这几十具白骨得见天日,冥冥之中也是一份功德。” 杜将军看着前方白骨堆叠如小山的惨状,更加后怕。 他握紧拳头,压低声音道:“陛下应该不会包庇他吧?这么多条人命啊,别说是外甥,就是皇子犯下如此大罪,也该处以极刑,千刀万剐!” “陛下,自然是明君。” 商渡眸光微动,意有所指,“但将军别忘了,华阳长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 杜将军为人粗豪,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气得冷哼,“公主又如何?老子今天就揍了她儿子,她有本事来报复我啊。” “我知将军急公好义,不光为了令嫒,也为了这几十条无辜性命,我们不如从长计议,安排周全。” 商渡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杜将军瞬间意会,二人找了个空房间密谈起来。 * 半夜,杜引萱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她动了动手臂,一下子就惊醒了趴在床边守着她的杜夫人。 “萱儿?”杜夫人立刻凑过去紧张地查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疼……” 杜引萱一看见母亲就委屈得红了眼,只是太过虚弱,连哭声都没有力气。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抬头张望,“姜姐姐呢?我有话要跟她说。” 很快,姜穗宁就被叫醒带了过来。 “引萱,你要跟我说什么?” 姜穗宁蹲在脚踏上,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 杜引萱小脸苍白毫无血色,眉头紧蹙,第一句话就是:“娘,是我自己非要进林子的,你千万不要怪姜姐姐……” 姜穗宁一怔,万万没想到杜引萱醒来就急着为她辩解,感动得差点掉泪。 杜夫人亦是心绪复杂,下意识地抬起手就要打她。 “你这小魔星,难道你娘就是这种不讲理的泼妇?” 只是一对上女儿惨兮兮的模样,又赶紧把手放了下来,连忙道:“放心吧,娘都听护卫说了,不关郡主的事。” 杜引萱松了口气,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那就好……” 她刚才做了好长好长一个噩梦,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姜穗宁见她精神还算不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小心翼翼地问:“引萱,你还记得自己进了林子以后,发生了什么吗?” 她想知道,耿文耀为什么会突然对杜引萱下手。 以他“低调”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选择出身太好的受害者,这样太容易暴露了。 不然前世他也不会逍遥法外,到最后还弄出一桩无头悬案。 杜引萱皱着眉头回忆,“我追着那只兔子进了树林,绕啊绕啊就迷路了,我看到前面有出口,就想赶紧离开,结果我就看到那个人,他在挖坑埋什么东西……” 杜引萱在赏菊宴上见过耿文耀,当时还被他嘲笑比猪都能吃,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离开。 但耿文耀却追了上来,用帕子捂住她的嘴,把她迷晕了。 等杜引萱再醒来,就被五花大绑在地窖里,双手手腕都被割开深深的口子。 杜引萱哆嗦了一下,脸色更白了,“那里面好黑,还有好重的血腥味……他还说,‘既然你这么能吃,干脆放血杀掉算了’……” 回忆起耿文耀那阴森刻毒的模样,拿她当待宰牲畜一般对待,杜引萱终于害怕又委屈地哭出来。 “娘,我又没有得罪他,又没有吃他家的米,他凭什么这样说我……” 杜夫人这才知道,女儿竟然是因为如此荒谬离谱的原因,就被那个小崽子差点折磨死? 凭什么啊?! 她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抱着女儿哭起来,“我可怜的萱儿啊,你做错了什么……” 姜穗宁看着母女俩哭成一团,只好劝道:“夫人不必自责,耿文耀就是个冷血残忍的杀人魔,我听说他还有虐杀小动物的爱好,这种人从根上就坏透了,引萱只是运气不好被他盯上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杜夫人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点头,“就是,我萱儿能吃能跑是福气,我和她爹都乐意!” 她决定了,以后闺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跑马打猎就随她去,再也不拘束她了! 杜引萱哭了一会儿累了,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杜夫人握住姜穗宁的手,再次向她表达谢意。 她的目光落在姜穗宁颈间,被耿文耀掐出的淤痕越发明显,已经泛起了紫红色,衬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发触目惊心。 “萱儿在家就常提起郡主,说你待她像大姐姐一样。” 杜夫人感激的道,“今天多亏了你坚持进来找人,不然萱儿就……” “夫人太客气了。”姜穗宁诚恳道,“引萱这次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的。” 翌日早上,经过鹊十三诊断,杜引萱的情况已经平稳。 杜将军夫妇带着女儿悄悄回了城。 毕竟事关女子名节,还是不要传扬出去的好。 上午时分,在京城人流如织,最热闹的时候。 商渡率领玄衣卫,大张旗鼓带着枫林中挖出的几十具骸骨,还有被五花大绑的耿文耀进了城。 那一车又一车的白骨,瞬间炸翻了整个京城! 第497章 进宫面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哎呀妈呀,这是咋回事啊!哪来的这么多人骨头?” “天爷啊,玄衣卫的老爷们抄家还不够,现在都要刨人家祖坟了?” 百姓们对玄衣卫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见到这么大的阵仗,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肯定又干坏事了。 一名赶车的玄衣卫听到这话,脸都黑了,生气地瞪向人群。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可是为民除害!” 他们好不容易跟着督主干了一回大快人心的好事,这些没见识的小老百姓真气死个人! “你们可别瞎说,俺跟着玄衣卫老爷们的车架后头进的城,这些骨头架子都是从虎头山后面挖出来的!” 一个背着竹筐的汉子绘声绘色地给周围人描述起来。 “听说是在某个大官的别院里挖出来的……全都是被他害死的大姑娘嘞!” 吓! 百姓们立刻将这个“知情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催促他仔细讲讲。 那汉子急得直挠头,“哎呀,你们都围着俺干啥,俺还要赶紧去东市卖菜呢。” 一名性子爽快的大嫂当即拍板,“去什么东市啊,咱们这么多人,一人分个三斤五斤的,直接就给你包圆了!” “没错,给我称二斤。” “我也来一斤。” 京城百姓不缺这点买菜钱,但他们缺瓜吃啊! 转眼间,汉子竹筐里的小青菜就被热心吃瓜群众分了个干净。 他手里攥着一大把铜钱,整个人还有点懵。 就这么全都卖完了? 最先说话的那位大嫂还在催促:“赶紧的,把你知道的都跟大伙讲讲。” “好嘞!” 汉子激动得满面红光,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恰好此时关押耿文耀的囚车经过,他半死不活地被拷在里面,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那汉子眼睛一亮,指着囚车大喊:“就是他!玄衣卫老爷说了,那些白骨都是被他害死的!” 百姓们齐刷刷望去,但耿文耀昨天被杜将军揍成了猪头,面目肿胀,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 只能从他身上的锦衣华服看出身份不菲,一定是非富即贵。 有性子急的百姓忍不住,抄起刚买的小青菜就砸了过去。 “人渣!” “畜生!” “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 街道两旁民情沸腾,吃瓜群众的怒火不断蔓延,甚至有人开始丢石子儿,砸得耿文耀头破血流。 负责赶囚车的那名玄衣卫就惨了,一边左支右挡,一边抓狂大喊:“你们倒是扔准点儿啊!” 他刚才差点被砸臭鸡蛋好吗! 顺天府衙。 “大人,大事不好了!” 今日没有案子,顺天府尹正悠哉悠哉地在后院喝茶,就见师爷和捕头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的表情活像死了亲爹。 吓得顺天府尹差点摔了茶杯,不悦的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我们顺天府的人,就应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哎呀我的大人啊,这次真出事了!” 师爷抹了把汗,飞快说了几句。 “玄衣卫……虎头山……白骨……耿小侯爷……” 咣当! 顺天府尹自己摔了茶杯,撩起袍子就往前面衙门跑。 “快快,本官要进宫面圣!” 京城治下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的乌纱帽危矣! 当顺天府尹险些跑去了半条命,紧赶慢赶来到皇城门下,恰好对上商渡遥遥望来的幽深黑眸。 “府尹大人真是消息灵通啊。” 商渡唇边含笑,语气却嘲讽十足,“有人在你眼皮底下残害了二十多条人命,你竟然一无所知。本督倒要问问陛下,该如何将京城治安放心交给你啊?” 顺天府尹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到商渡面前,“商督主,商督主手下留情啊,下官真的不知道……每年京城失踪人口不胜凡几,下官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清楚每个人的去向啊。” “这话你还是留着跟陛下说吧。” 商渡冷冷甩下一句,便不再理会顺天府尹,命手下拖起耿文耀,准备进宫面圣。 顺天府尹连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刚迈过宫门,就听身后远远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商渡!放开我儿子!” 商渡脚步略停,回头望去,只见华阳长公主满面寒霜,杀气腾腾地直冲而来。 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又来一个。” 华阳长公主下了马车急急而来,头上的金钗步摇晃个不停,俏脸含煞。 她一眼就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耿文耀,胸中怒火熊熊,想也不想地扬手就是一巴掌。 “贱奴才,你怎么敢——” 商渡一抬手就扣住她的手腕,华阳长公主的巴掌就停在了半空。 她使劲挣了两下,纹丝未动,越发恼火,“你敢忤逆本公主?!” 商渡忽然松开手,往旁边一甩,淡淡道:“本督只效命于陛下。” 区区一个长公主,就算是平南王妃又如何? 想打他耳光还不够格。 华阳长公主被商渡甩得一个踉跄,身子不稳,撞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才一靠近,就被他身上臭鸡蛋、烂菜叶、馊泔水等混合在一块的臭味熏得连连干呕。 她一边干呕一边大哭:“呕……天杀的,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的耀儿!呕……他可是本公主和平南王的儿子!呕……我要把那群刁民通通杖毙!” 那味道实在太刺鼻,加之华阳长公主又气又怒,情绪不稳,一不小心就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而且全都吐在了耿文耀的袍子上。 这下他身上的味道更加难以言喻了,就连顺天府尹都捏着鼻子悄悄往后退了好几步。 商渡拧紧眉头,对看守宫门的禁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两副担架来。” 一炷香后,守在勤政殿外的梁公公看到这一行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屏息上前,瓮声瓮气地问:“商督主,您这是?” 商渡一脸淡然,“请公公通传,臣有重大案情需要即刻面圣。” 梁公公再也忍不住,捏住鼻子道:“勤政殿威严赫赫,怎能让如此污秽之人直面天颜?商督主还是先带他们去洗干净吧。” 商渡轻勾唇角,眼神带了促狭,“梁公公,你再仔细看看担架上的人是谁?” 梁公公刚才嫌味大,根本没靠近细看,闻言连忙凑近,瞬间大惊失色。 “长公主?耿小侯爷?” 第498章 保住他的命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梁公公带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勤政殿。 “陛下,商督主带华阳长公主和耿小侯爷入宫觐见。” “蕙儿,帮朕念这本。” 顺康帝最近批奏折都离不开姜明蕙的协助,二人配合也越发默契。 听到梁公公的话,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商渡怎么和华阳母子俩一块儿过来了?” 这个组合可有点新鲜。 姜明蕙闻言微微蹙眉,随即低声道:“陛下,长公主不喜欢臣妾,臣妾还是先告退……” 顺康帝一把抓住她的手,皱眉不悦的道:“你是朕的爱妃,怕她做什么?就坐这儿不许动。” 说着还拍了拍身侧的龙椅,宽大的椅面上足够容纳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姜明蕙本来也没真想走,得了顺康帝的许诺,便心安理得地坐稳了,还微微抬起头,唇边含笑地问:“陛下,臣妾这样可以吗?” 顺康帝巴不得她再恃宠生娇一点,不然总觉得姜明蕙跟他回宫是受了委屈。 他喜欢的还是宫外那个恣意娇俏,随心所欲的她。 顺康帝满意地点点头,才对梁公公道:“宣他们进来。” 很快,商渡一马当先走进殿内,高大颀长的身材在金砖上投下长长的一道影子。 然而华阳长公主和耿文耀却是被担架抬进来的,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馊臭味飘进来。 再仔细一看,耿文耀身上脸上都是伤,血迹斑斑,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顺康帝的脸当即皱成一团,捏着鼻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商渡,你在搞什么?” 商渡不慌不忙道:“陛下,臣想让您看到,这些来自百姓的愤怒。” “是耿文耀残害了二十八名无辜少女的性命后,被群情激奋的大周百姓集体施与的惩罚。” 顺康帝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 商渡一抬手,有玄衣卫递上厚厚一叠供词。 “经过臣的调查,和耿家护院的口供,这两年间,耿文耀以各种手段哄骗无辜少女,将她们带到虎头山后的别院残忍虐杀。 这些少女有卖入长公主府的奴婢,也有家世清白的良家女子,耿文耀将她们杀害后,尸体便埋在别院后面的枫树林中。 如今这二十余具白骨已经被挖掘出来,得见天日,就在宫门外的空地上,她们的冤魂正等待陛下公正的审判,还她们一个公道和清白。” 商渡语声并不高,却字字重若千钧,狠狠砸在顺康帝的心上。 他看着呈上来的供词,上面记录的耿文耀虐杀少女的百般手段,简直令人胆寒。 顺康帝的手微微颤抖,姜明蕙连忙上前搀扶,不小心瞄到供词上的内容,不由惊呼出声。 “他竟然还烹煮了那些女孩儿的肉?陛下,这,这简直是毫无人性……” 姜明蕙脸色发白,似乎被吓坏了的样子。 顺康帝也看到了这段,脸都黑了。 口供上还说,耿文耀起初是觉得好玩,后来又觉得年轻少女的皮肉嫩滑,比小羊羔子还好吃,甚至还逼着他们一块加入…… “孽障!” 顺康帝怒不可遏,抄起手边的茶杯,劈头盖脸就往耿文耀身上砸。 瓷片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华阳长公主,她一睁眼就看到顺康帝在打耿文耀,一翻身从担架上跌落下来,不管不顾地去扑到耿文耀身上,一边冲着顺康帝大喊:“皇兄!耀儿是你亲外甥,你怎么舍得对他动手?” “朕没有这样的外甥!” 顺康帝气得嘴皮子直哆嗦,“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好事!” 说完,他又将那一叠供词摔向华阳长公主。 华阳长公主捡起来飞快扫了几眼,面上露出委屈的神情。 “不就是打杀了几个奴婢,皇兄何必要小题大做?哪家高门权贵没有些腌臜事,耀儿一向最是乖巧听话,从来不惹是生非……” 顺康帝怒极反笑:“朕宁愿他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惹是生非!总好过他偷偷摸摸杀人埋尸,还吃人肉!” 这简直就是畜生所为! 华阳长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我的耀儿命苦啊!小小年纪就离开爹娘,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京城,唯一的亲舅舅也不关心他,否则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顺康帝气得直瞪眼睛,“你自己生的好儿子,你还怪起朕来了?” “我不怪你怪谁?” 华阳长公主一屁股坐下来,撒泼打滚。 “当初是你非要让我们送耀儿进京的,我知道你信不过王爷,非要耀儿来做这个质子……我千里迢迢嫁到东南,你都不信我这个亲妹妹……我们母子分离十几年,你要是多关心关心他,经常把他叫进宫里,他又怎么会孤单寂寞犯了错……” 顺康帝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呼吸越来越重。 “陛下息怒,听臣妾的,吸气,呼气……” 姜明蕙赶紧替他顺气,又让梁公公赶紧把冲虚道长炼的金丹找出来。 华阳长公主一抬眼看见姜明蕙,更气了,大声道:“皇兄宁可宠着这个狐媚子,也不肯多看看我的耀儿!” “你闭嘴吧!” 顺康帝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情绪,又被华阳长公主这莫须有的指控气得脑瓜子直嗡嗡。 “宸妃进宫才几个月?你儿子都作孽好几年了!” 他指着华阳长公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未出嫁前就脾气暴躁,被你折磨死的小宫女有多少,你自己数得清吗?!” 华阳长公主梗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辩解:“都是些下贱奴婢,谁让她们不好好伺候我,死了也活该!” 此言一出,就连垂首侍立一旁的梁公公都不由皱起眉头。 这么多年过去,长公主还是这个性子,根本不就把他们当人看啊…… 顺康帝只觉得心累,不想跟这个胡搅蛮缠的妹妹再多费口舌了。 “传朕旨意,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耿文耀之罪……” “皇兄!” 华阳长公主一听要动真格的,这才着急了。 若真启动了三司会审程序,她的耀儿岂能活命? 她瞬间变脸,哭得哀哀切切,“皇兄,求您收回旨意吧。臣妹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教育耀儿,他再也不敢了……” 顺康帝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 华阳长公主大脑飞速运转,忽地灵光一闪,“皇兄,我有重要情报,事关东南安稳,我只和皇兄一个人说!” 事已至此,她只能用那个消息,保住耀儿一条命了…… 果然,顺康帝眉头微蹙,面上浮起沉思之色。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华阳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却没再说让梁公公传旨,三司会审的事。 “陛下,您切勿再动气了。” 姜明蕙关心地劝了一句,便起身退到了后殿。 商渡眸光微闪,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勤政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门扉合上的那一瞬间,商渡回过头,看到华阳长公主已经走到了顺康帝身边,正附在他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出了宫,商渡叫来鹊十三。 “你去杜家一趟,该给杜小姐换药了。” 鹊十三面上浮起一丝茫然。 杜引萱的情况很稳定,不用换药啊。 商渡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只需要告诉杜将军就行了。” 第499章 带你回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日暮时分,天边一抹残阳如血。 华阳长公主带着耿文耀趾高气扬地出了宫。 耿文耀身上的伤已经让太医处理过,用了最好的药。 马车里,华阳长公主满脸心疼,“耀儿,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回府了,等你养好伤,母亲就带你回家。” 耿文耀躺在马车里,占据了大半空间,他睁开眼看着车顶,嗓音沙哑,“回家?” “没错,我和你舅舅已经商量好了,会找个死囚犯代替你,然后你就可以悄悄跟着我回东南了。” 华阳长公主心疼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叹道:“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待在京城,都是母亲不好。好在以后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你父王和大哥都很想你……” 耿文耀呵了一声,语气嘲讽,“母亲,我杀了那么多人,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儿子?”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我怎么能不认你?” 华阳长公主握住他的手,信誓旦旦道:“耀儿,母亲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就是,就是太孤单了。等咱们回到东南,你有家人陪伴,肯定就不会再犯错了,对不对?” 耿文耀却用力将她的手甩开,淡淡道:“你骗我。‘耿文耀’很快就会被处斩,我跟你回去,也只能隐姓埋名,像个见不得光的臭虫一样活着。” 他那位好父王在东南经营多年,爱民如子,深得人心。 他的好大哥更是风度翩翩的世家贵公子,未来的平南王府继承人。 他们又怎么会容得下自己这样一个“污点”? 听到他的话,华阳长公主眸光微闪,显然她也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和长子。 她嗫喏着,最后只化作一句:“可是耀儿,至少你还能活着啊。” 这还是她千辛万苦才跟顺康帝求来的恩典。 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华阳长公主红了眼眶,委屈道:“我千里迢迢回京城,不都是为了你吗?” “当初把我一个人送来京城的,难道不也是你们?” 耿文耀嘶哑的嗓音里毫无感情,跟平日里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大相径庭。 他似乎不想装了,在华阳长公主面前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最真实最黑暗的一面。 “你们一家子在东南其乐融融的时候,可记得京城里还有一个我?” “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看我要娶妻了,觉得我能为平南王府拉拢势力了,就跑来装什么慈母心肠,你骗谁呢?” “反正你们早就放弃了我,为什么还要管我!我才不稀罕!” 耿文耀的语气一声比一声高,眼神里浓浓的恨意,深深刺痛了华阳长公主的心。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怒意上头,不由脱口而出:“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果然比你大哥差远了——” 耿文耀忽然大吼一声,跳起来掐住华阳长公主的脖子,眼神赤红,表情狰狞。 “不许拿我和他比!” “再说我就杀了你!” 马车内空间不大,华阳长公主猝不及防被他压倒,感觉到那双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她的脖颈,掐得她无法呼吸,脸色憋得通红。 她拼命挣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挠,长长的指甲刮破了耿文耀的脸,双腿踢蹬,恰好打到他的伤口。 耿文耀吃痛,手上的劲一松,华阳长公主猛地推开他。 只听咚的一声,耿文耀的后脑撞上车壁,撞得他眼冒金星。 华阳长公主大口大口喘着气,眼中怒火汹涌,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耿文耀,我是你亲娘,你要弑母吗!” 就刚才耿文耀掐她那个力气,她要是不反抗,非被他活活掐死不可。 这一刻,华阳长公主终于想起供词上那些骇人听闻的罪行,都是她面前这个少年,她的亲生儿子犯下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无可救药……” 华阳长公主突然叫停马车,脸色发白地跳下去。 她不能再跟他同乘一车了,她害怕。 砰地一声,车门被重新关上。 耿文耀靠坐在车壁旁,发出嘶哑张狂的笑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双手,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 又行了一段路,长公主府终于到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门前的两盏大灯笼亮起,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华阳长公主走到马车前,抬手敲了两下,“耀儿,到家了。” 耿文耀下了车。 就在他刚走上门前的台阶时。 远处突然凌空飞来一支长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他的脖子,一箭贯穿! 噗—— 一片血雾漫天喷洒,扑了华阳长公主一头一脸。 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耿文耀在她面前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耀儿!” 华阳长公主尖叫,蓦地回过头,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远远地,她看到几条街外的屋顶上,似乎有一个人影在飞快跑动,手里还拿着一张弓。 她目眦欲裂,抬手指着远方大喊:“来人,把他给我抓回来!” 府里的护卫倾巢而出,乌泱泱地冲了出去。 华阳长公主踉跄着奔到耿文耀身边,他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血泊,嘴里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出血沫。 她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头,整个人惊怒交加,泪水糊了满脸。 “耀儿,耀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娘说过要带你回家的,你听见了吗……耀儿!” 耿文耀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 那一箭贯穿了他的喉咙,血液和生命都在飞快流逝,完全不给他活命的机会。 耿文耀眨了眨眼,这回他的世界又变成一片血红了。 他最后看了华阳长公主一眼,就在她怀里断了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长公主府的护卫折返回来时,华阳长公主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怀里抱着已经冰冷僵硬的儿子。 护卫齐刷刷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 “求殿下恕罪,那人跑得太快,我们没追上……” 华阳长公主慢慢站了起来,她的手上沾满了耿文耀的血,她走到护卫长面前,将鲜血用力抹到他脸上,抓着他的脑袋不停摇晃。 “我儿子死了……你们抓不住凶手,就通通给他陪葬!” 第500章 合作愉快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夜色掩映下,一道灵活矫健的身影在街巷内疾跑穿梭,甩掉了一批又一批追捕的人手。 最终他在一处高门大宅的后院墙外停了下来,准确无误地摸到一块微微凹陷的砖块,推了进去,从里面取出一条飞虎爪,咻地一下抛上树梢,整个人敏捷地翻了进去。 他在后花园里穿梭,避开来回做事的丫鬟小厮,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的夜行衣,顺手塞进假山凹洞里。 前方就是灯火通明的花厅,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酒壶坐在红泥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 男人一把摘下面巾,大笑着迈进厅内。 “回来了。杜叔,你家花园可真大,我都差点迷路了。” 李琰神色自若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只是去了趟净房。 杜将军笑着给他倒了杯酒,“咱们爷俩,今晚不醉不归。”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杜将军和李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亦是无声的庆祝。 ——下午商渡派鹊十三来杜府传话,杜将军就知道,耿文耀那小畜生定不了罪了。 无所谓,陛下不判,那他就自己给女儿讨一个公道。 只是杜将军还没想好该如何下手时,李琰忽然来了。 他解开背在身后,用黑布裹着的一把重弓,冲杜将军爽朗一笑。 “杜叔,就像在北境时那样,咱们爷俩再合作一次?” 李琰提议,今晚让杜将军以请酒之名,替他打掩护,他则找机会溜出去,杀了耿文耀。 杜将军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拒绝,“这是我的家事,你别跟着趟浑水。” “这也是我的家事。” 李琰态度很坚决,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那小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恐吓九娘,又害死那么多名无辜女子。 简直罪不可恕。 一箭封喉都便宜他了,合该千刀万剐!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杜将军酒意微醺,脸色膛红,拍着李琰的肩膀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劲儿,若换做是我,未必能做得这么干脆利落,那就麻烦咯。” “杜叔这话说的,您是虎老威犹在,要说起行军打仗,我还有很多要跟您学的呢。” 李琰起身给杜将军倒酒。 杜将军看着他英气勃发的眉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当年岳家儿郎的赫赫风姿。 “老将军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也一定会欣慰,岳家枪后继有人啊。” 李琰张了张口,想说其实真正的岳家枪另有其人,但最终只能把话咽下,沉默地跟他碰了一杯。 其实今晚的行动路线策划,一切都是商渡安排好的,他只是个执行人罢了。 真正做到算无遗策,继承岳家天赋的,应该是商渡才对。 思及此处,李琰越发坚定了心底那个不可言说的渴望。 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商渡堂堂正正恢复身份,大白天下。 * 深夜,麟趾宫。 顺康帝放轻脚步走进寝殿,发现宫灯还亮着。 姜明蕙散着长发,穿着一身素色寝衣,正倚在床头发呆,微蹙的眉心带着淡淡愁绪。 “蕙儿,你怎么还没睡?是朕吵醒你了?” 顺康帝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一惊,“这么凉?快宣太医。” “陛下,臣妾没事,大晚上的不必劳师动众了。” 姜明蕙连忙阻拦,又垂着眼低声道,“臣妾一想到那份供词,就害怕得不敢闭眼……” 顺康帝沉默了一瞬,他当然也知道耿文耀犯下滔天大罪,就是凌迟也不为过。 但……他已经和华阳达成秘密约定,保住耿文耀的命。 顺康帝含糊了一下,抱住姜明蕙安慰道:“别怕,朕会让三法司秉公处理,还那些死者一个清白。” “真的吗?” 姜明蕙仰起头,充满惊喜地望着他,“陛下,我就知道您是个公正严明的仁君。” 顺康帝被她充满仰慕的眼神看得发虚,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很晚了,快睡吧,明天朕带你去私库,挑几样东西压压惊。” 翌日清晨,顺康帝尚在熟睡中,就被梁公公小声唤醒。 “陛下,出事了。” 顺康帝不悦地睁开眼,回头望了一眼姜明蕙,见她还睡着,便悄悄起身,走到了外间才出声:“你最好能说出件大事来,否则朕就扣你半年月俸。” 梁公公苦着脸,“陛下想要奴才的银子,奴才肯定双手奉上,但今儿个恐怕不行了。” 他顿了顿才道:“昨天晚上,耿小侯爷在长公主府门前,被人一箭封喉,立毙当场……” 顺康帝瞬间睡意全无,秋风乍起,吹得他后背一个激灵。 “耀儿死了?” * “皇兄,耀儿死了,他就死在我面前,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经过一夜煎熬,华阳长公主憔悴得不成样子,发钗凌乱,双眼红肿,哭哭啼啼地跪在顺康帝脚下,死死抓着他的龙袍。 “皇兄,你要为耀儿做主啊,是哪个挨千刀的暗杀他,我要他九族陪葬!” 顺康帝脸色很难看,“昨晚没追到凶手?” 华阳长公主委屈地摇头,“长公主府的护卫都是一群饭桶,那么多人连一个人都追不上!” “昨晚都没抓到人,现在怎么找?大海捞针吗。” 顺康帝很头疼,下意识地让人传商渡进宫,“交给玄衣卫来查……” “不行!” 华阳长公主想也不想地拒绝,眼中恨意扭曲,“商渡那个贱奴才,就是他抓了耀儿,还招摇过街,他巴不得耀儿早点死,怎么会尽心追查……” 她突然一顿,随即激动的道:“皇兄,我知道了,一定是商渡干的,是他公报私仇!” 她抓着顺康帝不停摇晃,“皇兄,你得杀了他,替平南王府报仇!” 很快,商渡就被宣进宫。 他听完立刻否认,“臣昨夜一直待在玄衣卫衙门,排查被耿文耀害死的尸骨身份。在值的玄衣卫都能为臣作证,臣一整晚都没离开过。” 华阳长公主冷笑:“你自己不动手,难道不会派杀手吗?听说玄衣卫中能人辈出,这次杀了耀儿,下次说不定就杀了本公主,下下次……你就敢弑君!” 商渡不慌不忙,甚至还冲顺康帝轻轻笑了下,无奈地摇摇头。 “陛下,臣看华阳长公主是伤心过度,已经迷失心窍,开始胡言乱语了,还是请太医来给她看看吧。” 第501章 到此为止,不予追究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华阳长公主柳眉倒竖,指着商渡怒道:“你敢污蔑我?我没疯,我精神好的很!” 商渡神色始终从容,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华阳长公主狂悖无状。 顺康帝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骤然丧子,脑子不清醒了。 “华阳,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胡乱攀诬,商渡一直对朕忠心耿耿,你这样说岂不是伤了忠臣的心?” “忠臣?” 华阳长公主冷嗤,“皇兄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他吗?活阎王,大奸臣,权佞,阉狗……他也配叫作忠臣?”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顺康帝被她胡搅蛮缠的头都大了,他是真怵了这个妹妹,每次一见到她准没好事。 他重重叹气,“耀儿已经不在了,可别忘了你还是平南王妃,你还有丈夫,还有别的儿女,你该多为活着的人考虑。” 顺康帝的语气带了几分和稀泥的意思,显然他也不想再深究下去。 耿文耀犯下的罪行实在令人发指,若不是华阳长公主用那个秘密做交换,顺康帝本来也不想放过他。 如今耿文耀一死,倒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但华阳长公主显然不这么想,她此刻已经被愤怒和悲伤冲昏头脑,一定要为儿子的惨死找出真凶。 她红着眼睛,语气坚冷:“皇兄,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找凶手,我一定要他为耀儿陪葬。” 顺康帝:…… 他问:“你上哪儿找去?无凭无据,你要是敢滥用私刑,别怪朕不顾念兄妹之情。” 商渡在旁边不紧不慢补上一句:“长公主若有怀疑的人选,臣可以替您调查。” “帮我?你有这么好心?” 华阳长公主一脸怀疑。 商渡轻叹,似是感慨,“就当是臣为了洗清身上的嫌疑吧。” 顺康帝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还是商渡做事符合他的心意。 他宁可交给玄衣卫,也不能由着华阳长公主的性子乱来。 “商渡说得没错,你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说,赶紧查,早日抓到真凶,让耀儿尽快入土为安。” 问题又抛给了华阳长公主,她蹙着眉头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 “荣威将军杜唯锋,他最有嫌疑!” 顺康帝:“杜将军?为什么?” “因为……” 华阳长公主支吾了一下才不情愿的道:“因为耀儿差点害死他的女儿。” 她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皇兄,杜唯锋是从北境来的,北境武将一向桀骜难驯,他一定是对耀儿怀恨在心,故意埋伏在长公主府外面,射杀了他!” 顺康帝皱着眉头看向商渡,“可有此事?” 商渡颔首:“供词中的杜引萱正是杜将军之女,也是目前唯一逃脱的受害者,但由于失血过多,目前还在昏迷,情况十分危急。” 他故意夸大了杜引萱的伤势,果不其然,顺康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传杜唯锋进宫。” 很快,杜将军便胡子拉碴地进宫了。 他经过华阳长公主身边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华阳长公主瞬间炸毛,“你看我干什么?” 哪怕顺康帝就在上面坐着,杜将军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长公主,末将好心劝你一句,孩子不是生下来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没教养没人性的东西,还不如不生!” “你——” 华阳长公主冲上去就要厮打他,“是不是你杀了耀儿,你快说!” 杜将军一个闪身躲开,敏捷地跪在顺康帝面前。 “陛下明鉴,臣只恨自己下手晚了,没能亲手了结那个小畜生!” 他高抬起头信誓旦旦道:“臣昨夜一直在自己家里,因为小女伤重昏迷,臣心情苦闷,约了武英郡王喝酒直到凌晨,府中上下皆可作证,臣从未踏出家门半步!” 顺康帝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敢直视杜将军,清清嗓子道:“爱卿……受委屈了,一会儿叫两个太医随你回府,一直照顾到令嫒康复为止。” “臣叩谢陛下恩典。” 杜将军一脸感动的道:“臣过去一直在北境驻守,如今来到京城,方知陛下宽仁慈厚,今后臣一定忠心效命,报答陛下!” 顺康帝见他受了委屈也不怨怼,一脸老实耿直的模样,一时龙心大悦,又赐给他许多珍贵药材,带回去给杜引萱补身子。 杜将军退下后,顺康帝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华阳,你都看到了,昨夜杜将军就没离开过家门,再说他都这把年纪了,如何能做到百丈之外一箭封喉,又甩掉那么多护卫的追捕?” 华阳长公主不死心地还要辩解,顺康帝已经沉了脸色。 “朕意已决,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许再追究,否则就是抗旨。” 他又道:“既然耿文耀已死,他的罪行也无需遮掩,自当大白于天下,以平息民怨。并夺其爵位,贬为庶人!” “皇兄——” 华阳长公主身子摇摇欲坠,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求皇兄开恩,允许我带耀儿的尸首回东南下葬。” 顺康帝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沉默了一会儿道:“准了。你带着他尽快离京吧。” 再让她留在京城,还指不定要闹出多少风波来。 华阳长公主忽地沉默下来,平静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大礼。 然后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顺康帝,“皇兄,如果我没有把耀儿送来京城,如果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是不是他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娶妻生子?” 顺康帝微眯起眼睛,“你在怪朕?” 华阳长公主苦笑了下,“臣妹不敢……皇兄放心,我们的约定,依旧作数。”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带出了几分决绝的意味。 顺康帝有种不妙的预感,沉声吩咐商渡:“等华阳离京后,密切关注东南一带的消息,任何动静都不要放过。” “遵旨。” 商渡一口应下,“臣会加派更多玄衣卫去东南调查。” 顺康帝的目光遥遥望向殿外,华阳长公主已经走远,变成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小黑点。 他叹了一声,“朕已经仁至义尽,但愿平南王能理解朕的苦心啊。” 第502章 全城欢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玄衣卫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耿文耀的相关罪证移交三法司。 顺天府尹为了将功补过,主动揽下了全城告示的任务,衙门的捕快皂吏齐齐出动,没两天就贴满了整个京城。 得知案情原委的百姓们震惊不已,对挂白停灵的长公主府更是退避三尺,离老远就绕开走,生怕沾上一星半点儿的晦气。 一时间,长公主府附近安静得如同坟墓,再加上门外的街道上满地飘飞的纸钱,一到夜里甚至能听到猫头鹰哀哀的叫声,越发阴冷幽森。 华阳长公主坚持为耿文耀做了七天的法事,请来高僧道人轮流念经超度,然后才带着耿文耀的棺木,准备离京,回东南下葬。 她出城那一日是个阴雨天,街上不见人影,家家闭户,偌大繁华的京城,一下子仿佛成了空城一般。 华阳长公主坐在名贵奢华的马车里,撩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神色冰冷又嘲讽。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没关系,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华阳长公主低头,轻轻抚摸着耿文耀的牌位,自言自语道:“耀儿别急,娘现在就带你回家。” 前方城门遥遥在望,就在此时,城内某处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仔细一听,像是有人在放炮仗。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而且遍布各处,此起彼伏,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华阳长公主眼神一凝,厉声道:“停车!” 她跳下马车,站在街上四下张望,耳边是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彻底勾起了她的怒火。 她抓狂地大喊:“去把放炮仗的人抓出来,让他们停下,都给我停下!” 她的儿子死了,她带着耀儿的尸首回家,京城里却放起了炮仗,这群刁民是什么意思?! 车队里的护卫连忙四散开来,循着声音钻进各条小巷。 可他们总是来晚一步,每赶到一个地方,只剩下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炮竹,不见人影。 京城太大了,放炮的地方太多了,他们左支右绌,到最后折腾得精疲力尽,也没抓住半个人。 简直就像在打游击战。 最后,护卫们只能忐忑地回去复命,并提议让车队尽快出城。 华阳长公主脸色难看得厉害,抄起马鞭狠狠抽向护卫长,“废物!” 她气冲冲地回到马车上,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不情愿地道:“出城!” 车队重新出发,身后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欢送一般,直到最后一辆马车驶出城门,声音才慢慢停下来。 小巷里,遍地的炮仗残屑对面,一扇大门轻轻打开,发出吱呀声响。 一个眉眼机灵的小伙子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下,确认四下无人才走了出来,又回身冲房主作揖,“老丈,刚才多谢您帮忙嘞。” 房主摆摆手说不碍事,压低声音,“长公主的儿子就不是个东西,咱们都巴不得他下十八层地狱呢!” 这小伙子一点了炮仗就钻进他家躲着,那些护卫当然抓不到人。 小伙子道谢后就要离开,房主叫住他,好奇地问:“这么多人在城里各处放炮仗,你们的主子是谁啊?” 别的不说,买这么多炮仗可要花不少钱呢。 小伙子咧开嘴一乐,“我们东家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替那些冤死的姑娘们出口气,这点钱不算什么。” 他挥了挥手就一溜烟地跑了,转过几条街,最后进了姜家的铺子,和其他从各处赶回来的同伴互相击掌。 “成了!” “真痛快!” “还得是咱们家大小姐聪明啊!” “那是,不然京城那么多千金小姐,怎么就咱家大小姐被封了郡主娘娘?” 听风楼包厢内。 商渡、姜穗宁、李琰、崔鸣珂围坐在桌前,齐齐举起酒杯。 姜穗宁笑眯眯地开口:“来吧,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那个祸害终于滚出京城了!”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杯中清液微微摇晃,散发醉人浓香。 李琰一饮而尽,冲她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居然叫那么多人出来放炮仗,哈哈,华阳长公主肯定要气死了!” 商渡侧首看了她一眼,唇角轻抿,含着淡淡笑意。 这么促狭的法子,也就只有穗穗想得出来了。 崔鸣珂酒量一般,只浅浅抿了一小口,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 “这果子酒后劲儿大,你尝尝味儿就行了。” 李琰小声叮嘱她,又极其自然地拿起她的酒杯喝光了。 崔鸣珂差点被吓到,不好意思地看了对面一眼,悄悄在桌下拧了李琰一把。 李琰一点也不觉得疼,只冲她傻笑,又不停地给她夹菜。 自从耿文耀的罪行被揭发,崔大夫人整个都傻了,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都是崔鸣珂嫁进长公主府后被耿文耀折磨放血的画面。 这下她再也不敢多嘴了,连带着看李琰都越发顺眼起来。 否则今天崔鸣珂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出门。 “杜小姐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崔鸣珂问姜穗宁,“我想去杜府探望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引萱已经好多了,就是失血伤了元气,得好好养上一阵子。” 姜穗宁提议:“明天咱们俩一块去吧?” 崔鸣珂自是一口应下。 几人边吃边喝,解决了华阳长公主母子这个心头大患,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话题转到那些被耿文耀害死的无辜少女身上,又多了几分沉重。 这些日子,根据顺天府尹贴出的告示,有不少家中女儿失踪的百姓,都抱着一丝希望来认领,最后都无功而返。 李琰叹了口气:“那些白骨都混在一块,除了黄娟,其他的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更别提让她们的家人带回去安葬了。” “看来只能集体安葬了。” 姜穗宁轻敲着桌面,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商渡的小习惯传染。 她抬眸看向商渡:“现在这案子是归谁管?能不能让衙门做主,给她们安置一片墓地,让那些女子的家人也能有个祭拜的地方。” 商渡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颔首,“我会跟三法司主官提议此事。” 玄衣卫这次行动干脆利落,又是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押送耿文耀进城的一路上口碑逆转,没少被百姓私下夸赞,就连三法司都对他们另眼相看。 这些都是穗穗送给他的功劳。 第503章 开辟新生意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华阳长公主离京后,姜穗宁着实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每天去百雨金和畅音阁逛一圈,隔几天去女学讲讲课,身边都是年轻活泼的小姑娘,简直不要太惬意。 直到霜降一过,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她开始犯懒不爱出门,整天窝在自己房间里烤火,看话本子。 彩秀进屋倒水,见她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不由调侃:“小姐最近越发怠懒,连账本都不爱看了。” “忙了一年,也该歇歇了嘛。” 姜穗宁头也不抬地道,“不然家里养着那么多账房吃白饭吗?” 彩秀吐了吐舌头,反正她家小姐总有一套歪理。 “对了,方才杜府派人送了一车皮毛过来,听说是杜将军带着几位公子亲自猎回来的,已经处理好了,让您挑着喜欢的做衣裳。” 姜穗宁这才来了精神,“杜将军也太客气了,走,咱们看看去。” 自从她救下杜引萱,杜家上下对她简直千恩万谢,谢礼送了好多回,杜夫人还亲自上门与姜母结交,又带她认识了不少武将家眷,大大拓展了姜家的社交圈子。 姜穗宁带着彩秀去了前边,姜母和何沅湘都在,正指挥着小丫鬟把这些皮毛分门别类登记入册。 “宁宁来得正好,你看这条红狐皮,正好给你做个围脖。” 姜母将手里的红狐皮往她脖子上一围,后退几步打量。 女儿巴掌大的莹白小脸裹在火红的皮毛下,越发显得皎然似玉。 姜母高兴得拍手,“等到大雪天,你就围着它往雪地里一站……哎呦,别提多漂亮了!” 姜穗宁哭笑不得地解下来,“阿娘,大雪天我才不出门挨冻呢,我又不是傻子。” 姜母嗔怪地拍了她一下,“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懒,天天待在屋里不动弹,也不怕小商嫌弃你。” 顿了顿,她又问:“最近小商忙什么呢,怎么都不来家里看你?你也别在家蹲着了,赶紧多做几件新衣裳,去给他瞧瞧。” 姜穗宁撇撇嘴,不服气地小声嘀咕:“见他还用穿新衣裳?我就是套个麻袋他也会说我好看的……”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当她彩衣娱亲了。 姜穗宁挑出几块浅色皮草,“阿娘,这个给你拼起来做件小袄吧。” 又招呼何沅湘,“大嫂也过来挑挑,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千万不能冻着了。” 何沅湘摸着明显凸起的小腹,笑着拒绝,“我现在做新衣裳也是浪费,还是等孩子出生再说吧。” 她已经到了孕晚期,莫神医来给摸过脉,说是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发动了,让家里随时准备着。 “你可是给咱们家开枝散叶的大功臣,有什么浪费的?” 姜穗宁笑眯眯地挽上她手臂,俏皮地眨眼,“现在做了衣裳,等你下次再怀小侄儿的时候,不就又能穿了吗?” 何沅湘被她打趣得脸红,小声道:“这个还没生出来呢,你就惦记下一个了。” 姜穗宁一本正经:“我只是说出了全家人的心里话而已,不信你问阿娘?” 姜母冷不防被点名,立刻想也不想的道:“你别往我身上赖啊,我可没这么说过。” 又认真叮嘱何沅湘:“生孩子这事儿不急,女子怀孕太频繁也伤身体,你和逸儿都年轻,慢慢来就好。” 之前何沅湘没怀孕的时候,姜母倒是有点担心,但现在儿媳妇眼看就要生了,她反而不急了。 姜穗宁捂脸假哭,“阿娘你又偏心,我还是不是你的贴心小棉袄了?” “阿娘也想疼你,可谁让你这件小棉袄很快就要盖到别人身上去了?” 姜母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又拿起狐皮给她围上,“就这么定了,做条围脖,小商看了肯定喜欢。” “都是好皮子,放在库房也是浪费,不如都给家里人分了。” 姜穗宁摸了一把顺滑的狐狸毛,只觉得掌心都热热的,不由感慨:“今年冬天肯定要冷,得多做几件冬装。” 姜母赞同地点头,“还有小莳,他在书院肯定不如家里暖和,我得让人给他多送几床被子过去。” 她笑道:“上回妙妙来家里吃饭,跟我说有一种羽绒被,用鸭子或者大鹅身上最细的那层绒毛,盖起来比厚厚的棉被还暖和呢。我让人试着做了两床,还真是不错,就是太麻烦,也太费鸭子了。” “还有这种好东西?” 姜穗宁越发觉得她未来三嫂就是个取之不尽的小宝库啊。 她飞快打起了小算盘,“阿娘,你找谁做的被子,用了多少鸭子,工序如何,时间成本如何?” 若是可行,她趁着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召集人手抓紧赶制一批,放到百雨金去卖,肯定能赚上一笔。 姜母被她钻钱眼的架势逗笑了,连忙道:“都是冯妈妈在管,你去问她好了,我可不耐烦计算这些。” 她只不过是想给在外求学的小儿子送温暖罢了,根本没考虑过成本之类的问题。 何沅湘倒是很感兴趣,等冯妈妈过来回话时,她跟姜穗宁一起听,还提了不少问题。 冯妈妈带了条半成品过来,姜穗宁披在身上感受了一下,“好像确实比棉被暖和,还更轻呢。” 她吸了吸鼻子,蹙眉道,“就是有股淡淡的怪味,要是能熏一熏就好了。” 姜莳是男孩子,大大咧咧惯了,可能也闻不出来。但百雨金面向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们,如果不能解决气味问题,她们是不会为此买单的。 “小妹,还有个问题需要考虑。” 何沅湘想了想道:“按冯妈妈的话,做一条被子要用将近两百只鸭子的绒毛,那这两百只鸭子又该如何处理?总不能咱们府里上下天天吃鸭子吧?” “大嫂说得对。” 姜穗宁认真点头,拍板道:“那就再开一家烤鸭铺子吧!” 何沅湘被逗笑,这还真是个办法。 “还是不行,一家铺子肯定消化不了这么多只鸭子。” 姜穗宁越想越觉得这门生意要做大才有利润,决定把她三哥姜瑄也拉进来。 ——这可是岑妙妙想出的主意,三哥替她赚钱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第504章 有了归属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瑄今天正好在家,和姜父在书房里接见下面的掌柜们。 他很快来到后院,一见到姜穗宁就挑了下眉,笑道:“彩秀说你要跟我谈生意?” 姜穗宁把羽绒被盖到他身上,“感觉怎么样?” “这什么东西?” 姜瑄下意识地抬手捏了两下,发现被子里塞的不是层层棉花,而是更轻薄柔软的东西。 他裹着被子感受了一会儿,点头道:“确实是个好东西,你想做这个?” “不是我,是妙妙想出来的。” 姜穗宁把她刚才调查的结果一一说了,冲姜瑄抬了抬下巴,“咱们合作,你负责找人养鸭子,抓鸭子,卖鸭子,拔鸭毛,缝被子……” 姜瑄哭笑不得地打断她,“什么都让我做了,那你做什么?” 姜穗宁理直气壮道:“我帮你卖出去啊。百雨金现在可是京城最火爆的地方,凡是从我那里卖出去的东西,很快就会成为各家夫人小姐追捧的潮流!” 她伸出一只手,“咱们亲兄妹,我也不多赚你的,每卖出一条被子,给我五分利怎么样?” 姜瑄戳她脑门,“亲兄妹?我看你是拿我当冤大头呢。” 没见过哪家铺子敢收这么高的寄卖费的。 “我只要被子的利润啊。若是能把拔了毛的鸭子都卖出去,那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姜穗宁又凑近他低语,“这可是妙妙想出的点子,你替她把摊子支起来,不就相当于补贴给她了吗?” 岑妙妙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唯一一个远房表姐也不像是靠谱的,根本不可能给她准备多少嫁妆。 姜穗宁私下里琢磨过,岑妙妙之所以不肯马上嫁给姜瑄,是不是也有想替自己多攒几年嫁妆的想法。 不然她也不会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畅音阁,简直比她这个真东家还卖力。 果然,姜瑄一下子就明白了姜穗宁的潜台词,眼底带出几分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确实是我亲妹妹。” 他在桌上铺开白纸,拿起笔,“那咱们就先简单算一下成本,再立个初步的契书……” “那先说好,百雨金有定价权,超出售价的部分通通归我,不算在那五分利之内。” “小机灵鬼,你不会又想搞什么‘限量款’‘盲盒’之类的吧?这可都是妙妙用过的主意,你是不是该给她一笔顾问费?” “她是我畅音阁的人,替东家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三哥你不许偏心!” 何沅湘坐在一旁,看着姜穗宁和姜瑄一边立契书,一边吵得吹胡子瞪眼,锱铢必较的模样,不由担心起来,小声地问姜母。 “三弟和宁宁这样不要紧吗?您要不要劝劝他们?” 姜母笑呵呵地摆手,“他们从小就这样,你以后就习惯了。” 从小姜父就有意培养几个儿女的经商头脑,还会鼓励他们彼此竞争或合作。 用他的话说,生意场上无亲人,如果连自家人都搞不定,那走到外面也是上当受骗的命。 姜瑄平时宠妹归宠妹,给起零花钱来毫不眨眼,但若是姜穗宁和他正儿八经谈生意,那就一切按照规矩来。 何沅湘似懂非懂,看着那兄妹俩在吵吵闹闹中立下契书,还像模像样地签名画押,之后又恢复了兄妹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由跟着笑了。 姜瑄动作极快,五日后便带来了几条改良过的羽绒被。 不但祛除了鸭臊味,还设计了不同的款式,比如在被面上绗缝出福字、寿字之类的图样。 “老人体弱,炭盆烧太旺,或是棉被太厚都会觉得不舒服,最适合盖这种羽绒被。” 姜穗宁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姜家未来的继承人,连客户群体都考虑到了。 姜瑄又道:“我还在让人研究鹅绒被,鹅绒比鸭绒更保暖,但价格也要贵一些,正好可以供给更高一层的客人,具体怎么推销,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擅长。” 姜穗宁一口应下,“包在我身上,等再过俩月,我争取让京城的高门大户人手一条,还要卖出京城,卖遍整个北方!” 她想起了终年苦寒的北境,北境将士要抵御狄人,在冰天雪地里若是能有一条暖烘烘的羽绒被,夜里就不会觉得太难熬了吧? 只是朝廷军费有限,羽绒被的价格远高于棉被,兵部肯定拨不出这么多银子…… 实在不行,她就自己捐一批被子送去好了。 商渡肯定也不愿意让那些忠勇将士挨冻的。 姜瑄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想什么呢?契书没问题的话,我就把妙妙叫来了啊。” 岑妙妙很快赶来,见到改良的羽绒被也很惊喜,对姜瑄道:“你还真做出来了啊?” 她以为姜家要做这个生意,这几天也没少帮着出主意,比如那个绗缝的办法就是她想出来的。 鸭绒不像棉花可以弹匀,如果不把被子分隔成小格,鸭绒就会在里面乱窜,最后鼓成一团,也就没法盖了。 但姜瑄却推给她一份契书,“点子是你想出来的,这生意自然有你一份。签了它,以后你每年都能拿分红。” 岑妙妙震惊了,她当然知道这个羽绒被若是能推广开来,会有多大的利润。 她下意识地推辞,“我就随便动动嘴皮子,也没出什么力……” “谁说的?我们妙妙的小脑袋瓜最值钱了。” 姜瑄不由分说将笔塞到她手里,又凑近她耳边低语:“你可是未来的姜三夫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产业?” 岑妙妙有点懵,下意识地看向姜穗宁。 姜穗宁笑着对她点头,“没错,我和三哥商量好了,以后它就叫‘妙记暖暖被’!” 岑妙妙看着兄妹二人如出一辙的笑脸,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终于在姜家找到了一份归属感。 以后她就再也不是孤身一个人了。 岑妙妙眼睛红红地签了契书,放下笔就扑进姜穗宁怀里,“……我最喜欢你了!” 已经准备好接收未婚妻感动的姜瑄:? 第505章 突然发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母发了话,让岑妙妙中午留下来吃饭。 岑妙妙一进来就看到桌上摆着一道她爱吃的水晶肘子,就知道肯定是姜母提前吩咐厨房做的。 她大大方方跑过去挽住姜母的手臂,“还是伯母疼我。” 姜母左边是何沅湘,右边是岑妙妙,笑得合不拢嘴。 姜穗宁凑过去捣乱,故意拍了岑妙妙一下,”行啊你,还没进门就学会讨婆婆开心了?” 岑妙妙脸一红,越发抱紧姜母,“我这是发自肺腑,伯母关心我,我都记着呢。” 自从姜瑄和岑妙妙彼此确定心意后,姜母就没少给未来儿媳妇开小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叫人去畅音阁给她送一份。 何沅湘在一旁笑着打趣,“妙妙若是能早点改口,母亲才更高兴呢。” 这话说到了姜母心坎上,她笑着握住岑妙妙的小手,口是心非道:“别听她们瞎起哄,我也不是很急,一切都按你的心意来。” 从前姜母一直觉得女子只有嫁个好夫婿才算人生圆满,但眼看着女儿在婚事上经历了几番波折后,她现在又不这么想了。 宁宁身边的这些个小姐妹,和她做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们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哪怕一时半会儿没遇上心仪的人,也不会为此忧愁难过。 嫁人生子固然是锦上添花,但人生的意义并不止于此。 小姑娘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活得精精神神的,这本身就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儿。 “阿娘你不急,可我急啊。” 姜瑄一进门就听见自家亲娘在拆台,连忙补上这一句。 姜穗宁冲他做鬼脸,“呦,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成亲没意思来着?” 这可都是三哥的黑历史,她要嘲笑他到八十岁。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姜瑄的厚脸皮—— 某人毫不心虚地反问:“是吗?那肯定不是我,是你记错了,应该是老二说的吧?毕竟我们俩长得一样,你认错了也很正常。” 说着又揉了揉姜穗宁的脑袋,叹道:“阿妹真是太粗心了,怎么连亲哥哥都分不清?三哥以前白疼你了。” 姜穗宁:…… 服了,不愧是全家心眼最多的三哥啊。 一家子说说笑笑着入了席,花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岑妙妙坐在姜穗宁边上,目光所及是一张张真诚和善的面孔,让她怀里揣的契书也跟着变得滚烫火热起来。 如果嫁给姜瑄,这些就都是她的家人,以后他们可以每天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可真好。 何沅湘注意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地给岑妙妙递了条帕子,又对她友善地笑了笑。 她对这种情绪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是嫁给姜逸以后,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属于亲人的温暖。 她们俩以后就是一家子妯娌了,何沅湘希望大家一直都能这样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岑妙妙接过手帕,悄悄擦了一下眼睛,又冲她弯起唇角,“谢谢湘儿姐。” 何沅湘眨眨眼,“我也盼着你早点叫我一声大嫂呢。” 岑妙妙被连番打趣,脸上更烫了,连忙低下头啃肘子掩饰。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姜瑄突然伸出手,隔了大半个桌子给她盛了一碗汤,明晃晃的偏袒之意都写在脸上。 岑妙妙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快要烧起来了,嗔怪地瞪他一眼,“我自己会盛——” 说归说,她抬手去接碗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热汤溅到她手背上。 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汤碗摔在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碗也碎成了好几瓣。 姜穗宁离得最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问岑妙妙,“烫着没有?” 岑妙妙搓了搓发红的手背,连连摇头,“没事,都是我不小心……” “都怪三哥笨手笨脚的。” 姜穗宁数落了一句,叫丫鬟进来收拾地上狼藉,又让人去取烫伤药膏。 姜瑄起身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岑妙妙的手,眼底泛起愧疚,“疼不疼?” 一边轻轻吹了两下。 一片混乱中,姜母忽然注意到身侧的何沅湘眉头微蹙,脸色也有些发白,不由紧张起来,“湘儿,你怎么了?” 何沅湘咬着嘴唇,努力维持镇定模样,“母亲,我,我好像要生了。” 刚才岑妙妙不小心打翻汤碗,她冷不防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下似乎有热流涌出。 姜母这才着急了,“哎呀,这就要生了?快叫香雨过来,扶你家主子去产房。” 香雨很快跑进来,一见到何沅湘满头大汗的模样,吓得直喊小姐。 何沅湘本人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还有心思安慰姜母,“母亲别紧张,莫神医早就说过产期在这几天,随时都会发动……” “我知道,你少说两句攒攒力气,我马上叫人去请接生婆。” 姜母深吸了口气,这是姜家的头一个孙辈,她也是关心则乱。 很快,府里的下人都被使唤起来,请人的请人,烧水的烧水。 接生婆是早就定好的,很快就进了府,陪着何沅湘去了产房准备。 姜瑄对姜母道:“我让人去户部衙门叫大哥了,想必很快就能赶回来。” 话音刚落,姜逸满头大汗地冲进院子,四下张望,“湘儿呢?她生了没有?” 姜母很少见到长子如此慌张的模样,紧张之余又有些好笑,“你当生孩子那么容易呢?湘儿这是头一胎,没有几个时辰生不出来的。” 几个时辰? 姜逸有点腿软,下意识地扶住一旁的廊柱,定了定神道:“我去产房外面陪她。” 说完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去。 姜母也想过去,一回头就见姜穗宁和岑妙妙还手足无措地杵在那儿,便让她们俩回姜穗宁的院里等消息。 不然一会儿何沅湘忍不住痛叫嚷起来,再吓着两个小姑娘。 岑妙妙却不肯走,她有些紧张地握紧拳头,“湘儿姐不会是被我吓着了吧?” 姜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姑娘还记挂着刚才的事,连忙安慰她:“你别多想,湘儿本来就快生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有的妇人打个喷嚏就要发动了。” 第506章 胎位不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闻言也劝她宽心:“我大嫂这一胎一直有莫神医照看着,眼下便是瓜熟蒂落,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来的。” 岑妙妙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姜穗宁回了她的房间。 姜穗宁让彩秀端了几盘点心,又煮了一壶浓浓的奶茶,推到岑妙妙面前,“你说过的,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 她看出岑妙妙还是很紧张,便不停地找话题引她多说话,比如暖暖被接下来的销售计划等等。 岑妙妙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二人在桌上铺开白纸,写起了计划书。 午后的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窗外风声渐渐变大,冷风打着旋儿往屋里钻,姜穗宁赶紧叫人再加了一个炭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色,忍不住道:“这是要下雨还是下雪啊?” 如果这么早就下雪,那她们的暖暖被就得尽快缝制出来,然后上架售卖了。 岑妙妙抬起头,喃喃道:“外面降温了,湘儿姐生孩子不会冻着吧?” 姜穗宁见她还惦记着那头,不由笑道:“你放心吧,现在全家上下,最安全最舒服的地方就是产房了。” 二人闲话消磨时光,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时辰。 姜穗宁隔一会儿就派人去打听何沅湘生了没有,眼看快到傍晚了,全家人都无心吃饭,让厨房随便做了些点心。 彩秀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小姐,接生婆说大少夫人胎位不正,孩子在里面不好出来……” “啊?” 姜穗宁一听就急了,拉起岑妙妙就往外跑。 二人很快来到产房外,一进院子就听见何沅湘极力压抑,却还是不受控制溢出的痛呼和呻吟,听的人心尖直发颤。 姜逸寸步不离地守在窗外,一声声喊着:“湘儿,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姜母一脸忧心,见到姜穗宁和岑妙妙忍不住叹气,又劝:“听话,快回你屋里去,你在这儿也是添乱。” 姜穗宁问:“我听说大嫂生得不顺利,莫神医呢,请来了没有?” 姜母点头:“你大嫂一发动就派人去请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消息……” 她紧张地攥紧袖子,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等啊等,终于看见莫神医行色匆匆地进来,“怎么回事?” 他今早出城采药去了,没想到何沅湘偏偏就在今天发动了。 “我大嫂胎位不正,您快进去看看。” 姜穗宁急得不行,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屋里推。 莫神医迅速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背着药箱进了产房。 床上,何沅湘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五官几乎要拧成一团,十分痛苦。 接生婆见到莫神医进来,连忙解释道:“我给少夫人按了肚子,可是效果甚微,孩子现在横着卡在里面,不好生,再耽搁下去可就危险了……” 她怕吓着何沅湘,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二人能听见。 莫神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打开针包,取出几根银针,扎进穴位,轻轻捻动,一边安慰何沅湘,“少夫人别紧张,你和孩子都很健康,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调整呼吸……” 何沅湘对莫神医还是很熟悉信任的,见到他就有了一种安心感,情绪也慢慢恢复了稳定。 莫神医信心十足地做着针灸,然而捻了半天,何沅湘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像是犯了懒,怎么也不肯挪动一下。 接生婆脸上的慌张越发明显,姜家可是付了重金请她来接生的,听说还是姜家头一个孙辈,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以后也别想干这一行了。 她狠了狠心,走到门口对姜母和姜逸说:“夫人,大公子,若是产妇和孩子只能活一个,你们看……” “保大人!” “保湘儿!” 姜母和姜逸异口同声说道。 姜母不假思索地回答完,腿才感觉到发软,忍不住追问:“不是说母子都很健康吗,怎么会,生不出来呢?” 接生婆哭丧着脸:“夫人您也知道,这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事儿,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 姜母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拜起漫天神佛。 姜逸死死咬着嘴唇,攥紧的掌心几乎要被刺破。 他眸光幽深地盯紧接生婆:“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务必保住我妻子,记住了吗?” 孩子还可以再有,但湘儿却是无可代替的。 接生婆得了准话,心中暗暗感慨这大少夫人是个好命的,便又回产房里面去帮忙了。 姜穗宁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莫神医进去也半天了,怎么迟迟没有好消息?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大嫂生产顺利啊…… “小姐。” 彩秀忽然跑进来,先是往产房看了一眼,“大少夫人还没生吗?” 姜穗宁无奈地点头。 彩秀迟疑了一下,小声对她说:“冬娘就在外面,她说她以前和村里的接生婆学过几招按摩,专门调理胎位不正的,要不让她来试试?” 姜穗宁闻言一怔,立刻来到院外。 冬娘就站在门后,双手绞着袖子,有点紧张地等待着。 “小姐,我……” 姜穗宁一抬手,问她:“你学过接生?有经验吗?” 冬娘点点头,“以前我们村里有十多个妇人都是我帮着接生的,胎位不正的情况也有过,最后都是母子平安。” 她神色还有些忐忑,毕竟她老家只是个很小的小村子,她的手艺肯定也比不上京城里的接生婆。 但她自从来到姜家,和女儿过上了好日子,她打心眼里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员,想为主子们出一份力。 姜穗宁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好,那你进去试试。无论成不成,我们全家都不会怪你。” 产房里有京城经验丰富的接生婆,还有个莫神医,如果他们俩都对何沅湘的情况束手无策,那让冬娘试一试也无妨。 否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姜穗宁领着冬娘进了院子,飞快跟姜母交待了几句。 姜母听完眼睛一亮,连忙道:“那你快进去试试。” 冬娘来之前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洗了几遍手,这才进入产房。 莫神医还在调整针灸的位置,半天没有效果,他已经隐隐带了几分焦躁。 听到身后有陌生的脚步声,他不耐烦地转过头,“别来打扰我——” 话音未落,当他看清冬娘的面孔,整个人就是一怔。 第507章 母子平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产房内点起了数盏灯,煌煌如白昼,跳跃的烛火在墙上映出数道高低不一的灯影。 冬娘急着进来给何沅湘按摩催产,脚步不由快了几分,冷不防被莫神医一吼,吓得怔在原地。 她垂着头,紧张地双手绞着衣袖,小声解释:“我跟人学过推肚子接生,以前也遇到过大少夫人这样的情况……” 稳婆见她穿着仆妇衣裳,面上带出三分轻视,不悦的道:“胡闹,大少夫人如此金贵,怎么能用你们乡下的土法子?若是她和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冬娘咬了咬牙,抬起头直视稳婆,“可您也没有法子了不是吗?否则大少夫人早该生了。” 稳婆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拉拢莫神医,“咱们俩加起来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府里的下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莫神医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从冬娘一进来,他的视线就死死钉在她脸上。 房里光线明亮,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担心自己是累得老眼昏花了。 否则怎么会在这个妇人脸上,看到几分亡妻的影子? 莫神医定了定神,问她:“你是姜府的人?是谁让你进来的?” 冬娘连忙道:“我是小姐身边伺候的,就是之前给您做过鞋子的那个。” 莫神医恍然大悟,“你是闻樱那小丫头的娘亲。” 他今天脚上穿的就是冬娘做的鞋,她的手艺是比外面鞋铺做的好,莫神医每次出远门都会穿这双。 之前冬娘都是托彩秀帮她转交,这还是莫神医第一次见到本人。 对上号了,他的态度和缓了几分,招手让冬娘上前来试一试。 稳婆还要阻拦,莫神医吹胡子瞪眼,“你行你上?没本事就一边儿待着去。” 稳婆气的涨红了脸,故意走到产房门口对姜母道:“你们既然信不过我,非要让别人来瞎折腾,若是大人孩子出了事,可别算在我头上啊。” 姜母吓得脸都白了,姜穗宁连忙扶住她,冷冷看向稳婆。 “接生不见你这么积极,甩起锅来倒是熟练。你放心——我大嫂和孩子若有什么不好,你也别想逃!” 稳婆被她教训了一通,讪讪不敢言语,又灰溜溜地进屋去了。 冬娘跟着莫神医来到床前,何沅湘已经因为生产太久而脱力,脸上毫无血色,全靠咬住参片硬撑着。 冬娘抓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唤着大少夫人。 何沅湘费力地睁开眼,认出她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冬娘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大少夫人别怕,我来帮您,咱们一块把小少爷健健康康生下来。” 莫神医已经取下银针,冬娘按着何沅湘的肚子,轻轻推揉起来。 稳婆站在后面,踮起脚看了几眼,面露不屑。 刚才她也给何沅湘推过肚子,可孩子在里面就是转不过来,若是硬推,很容易造成命蒂缠头,那就更麻烦了,孩子怕不是要活活憋死在母体里。 她还以为这个仆妇能有什么绝招呢,还不是老一套…… 稳婆正这样想着,没注意到冬娘另一只手绕到了何沅湘身后,以一个有些奇怪的手势按压着她的侧腹部。 何沅湘感觉到一阵刺痛传来,不由皱起眉头。 冬娘不慌不忙,继续安慰她,“感觉到了没有?孩子在动了。来,跟我一块使劲——” 莫神医站得近,看出冬娘的手法和稳婆的不一样,明显更加经验老道,不是乱推一气。 他抓起何沅湘的手腕诊脉,感受到脉息的变化后,迅速在她手臂上又下了几针辅佐。 一边盯着冬娘的手法,突然道:“试试按她关元穴。” 冬娘一怔,刚想说自己不懂穴位,可脑子里不知为何就冒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摸索着按到下腹部某处,不确定地回头问:“是这里吗?” 莫神医点头,“再往左半寸。” 冬娘依言照做,过一会儿莫神医又道:“上石门、气海。” “……走府舍、气冲?” 冬娘的嘴巴快过脑子半步,已经接出了下半句。 二人配合越发默契,冬娘根据莫神医的指点不断调整按摩的位置,渐渐感受到掌心下方胎位的变化。 “正过来了。” 冬娘满头大汗,欣喜地抬高声音,“大少夫人,孩子现在头朝下了,您听我的,继续用力——” 何沅湘咬碎了参片,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一抬头就对上姜逸映在窗上的人影,她在这里煎熬了多久,他就在外面陪了多久。 她心底又生出一股力气,跟着冬娘的节奏,死死攥住了身下的褥子。 “啊——” 产房里断断续续传出她用力的叫声。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洁白如絮的雪花飘飘扬扬,落了姜逸满头满身。 他却浑然不觉,死死扒着窗框,不愿错过里面任何一丝声响。 何沅湘艰难的喘息,用力的大叫,每一声都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极力压抑着喉间哽咽。 “呜哇呜哇!” 终于,一道微弱的啼哭传了出来,一声比一声响亮。 “生了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稳婆抢先出来报喜,满脸喜气洋洋。 姜逸几乎要站不稳,连忙追问:“我夫人呢,她怎么样了?” 稳婆一愣,刚才光顾着去看孩子了,还真没注意大人…… “大公子放心,大少夫人一切安好。” 冬娘沉稳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 姜逸长长出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喜极而泣,“湘儿没事就好……” 很快,冬娘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来到外间,给姜母看了一眼。 她笑道:“夫人快看,小公子胖乎乎的,手脚可有劲儿了。” 姜母看着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家伙,轻轻戳了下他的小脸,欢喜又无奈的道:“可不是吗,就是太活泼了,非要在你娘肚子里转圈圈……” 她生了五个孩子,都没像大孙子这么吓人的,险些要了人半条命去。 何沅湘疲惫地躺在床上,又累又困,忽然感觉到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湘儿,你还好吗?” 她对上姜逸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产房血气重,不宜男子……” “这话说的,我就不是男人了?” 莫神医在旁边调侃了一句,母子均安,他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他满意地对姜逸点点头,“做丈夫的若是不能心疼妻子生育之苦,那才叫狼心狗肺呢。” “就是,我才不在乎那些,我只想陪着你。” 姜逸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脸上全是心疼和怜惜,“你辛苦了。” 何沅湘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脸红,小声道:“你别看了,我现在肯定很难看……” “一点也不难看,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何沅湘无奈,可心里又甜丝丝的,好笑地推了推他,“你看过我们的儿子没有?” 姜逸回头随意地扫了一眼,不在乎的道:“有娘和小妹看着呢,不打紧。” 第508章 收徒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何沅湘简直要被姜逸气笑了,抬起手用尽身上不多的力气锤了他一拳。 “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儿子,你看也不看一眼?那你抱过来,让我看看总行了吧?” 真没见过这样不上心的爹…… “哦,我这就去。” 姜逸不情愿地起身,走到姜母身边,“娘,我看看孩子。” 姜母正抱着大孙子爱不释手,闻言调侃了一句:“现在想起你有儿子了?” 姜穗宁在旁边偷笑,“大嫂要是生了女儿,大哥兴许还会多看两眼。可若是儿子……咱们家最不缺淘气小子了。” “还是宁宁懂我。” 姜逸从姜母手上接过襁褓。 他小时候也抱过姜莳,但抱弟弟和抱儿子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低头看着小婴儿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在体内流淌。 这是他和湘儿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相连的骨肉。 姜逸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何沅湘身边,夫妻俩头挨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二人孕育出来的小生命。 何沅湘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只要他好好的,我就是受再多的苦也值了。” 姜逸却没忍住轻哼了一声,隔空点点婴儿的小鼻子。 “臭小子,你害你娘遭了大罪了知道吗?以后你要是敢不孝顺你娘,我就打断你的腿。” 何沅湘一听就着急了,“呸呸呸,不许吓唬我儿子,你看他现在睡得多乖啊,将来肯定是个好孩子……” 她又问:“孩子还没取名,该叫他什么呢?” 姜逸想了想,转头看向窗外,“他生在今年第一个下雪天,小名就叫雪生吧。” 至于正式的大名,他之前想的那些都不太满意,还得再仔细考虑考虑。 “雪生……”何沅湘拿他没办法,无奈道:“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姜逸一本正经道:“贱名好养活,他在你肚子里就这么爱扑腾,将来肯定是个活泼好动的,得压一压。” 何沅湘拗不过他,轻轻亲了下儿子的小脸,“雪生,娘的雪生要快快长大……” * 何沅湘强撑着看过儿子,就累得昏睡过去了。 姜母把雪生交给乳娘去喂,又劝姜逸早点回房休息。 “你也跟着熬了大半天,明早还要去上朝呢。” 姜逸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点了点头,又忽然后退几步,跪下来给姜母行了个大礼。 “母亲,儿子今天陪着湘儿生产,方知女子生育之艰难。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生下我们兄妹几个的吗?您受苦了,儿子以后一定加倍孝敬您……” 姜母没想到长子会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感动得红了眼眶,连忙将他扶起来,“傻孩子,你以后就懂了,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为了孩子什么苦都能吃,只要你们好好的,娘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姜逸认真点头,“我一定会撑起姜家门楣,为您和弟弟妹妹遮风挡雨。” 姜母欣慰地笑了,摸着姜逸的脸,“你现在当爹了,以后更要好好做官,为雪生做个好榜样。” 姜逸又对姜穗宁道:“今日湘儿母子平安,多亏你院里那位嫂子,宁宁可要替我重重谢她。” “放心吧大哥,包在我身上。” 姜穗宁一口应下,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没想到她当初一时恻隐结下的善缘,竟然在今日得到了最惊喜的回报。 姜穗宁让人送姜母回去休息,她自己也正要回房,却被莫神医拦下。 “您老还没回去啊?” 姜穗宁一拍脑袋,“我都快忙晕了,您晚上还没吃吧?我这就叫小厨房开火,今晚您也甭回医馆了,就在家里住下……” 莫神医摆摆手,“这些都不急,我是想问你……” 他眉头紧皱,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刚才那个妇人,就是小闻樱的娘亲,她是什么来历?家里可还有亲人?” “您是问冬娘啊。” 姜穗宁没多想便如实道来,“她和闻樱是我去年从城外带回来的,当初她们家乡遭了灾,全村一路逃荒来到京城……” 她大致把冬娘的经历说了下,又笑道:“她自从来到我家就特别勤快,帮我办了好多事。小闻樱也很可爱,我院里的丫鬟都喜欢她。” 莫神医听得很认真,末了突然来了一句:“我看她今天接生的手法,像是对医术有天赋的,你愿不愿意把她交给我,让她跟着我学医?” 姜穗宁有些惊讶,“您这是要收她为徒?” 她脸上漾开笑容,“我当然没意见啊,冬娘能跟着您学医,可比在我身边有前途多了,只要她愿意,我一定放人。” “有你这句话就行。” 莫神医满意地点点头,背起药箱自己去客院找地方休息了。 姜穗宁回到自己院里,岑妙妙已经等得睡着了,趴在桌上打瞌睡,听到动静才惊醒,连忙问:“湘儿姐生了没有?”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大哥给孩子取名叫雪生。” 姜穗宁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岑妙妙赶紧去洗漱,“今晚咱们一块睡,明天再去看大嫂。” * 翌日,姜穗宁找到冬娘,跟她说莫神医有意收她为徒。 冬娘十分惊讶,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我?” 她下意识地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只是学过一点接生,别的什么都不会。再说我都这个年纪了……” “可是莫神医说你有天赋啊,有天赋的人不分老幼,你现在开始学也来得及。” 姜穗宁劝她好好考虑,“莫神医医术卓绝,你跟在他身边学习,将来受益无穷,再说你也要为闻樱考虑啊。” 她摸着小闻樱毛茸茸的脑袋,“我记得彩秀说过,闻樱鼻子特别灵,长大了可以教她调香……现在想想,说不定她也适合学医?” 果然,一提到闻樱,冬娘才切切实实心动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那,那我就试试吧。只要莫神医不嫌弃,我就是在他身边端茶倒水都行。” “自信点,京城的稳婆都比不上你的手法,你肯定有过人之处,才能被莫神医发掘出来。” 姜穗宁鼓励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你救了我大嫂和雪生,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这是你的身契,以后你就不再是姜家的奴婢了。” 第509章 薅鸭毛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雪生的洗三宴办得十分热闹,不但在府里宴请宾客,还在姜府外面的巷子里摆了长长的流水席。 凡是路过的百姓,只要说几句吉祥话就能入席,离开时还能领一份喜钱和喜蛋。 尽管雪后天气寒凉,但姜家附近却是一片火热兴旺的气象。 毕竟是姜家第三代长孙,姜明蕙在宫里一收到消息,就让人送了赏赐回来,是一套宫廷内造,做工十分精致的金项圈和手镯脚镯。 还有若干名贵药材,是特意给何沅湘补身子的。 何沅湘还在坐月子不能挪动,就让姜母抱雪生出来进行洗三仪式。 能进来观礼的都是与姜家十分亲近的女眷,纷纷往水盆里丢下祈福的金银锞子,让收生姥姥笑得见牙不见眼,吉祥话一连串地往外冒。 洗三结束后,女眷们又来到内室探望何沅湘。 当她们得知何沅湘生产时胎位不正,十分凶险时,生过孩子的妇人纷纷露出后怕的神情,交流起了育儿经。 谢瑾娘与她最为要好,前两日已经来探望过,闻言感慨:“多亏你家里有个会按摩的仆妇,这可真是救命的手艺。” 女子生产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事,管你是公主贵女,还是乡野农妇,人人平等,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谢瑾娘至今膝下无子,一想到将来还要重复怀孕生育的风险,便拉着她的手央求:“等将来我再生孩子,把你府里那位嫂子借我用用可好?” 何沅湘一口应下,又解释:“冬娘是宁宁身边伺候的,如今跟着莫神医学习医术,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名厉害的女医呢。” 谢瑾娘眼睛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他女眷听到这话也纷纷上了心,毕竟这年头女医难得,将来说不准还要求着姜家借人呢。 另一边,姜穗宁和岑妙妙的新生意也在稳步推进中。 姜瑄是在给亲妹妹和未来媳妇挣钱,自然格外上心,召集大量巧手女工加班赶制,很快就做出了第一批暖暖被,送去了百雨金。 在曼娘和韩昭的大力宣传下,很快就最先在京城的中层阶级圈子风靡起来。 这一阶层也是姜穗宁和岑妙妙一早就盯上的目标,虽然他们不如上流权贵那般挥金如土,但架不住基数大啊。 京城四到六品的中层官员简直多如牛毛,这些人光靠俸禄也买不起名贵的皮草来御寒。相比之下,暖暖被的定价就要亲民多了,全家人手一条也没问题。 再有就是国子监和京城各个书院的读书人,暖暖被轻薄柔软,不像棉被那般厚重吸潮,非常适合用在学舍中。 姜穗宁特意选了几个能说会道的伙计,带着样品去书院门口现场推销,很快就卖光了现货,还接到了大量的预订单。 岑妙妙每天一翻账本,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但她有些发愁的是,“要怎么才能打开上流市场呢?” 姜穗宁老神在在,“别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岑妙妙不明就里,结果没过两天,就听说宫里传出了一件趣闻。 说皇贵妃和宸妃在御花园偶遇,皇贵妃为了御寒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而宸妃只穿了一件看起来十分轻盈的毛领斗篷,婷婷袅袅地漫步在雪景梅林之中。 二人狭路相逢,皇贵妃本就略显丰腴的身材,被宸妃这么一衬托,简直就像结束冬眠,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大狗熊……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后宫,立刻就有年轻嫔妃们去尚衣局打听,到底是哪位巧手绣娘给宸妃做的斗篷,如此轻盈又保暖。 这时,姜穗宁才不慌不忙地推出了羽绒斗篷。 女款清新秀雅,男款沉稳大气,配上姜家独有的从南边运来的时兴布料,简直所向披靡。 没听说吗,这可是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宸妃娘娘用了都说好! 这下子,羽绒斗篷彻底在京城贵女中流行开来,小姑娘都爱美,宁可穿得单薄一点,也不愿意让厚重的大衣裳裹成圆球,这种轻盈的款式正合她们的心意。 还有那些买不起皮草的中层官员,家里刚换了暖暖被,紧接着又要买新斗篷了。 可谓是痛并快乐着花钱。 岑妙妙十分佩服姜穗宁的举一反三,感慨道:“你这算是薅羊毛薅到极致了啊。” 姜穗宁狡黠地眨眨眼,“明明是薅鸭毛才对。” 岑妙妙笑得乐不可支,振臂一呼,“从今以后,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京城!” 姜穗宁每天数钱数到手软,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某天姜瑄沉着脸色回来。 “市面上已经出现仿制的暖暖被了,价格还比我们低一成。” 姜穗宁没太意外,毕竟暖暖被的工艺并不复杂,只要拆开就能看出里面的成分。 只不过之前没人想过可以用处理好的鸭绒来御寒,这是岑妙妙的巧思,所以姜穗宁才要姜瑄以最快的速度大量生产,占领市场。 但姜穗宁还很好奇,“宫里有姑母帮我们打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姜家的生意,怎么还有人敢跟风啊?” 不是她自夸,现在的姜家已经今非昔比,可不是从前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小小皇商了。 “财帛动人心,暖暖被和羽绒斗篷的利益不可估量,若是陆续卖出京城,赚到的钱能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姜瑄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再说了,那跟风的也不是一般人,而且还是咱们的老冤家呢。” 姜穗宁忙问是谁。 姜瑄卖了个关子,“还记得天福茶楼吗,就是绑走妙妙的那个死胖子。” 姜穗宁恍然大悟,“又是三皇子妃娘家?” 第510章 挑拨失败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太子和大皇子陆续出事,三皇子作为目前排行最长,且有了儿子的皇子,一下子就成了储位的大热门。 但他这个人一向会装,在顺康帝面前就是个孝顺儿子乖宝宝,在文官眼中则是儒雅和煦,醉心文学的好好先生。 拉拢朝臣也是需要金钱支援的,淑妃娘家平平,没什么有出息的亲戚,倒是三皇子妃家里还有些产业,估计没少给三皇子砸钱造势。 之前天福茶楼就想撬走畅音阁的生意,如今又把主意打到暖暖被上。 姜穗宁皱眉摇头,“真是想钱想疯了。” 姜瑄也很不爽,但做生意就是如此,一个人赚了钱,必有无数人在后面跟风。 上次是天福茶楼不讲武德在先,使手段绑走了岑妙妙,还想欺负她,姜穗宁才有理由向对方发难。 但这回人家就是单纯地仿制暖暖被来膈应你,她若是带人找上门,强制要求对方收手,不免太霸道了。 “算了,北方市场那么大,光凭咱们家也赚不完这个钱,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姜瑄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只是抱怨了两句,便又幸灾乐祸道:“别看他们现在卖得便宜,迟早要出岔子。” 他派人去买了对面仿制的低价暖暖被,拆开仔细检查后,发现对面的鸭绒处理的还不够好,仔细闻还有鸭臊味。 姜瑄这边可是请了专业的老师傅,经过反复实验,才配出了一个能有效祛味的方子,这样经过处理的鸭毛不但洁白如雪,而且气味清新。 “方子在我手里,由几个签了死契的伙计分开保管,每个人都不知道完整的内容,绝对可靠,他们想偷都没地方偷去。” 姜瑄自信满满,若没有一点自保的小手段,姜家的生意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 姜穗宁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拍着姜瑄肩膀给他画大饼。 “我就知道三哥最厉害了!有你帮我赚钱,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哎,你说你这么聪明,将来再加上一个妙妙,你们夫唱妇随,双剑合璧,我都不敢想象咱们家以后得多有钱啊。” 姜瑄被她逗笑,“行了,我就是个给你打工的命。” 顿了顿又补充,“阿妹若是真心疼我,就帮我快点把妙妙娶进门。” 以前不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多难熬,可是如今看着大哥整天秀儿子,姜瑄终于开始坐不住了。 姜穗宁敷衍地点头,“在劝了在劝了——你得努力多挣钱,多给妙妙攒嫁妆啊。” 气得姜瑄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又在姜穗宁发火前麻利地溜了。 * 甘泉宫。 德妃正盯着八公主背书,突然宫女来报,说淑妃和三皇子妃来了。 “快请进来。” 德妃心中诧异,但还是让宫女去准备茶点。 “妹妹这里的炭火可真足啊,我一进来都出汗了。” 淑妃笑着进了殿,解下身上的羽绒斗篷交给宫女,又状似不经意地对德妃介绍:“这是宸妃穿过的绒斗篷,又轻又暖,现在在宫外卖得可火热了。” 三皇子妃故意道:“母妃就别显摆了,谁不知道宸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一向要好,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不给甘泉宫送一份呢?” 淑妃仿佛才反应过来,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瞧我,真是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了。” 又一脸同情地拉着德妃的手,“如今陛下眼里只有宸妃一个,咱们这些人老珠黄的旧人,跟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话里明晃晃的挑唆之意。 德妃并不上当,只是柔柔一笑,“大家都是服侍陛下的嫔妃,陛下想宠谁就宠谁,哪里轮得到我们说三道四呢。” 八公主意识到淑妃和三皇子妃来者不善,不高兴地放下书本,哼了一声。 “暖暖被和绒斗篷都是姜老师家里做出来的,我可是她唯一的亲学生,她早就给我和母妃送了好几套呢。” 不光如此,姜穗宁还用鸭绒填充,给她做了好几个小动物形状的玩具布偶,摆了满满一床,八公主每天都搂着它们睡觉,别提多暖和了。 “妹妹,你糊涂啊。” 淑妃不死心,还想拉上德妃结盟。 “小八早晚要嫁出去的,你真正的倚靠还得是四皇子,可他小时候又残……” 淑妃故意同情又怜悯地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暗示,“三皇子一向友爱兄弟,我敢跟你打包票,将来四皇子一定有个好前途。” 然而她这话算是触到了德妃的逆鳞,后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飞快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四皇子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他的前途自有君父安排,什么时候轮到兄长做主了?还请淑妃慎言!” 这话要是传到勤政殿去,淑妃还想有好果子吃? 淑妃见她如此不识抬举,脸上也带出几分不满,气呼呼地瞪了德妃一眼,拂袖而去。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宫女刚端上来的茶水还没动。 德妃面无表情地拿起茶杯,将茶水尽数泼去。 “……真是冥顽不灵!” 淑妃离开甘泉宫还在骂骂咧咧,“等我儿登上大宝,一定把老四分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她又冲着三皇子妃撒气,“你娘家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个破鸭毛被子,怎么人家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你们就弄出一身鸭臊味?” 三皇子妃也很委屈,她本想让娘家跟着仿制暖暖被赚一笔,结果只囫囵仿出了个外形,白白浪费了许多鸭子不说,大户人家还不买账,嫌上面有味儿。 最后只能低价卖给那些外地行商,里外里折腾了一大圈,赚的钱还不够收鸭子的。 三皇子妃幽怨地瞪了淑妃一眼,还说她娘家没出息,淑妃娘家更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 就三皇子那几个舅舅,平日里可没少来哭穷要钱,最后花的不都是她的私房? 婆媳俩各怀心事地走了一段路,淑妃忽然灵光一闪。 “可以去找皇贵妃啊。” 自从宸妃入宫抢了她的宠爱,前阵子还踩在皇贵妃头上为羽绒斗篷造势。 新仇旧恨加起来,皇贵妃肯定恨死宸妃了。 再说大皇子现在还疯着呢,皇贵妃没了指望,不支持她的三皇子,还能支持谁? * “三哥,你让人把三皇子妃娘家那批残次品都收了?” 姜穗宁得知此事后震惊不已。 姜瑄面带得意:“没错,我用低价收回来,再重新处理一遍,去除鸭毛臊味,照样能卖出去。” 如此还省去了前期大量拔毛的繁琐工序,直接就收获一批半成品,效率加倍。 姜穗宁笑得直拍手,“原来他们折腾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要给咱们家做工!” 第511章 北狄贵族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今年冬天虽然来得格外早,但对于大周百姓,尤其是北地子民而言,却并不难过。 自从李琰深入草原千里突袭,成功刺杀北狄汗王后,狄人群龙无首,老汗王的兄弟和儿子们,为了争夺新汗位斗得不可开交,自己人互相厮杀,折腾得元气大伤,根本分不出心思南下劫掠。 边关安稳,百姓可以安然度日,行商可以畅通往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消息。 一时间,京城中又吹捧起了武英郡王的英勇事迹,许多年轻学子挥斥方遒,写下一篇篇辞藻华丽的诗句,俨然将他视为武将一派的领军人物,继岳老将军之后的新一代战神。 高门大户的贵妇人们,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琰不光出身宗室,战功赫赫,还是个年轻俊朗的未婚儿郎—— 等等,他什么时候被陛下赐婚了,要娶的还是清河崔氏嫡女? 有人后知后觉想起当初金明池上的落水事件,后悔得大腿都拍青了。 崔家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怎么就被他家给捡漏了? 李琰风评反转,崔大夫人又支棱起来了,积极参加各家宴会,见人就夸自己选女婿的眼光好,说李琰和崔鸣珂是八字绝佳的天定良缘云云。 “现在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背地里骂你呢。” 姜穗宁约崔鸣珂来百雨金玩儿,顺便帮着试吃新品,见她面色莹润,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幸福味道,不由打趣了一句。 崔鸣珂闻言只是低头轻轻一笑,“别人爱怎么说就说去吧,只要我不出门,她们也闹不到我面前来。” 她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就是反抗了崔大夫人,为自己活了一次。 姜穗宁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又有些为好友抱不平。 “当初郡王还没和你议亲的时候,那些世家高门都端着架子瞻前顾后,把自家的宝贝嫡女当成稀罕货,舍不得拿出来,现在倒开始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他们也就敢在背地里嘀咕崔家几句罢了,根本不明白李琰和崔鸣珂能走到一起有多么不容易。 崔鸣珂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冬天囤货的小松鼠,不由弯起眼睛,漾开浅淡笑意。 二人试吃过百雨金的新品,崔鸣珂又提出几条改进意见。 她只简单提点了几句,就让大厨有醍醐灌顶之感,千恩万谢地跑回厨房继续研究去了。 姜穗宁冲她挑挑眉,“今天倒是让我占你的便宜了。” 像崔家这样底蕴深厚,传承几百年的老牌世家,通常家里收藏了许多珍贵古方,都是给自家儿女压箱底的宝贝,轻易不外传的。 崔鸣珂也学她开玩笑,“那就给我多做些蛋挞带回去。” 她倒没觉得崔家那些珍藏古方有多了不起,真要说起来,她还更喜欢百雨金这些花样百出,香香软软的小点心呢。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闹腾起来。 有男人操着不太熟练的大周话,“你们开门做生意,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姜穗宁无奈扶额,对崔鸣珂吐槽:“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出,这些男人是不识字吗?还是说女人多的地方对他们太有吸引力了?” 崔鸣珂侧耳细听,微微蹙眉,“听着倒像是外邦的口音,该不会是来京城朝贡的附属国使臣吧?” “使臣?那可不能得罪了,我出去看看。” 姜穗宁让崔鸣珂先坐,她起身披上斗篷,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门外,两位女镖师还在和对面那群男人僵持着,眼看气氛越发僵持,一触即发之际,姜穗宁推门而出,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 “我是百雨金大掌柜,各位客人有何贵干?” 几个胡搅蛮缠的彪形大汉,在看清姜穗宁的面容时,不由自主地动作一滞。 娇艳明丽的妙龄女子,一身素色衣裙俏到极致,唯有颈间一抹火红的狐皮围脖,越发衬得她姝色逼人。 姜穗宁也在打量对面,她飞快扫过男人的发型和服饰,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竟然是北狄人。 他们又不是大周附属国,怎么会突然来到京城? 姜穗宁压下心中疑虑,不慌不忙地又重复了一遍。 “门上贴了告示,百雨金只接待女客,各位客人若是想买东西,还请移步别家。” 面对如此娇娇俏俏的小娘子,那几名大汉的语气也不由放低了几分,只是仍旧不忿的道:“你们大周人就是看不起我们北狄人,不让我们买东西,还故意开高价宰人!” 姜穗宁了然,敢情是在别家吃了排头,误以为百雨金也针对他们。 她不慌不忙地解释:“客人可以随便找人打听,我们百雨金从开业第一天就是这个规矩,若是客人同行之中还有女眷,我们随时欢迎您来。” “真的吗?哥哥,那我要进去逛一逛!”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马车里传出少女清脆的嗓音,紧接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扎着满头小辫子的女孩跳下车,蹬蹬蹬地跑过来。 她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彩色皮袍子,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皮帽子,辫梢缀满了五颜六色的珠子和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像是打翻了颜料桶。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两颊带了点风吹过的红痕,眼睛又大又黑,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像一头草原上奔跑的小鹿。 她走到姜穗宁面前,一眼就盯上了她的狐皮围脖,毫不客气地伸手摸了一把,然后摇摇头,“这张皮子做得一般,我们龙牙草原上还有更漂亮的狐狸呢。” 姜穗宁目光下移,注意到她腰间别了一把镶宝石的匕首,这一身打扮,绝对是北狄贵族无疑。 来者是客,她对小姑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大汉连忙阻拦。 “不可以,您这次是偷偷跟过来,没有带侍女,我们不能让您一个人进去。” 小姑娘不高兴地嘟起嘴巴,“我就进去逛一逛,还能有什么危险?” 她跺了跺小鹿皮靴子,意有所指:“这里可是大周的京城,皇帝脚下,最安全的地方啦。” 第512章 被打赏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乌良哈,让她去。” 马车里又传出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大周话意外说的很标准。 被称作乌良哈的大汉似乎很尊敬车内的男子,他一发话,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小姑娘满意地哼了一声,又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指着姜穗宁,“你是大掌柜,那你陪我逛。” “当然可以。” 姜穗宁一口应下,她还没摸清这个北狄少女的来历,自然不会放任她在百雨金里乱逛,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为好。 “姑娘怎么称呼?” 姜穗宁领她进了门,不动声色地打探。 “我叫……雅雅。”小姑娘眼珠一转,神色狡黠。 “好的雅雅。” 姜穗宁从善如流,管她真名假名,只要能忽悠这位看起来很富贵的北狄大小姐掏钱就行。 别的不说,就她小辫子上系的那些大小不一的天然宝石,就够让人眼馋了。 果然,雅雅一开始还端着几分架子,直到姜穗宁递给她一大杯焦糖奶茶,她立刻恢复了小女孩的本性,捧着杯子不撒手。 “这个比我们草原上的茶还好喝!” 北狄人平日多用肉食,他们的生活离不开茶和盐,这也是草原上最稀缺的资源之一。 姜穗宁又让她试吃了几块甜甜软软的小点心,雅雅就已经被一楼的吃喝吸引得走不动路了,疯狂下单。 又问姜穗宁,“我哥哥他们不能进来,你们可以给他送过去吗?” “当然,我们提供外送服务。” 姜穗宁默默在账单上又记了一笔,然后又带着雅雅去了二楼。 门外,乌良哈等人人手一杯奶茶,喝得吸溜吸溜的,一边不住地往里张望,“怎么还没出来?” 守门的女镖师对视一眼,悄悄翘起嘴角。 没办法,第一次来百雨金的客人,不逛到头晕眼花都不带出来的,她们早就习惯了。 这群草原来的北狄人哪,你们没见识过的太多了。 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雅雅终于心满意足地出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女工,每个人手上都拎得满满的。 雅雅跑到马车前,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哥,我钱花光了,帮我付账!” 车内男子先是一怔,随即不可思议道:“都花光了?” 他今早出门时才给了她几百两银票啊。 雅雅不好意思地挠头,“可是那些衣裳首饰,还有胭脂水粉都好好看啊,我全都想要嘛。” 男子沉默了一瞬,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拿去。” 姜穗宁接到手里清点了一番,最后取出一个小银元宝还给雅雅。 结果雅雅又推了回去,大方地摆摆手,“你陪着我逛了半天,赏你了。” 姜穗宁哭笑不得地收下了。 真新鲜,她也有被人打赏的时候…… 雅雅上了马车,不客气地挤开兄长,占据了马车最中间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感慨道:“京城真繁华呀,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男子放下手中的兵书,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雅雅用力点头,又托着下巴喃喃道:“不光是我想留下来,咱们的族人都想来呢。” 男子轻笑了下,“是啊,这里可是大周的京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可惜……我们连燕云关都过不来。” 他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络绎不绝的百姓,金色瞳孔中燃烧起熊熊的野心。 * 几天后姜穗宁受邀进宫赴宴,才知道今晚顺康帝要宴请北狄使臣。 她在宫门口下了车,一抬头就看到商渡站在前面不远处,第一时间投来目光。 她不由扬起笑脸,紧了紧围脖,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 “等很久了?” “没有,刚到一会儿。” 二人说着很寻常的对话,手牵手往里走去,看得守门侍卫不由咂舌。 商督主只有在见到未婚妻的时候,才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吧? “北狄为什么会突然派使臣过来,难道是想求和?” 姜穗宁边走边好奇地打听。 商渡故意逗她,“你觉得呢?” 姜穗宁轻哼,“北狄与大周世代宿仇,连年征战不休,他们想求和称臣,那得先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否则大周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商渡将她的小手整个拢进掌心里,直到微凉的指尖传来暖意。 他嗯了一声,“这次来的是老汗王最小的一双儿女,说他们愿意向大周称臣朝贡——” 姜穗宁眼珠一转,立刻想明白了,“称臣是假,寻求庇护才是真吧。” 商渡眼底泛起赞赏的笑意,“穗穗还是这么聪明。” 姜穗宁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我又不傻,老汗王膝下子女成群,自然是年纪越大的越有竞争力,我看这对兄妹是在北狄待不下去了吧。难道他们身份特殊,被针对了?” 商渡微微颔首,“他们的母亲是老汗王第三任妻子,出身低微,但却十分聪慧美貌,很是受宠。老汗王生前不止一次说过,将来要将汗位传给他们的儿子。” 姜穗宁听得直皱眉,“放着年富力壮,战功赫赫的长子不要,偏要扶持没有势力的幼子,老汗王真是老糊涂了。” 商渡语气促狭:“可能他以为自己还能多活个十几二十年?” 姜穗宁默契地接上:“可惜郡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二人相视一笑,连周遭的冷空气仿佛都染上了几分甜蜜。 言归正传,商渡继续道:“老汗王一死,象征北狄汗位的金鹰印不翼而飞,之前草原上动乱不休,就是因为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这枚金印,只有拿到金印,才能被各个部落认可,推举为新一任汗王。” 姜穗宁猜测:“难道在这个小儿子手里?” 商渡摇头表示还不确定,“但今晚陛下设宴,应该就能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了。” 姜穗宁点点头,正要跟商渡说她前几天也见过一个北狄来的贵族小姐,还从她身上宰了一大笔时。 勤政殿已经到了。 太监通传,二人相携进殿。 雅雅见到姜穗宁,立刻惊讶地站了起来。 “怎么是你?” 姜穗宁听到声音看过去,挑了下眉,“又见面了。” 商渡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下,开口介绍。 “她就是老汗王的女儿,狄雅公主。” “旁边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狄伦王子。” 第513章 狄伦的来意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看向狄雅身侧的高大青年。 兄妹俩的五官很像,都是偏高鼻深目那一挂的,有种野性不羁的俊美。 最特别的是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瞳,随着他的视线移动,间或闪过一抹亮光,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也像翱翔天际的苍鹰。 姜穗宁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北狄老汗王会如此偏爱这个幼子,甚至还扬言要传位于他了。 从外形和气质上看,这位狄伦王子的确有成为一代雄主的潜质。 尤其是被站在他身后的乌良哈等人一衬托,越发显得他英俊不凡。 姜穗宁心里一瞬闪过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礼貌地冲兄妹俩点头致意。 狄雅却表现得热情多了,她起身来到姜穗宁面前,毫不见外地拉住她,好奇地问:“你不是百雨金的老板吗,怎么也能进宫?” 商渡在一旁淡淡道:“她是晋安伯的女儿,宸妃娘娘的侄女,陛下亲封的宁月郡主。”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狄雅一脸惊讶,眼珠骨碌碌一转,拉着姜穗宁就要回她的座位。 “我在这宫里谁也不认识,今晚你陪我一块好不好?” 姜穗宁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推辞,“雅公主,这不合礼数。” 狄雅不满地嘟起嘴巴,“我不是你们大周的客人吗?我想要你陪着我也不行?” 姜穗宁微微蹙眉,现在还不知道这兄妹二人打的什么算盘,她若是贸然拒绝,会不会影响大周和北狄的关系? 她正想着大不了就答应下来,身后传来八公主气呼呼的声音。 “不许缠着我老师!” 八公主冲上来,拉住姜穗宁另一只手,与狄雅对峙起来。 姜穗宁被两个小姑娘夹在中间,一时间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意味。 “狄雅,不得无礼。” 狄伦突然开口,略带警告地看了妹妹一眼。 狄雅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回到自己座位上,赌气似的别过脸。 八公主大获全胜,示威一般抱着姜穗宁的胳膊,又冲她撒娇,“你都好久没进宫来看我了。” 姜穗宁心虚地摸摸鼻子,“最近生意有点忙。我不是让商渡给你送了考卷吗?你写完了没有?” 八公主目光闪躲,“我会的题都写了。” “那就还是没写完。” 姜穗宁无情地揭穿她,“小八同学,不是老师说你啊,你学算学是给我学的吗?我一不看着你你就偷懒……” 八公主被她叨叨得头都大了,一溜烟钻到商渡身后,“师丈救我!” 商渡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清清嗓子打圆场。 “孩子还小,慢慢教。” 姜穗宁余光瞥见北狄那兄妹俩都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便隔空点了点八公主,留给她一个“秋后算账”的表情自己体会。 很快,后宫妃嫔陆续都过来了。 八公主坐在德妃身边,姜穗宁坐在姜明蕙身边。 姜明蕙一见到侄女就有说不完的话,这次的话题还带上了小雪生。 姜明蕙目露遗憾,“可惜我不能轻易出宫,见不到逸儿的孩子了。” 姜穗宁宽慰她:“等到明年春暖花开,雪生也长大一点,我和大嫂一块带他来给您请安。” 姜明蕙这才笑了起来。 顺康帝是最后过来的,他进殿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狄伦带着狄雅上前,恭恭敬敬地向顺康帝行了大礼。 大周和北狄世代征战,尤其是在北狄老老汗王的统治时期,北狄就是块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从未对大周俯首称臣过,双方来往的国书都是平等相称。 但今日狄伦和狄雅作为北狄王庭血脉,却对顺康帝行了臣服之礼,显然是把北狄摆在了大周附属国的位置。 顺康帝自然龙心大悦,连连抬手让二人平身,又和蔼的道:“朕一直觉得你们的父汗是位雄主,神交已久,可惜缘悭一面。如今他的孩子来到我大周,那你们便是朕的故交之子啊,朕一定会替老汗王好好照顾你们的。” 姜穗宁悄悄吐了下舌头,陛下这话说得真好听,差点让人忘了北狄老汗王就是死于李琰手中呢…… 但场面话谁都会说,狄伦听了顺康帝这番话,面上也恰到好处露出几分哀思。 “我父汗也对皇帝陛下十分崇敬,说您是大周英主,麾下忠臣良将无数,当年若不是岳老将军埋骨燕云城,只怕大周的军队要一路打到龙牙草原腹地,将我们都变成大周的子民了。” 狄伦一脸惋惜地摇摇头,“岳老将军才是真正的战神,可惜我年纪太小,未能见识过他的英姿。” 顺康帝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毕竟岳老将军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他。 狄伦非要在宴会上提起岳老将军,是在嘲讽他被奸臣蒙蔽,残害忠良吗? 顺康帝收起脸上笑意,眯起眼睛不悦地看着狄伦。 狄伦站在下方,不闪不避地回望,神色平静。 大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紧绷严肃起来。 姜穗宁屏住呼吸,偷偷瞄了狄伦一眼。 果然,能带着妹妹跑来大周的,绝不是什么好忽悠的简单角色啊。 三皇子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狄伦王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还偷偷看了顺康帝一眼,微微挺直身板。 这些话父皇不方便开口,否则便有以大欺小之嫌,他做儿子的自然要为君父分忧。 三皇子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他可是父皇最年长的儿子,必须要起到表率作用。 淑妃也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儿子,又回头狠狠瞪了德妃一眼,显然还在记恨那天甘泉宫的事。 面对三皇子的突然发难,狄伦不慌不忙地一摊手。 “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我来京城这一路上,听到了许多大周百姓对于岳老将军的缅怀和思念,难道……这是不可以说的吗?” 他抬起头,一脸好奇地问三皇子,“还是说你对岳老将军有什么偏见?” 三皇子被噎了一下,握紧拳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自然可以说。” “好了,坐下,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顺康帝不轻不重地斥了三皇子一句。 三皇子拍龙屁失败,憋憋屈屈地坐下了。 顺康帝又恢复了和蔼的神情,问狄伦,“你这次来京城,是有什么打算?” 狄伦拱手敛容,认真道:“皇帝陛下,我们兄妹是来向大周求援的,希望您能借给我们一支军队,帮我夺回汗位。” “只要我能顺利即位,我愿意代表北狄,向大周称臣岁贡。” 第514章 她不是谁的赌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顺康帝眯了眯眼,果然,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他故意沉吟片刻,才冷冷道:“大周与北狄征战多年,死在北狄铁蹄下的大周兵士不知凡几,朕凭什么要派兵助你,让更多大周儿郎为你们北狄白白送命?” 狄伦微微一笑,“一时的牺牲换来长久的安宁,我想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笔账有多划算。” 顺康帝看了三皇子一眼,后者福至心灵,又站起来质问:“你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会不会夺了汗位就翻脸不认人?你们北狄人残忍狡诈,不择手段,真当我大周是好骗的吗?” 狄伦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展示我的诚意?不如这样,请皇帝陛下为我赐婚,我会娶大周女子做我的正妻,从此两国联姻,世代为好。” 他又看向狄雅,笑道:“我的妹妹是龙牙草原上最美的明珠,她很喜欢这里,陛下也可以为她择一大周儿郎,让她从此长久地住在京城。” 这兄妹俩是想拿自己的婚姻来做筹码……顺康帝目露沉思,忽地和蔼一笑,摆了摆手。 “国家大事不可仓促决议,两国是否结盟发兵,朕还要与百官商议后再做打算。今天是为你们兄妹接风的小宴,咱们只聊家事,不谈别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顺康帝显然是有些心动,松了口风。 “你们兄妹大可以在京城多逗留些时日,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千金儿郎,只管来告诉朕,朕替你们做主。” “多谢陛下。” 狄伦立刻回道,“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还请陛下成全。” “这么快?” 顺康帝好奇地问:“你看上谁了?” 狄伦淡淡一笑,忽地抬手一指。 “您的爱女八公主就很好,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一定能适应草原的生活。” 全场皆惊! 八公主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放肆!本公主还未及笄,怎能嫁给你,你这个老男人!” 她才十三岁,狄伦比她大了足足七岁,不是老男人是什么? 德妃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拿出去联姻呢? 顺康帝也对狄伦的话十分诧异,干笑两声打圆场,“你还真会说笑,小八还是个孩子呢。” 但若是能嫁一个公主过去,让狄伦成为自己的女婿,或许将来就不必担心北狄再反水了? 顺康帝提议:“朕还有几个女儿,跟你年纪相仿,更为相配。改日朕安排你们见一见。” 八公主上面还有五公主、六公主都未许嫁,她们的生母位分低,平时在宫里也不起眼,自然没有资格来参加今晚的宫宴。 狄伦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一下子盯上看起来最受宠的八公主。 他轻扯嘴角,似是婉拒,“虽然是两国联姻,但我也想娶一位心仪的女子共度余生。既然八公主年纪尚小……” 青年金色的瞳孔微微一闪,又指向了坐在八公主不远处的姜穗宁。 “这位宁月郡主正当韶龄,美貌无双,陛下可愿割爱?” 顺康帝正在喝茶,听到狄伦这句话,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商渡便大步上前,冷冷道:“王子有所不知,宁月郡主,正是臣的未婚妻子。” 他遥遥看向姜穗宁,眉眼有一瞬的柔和。 “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狄伦却只是轻笑一声,“那又如何?在我们草原上,只有最英勇的男人,才配娶到最美的姑娘。” 他挑衅地看向商渡,“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我赢了,她就归我。” 八公主立刻跳起来助威:“师丈跟他比!打扁他!” 可恶的老男人,想老牛吃嫩草,还想打她老师的主意? 商渡微微抬起下巴,幽深的瞳孔里漫出三分不屑,薄唇紧抿,显然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我为什么要和你比?” 他语气冷漠,“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赌注或战利品。” 八公主助威的动作蓦地一顿,回头看向姜穗宁,就见她弯起唇角,看向商渡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爱意。 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心有灵犀。 她就知道商渡不会答应这无聊的比试,他对她永远有无限的珍惜和尊重。 狄伦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对她感兴趣了。” 狄伦忽然对姜穗宁笑了下,“郡主,嫁给我,你就是北狄最尊贵的王妃,我保证不会让别的女人分走你的宠爱和地位。” 姜穗宁差点被他的狂妄自大气笑了,反问:“原来我嫁给你,还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夫君啊?” 狄伦想也不想的道:“就连你们的皇帝陛下都有后宫三千,我做了北狄汗王,难道还能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 突然被拉踩的顺康帝:……你跟朕比什么? 狄伦浑然不觉,还试图劝说姜穗宁,“草原比京城自由多了,你可以尽情跑马、打猎,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人会管着你。” “是吗,那为什么雅公主还想嫁到京城呢?” 姜穗宁不客气地冷了脸,“抱歉,我这个人娇气的很,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可不想去草原上吹风吃沙子。” “陛下,真的不考虑为我们赐婚吗?” 狄伦又看向顺康帝,“只要您答应,我愿意交出北狄金印,奉大周为宗主国。”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顺康帝眸光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就被坐在一旁的姜明蕙使劲扯了下衣角。 姜明蕙这下是真急了,连柔弱都不装了,目光略带威胁地盯着他:你敢答应试试? 习惯了宸妃陪伴的顺康帝,莫名就觉得有点怂。 另一边,全程当背景板的皇贵妃忽然开口。 “陛下,若能以宁月郡主一人,换得大周与北狄世代交好,平息干戈,臣妾以为,大周将士和北境百姓,都会感激郡主为两国和平做出的贡献啊!” 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明晃晃地冲姜穗宁倾泻而下。 “宁月郡主,你受了大周百姓的奉养,现在也该轮到你回报他们了,你说是不是?” 第515章 不稀罕他的喜欢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皇贵妃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乍一听仿佛无可指摘。 淑妃可算等着这个机会了,立刻跟上附和。 “对啊陛下,您不是一向都夸宁月郡主深明大义,姜家亦是积善之家,多次为大周捐钱捐粮。” “如今只要宁月郡主点头答应联姻,就可以免去那么多无辜将士白白牺牲,这不是很划算吗?” 淑妃又一脸好心地看着姜穗宁问:“宁月郡主,你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就不顾那些年轻儿郎的性命吧?那你平时口口声声说的忠君爱国,难道都是哄骗陛下的?” 她和皇贵妃一唱一和,直接就把姜穗宁架在火上烤。 仿佛她不答应,就成了背叛大周的罪人一般。 见顺康帝迟迟不说话,姜明蕙越发着急,忍不住开口提醒,“陛下,宁儿与商督主是您亲自赐婚的,虽然还未正式成亲,可她已经算是商家的人,您不能,不能强夺臣妻啊。” 皇贵妃发出一声嗤笑,“宸妃,在场这么多人,就你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姜明蕙脸色一变,咬着嘴唇委委屈屈看了顺康帝一眼,然后没好气的道:“皇贵妃说得对,我是不配留在宫里与您平起平坐,这就收拾东西出宫——” 说着便冷了脸,转身就要走。 “蕙儿别闹。” 顺康帝一把拉住她不撒手,又没好气地瞪了皇贵妃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东拉西扯的像什么样子!” 他越是偏爱姜明蕙,皇贵妃眼底的恨意就越发浓烈,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冲上去和姜明蕙打个你死我活。 她冷笑,“好啊,陛下偏心,臣妾不提就是了。但——那么多将士都能为国捐躯,她姜穗宁凭什么不能牺牲?难道她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尊贵吗?” “再说了,她嫁给商渡有什么好,一辈子守活寡吗?” 皇贵妃的嘴像是淬了毒,字字句句都往人心上扎。 “跟狄伦王子比起来,商渡算什么?臣妾也是为她好,北狄王妃的地位尊荣,难道还比不上嫁给一个太监?” 皇贵妃抬手抚了一下鬓角,又对狄伦笑笑:“本宫家中倒是有几个适龄的侄女儿,若是狄伦王子看得上,尽管带回北狄,只要能使两国交好,永享太平,本宫绝无二话!” 淑妃也连忙跟上,“没错,臣妾心中亦是所想。只可惜臣妾家里的女孩儿没出息,哪里比得上宁月郡主国色芳华,惹人垂涎哪?” 她嘴上夸着姜穗宁美貌,其实心里爽翻了。 若是今天能把姜穗宁撵到北狄去吃沙子,看她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 还有宸妃,她那么疼爱这个侄女,肯定比挖了她的心还难受。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八公主被德妃按了半天不让说话,终于忍无可忍挣脱,气鼓鼓地握拳。 “我老师哪也不去,她就要留在京城陪着我!” 皇贵妃犀利的凤眸一扫,“小八,你不舍得你老师远嫁北狄,难道你就舍得你五姐和六姐了?她们可是你的亲姐妹啊,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这话往严重了说,就是八公主不友爱手足,传出去是要被弹劾的。 德妃脸色都白了,拼命护着女儿,摇头解释:“皇贵妃,小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八公主小脸拧成一团,她跟五姐六姐本来就不熟,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为什么非要把她们大周的姑娘嫁给这个讨厌的北狄老男人? 打仗是不好……可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难道就是伟大了吗? 狄伦看着帝妃吵成一团,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有趣,这大周的宫廷就如他父汗的王帐一般,也是四分五裂,全是筛子呢。 狄雅却忽然离席,来到商渡面前,绕着他转了个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真可惜,你长得这么俊,居然是个太监?” 她听哥哥讲过,这些太监都是大周的皇宫里伺候人的,身有残缺,将来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更别提娶妻了。 狄雅惋惜了一句,又冲姜穗宁招手,“喂,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哥哥?草原上各个部落的女儿都想要嫁给他,他还答应娶你做正妃,你可别不识抬举。” 听到这话,姜穗宁对狄雅仅剩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但更让她心凉的,是顺康帝迟迟没有表态,却将略带压迫的目光投向她,语气也不似往日温和。 “宁月,你是怎么想的?” 争吵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姜穗宁。 姜明蕙目光焦急,不住地冲她摇头; 皇贵妃和淑妃一脸看好戏的得意; 德妃一手拽着八公主,同样以担忧的目光望着她,神情似乎有些矛盾。 姜穗宁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忽地转头看向站在下方的狄伦。 她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抹算计的戏谑。 果然,她就知道,狄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仿佛对她一见钟情。 她定了定神,起身缓缓向下走去。 商渡立刻不假思索地往前迈了一步,在姜穗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他的大手宽厚温暖,将她的手合拢在掌心,密不透风。 只有姜穗宁看到他眼底酝酿的沉沉怒意,仿佛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将一切燃烧殆尽。 蜷在他掌心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挠了两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商渡就在她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周身凌冽肃杀的气息也为之一收。 姜穗宁这才看向狄伦,她微微抬着下巴,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整个人骄傲又明媚。 “狄伦王子,我承认你眼光很好,但很可惜,本郡主并不稀罕你的喜欢。” 狄伦眼神玩味地看着她,似是惋惜地轻叹。 “郡主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嫁给我,我能给你的幸福,比他可要多得多。” 他的大周话说的很流利,略带沙哑的嗓音放低,竟然还有几分轻佻的暧昧。 姜穗宁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是明晃晃的调戏! 要不是现在还在勤政殿上,她非打爆他的狗脑袋不可! 但眼下还有正事要办,她压下怒气,心平气和地说:“我与商督主早有婚约,你既然想夺人妻子,就要拿出你的诚意和本事。” “你方才不是说要和他比一场吗,现在还敢不敢?” “你若是能打赢商渡,我就答应嫁给你。” 狄伦挑了下眉,“你就这么有自信,他一定能赢?” 姜穗宁笑了下。 “我有一个朋友说过,女子嫁人就是一场豪赌,将来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她回头看着商渡,唇角勾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信任和爱意。 “我相信,他永远不会让我输。” 第516章 不配说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好,我答应了。” 狄伦眼底兴味更盛,语气挑衅。 “商督主,我若是打赢了你,你可要愿赌服输,把她让给我。” 商渡冷哼,幽深黑眸中有杀意闪现。 “有这耍嘴皮子的工夫,本督劝你先把遗书准备好了。” 今日天色已晚,顺康帝便下旨,让商渡和狄伦明天上午在东边校场比试,他来裁判。 狄伦带着狄雅出宫,准备回国宾馆。 路过姜穗宁身边时,还冲她挑了挑眉,“听说你们家是大周最有钱的皇商,到时你记得多备些嫁妆,可别丢了我的人。” 姜穗宁翻了个白眼,扭过头装没听见。 入夜,顺康帝来到麟趾宫外,却被告知宸妃已经睡下了。 他面上一讪,挥开小太监,一个人来到后面的寝殿,不停地敲着门。 “蕙儿,开开门,让朕进去,朕可以解释啊。” “蕙儿,别闹脾气了,朕不是有意的。” 然而他嘴皮子都快磨干了,殿内始终一片漆黑,无人应答。 梁公公凑上去献计,“不如叫个侍卫过来,把门闩撬开?” “胡闹。” 顺康帝抬脚踹了他一下,虎着脸道:“你还想让整个后宫都知道,朕被宸妃关在门外了吗?” 梁公公夸张地捂着屁股,连连告罪,“奴才绝无此意,只是宸妃娘娘这样恃宠生娇,怠慢陛下……” “罢了,本来也是朕做的不好,她耍小性子也是应该的。” 顺康帝自顾自说了一句,转身便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显然今晚是要一个人过夜了。 梁公公愣在原地,片刻后抬手打了自己一下。 让你多嘴。 “娘娘,陛下已经走了。” 寝殿内,安妈妈透过窗纸空隙,借着月光望见圣驾一行出了麟趾宫,连忙回头汇报。 “走了正好,我的话本子还没看完呢。” 姜明蕙语气懒散,拿起火折子重新点起了灯。 安妈妈过来伺候她,语气复杂,“陛下对娘娘甚是爱重,比起当年的元后也差不多了。娘娘偶尔使小性子可以,但过犹不及啊。” 她是商渡安排送进宫的人,自然要为姜明蕙的圣宠考虑。 姜明蕙闻言却只是讽刺地扯起唇角,凉凉道:“我一个二嫁之身,怎么配跟元后比啊。” 呵,爱重? 一个坐拥三宫六妾的帝王也配说爱? 今日狄伦当众求亲,就连姜穗宁都看出顺康帝的心动,她作为枕边人,难道还看不出来? 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心生凉意。 是,天下太平为重,只要能少死一些将士,牺牲几个女人算什么? 顺康帝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出去,区区一个姜穗宁算什么? 但姜明蕙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可以不在乎宁儿,可她在乎! 还有皇贵妃和淑妃今日那一唱一和的嘴脸……真是丑陋至极。 姜明蕙望着跳跃的火苗怔怔出神,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只一个宸妃还不够,她要努力抓住更多的东西,才能保护她身边重要的人。 “安妈妈,你下去休息吧。” 姜明蕙打发走了宫人,重新翻开话本。 谁也没发现,那情情爱爱的封面下,真正的内容却是《史记》。 另一边,甘泉宫。 德妃带着宫女来敲女儿的房门,“小八,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再用一些杏仁酪吧?” 没人应声,德妃试着推开门,就看到床上鼓起一个大包。 德妃一脸无奈,上前掀开被子,摸着八公主的头,“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八公主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话时声音发闷,像是哭过。 “母妃,你今天为什么不为老师说话?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跟她玩儿啊。“ 以前她觉得母妃的明哲保身是一种生存智慧,她们母女就是靠着这样在后宫安稳度日的。 可今天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一丝羞愧。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姜穗宁,就好像背叛了她们的师生情谊一样。 “傻丫头,母妃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德妃又生气又难过,“你忘了皇贵妃是怎么说的,她说你不友爱姐妹,不分亲疏远近,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娘俩在宫里怎么过?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五公主六公主的生母位分低,但人娘家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万一记恨上八公主怎么办? 再者宫里还有其他的皇子公主,总不能把他们全都得罪了吧? 八公主气鼓鼓的道:“说是兄弟姐妹,可除了四哥,他们和我都不是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能有多亲?” 宫里的妃子们要争位分,争宠爱,她们这些皇子皇女也要争得父皇的关注,说是手足,更像是对手。 反正都不如姜穗宁和商渡关心她,教她学问,还给她做防身的袖箭…… “我就你一个女儿,只要是为了你好,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德妃后怕地抚着胸口,“今天那个北狄王子说要娶你的时候,我差点要吓死了,生怕你父皇答应……” 八公主瞪大了眼睛,“父皇不会这样的,我还小呢。而且他后来不是说,可以把五姐或六姐嫁过去……” 她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心虚,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也挺自私的。 “都怪那个老男人!他可真会挑事儿!” 八公主气鼓鼓地总结。 “好了,你也别生闷气了,要相信宁月郡主和商督主,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 德妃宽慰她。 八公主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认真点头,“师丈最厉害了,一定能把老男人打成猪头!” 看他还敢不敢再打老师的主意。 她今晚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去校场上给商渡加油。 翌日是个晴天,天高云阔,太阳高高挂在当空,却并没有多少暖意。 宽敞开阔的校场上,北风烈烈,寒意透骨。 四周的看台上都围起了暖帐,火盆烧得旺旺的。 顺康帝望着下方对峙而立的二人,示意梁公公下去传话。 梁公公小跑着过去,“狄伦王子,商督主,陛下吩咐了,这一场比试重在切磋,点到即可……” “不必。” 商渡抬手打断,看着狄伦冷冷道:“除非一方认输,否则生死不论。” 狄伦眸中金光闪过,轻笑,“我同意。” 他忽然收起玩世不恭的轻慢,深邃的眉眼如同锁定猎物的苍鹰,凛冽毕露。 第517章 皇帝陛下,我认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咚咚咚…… 校场边上的两面大鼓被兵士敲响,打出气势磅礴的旋律。 乌良哈走过来,单膝跪在狄伦面前,双手将镶满宝石的刀鞘高高举起。 狄伦抽刀出鞘,弯月似的刀弧在日光下闪过一道白光,锋利无匹。 他勾唇一笑,像是草原狼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刀尖直指对面的商渡。 商渡神色淡漠,随手解下身上的大氅,往后一抛,被属下牢牢接住。 里面一身玄色劲装,袖口紧束,利落贴身的款式,越发勾勒出男人高大健硕的身材,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不出鞘的绝世利刃。 商渡抬手扶向腰间,噌地一声,抽出长刀。 手腕翻转,一个利落的刀花闪过,刀尖斜斜点地,动作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似乎并未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 梁公公站在边上,感觉到场上的杀气越发浓郁,几乎要凝作实质,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这才扯起嗓子大喊: “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场上两道人影同时向对面冲去,刀锋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刺耳声响。 只一眨眼的工夫,商渡和狄伦就已经交手了十几招,打得你来我往,快到几乎化作残影。 看台上的声音霎时一停,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 顺康帝看到狄伦竟然能和商渡打得有来有回,不由转头问:“李琰,你觉得他们俩谁能赢?” 在评判武艺好坏这方面,李琰绝对无愧于他的封号,顺康帝是拿他当顾问了。 然而李琰却想也不想地道:“商渡肯定能赢。” 顺康帝不由笑道:“你对他倒是很信任啊。” 三皇子在旁边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父皇有所不知,武英郡王和商督主关系匪浅,儿臣听说他们经常在一块喝酒呢。” 三皇子说着酸溜溜瞪了李琰一眼。 他一直想找机会和商渡套近乎,可惜对方油盐不进,仿佛除了顺康帝,他谁也不在乎似的。 可三皇子派出去盯梢的人却见过好几次李琰和商渡在听风楼喝酒。 不光如此,这两个人的未婚妻,姜穗宁和崔鸣珂,似乎也十分要好。 “哦?”顺康帝微微挑眉,“朝臣都对商渡避之不及,你倒是不怕他。” 李琰一怔,随即似是无奈地一摊手,“主要是因为宁月郡主,她不是在女学教算学嘛,臣的未婚妻是她的学生,所以才这么认识的。” “再说了,商督主和狄伦王子比试,也是代表了咱们大周,臣当然要支持他赢啊。” 顺康帝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看着下方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他的心思却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希望谁赢才好。 一方面,商渡办差的确尽心,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可另一方面,狄伦称臣岁贡的诱惑又实在太大了。 顺康帝往身后坐着的嫔妃堆里看了一眼,在最末的角落里坐着两名妙龄少女。 正是还未嫁人的五公主和六公主。 他今日特地让这两个女儿都出来,就当是个备选。 “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然把两位公主的位置安排得那么远,还不快带到本宫身边来?” 皇贵妃吩咐下去,很快两个小姑娘就被领过来,战战兢兢地行礼。 “见过皇贵妃娘娘。” “好孩子,来贵妃母身边坐。” 皇贵妃一改跋扈,格外亲切地招呼起二人,无视她们紧张如鹌鹑般的模样,指着下方挥刀劈砍的狄伦,笑着说:“瞧瞧,多么英武的男儿,还是北狄未来的汗王呢。要不是你们八妹妹年纪小,这样的好亲事可轮不上你们。” 五公主和六公主的生母位分低,没有资格参加昨晚的宫宴,但后宫消息灵通,多少还是传到了她们耳中。 不管皇贵妃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可若是能留在京城,谁愿意和亲远嫁,去北狄吃沙子啊? 两位公主都快吓哭了,在心里不停祈祷狄伦能赢。 他赢了,就把那位宁月郡主娶回去好了。 “老师……” 八公主不知何时挪到了姜穗宁身边,悄悄去拉她的手。 姜穗宁习惯性地握住,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问:“怎么没陪着你母妃?” 八公主见姜穗宁神色镇定,丝毫不为下面激烈的打斗而紧张,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我来陪你一起,好给师丈加油啊。” 姜穗宁笑着摸她小脑瓜,“好,那我就替他收下了。” 说完又继续转头看着下方。 此时商渡和狄伦已经交手了几百招,二人都使出了最凌厉的招式,狄伦身上已经挂了彩,商渡的衣裳也被划破了口子。 狄伦抬手抹去唇角血渍,挑衅地冲他比了下小拇指,“你就这点本事?” 商渡黑眸幽深,无视他的激将,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陪你玩玩而已。现在,轮到我了。” 噌地一声,他挥刀而上,速度之快,在空气中发出一道短促的爆破音。 狄伦举刀格挡,遽然发现商渡的攻势加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如果说方才他们还算是打得有来有回,但当商渡认真起来,招式之凌厉,角度之刁钻,让狄伦左支右绌,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他全凭本能在抵抗,不知不觉间节节后退,来到了校场边缘。 商渡手中的长刀如臂使指,矫若游龙,唰唰几下,就将狄伦身上的皮袍子割破,划出一道道的口子,碎布一般耷拉在他腰间。 眼见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商渡的刀尖几乎要抵上他的喉咙,滔天杀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狄伦终于感受到一丝恐惧,一个矮身翻滚,灰头土脸地爬出商渡的攻击圈,朝着顺康帝所在的看台方向挥手大喊。 “皇帝陛下,我认输,我认输了——” 砰! 身后一股猛力袭来,是商渡用刀柄那一头狠狠砸向狄伦后背。 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狄伦被砸得眼冒金星,视线恍惚间,看到商渡走到他面前,森然的黑眸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冷冷启唇。 “跟我争,你也配?” 第518章 图穷匕见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八公主高兴地跳起来。 “师丈赢了!” 姜穗宁看着她蹦蹦跳跳的高兴模样,不由跟着勾起唇角。 转头望向下方,商渡正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她撞进他幽深的双眸,里面满满盛着对她的情意。 姜穗宁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如冬日暖阳刺破霜雪,看得商渡不由心头一软,唇角微微牵起。 就在此时,姜穗宁忽地变了脸色,声音急促又凄厉。 “小心后面——” 一道劲风袭来,商渡迅速错身闪过,抬手一抓一扣擒住对方。 当啷一声,狄伦手中的短刀砸在地上。 他眼神阴狠,似乎褪去了斯文和善的伪装。 “你是第一个敢打败我的人,我不信,我在龙牙草原上没有对手——” “那些人不过是看在老汗王的份上,陪你玩玩罢了。” 商渡手上略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狄伦的胳膊就被他卸了下来,再无反抗之力。 商渡嘲讽地看着他:“你若是真像自己以为的那般英勇,又怎么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跑来京城借兵?怎么,老汗王一死,你的王霸之气镇不住你的哥哥和叔叔们了?” 狄伦吃痛,脸色扭曲,更因为商渡的嘲讽而愤恨不已,仿佛戳中了他脆弱的自尊。 但商渡还不肯罢休,又在他伤口上撒盐。 “记住,现在是你有求于大周,就要有求人的觉悟。北狄汗王之位,也不是非要你来坐。小王子,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说罢,商渡重新披上大氅,扬长而去。 * “好好好,爱卿不愧是朕的心腹肱骨,这一场打得真漂亮!” 木已成舟,加之顺康帝欣赏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此时也是龙心大悦。 尤其是狄伦在被商渡揍了一顿后,现在看起来可比昨天老实多了,对他的态度也越发恭顺。 顺康帝象征性地关心了两句,“伤得重不重啊?重也不要紧,太医院有的是好药,肯定能把你治好。” 狄伦低眉敛目,“多谢陛下恩典,小王心悦诚服。” 又道:“既然我与宁月郡主有缘无分,还请陛下赐我一位公主为妻。” 顺康帝冲五公主和六公主招了招手,又对狄伦道:“两位公主都是朕的爱女,与你年龄相仿,性情品貌都是一等一的,王子看看,你与谁更有眼缘?” 狄伦抬起头打量着二人,片刻后指着五公主道:“就她吧,她的鼻子和宁月郡主的很像,如此也算聊以慰藉。” 顺康帝一怔,随即点头应下,“准了。” 六公主瞬间松了口气,连忙低头掩饰,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喜极而泣。 五公主已经傻了,反应过来后不只是震惊,更多的是屈辱。 她使劲握紧拳头,牙齿差点咬碎,缓缓跪下。 “儿臣……谢父皇赐婚。” 皇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道:“小五可高兴坏了吧。哎,能有几分像宁月郡主,也是你的福气。” 姜明蕙忍无可忍出声:“皇贵妃慎言,五公主是金枝玉叶,自有她的皇室气度,无需与旁人相提并论。” 皇贵妃不以为然,“是狄伦王子先说的,又不是本宫。” 姜穗宁察觉到五公主投来的略带怨恨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狄伦,一天不搞事就浑身难受是吧! 还是打得太轻了! 这边顺康帝已经下旨,晋封五公主的生母刘贵人为嫔,并额外赏赐了她许多金银珠宝。 又加封五公主的食邑,赐其封号为“安平”,着礼部尽快拟出相应的婚嫁流程,钦天监卜算吉日。 狄伦和五公主并排跪下领旨谢恩。 如果忽略狄伦鼻青脸肿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一对璧人。 顺康帝再看准女婿,态度就和蔼了许多,让他赶紧回国宾馆好好养伤。 狄伦却忽然道:“陛下,小婿刚才与商督主过招时,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 狄伦看向商渡,眼底精光闪现。 “听说商督主幼失怙恃,机缘巧合之下才净身入了宫,幸得陛下赏识栽培,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我说的可对?” 商渡轻嗤,“王子人在草原,消息倒是挺灵通。那又如何?” 狄伦见他承认了,唇角勾起,笑得如同得逞的狐狸。 “既然如此,商督主又怎么会使岳家的独门心法呢?” 商渡眉眼微凝,目光凌厉地向他射去,“胡说八道,无稽之谈。” 狄伦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看向目露沉思的顺康帝,解释道:“北狄与大周多年交战,是两国求生之不得已。但我父汗生前的确十分钦佩岳老将军用兵如神。 当年岳家军溃败燕云城,我父汗派兵进城搜寻俘虏,恰好俘获了一名岳家教头,将其带回王帐,百般游说,终于劝他归降,后来做了我和几位兄长的武术师傅……” 狄伦目光犀利,一指商渡,“岳家灭门二十多年,你又是如何习得岳家心法?除非……你就是岳家后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姜穗宁手心冰凉,不可思议地望着狄伦,那计谋得逞的模样。 她脑子里突然跳出四个字。 图穷匕见。 不管是谎称对她一见钟情,要顺康帝赐婚,还是将计就计与商渡比试。 狄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挑拨顺康帝与商渡的关系,将他是岳家后人这个最大的秘密揭穿开来。 自从李琰成功刺杀北狄汗王,大周上下正是君臣一心,士气高涨之际。 狄伦就是要在这铁板一块上狠狠撕开一道口子,这样才能为北狄争得喘息之机。 姜穗宁忽然意识到自己小看他了。 老汗王如此偏爱这个幼子,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根本不像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北狄粗人,简直像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陛下,您别听他胡扯!” 李琰按捺不住,第一个跳起来指着他大喊,“当年岳老将军对麾下将士从不藏私,就算不是岳家本家子弟,也能学习军中武艺。本郡王也曾学过岳家枪法,难道我也是岳家人?” 他的身份可是上过宗室玉牒的,板上钉钉的世宗皇孙,谁敢拿皇家血脉开玩笑? 顺康帝垂眸不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忽地看向商渡。 “爱卿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519章 朕早就知道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抬起头,清冷幽深的眸光缓缓扫过全场。 顺康帝的神色晦暗不明。 李琰急得涨红了脸,拳头紧紧握起。 皇贵妃若有所思,带着回忆的打量。 狄伦幸灾乐祸,志在必得的轻笑。 最后,他看向了始终站在自己身侧的姜穗宁。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水光澄澈的瞳孔里满是担忧和焦灼,嘴唇被无意识地紧咬着,苍白的面颊如同雨打海棠,摇摇欲坠。 她在担心他。 商渡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已经越来越重,甚至不亚于她在乎的家人。 在这样严峻艰难的时刻,他却忽然对她轻轻笑了下,神色沉凝,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又越发显得他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陛下,臣认为,现在是时候公开一切了。” 商渡对上帝王深邃多疑的视线,不慌不忙道:“当年岳家遭奸人所害,满门罹难,臣身为岳家嫡系幼子,为继承祖父遗命,不敢不保全血脉。” “臣隐瞒身份入宫,十余年来兢兢业业,忠君报国,不敢懈怠,正是为了成全祖父与陛下少时的承诺与情意。” “臣一切所为都是为了清君侧,诛奸臣,而今罪人封明德已然伏首,岳家满门沉冤得雪,臣已经别无所求。” “陛下若要治臣欺君之罪,要杀要剐,臣一力承担,只求陛下开恩,宽恕不知情者,再派得力之人接管玄衣卫,如此,臣便是死也无憾了。” 顺康帝定定看着他,试图从男人年轻英俊的眉眼中,找出几分当年北境战神的影子。 他回想起了很多年少时的往事。 在先帝的皇子中,他非嫡非长,排行居中,并不算多么出众。 但在他心中一直敬仰着岳大将军,因为他从不像宫里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每次见到他都会一丝不苟地行礼,还会叫他殿下。 后来他阴差阳错地即位,最初的日子里,他们也想要做一对明君良臣,成就一段青史佳话。 是从什么时候起变了味道? 是因为朝中文官嫌北境军费奢靡,疑心岳家拥兵自重,北境军民只识岳家旗,而不识大周天子? 还是封明德一再进献谗言,又在最恰当的时机拿出那些通敌的书信,彻底放大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顺康帝忽然笑了,脸上的阴霾随之消散。 他亲自走下去,将跪地的商渡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卿说得没错,朕早就该替你正名了,害你这些年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质疑和诘难。” 顺康帝转过身,看向满脸不可思议的狄伦,淡定开口:“你说的这些,朕早就知道了。” “岳家忠君爱国,当年到底是因为朕一念之差,冤枉了忠良。而商渡作为岳家仅存血脉,正是上苍对我大周的庇佑!” “商渡,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顺康帝叫来梁公公,“传朕旨意,即日起,恢复商渡岳家后人身份,袭定国公爵位,兼领玄衣卫,并准其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平日里最擅长体察圣意的梁公公,此时已经彻底呆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商督主,怎么突然就变成岳老将军的孙子,还要继承定国公爵位了? 陛下还说他早就知道了……可他天天伴驾,见陛下的时间比后宫的娘娘们还多,他怎么就不知道? 顺康帝见梁公公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重重咳了两声,“朕说的话你没听见?” 梁公公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转过身,冲商渡挤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脸,“恭喜定国公,贺喜定国公!” 商渡神色从容,牵起姜穗宁微凉的小手,心情颇好地提醒,“别忘了还有定国公夫人。” 梁公公打了下嘴,又连连冲姜穗宁道喜。 他是亲眼瞧着姜穗宁怎么从商户之女,侯门弃妇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郡主,博士,再到超品国公夫人。 她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走到了外命妇毕生追求的终点。 这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女啊…… 梁公公一脸恍惚地退下,找人拟旨去了。 “这不可能!” 狄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问顺康帝,“商渡他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您怎么能就这样原谅他?” “怎么,就许你们北狄老汗王缅怀岳老将军,朕这个大周皇帝就是恶人了吗?” 顺康帝语气意味深长,“这是我们大周的家事,你还是快回去养好伤,等着迎娶朕的安平公主吧。若是脸上破了相,可别怪朕不认你这个女婿。” 狄伦神色复杂莫名,不甘心地瞪了商渡一眼,起身离开。 “外人”一走,众人这才炸了锅。 皇贵妃最先开口:“商渡,你竟敢假冒太监,出入宫闱,你,你这是大不敬!” 商渡不慌不忙,“臣入宫没多久就被调入玄衣卫,从未接触过各宫娘娘相关事务,又何来不敬一说?” 皇贵妃语塞。 的确,商渡和宫里那些伺候人的小太监不一样,他更多的是在前朝行走,为顺康帝办差。 可他居然是隐姓埋名的岳家后人,那哥哥…… 皇贵妃凤眸一转,陷入沉思。 三皇子忽然开口:“武英郡王,你刚才那么急着为商渡辩护,难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够了。” 不等李琰开口,顺康帝便打断了三皇子,眼神沉沉地扫过一众嫔妃子女。 “商渡的身世,朕早已知晓,你们谁再置喙,就是跟朕过不去。”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了几分,“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陛下,让臣妾陪着您吧。” 姜明蕙离得近,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恳切,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顺康帝看着她,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全场的变化。 在商渡自爆身份那一刻,姜明蕙眼中的惊诧绝对是真的。 也就是说,哪怕姜穗宁是商渡的未婚妻子,她也对商渡的真实身份也一无所知。 这让顺康帝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大大冲淡了被欺骗的愤怒。 他反握住姜明蕙的手,语气温柔,“校场风大,蕙儿也跟着她们回去吧,朕晚上再来看你。” 皇贵妃和淑妃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狐狸精……就你会表现是吧! 第520章 猎人?棋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跟着商渡出了宫,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直到上了马车,她刚要开口,就被男人整个压了下来。 他身上浓烈的雪檀香气铺天盖地,将她紧紧包裹缠绕。 商渡用力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穗穗,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他在她耳旁带出炙热的吐息,低哑的嗓音回旋盘绕。 “我说过,我会让你做名正言顺的定国公夫人。” 姜穗宁心脏砰砰狂跳,还没从刚才惊险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她抬手搂住商渡的脖子,声音微颤。 “你就光记着让我做定国公夫人,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砍了你吗?你要是死了,我……我可不会为你守寡!我转身就养十八个小白脸!” 说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 商渡一怔,随即感觉到有一丝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滑进领口。 烫得他心尖都颤了一下。 他松开姜穗宁直起身子,就看到她梨花带雨,哭得眼眶通红,莹白的小脸气鼓鼓的,像一颗剥了壳的白糖罂。 商渡凑过去吻上她的眼角,温柔地将她的泪水拭去。 “穗穗别哭,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害你担惊受怕。” 姜穗宁靠在他怀里抽噎,忽地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今天的事不是意外,是你安排好的?” 商渡轻轻颔首,又解释,“此招凶险,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陛下天性多疑,哪怕你露出一星半点知情的模样,这个局都很难做下去。” 姜穗宁忘了哭泣,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坐在他大腿上,揪着他的衣领凶巴巴道:“你快点儿从实招来。” 商渡唇角轻轻翘了下,抬手搂住她的腰动了动,帮她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这才娓娓道来。 “自从老汗王一死,北狄各个部落势力四分五裂,各自为战,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而狄伦这个老汗王偏爱的幼子,就是他选中的目标。 商渡安插在北狄的细作在各个部落首领之间游走,煽动他们对付狄伦,抢回金印。 等狄伦被多方势力集火,难以为继,这时他身边的军师就会提议他来大周借兵,寻求结盟。 为了取信于狄伦,商渡又安排狄伦的手下“刚好”找到一个岳家的逃兵。 二十年前燕云城大战,他被埋在死人堆下面捡回一条命,又不敢回营,便逃到了草原上,安家娶妻。 狄伦便是从这名逃兵口中得知,当年岳老将军连收十道圣旨后,担心留在京中的家人会有危险,特意安排了后招,一旦定国公府遭遇不测,便会有绝密影卫出手,保住岳家血脉。 姜穗宁听得认真,忍不住问:“那狄伦怎么知道这个岳家血脉就是你?那名逃兵不是在草原上生活了许多年吗,照理说他不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啊?” 她可不认为狄伦是个好骗的,商渡一定还做了更加周全的准备才对。 商渡微微一笑,看她的眼神充满赞赏,“穗穗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狄伦信了我就是岳家人,自然是因为去年我的人手曾联系过那名‘逃兵’,里通外合,才能帮李琰成功刺杀老汗王。” 姜穗宁明白了,“狄伦来到京城,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李琰和你走得很近,那么你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做不得假——” 她的眼睛微微发亮,越说思路越流畅。 “怪不得狄伦大费周折要跟你比武,就是想激你使出岳家独门的武功或心法之类的,再借此大做文章,在陛下面前揭穿你,最好能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可他却从未想过,这是商渡早就为他布好的一个局,一步步引着他走到今天。 狄伦自以为谋算心机,挑拨离间,然而他才是那个被商渡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棋子。 商渡笑着点头,带着宠溺和纵容,看着他心爱的姑娘手舞足蹈,分析利弊。 然而下一瞬,姜穗宁就毫不客气地抬手,狠狠拍了他大腿一下。 “你千算万算,就不怕陛下真的遂了狄伦心意,治你的罪?” “你还总说我行事弄险,你又比我谨慎到哪里去?”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的身份可不是能开玩笑的,赌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商渡温香软玉在怀,浑身上下本就紧绷敏感,被她突然一拍,更是不受控制地泄出一声闷哼,带着压抑的喘息。 姜穗宁原本还气鼓鼓地瞪着他问罪,忽然感觉到身下有异,小脸瞬间通红,又气又羞。 “人家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 商渡耳垂罕见地泛起一丝薄粉,眼角也染了红,俊美的面孔上表情似痛苦似欢愉,呈现出一种复杂又惊人的美感。 他握住姜穗宁纤细的指尖,带着她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摩挲,仿佛这样才能稍微纾解身体里汹涌叫嚣的欲念。 “穗穗,是你先动手的……”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低沉的尾音像带了小钩子,挠得姜穗宁身上也有点软。 商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幽深的黑眸明灭,理智与疯狂在交错。 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平复,继续道:“正因为这件事是狄伦挑起来的,陛下更不会治我的罪。” “他不但不会治罪,还会给我厚重封赏,让大周百姓都看到,他是个宽容自省,有错能改的英明之主。” 从顺康帝在万寿节上,被百官逼着为岳家平反后,他就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罪,都是奸臣犯的,他这个皇帝都是被小人蒙蔽的,岳家满门无辜,但皇帝永远没有错。 尤其是这次狄伦来京城借兵,表面上装得乖顺,还说要娶大周公主,称臣岁贡云云。 结果一转脸就揭破商渡的身份,还想让顺康帝下手解决自己的心腹? 真当他这几十年的皇帝白干了? 当着狄伦的面,顺康帝心里就是再震惊,再愤怒,他也得替商渡把场面撑起来,还要把他捧得高高的。 安内,才能攘外。 谁亲谁疏,谁远谁近,顺康帝还是分得清的。 商渡把头靠近姜穗宁的颈窝,低低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有赌的成分。” 他赌的是顺康帝对岳家仅存的那一点愧疚,还有他们君臣相交数年,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信任和温情。 第521章 昭告天下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把他的谋划掰开揉碎了讲给姜穗宁听,努力打消她的担忧。 但姜穗宁还是有点不服气,假装不高兴地板起脸,“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赌输了怎么办?” 难道真要乖乖任凭顺康帝处置? “怎么可能。” 商渡轻笑,眼底却蕴着一抹冷意。 “这些年来我手染鲜血无数,但为了大周社稷,我自认是俯仰无愧于天地。若他执意要处置我——” 商渡话音一顿,不紧不慢道:“那李琰就该享福了。” 冲虚道长可不是白白进宫传道的。 商渡的手随时都能扼上他的咽喉。 姜穗宁听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不知为何,心绪反而彻底安定下来。 或许,从顺康帝强行带姜明蕙进宫开始,又在狄伦求娶她时表现出的摇摆不定,这桩桩件件,都让她彻底对那位帝王冷了心。 她无意识地握紧商渡的手,喃喃道:“你有成算便好,我倒是白担心了。” “不会,我喜欢穗穗这样记挂我。” 商渡反过来捉住她的指尖,来回把玩,不时拿到唇边轻轻啄吻。 “我喜欢看你为我牵肠挂肚的模样,特别喜欢。” 姜穗宁气得抽回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变态啊你。” 一天天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男人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的笑声,又将她抱回怀里。 马车辘辘前行,商渡拥着她,语气淡淡。 “现在我觉得钦天监倒是算了个好日子。” 姜穗宁好奇地抬头看他,“为什么?” 之前他不是还嫌明年太晚了吗? “明日我便找工匠来重修定国公府,日夜赶工,应该能在我们成亲前修好。”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我父母在府里成亲,我也在那里长大。穗穗,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姜穗宁想起商府那个复刻的江南小院,心头一软,认真冲他点头。 “嗯,是我们的家。” * 翌日朝会上,顺康帝果然抛出了这个重磅消息,砸得满朝文武都回不过神来。 什么?玄衣卫那位活阎王商渡,竟然是岳老将军仅存的亲孙子? 他隐姓埋名潜伏进玄衣卫,都是为了配合陛下,揪出封明德封老贼的罪证? 陛下早已知道商渡的身份,为了保全大局才一直引而不发,而商督主忠君爱国,默默背负骂名,只为了岳家满门昭雪? 武将们看商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更有位中年将军泪洒勤政殿,抓着商渡不撒手。 “难怪有时觉得你似有故人之姿,原来是守约的儿子!” 商渡冲他轻轻颔首,“世伯小时候来家里,还曾指点过我的武艺。” 将军:“……呜呜呜!” 有他开了头,商渡在武将堆里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这可是岳老将军的亲孙子!亲的! 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家人啊! 刚才陛下在旨意中可说了,商渡恢复定国公爵位后,依旧兼领玄衣卫事务。 嘿嘿,以后玄衣卫就再也不是让武将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而是他们自家子侄的地盘啦。 这下子,文官们也不乐意了,纷纷上前套近乎。 “定国公,我当年与岳老将军共事过。” “我与你大伯是棋友……” “我夫人和你三婶是表姐妹……” 反正顺康帝早就下旨为岳老将军平反,如今就连商渡违抗灭门旨意的罪过都不追究了。 大臣们也没了最后一丝顾忌,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起关系来。 勤政殿热闹得堪比大型认亲现场,时不时还有嚎几嗓子的。 顺康帝使劲咳嗽了几声。 吏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举起笏板,冲着龙椅上深深一拜。 “陛下大仁大义,受奸人挑唆却知错能改,宽宥忠良之后,大周得上天垂青,才有您这位英主,必定国运昌隆,万世太平!” 百官齐齐下拜,口中山呼万岁。 顺康帝这才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心情很好的道,“各位爱卿对朕的勉励,朕都记下了,大周想要国运昌隆,还需要咱们君臣齐心啊。” 大殿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下了朝回到东暖阁,姜明蕙正替他整理奏折。 经过一段时间的“陪读”,她现在做起这些越发熟练,将不同部门,不同类别的折子,按照轻重缓急程度分类摆好。 听到脚步声,姜明蕙抬起头,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笑意。 “回来了。” “嗯。” 顺康帝就喜欢她这般自在的态度,让他有种,他们俩只是民间一对寻常夫妻的感觉。 只是这份好心情在他看到晋北闹民乱的折子后,瞬间荡然无存。 * 姜逸下了朝正要回家,就被几位同僚拦住,连声道喜。 “姜郎中好运道啊,以后你妹夫可就是定国公了。” 姜逸勉强扯起唇角,敷衍了几句客套话,“都是陛下皇恩浩荡。” 有从前看不惯他的同僚躲在后面酸溜溜地来了一句。 “从前是我们误会姜郎中了,还以为你卖妹求荣,不惜将妹妹嫁给一个太监……原来还是你高瞻远瞩啊。” 姜逸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准确锁定说酸话的那人,冷冷道:“刘大人早上出门前是吃了大粪吗,怎么嘴里一股臭味?” “你!” 刘大人被他骂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道:“别人都不敢说,我敢!姜逸,你不就仗着姑姑进了宫,妹妹又许给商督主才这么得意吗?堂堂八尺男儿,靠裙带关系升官,你不觉得羞耻吗?” 之前户部空出一个郎中的缺,刘大人早就盯上了,四处打点,好不容易说动上官替他引荐。 结果顺康帝册封姜明蕙的时候,一顺手就给姜逸也升了官,直接占了那个郎中的名额。 刘大人错过这次升迁,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难怪他对姜逸的怨气这么大。 姜逸脸色越发难看,他还急着回家看儿子呢,早上出门时听见雪生咳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 他懒得在宫门口和这种人胡搅蛮缠,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后传来商渡森冷的嗓音。 “姜郎中自进入户部后,厘清陈年旧账四百八十余册,审计六部年账,追缴欠债,为国库省出三千多两银子,他兢兢业业当差的时候,你这个尸位素餐的老东西在干什么?” 商渡锐利的目光将刘大人紧紧锁定,语气嘲讽,“哦,本督想起来了,你在养外室和她生的三个孩子,还想逼着发妻将她们认回去。” 刘大人脸色从通红变作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吓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同僚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齐刷刷后退三步,一副不耻为伍的态度。 第522章 五公主的刁难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被当众揭穿老底,刘大人双腿发软,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商渡不满地蹙了下眉,“难道本督冤枉你了?” 刘大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半晌才挤出,“没,没有……” “那还不快滚?” 商渡语气平常,落在刘大人耳中却如同催命符,吓得他连滚带爬往外跑。 结果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跤,摔个狗吃屎,当场发出一声惨叫。 商渡就跟没看见似的,冲姜逸一抬手,“我正要去家里拜访岳父,大舅兄,一块走?” 态度十分客气,与刚才那个疾言厉色的商督主判若两人。 当着外人的面,姜逸没说什么,点点头先行一步。 商渡不紧不慢跟上。 二人出了宫门后,刚才看了全程的户部同僚们齐齐抹了把汗,达成共识—— 姜郎中的妹夫,不好惹! * 商渡跟着姜逸回到姜家。 进了门,姜逸忽然转身看他:“你真是来见我父亲的?” 还是想偷偷溜去后院见宁宁? 商渡颔首,“之前不得已才向岳父隐瞒了身世,如今尘埃落定,我自然要来向他告罪。” 姜逸闻言神色稍霁,毕竟他也是被瞒在鼓里的人之一。 在朝会上听到旨意内容后,他的震惊不必任何人少。 商渡抬步要去姜父书房,又被姜逸叫住,“等等。” 他皱着眉头问:“宁宁知道这事吗?” 商渡眼底泛起一丝柔和,“她早就知道了。我的一切,对她都不是秘密。” 宁宁早就知道了,却还瞒着他…… 姜逸心里突然酸溜溜的,板起脸教训他:“别以为你是岳老将军后人,就能为所欲为了,在我们家,你只是姜家的女婿,以后你要敢对宁宁不好,我照样不会放过你。” 商渡好脾气地一一应下,“允之尽管监督我,我一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姜逸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呼呼地回后院了。 他要抱儿子平复一下心情。 却不知后院此时,姜穗宁已经被姜母、何沅湘,还有闻讯赶来的岑妙妙,韩昭,曼娘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问着。 “商渡竟然是岳老将军的亲孙子?” “穗宁要当定国公夫人了?” “哎呀,那昭昭不就成了商渡的表妹?” “原来他不是真太监啊!” 曼娘这一嗓子喊的老高,房里瞬间一静。 曼娘也不管别的,高兴地抱住姜穗宁,“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嫁人以后要守活寡……” 咳咳,实不相瞒,她本来还为姜穗宁准备了不少新婚“小礼物”呢。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姜穗宁被她调侃得小脸通红,作势要掐她,“这么多人在呢,你收敛点儿。” 曼娘不以为然道:“怕什么,这一屋子都是成了亲的,还有啥不懂的?” 姜穗宁反应快,一指岑妙妙,“她,她还没嫁人呢。” 岑妙妙一脸淡定,“你忘了我写过那么多话本子了?” 哼哼,她懂的说不定比这一屋子人加起来都多呢。 姜穗宁扫过一张张真心为她欢喜的面孔,心里暖洋洋的。 她认真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实在是有苦衷……” “这有什么,我们都明白的。” 曼娘几人纷纷摆手,“最重要的是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也就放心了。” 何沅湘提议,“那今晚大家都留下来吃饭吧,咱们为宁宁和商督主,不,是定国公,好好庆祝一番。” “同意!” “还要喝酒,不醉不归!” 众人笑闹成一团,气氛快活极了。 姜逸在院子里就听到她们的笑声,想了想,也跟着笑了。 没错,宁宁的幸福最重要。 * 又过了几日,姜穗宁忙完手头的生意,决定进宫去看看八公主。 她这个学生够聪明,就是爱偷懒,没人盯着还真不行。 这次再进宫,她明显感觉到宫人对她的态度又上了一层。 还有胆子大的宫女对她道喜。 “奴婢的爹娘当年就是从北境跑出来的,岳老将军战死后,北境那几年闹得厉害,奴婢全家都很想他……郡主,奴婢衷心祝您和定国公白头到老,开枝散叶,为岳家绵延香火。” 姜穗宁看着宫女红红的眼眶,虽然对她这份“期望”感到了一点压力,但还是笑着收下了这份祝福。 她又继续往前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另一副仪仗。 姜穗宁连忙停步行礼,“见过五公主。” 五公主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望过来,眼神不善。 “父皇已经为本公主赐了封号,你却还叫我五公主,简直是大不敬。” 姜穗宁抿了下唇,又改口:“抱歉,是臣女一时疏忽,请安平公主恕罪。” 五公主下了步辇,走到她面前,“你,抬起头来。” 姜穗宁忍着不耐,抬头直视她,“殿下有何指教?” 五公主死死瞪着她,“就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你,就要被指婚给狄伦,远嫁草原,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姜穗宁目光平静,视线在她脸上飞快扫了一圈,淡定的道:“殿下平时不怎么照镜子吧?我并不觉得我们二人长得像。”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五公主更生气了,“你觉得我长得不如你?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殿下,金枝玉叶也是需要动脑子的。” 姜穗宁诚恳地望着她,“狄伦故意说您长得像我,就是想挑起您心中的怨恨,把被迫和亲的责任转嫁到我身上。” “如果不是他非要求娶一位公主,您又怎么会被选中呢?” 五公主张了张口,想说狄伦可以选小六啊。 但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不友爱的嫌疑,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再说了,就小六那个闷葫芦的性子,若真选了她去和亲,只怕还没出发,她就先把自己活活吓死了…… 五公主越想越气,忽然委屈地红了眼睛。 “那我怎么办?我不怪你还能怪谁?” 求亲的是狄伦,下旨的是父皇,她敢对这两个人说不吗? 姜穗宁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也知道我是那个好捏的软柿子啊? 面上露出同情宽慰的神色,“殿下,我理解你的心情。您是娇贵的金枝玉叶,怎么能去北狄吃沙子呢?” 五公主抽噎了下,“那你替我去和亲行不行?反正他一开始要娶的就是你。大不了……大不了我这个公主也让你当。” 第523章 某人的烂桃花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差点被五公主蠢笑了。 她紧抿了下唇角,一脸认真地反问:“我替殿下嫁去北狄?那殿下您怎么办?” 五公主眼神飘忽,语气游移,脸上带出两团可疑的红晕。 “你代替了我,那我也可以代替你,嫁给定国公啊。” 原来如此…… 姜穗宁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呼啸而过。 敢情五公主是看上商渡了?! 姜穗宁这下真乐了,该说不说,她还挺会挑的。 “那殿下自己去找定国公说,只要他答应,我没意见。” 姜穗宁十分无赖地推了个干净。 五公主果然中招,气恼的道:“我现在是在跟你说话!只要你答应不就行了?” 她是父皇的亲女儿,姜穗宁不过是个郡主,怎么能跟她比? 想起商渡那张俊美不似凡人的面孔,五公主的心如同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 姜穗宁见她满面春色的模样,心中越发不爽,也没了逗她的心思,淡淡道:“请殿下让一让,我要去给八公主上课了。” “哎!” 五公主又拉住她,“你还没答应我呢?” 姜穗宁不客气地甩开她,反问:“那殿下敢不敢跟我去勤政殿,找陛下帮我们换亲啊?” 五公主被噎得哑口无言,她赶紧开溜。 去甘泉宫的路上,姜穗宁边走边小声嘀咕:“……从前她们都怕你,现在知道你不是太监了,倒一个个扑上来了,什么烂桃花!” 心情不爽,她今天不但给八公主讲了上难度的新课程,还多留了两张试卷。 八公主震惊,“我好像没惹你生气吧?” 难道是因为她今天进门时先迈左脚了? 姜穗宁轻哼,“要怪就怪你师丈太招人了。” 师丈误我啊……八公主含泪做题。 同一时刻,站在宫门口等人的商渡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揉红了。 属下关心地询问:“大人可是着凉了?要不去车里坐着等也是一样的,郡主肯定不会怪您。” 商渡抬手捏了捏鼻梁,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语气却并不严厉,只轻声道:“无妨,这样她一出来就能见到我了。” 很快,属下就意识到自己差点出了个馊主意。 郡主见到他家大人,不但没有向往日那般热情,反而板着小脸重重哼了一声? 这是……吵架了? 属下惴惴不安地坐上车辕,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车厢里,姜穗宁装了一会儿就破功了,哭笑不得地靠进他怀里,酸溜溜的道:“五公主看上你了,想跟我换亲呢。” “她做梦。” 商渡想也不想的道,“我连她是圆是扁,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凭什么娶她?” 姜穗宁转过身,假模假式替他整理衣领,语气哀怨,“现在不一样了,你可是堂堂正正的定国公,怎么就不能尚公主呢?” 她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又叹道:“没关系,你现在要是想悔婚……” 话还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男人封住了唇。 “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那十八个小白脸了?嗯?” 商渡惩罚似的咬她唇角,大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姜穗宁被他掠夺了呼吸,脸色嫣红如新春桃蕊,抬起手打了他一下,却软绵绵地没力气。 商渡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背,若有所思道:“以后再进宫时离她远点儿,离和亲还有几个月,谁知道她会有什么蠢念头。” 比起和聪明人交手,商渡更不想和蠢人打交道。 聪明人的心机很容易谋算,但蠢人总能蠢得五花八门,防不胜防。 姜穗宁应了一声,“知道啦,反正我不会把你让给她的。” 商渡捏捏她鼻尖,“不用让,你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走。” 姜穗宁这才高兴了,勾着他的衣领拉下来,又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奖励你。” * 又过了两天,姜穗宁接到令国公府帖子,去给萧老太君祝寿。 萧老太君今年六十九了,老人不过整寿,所以今年令国公府要大办,十分隆重,几乎把京城上层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女眷都请来了。 就连宫里都特意赐下了一对大寿桃,摆在鹤年堂最显眼的位置,姜穗宁一进来就看见了。 “宁月郡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很快就有女眷陆陆续续迎上来和姜穗宁打招呼。 以往这些夫人也常去百雨金买东西,但这一次她们对姜穗宁的态度尤为热情,隐隐还带了几分恭敬。 谁让商渡摇身一变,不但成了岳家后人,还袭了定国公呢? 不夸张地说,今天姜穗宁的身份,简直能和萧老太君的大儿媳,现任令国公府当家夫人相提并论了。 可令国公夫人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姜穗宁还如此年轻! 许多女眷都暗暗在心中感慨:恐怕未来三十年内,姜穗宁都是外命妇中的第一人了。 先前她们还私下里笑话来着,笑姜穗宁眼光不好,就算是二嫁,怎么偏偏选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太监,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真没想到小丑竟是她们自己…… 姜穗宁被众人热情簇拥,也没有摆什么架子,来到萧老太君面前,依旧以晚辈身份乖巧请安,并送上精心准备的寿礼。 “愿您如松柏之茂,如日月之长,年年有辉,岁岁常青。” 萧老太君笑眯眯地收下了,拉着她的手不住摩挲,打趣道:“你这丫头怎么长的,越来越漂亮了。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穗宁配合地低下头作娇羞状,忽然感觉到侧后方有一道不善的视线袭来,存在感十足。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过去,正对上马氏嫉恨的嘴脸。 是萧仲礼的妻子? 姜穗宁挑了下眉。 才几个月不见,马氏的脸色似乎比刚进门时憔悴多了。 难道是嫁进国公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姜穗宁无意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和她纠缠,平静地移回目光。 但萧老太君何其敏锐,几乎在同一时刻就发现了马氏的小动作。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在心底深深一声叹息。 可惜了,萧家和姜穗宁注定是有缘无分啊。 第524章 再也比不上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马氏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本来她以那样不光彩的手段嫁进令国公府,不但不安分守己,还因着萧仲礼一句没头没尾的梦话,就跑去百雨金找姜穗宁的麻烦。 不但没讨了好,还把国公府里最尊贵的姑奶奶萧颂宜给得罪狠了。 萧颂宜为了替好姐妹出气,也是为了约束马氏,后来靖王府几次往国公府送东西,人人都有份,轮到马氏就是一本《女诫》,还被靖王府的嬷嬷说教了一通大道理。 不光如此,萧仲礼更是连她的屋也不进了,一直睡在书房,问就是要温书做学问。 马氏不甘心,哭哭啼啼来鹤年堂找萧老太君为她做主,把老太太缠磨得不行,逼急了憋出一句:“我还能把仲礼塞到你床上去吗?” 她自己挽不回夫君的心,只会找长辈施压有什么用? 尤其是今日萧老太君寿宴,她这个孙媳妇都没能靠上前,反倒是姜穗宁一个外人陪在她身边,还有那么多不长眼的女眷都捧着她! 什么大周朝最年轻的国公夫人……她一个嫁过人的,凭什么还能比她这个初婚的过得还要好? 马氏在宴席上生闷气,把自己灌醉了,散席后丫鬟本要扶她回自己房里休息,她却脚步一转,去了萧仲礼的书房。 在门外就听到他和青杏有说有笑的声音,马氏更生气了,径直推门而入。 “不是说在书房做学问吗?,原来是做到这个小妖精身上去了!” 青杏吓得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不是的少夫人,公子在教我认字。” 此时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萧仲礼眉头紧皱,“你来干什么?喝醉了就快回去歇着,我这里不用你。” 马氏身上的酒气强烈,他才不会和一个醉人讲道理。 然而这话反而激怒了她,马氏冲上来狠狠推了青杏一把,然后将她手里的书撕个粉碎。 “下作的小娼妇,就会用这些不三不四的手段勾着爷们儿!你从前就在书房伺候,怎么会不认字?真想学就来找我啊,我可是举人的妹妹——” “够了!” 萧仲礼被她闹腾得太阳穴突突狂跳,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门口,“谁允许你来我书房撒泼的?出去!” 马氏把手里撕碎的书页漫天一扬,“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原配!怎么,你心里还惦记你的‘宁宁’?呵呵,人家马上要当国公夫人了,哪里看得上你这个小举人!” 这话狠狠刺痛了萧仲礼的心。 他知道今天姜穗宁也来了,不敢让马氏发现,只藏在路边的假山后面偷偷看了一眼。 几个月没见,她更漂亮也更耀眼了,就像天上的明月一般高不可攀。 而他除了国公府少爷这个身份,就再也没有能配得上她的地方了。 只盼着府里多一些婚丧嫁娶的宴饮,让他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他这样小心翼翼珍藏心底的情意,却被马氏用这样的口吻大咧咧说出来,简直就是一种亵渎。 萧仲礼握紧拳头,冷冷看着她,“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你若再不安分,别怪我给你写休书!” “你要休了我?!” 马氏一怔,随即发狂一般尖叫,又冲上来厮打青杏。 “小贱人,是你在他耳边日日挑唆是不是!” 青杏不敢还手,争执间小腹狠狠撞上桌角,痛得她脸色一白,颤着身子倒在地上。 萧仲礼连忙去扶她,结果摸到了一手血迹。 “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惜没保住,请公子节哀。” 府医很快赶来,给青杏诊脉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萧仲礼震惊不已,“你怀孕了?” 不是一直在喝避子汤吗。 青杏脸色惨白,眼眶通红,颤声道:“公子忘了,那次您喝多了,说想要个孩子,就没让人送药……” 萧仲礼想起来了,那天是商渡给姜家下聘的日子。 当时商渡的身份还没公开,萧仲礼看他大张旗鼓往姜家送聘礼,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隐隐有种高人一等的快感。 就算商渡娶了姜穗宁又如何,他是个太监,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喝多了酒,拉着青杏胡闹了半宿,也是存着较劲的心思。 可是万万没想到商渡的太监身份是假的,不光如此,人家还是岳老将军的亲孙子,忠良之后。 再一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袭了国公爵位,已经能和他大伯令国公平起平坐了,而他还是个举人,下次会试还不一定能考中…… 没法比,根本没法比。 萧仲礼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颓然地坐在了脚踏上,呆愣着出神。 直到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有些意外,“大伯母,大堂姐,你们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遮掩,“就是我屋里出了一点小事,怎么好劳动长辈……” 萧颂宜冷着脸上前,揪住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 “今日可是祖母寿辰,你屋里妻妾相争闹出了人命,你还说是小事?” 萧仲礼被掐疼了,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带出几分惊慌。 “祖母知道了吗?” 令国公夫人冷冷道:“老太君席上吃了些酒,还睡着呢。” 再说这种糟心事怎么能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她眉头紧锁,“仲礼,你父母都在任上,我这个大伯母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说你几句不过分吧?” 萧仲礼连忙垂首,“大伯母言重了,您在我心中同母亲是一样的。” “那你给我听好了,若是不能约束好你媳妇儿,再在家里作天作地,你们干脆就搬出去单过,别在家里惹老太太心烦。” 令国公夫人显然是气狠了,本来操持寿宴这大半个月就累得不行,好不容易能歇口气,又要过来处理侄子的房里事。 这次不把话说重一点,这些小猢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令国公夫人说完就拂袖而去。 萧颂宜无奈地看着这个老实堂弟,半晌叹了口气,“仲礼,当断则断,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被内帷之事拖后腿啊。” 第525章 谁来领兵?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令国公府又起了乱子。 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家里的生意。 “晋北那一带乱起来了,听说出了位‘红莲圣女’,能点石成金,大显神通,很多老百姓都信了圣女入教,还说要杀尽贪官豪绅,给百姓分田地之类的。” 晚饭后,是姜家一贯的开小会时间。 姜瑄把各地分号掌柜收集上来的情报一一汇总,尤其提到了晋北这次民乱。 他道:“现在那边的铺子都已经暂时歇业了,掌柜和伙计们也都藏到了安全的地方,还托人送信过来,今年的分红只怕不能如期送达,怕半路让人抢了去。” 姜父点点头,“分红什么的都不急在一时,最重要的是人一定要平安。” 民间一旦乱起来,像姜家这样的“大户”,不管平日里做生意多么公道,童叟无欺,都容易被那些杀红了眼的百姓打砸抢掠,难以幸免。 红莲教……姜穗宁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皱起眉头。 她记得前世也有过这么一次民乱,而且声势浩大,从一开始的晋北不断向西蔓延,最后席卷了四个州府,招揽了信众数万人。 朝廷多次派出兵马和大将带兵镇压,前后耗了大半年的工夫才剿灭了红莲教大部分叛贼。 但那位红莲圣女却逃脱了,而且此后数年间,陆陆续续在各地悄悄发展势力,就像大周的一块癣疥之疾,十分难缠。 姜瑄并不知道红莲教的规模发展有多快,此时态度还很乐观。 “好在咱们家在晋北投入的资源并不多,主要还是集中在京城以南,就算真的舍了那一块生意,也没什么心疼的。” 姜父叹息:“就是苦了那些老实本分的百姓。唉,希望朝廷能尽快发兵平乱。” 又对姜穗宁道:“晋北一乱,兴许又要有流民往京城跑。我记得你和你大嫂去年就主持过赈灾施粥事宜,今年也抓紧准备起来吧。” 姜穗宁一口应下,“大嫂又要管家,还要照顾雪生,我自己张罗就够了——实在不行,还有百雨金那么多大客户呢。” 听懂她的意思,姜瑄笑得促狭,敲了她脑门一下。 “咱们家的小钱串子,又要上外面划拉银子了。” 姜穗宁理直气壮,“我这也是帮大家一起行善积德啊。” 高门女眷都爱礼佛信道,每年捐出去的香火钱不知凡几。 与其花在虚无缥缈的信仰上,还不如把银子拿出来做点实事。 同一时间,朝堂上也在商议此事。 顺康帝发了好大的脾气,将一本包着特殊封皮的奏折丢到吏部尚书怀里。 “晋北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还舔着脸给朕请安,说地方太平无事呢,这也叫无事?!” “要不是四皇子陪着太后在五台山礼佛,察觉出民间有异常,赶紧写了密折送回来,朕是不是要等到那红莲教打到京城门外,才知道朕的江山丢了一半?” 吏部尚书也委屈啊,心里把晋北那一圈的官员骂了个狗血喷头,果断下跪请罪。 “陛下息怒,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太后和四皇子速速迎回京城啊。” 顺康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用你说?小四写完这封密折,就已经带着太后往回赶了。” 密折是信使日夜兼程送回来的,四皇子带着太后没法走得那么快。 算算路程,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到关口了。 吏部尚书抚着胸口,表情庆幸。 “多亏了四皇子心细如发,洞察世情,及时为京城送回消息,不愧是受陛下言传身教的皇子,这份眼界和果断,简直让臣等拍马不及啊。” 顺康帝神色稍霁,毕竟谁不喜欢被夸孩子呢。 “小四确实是个好的,从小就稳重,不然朕也不会放心让他护送太后去礼佛……” 好像跑题了。 他立刻收住话,又瞪吏部尚书,“现在是拍马屁的时候吗?还有你们,都想想办法啊。” 顺康帝抬手一划拉,立刻扫射了殿上八成官员。 吏部尚书立刻道:“为今之计,应当立刻发兵晋北,剿灭邪教贼首,解救被蒙蔽的无辜百姓——此事应交给兵部主理。” 兵部尚书气得直翘胡子,个老东西,拍马屁的话都让你说完了,脏活累活都给我干? 他认命地出列,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交出发兵章程,又话锋一转。 “至于粮草和军资调配,就有劳户部多多费心了。” 户部尚书早就料到会有这出,淡定道:“臣自当尽心尽力。但工部去岁申领了不少军械研发费用,如今也该初见成效了吧?” 工部尚书被拖下水,又把礼部拉上,“大军出征前需要祭祀,一应流程还要靠礼部。” “钦天监还要卜算出征的良辰吉日……” “五军都督府推选出兵将领……” 打仗,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离不开国家机器的精密运转。 大周连年和北狄征战,这方面也算是有丰富经验了,一应流程走下来都很熟练。 唯有带兵平乱的主将人选迟迟未定。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接连报上几个人选,都被其他官员以各种理由否决。 比如甲将军不擅长在山地作战,乙将军性情冲动,不适合处理这种民乱,丙将军年事已高,刚生了一场大病,不易长途跋涉…… 总之大家吵来吵去,竟没有一个能让各方满意的人选。 顺康帝冷眼看着,忽然开口。 “朕提一个人,你们看是否可行。” 说完,他将目光缓缓移向队伍最前方,一身绯袍的年青男人。 “定国公,不如就由你去带兵平乱可好?” 商渡抬眸,幽深的瞳孔对上顺康帝打量的视线,神色平静。 朝臣们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神色各异。 “陛下,臣认为不妥。” 最先站出来反对的是齐仲威,他肃容道:“定国公从未领过兵打过仗,没有经验,如何做得了主帅?” 他斜了商渡一眼,语气嘲讽:“商督主,行军打仗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更不是玄衣卫那点人手就能做到的。” 第526章 不许受伤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商渡恢复身份,齐仲威就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商渡掌管玄衣卫多年,是顺康帝心腹,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官员的黑料。 若是他再有了领兵之权,那还得了? 而且商渡还这么年轻……齐仲威仿佛看到一个未来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在冉冉升起。 他绝对不允许商渡抢了自己武将第一人的风头。 “陛下,臣愿意领兵平乱,为您分忧,在所不辞!” 齐仲威面上一片大义凛然,仿佛全心为了朝廷着想。 却不知顺康帝自从把他从西南调回来,就没想再让他出去。 “齐大将军这些年来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更是留下一身伤病,朕实在不忍心让你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出征啊。” 顺康帝笑呵呵地否决了他,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商渡。 “定国公,是岳老将军的亲孙子,想必也继承了岳家的勇武。再说世上哪有人一生下来就会打仗,不派出去亲自打上几场,又如何淬炼筋骨?爱卿,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不会坠了岳家的威名吧?” 商渡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他开口,嗓音冷沉,却掷地有声。 “臣,遵旨。” * 商渡被任命为晋北平乱大军主将,三日后先率领一万兵马出征,余下兵马则由沿途各地驻军调配补充。 朝廷认为闹民乱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并不具备什么作战能力,也不必派遣精锐部队,由朝廷的主将牵头,指挥地方兵士镇压即可。 这也是朝中大部分官员并不反对商渡带兵的原因,反正也没什么难度,就当是给他练手了。 反正商渡也不属于任何一个武将派系,选了他,各方都能满意。 姜逸一下朝,就匆匆回家宣布了这个消息。 “小商要带兵去打仗?” 姜母最先着急起来,面上写满担忧,“他以前也没打过仗,能行吗?怎么就派他去了呢?” 姜逸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安慰姜母:“阿娘别担心,他是主将,坐镇中军,一般不会死得太快。” 姜母气得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妹夫。再说了,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连忙止住话头,呸呸呸了几声。 “阿弥陀佛,坏的不灵好的灵。” 又说姜穗宁,“明天咱们去给小商多求几个平安符,有备无患。” 姜穗宁还从姜逸带回的消息中回不过神来。 好奇怪,前世被派去平乱的并不是商渡啊。 不过前世的商渡也没有恢复身份就是了…… 姜穗宁努力回想着与红莲教有关的情报,多少能为商渡出一份力。 商渡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当晚就来了姜家。 “圣意难违,还请二老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商渡认真地向姜父姜母请罪,又保证:“我一定会尽快打赢回来,明年二月好迎娶穗穗进门。” 姜母眉头一皱,才想起来,“是啊,离你们成亲的日子还有三个月了,这仗能这么快打完吗?” 心底又隐隐埋怨顺康帝不干人事。 抢了姜明蕙进宫,如今又要折腾她未来女婿,怎么就总是跟姜家过不去呢? 姜父神情严肃:“婚期误了还可以延后,切不可为了急于求胜就贪功冒进。要稳稳地打,保护好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全家都盼着你平安归来——尤其是宁宁。”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姜母身后的女儿,眼底带出一抹疼惜。 本以为女儿这次苦尽甘来,终于能高高兴兴嫁人了,结果未来夫君偏要这时候出征…… 姜瑄在一旁凉凉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不会让阿妹为你守节。反正嫁妆都是现成的,妹夫嘛,再挑一个就是了。” 姜逸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还说什么风凉话。 他认真地看着商渡,“冲动的时候,就想一想我妹妹还在等你。” 商渡眼神柔和下来,拱手道:“多谢二位舅兄关心,无异记下了。” 姜母清了清嗓子,把姜穗宁推到前面,示意道:“时间紧迫,你带小商回你房里,你们俩好好说会儿话。” 姜逸和姜瑄齐齐露出不满之色。 但一想到过两天商渡就要出发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扭过头当没看见。 姜穗宁领着商渡去了后院。 伺候她的丫鬟们得到消息,早就知趣地纷纷避开。 一进门,姜穗宁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商渡把头放在她颈窝,低低问:“穗穗会不会怪我,没有推掉这个差事?” 姜穗宁想了想,摇头。 “不怪你啊。而且我知道,你心里是想去的。” 他身上流着岳家的血,注定要走上战场,金戈铁马才是他一生的心之所向。 从前为了复仇隐姓埋名蛰伏是不得已,如今顺康帝既然给他这个机会,她知道他一定舍不得放弃。 姜穗宁仰起小脸,认真看着他,“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回来。不许受重伤,不许缺胳膊少腿,更不许破了相……” 商渡哭笑不得地捂住她的嘴,挑了下眉。 “怎么,我破了相,穗穗就不喜欢了?” “唔唔!” 姜穗宁说不出话,但使劲点了下头。 她还是很喜欢商渡这张脸的,绝对不能被毁了。 商渡低低笑了,松开手,转而覆上他的唇,辗转碾磨。 “知道了,我一定为了你保护好这张脸。” 二人腻歪了一会儿,姜穗宁被亲得喘不过气,迷迷糊糊想起还有正事没说,连忙使劲推了两下。 商渡恋恋不舍地分开,抬手,指腹抹了下她唇角水迹,眼神玩味。 “我就要走了,不能多给些甜头?” “……一会儿再说。” 姜穗宁随口敷衍了一句,认真道:“你去了晋北,一定要小心那个红莲圣女,听说她很会煽动人心,而且身边有四个厉害的护法。如果有机会,最好能活捉了她,这样才能彻底铲除邪教,永绝后患。” 商渡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在晋北有生意啊。” 姜穗宁想也不想的答,“晋北生乱的消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家,可能比朝廷知道得还早呢。” 商渡笑而不语,只当信了她的借口。 “正事说完了?” 他忽然伸手一捞,打横将人抱起,抬步向内室走去。 “好穗穗,现在该轮到我收利息了。” 第527章 传授宅斗小技巧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商渡领兵出征那天,姜穗宁一大早就去了听风楼等着送行。 钦天监卜算的吉时一到,远远地,就看到一队人马从皇城方向而来。 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一身黑甲,在日光下不时泛起一道冷芒,越发衬得那棱角分明的面庞,锋锐毕现。 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有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维持秩序。 随着商渡策马而来,越走越近,围观百姓纷纷仰起头,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曾经的活阎王商督主。 众人神色各异,商渡却淡然处之,不紧不慢地控着马,直到在某处酒楼前忽地一停,侧首望去。 幽深的黑眸对上站在窗边的姜穗宁,一瞬间化作了无限缱绻的绕指柔。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二人遥遥对望,眼中仿佛藏了千言万语。 姜穗宁双手扶着窗沿,身子探出去大半,对他做了个口型。 商渡认出来了,她说的是,平安。 刹那间,男人勾唇浅笑,眉眼柔和。 他抬起右手握拳,轻轻敲了两下自己的心口。 ——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队伍重新出发,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人都变成看不清的小黑点,姜穗宁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窗。 一回头,就被崔鸣珂塞了个热乎乎的小手炉。 她似乎没怎么做过安慰人的事,清冷的面庞带了几分认真的严肃。 “定国公有勇有谋,一定能顺利平叛,平安归来。” 姜穗宁打起精神,对她扬起笑脸,“嗯,我相信他。” 商渡出征已成定局,她就算一味沉浸在伤感和担心里也无济于事。 崔鸣珂本来还想再劝劝她,可姜穗宁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还跟她商量起接下来百雨金打算做赈灾的慈善促销活动。 她这才放了心,姜穗宁比她以为得要坚强多了。 “昨日我去探望云太妃,听说你要组织施粥赠药,她也想为城中的贫苦百姓尽一份力。” 崔鸣珂拿出一份清单,是云太妃准备捐出的钱粮药材等物。 “太妃说她不擅长做这些,索性就交给你一块安排了。” 姜穗宁点头收下,又笑着打趣她:“云姨能娶到你这个儿媳妇,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崔鸣珂也很喜欢云太妃温柔大方的性子,只是想起了什么,轻蹙了下眉头。 姜穗宁注意到,问她可有什么烦心事。 “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就是太妃身边那个叫柳儿的外甥女,你可见过?” 姜穗宁回忆了下,“之前去郡王府做客时见过几次,看着挺老实的啊。” 崔鸣珂轻抿了下唇,似是无奈地摇摇头,“她在你面前自然是老实的,对着我就未必了。” 姜穗宁警惕起来,“难道她对郡王起了心思?” 表姑娘这种生物,真是天然就让人不放心啊。 “我也不确定是我多想了,还是她说话就是那样惹人误会。” 崔鸣珂叹道:“我看太妃还是挺喜欢她的,加上她身世确实可怜,我若是不管不顾地闹开,显得我不容人似的。” “这还不简单?” 姜穗宁想也不想的道,“你去告诉李琰,让他自己想办法。” 不管是给柳儿找一门亲事嫁出去,还是给她买个小院子搬出去住,总之眼不见为净。 姜穗宁一抬下巴,显得十分有经验的样子。 “后院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归根结底都是男人的错。凭什么让我们为他们的错误善后?” 这事儿崔鸣珂开口不合适,那就让李琰去解决,把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如此也不会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姜穗宁狡黠眨眼,“反正李琰早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得罪人的事尽管让他去做。” 崔鸣珂微微瞪大眼睛,仿佛被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九娘,你可千万别假装大度,还主动给夫君纳妾什么的。” 姜穗宁一本正经传授她宅斗小技巧,“他不问,你不提。他要问——” 崔鸣珂试探接上:“我就给他挑个喜欢的?” 姜穗宁:…… 她气得直扶额,“他要是敢提纳妾,你就揍他呀!” 顿了顿又补充,“郡王应该不是这种人,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平白让你担心了。” 崔鸣珂眨眨眼,忽地噗嗤一笑。 她想起了整日忙着收拾小妾的崔大夫人,和成天当甩手掌柜,对后院事不闻不问的崔大老爷。 本以为自己嫁人后也要过这种日子,做一个不争不妒,端庄大度的世家贵妇。 结果姜穗宁却告诉她,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 她认真点头,“我记下了。他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揍他。”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挥了挥小拳头。 可惜她肌骨纤柔,瞧着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真打下去倒像是在调/情。 姜穗宁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可耻地吸了吸口水。 李琰真是好福气啊。 他要是敢对不起九娘,她第一个不答应。 中午,二人正用着饭,小二敲门道:“郡主,有位管事自称是您家里的人,有要紧事汇报。” 姜穗宁让人进来,看清来人后问:“可是粥棚那边有什么不妥?” 管事点点头,“上午小的按计划在城北施粥,方才突然来了一队官兵,瞧着像是宫里当差的禁卫,特别气派,说话也很不客气,让我们把粥棚和粮食都上交了,还说宫里有贵人会接手此事。” 姜穗宁蹙起眉头,“什么意思?这不是强抢吗?” 宫里有人要施粥赈灾,那就自己搭粥棚备粮食啊,抢别人现成的算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又问管事,“你没跟他们说我的身份?” “说了,我说这是晋安伯姜家的粥棚,是宁月郡主张罗的。” 管事抹了把汗,无奈道:“可那些军爷说,他们是替太后办差的,才不管什么伯爷、郡主呢。” 太后要抢她的粥棚?不应该吧? 姜穗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便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崔鸣珂闻言道:“那我陪你一起。” 二人乘马车来到城北一处空地,这几日不少高门大户都陆陆续续搭了粥棚,派出自家下人施粥赠衣,还有护卫维持秩序,场面乱中有序。 姜穗宁一下车,就看到自家的粥棚前站着一抹嚣张的熟悉身影。 “少拿你们家的假郡主来吓唬我,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可是公主!” 第528章 空手套白狼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使劲咳嗽了几声。 五公主一转头,看到她时有一瞬的心虚,很快又镇定下来,哼道:“你来了?那正好,管管你家这些不听话的奴才。” “不知安平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姜穗宁这次可不给她找茬的机会,直接叫了她的封号。 她走到五公主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她,“殿下一个人出宫来的?不应该啊,您想施粥赈灾,行善积德,怎么还空手套白狼呢?” 五公主面色涨红,气得跺脚,“你别胡说八道,我才不是空手套白狼呢,我带了银子出来的。” 她理直气壮道:“反正你家的粥棚都是现成的,就不能借给本公主用用吗?” 姜穗宁冲她笑了笑,“不能。” “小气鬼!”五公主指着她大喊,“我要去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 姜穗宁被她的无赖折服了,好言好语和她讲道理。 “殿下想做善事,出发点是好的,但你为何打着太后娘娘的旗号,让人强抢我们家的粥棚和粮食呢?” “郡主此言差矣,太后娘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五公主如同见了救星,跑到来人身边,委屈道:“嘉盈,就是这个姜穗宁害我要去和亲!” 少女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又冲姜穗宁颔首,“我陪皇祖母在五台山礼佛时,就听过郡主的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姜穗宁了然,原来她就是太后唯一的亲孙女,嘉盈郡主。 原来顺康帝并非太后所生,太后的亲儿子当年遇刺身亡,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女婴,是被太后亲手养大的。 如果太后的儿子没有死,嘉盈郡主本该是公主。 顺康帝即位后也提过,要册封嘉盈为公主,待遇同他亲生女儿一般。 但太后婉拒了,说礼不可废,就算嘉盈只是郡主,想来也没人敢怠慢了她。 嘉盈郡主在太后身边长大,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我陪着皇祖母才从晋北回来,一路上遇到许多躲避民乱的百姓,皇祖母于心不忍,所以派我出宫来看看。” 嘉盈郡主语气淡淡,“想来是下头人说话办事不严谨,才让你误会了。” 姜穗宁回头看自家管事,用眼神询问。 管事可不敢背这个锅,凑上来小声道:“大小姐,千真万确,刚才那些军爷就是这么说的啊。” 姜穗宁心里就有数了,冲嘉盈郡主笑了笑。 “既然郡主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出宫体察民情,那您尽管看,这边还有许多穷苦百姓排队等着领粥呢。” “是啊是啊,求贵人们行行好,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旁边排队等了半天的老百姓们,立刻举起手里豁了口的破碗,眼巴巴地哀求着。 嘉盈郡主的视线掠过那些面黄肌瘦的贫民,身上褴褛的旧衣,手背上大大小小连成片的冻疮。 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嫌恶,又被她极好地掩饰下去。 她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悲悯之色,转了转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念了句佛。 “幸好皇祖母没有亲眼看到这里的景象,否则一定要难过得吃不下饭了。” 她用商量的口吻对姜穗宁道:“我看这里搭了好几家的粥棚,到处都乱乱的,也没个总领的主事。 若是郡主不介意,就由我来主持可好? 这样我回宫以后,也好向皇祖母有个交代。” 姜穗宁心里想笑。 明白了,敢情这位不是明抢,是暗示啊。 让她来当施粥的主事,那不就成了姜家出钱出力,最后好名声都给了宫里的太后? 若是换了五公主,姜穗宁早就不客气地怼回去了。 可嘉盈郡主搬出的是太后这尊大佛,那可是连顺康帝都得尊着敬着的嫡母,先帝的发妻。 心念转动,姜穗宁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那就有劳郡主了。” 不过一个粥棚和一天份的粮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钱得罪太后。 嘉盈郡主面上闪过一丝得意,又叫来另外几个粥棚的管事,如法炮制。 很快,那几家粥棚的主子也陆续赶来,听到嘉盈郡主搬出了太后,哪敢不同意,纷纷答应下来。 姜穗宁见到这阵仗,就知道自己刚才没有硬抗是对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吩咐自家的伙计,“还愣着干什么,把手里的活都交给宫里的军爷,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嘉盈郡主见状微微蹙眉,“郡主,你这是何意?” 姜穗宁一脸无辜地回她:“我不是把粥棚和粮食都让给您,不是,让给太后娘娘了吗?我家这些伙计笨手笨脚的,我怕他们冲撞了郡主,还是请禁卫军过来发粥吧,这样也方便您统一调配人手,对吧?” 嘉盈郡主勉强挤出一丝笑脸,“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姜穗宁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叫上自家伙计,麻利走人。 回到马车上,崔鸣珂担心地问:“你这样会不会得罪了她?” “她都好意思空手套白狼,给自己刷好名声,我只是带走自家伙计而已,又没做什么。” 姜穗宁耸耸肩,“只要那些粮食能进了贫苦百姓的肚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姜家每年都会施粥赠药,真不是为了图这一点虚名。 * 傍晚,嘉盈郡主回到太后宫里, 发现顺康帝也在,连忙行礼,“给皇叔请安。” 太后拉着她冰凉的小手,一脸心疼,对顺康帝道:“嘉盈这孩子就是心善,才陪我从五台山回来,就说要出宫去看看百姓。” 顺康帝赞许地点头,“是啊,嘉盈随了皇兄的性子,最是纯善温良。” 提到早逝的儿子,太后的神色黯了黯,又打起精神道:“皇帝,嘉盈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说过会拿她当亲女儿一样,如今她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你可不能敷衍了事啊。” “那是自然,儿子也很关心嘉盈的终身大事。” 顺康帝报了几个名字,都是朝中重臣,或是世家勋贵家里年龄相仿的公子,“母后可有中意的?” 太后认真听了一会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摇头道:“不好,都不好。要么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妯娌婆婆相处起来麻烦。要么就是太年轻,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嘉盈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 顺康帝无奈道:“那朕回去再想想。” 不夸张地说,他给自己的公主挑驸马都没这么上心。 又要家庭简单,又要年轻有为……这也太难了。 太后眼神微闪,“皇帝是不是漏了一个人选?” 第529章 全捐了也不便宜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顺康帝是真想不出来了,他特别诚恳地问太后。 “母后若是看中了谁,直说便是,朕一定会为嘉盈做主。” 去晋北平乱的大军才出发,还有那么多政务等他处理,他真的没空陪太后玩这些后宫说话弯弯绕绕的把戏,头疼。 太后似乎被顺康帝的“直白”噎了一下,面上带出几分恼意。 “还能有谁?” 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看着地毯上的牡丹花纹说道:“就是你的心腹重臣,忠良之后,定国公啊。” 顺康帝:……? 太后理直气壮道:“他年纪轻轻就封了国公,家里人口简单,嘉盈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还没有长辈掣肘,这不是一门绝好的亲事吗?” 顺康帝眼睛瞪得老大,“母后是在山上待得太久,消息不灵通了吗?定国公……朕已经给定国公指婚了啊。” “我当然知道。” 太后又瞪他一眼,显然是对这门指婚十分不满。 “岳家当年蒙冤罹难,虽说是被奸邪迷惑,但到底是咱们做得不对。皇帝若想抚恤岳家,就更应该给岳家仅存的血脉,赐一门高贵荣耀的好婚事。” 太后指着侍立在一旁,低着头娇羞不已的嘉盈郡主,面露得色。 “你说说,这天下还有比我们嘉盈出身更尊贵的姑娘吗?” 顺康帝心里已经有点不爽了。 是,嘉盈是太后的亲孙女不假,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他,他的女儿才应该是最尊贵的金枝玉叶才对…… 然而太后还没有察觉,仍在抱怨:“那个姜氏,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罢了,一个二嫁之身,还是个商户女,怎么配当国公夫人?” “母后有所不知。” 顺康帝忽然打断太后的喋喋不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在您看来,姜氏或许有很多不好,但——谁让定国公他喜欢呢?” 他一脸诚恳地看着太后:“虽说皇家要抚恤忠良之后,但也不能棒打鸳鸯,乱牵红线,您说是不是?” * “陛下真这样跟太后说的?” 麟趾宫内,姜明蕙压下心中惊讶,只做出一副关心模样,“太后娘娘不会生您的气吧?” 顺康帝告诉姜明蕙这件事,本就存了几分邀功的心思,闻言更是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都说了,她就是生气又能如何?” 姜明蕙体贴地替他揉肩膀,“陛下维护宁儿,维护姜家,都是为了臣妾,臣妾心里都明白。但您和太后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臣妾只怕这样会伤了你们的情分啊。” 顺康帝被她这么一哄,整个人更飘了。 是啊,不是亲生母子就是隔着一层,根本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 商渡和姜穗宁就等着明年拜堂了,现在让他突然给商渡重新赐婚,换个妻子,那他成什么昏君了? 还是蕙儿明白他的为难啊。 服侍顺康帝睡下后,姜明蕙悄悄离开内殿,叫来安妈妈吩咐。 “派人出宫,给宁儿传个消息。” 这什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郡主,就敢抢她侄女的人? 安妈妈应声退下。玄衣卫在宫中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法子。 翌日,姜穗宁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整个人都要气笑了。 这位嘉盈郡主,胃口可不小啊。 抢她的粥棚她的粮食,现在还想抢她的男人? 几袋子粮食也就罢了,商渡她可不能让。 姜穗宁定了定神,吩咐玄七去替她跑个腿。 * 一早,嘉盈郡主又出了宫,直奔城北。 她信心满满,准备今日再大干一场,结果到了昨天施粥的地方,却发现姜家的粥棚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嘉盈郡主面色微沉,很快又调整过来,吩咐一名禁卫,“你去姜家问问出了什么事,不是说好要做善事赈济百姓吗,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她面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眼里带着些许焦急和担忧,仿佛真的在担心那些百姓会饿肚子一样。 “郡主,小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户人家的管事上前解释,“早上姜家派人过来拆粥棚,收拾东西,小的好奇就去问了一嘴。 姜家管事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发了好几天的粮,但姜家那位大小姐觉得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光凭她一个人也照顾不到更多的百姓,所以她把粮都捐给官府啦!” “都捐了?!” 嘉盈郡主眼前一黑,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姜穗宁把粮都捐了,那她今天给百姓吃什么,吃空气吗? 她从小长在太后身边,虽说吃喝不愁,但手里并没有那么多能动用的银钱。而让她变卖那些名贵的首饰古董,她又舍不得。 嘉盈郡主在心里暗暗怨恨姜家小气,明明有那么多钱粮却不肯拿出来。 有她这个太后的亲孙女坐镇施粥,正好还能帮姜穗宁省事了,她怎么一点都不领情? 嘉盈郡主心里抱怨了一会儿,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赞同地点点头。 “姜家这样做……也是极好的。” 她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又笑着看向那名管事,“既然如此,那就先不管姜家了,还是像昨天一样,把你们各家的粮食都交给我统一安排吧。” 管事:…… 要不他回去也跟主子商量商量,学着姜家把粮都捐了算了? 不然谁还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啊! 果然,第三天嘉盈郡主再去城北,发现各家的粥棚前都换上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手。 “这又是怎么回事?” 嘉盈郡主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联想。 她顾不上装样子,吩咐护卫,“把这里的主事人叫来,本郡主有话要问。” 很快,一名年轻男人大步走来,抬起一只手施礼。 “下官西城兵马指挥使韩延青,见过郡主。” 嘉盈郡主的视线在他少了一截的左臂处微微顿了下,而后才一脸不解地问:“这里不是各家公府施粥赈济的地方吗,怎么忽然被官府接管了?” 韩延青并不知道这是姜穗宁和嘉盈郡主在隔空斗法,只一板一眼的答:“赈济百姓本就是朝廷职责所在,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嘉盈郡主:…… 她能和姜穗宁抢,和各家大户抢,总不能和官府抢吧? 另一边。 户部尚书看着站在下方,同样俊秀出众的姜家兄妹,笑得和善可亲。 “不愧是陛下亲口称赞的积善之家,若是人人都有你们这般为国为民的觉悟,我大周何愁不兴盛富强啊。” 姜穗宁浅浅一笑,“尚书大人谬赞了,只希望户部看在姜家捐粮的份上,让晋北大军的粮草能稳定供应就好。” 户部尚书哈哈一笑,“这个自然,本官就是克扣谁,也不敢克扣了定国公的粮草啊。” 又在心里小小酸了一下。 看看人家商渡娶的媳妇儿,几万担粮食说捐就捐,这简直就是抱了个金饭碗啊。 第530章 刁奴背锅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数日后,商渡带兵抵达晋北地区,整合沿途汇集而来的军队,有条不紊地向民乱地区推进。 大军势如破竹,对付起那些毫无经验,被红莲教蛊惑的百姓简直轻而易举。 商渡也并非嗜杀无度之人,主要针对的目标还是那些煽动民乱的资深教众,对于无辜百姓,只要他们愿意投降,便可既往不咎。 不断有好消息传回京城,朝堂上气氛一派祥和,都夸顺康帝慧眼识英才,派商渡领兵出征简直再英明不过,不愧是岳家血脉云云。 姜穗宁为了多打听到一些军中消息,哪怕天气越发寒冷,也增加了进宫的频率,今天去甘泉宫,明天去麟趾宫。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天她就被一个陌生的老嬷嬷给堵在了半路上。 “宁月郡主,太后娘娘有请。” 老嬷嬷长相瘦削一脸阴刻,语气里就带着来者不善的意味。 姜穗宁不动声色地向远处扫视过去,目光对上拐角处一个小宫女,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心下稍定。 她见过那个小宫女,跟着爹娘从北境逃出来的。 姜穗宁跟着老嬷嬷去了太后宫里。 她按照礼节一丝不苟地跪下行礼,仪态端正,挑不出半点错处。 头顶传来一道威严嗓音。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姜穗宁缓缓抬起头。 太后一看清她的长相,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难怪皇帝一口一个“定国公喜欢”,光凭这张脸,就把她的嘉盈比到了泥土里啊。 一想起她还有个凭着美貌进宫获宠的姑姑,太后心中越发不满。 后宫讲究平衡之道,皇帝过去几十年都做得很好,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 美色误国啊。 她故意不叫姜穗宁起来,姜穗宁只能维持着跪姿。 地砖冰冷坚硬,很快硌得她膝盖酸痛不已。 太后不紧不慢地吹着茶盏,刚开口说了个“你——”。 “谢太后恩典。” 姜穗宁就麻利地站了起来。 太后愣住,不由脱口而出:“哀家还没叫你站起来呢。” 姜穗宁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太后娘娘没有叫宁月起身吗?可是宁月已经跪了半天了,当初教我宫中礼仪的嬷嬷没说过还有这个规矩啊?” 太后身侧的老嬷嬷立刻冷声道:“你大胆,竟敢这样跟太后娘娘说话?” “你才大胆。” 姜穗宁不客气地怼回去,“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我父亲是晋安伯,我未婚夫是定国公,我们家有御赐的牌匾,是积善之家,我怎么也算是功臣之后吧,太后娘娘佛心仁善,怎么可能用这么拙劣低级的小把戏故意刁难我?” “我明白,太后娘娘一定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所以忘了叫我起来。可你这个奴才不但不提醒太后娘娘,还想往她老人家头上扣一顶苛待晚辈的帽子!” 姜穗宁语速又快又急,如珠落玉盘,指着老嬷嬷义正词严道:“宫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刁奴,再容你留在太后娘娘身边,她老人家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干净了!” “你,我……” 老嬷嬷被她这一套连招直接打懵了,到底是谁先扣帽子的啊! 不等她向太后求助,殿门忽然被推开,顺康帝沉着脸大步走进来。 “宁月说得没错,这等刁奴断不能留在母后身边伺候。” 他回头吩咐梁公公,“送她去浣衣局醒醒脑子。” 老嬷嬷膝盖一软当即跪倒,“陛下恕罪,太后娘娘救命啊!” 太后没想到顺康帝会这么快赶来,更没想到他一来就先处置了自己身边的人,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皇帝,她可是哀家身边的人。” 顺康帝这么做,不就是摆明了要替姜穗宁撑腰吗? “母后,朕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楚,都是这刁奴自作主张,仗势欺人,留她只会坏了您的名声。” 顺康帝看了姜穗宁一眼,又意味深长道:“您是太后,怎么会无缘无故为难一个小辈呢。” 太后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认下这个闷亏,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顺康帝一抬手,梁公公立刻上前把人拖走,动作干净利落。 太后握了握拳,冷冷看着跟在顺康帝身后进来的姜明蕙,没好气的道:“皇帝今天不忙吗,来得倒是挺快。” 顺康帝面色不改,“听说宁月被母后叫来说话,正好,朕这里有晋北送回的捷报,她作为定国公未过门的妻子,理应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 其实是那个小宫女去麟趾宫报信时,正好赶上顺康帝下朝过来,姜明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现成的大腿,直接把人一块领了过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太后叫姜穗宁过来就是存心为难。 姜明蕙偷偷看了顺康帝一眼,他一下子就想起她在来的路上说的话。 “太后明知道定国公在前线奋勇征战,却非要在这时候为难他的家眷,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给您拖后腿吗?果然不是亲生的,一点儿都不心疼您操劳国事有多辛苦……” 顺康帝心里的芥蒂又加深了几分,甚至迁怒到了嘉盈郡主身上。 ……都是她惹出来的麻烦。 出色的年轻儿郎那么多,怎么非盯着一个有婚约的不放? 嘉盈郡主站在太后身侧,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顺康帝的不悦,心里一个咯噔。 她连忙开口劝太后,“皇祖母,定国公打了胜仗是好事啊,不如咱们今晚也多加两个菜,热闹热闹?” 又对顺康帝一福身,“陛下,皇祖母其实也很关心晋北的情况,毕竟我们都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看着那些百姓被邪教蛊惑,真是于心不忍……皇祖母每晚都会诵经祈福,祈祷晋北早日安宁呢。” 太后察觉出她在打圆场,看在孙女的面上,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又道:“皇帝今晚也留下来吃饭吧,叫上几个皇子和公主,就咱们自家人开个小宴。” “都听母后的。” 顺康帝应下,又对姜明蕙摆了摆手,“你带宁月先回去吧,她若是想给定国公写信就赶紧写,朕让官驿一并送去,免得路上耽搁了。” 说完,又对太后呵呵一笑,“定国公对宁月的痴情全城皆知,若能收到她的亲笔家信,打起仗来一定更有劲头。” 太后和嘉盈郡主的脸色瞬间微妙。 姜穗宁欢欢喜喜地接了旨,“陛下放心,宁月一定多夸夸定国公,让他早日得胜回朝。” 第531章 无需再忍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明蕙带着姜穗宁离开太后宫里。 一路无话,直到回了麟趾宫,进了内室,姜明蕙屏退宫人,面上才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恼怒。 她拉着姜穗宁的手关切个不停,“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姜穗宁摇头,“就是故意让我多跪了一会儿,不碍事的,幸好姑母和陛下及时赶来了。” 姜明蕙进宫以后,也知道宫里有许多变着法磋磨人的阴招,听了姜穗宁的话并没有放心,伸手就去掀她裙子。 “地砖那么硬那么凉,别冻坏了膝盖,让我看看。” 姜穗宁拗不过她,只好自己动手挽起裤腿。 又白又细的小腿,膝盖处两团红痕格外鲜明。 姜明蕙嗔她一眼,又从床头小橱里取出一瓶药膏,在手心里搓热化开了,按在她腿上慢慢揉搓着。 “现在不揉开,明天就该青了。”她嘴上念叨着,“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她让你跪你就一直跪着?” 姜穗宁眨眨眼,“那我也不能忤逆太后啊,她现在可是宫里最大的。” 虽然她今天好像已经“忤逆”了一回…… 姜明蕙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低低道:“宁儿放心,姑母不会让她作威作福,破坏你和商渡的婚事。” 她既然已经入了宫,若是还不能护住姜家,护住侄女,岂不是白担了一回妖妃的名头? “姑母,你千万别冲动啊。” 姜穗宁怕她要为自己出气,杠上太后,连忙道:“你在宫里过得也不轻松,皇贵妃和淑妃都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再得罪了太后,商渡又不在京城,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在宫外都鞭长莫及啊。” 姜明蕙扬唇一笑,“放心吧,姑母没你想的那么傻。” 恶婆婆而已,她又不是没对付过。 何况宫里这位还不是亲生的。 只要她把顺康帝的心抓得牢牢的,早晚都能在这对天家母子之间,撕开一道口子。 “好了,你少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是想想该给商渡写什么信吧。” 姜明蕙收起药膏,重新叫宫人进来伺候,准备笔墨,冲姜穗宁眨眨眼。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姑母不会偷看的。” 姜穗宁被她调侃,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商渡出征前那晚。 莫名觉得手腕有点酸。 她红着脸拿起一支狼毫小笔,认认真真写起来。 * 商渡离京前,把定国公府重新修缮的任务交给了李琰,让他来当监工。 既要尽力复原从前的旧貌,又要适当改造,符合未来女主人的品位。 一些涉及装饰细节方面的琐碎事宜,李琰不方便做主决定的,便派人去请示姜穗宁。 姜穗宁对这边的事也很上心,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她下半生的家。 这天李琰派人来问她,后院的几个花园想怎么修。 虽然工部已经出了图纸,姜穗宁还是决定去实地看看。 她叫上彩秀,坐车去了定国公府。 刚要下车,却见到李琰站在大门口,正和对面的女子说着什么,眉头紧皱,似乎十分为难。 “郡王,出什么事了?” 姜穗宁走近了才看清来人,眸光微闪,唇角牵起一抹客套的浅笑。 “嘉盈郡主,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琰见到她就如同见了救星,连忙跨了几步走过来。 “你来得正好。她说她奉了太后的命令,来这里拜祭岳老将军。” 李琰并不知道太后私下里谋算起了商渡的婚事,但并不妨碍他觉得此举不妥。 再说了,他就是个监工,哪能随随便便放外人进好兄弟家里啊。 呃,虽然这个“外人”论起来好像是他隔房的堂妹…… 反正他的事他只听九娘的,商渡的事嘛,当然要听姜穗宁的。 “祭拜岳老将军?” 姜穗宁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嘉盈郡主一眼,“又是太后的命令?” 太后可真疼这个唯一的亲孙女啊,什么好事都想往她身上兜揽。 嘉盈郡主似乎没想到姜穗宁今天会过来,面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定了定神,理直气壮道:“岳老将军一生忠君爱国,太后娘娘得知他被洗清冤屈,很是欣慰,特命我来祭拜一番,以表心意。” 她指着身后的马车,“里面都是宫里准备的祭品,你要检查吗?” 姜穗宁摇头。 “不用检查。” 嘉盈郡主面上一喜,紧接着就听姜穗宁道:“因为我不会让你进去。” “为什么?” 嘉盈郡主微微蹙眉,“这是定国公府,又不是你家。” 姜穗宁笑了,“郡主也知道这是定国公府啊。” 她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嘉盈郡主的眼睛,声音冷了几分。 “那郡主也应该清楚,我与定国公很快就要成亲了吧?” 李琰不明就里,但还是在一旁配合:“没错,商渡离开前就交代过,府里的大事小情,都由未来的定国公夫人说了算!” 嘉盈郡主不甘心地咬唇,“你们还未成亲,你就越俎代庖管起定国公府的家,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姜穗宁反问:“总比某些人不顾廉耻,非要抢别人的未婚夫婿强多了吧?” 嘉盈郡主冷不防被戳破心事,脸色大变,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呢,谁抢你夫婿了?” “我说的是谁,郡主心里清楚。” 姜穗宁从姑母那里得了定心丸,知道顺康帝不会偏袒太后祖孙,那她也就无需再忍了。 姜穗宁褪去虚伪的客套,抬手向外一指,冷冷道:“你若真想祭拜岳老将军,大可去皇家太庙,或是城外的将军祠,那里从来不缺祭拜岳老将军的香火。 今天她要是点头答应让嘉盈郡主进了定国公府的门,还让她开祠堂祭拜岳老将军,那她成什么了? 祠堂乃是一个家族的重地,能进去祭拜祖先牌位的女子,那就是一家的女主人,是宗妇。 姜穗宁还没正儿八经进过岳家祠堂呢,嘉盈郡主跑来抽的哪门子风? 嘉盈郡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李琰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你也想嫁给商渡?!” 第532章 辛夷药堂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自从定国公府解禁后,附近的街巷都热闹了几分。 有百姓懒得出城去将军祠的,路过定国公府就会拉着自家小孙子拜一拜。 后来商渡恢复身份,继承爵位,又召集大批工匠修缮府邸,过来摆摊做生意的小贩就更多了。 这条街如今更是被附近居民称作将军胡同,彻底失了本来的名字。 李琰声音大,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不少百姓看热闹。 他们不少人都见过姜穗宁在府里进进出出,指挥工匠搬运东西,知道她就是未来的定国公夫人。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面生的嘉盈郡主身上。 他们没听错吧,她也想嫁给定国公? 嘉盈郡主被百姓们直白的目光笼罩,仿佛将她的小心思都摊开在日光下,又羞又恼。 “堂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她担心姜穗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就想拉拢李琰,打亲情牌。 谁知李琰不为所动,反而板起脸教训她。 “你既然叫我一声堂兄,那我就得说你两句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放着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怎么非盯着人家有妇之夫呢?” “难不成你还想给商渡做小?就算你愿意,陛下和太后也不能答应啊。” 李琰一副为她好的知心哥哥模样,“听我的,你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室郡主,想找什么样的夫婿找不着?做妾是没有前途的,那就是自甘下贱,丢人啊!” 姜穗宁本来还想再补几句,没想到李琰这么狠,嘉盈郡主被怼得面无血色,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她嘤咛一声,泪珠滚滚滑落。 “堂兄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想来祭拜岳老将军,聊表心意,你们不许我进门也就罢了,为何要这样污蔑我?好好好,我走,我这就回宫找皇祖母评理去……” 嘉盈郡主说完就哭着上了马车,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等围观百姓恋恋不舍地散去,李琰才担忧地问姜穗宁:“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吧?” 别看姜穗宁和她都是郡主,但嘉盈是太后的亲孙女,姜穗宁说到底只是个外人。 “已经找过了。” 姜穗宁无所谓地一摊手,把太后那天的刁难简单说了一遍。 李琰眉头紧皱,“真麻烦,早知道你和商渡就早点成亲好了。” 晋北战况虽然推进顺利,但行军打仗之事,谁也说不准中途会发生什么变故。 李琰私下里推演过,商渡想在二人婚期之前赶回来,有点难度。 “她们若是铁了心想抢,成不成亲也没什么区别。” 姜穗宁摸着下巴,开玩笑似的说:“说不定哪天太后赐我一杯毒酒,让商渡丧妻另娶呢。” “她敢?” 李琰想也不想的道,又拍拍胸口,“你帮过我,我也会帮你的,我只认你这一个弟妹。” 姜穗宁眨眨眼,笑了,“我记下了,郡王可要说话算话。” 她这算不算是提前预支了一道金口玉言? * 离开定国公府,姜穗宁又去了莫神医的医馆拿方子。 天气变冷之后,各家夫人小姐都不爱出门逛街了,百雨金的业绩稍有下滑。 姜穗宁灵机一动,从莫神医那里弄来几道养颜美容的药膳方子,并且只在百雨金楼里供应,不能外送。 这一招又把爱美如命的夫人们从家里引了出来。 来都来了,光吃饭怎么行,新到的布料首饰,胭脂水粉看一看? 总之进了百雨金的门,就别想空着手出去。 姜穗宁下了车,看着“辛夷药堂”的牌匾,对彩秀笑道:“老爷子真是医痴,别家医馆都叫什么太平、安乐的,就他用药材命名。” 二人进了大堂,里面排队问诊的病患不少,且姜穗宁注意到他们穿着打扮平平,大多是寻常百姓。 她想起二哥说过,莫神医此人有个怪癖,不爱给大户人家看诊,嫌高门大户麻烦多。 幸好自家有眼光,早早投资了莫神医,还帮他开了这家医馆。 姜穗宁这样想着,一抬头就见到冬娘掀了门帘出来,见到她面露惊喜,“小姐怎么来了?” “我来拿药膳方子。” 姜穗宁打量着她,气色红润,眼神也比在姜家时多了几分自信的光芒,不由笑道:“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冬娘抿了下唇,认真点头,“莫老先生很好,教了我许多妇人科的药方,还手把手带着闻樱辨别草药。” 她从前不懂这些,到了医馆听那些伙计闲聊,才知道医术传承有多么严格,她学的那些药方,都是外面许多大夫求也求不来的无价之宝。 冬娘无以为报,只能包揽了莫神医的四季衣裳和鞋袜,细心照顾他,一日三餐都不落下。 姜穗宁虽然不明白莫神医为何对冬娘母女这么好,但听了这些也很高兴,点点头:“那你们用心学,这是能安身立命的手艺。” 冬娘感激地应了下来,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和闻樱能有今天,全靠姜穗宁那一刻的恻隐之心。 “老先生在给病人针灸,药膳方子他应该写好了放在屋里,小姐稍坐片刻,我去取来给您。” 姜穗宁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了。 彩秀站在她身边,忽然指着门口道:“小姐,您看那个好像是令国公府的人?” 姜穗宁望过去,就见到一位管事妈妈面露焦急,不住地往药堂小伙计手里塞银子。 小伙计不停地推辞,“主家有令,我真的不能收……” 姜穗宁走过去,试探着喊了一句:“可是萧老太君身边的妈妈?” 她隐约记得上次在令国公府见过这人。 “郡主?”管事妈妈认出了姜穗宁,很快联想到,“这里可是姜家的医馆?” 姜穗宁想了想,点头,“应该算是?” 反正铺子是姜家的,人也是姜家的。 管事妈妈松了口气,连忙求道:“郡主帮帮忙,能否请这家医馆的大夫出个诊?我家老夫人头疼病犯了,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 还是她听干女儿说,外面有家辛夷医馆,里面的老大夫简直是神医再世,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对于特别穷苦的病人,还不收药钱。 她一大早就赶着令国公府的马车来请人,结果医馆的伙计一听她自报家门,就连连摇头,只说老神医不出诊。 若生病的是别人,姜穗宁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但萧老太君对她一向和善慈爱,姜穗宁也不忍心看老人家受病痛折磨,便应了下来。 第533章 大有来头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不去。” 莫神医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药碾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姜穗宁也不气馁,好言好语地央求,“我知道您老的规矩,但萧老太君对我很好,颂宜也帮过我许多,您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走一趟行不行?” 平时莫神医对她一向很好说话,予取予求,可今天就跟吃了秤砣似的,不管姜穗宁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 她就不明白了,令国公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萧老太君又不是那等刁钻不讲理的病人,莫神医到底在怕什么? 姜穗宁急得没法子,脱口而出:“你这老头儿怎么越来越倔了?信不信我,我把冬娘和闻樱带走,让你没徒弟可教!” 莫神医终于抬起头,瞪了她一眼,哼道:“那也得你有本事带走才行。” 冬娘和闻樱在医馆里跟他学东西,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小姐,我跟你回家!” 闻樱掀开门帘跑进来,亲昵地靠在姜穗宁身边。 冬娘紧随其后进来,无视莫神医震惊的模样,对姜穗宁道:“小姐若是需要,我现在就跟闻樱收拾东西。” “哎哎哎!” 莫神医听不下去了,气得直拍大腿,“你们吃我的用我的,怎么还跟她一伙儿啊?” 冬娘抿着唇不说话。 哪怕她已经销了身契,但她永远会把姜穗宁排在第一位。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莫神医嘟嘟囔囔,不情愿地解下围裙,“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姜穗宁立刻扬起笑脸,“我就说您老人家济世悬壶,最是心善啦。” 莫神医白她一眼,气鼓鼓向外走去。 姜穗宁冲冬娘眨眨眼,“我开玩笑的,你和闻樱就安心待在这里,我们很快回来。” 冬娘点头应下,又有些担忧,“师父他脾气不太好,若是在国公府里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小姐照应一二。” “没问题。” 令国公府的马车很快出发。 却不知二人上车的情景,都被对面那辆马车尽收眼底。 嘉盈郡主不甘心地冷哼:“她倒是交游广阔。” 回到京城这段时间,足够让她打听清楚姜穗宁的情况了。 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这时她身边的嬷嬷忽然迟疑着开口:“郡主,奴婢看那位老大夫有些眼熟,总觉得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 只是莫神医上车动作太快,她只看到一个侧脸,还不太真切。 嘉盈郡主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吩咐车夫跟上去。 一次看不清,那就多看几次。 * 姜穗宁来到鹤年堂,见到卧床不起,神色恹恹的萧老太君,露出真切的心疼之色。 “前几日寿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她端起茶盏,服侍着萧老太君喝水。 萧老太君对她的孝顺很是受用,努力扯出一抹笑,摆摆手道:“老毛病了,天气一冷就犯,我都习惯了。” 萧仲礼房里闹出的事,到底也没能瞒过她,隔天萧老太君就知道了。 她这头疼病,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愁的。 但这些到底不好让姜穗宁知道,全都怪她那糊涂孙儿,自作自受。 姜穗宁没多想,便让出身后的莫神医。 “我今天带了位厉害的老大夫过来,肯定能给您治好。” 莫神医这一路还憋着气呢,听她这样打包票,重重哼了一气。 “少给我戴高帽,能不能治好,要等看了病人再说。” 他不客气地推开姜穗宁,坐在床头的小墩上,让萧老太君伸出手把脉。 萧老太君伸手,目光对上他低垂的面孔,忽地一怔,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点眼熟。 她不动声色地问姜穗宁,“我这病请过不少大夫来看,倒是第一次见这位老先生,他在哪家坐馆啊?” “莫老的医馆是我家帮着开的,就在通明大街,叫辛夷药堂……” “咳咳咳!” 莫神医使劲咳嗽,打断姜穗宁的自吹自擂,没好气的道:“不用你给我招揽生意,国公府的门槛太高,今天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来的,也没有下次了。” 姜穗宁只当没听见,对萧老太君道:“他脾气怪了点,但医术很好,您别见怪。” 萧老太君呵呵一笑,“无妨,神医都有自己的脾气。” 姓莫,看来就是那位了……这个脾气也不奇怪。 莫神医把完脉,走到桌旁,飞快写下治疗方案和药方。 管事妈妈试探着问:“之前宫里的太医也给老夫人开过方子,您要不要参考一下?” 莫神医轻嗤,“他们要能把病治好,你们还请我来做什么?” 就太医院那几十年没进步的水平,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们开什么方子,根本不用看。 “如何下针,如何服药,我都写清楚了,你们随便找个大夫就能做,以后别来烦我啊。” 莫神医放下笔,不客气地收了一匣子诊金,然后也不管姜穗宁,就自顾自地走了。 姜穗宁便由他去了,正好她留下来陪萧老太君说说话。 “他脾气是不太好,但人心是好的,给穷苦百姓治病都不要钱,我大嫂的脸,还有生孩子的时候也多亏了他出手……” 她又替莫神医解释了几句。 萧老太君听得很认真,终于忍不住问:“你说他是你家二哥在乡下结识的土郎中?” 姜穗宁点头,“我二哥听说他擅长治不孕不育,就把人连哄带骗地弄回来了,本来还想给我调理身体来着。” 结果却诊出她体内有韩老夫人下的慢性毒药,幸亏发现的及时。 “那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萧老太君了然一笑,随即透露给她一个大秘密。 “这位可不是什么隐居乡下的土郎中,他是先帝在时的太医院院首啊。” 姜穗宁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那个胡子拉碴,不爱换衣服,经常偷偷去买臭豆腐的小老头儿,还当过太医?还是院首? 萧老太君肯定的道:“我没认错,三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就来给我诊过脉呢。” 她吩咐管事妈妈去库房,找出自己从前的医案。 将今日莫神医写下的药方,和当年的存档一对比,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第534章 不找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难怪他不爱与高门大户打交道……是怕自己被认出来?” 众所周知,太医可是个高危职业。 她紧张地问萧老太君,“莫老头,不对,莫院首,他当年是不是卷进了什么宫斗阴谋里,所以才辞官归隐的?” 不等萧老太君说话,她又急忙道:“那个,今天是我逼着他来给您看病的,您能不能答应我,替他保密身份啊?” 萧老太君失笑,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慈爱。 “傻姑娘,这是你对我老太婆的一片心意,我当然会替你保密了。” 她拍了拍姜穗宁的手背,“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莫院首当年没犯什么事,他是自己要辞官的,先帝对此还十分惋惜,赐给他许多金银做盘缠。” 姜穗宁糊涂了,“他放着好好的太医院院首不当,为什么非要辞官啊?先帝既然不舍,为什么不强留他呢?” “先帝是个好人呐,连小宫女忘记奉茶都不忍苛责,又怎么会为难莫院首呢。” 萧老太君陷入回忆里,“这事儿在当年也不是秘密,只是三十年过得太快,和我同龄的许多人都已化作一抔黄土,前事也无人再提了。” 她对姜穗宁道:“莫院首辞官,是要去找他的小女儿。” 那年上元节,莫院首的小女儿偷溜出门看花灯,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姜穗宁听得蹙眉,“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这种大型节日,一向都是人贩子最猖獗的时候。她小时候出门看灯,身边至少要配十个护卫,几个哥哥更是寸步不离。 萧老太君点头叹息,“莫院首与他妻子感情甚笃,可惜子女缘浅,成婚多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结果还被拐走了。” 彼时先帝有一宠妃即将临盆,莫院首需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医院,以备不时之需。 而等宠妃真正诞下皇嗣,已经是上元节后的第三日了。 宫内外消息不通,莫院首不知道小女儿被拐走,也错过了最佳的搜寻时间。 他的妻子更是自责不已,觉得自己没能看好女儿,日夜活在痛苦悔恨中,心力交瘁下大病一场,一个月后就撒手人寰。 “莫院首失女又丧妻,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他跪求先帝允他辞官,说妻子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就是找到女儿,先帝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毕竟莫院首都是为了照顾他的宠妃和皇子,才间接导致了家破人亡的惨剧。 姜穗宁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到莫神医的过往,不由唏嘘。 三十年啊,足够让一个意气风发前途大好的太医,变成如今这个不修边幅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 他的小女儿还活着吗?她知道她的父亲一直在找她吗? 姜穗宁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令国公府,又回到医馆。 冬娘说:“师父一回来就进了自己房间,让我们都别烦他。” 姜穗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直接推门进去。 莫神医躺在床上,看着她冒冒失失冲进来,没好气道:“干嘛?还想威胁我给谁看病去啊?” 姜穗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吓得莫神医从床上跳起来,“嘿,干嘛呢你,我还没死呢。” 怎么搞得跟悼亡一样? 姜穗宁站起来,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啊,我下次不会强迫你去给人家看病了。” 莫神医觑着她的神情,哼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他就知道令国公府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那位老太君年轻时就是个厉害角色。 姜穗宁点头,走到桌边坐下,又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莫神医帮了她,帮了姜家许多,早就不是这一家医馆就能还清的。 “你早点说,我可以让姜家的商队和各地掌柜一起帮你打听消息啊。” 虽然大海捞针,但多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希望啊。 莫神医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沧桑的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找了,你以为我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 当年他辞官,先帝因心中愧疚,不但赐他许多金银,还给了他一块御赐令牌,这样他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用令牌让当地官员协助。 莫神医花了八年时间,几乎走遍了大周每个州府,每个县城。 他不光寻找自己的女儿,看到有疑似人贩子的团伙作案,也会不要命地冲上去抓人。 每抓住一个人贩子,他都要反复追问,他们有没有绑过一个叫莫辛夷的小女孩。 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他替很多家庭找回了孩子,他们都对他千恩万谢,叩拜如恩人。 可他的辛夷又在哪里? 有一次,一个人贩子说他好像拐过这样的女娃娃,但“她身子太弱,又哭个不停,被我不小心捂死,丢进林子里了”。 莫神医疯了一样去打他,掏出怀里防身的毒粉就往他嘴里灌。 人贩子吐着血咽了气。 莫神医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对面七窍流血的尸体,嚎啕大哭。 “后来我就再也不敢问了。只要我不问,我的辛夷肯定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莫神医看着床帐子出神,喃喃道:“我一边到处走,一边给人看病,每治好一个人,就当是为我女儿积德了,她一定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姜穗宁哭得稀里哗啦,帕子都被打湿了,沉甸甸的。 “我帮你找,我让我们全家都帮你找她。”她认真向他承诺。 结果莫神医却笑着摇摇头。 “不找了。我知道她还活着,这样就够了。” 姜穗宁听得一头雾水。 不对劲啊,怎么听他这意思,好像已经知道女儿的下落了一样? * “千真万确,奴婢没看错,那人就是三十年前辞官的太医院院首莫鹤行。” 嬷嬷跪在太后面前,斩钉截铁地发誓。 莫神医从令国公府出来没坐马车,她们就在后面跟了一路,看得清清楚楚的。 “莫鹤行回来了?还跟姜穗宁走得很近?” 太后眉头紧蹙,又冷笑了下,“怎么,他终于死了心,不找他那个女儿了?” 嘉盈郡主半蹲在她身旁,轻轻为她捶着腿,一脸天真地问:“皇祖母,这个莫院首很厉害吗?” 第535章 病情加重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萧老太君放下空了的药碗,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愧是莫院首,我这身子舒坦多了。” 关妈妈递上一小碟蜜饯给她清口,笑道:“还是宁月郡主有本事,竟和莫院首有这样一段渊源。” “是啊,那孩子不光有本事有运道,还是个会心疼人的。” 萧老太君一提起姜穗宁就是不绝口的夸赞,又吩咐关妈妈,“一会儿去开我的库房,把那尊白玉送子观音给她送去。” 之前商渡身份未明,她也不好送这份礼物,如今倒是正好了。 关妈妈领命正要出去,就见丫鬟掀了门帘进来,低声禀道:“二少夫人来了,说她给老太君亲手做了点心孝敬。” 关妈妈条件反射地皱眉。 回头一看,萧老太君也是面露不悦,淡淡道:“让她回去吧,就说我头疼,见不得外人。” 她可真是怕了马氏的“孝敬”,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丫鬟连忙出去回禀,马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自从青杏小产,她被令国公夫人叱责,马氏在萧家越发举步维艰。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萧老太君生病这个好机会,想来她面前刷刷好感。 马氏不死心地追问:“不是说祖母换了个大夫,身子已经好多了吗,怎么还是不肯见我?” “老太君需要静养,二少夫人还是回去吧。” 不管马氏怎么软磨硬泡,丫鬟都是这套说辞。 许是二人在门口交涉的时间太长,关妈妈也出来了。 马氏连忙绕开丫鬟上前,满脸堆笑,“关妈妈,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做点心,这是我对祖母的一片心啊。” 说着递上食盒,又想往关妈妈手里塞银子。 关妈妈一个侧身躲过,眉头紧锁,语气冷冷的。 “老太君为什么会突然犯病,二少夫人心里不清楚吗?” 马氏目光闪躲,心虚地低下头。 关妈妈又道:“老太君吩咐了,她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等着抱曾孙呢。二少夫人若真想孝敬她,就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这比什么都强。” 当着院里洒扫丫鬟的面,关妈妈毫不留情地敲打了马氏一番。 她臊得面皮通红,攥紧食盒提手,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走到花园无人小径上,才忍不住发泄出心头怒火。 “……老虔婆!” 就为了一个低贱的丫鬟,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一块肉,竟然这样当众下她的脸面? 她才是萧仲礼的正室嫡妻,要生孩子也得她来生。 马氏越想越气,越发觉得国公府里压抑得让人待不住,便套了马车准备出门逛逛。 至少外面那些铺子的掌柜,见到她都是一口一个国公府少夫人,态度热情多了。 马氏在一家绸缎庄盘桓了半日,买了好几匹新料子,这才觉得气消了些,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一出门,就跟迎面而来的一位年轻女子撞了个满怀。 “哎呦!” 那女子惊呼出声,捂着被撞的侧腰,脸都白了。 马氏看也不看,正要离开,那女子身旁的管事妈妈就一声厉喝。 “放肆,竟敢冲撞我们嘉盈郡主,还不快跪下道歉!” 嘉盈郡主?太后唯一的亲孙女? 马氏这才慌了神,怀里的布匹掉了一地,忙不迭道歉:“郡主息怒,我,我是令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实在不是有意冒犯您……” 她一边道歉,还没忘了抬出令国公府这面大旗。 那管事妈妈依旧冷着脸,“令国公府的少夫人又如何?郡主千金之躯,万一被你伤到了,你全家加起来都不够赔的!” “好了,我没事。” 嘉盈郡主制止了管事妈妈,又伸手将马氏扶起,语气温和,“你抱着这么多东西,看不清路也很正常,都怪我没能及时避开,不是你的错。”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马氏悄悄松了口气,又十分感激地对她道:“多谢郡主,您不愧是跟着太后娘娘潜心礼佛的人,真是心地纯善。” 嘉盈郡主眼底笑意渐深,又主动邀请:“我与二少夫人一见面就觉得投缘,你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我们去对面茶楼坐坐,说会儿话?” 她微垂下眼,语气低了低,“我跟着皇祖母在五台山抄经礼佛,已经好几年没回京城了,也没什么朋友……” 马氏没想到嘉盈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会主动邀她喝茶,一时诚惶诚恐,又受宠若惊,忙不迭答应下来。 等她和太后的亲孙女成了好朋友,萧家人还不得把她捧上天? * 傍晚,顺康帝批完今天最后一本奏折,正要摆驾去麟趾宫。 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一块用晚膳。” 顺康帝只能改了方向,又小声吩咐梁公公,“告诉宸妃不用等朕了,晚上朕再过去。” 到了太后宫里。 太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说令国公府的老太君病了,皇帝知道吗?” 顺康帝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道:“朕知道,前些日子令国公请了太医去家里看诊。” 太后微微皱眉,“萧家一向忠心耿耿,皇帝这样也太敷衍了。” 顺康帝一愣,想了想道:“那朕再赐些药材下去?” 太后依旧不满意,“按理说,这些命妇女眷的情况都该交给皇后主持打理,可你这些年一直不肯立继后,这方面难免有疏漏。” 顺康帝心中警惕起来,含糊道:“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之前有皇贵妃,还有淑妃德妃帮衬着处理宫务,也没出什么大岔子。” 太后哼了一声,“你不用多心,我没想插手此事,只是萧老太君在外命妇中德高望重,她这一病不是小事,皇帝总该上点心才对。你若是不嫌我多事,我就派人去令国公府多照看一二。” 顺康帝连忙道:“不嫌不嫌,那就有劳母后了。” 心里松了口气,太后冷不丁从五台山回来,估计是闲的不自在,总想找点事做,凸显存在感。 只要她不乱点鸳鸯谱,那就随她去吧,毕竟孝道为先。 顺康帝应了下来,就把此事抛在脑后了。 结果没过两天,太后就派人来禀报。 “……萧老太君被庸医误诊,病情加重,昏迷不醒了?” 第536章 莫神医被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家。 姜穗宁正和姜母一块逗雪生,小家伙已经满月,长得越发圆润可爱。 彩秀突然慌里慌张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莫神医他,被衙门抓走了!” 她声音很大,吓了雪生一跳,小嘴一扁哭了起来。 姜母连忙抱起大孙子哄个不停,又催姜穗宁,“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姜穗宁点点头,跟着彩秀出了门,没走几步就见到脸色煞白的冬娘。 “小姐!” 冬娘急得六神无主,一见到她就冲上来,“师父被抓走了,医馆也被查封了。” “别着急,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姜穗宁安抚了她两句,眉头深深蹙起。 莫神医的医馆是姜家出钱出铺子开的,大哥还派人去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打过招呼,请他们平时照应一二。 怎么收了银子还不办事呢? 冬娘紧张地绞着手,“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来抓人的官差只说师父是庸医,给人看病出了岔子……” “不可能。” 彩秀想也不想地反驳,“莫神医那么厉害,怎么会犯错呢?会不会是碰上医闹了,想讹钱?” 姜穗宁问冬娘,“最近可有病人来医馆闹事?” 冬娘回忆了下,茫然地摇头,“没有啊。” 没有苦主,就直接来抓人,封医馆? 姜穗宁心中疑窦更深,叫上冬娘,“走,我们去顺天府。” 到了顺天府衙,彩秀上前对门房表明身份。 “我家宁月郡主,有事求见府尹大人。” 门房不敢耽搁,立刻将几人迎了进去。 顺天府尹接到消息出来迎接,态度十分恭敬。 “不知郡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大人不必客气。” 姜穗宁抬手制止无意义的恭维,开门见山道:“辛夷药堂的莫大夫被抓了,大人知道吗?” 顺天府尹一愣,随即点头,“确有此事。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实不相瞒,莫大夫是我家世交长辈,且他医术精湛,怎么就突然惹上官司了?” 姜穗宁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大人能否通融一二,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结果顺天府尹却把荷包又退了回来,面带难色。 “郡主莫要为难下官了,实不相瞒,莫大夫惹上了大麻烦,您还是别插手了。” 姜穗宁连忙追问,“什么麻烦?” 顺天府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是令国公府派人递了话,说莫大夫给萧老太君开的方子有问题,如今老太君病情加重,只怕是要不好了。” 那可是国公府里第一等的令国公府啊,莫大夫治坏了萧家的老太君,还想活着出来? “什么?!” 姜穗宁震惊地后退两步,突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彩秀和冬娘连忙跟上,三人上了马车,直奔令国公府。 往日萧家的门房一见到姜穗宁都热情有加,今日却冷冰冰地不假辞色。 “今日我们府上不待客,郡主请回吧。” 姜穗宁心下微沉,依旧坚持:“我是来探望萧老太君的,烦请通传。” 门房脸色更难看了,小声嘀咕:“就是你介绍的庸医害了我家老太君,还好意思上门?” 气得彩秀大喊:“你怎么说话呢?” 姜穗宁连忙对她摇摇头,又对门房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要见令国公夫人。” 门房还是不肯让步,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穗宁!”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姜穗宁一回头,就见到萧颂宜下了马车,正朝门口走过来。 门房连忙见礼,“大小姐回来了。” 萧颂宜嗯了一声,握住姜穗宁的手,对门房语气严厉道:“祖母早就吩咐过,宁月郡主是令国公府的贵客,谁让你拦着她的?” 门房在她面前不敢造次,老老实实道:“是,是国公夫人吩咐的。” 萧颂宜一怔,随即语气更加坚定,“你去告诉我母亲,是我带郡主进门的,有什么问题让她来找我。” 说完便拉着姜穗宁往府里走。 “颂宜,你没事吧?” 姜穗宁感觉到,握着她的手冰冰凉凉,还在微微颤抖。 她用力回握住萧颂宜,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从顺天府出来,就听说萧老太君……” “我也是刚接到消息,说祖母今早起来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喝了药不但没有见好,反而突然昏迷不醒。” 萧颂宜是强撑着赶回娘家的,她勉强对姜穗宁笑了下,“昨日我还派人回家打听,说祖母的情况好多了,怎么突然就……” 话还没说完,泪珠已经掉了下来。 “你别哭,老太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姜穗宁连忙拿出帕子为她擦眼泪,不停地安慰着。 二人互相搀扶着来到了鹤年堂。 令国公和令国公夫人都在,还有萧家的一众子孙,乌泱泱地站满了花厅。 “宜儿回来了。” 令国公夫人一见到长女就迎上来,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姜穗宁身边拉开。 姜穗宁一怔,正要向她问好,令国公夫人就像没看见她似的,直接拉着女儿走到一旁。 姜穗宁站在原地,察觉到萧家子孙投来的目光有些微妙。 直到马氏气冲冲地上前,指着姜穗宁大喊:“都是你介绍的庸医害了祖母,你还有脸进我们家的门?!” 萧仲礼脸色一变,连忙将人拽回来,低低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马氏使劲挣开他,没好气道:“夫君,现在祖母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萧仲礼脸都气红了,握紧拳头咬牙,“你少说两句吧!” 其他兄弟姐妹都看着呢,非要把他们夫妻不和的家丑往外捅吗? 他越是阻止,马氏越是来劲,狠狠瞪着姜穗宁:“祖母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她赔命——” “你给我闭嘴。” 令国公夫人忍无可忍,“仲礼媳妇,你是在诅咒老夫人吗?” “令国公夫人息怒,二少夫人也是关心则乱。” 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姜穗宁诧异地望过去。 嘉盈郡主怎么在这里?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嘉盈郡主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奉太后之命,来探望萧老太君,没想到一来就听说出了事。” 嘉盈郡主叹了口气,一脸不赞同地摇头。 “听闻萧老太君一向对郡主疼爱有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给她介绍庸医害命呢?” 第537章 百口莫辩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又是奉了太后之命? 这个嘉盈郡主……回京城没几天,倒是忙得很,哪哪都落不下她。 姜穗宁暗暗腹诽了两句,神色冷凝,不客气地回敬她。 “好一个‘恩将仇报’,嘉盈郡主如此铁口直断,真该禀明陛下,送你去大理寺判案才对,免得浪费了你这一身才华啊。” 嘉盈郡主被噎了下,习惯性地蹙眉垂眼,小声解释:“你误会了,我也是忧心老太君的病情……” “啧,嘉盈郡主才回京几天啊,你见过萧老太君几次,跟她很熟吗?” 姜穗宁步步紧逼,“我和萧老太君是什么交情,嘉盈郡主不清楚,令国公府上下还不清楚吗?你有什么立场在我面前说‘忧心’?” 她的视线不卑不亢地扫过在场众人。 “萧老太君待我如同自家晚辈,宁月感念在心,不敢忘怀。” “没错,莫大夫是我介绍来的,但他的医术在坊间颇有盛名,你们随便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他绝不是某人口中所说的庸医。” “且老太君用了他开的方子后,身体大有好转,我想府上各位也都有目共睹。” “如今老太君突然病情加重,最要紧的是对症下药,先让老太君转危为安,而不是在这里胡乱攀咬。” “这恩将仇报,杀人害命的帽子太重,我可承担不起。” 姜穗宁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在情在理,配上她坦坦荡荡的神情,将萧家众人质疑否定的态度都堵了回去,陷入沉思。 “没错,我相信穗宁。” 萧颂宜挣脱母亲的手,上前一步,和姜穗宁并肩而立,认真的道:“祖母对穗宁的喜爱不亚于我,穗宁也是真心挂念她的病情,才会大胆引荐名医来看诊,她有什么理由要害祖母?” 作为萧家大姑娘,靖王世子妃,萧颂宜在弟妹中一向很有威望,她都发话了,小辈们的态度越发动摇,下意识地跟着点头。 ——是啊,姜穗宁和祖母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嘉盈郡主见场上气氛变了,心中暗暗焦灼,借着拿起帕子的动作掩饰,隐晦地扫了马氏一眼。 马氏咬了咬牙,抢白道:“就算,就算你不是故意的,那谁知道你请来的大夫是好是坏?祖母的头疼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那姓莫的,不过一介乡野郎中,难道他比太医还厉害?” 萧仲礼还想阻拦,马氏语速越来越快,“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攀附权贵,故意给祖母下了什么猛药,让她看起来情况好转,其实伤了身体的根本呢?” 姜穗宁微拧着眉头看她,“那我要问二少夫人,莫大夫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若是治不了萧老太君的病,那一开始就不要接手啊。你说他下猛药,治标不治本,可现在却东窗事发,被关进了顺天府大牢,那他折腾了半天,图什么?” 马氏张了张口,无力地狡辩,“他,他仇富!他嫉妒我们令国公府膏粱锦绣,世宦大族,所以存心想害死祖母!他,他就是个疯子!” 姜穗宁无语扶额,凉凉道:“二少夫人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希望你永远别生病,否则万一碰上一个仇恨你的疯子大夫……” 她点到为止,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马氏原本就对姜穗宁充满敌意,听到这话更是炸了锅,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打她,“你敢咒我?!” “够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萧仲礼忍无可忍,从后面拦腰抱住马氏,一只手还要来捂她的嘴,两个人厮打成一团,模样好不狼狈。 萧家众人纷纷避让到一旁,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堂兄弟在心底暗暗叹息:二哥/二弟娶的这个媳妇真是…… 一片混乱中,太医从内室走了出来。 令国公夫人连忙上前询问,“我母亲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面容紧绷,摆了摆手,语气沉重,“贵府老太君的情况很棘手啊,本来老人家身体就弱,又像是用了什么冲撞的药物,伤了内里,只能暂且开些温补的方子续一续……” 续什么?续命吗? 令国公夫人身子一晃,红了眼圈。 嘉盈郡主立刻上前扶住她,语气关切,“夫人别急,太后娘娘说了,一定要保住老太君,不管是多贵多好的药材,只管从她的私库里取。” 又吩咐太医,“听到了吗,只管开最好的药。” 令国公夫人颤声道:“多谢郡主,多谢太后娘娘对我们家的挂念。” 萧老太君就是令国公府的定海神针,她要是不好了,萧家所有男丁都得辞官丁忧。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让出去的官职,想要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不管是为了这些年的婆媳情分,还是为了家族子孙的前程,老太君都不能有事! 令国公夫人回头看了姜穗宁一眼,到底还是带上了几分迁怒。 姜穗宁心中叹息,咬了咬唇,语气恳切的道:“我明白夫人的心情,也请您相信,我对老太君的担心并不比各位少。只是眼下救人要紧,能不能先把莫大夫从牢里放出来,让他再给老太君诊个脉看看呢?” 要知道,上次她带莫鹤行来给萧老太君看诊,莫鹤行只留下了针灸的穴位和手法,还有药方,后续的具体治疗都是由国公府常用的大夫接手的。 姜穗宁相信前太医院院首的水平,他既然敢开方子,就不可能像马氏所说的那样,是什么庸医害人。 这其中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如果宫里的太医看不出来,那就只能让莫鹤行亲自来看看。 令国公夫人皱了下眉,正要说话。 嘉盈郡主抢先开口,一脸不赞同的道:“莫大夫医术不精,已经下了大狱,让他来看,又能看出什么?” 她一副为萧老太君打算的关切模样,说姜穗宁,“郡主也不必太自责,这件事就算是你识人不清,没有介绍好大夫,我想萧家上下也不会太责怪你。但你要是一意孤行,非要替莫大夫出头……” 嘉盈郡主摇了摇头,似是很不理解。 令国公夫人果然被她的话说动,握了握拳,低低道:“宁月郡主……也是好心办了坏事,算了,我只是心疼母亲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遭这份罪……” 姜穗宁猛地看向嘉盈郡主,瞬间捕捉到她唇边来不起收起,那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不对劲。 她心中一沉,转头寻找在场唯一站在自己身边的好友。 “颂宜,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第538章 突然有点想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萧颂宜毫不犹豫点头,“我信你。” 姜穗宁紧绷的眉眼流露出一丝柔和,幸好,幸好颂宜还是站在她身边的。 她贴近萧颂宜耳边,低低说出莫鹤行的身份。 萧颂宜瞳孔一紧,旋即恢复如常,又看向令国公夫人。 “祖母的身体要紧,我这就让人去顺天府。” 顺天府尹是听了令国公府的话才抓人的,要放人,只能由她这个萧家大姑娘,再搬出靖王府的名头了。 令国公夫人来不及阻拦,萧颂宜身边的丫鬟已经跑了出去。 结果还没走多远,就见一大队人马乌泱泱地来到鹤年堂。 “玄衣卫办差,闲人勿扰!” 花厅内一片哗然。 “玄衣卫怎么突然上门了?” “咱们家谁犯事了?” 萧家众人先是一脸诧异,纷纷左右询问,很快又反应过来,齐刷刷看向姜穗宁。 姜穗宁被众多目光洗礼,也有点懵。 她抬头向门口望去,就见一队玄衣卫走进来,齐刷刷冲她行礼。 “见过督主夫人!” 姜穗宁:……? 很快,她就在队伍中发现了一脸邀功小表情的玄七。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回了玄衣卫制服,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挺唬人。 玄七清清嗓子,上前一步正色道:“督主离京前曾有吩咐,他不在时,玄衣卫上下听从夫人差遣,誓死护卫夫人周全!” “誓死护卫夫人周全!” 其他玄衣卫齐齐喊道,那架势,仿佛下一瞬就要对在场众人拔刀。 姜穗宁先是哭笑不得,但心底却有阵阵暖意涌上来。 突然有点想他了。 她还来不及收起对商渡的思念,就听见身后嘉盈郡主幽幽道:“宁月郡主,就算你是无心之过,也不用这样以势压人吧?” 姜穗宁转过头,冲着她浅浅一笑。 “是我以势压人,还是你……做贼心虚啊?” 从今天嘉盈郡主来到令国公府,一言一行都透着古怪,不遗余力地在挑拨她和萧家的关系,仿佛要钉死姜穗宁的罪过一般。 她越是这样,姜穗宁就越觉得其中有鬼。 正好玄衣卫的到来给她增加了几分底气,姜穗宁便决定刺她一下,作为试探。 果然,嘉盈郡主的目光有一瞬闪躲,又被她很快遮掩过去,还是那一套说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担心萧老太君……”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冒犯督主夫人!” 玄七指着嘉盈郡主大声质问,仿佛从没见过她一样。 一转头又对姜穗宁恭恭敬敬道:“夫人,属下已经将莫大夫从顺天府带过来了。” 嘿嘿,这下子等大人回来,肯定不会再骂他是木头了。 一个优秀的暗卫,一定要事事想在主子前头,为主子分忧! 玄七说完,往旁边退了半步,露出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的莫鹤行。 他是直接被从顺天府大牢提出来的,身上还穿着囚衣,上面隐约可见道道血痕。 姜穗宁一惊,快步上前,“他们给你用刑了?” 难怪刚才她说要见莫鹤行,顺天府尹却支支吾吾,百般阻挠…… 姜穗宁心中升起一丝恼火,回头看向令国公夫人。 事情还未下定论,怎么能胡乱用刑? 令国公夫人也没想到会这样,下意识地解释:“不是我,我只是派人去顺天府递了个口信,让他们去抓人……” 那就是顺天府尹自作主张,想要讨好令国公府了。 姜穗宁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算了,晚点再找他算账。 “莫……莫大夫,你不要紧吧?还能撑住吗?” 莫鹤行咳嗽两声后摇头,“没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姜穗宁松了口气,又道:“那你快进去给萧老太君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开的药方出了问题。” 莫鹤行想也不想的道:“我的药方不可能有问题!” 有个萧家小辈看不得他这么嚣张,站出来质问:“那为什么我祖母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莫鹤行懒得搭理他,冷嗤一声,“谁知道你们高门大户,内里藏着什么阴私?反正只要病人出了事,就往大夫头上推呗。” 想救一个人难,想害一个人还不容易? 莫鹤行心里憋着气,瞪了姜穗宁一眼,“我说我不来,你非要让我来,现在好了,咱们爷俩都里外不是人了吧?” 姜穗宁无奈道:“是我错了,但救人要紧,有什么账咱们回去慢慢算,行不行?” 莫鹤行哼了一声,又挑衅地看了一眼令国公夫人。 “也得看人家让不让我插手才行啊。” “母亲,你还想不想救祖母了?” 萧颂宜在一旁焦急地催促,她已经知道了莫鹤行的身份,对他的医术又多了几分信心。 令国公夫人拗不过女儿,正要点头。 嘉盈郡主见事不好,张了张口。 “嘉盈郡主!” 姜穗宁抢先打断了她的动作,目光冷凝,“你既不是萧家人,也不是大夫,就好好地‘奉太后之命’在一边看着,别随便插话了吧?” 她又笑了下,“还是说,嘉盈郡主百般阻挠,是存心见不得萧老太君好呢?”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嘉盈郡主连忙改口,又对令国公夫人柔柔一笑,“一切以老太君的身体为重。” 这下众人再无异议,莫鹤行借了一件玄衣卫的披风,挡住身上的狼狈和血腥气,进入内室。 姜穗宁,萧颂宜,令国公夫人等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她终于见到了萧老太君,沉沉地躺在床上,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蜡黄色。 关妈妈守在一旁,嘴角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眼睛都是肿的。 她认出了莫鹤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在床前,“你,你还敢来?” 莫鹤行不耐烦的道:“想救你家主子就让开。” 他一抬手把关妈妈扒拉到边上,然后抓起萧老太君的手腕。 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诊断。 很快,莫鹤行松开手,面色凝重。 “我的药方没有问题。” “是有人在她的药里下了毒。” “……不可能!” 刚才给萧老太君诊断的那名太医大声反驳,“如果是毒药,为什么银针验不出来?” 莫鹤行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后辈。 “太医院现在就这水平?蠢货,你以为所有的毒药都能用银针验出来吗?” 第539章 毒药来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那名太医还想争辩什么。 就这么一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凭什么说太医院的坏话? 但莫鹤行压根不搭理他,直接打开针包,出手迅疾,在萧老太君身上施了一套针。 关妈妈吓了一跳,正要出口阻止,就被萧颂宜拦住,摇了摇头。 萧颂宜仔细打量着莫鹤行,见他虽然形容狼狈,但眼神坚毅清明,手上动作更是极为沉稳,不假思索地下针,行云流水,竟然让治病救人多出了一种奇妙的美感。 她在心中暗暗点头,这份大医风范,倒是不愧为太医院前院首。 只是……穗宁为何不公开莫鹤行的身份,而只告诉她一个人呢?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萧颂宜不想耽误了祖母的治疗,便配合着瞒了下来。 床榻上,随着萧老太君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她的气色也是肉眼可见地在恢复,那股病入膏肓的蜡黄,还有眉宇间的青气都淡了几分。 用了针,莫鹤行又飞快写下一份药方。 “我用银针先护住了老太君心脉,但要解毒还得尽快服药。” 萧颂宜上前接过药方,郑重道:“我安排人去煎药,绝对不会出差错。” 令国公夫人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是信不过府里的人手了。 她攥紧了帕子,恨声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小畜生,被我抓住一定饶不了他!” 姜穗宁不动声色地扫了嘉盈郡主一眼,又对令国公夫人道:“夫人别急,玄衣卫在侦查刑讯方面很有一套,如今萧老太君的危机已经解除,不如就让他们来接手调查吧。” 嘉盈郡主微微蹙眉,“这是令国公府的家事,动用玄衣卫……不太好吧?” 令国公夫人也有些迟疑,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郡主此言差矣,方才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萧老太君,难道我就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吗?” 姜穗宁目光牢牢锁定她,语带深意,“这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却一再插手干涉,难道是心虚了不成?” “笑话,我心虚什么?又不是我给老太君下的毒。” 嘉盈郡主被姜穗宁这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气到了,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本性。 引得萧颂宜和令国公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说,只要国公夫人同意,那我也没有异议。” 嘉盈郡主反应过来,连忙装作体贴地补了一句。 “我看这个主意好,就让玄衣卫去查。” 萧颂宜越过母亲直接下了决定。 “什么家丑不家丑的,自家人敢谋害祖母,这等败类还要给他留什么脸面?” 姜穗宁便出去吩咐玄七。 “令国公夫人和靖王世子妃都发了话,让你们好好地查,一定要把那个谋害老太君的败类揪出来。” 玄七一下子来了精神,摩拳擦掌,“没问题!” 他们最擅长抓鬼了! 萧家小辈瞬间哗然。 萧仲礼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询问:“郡主,我祖母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大夫开的药方没有问题,是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下了毒。” 姜穗宁率先给出结论,然后又安抚众人,“放心吧,莫大夫说他能治,老太君不会有事。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贵府上的内贼揪出来,还请各位配合玄衣卫调查。” “是谁大胆包天,竟敢谋害祖母?” “可恶,我一定饶不了他!” “查就查,反正不是我干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错,快点查,把那个畜生揪出来!” 萧家小辈们虽然性格各异,但在这种事关家族荣辱的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没有什么抵抗。 更有人气得啐了一口,大骂:“到底是哪个脑壳进水的废物草包,祖母出了事,萧家能落得什么好?” 懂不懂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姜穗宁也乐得见他们配合,给了玄七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安排玄衣卫将众人带出去,分开盘问调查。 偌大的花厅瞬间空了大半。 姜穗宁正要回去守着萧老太君,一转头就见到萧仲礼站在原地没动,不由疑惑道:“二公子不去外面吗?” 萧仲礼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姜娘子,你如今过得很好。” 刚才那一队玄衣卫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护卫着姜穗宁的架势,真是威风极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被挑剔,嫁过人又名声不好的商户小娘子了。 姜穗宁只当没听出他话里淡淡的酸意,笑着点头:“定国公奉旨出征,却还挂念着我的安危,谁让我们是御赐的婚事呢。” “也对,你很快就是定国公夫人了。” 萧仲礼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他好不容易再见到姜穗宁,只想多跟她说几句话也好。 他还要没话找话,姜穗宁已经抬了下手,正色道:“二公子还是快去跟其他人一起接受调查吧,真相未明之前,府上人人都有嫌疑。” 说完便不再看萧仲礼,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萧仲礼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到了院中,他四下张望,忽然想起—— 马氏呢?刚才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她怎么没动静了? 而且他刚才单独跟姜穗宁说了半天话,竟然没见她冲进来闹腾,真是奇怪…… 萧仲礼摇摇头,不愿再想这桩糟心的婚事,自去找玄衣卫接受问话了。 没多时,萧颂宜的贴身丫鬟,亲自端着一碗汤药过来。 “世子妃放心,奴婢全程都盯着他们抓药煎药,不敢有一丝疏漏。” 萧颂宜点点头,但还是示意丫鬟先把药端给莫鹤行检查。 确认没有问题,再给萧老太君服下。 一炷香后。 莫鹤行冲那名太医招招手,“你,过来再把个脉看看。” 太医从刚才莫鹤行针灸那一手就被震住了,一直老老实实躲在旁边偷师,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搭上萧老太君手腕。 “哎,脉象恢复平稳了!” 太医震惊地喊出声。 令国公夫人长长松了口气,拉着女儿喜极而泣。 “太好了,你祖母终于没事了……” 姜穗宁也跟着高兴,突然被莫鹤行拽到一边。 “你知道为什么太医验不出老太君中的毒吗?” 他神情严肃,压低声音,“因为那是先帝在时,后宫秘传的一味毒药。” 第540章 我要休妻!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神情一凛。 萧老太君中的毒……来自宫中? 莫鹤行把她拽到屏风后面说的这话,姜穗宁下意识地向外看去。 隔着纱屏,她看到嘉盈郡主的双手紧紧绞着帕子,眉头深深蹙起。 一点也不像是为了萧老太君转危为安而欢喜,更多的是紧张和担忧? 姜穗宁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就算是奉了太后之命来关心萧老太君,可她插手的程度也太深了些。 而且一直在和她过不去,仿佛萧老太君出事,全都是她姜穗宁的错。 可是嘉盈郡主为什么要害萧老太君呢,她们无冤无仇啊。 姜穗宁脑中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瞬后回过神,对莫鹤行低声道:“你做的对,这事暂时还不能说。” 莫鹤行白她一眼,小声嘀咕:“你当我在太医院那些年白干的?” 这种犯忌讳的话,他才不会随便开口呢。 “是是是,这次您老受委屈了,等老太君身体康复,我一定好好地补偿你。” 萧老太君平安无事,姜穗宁也松了口气,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了。 “你自己说的,可别反悔啊。”莫鹤行揉了揉老腰,“哎,我这次可真是遭了大罪……” 要不是玄七及时去顺天府把他捞出来,他这把老骨头非交待在里面不可。 * 萧家众人正在排队接受玄衣卫问话时。 马氏趁着混乱跑出了鹤年堂,一路躲躲闪闪回到自己的院子,飞快地收拾起包袱。 她把首饰和一些值钱的小物件都打包起来,还有嫁进令国公府以来做的新衣裳,鼓鼓囊囊塞了一大包。 梳妆台上的雕花铜镜,映出她慌里慌张,惨白难看的脸色。 马氏一边收拾,一边六神无主地自言自语。 “不是说那药天衣无缝,一定不会被发现吗?” “连太医都查不出来问题,那个糟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比太医还厉害?” “这下完蛋了,我得赶紧回娘家找哥哥想办法……” 她很快收拾好东西,贴着墙根一路溜到令国公府后墙的一处角门。 结果刚推门出去,就被守在外面的两名玄衣卫围了上来。 “上哪儿去?” 马氏吓得脸都白了,勉强挤出个笑脸,“我,我回娘家一趟,听说我娘病了……” 左边那名玄衣卫嗤笑:“今天一上午令国公府都没来过外人,你从哪儿听说你娘病了?托梦啊?” 马氏支吾道:“我,我娘是昨天病的,我今天回去看看不行吗?” “不行。” 右边那名玄衣卫不假辞色,“下毒谋害萧老太君的凶手还没抓到,你想往哪儿逃?” 马氏大喊:“不是我干的!” “是不是你,审了就知道。” 两名玄衣卫上前将人拿住,不由分说押回府里。 * 萧老太君服了药,情况稳定了许多。 姜穗宁正要去院子里透透气,就见玄七大步走过来。 “夫人,查出来了。” 姜穗宁连忙问:“是谁下的毒?” 玄七一抬手,两名玄衣卫将马氏押了上来。 “这位二少夫人,趁着府里人都在接受盘问,守卫空虚,收拾了一大包金银细软,说要回娘家。” 玄七一边说,一边递给姜穗宁一个小瓷瓶。 “这是从她怀里搜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验证是什么药物。” 莫鹤行听到动静出来,拔下瓶塞闻了闻,对姜穗宁点了下头。 “没错,就是我说的那个药。” 姜穗宁眼神一凛,冷冷看向马氏,“是你给萧老太君下的毒?你疯了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随后赶出来的嘉盈郡主听到这几句话,脚步蓦地一顿。 马氏一抬头看到嘉盈郡主,正要向她求救,就对上她冷漠的,充满威胁和警告的眼神。 马氏咬了咬牙,破罐破摔地大喊:“谁让她总是瞧不起我?我才是和萧仲礼拜过天地的正室夫人,在她眼里却还不如一个下贱的通房丫鬟!” 她脸色狰狞,发疯似的又哭又笑。 “老虔婆,她看不上我,那就别想好过!” 闻讯赶来的萧仲礼,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疯了!” 萧仲礼冲上去狠狠打了马氏一耳光,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明媒正娶?拜过天地?你是怎么算计的我,算计的这桩婚事,你以为家里人不清楚吗?!” 萧仲礼眼眶通红,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早知道你是如此恶毒,我当初宁可舍了功名,也不会答应娶你!” “如果祖母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整个萧家的罪人!” “我,我要休妻!” 萧仲礼爬起来,直奔令国公夫人,哀求道:“大伯母,求您帮我,我要休妻!” 令国公夫人还未从马氏愤怒的咒骂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头,“自然,这等毒妇,我们萧家可留不得了。” “萧仲礼!” 休妻二字仿佛戳了马氏的肺管子,她越发癫狂,“你敢休我?我不答应!” “你谋害长辈,犯了七出大罪,不休你难道要留你过年吗?!” 萧颂宜冷冷道:“我们不光要休妻,还要上告衙门,治你一个杀人之罪!” 马氏恶狠狠地瞪她:“有你什么事?你一个出嫁女,天天回娘家捻三搞四,真当自己是大姑奶奶……” “冒犯靖王世子妃,掌嘴!” 萧颂宜身旁的大丫鬟听不下去了,冲上去啪啪就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马氏的脸瞬间肿起老高,吐出一口血水。 她还想再骂,就被玄衣卫拿帕子塞了嘴。 萧颂宜神色淡淡,并未动怒,只对玄七道,“有劳各位大人,请把这个毒妇送去顺天府吧。” 玄七又看向姜穗宁,等她点了头,才带上马氏走人。 令国公夫人走过来,紧紧握住姜穗宁的手。 “今日多亏了郡主,先前都是我不好,差点误会了你……” 姜穗宁淡淡道:“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只要萧老太君身体康复就好。” 她越是大度,令国公夫人就越发羞愧,恨不得将姜穗宁供起来。 如果不是姜穗宁坚持,把莫大夫从牢里放出来,那还有谁能治好老太君? 嘉盈郡主被晾在一边半天,终于觑着空子开口。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那我就不耽误老太君养病了,这就回宫禀明皇祖母……” 说着她就要走人,却被姜穗宁叫住。 姜穗宁冲她笑了下,意味深长道:“郡主,正好我也要进宫,不如我们同路?” 第541章 告状的艺术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嘉盈郡主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姜穗宁踩了她的尾巴。 她脱口而出:“你进宫做什么?!” 姜穗宁笑意盈盈,不慌不忙道:“我好几天没检查八公主的课业了,正好进宫去看看她,不行吗?” 嘉盈郡主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支吾道:“原来如此。” 姜穗宁故意吓唬了她一下,跟令国公夫人和萧颂宜告别后便离开了。 马氏已经被送去顺天府,但萧家显然还有的闹腾,她就不留下碍事了。 至于莫鹤行,他暂时还不能走,还得留下来随时观察萧老太君的病情。 不过这回令国公夫人可不敢再怠慢他了,毕恭毕敬地请他去客房休息。 姜穗宁在一队玄衣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出了大门。 嘉盈郡主被挤得只能走在后面,活像个跟班的小丫鬟。 到了大门外,姜穗宁给玄七使了个眼色。 “今天辛苦你们了,一会儿派人去听风楼叫几桌席面,记在我账上。” 众人连称不敢,“都是属下分内之事,怎能让夫人破费。” 姜穗宁便换了个说法,“你们督主大人不在京城,就当我替他犒劳手下,这样总行了吧?再拒绝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等她上了马车,其他玄衣卫松了口气,纷纷小声嘀咕起来。 未来的督主夫人不但人美心善,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女财神。 还有人跟玄七打听,“你保护夫人这么长时间,肯定也得了不少好处吧?有这好事,能不能让兄弟也跟着沾沾光?” 好处? 玄七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某个吃得小脸圆圆的俏丫鬟,一把拍开对方的手,义正词严道:“大人信得过我,才交给我这般重任,谁说是为了拿好处?” * 姜穗宁说是要和嘉盈郡主一同进宫,却并没有同乘,而是各坐各的马车。 嗯,反正她们俩都不太想看见对方。 到了宫门口下车,二人一同走过门洞,嘉盈郡主忽然停步,做了个让她先走的动作。 姜穗宁也停了下来,仿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不敢,还是郡主先走。” 说着还后退了半步,落在宫门守卫眼里,显得格外谦逊守礼。 嘉盈郡主没办法,只好跟着引路太监,往太后宫里匆匆而去。 好好的计划出了纰漏,她得赶紧找皇祖母商量对策…… 姜穗宁目送她慌张的背影,轻轻勾起唇角。 引路太监问:“宁月郡主,咱们直接去甘泉宫?” 姜穗宁回过神,摇头。 “去勤政殿。” * “宁月来了?” 顺康帝放下奏折,对梁公公道:“宣她进来吧。” 又看了一眼陪在身旁的姜明蕙,笑道:“她肯定是进宫来找你打听晋北情报的。” 姜明蕙轻哼,“人家小两口本来快要成亲了,却偏偏被您给分开了,能不挂念吗?” 这事儿说起来顺康帝就有点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夸道:“谁让商渡得用呢,朕也是为了让晋北百姓早日恢复安宁生活啊。” 有了这段小插曲,当姜穗宁走进大殿,就感觉顺康帝对她的态度越发柔和,不等她下跪请安便道:“自家人不必客气,赐座。” “多谢陛下。” 姜穗宁也就不客气地坐下来。 顺康帝又把商渡在晋北的表现夸了一通,“你放心,他那边一切都顺利,那些流民不成气候,一打就散,他一直在中军,也没有受伤。” 姜穗宁站起身谢恩,又面露为难。 “其实宁月今天进宫,是另有要事禀告。” “什么事?”顺康帝没多想,“你直说便是。” “事关重大,宁月只能跟陛下一个人说。” 姜穗宁说着,不动声色地往姜明蕙方向看了一眼。 顺康帝也反应过来,越发不解,“什么事是你姑母都不能听的?” “陛下,既然宁儿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姜明蕙起身,毫不犹豫的道:“臣妾去茶房,给您煮壶奶茶提提神。” 顺康帝来不及阻拦,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叮嘱:“……多放糖啊。” 梁公公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顺康帝好笑地看向下方,带了几分对小辈的宠溺,“现在可以说了吧?”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 “陛下,宁月刚刚从令国公府回来,萧老太君的病情……” 姜穗宁三言两语交代了萧老太君的情况,包括莫鹤行被冤枉,真正的投毒之人是马氏等等。 这些都不是秘密,顺康帝早晚都会知道,她也没想要隐瞒。 顺康帝听得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直到说萧老太君转危为安,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却越发不解,“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屏退左右?” “因为莫大夫告诉宁月,萧老太君所中之毒,乃是出自前朝宫中的秘药。” 姜穗宁从袖中取出瓷瓶,一步步走上台阶,轻轻放在了御案之上。 顺康帝神情凝重起来,“那个马氏是如何能拿到宫中秘药的?” 姜穗宁语气微顿,“这也是宁月想不通的地方,若是猜错了,冒犯了,还请陛下恕罪。” 顺康帝一挥手,“你说,这里就咱们俩,朕恕你无罪。” 姜穗宁眼睫低垂,轻声道:“今日嘉盈郡主也在令国公府,她口口声声说是宁月介绍了庸医,才害得萧老太君病情加重,危在旦夕。若不是从马氏房里搜出了毒药,只怕宁月现在已经成为整个令国公府的仇人了。” 她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陛下,不是我非要猜疑她,可她前几天还跑到定国公府大门外,说要进岳家祠堂上香祭拜。您说,这是她该做的事吗?她分明是想插足我和商渡的婚事,提前行使岳家宗妇的职责啊。” 顺康帝惊讶了,“还有这种事?” 想起太后说过的话,他心虚地摸摸下巴,安抚她:“你别担心,朕既然给你和商渡指了婚,就绝不会再指第二次。” “宁月当然相信陛下。” 姜穗宁这句话说的理所当然,透出的信赖让顺康帝十分受用。 她又蹙起眉头,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嘉盈郡主为了陷害我,就敢给国公府的老太君下毒……这样的性情手段,哪还像是潜心礼佛的人?” 姜穗宁点到即止,只是用十分担忧的眼神望着顺康帝。 顺康帝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后背突然冒起一层冷汗。 ——他不肯给嘉盈赐婚,万一她也给他下毒呢? 第542章 新仇旧恨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茶房里,姜明蕙不紧不慢地煮着奶茶。 梁公公想上前帮忙,“宸妃娘娘,这等粗活让奴才来做就行了。” 姜明蕙笑着推开他,“无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又小声叮嘱梁公公:“陛下最近吃糖太多,晚上让御膳房做道苦瓜汤,中和一下。” 梁公公连忙应下,又在心中暗叹她体贴聪慧,难怪进宫这么久还是盛宠不衰,让六宫嫔妃都成了摆设。 等到姜明蕙带着奶茶回到勤政殿,发现姜穗宁已经走了,不由微嗔,“陛下怎么不多留宁儿一会儿,臣妾还想和她说话呢。” “她去看小八了,说要突击考试。” 顺康帝随口答了一句,整个人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恍神。 姜明蕙在他身边坐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给奏折分类。 顺康帝等了半天,自己反而先沉不住气了。 “你怎么不问朕和宁月说了什么?” 姜明蕙淡淡道:“宁儿刚才都没当着臣妾的面开口,自然是臣妾不方便过问的事情。” “你们姑侄俩倒是一个性子,都这么会为别人打算。” 顺康帝心中熨帖,摆了摆手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便把姜穗宁的话复述了一遍。 姜明蕙听完便蹙起眉头,“这也太不像话了,老令国公曾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萧老太君是他的原配发妻,更是外命妇中第一人,德高望重啊。” 反正她早就在顺康帝面前表露过对嘉盈郡主的不喜,指责起来毫不顾忌。 顺康帝跟着附和,“朕也没想到啊,她在母后身边长大,一向最是温柔纯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姜明蕙嘲讽地勾起唇角,染成胭红色的指甲轻戳了他一下,笑道:“陛下可别小瞧了女人的嫉妒之心,为了争风吃醋,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顺康帝顺势握住她的指尖,故意问:“蕙儿也会为了朕争风吃醋吗?” 姜明蕙面色不改,“臣妾不屑与其他妃嫔争斗。但若是陛下哪天厌倦了臣妾……” “你将如何?” 姜明蕙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道:“臣妾自然饶不了你。” 顺康帝放声大笑,心底的不快消散了几分。 “蕙儿,你真是朕的解语花。” 姜明蕙拿起桌上小瓷瓶,端详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道:“既然这是前朝时的秘药,以嘉盈郡主的年纪,她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顺康帝神色一怔。 姜明蕙又补了一句:“嘉盈郡主到底还是个未嫁人的小姑娘,她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谋害国公府的老太君?容臣妾说一句僭越的话,此事恐怕另有内情啊。” 顺康帝陷入沉思,转过头,视线遥遥望向远方。 那是太后所在,长乐宫的方向。 * 入夜,太后即将就寝,忽然门外通传,说顺康帝来了。 太后先是一愣,想起下午嘉盈郡主慌里慌张回宫的模样,哼了一声。 “请皇帝进来。” 顺康帝进了屋,他是一个人悄悄来的,连梁公公都没带。 太后先开了口:“这么晚了,皇帝找哀家有什么事?” 顺康帝站在屋中间,神色沉沉,晦暗不明。 “母后可知道,萧老太君已经转危为安了。” 太后嗯了一声,“嘉盈回来告诉我了,总算是吉人自有天相。” “萧老太君可不算什么吉人,她是被人所害,而非庸医误诊。” 顺康帝语气加重,忽然将那个小瓷瓶放到了桌上,“母后可见过这个?” 太后眉心一跳,抬头直视她:“这是什么?” “马氏已经招供,是嘉盈唆使她在萧老太君的药里下了金钩粉,用来陷害姜穗宁。” 顺康帝故意诈了太后一下,她果然上当,失态地一拍桌子。 “我就知道那是个靠不住的!” 太后心中暗恨,早知道马氏这么快就扛不住,应该早点派人去顺天府了结她…… “原来母后也默许了嘉盈如此行事?” 太后紧抿着唇不说话,气氛沉闷又压抑。 顺康帝下定决心般开口:“朕必须给令国公府上下一个交代,嘉盈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 “你要对嘉盈做什么?她是我唯一的血脉了,你怎么忍心?” 太后着急了,脱口而出,“是我让她动手的,都是我干的,皇帝要罚就来罚我好了!” 顺康帝一脸失望,“那可是老令国公的原配发妻,从前还经常进宫陪您说话的,为什么啊?您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太后恨恨道:“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偏偏请了莫鹤行去看诊!” “莫鹤行?” 顺康帝回想了半天,终于有了印象,“那个丢了女儿辞官的太医院院首,莫鹤行?他回京城了?” 太后攥紧了桌布垂下的流苏,冷笑:“他不是自诩很有本事吗,哀家偏偏要他身败名裂。” 当年莫鹤行留守宫中,等候先帝宠妃生产。 而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负责掌管宫务,她看不惯先帝宠妃,仗着有孕便趾高气昂,曾经私下派人想收买莫鹤行,让宠妃一尸两命,却被拒绝。 太后心生不满,故意在宫内外传递消息上动了手脚,阻隔刁难了莫鹤行的家人往宫里报信,让他错过了找回女儿的最佳时机。 后来莫鹤行要辞官去找女儿,先帝觉得愧疚答应了,转过头就将太后骂了一顿,还冷落了她好几个月,跟宠妃和新生的小皇子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去了。 这是太后和莫鹤行结下的第一桩仇怨,原本随着莫鹤行辞官离京,兴许也就这样了。 但没过几年,太后唯一的儿子生了怪病,全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时,有人提议将莫鹤行莫院首找回来试试,兴许还有希望。 而莫鹤行当时正在全国各地找女儿,行踪不定,没人知道他会往哪儿走。 等先帝派出去的人手好不容易找到莫鹤行的下落,还没赶回京城,嫡皇子就薨了。 太后陷入回忆,泪流满面,恨意与怒意交织。 “他害死我的皇儿,哀家恨不能让他一命抵一命,他凭什么还有脸回京城开医馆?!” 第543章 给一个交代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夜深了,白日里雄伟壮阔的皇城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仿佛在暗处蛰伏着什么吃人的怪兽,呼呼的风声吹得人心口沉甸甸的。 顺康帝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直到远远望见麟趾宫那一点光亮,唇角不自觉上扬,加快了脚步。 “陛下回来了。” 姜明蕙正靠坐在床边看书,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正要起身,就被顺康帝抬手制止。 “你别动,朕身上凉,当心过了寒气给你。” 顺康帝站在屏风后面,任由宫人为他解下厚重的大氅,他自己又在熏炉上方烤了烤手,这才走进内室。 姜明蕙觑着他紧锁的眉心,试探地问:“太后那里怎么说?” 顺康帝顿时更加头疼了,“母后坚称是她让嘉盈这么做的。” 他简单提了几句太后与莫鹤行的新仇旧恨。 姜明蕙听完却忽然抱住顺康帝。 “陛下,臣妾有点害怕。” 顺康帝下意识地搂住她,不解地问她怕什么。 姜明蕙仰起脸,蹙眉看他:“太后怨恨莫鹤行,将懿德太子的死怪在他身上,可是陛下您却因为懿德太子之死,才能坐上皇位啊。” 懿德太子就是太后唯一的儿子,这个封号还是顺康帝即位后追封的。 听了姜明蕙的话,顺康帝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 “你是说,母后其实一直也在怨恨朕?” 姜明蕙却移开目光,低低道:“人都有亲疏远近,对臣妾来说,陛下就是臣妾的天,臣妾当然一切以您为重,就当是臣妾多想了吧。” 她越是这样说,顺康帝心底的猜忌和不安就越来越深。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难得对姜明蕙吐露几分真实心声。 “朕又能怎么办?她毕竟是嫡母,当年也是因为有她支持,朕才能顺利即位。” 哪怕贵为天子,孝道也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 姜明蕙握住顺康帝的手,“正因如此,臣妾才越发替您担心啊。” 她脸上带出几分不满,小声嘀咕:“都怪晋北不太平,否则她现在还在山上拜佛呢。” 见顺康帝沉思不语,她又趁热打铁。 “既然太后动不得,但总要给令国公府一个交代吧?这次的事,就算宁儿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 令国公府是老牌勋贵,身后还牵连着无数姻亲故旧,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是要让人寒心的。 顺康帝点头,“你说得对,让朕好好想想。” 只是这份纠结还没持续太久,第二天一早,梁公公就接到消息,前来禀报。 “昨夜马氏在顺天府大牢里畏罪自尽,死前还留下了一份悔过书,将毒害萧老太君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顺康帝当时就被气笑了,“朕还没说什么,她下手倒是挺快。” 帝王周身弥漫着沉郁的气压,梁公公的腰弯得更深,不敢出声。 顺康帝在顷刻间就下了决心。 “既然令国公府没了一个媳妇儿,朕就赔他们一个。” * “什么?陛下给萧仲礼和嘉盈郡主赐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穗宁一口茶喷了出来。 幸亏安妈妈早有准备,一个侧身敏捷地躲开,笑道:“娘娘就知道郡主着急,特意让奴婢来报喜的。” 姜穗宁拍着胸口顺气,哭笑不得地点头。 “这,也算是喜事吧。” 嘉盈郡主心比天高,一门心思想破坏她和商渡的婚约,结果如今却被指给了一个没有爵位继承,只是举人的萧仲礼…… 这落差确实有点大了。 “等等,萧仲礼不是娶妻了吗,他怎么还能娶嘉盈?” 安妈妈淡淡道:“郡主不知,马氏已经畏罪自尽了。” 姜穗宁扶额摇头。 也不知道嘉盈郡主给马氏许了什么好处,才能让她傻乎乎地冲锋陷阵,结果落到这个下场。 不过她居然能狠下心来给萧老太君下毒,姜穗宁对她也同情不起来,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彩秀在一旁吃瓜吃了个饱,忍不住问:“那嘉盈郡主也愿意嫁?” 安妈妈微微一笑:“皇命难违,除非——她绞了头发出家去。” 她又对姜穗宁福了福身,“娘娘让郡主放心,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坏了您和定国公的好事。” 无论是嘉盈郡主,还是太后,慢慢来,一个都别想跑。 安妈妈走后,彩秀长叹一声。 “萧二公子也太倒霉了吧?第一次娶了个恶婆娘,第二次又是!” 姜穗宁一想还真是这样,不由摊手。 “照你这么说,那萧老太君,还有整个令国公府也够倒霉的。” 又过了几天,姜穗宁听说萧老太君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能够正常进食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真担心老人家被这道圣旨又气病了。 “我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鹤年堂里,萧老太君拉着姜穗宁的手,神色淡定,“甭管事情真相如何,外人看来就是我们令国公府又娶了个郡主媳妇,这是荣耀啊。” 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她也想开了。她不只是萧仲礼一个人的祖母,她还是整个令国公府的定海神针。 她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中用,那也就别怪她狠心了。 不过舍出一个二房的孙子,还能换来顺康帝的愧疚,多划算。 令国公夫人在旁陪坐,闻言便道:“母亲放心,我已经让人收拾出一个独门小院,等仲礼和郡主成了亲,就让他们出去单过。” 萧老太君点点头,“是啊,府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住的也挤,让他们出去单过,省得人家说咱们怠慢了太后唯一的宝贝孙女。” 婆媳俩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完萧仲礼,令国公夫人又对姜穗宁道:“莫大夫昨天就回去了,医馆也重新开门了。” 不光如此,她还派人大张旗鼓地送了许多重礼上门,又在街坊四邻中大力宣传,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怀疑莫大夫是庸医了。 姜穗宁向令国公夫人道谢,“还是您想得周到。” “郡主这话就折煞我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令国公夫人已经知道了莫鹤行的真实身份,哪还敢得罪。要不是莫鹤行非要回去开医馆,她都想把他在府里供起来。 几人正闲聊着,外面忽然闹腾开来,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冲进来。 “老太君救命啊!” “你不是仲礼身边的那个通房吗?” 令国公夫人认出来人,眉头紧皱,“老太君需要静养,谁让你跑来大吵大闹的?” 青杏满脸泪水,不停地磕头。 “奴婢知罪,但求老太君和夫人去劝劝二公子吧。他,他说要出家!” 第544章 保佑他平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震惊地瞪大眼睛。 之前安妈妈还说,嘉盈郡主想抗婚只能出家呢。 怎么萧仲礼先出家了? 她有点尴尬,下意识地站起身,“既然府上有事,那我就先告辞……” 萧老太君却不准,“说好了陪我用膳的,不许走。” 她一脸淡定地看着哭肿了眼的青杏,“回去告诉你家公子,皇命难违,他若是真不愿这门婚事,那就出家吧,我没意见。” 青杏哭声一停,不可思议地抬头,“老太君?” 令国公夫人语气不快,“怎么,你一个通房丫鬟还敢指使起老太君来了?” “奴婢不敢,可是二房只有二公子一个男丁,他不能出家啊……” 萧老太君淡定道:“那就让他爹娘再生一个,实在不行,将来再安排过继就是了。” 青杏呆住了,令国公夫人一抬手,自有丫鬟进来把失魂落魄的她拽了出去。 “又让郡主看笑话了,不过你跟宜儿要好,也不算外人。” 令国公夫人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笑着问她,“你爱吃什么,中午我让小厨房单独给你做。” 姜穗宁保持礼貌的微笑,报了两个菜名。 等令国公夫人离开,她才小声问萧老太君,“您真的不管二公子了?” 萧老太君哼了一声:“之前我不让他娶马氏,他不肯听。现在又拿出家来要挟我,想让我替他拒了这门婚事……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萧家又不是只围着他一个人转。 姜穗宁眨眨眼,“他不是真想出家?” “你看他像是六根清净的人吗?”萧老太君摇摇头,“仲礼要是真能舍了现有的一切去当和尚,我还能高看他一眼。” 姜穗宁便不管了,反正这是令国公府的家事。 不过,嘉盈郡主要是知道了,肯定气疯了吧? * 长乐宫。 嘉盈郡主趴在床上哭个不停。 太后坐在床边,不停地安慰:“好孩子别哭了,皇祖母的心都要让你哭碎了。” 赐婚的旨意一下来,太后就知道顺康帝生气了,所以才会拿嘉盈郡主的婚事撒气,也是对她的警告。 太后在心里恨得不行,可谁让她亲生的儿子没了呢? 想到这里就悲从中来,哽咽道:“都是哀家不好,连累你得了这样一门婚事……” 嘉盈郡主哭声一停,反过来还要安慰太后,“皇祖母,嘉盈没有怨您的意思,只是心里委屈……” 她低头揪着被角,“我好歹是个郡主,容貌品性都不差,那个萧二公子宁愿出家都不愿意娶我,我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太后一听更生气了,“令国公府真是不识好歹!能娶回一个郡主媳妇可是无上荣耀,他们竟敢嫌弃你?” “皇祖母,嘉盈不想嫁人,就想永远留在您身边陪着您。” 嘉盈郡主泪水涟涟地哀求,“您让陛下收回旨意好不好?” 太后面露为难,“哀家也想啊,可是这几天皇帝总推辞朝政繁忙,一次也没过来……” 她不忍心让嘉盈郡主失望,又安慰她:“反正萧家那小子已经出家了,一个和尚怎么娶妻?这赐婚圣旨就不算数了,将来,将来皇祖母再给你选个更好的。” “是,我都听皇祖母的。” 嘉盈郡主假装听话地低下头,掩去眼底一抹阴霾。 * 这日雪霁天晴,姜穗宁和韩昭约了去法源寺还愿。 上山的路修了台阶,姜穗宁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和彩秀一块扶着她,每走几步就问:“要不要歇会儿?” “你当我是瓷瓶儿啊?”韩昭好气又好笑,“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姜穗宁盯着她的肚子,语气带了淡淡的羡慕。 “我还没成亲,你就有小宝宝了。” 韩昭和程仁远成亲才几个月啊,效率也太高了。 “……别急,你也就是几个月后的事儿。” 韩昭被她揶揄的语气逗得脸红,回敬了一句。 姜穗宁叹了口气,“那也得等人先回来才行啊。” 最近晋北那边似乎陷入了胶着战况,已经好些天没有战报送回来了。 韩昭赶紧呸了两声,“别说胡话,定国公肯定会平安的。一会儿你记得多添香油钱,多求几个平安符啊。” 到了寺里,姜穗宁先陪韩昭还了愿,准备去后面的禅房休息一下。 走在路上,彩秀忽然一指不远处,“小姐你看,那个是不是萧二公子啊?” 姜穗宁转头望去,蓦地瞪大眼睛,“他还真出家了啊?” 萧仲礼已经剃了光头,穿着僧衣,头上还有九个戒疤。 只是后面那个追着他跑的姑娘,怎么有点眼熟? “公子等等奴婢,奴婢帮您做了新鞋,您试试看合不合脚啊。” 青杏怀里抱着一个包袱,追在萧仲礼身后不停地喊着。 萧仲礼停了下来,无奈地回头,“青杏,你回去吧。我已经遁入空门,一切都是修行,无需他人伺候。” 青杏泪光盈盈地望着他:“可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您出家了,我该怎么办啊?” 萧仲礼眸光一暗,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回去找大伯母,就说我给你销了身契,再给你一笔银子,你自出府去,找个好人嫁了吧。” 说完狠了狠心,不再理会青杏,大步走向后山。 青杏还想追上去,可那里似乎是寺院僧侣的禅房,门口有人把守,将她拦在了外面。 “公子,公子我不会嫁人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青杏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人都走远了,姜穗宁才敢出来,望着青杏失魂落魄的背影,叹了口气。 萧仲礼这一出家是痛快了,却又辜负了一个真心对他的女子。 姜穗宁对彩秀道:“下次记得提醒我,以后不来法源寺了。” 万一再碰上萧仲礼,怪尴尬的。 * 转眼年关将近,京城各处都弥漫着喜庆的节日氛围。 在泉州的姜聿和在青山书院的姜莳都回来了,今年姜家能齐齐整整地过个团圆年。 但因为商渡还在晋北,这份年味又被冲淡了几分。 饭桌上,姜母看着姜穗宁略显苍白的脸色,关心道:“昨晚没睡好?还在担心小商?” “没有啦,就是跟彩秀她们玩牌,不小心睡太晚了。” 姜穗宁挤出笑脸岔开话题,“阿娘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姜母只好把担忧压在心底,强打起精神笑道:“没错,这可能是你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要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 吃完饭,姜穗宁正要回自己院子,还没走两步,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脸色一白,险些站不住,踉跄着抓住彩秀的胳膊。 第545章 不安的预感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这一摔,全家人都紧张地围上来。 “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 姜穗宁连忙摆手,“有点困,我回去补个觉就好了,大过年的请什么大夫啊。” 说完就赶紧让彩秀扶她回去。 姜母望着女儿纤细的背影,吸了下鼻子,“这丫头就是嘴硬,明明心里比谁都惦记……” 姜父揽过妻子安慰,“谁说不是呢?现在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 回到房里,姜穗宁坐在床边,疲倦地闭上眼睛。 刚才心口那一下疼的又快又急,她脸色还有些发白,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彩秀担忧道:“您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整觉,要不还是让莫神医来看看吧?” 昨晚小姐根本就没找人打牌,刚才是在骗夫人呢。 姜穗宁苦笑着摇头,“我的病不是莫神医能治的。”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外面越是喜庆热闹,她心里就越发不安。 彩秀劝她睡一会儿。 “先不急,你把玄七叫来。” 玄七很快进来,“郡主找我?” 姜穗宁认真看他,“晋北最近有消息吗?你们玄衣卫应该有自己的传信渠道吧?” 玄七一脸迷茫地摇头,“没有啊。可能是督主带兵四处追击红莲教余孽,没空给您写信吧。” “也是……”姜穗宁有点失望,整个人又蔫了几分,摆摆手让他出去。 玄七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出了房间,就被彩秀一把拎住衣领。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玄七身子一僵,转过头挤出一个笑脸,“没,没有啊。” 彩秀觉得他今天格外古怪,但也没多想,往他怀里塞了个小包袱,脸有点红,“快过年了,我给你做了身新衣裳,记得穿啊。” 玄七立马抱紧包袱,使劲点头,“我一定穿!” 到了夜里,姜穗宁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又开始做噩梦。 她梦到自己跋涉在一片荒凉的树林里,脚下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越是心慌,就越忍不住加快脚步,没有方向地四处乱跑。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棵大树,树上绑着一个人。 他低着头,墨黑长发凌乱地垂下来,遮住了男人的面孔。 身上被缠着密密麻麻的荆棘,刺破了他的皮肤,有血珠滴滴垂落。 看起来狼狈极了。 姜穗宁的心跳几乎要停住,一股巨大的恐惧袭来,狠狠攫取她的心神。 哪怕离得很远,哪怕树林昏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是商渡。 “商渡!” 她大喊着往前跑,几次被泥泞如沼的地面陷进去,又被碎石枯枝绊倒,却还是不停地往前跑。 可她和商渡之间始终隔着遥远的距离,而且他身上的荆棘似乎在不断地收紧,滴落下来的血珠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几乎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小滩血泊…… “商渡!” 她尖叫着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喘着气。 彩秀就睡在外面榻上,听到动静连忙拿了烛台过来,掀起床帐,“小姐做噩梦了?” 姜穗宁惊魂未定,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梦到商渡受伤了,我想过去看他,可是怎么也过不去……” 彩秀被她的手冰了一下,连忙安慰,“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定国公肯定还好好地在大军中呢,他是主帅,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所有人都这样劝她,姜穗宁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敢不信这些。 这几天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也时不时抽痛一下。 就好像……她放在心上的人正在遭受痛苦一般。 姜穗宁睡不着了,坐着等到天亮,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初亮的天空阴沉灰暗,天边堆着层层叠叠的厚重云团,空气中有生冷的味道。 又下雪了。 宫门前的守卫看到姜穗宁下了马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两下。 “郡主,您这是?” 姜穗宁顾不上了,拿出御赐令牌,“我有要紧的事求见陛下。” 守卫赶紧放了行,可到了勤政殿外又被赶出来的梁公公拦下。 “陛下还未起身,郡主要不先去茶房坐坐?” 来的路上被冷风一吹,姜穗宁的脑子也清醒了些,便点头,“有劳公公了。” 来到茶房,梁公公让人给她上了热茶,握在手里还能取暖。 梁公公觑着她的脸色问:“郡主是为了定国公来的?” 姜穗宁敏锐地抬起头,“晋北有新消息了?” 梁公公一怔,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慌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老奴就是瞎猜的。” 姜穗宁失望地低下头。 梁公公整日跟着顺康帝,既然他说没有消息,看来这趟是白进宫了。 她兀自出神,却没看到梁公公悄悄抚了把胸口。 昨天陛下接到晋北战报,还跟宸妃娘娘商量,一定要瞒着郡主,好歹先把这个年过了再说。 好险,刚才差点就露馅了。 就在梁公公思考,该用什么借口把姜穗宁忽悠回去时。 茶房的门被推开,五公主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宫女提着一个食盒。 “奴才给安平公主请安。” 梁公公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同时出声提醒姜穗宁。 最近五公主为了表现孝心,每天早上都来给顺康帝送点心。 五公主看到姜穗宁,先是瞪大眼睛,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喂,你都知道了?” 她推开梁公公,走到姜穗宁面前,同情又怜悯地摇摇头。 “幸好我没跟你换亲事,不然要守寡的就是我了。” “你说什么?” 姜穗宁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困惑,“什么守寡?”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五公主立刻抖起来了,双手抱臂,大咧咧的道:“晋北传回了最新消息,商渡的大军中了埋伏,死伤惨重,他自己更是坠马失踪,尸骨无存——” 啪! 五公主懵了一下,回过神来抬手捂脸,“你敢打我?!” 姜穗宁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一片寒霜。 “因为你嘴贱。” 第546章 打你就打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五公主气疯了,又像是大脑短路一般,只会翻来覆去念叨这句。 姜穗宁不慌不忙,甚至还冲她弯唇笑了下。 “打你就打你,如何?” “我要杀了你!” 五公主尖叫着扑过来,姜穗宁敏捷地闪身躲开,又抄起手边茶盏,快准狠地泼了她一头一脸。 茶水尚有余温,五公主只觉得脸上一热,抬手一抹,摸了满手的胭脂水粉,红红白白混成一片。 “啊啊啊姜穗宁!” 五公主崩溃尖叫,又要扑上来,却被刚反应过来的梁公公带人按住。 “公主,公主别冲动啊!” 五公主挣扎着拳打脚踢,“梁景全,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梁公公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也不敢撒手,一边回头拼命给姜穗宁使眼色,让她赶紧出去。 姜穗宁却站在原地没动,定定看着他。 “梁公公,你刚才不是说没有收到晋北的消息吗?” 梁公公绝望地闭上眼睛。 很快,茶房里闹出的动静就传到了顺康帝耳中。 今天没有朝会,他好不容易能多睡一会儿,就听说五公主和姜穗宁打起来了。 二人很快被带到寝殿,顺康帝一眼扫过去,先被五公主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 半边脸肿得老高,浑身湿淋淋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活像鬼画符。 再看姜穗宁,除了脸色有点差,头发稍微乱了点,人倒是还好好的。 顺康帝心情十分复杂,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大清早的,你们俩发什么疯?” “父皇!父皇为女儿做主啊!” 五公主大哭着扑到顺康帝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姜穗宁仗着您的宠爱,竟敢殴打公主!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顺康帝被吵得心烦,板起脸问姜穗宁:“你一向听话懂事,怎么能对小五动手?” 姜穗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陛下,晋北可有最新消息?” 顺康帝眸光闪烁,支吾道:“这个,暂时还没有……” 姜穗宁语气平静,“那为什么五公主说,定国公坠马失踪,尸骨无存?” “她危言耸听,谎报军情,造谣抹黑朝中重臣,难道不该打?” 五公主脸色一变,大声反驳:“我没撒谎!” 一抬头就对上顺康帝震怒的目光,“谁告诉你的?!” 五公主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住了,身子一缩,声音也低了下来,弱弱道:“是,是我偷听到的……” 顺康帝气得直捂脑袋。 千防万防,没想到在小五这里漏了馅。 姜穗宁又问了一句:“陛下,她说的是真的吗?商渡真的出事了?” “……没有!” 顺康帝想也不想地答,大脑飞速运转,找着借口。 “晋北到京城一来一回也有小十天,之前传来的消息做不得真,朕相信以商渡的谋略武艺,怎么会出事呢,哈哈哈……” 顺康帝绞尽脑汁找着借口安慰姜穗宁。 姜穗宁似是放心一般,松了口气,冲他扬起一抹甜笑。 “陛下英明,所以五公主是存心跟宁月过不去,才故意吓唬宁月的对不对?宁月一时情急打了五公主,也是担心她在外面乱说话,闹得民心惶惶,引发动荡啊。” 顺康帝:“……你做得对。” 五公主眼睛都要掉出来了,“父皇,您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我明明听见你说……” “你闭嘴吧!” 顺康帝抬起手吓唬她,黑脸道:“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朕也要打你?” “我……” 五公主张了张口,哇地一声大哭,站起身就跑了。 她跟姜穗宁势不两立! 顺康帝只觉得心累,再一看姜穗宁笑意盈盈的模样,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她今天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劲啊。 “你一大早就进宫,肯定还没吃东西吧?” 顺康帝和颜悦色地商量,“让梁公公带你去麟趾宫,陪你姑母说会儿话好不好?” “多谢陛下关怀。” 姜穗宁却拒绝了,“宁月进宫只为打听晋北消息,现在也该回家了。” 她冲顺康帝行了一礼,慢慢后退,转身离开。动作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 顺康帝刚松了口气,没一会儿就听见梁公公在外面大喊。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 姜穗宁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宁宁醒了?” 姜父姜母,还有一家子人都挤挤挨挨地围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姜穗宁慢慢坐起来,扯了个枕头靠在身后,表情有些疑惑。 “你们都围着我干嘛?” 姜母眼里的担忧几乎要化作实质,正要张口,姜逸上前一步,“小妹,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姜穗宁想了想,摇头,“我早上好像进宫了,然后……然后和五公主打了一架?” 更准确地说,是她单方面打了五公主。 她们为什么打架来着? 姜穗宁蹙着眉头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了。 “她说晋北大军遭了埋伏,说商渡坠马失踪……” 姜穗宁忽然笑出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道:“她就是看我不顺眼,也不能编出这么荒谬的话啊?” 姜母捂住嘴巴呜咽一声,转头靠近姜父怀里。 方才梁公公亲自送姜穗宁回来,还特意交待了顺康帝的口谕,让他们都顺着姜穗宁,千万别刺激了她。 姜家人这才知道晋北那边出事了。 可是姜穗宁现在的状态,让他们如何不担心? 没人说话,姜穗宁还自顾自地问姜逸,“大哥你说是不是?大军粮草充足,又有商渡坐镇指挥,怎么可能被一群不成气候的邪教流民埋伏了?” 商渡是谁啊,他可是岳老将军的亲孙子,是北境战神的后代。 他会被算计?太好笑了。 姜穗宁自己嘀咕个不停,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浑然不知此刻的她已经泪流满面,泪水如同泄闸的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阿妹你清醒一点。” 姜瑄忽然开口,语气冷沉,“商渡只是暂时失踪了而已,只要一天没找到他的尸体,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第547章 我相信他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瑄这话一说完,立刻遭到全家人的强烈反对。 姜母更是气得直拧他胳膊。 梁公公都说了别刺激她,你怎么还非要挑破了呢? 姜瑄被掐得倒吸了口气,一边躲闪,一边振振有词。 “不破不立!你们只会顺着她自欺欺人,万一憋出毛病来怎么办?” 姜母的手悬在半空,回头看向丈夫和长子。 姜父和姜逸对视一眼,神情都很凝重,却没再反驳姜瑄做得不对。 话糙理不糙。 姜父低声提醒:“你还记得后巷陈家的小女儿吗?” 那姑娘本来说了一门亲,可男方突然攀上了高枝,要悔婚。 陈家姑娘受了刺激,一觉醒来突然就疯了。 姜母神色一变。 她怎么不记得,陈家那小姑娘原来是多么活泼爱笑的性子,如今却整日痴痴傻傻,片刻也离不了人…… 不,她不能让宁宁也变成那样! 姜瑄趁着姜母出神的工夫,上前用力握住姜穗宁的肩膀,语气坚定。 “阿妹,别忘了你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要为自己活,活得好好的,记住了吗?” 他的妹妹就是全家的宝贝,绝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就算是商渡也不行。 姜穗宁定定看着他,涣散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眸光重新变得幽黑明亮。 “三哥。”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冲他勾起唇角,“我明白的。” 姜瑄松了口气,轻拍了两下她的背,安慰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信三哥的,商渡那小子命大着呢。” 姜穗宁破涕为笑,捶了他胸口一下,“不许你这么说你妹夫。” 房间内的气氛终于松快了些。 姜母临走时不放心地问:“真不用阿娘再陪你一会儿?” 姜穗宁乖巧摇头,“我还有点累,想睡一会儿,阿娘也回去休息吧,都是女儿不好,让您跟着操心了。” 等到姜家人都离开,姜穗宁收起笑脸,让彩秀去叫玄七。 玄七很老实,一进门就跪下请罪。 “都是属下擅自隐瞒,任凭夫人责罚。” “起来吧,我明白你们都是为我好。” 姜穗宁神色沉凝,“我只想知道商渡是怎么出事的,把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告诉我,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玄衣卫有自己的传讯渠道,很多不能写在官方奏报中的内情,问他准没错。 玄七这回不敢再瞒,一五一十交代了。 本来商渡制定的作战计划十分周全,只要大军按计划推进,就能将红莲教众包抄围剿。 但左路军先锋是卫将军的儿子,他贪功冒进,中了红莲教的圈套。 卫将军是岳老将军的旧部之一,且一直忠心耿耿,不肯出卖岳老将军,这些年在军中也受了不少排挤。 看在卫家忠心的份上,商渡也不能坐视不理,他点了一队人马轻骑突进,去营救小卫将军。 “没想到那红莲教中还藏了杀手锏,叫什么‘红莲火雷’的,比咱们军械坊的火药杀伤力更大,爆炸范围达到了一百八十步。” 玄七紧握双拳,神色悲愤,“他们活捉了小卫将军,用他做诱饵骗督主过去救人,再引爆火雷……” 据侥幸逃回来的伤兵回忆,爆炸发生时,商渡就处在最中心的位置,许多人亲眼看到他坠马,然后就失去了踪迹。 姜穗宁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问题了,看着玄七嘴唇一张一合,却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鼻端似乎闻到了火药爆炸时刺鼻的硝烟气息,熏得她又想落泪了。 她扯了下唇角,哑着嗓子开口:“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就是说他必死无疑了?” 玄七红着眼睛没说话。 彩秀吓得冲上去抱住她,“小姐,小姐您别这样,要不您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哭?” 姜穗宁奇怪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知道真相以后,她的心情反而比之前更加平静了。 她认真地跟二人分析,“既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商渡出事,为什么没把他的‘尸体’抢回来?” 商渡这次出征可是带了玄衣卫的,那些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心腹,怎么可能放任他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没错。” 玄七抬起头,眼中重新绽放出光彩,“信上说了,兄弟们在爆炸未结束时就冲进去救人,结果到处也找不到督主……” 他斩钉截铁道:“督主一定还活着!” 姜穗宁弯起眼睛,“没错,我相信他,他说过要回来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叮嘱玄七:“你再给晋北传信,让他们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去找,活要见人……” “是!” 玄七一口应下,二人谁也不愿意说出那后半句。 到了晚上,彩秀抱着枕头被子过来,“小姐,榻上冷,奴婢跟你挤一挤好不好?” 姜穗宁拍拍另一半床。 彩秀赶紧躺了上来。 睡到半夜,她感觉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转头就对上姜穗宁睁大的眼睛,吓得差点喊出来。 “小,小姐?” 姜穗宁冲她弯了弯唇,“我又梦到商渡了。” 彩秀颤着声问:“您梦到什么了?” 姜穗宁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我梦到他……在等我。” 第二天上午,彩秀被指使出门去买点心。 等她回来,就见房里空空荡荡,只有桌上的茶壶下面压着一封信。 彩秀脸色一变,连忙拿起信去了正院。 姜父姜母颤抖着拆开一看—— “宁宁去晋北了?!” * 西城门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在疾驰。 跑在前头的是一匹小白马,皮毛光亮,健步如飞,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名骏。 骑在马上的女子一身银红色斗篷,身形纤细,上身略伏,随着骏马疾驰微微摆动,却始终稳稳坐在鞍上。 呼啸的北风如刀子般刮过她的脸颊,吹起鬓边碎发,隐约露出清澈却坚定的眉眼。 姜穗宁握紧缰绳,视线牢牢锁定前方,漫天风雪掩盖下,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 吉光,好马儿,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在心中默念,小白马仿佛心有灵犀,嘶鸣着又加快了速度。 姜穗宁轻轻笑了。 商渡,等等我,我来带你回家。 第548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晋北大营。 一队人马从外面回来,脚步沉重而杂乱。 军医正在给小卫将军换药,身上的绷带刚缠了一半,他听到动静,立刻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一把抓住为首之人,“找到了没有?” 对方摇头。 小卫将军眉头狠狠一跳,脸色黑得吓人,转过身一拳砸在旗杆上,瞬间皮开肉绽。 “都是我的错……”他蹲地嚎啕大哭,“定国公若是回不来了,就拿我这条命赔给他!” 军医追出来,见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背,赶紧又要包扎上药,被他不耐烦地挥开。 “我一个罪人不配用药,别管我了,都拿去给伤兵营……” 二人争执不下时,军营大门方向传来骚动。 “什么人竟敢擅闯大营?” 小卫将军眉头一皱,大步奔了过去。 刚到大门口,就看见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被拦在木栅外,正接受守卫盘问。 白马上的人身形窈窕,赫然是女子模样。 天上飘着碎雪,她一把掀开兜帽,明丽姝色的面庞让阴沉的天色都亮了三分。 姜穗宁呼出一口冷气,掌心翻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往前一晃。 语调不高,却掷地有声。 “我是陛下亲封的宁月郡主,定国公未过门的妻子,放我进去!” 守卫认出御赐令牌,顿时愣在原地。 玄七抬手嘬了一声长哨,很快,营地里的玄衣卫收到讯号纷纷赶了出来。 “是夫人来了!” 姜穗宁下马,被玄衣卫簇拥着进了营地,恰好和小卫将军打了个照面。 小卫将军回过神来,不由分说就单膝跪地。 “郡主,都是末将的错,害了定国公……” 话音未落,就被姜穗宁扶起。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不急不缓道:“少将军无需自责,有什么话,等定国公回来再亲口对他说吧。” 小卫将军一怔。 自从商渡在战场上失踪,他们派出了无数人手去搜寻,却都无功而返。 甚至不少人在心里判定,商渡已经…… 可这位宁月郡主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为何如此笃定商渡还活着? 不等他想明白,姜穗宁已经走远,径直进入商渡的军帐,召集留守在大营的玄衣卫问话。 鹊十三此次也在随军之列,他在桌案上铺开一张舆图,对姜穗宁介绍他们已经依次搜寻过哪些地点。 姜穗宁听得很认真,忽然一指,“为何你们一直在滦河以南打转,没有往北边去找找吗?” 鹊十三面露难色,低声解释:“滦河以北盘踞了大量红莲教徒,大军尚未收复此地。我们若是贸然深入,太显眼了。” 另一人补充道:“督主失踪的地方离滦河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推测他应该就在那一带才对……” “推测?” 姜穗宁蹙起眉头,“你们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不是更应该扩大搜索范围?” 鹊十三欲言又止。 晋北大军并非铁板一块,商渡一出事,军中人心惶惶,各派将领趁机抢功夺权的,收买人心的,比比皆是。 有人盼着商渡活,就有人盼着他死。 姜穗宁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就明白了。 她轻轻摇头,自嘲地笑了下。 鹊十三又道:“夫人放心,您在军营中是绝对安全的,我这就安排兄弟们排班,在帐外轮流守卫……” “不用了。” 她抬手打断他,轻描淡写道:“我只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带玄七去滦河以南找人。” 鹊十三大惊:“万万不可啊夫人,那里到处都是流民和教众,太危险了!” 姜穗宁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鹊十三还要再劝,她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好了,我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你们出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是。” 鹊十三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姜穗宁坐在床边,双手抱膝,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舆图,眼下是怎么也遮掩不去的青黑,嘴唇微微干裂起皮,脸颊也有些粗糙,泛着被风吹出的红晕。 和他记忆里那个华妍娇贵,满头珠翠熠熠生辉的小娘子,判若两人。 他出了大帐,一把扯过玄七躲到角落里说话。 “就你们俩一路来了晋北?姜家那么有钱,怎么没给她安排马车?护卫呢?” 玄七白他一眼:“你说呢?” 鹊十三悟了,“她是偷跑出来的?!” 玄七长长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姜穗宁居然这么能吃苦。 这一路天寒地冻,吃不好睡不好的,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累。 鹊十三心悦诚服了,摸着胸口感慨:“怪不得督主这些年来洁身自好,只心悦她一人……真是值了。” 帐内。 哪怕已经点了好几个炭盆,还是有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姜穗宁的视线环顾四周,仿佛要在这里找出一些商渡留下的痕迹。 她把桌上摞起的战报和地图一一取下,很快就找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封还未写完的书信。 是给她的。 她拿起信封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一朵小黄花,已经被晒干压扁,细细长长的花瓣层层叠叠,看起来颇有野趣。 她想象着商渡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巡营,忽然驻足停驻,俯身去摘花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铺好枕头被子,她在商渡睡过的床上躺了下来。 在若有似无的雪檀香气环绕下,她睡了这么多天来唯一一个好觉。 第二天上午,姜穗宁带着玄七离开了军营,准备渡河寻人。 鹊十三一路送到大门外,不放心地问:“郡主,让属下也跟您去吧。” 姜穗宁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小包袱,“放心,莫神医给我带了好多药,安全着呢。” 鹊十三没办法,目送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抬手冲天上拜了拜,“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快点把督主找回来吧……” 姜穗宁来到滦河边,望着已经结冰的河面,呼出一口白气。 玄七找到一处较为结实的冰面,在上面使劲踩了踩,纹丝未动。 二人顺利地穿过滦河,来到最近的一个名为高家堡的村子。 村口有村民自发巡护,见到两个生面孔立刻上前盘问,“什么人?” 玄七正要开口,姜穗宁抢先一步,操着流利的晋北方言说:“我姓胡,是南边七里庄的,我男人上个月出门买货,一直没回来……” 第549章 将计就计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玄七瞳孔一紧,震惊不已。 他还来不及深究为什么姜穗宁能把晋北方言说得如此地道,就已经被扣上了一顶“木讷老实弟弟”的帽子,只能配合地点头憨笑。 再看姜穗宁,她穿一身普普通通的湖绿色棉袄,背着碎花小包袱,眉毛画得似乎比平日粗了些,脸上被风吹得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个稍有姿色的县城小媳妇。 二人顺利通过了村民的盘查,继续往南边走去。 直到离开村民的视线范围,玄七才凑过来小声道:“那人手背上有个莲花形状的刺青,应该是加入了红莲教。” 姜穗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提醒他把背再弯一点,肩膀往里扣一点。 玄七连忙调整身形,又好奇地问:“您怎么会说晋北话?” 姜穗宁轻勾唇角,“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 因着牵挂商渡,她在京城这两个月见了不少老家在晋北的伙计,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沾了点口音。 就连七里庄这个地名,都是她从伙计那里打听来的。 玄七松了口气,佩服道:“这样咱们就不会被发现,可以继续往前打探了。” 姜穗宁却摇摇头,“未必。” 玄七不解,还想细问,姜穗宁已经岔开话题。 二人渡过滦河,一路向南,在沿途的村子转了几天,晚上走到哪儿就在村里借宿一宿。 越往南边的山脉腹地深入,姜穗宁越能感觉到红莲教对当地村民的影响之深。 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红莲教的神像,还有教中堂主一类的人,定期组织村民去听经,为红莲教献上香火供奉,祈求洗清罪孽云云。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和玄七也跟着参加了两场听经,看他们在台上表演一些诸如“雪地生莲”“点石成金”的戏法,然后跟着如痴如醉的村民一起往台上扔铜板。 这日法会结束后,姜穗宁和玄七正要离开,却被一个疤脸男人叫住。 “二位有些面生,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吧?” 玄七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姜穗宁不慌不忙地搬出七里庄寻亲那套说辞。 男人听完十分关心地问:“他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们红莲教最是怜贫惜弱,等我给教中兄弟姊妹传信,让大家帮你一块儿找找。” “那就太好了。” 姜穗宁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详细形容了商渡的身形长相,末了补充一句:“他姓岳。” 男人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又劝姜穗宁和玄七暂且在这个村子留下,“……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 姜穗宁也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多谢大哥,我都听你的。” 男人离开后,玄七担心地问:“会不会有诈?” 姜穗宁摇头,“他今天主动找上来,反而验证了我的猜测。” 这下她有八成把握,商渡落在了红莲教手中。 玄七精神一凛,脱口而出:“大人真的还活着?” 姜穗宁白他一眼。 玄七连忙扇了自己一下,“我错了。” 姜穗宁没跟他计较,毕竟这一路玄七要保护她也不容易。 “他当然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又或者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不能和玄衣卫传讯。” 姜穗宁压下心底深处的担忧,努力用轻快的语气对玄七道:“咱们两个生面孔在这里晃悠了十来天,红莲教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若有筹码,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另一边,疤脸男人离开村子,轻车熟路地进了山,七拐八绕后,穿过一片树林,视野豁然开阔。 这里俨然是红莲教驻扎的一片营地,门口还设置了两座高高的瞭望塔,只有对上暗号才能放行。 疤脸男问:“我有要事禀告。圣女在哪里?” 守卫抬手一指山坡上的小木屋,带了几分调笑的语气,“还能在哪儿啊?” 疤脸男和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来到小木屋外,疤脸男微微抬高声音,“圣女,方便让我进去吗?” 片刻后,一名红衣女子推门走了出来,眉心画着一朵红莲花钿,为寡淡的五官添上几分妖娆之色。 她冲疤脸男嘘了一下,蹙眉道:“小声些,别吵醒了他。” “是。”疤脸男连忙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凑近道:“我在小王庄讲经时遇到一对年轻男女,说是来寻亲的,听她的描述,倒是很像……里面的那位。” 疤脸男指了指屋里。 “居然真的来了?” 红莲圣女轻挑眉梢,忽地问他:“那女子长什么模样,漂亮吗?” 疤脸男脑海中闪过一抹秾丽明媚的倩影,对上红莲圣女跃跃欲试的视线,连忙改了口,“长得也就一般般,远不及圣女大人国色天香!” 红莲圣女转着发尾,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派人盯着她,过两天再安排一出好戏。” 疤脸男领命而去。 红莲圣女又回到木屋内,进了里间。 她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痴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忍不住抬手轻抚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就在她的指尖刚要碰到他的时候,男人忽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光锋利。 “你是谁?” 红莲圣女一怔,随即放软了声调柔柔道:“你忘了吗,我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媳妇?” 男人眉头紧锁,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摇头,“不对,你不是我媳妇,她长得比你漂亮多了。” “……郎君又说胡话了,还是赶紧喝药吧。” 红莲圣女忍下不快,从桌上倒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男人撑着床沿艰难坐起,稍一动作,身上各处的伤口便开始迸裂,白色的里衣渗出淡淡血色。 他吃痛地皱眉闷哼。 红莲圣女递上药碗,“你伤得太重,喝了药才能快快好起来。” 男人定定看着她,接过药一饮而尽。 很快,他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涣散,沉沉闭上眼睛。 红莲圣女在他耳边念着古怪的咒语,丝丝缭绕着往他脑子里钻。 * 姜穗宁和玄七在村里停留了两天,疤脸男又回来了。 他一脸喜色的道:“妹子,我帮你打听了,东边响水村里捡到一个男人,好像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伤得可重了。要不你跟我过去瞅一眼,看看是不是你男人?” 第550章 我不认识你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姜穗宁不疑有他,立刻应下。 “好啊,我们这就跟你过去。” 疤脸男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他已经从圣女那里知道了姜穗宁的身份,什么皇帝老儿宠妃的侄女,有封地食邑的郡主,家里还是做大买卖的…… 瞧那一身粗布荆钗都掩不住的好颜色,也敢出来冒充乡下小媳妇? 这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娘子,就是天真啊。 疤脸男自以为掌握了姜穗宁的底细,又有红莲圣女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越发显得成竹在胸,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玄七亦步亦趋跟在姜穗宁身边,不时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他趁疤脸男不注意,飞快凑近低语:“郡主放心,咱们的人已经悄悄潜伏在附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护您周全。” 姜穗宁微不可察地点头,又在疤脸男听到动静回头时,冲他扬起一抹即将见到心上人的雀跃微笑。 走了半天的路,他们终于在下午来到了响水村。 疤脸男带着姜穗宁来到村东边的一座小院,敲了两下门。 “尹家妹子,我把人带来了。” 片刻后,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农女打扮的年轻姑娘探出头。 姜穗宁上前一步,一脸焦急道:“这位大姐,是你捡到我家男人了吗?他在哪里?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大姐…… 刻意涂黄了脸颊的红莲圣女差点呕出一口血来,狠狠瞪了疤脸男一眼。 不是说商渡的未婚妻相貌平平吗?你管这叫相貌平平? 红莲圣女压下心头妒意,侧过身子让姜穗宁进了院,又柔柔道:“我叫尹珠,姑娘怎么称呼?你是岳大哥的什么人啊?” “我姓姜,在家中行四。” 姜穗宁装作娇羞地低头,“岳大哥和我成亲没多久,他非要出门卖货,扯了布给我做新衣裳,没想到他……” 她说的半真半假,还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尹珠心中嗤笑,面上却做出关切同情之色,“我进山捡柴火时捡到了他,伤得可重了,浑身是血,大夫说要是再晚一点,怕是要被活活冻死了呢。” 姜穗宁感激地拉她的手,“尹珠大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今日我来得匆忙,改天,改天我让我爹和我哥哥们带重礼来谢你!” 尹珠被她抓得手背生疼,挣了两下没挣脱,表情有些扭曲,“这个好说……要不你先进去看看,万一里面的不是你男人呢?” 姜穗宁连忙松开手,快步向院子另一头的房屋走去。 心跳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巨大的期待和忐忑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伸出双手用力一推,门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让她魂牵梦萦。 姜穗宁冲进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无异!” 她不敢叫商渡的名字,只能用这个鲜为人知的字号。 男人被她抱住,身形摇晃了一下,却在下一瞬将她的手掰开。 他转过身,后退了两步,带着警觉的视线投来。 “你是谁?” 说完又低头掸了下衣角,声音带了几分不悦。 “非亲非故的,姑娘请自重。” 姜穗宁怔在原地,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你说什么?”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张脸是商渡没错,可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如此陌生?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急急道:“无异,是我啊,我来找你了。” 她还担心是自己脸上的伪装太真实,又抬手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压低声音道:“是我,姜穗宁啊!” 商渡看她的眼神依旧充满迷茫,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岳大哥,该喝药了。” 尹珠推开门,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商渡一见到她,脸上的疏离就变成了柔和,主动上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又握住她的手,打量着手心里被药罐烫红的痕迹,“辛苦你了。” 仔细听,甚至还有些心疼的意味。 尹珠不自然地飞快看了姜穗宁一眼,连忙将手抽回来,又对她解释:“岳大哥伤得很重,醒来后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你别生他的气啊,他不是有意的。” 说着又推了商渡一下,指着姜穗宁介绍:“岳大哥你看,她是你媳妇儿,她来接你回家了。” 商渡立刻摇头,“我不认识她,不跟她走。” 又抓住尹珠胳膊不放,“不是说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就成亲吗?你为什么骗我?” 尹珠似乎急得红了脸,十分为难地看着姜穗宁,“姜姑娘,你别听他胡说……” 姜穗宁定定站在原地,忽然红了眼眶,转头向外面跑去。 尹珠看向窗外,她跑到院子里,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跟她一块来的那个傻小子正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尹珠轻轻勾起唇角,得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老祖的密咒果然管用。 院子里。 玄七围着姜穗宁团团转,“督……姐夫不记得你了?” 差点忘了他的人设。 姜穗宁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点头,“他不记得我了,还要跟那个大姐成亲!” “这怎么行?!” 玄七急得都变了调,“我这就去找,去找家里人来!” 既然督主已经找到了,他今天就是抢也要把人抢回去。 姜穗宁连忙拦住他,赌气似的摇头,“等会儿,我再去问他一次,他要是真不记得我了,那我也不要他了!” 疤脸男原本揣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听到这话连忙插了一句:“妹子使不得啊,别冲动,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姜穗宁抹了一把眼泪,神色骄矜。 “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要别人用过的男人!” 疤脸男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屋内。 圣女捡到那人也有段日子了,又用教中密咒给他洗脑,该不会两人真的已经…… 他正胡思乱想着,姜穗宁已经气势汹汹地又进了屋。 她一抬下巴,流露出几分京城贵女的气派。 “尹珠是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男人了?” 尹珠被她这直白的逼问弄红了脸,连忙摆手推辞,“我没有……” 姜穗宁不听,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来,又从壶里倒了杯茶。 放下茶壶时,袖口似是不经意地掠过杯面。 她递过茶杯,挑衅地看着尹珠,“怎么,敢抢我的人,却不敢喝我倒的茶?” 第551章 反杀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尹珠被她眼神里那股高人一等的傲慢刺痛了。 她知道姜穗宁的身份,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也知道此处是自己为她精心布置的一个局。 她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精心谋划的隐秘快感,享受那些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豪绅对着她展现出来的“神迹”跪地叩拜,虔诚狂热的模样。 这种山呼海啸般的拥护和崇拜,会让她陷入飘飘然的快感,会觉得自己就是老祖在人间的化身,她就是那个真正的神。 她设计引诱商渡深入埋伏,用红莲火雷将他炸伤,却不顾教中高层反对留下他的性命,悉心救治,就是想享受这种玩弄人心的感觉。 听说商渡的未婚妻,那个娇滴滴的郡主竟然千里单骑来晋北找人,尹珠就把她纳入了计划的一环。 她想知道,当姜穗宁发现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爱人却把她视作陌生人,还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时,这个小郡主会哭得多可怜? 但姜穗宁的反应却让她意外。 她是哭了,但又没有哭得多伤心,更多像是在生气,气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占用了一样。 是啊,在姜穗宁眼中,她只是个侥幸捡到商渡的村姑,凭什么和郡主相提并论? 这一刻,哪怕姜穗宁穿着灰扑扑的棉袄,但她身上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仿佛一下子刺穿了尹珠的内心。 ——她不是什么万人敬仰的红莲圣女,只是个出身贫苦,被父母辗转卖了好几次,被送去给地主老太爷做妾,被正室夫人变着法子磋磨的下贱胚子。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所有人都能来踩她一脚…… 尹珠的手微微颤抖,一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上。 她不再掩饰,挑衅地看着姜穗宁:“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姜穗宁,商渡,现在都是她的掌中之物罢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姜穗宁忽然笑了。 尹珠有些恼火,“你笑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 “自然是笑你蠢了。” 尹珠一惊,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你——” 商渡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站到了姜穗宁身边,抬手搂住她的腰,仿佛宣誓主权一般。 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锋锐的寒芒。 “装神弄鬼太久,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几句不知从哪儿抄来的,东拼西凑的野狐禅,还想篡改他的记忆,简直可笑。 尹珠瞪大眼睛,惊讶又愤怒:“你没有失忆?你是装的?!” 商渡侧过头打量着姜穗宁,目光带着怜惜,“瘦了好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姜穗宁半边身子倚在他怀里,语气娇嗔,“我要是没瘦,某人又该说我是小没良心的了。” 商渡轻笑一声,刮了下她的鼻尖,“是,穗穗最有良心了。” “我有良心你没有,居然敢说不认识我……” 二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听得尹珠忍无可忍地大喊,“你们——” 然而她刚发出两个音节,就感觉到自己舌根麻痹,使不上力气,本想大喊,可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她目光下移,看着桌上的空茶杯,囫囵不清地说:“你……下毒……” 姜穗宁冲她晃了晃手腕,袖口处有个微不可察的小破口,边上还沾着几颗残余的粉末。 莫鹤行出品,必属精品。 她唇边含笑:“没点准备,怎么敢来赴你的鸿门宴呢,红莲圣女?” 尹珠眼睛瞪得更大,她居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姜穗宁像是猜出她的心思,轻嗤,“尹珠,隐朱,你这假名起的也太不走心了。” 尹珠眼底阴鸷密布,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恨不得现在就弄死这两个狗男女。 她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失,双手用力撑住桌面,试图去够到什么东西。 只要弄出点动静,让外面的疤脸男听到,就能进来救她…… “别白费力气了。” 姜穗宁突然握住她的手,不紧不慢道:“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大门被踹开,一队训练有素的玄衣卫冲进来,将房屋团团包围。 玄七抽出疤脸男胸口的匕首,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 “郡主,都解决了!” 他直奔姜穗宁,目光落在一旁的商渡身上,忽然迟疑了下,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商渡没好气地扒拉开,“记得,还记得你十二岁去坟地过夜吓尿了裤子。” 玄七脸上爆红,目光控诉姜穗宁:不是说大人失忆了吗?! 姜穗宁憋着笑拍他肩膀,“刚才情况紧急,忘了告诉你……” 他是装的。 没错,商渡当然是装的。 就在姜穗宁抱住他却被推开的那一刹,他往她手心里塞了个小纸条。 姜穗宁不明就里,但二人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她立刻反应过来,将计就计。 后面她哭着跑出去,借着蹲地大哭的时机,才看到了纸条上的寥寥数语,又飞快和玄七对了暗号,让他赶紧喊人。 尹珠和疤脸男自以为看破她的身份,行事恣无忌惮,便带了几分天然的轻视和傲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和商渡才是配合最默契的那对鸟儿。 尹珠被五花大绑着带出来,她浑身无力,却突然挣扎着滚到商渡脚边,仰着脖子哑声哀求:“商渡,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跟我合作,红莲教麾下数万教众都可以为你……” 噗嗤一声。 那是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 匕首准确无误扎进她的心口,洇开大片红晕。 商渡松开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群乌合之众,还想拿出来当筹码?” 要不是为了骗出红莲火雷的配方,他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尹珠看着商渡毫不留情地从她身边走过,越走越远,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商渡牵起姜穗宁的手,郑重地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穗穗,我们回家。” 第552章 不想再等了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在玄衣卫里应外合的护送之下,商渡和姜穗宁顺利渡过滦河,回到了大军驻扎所在。 一进营地,小卫将军就飞奔而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商渡面前。 “定国公……” 年轻的小将军双目通红,喉头仿佛哽了千言万语。 商渡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都是军中袍泽,彼此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他话锋一转,“但你不守军令,擅自出击,是否认罚?” 小卫将军一愣,连忙大声应道:“末将认罚!” “嗯,等你伤好了,自去领五十军棍。” 小卫将军心悦诚服地认下,又护送商渡回到中帐,亦步亦趋,不停追问他这些时日的情况,伤势养好了没有。 商渡起初还分神应答了几句,见小卫将军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地清清嗓子。 “我要换药。” 小卫将军这才想起被他挤到一边的姜穗宁,红着脸跑了。 终于,帐篷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商渡再无顾忌,一把拉过姜穗宁抱了个满怀,头埋进她的颈窝,使劲嗅闻她身上安心的味道。 姜穗宁任他抱了一会儿才想起,“我来帮你换药吧。” 商渡还想推辞,“叫鹊十三……” 未说完的话在她警告的眼神里消散,他无奈地笑了笑,抬起双臂,让她帮自己解衣。 层层衣料之下,掩藏着遍布伤痕的身体,新旧不一,层层叠叠。 姜穗宁指尖颤抖,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商渡无奈轻叹,抬手抹去她眼角水痕,柔声哄着:“都是些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了。等回京后再让莫鹤行给我配些祛疤药膏,看不出来的。” “你骗人。”姜穗宁哼了一声,鼻音有些重,“他们都告诉我了,那火雷爆炸时你就在中心,怎么可能不受伤……” “我运气好,只撞了一下就被掀到一个小土包后面了。” 商渡拉着她的手安慰,“一定是你给我求的平安符生效了,嗯,我们回去就还愿,捐多多的香火好不好?” 姜穗宁只伤感了一小会儿,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她可真没用,还要商渡这个伤者来哄她。 定了定神,她小心细致地替他清理伤口上药,又重新缠好绷带。 商渡看着她像小蜜蜂似的围着自己忙碌,唇边挂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终于换完药,二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了。 姜穗宁问他:“你怎么想到装失忆的?” “我刚醒来的时候,脑子真有点迷糊。”商渡如实道,“但红莲教那帮人想骗我,说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定国公哪怕失忆了也是迷之自信,坚信自己不会跟这些乌合之众混作一团。 姜穗宁被他逗笑,又突然板起脸,“那个尹珠有没有趁机占你便宜?” 商渡一本正经:“她倒是想,但我可是宁死不从。” 他想起出征前姜穗宁再三叮嘱,红莲圣女是心腹大患,绝对不能放过。 索性假装失忆养伤,不动声色收集那边的情报,尤其是那威力巨大的红莲火雷。 这种大杀器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将来也会成为隐患。 姜穗宁突然扑进他怀里,小心地避开他身上伤口,紧紧环住他的腰。 “来找你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 “红莲圣女跑了还可以再抓,可你要是出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商渡感觉到绷带一凉,是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上面。 他抬手轻抚她的后背,她瘦得更厉害了,隔着棉衣都能摸到伶仃突起的肩胛骨。 “不会的,穗穗,我不会有事。” 他轻柔地将她拥紧,“我还要活着回来娶你,怎么舍得死了?” * 红莲圣女一死,教内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名义上的教主已经被架空很久,如今恰好趁此机会夺权复位,先在教内搞起了内斗,几大护法也是各怀心思。 商渡没有错过这个好时机,回来的第二天就重整军队,兵分三路直渡滦河。 他本打算让玄衣卫送姜穗宁回京城,但她不肯走,只是给家里和姑母各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商渡没办法,只好将她安置在附近的县城里。 “军营里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一有空就来陪你。” “战事要紧,你不必时刻记挂我。” 姜穗宁送他到门口,认真叮嘱,“我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够了。” 她不想回京城,她就想待在这里,离他再近一点。 二月二,最后一群叛贼被尽数剿灭,晋北军大胜,开拔还朝。 冰雪消融,晋北通往京城的官道两旁,已有新绿吐芽,在料峭春寒的风里轻轻摇曳。 大部队还在缓缓行进,无人知晓他们的主帅已经悄悄脱离,带着即将过门的小妻子一路疾驰,终于赶在二月初八的傍晚进了城。 姜家人正在花厅用餐。 姜母叹了口气,“明天就是初九了,小商和宁宁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是说已经打赢了吗。” 姜逸:“他们应该还在路上,恐怕是来不及了。” “赶不及那就换个日子。” 姜瑄笑了下,幽幽道:“去年钦天监不是选了好几个吉日吗,我记得下一个吉日是在五月来着?” 他和姜逸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道:“那就等到五月——” “只怕要让二位舅兄失望了。” 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商渡和姜穗宁走进花厅。 “宁宁!” 姜母惊喜地扑上去,拉着女儿左看右看,又气得打她,“你这个小混账,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姜逸看向商渡,疑道:“大军还未进城,你们怎么先回来了?” 商渡一本正经道:“自然是为了不错过良辰吉日。” 姜瑄不客气地哼道:“你们风尘仆仆赶回来,时间这么紧,难道要我阿妹做个灰头土脸的新娘子?” 那边姜穗宁正接受姜母的盘问,听到这话连忙探过头,“三哥你别管了,我就要明天嫁给他!” 姜瑄:…… 妹妹还没嫁出去,就成泼出去的水了?! 姜母也有些迟疑,“宁宁啊,明天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姜逸也说商渡:“你身为主将擅离职守提前回京,就不用进宫向陛下告罪吗?” “我已经递了进宫的牌子,稍后便直接进宫向陛下说明。” 商渡不慌不忙道:“定国公府早已修缮装饰完毕,一应俱全,绝对不会怠慢了婚事。” 姜穗宁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对着家人认真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来,你们舍得让我再伤心一次吗?” 她不想等了,明天,明天她就要嫁给商渡,谁也别想再来破坏他们的婚事! 第553章 诸事大吉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二月初九,宜嫁娶,诸事大吉。 姜穗宁的房间里挤满了她的好姐妹们,全都是昨晚连夜下帖子通知的,此时正挨挨簇簇地拥着她站在巨大的等身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明艳女子。 她忐忑地摸了摸脸颊,“好看吗?” “新娘子就是最漂亮的。” 何沅湘和萧颂宜一左一右捧着凤冠给她戴上,又仔细整理上面垂坠的珠串,琳琅生辉。 姜穗宁的视线扫过一屋子的女眷,对上一张张喜气盈盈的面庞。重生一世,她最大的收获不仅是护住了家人,还有这些真心相交的朋友。 有她们陪着,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待嫁的那份紧张和忐忑也消散了许多。 鞭炮声越来越近,吉时已到。 绣着交颈鸳鸯的大红盖头一遮,姜穗宁手持红绸,一步步走向前厅,拜别父母,准备走向全新的人生。 大门外,新郎官被连番刁难,文试过了还有武试,直到内院的喜婆催了又催,姜逸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行了。 他抓着商渡手腕,低声警告:“对宁宁好一点,你敢让她伤心,我们全家都不会罢休。” 商渡唇边噙着浅笑,好脾气地一一应下。 “来日方长,我用余生向允之证明,必不负她。” 进中门,拜父母,迎新娘。 仪式冗长繁复,商渡和姜穗宁却无比虔诚,每一环都尽心尽力。 折腾了大半日,她终于来到定国公府,坐在了雕花拔步大床边上。 彩秀道:“姑爷还在外面喝酒,小姐要不要先换了衣裳梳洗?” 姜穗宁的凤冠是足金打造,镶嵌了各色宝石珍珠,流光溢彩。 漂亮是真漂亮,沉也是真沉。 彩秀小心翼翼地取下凤冠,又替她卸了钗环,散了头发。 隔间就是浴房,府里的丫鬟已经提前备好热水,姜穗宁泡进去洗了个花瓣澡,舒服得差点睡过去,还是彩秀把人硬捞起来的。 不过等她挪回床上,还来不及吃点东西,就又睡着了。 太累了。 在晋北时就没怎么休息好,为了赶婚期又是日夜兼程,今天天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 等商渡打发了前院宾客,回到房里,看到的就是她抱着枕头睡得昏天黑地的模样。 合卺酒还没喝呢,彩秀正要叫她起来,被商渡拦下。 “让她睡吧。” 他看着她眼下淡淡乌青,语气怜惜。 又让彩秀下去休息,补了一句:“今晚不用你伺候,歇着去吧。” 彩秀反应过来,红着脸跑了。 等姜穗宁被饿醒,房里已经点起龙凤红烛,烛光摇曳,映得一室通明。 她揉着眼睛爬下床,整个人还有点懵,光着脚走到桌边,刚啃了两口点心,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 姜穗宁一惊,下意识地搂住商渡脖子,回过头眼神迷茫地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睡糊涂了。” 商渡抵着她的鼻尖,哭笑不得,好心提醒:“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穗宁眨眨眼,低头看到身上大红寝衣,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她和商渡成亲的日子。 “昨天是谁在岳父岳母面前,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商渡又坏心眼地补了一句,如愿以偿地看到她红了脸。 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还有继续往衣领下方的趋势。 商渡盯着她,眼眸越发幽暗,嗓音低哑,“穗穗,饿了吗?” 姜穗宁摸着肚子点头。 商渡靠着她脖颈低低笑,半是商量半是诱哄。 “可是我也很饿。” “让我先吃,好不好?” 姜穗宁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他吞了下去。 夜色撩人。 海棠花在盈盈烛火中颤颤巍巍地绽放。 花瓣娇嫩,需得赏花人精心侍弄,动作不能太重,小心拨开层层花瓣,才能露出一丝娇嫩蕊芯,汲出香甜花蜜。 房间内渐渐升温,上好的银霜炭烘得暖意融融,床帐内泛起潮热雾气。 间或透出女子娇滴滴的埋怨。 “好饿……好了没有?” “还没吃饱?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长夜未明,龙凤红烛流了一地的红泪,滴滴答答,绵延不绝。 海棠花开了一夜,终于迎着第一缕朝阳盈盈绽放,蕊含新露,摇曳生姿。 商渡哄着半睡半醒的姜穗宁吃点心,她一副倦极的模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被子堪堪遮住胸口下方,肩头隐约几点红痕。 他爱怜地亲亲她的额角,“睡吧,想睡多久都可以。” 在这定国公府,她就是最大的女主人。 第554章 前路还长(完结) - 侯府宠妾灭妻?九千岁抄家求娶主母 - 张张猫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姜穗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是对漂亮的龙凤胎。 哥哥沉稳,妹妹活泼,每天在偌大的定国公府里跑来跑去,几十个丫鬟婆子都看不住,一不留神就上了树。 姜穗宁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听乳娘告状,给闹脾气的小兄妹断官司。 她被吵得头疼,崔鸣珂却十分羡慕。 她比姜穗宁晚了两个月成亲,可至今只得了一个女儿。 莫鹤行给她把过脉,说身体没问题,只是时机不到,让他们夫妇放宽心。 李琰倒是无所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每天一回家就给宝贝闺女骑大马。 还试图和商渡结个娃娃亲,结果被他无情镇压。 这日崔鸣珂又带着女儿来定国公府玩,闲聊时说起了顺康帝。 “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听说现在连奏折上的字迹都看不清楚,全靠宸妃娘娘帮着念呢。” 崔鸣珂摇头,“自从四皇子去年在御苑救驾,被发现他胳膊的残疾早就恢复如常人,三皇子就跟乌眼鸡似的,整日看他不顺眼,百般刁难。” 后来四皇子向顺康帝请罪,说自己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卷入皇位纷争,让德妃与八公主替他担忧云云。 顺康帝信了,并大赞他至纯至孝,结果反而越发引得三皇子一党不满。 姜穗宁放下茶盏叹息,“皇家无真情,四皇子不想争,可有的是推着他去争。” 很快,二人的闲聊就应验了。 今年万寿节,三皇子突然发难逼宫,买通了禁军首领,又有淑妃里应外合,不声不响地围了勤政殿,逼顺康帝禅位给他。 顺康帝宁死不从,三皇子为了逼他,竟然将宫里几个未成年的小皇子当众杀害,又派人去抓四皇子。 关键时刻,幸好李琰和商渡及时赶来救驾,三皇子和淑妃被斩杀,但四皇子被砍断一臂,性命危在旦夕。 顺康帝气急攻心陷入昏迷,姜明蕙拿出顺康帝早就准备好的传位诏书,上面赫然写着皇位回归正统,传位于世宗皇帝二十四孙,李琰。 三日后,顺康帝驾崩。李琰一家被接入宫中,是为新帝即位。 太后,现在已经升级为太皇太后,她在顺康帝灵堂上大闹,说姜明蕙是妖妃矫诏,祸乱朝纲。 被商渡一句“太皇太后伤痛过度失心疯了”带下去,与至今未嫁的嘉盈郡主一块关进了皇家寺庙,为大周祈福。 四皇子在莫鹤行的救治下捡回一条命,但断臂难续,李琰即位后册封他为安王,封地在富庶的江南,并允许他接德妃出宫奉养,连八公主也一块跟着去了。 出发那日,姜穗宁去给母子三人送行。 八公主已经长成了亭亭少女,仿佛在宫变那一夜长大了,她认真地对姜穗宁行了一礼。 “老师放心,我不会辜负您这些年的教导,天下之大,何必囿于一方宫阙,我会走很多很多的路,见很多很多的人,做一个被百姓记住承认的公主。” 送别了德太妃一行,很快,又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来。 车帘掀开,露出姜明蕙一如既往的姣好容颜。 “姑母。”姜穗宁迎上前,面露不舍,“真的不再多留一阵子吗?那两个小魔星还念着您呢。” 姜明蕙淡淡一笑,摇头,“我早就在这京城待够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裴行琛补充:“表妹放心,泉州那边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不会委屈了母亲的。” 姜穗宁强打起精神笑着道:“好,明年我也去泉州找你们。” 姜明蕙摸了摸她的脸,再三叮嘱:“你和定国公都要好好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身份变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姑母放心,无论时移世易,我都会护她周全。” 商渡走过来,给姜穗宁系上披风,认真承诺。 长亭折柳,终需一别。 姜穗宁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心头不免生出一丝怅然。 她问商渡:“你和李琰,我和九娘……我们之间的情分会变吗?” 从前是兄弟是姐妹,如今便是君臣有别了。 商渡笑了笑,轻刮她的鼻尖。 “我会让你永远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一天。” 前路还长,他们会一同携手走下去。 二人依偎着慢慢向城内走去。 “一会儿记得去东市买枣泥酥,你女儿要吃。” “家里五个点心厨子还不够她使唤的?” “那可是你宝贝闺女,让着她一点怎么了?” “是吗?可我的宝贝明明就在眼前啊。” (正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