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庸人五小姐 “书香传家”四个大字是傅家曾祖亲笔所提,笔画锋厉深刻入木,傅曾祖有铁画银勾,当代大家之称,傅家传下来三代个个都有奇才,分布各个领域,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人才。 虽说三代之前傅家也不过是寻常的书香门第,并无其他异能,若论起来,自傅曾祖启便开始异能突起,傅家子孙个个被称之为天才,三岁能识千字,五岁便能熟读背记四书五经,七岁诗词歌赋不在话下,十岁始便由个人天赋选择善长的领域。 所以,在傅家有太子太傅,大学士,太医,史官——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五小姐,二夫人与姑小姐请小姐前往仪养院。”说话的是傅家五小姐傅清临身边的贴身丫环紫环,她口中的二夫人是傅清临的二伯母,姑小姐则是傅清临的姑姑。 正在闭目养神的傅清临懒洋洋的睁开眼看了紫环一眼,娇美的人儿横卧在软榻上,全身软棉棉的,薄纱轻覆,好一派随意庸懒,“二伯母和姑姑只找了我吗?”微微掀开的眸,又闭上了。 “只找了小姐,”紫环回道,不然还能找谁呢?偌大的傅家,各位小姐们也只有五小姐是最空的,其他小姐都有事待办,哪儿来的闲功夫,再说了,就算有闲功夫也是不愿意浪费在应酬上的,“大小姐被皇后召进紫阳宫去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正是义正堂,四小姐在书斋。”大好的日子,哪像五小姐一样浪费在睡上头,紫环这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思,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她这个小太监。 “紫环你这小语气让人听得可真是揪心啊,”又是懒洋洋的。 “小姐,”紫环低呼,“你快起来吧,若是奴婢没有把小姐带过去,一会二夫人和姑小姐亲自来请可不妥。”傅家很讲究长糼有序的,小辈就该乖乖听从长辈的吩咐,忤逆是不孝的大罪,“听说是老夫人开的口,要二夫人和姑小姐上哪儿都得带着五小姐。” 一提傅老夫人,傅清临不敢有半点不恭敬,老人家对傅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年事已高也不得片刻宁心,还得为子孙后代操劳,她再不孝,也不愿意真让祖母问到她的头上来。 “行了,别搬出老夫人来吓唬我,”她是不经吓,一旦祖母过度过问,几位伯父,父亲,叔叔便是一致将目光转向她,她受不起这份厚待,“扶我起来,”她这一把懒骨头都快酥了。 紫环高兴万分的上前助清临起身,就知道老夫人压得住小姐,小姐成年后特意选了休林院这一处傅府最偏最静的院落来安身,为的就是不想被打扰,好好的当她的闲散人。 可事不从人愿,小姐已经二八年华,谁家府上小姐到了这个年岁也该择婿了,上门来求亲的不是没有,毕竟她家小姐美貌如花,是个粉雕的美人儿,哪有男儿看了不动心的。 可傅家是要择人品,择家世的,不是随便谁来提亲都会应下的。 傅清临花了些时间,换了身正常点的衣裳,将睡得有些凌乱的发整理妥当,上了些妆,才随紫环一起前往仪养院。 仪养院在老夫人居住的仪养阁左侧,老夫人年纪大了,喜静,却也乐得享受天伦,于是,孝子贤孙们便建了仪养阁与仪养院,老夫人爱静时便在仪养阁呆着,若她出了仪养阁来了仪养院,在府里无事的晚辈子便都到仪养院去陪老夫人解闷儿。 仪养院有花有草有水有鱼,的确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清临每来一次仪养院便感叹一次,虽说她的休林院也有花有草有鱼的,可跟仪养院不能比,啧啧感叹完,便进了内院。 只看到二伯母与姑姑,并未见祖母,静临松了口气。 “阿临,你可算是来了,”二伯母稍有微言,“可是让我们一番好等。” “二嫂,阿临的休林院离仪养院可有些路,晚些来也正常,况且她也好好的装扮过一番,你就别置这个气。”清临的姑姑傅糼龄十八岁嫁于青州商人许恕为妻,育下一子一女,许恕八年前病逝,她便带着一双子女回娘家长居,傅家也不在意多养一个人,傅老夫人心疼女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吩咐几个儿子一定要好好对待妹妹,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所以傅糼龄在傅家的生活,倒也清闲自得。 傅糼龄是傅家女,从小耳濡目染也其天质在,也是个聪慧灵透的人儿,只不过,如今寡妇回娘家,为人处事比出嫁之前低调便是。 瞧了傅糼龄一眼,二夫人扑呲一声笑了出来,“不凶凶这丫头,她都不记得出休林院的路该怎么走。” “二嫂说得是,”傅糼龄出笑了,“阿临,你这丫头——,”她摇了摇头,对这侄女,傅家上上下下也算是完全放手了,当年三哥三嫂可是操碎了心,以为生下来的是个傻女儿,五岁之前一直傻呼呼的,也不会说话,对别人的言语更是没什么反应,傅家向来奉承着以书香传家,别说是傻子,连个庸才也没出过,自打有了阿临之后,傅家可是担足了心。 傅家向来注重脸面,被别人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的事他们是绝对容忍不了的,因此傅春临出生之后,甚少在外人面前露脸。 五岁时,突然她就能开口了,像个普通孩子一般,虽没有傅家人的灵慧,可好歹不呆不傻,相较之下,平庸的傅清临可比傻子傅清临更让人接受。 五岁到十岁这五年,傅清临接受魔鬼般的特训,只要能让她聪明起来的办法,傅家人都用了,结果仍是没有用,除了让全家人累死累活之外。 十岁之后,傅清临自由了,她不用再被逼着学这学那的,可以平庸的过她的小日子,分了休林院,伴两个丫头,也就安置了。 “行了,也别叨叨,昨儿个遣人跟你说过,今儿个威远将军夫人请咱们去将军府赏菊,你不会忘了吧。”后一句语气加重了些,傅二夫人凝着清临。 清临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天似乎是有二叔房里的丫头来说了什么,那会紫环不在,她正睡意朦胧,对方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有听清,更不记得。 清临低头,微笑。 “你这丫头,你娘可是很头疼,早就嘱咐咱们多带你出去走走,若遇上好的,合眼的,对方人品家世也登对的便嫁了,她也能省心。”当娘的总是狠不下心来,舍不得女儿出嫁,虽说傅三夫人是巴不得清临能找个合眼的嫁了,也免得整日懒懒散散的在家把名声呆会了,往后年岁一大,更难寻得如意郎君。 外人只知傅三郎的小女儿颇有美貌,其余事尚不知悉,一旦让人知道她是傅家异数,只怕难嫁好人家。 寻常普通的人家,傅家女是足足堪配的,可傅三娘不甘心女儿仅仅是配个寻常人家。 生儿养儿十足不易,谁都想让女儿寻得幸福,一世衣食无忧。 “让娘操心了,也让二伯母和姑姑费心。”清临很识相的,她这样的要找个好人嫁了怕是不易,所以,她早就想开了,只想找个普通老实疼老婆的男人嫁了就好,最重要的是疼老婆,这点不能改的,若是嫁的男人不疼老婆,她下半辈子会很难过。 人生苦短,何苦为难自己! 傅二夫人,傅姑姑,阿临三主,带着三仆,加上车夫,一起前往威远将军府。 威远将军夫人是当朝左相之女,当今皇后的表妹,威远将军又受皇上重用,她送的贴子才有那么多人回,皇城是个势利的地方,有权有势谁都能请入府,无权无势的,人家正眼也不会瞧上一眼。 威远将军夫人林月伶是个灵伶通透的人,性子有些外向张扬,是人际关系交流的一把好手,皇城里提起威远将军夫人谁人不知? 每年四季,春品兰花宴,夏有赏荷花池,秋品菊花酒,冬观梅花艳。威远将军一年至少有四次宴请各家夫人小姐的,平时也会置些名头招待一番,每次都是热闹非凡。 当然,此聚除了交流感情以外,林月伶尚有其他目的,谁家府中有适婚男儿郎,谁家闺中有待字俏姑娘,在她的宴上走上一走,远远的瞧上一眼,说不定就成其好事了。 近两年,林月伶倒是促成了四对,更让她的宴会热门无比,以收到她发的贴子为荣。 贴子送上傅府,傅府其余姑娘适婚的已订亲,未订亲的也有自己的目标规划,傅家长辈是不会强求的,其余年纪尚糼的更不会考虑此事,唯有傅清临,已到年岁,不思进取,唯一可行之路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 阿临也已经跟着长辈去过好几个场合,皆以无疾告终,每次长辈都在角落里发现她在无聊的数蚂蚁,要不就是一副想磕睡的样子,活似三五年没睡过觉似的,让人是又气又恼。 此行中处,傅二夫人是苦口婆心一再交代,“这一次你可得好好的保持大家闺秀的样子,别辱没了傅家的名声,否则,传了回去,你祖母绝不饶你。” 第二章 菊花宴上 “二伯母说得极是,清临会好好端着架子的,尽可能不辱没身份。”赏花也好,品酒也罢,实在是无趣的紧,她不喜花,花儿开得再艳充其量不过是惊叹一声,酒是好东西,可在人前喝就不必了,私底下一人慢慢品,她倒是喜爱得紧。 威远将军府是五年前威远将军战大乌国大胜时皇上封赐的府邸,占地颇广,格局也很美,是皇上特意吩咐能工巧匠所建而成,虽说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得到过皇上的封赏,府邸也多半是皇上所赐,威远将军府与此不同,是皇上特意让人建造,且威远将军将来告老,此处宅邸朝廷也不会收回,继续留给白家后人。 光是荣耀就够让威远将军府头顶三丈光,瞧得人闪花了眼,傅家也是皇上所赐宅邸,不过,当初赐下的可不若现在的大,人口增加,傅家买下后头的地,继续扩建才有如今的规模。 进了内院,转到后院,那儿是将军夫人特意命人开劈出来的,荷花池,菊园和兰园,若想赏梅花,威远将军还有一处别院建了梅林。 今儿个是来品菊花酒赏酒的,入了宴,清临瞧见几名眼熟的,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场合瞧见。 公众场合中,清临一惯禀着低眉顺眼的资态,不需要惹眼,她只是个寻常人,太受瞩目会很累,她怕累,她是个懒人。 难得的,今儿个威远将军也在,平日里将军夫人主持的聚会,是极少见到将军本人的,就算见着了,他也是闪个消失了。 踏进一步一看,清临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威远将军人在,瞧这些青年才俊的可不是一个将军夫人能招呼的过来的。 看来,林月怜这女人,这一次是下了苦功夫的,定要凑成个几对。 顿时,清临一股恶寒袭身,浑身一震,不敢有半点马乎,危机感逼进,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就得嫁人的节奏。 傅二夫人与傅糼龄是见猎心喜,瞧着眼熟的有好几个都是家境不错,人品也没有什么瑕疵的才俊,配上清临也无不可,只需要好好的再了解了解,一旦知惜熟透,傅老夫人那儿,便不会有二话。 “瞧,那边穿着红绣白衣的是成家少爷,成大人掌管工部,为人处事皆很圆滑,你爷爷都曾夸过成大人的好。”傅二夫人特别提出已过世的傅老爷,在整个傅家,再也没有比傅老爷更德高望重的人了,底下的人,对于傅老爷做出的结论是不敢有丝毫反对的,清临也一样。 “爷爷都说好,肯定好,”清临乖乖点头,能入得了爷爷法眼的人,成大人可真不一般,当然,成公子与成大人可不是同一挂的,父是父,子是子,也没说成公子同样入了爷爷的眼。 “你知道就好,”见清临点了头,傅姑姑乘机说教,“成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长得俊俏,加上是工部尚书之子,自身才情也不差,难得的机会,你多与人处处。” “姑姑这是要侄女主动去勾搭?” “什么勾搭——,”傅姑姑低斥,“你这孩子口没遮拦的,真让人听了,指不定说咱们傅家没家教,”就是这样,阿临总是时不时的冒出些粗俗的话语让人无言以对,三哥已经把她平日里看的书全都精挑细选了一番,可还是制止不住,天知道一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是,姑姑,我错了,是搭讪。”清临乖乖认错。 傅姑姑深吸一口气,若清临不是她的亲侄女,她一定不管不顾的,“就算是搭讪,不是让你主动上前找人搭话,你得悠着点,似避又未避,欲拒还迎,别真否了人家。” “阿临,除了成公子,那边有卫王世子,批世书斋的于老板都是不错的人选,难得本人也在,你多瞧瞧,选个顺眼的。”傅二夫人一眼下来已经挑出好几个知悉的。 阿临心里默默的哀嚎了一声,点头,“我会的。” 长辈都是很识趣的,让适婚的年轻男女有机会搭个讪,便让年经人去赏菊,年长的则品菊花酒,两不耽误。 阿临带着紫环欢快的与二伯母和姑姑挥别,只要不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她就有胆子违抗命令。 心情太好,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小姐,你心情很好哦。”紫环偷看了小姐好几眼,确定小姐连眉毛都在发笑,终于确定,小姐的心情不错,看来,今天的事,成了一半,心情好看谁都顺眼,说不定就瞧准了一个顺眼的姑爷,要不了多久,小姐便能出嫁了,也省上面几位小姐老是对五小姐冷嘲热讽的,讽她这般懒,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对一个女人来说,别的一切都不重要,嫁得好,有个疼爱自己的男人最是重要。 小姐不做学问,也不好书本,是傅家的异类,与傅家上下难以无间的融合在一块,还是早早嫁了的好。 “好啊,”清临回了一句,没有二伯母和姑姑跟在身边怎么会不好呢,一会寻个清静的地方,闭目养养神,待宴席差不多结束再与二伯母和姑姑会合,想着就美,难得二伯母和姑姑主动让她一个人走走,而不是她费尽心思的寻理由找借口。 成公子也好,卫王世子也罢,于老板都不会是她的菜,以她这性子,嫁到哪一家都够呛。 好在傅家家底殷实,为人也厚道,若是她真的不嫁,傅家也会为她养老,她打的就是这个好算盘,休林院挺好的,虽比不上仪养院,但,适合她养老。 菊园呈U字形,中庭空旷摆了几张圆桌,桌上备了菊花酒和各类点心,坐在桌着,品着酒闻着花香赏着花,当真是惬意非凡。 人家的心意清临向来是不会拒绝的,特别是好意,领着紫环先挑个靠边的桌,尝了几块点心。 这些点心也是林月怜花了心思让人弄出来的,皆以菊花与酒为料,调出各种味道的小点,心思让人赞赏。 “好吃,”清临吃了一块以菊花酿制的酒心小点,一口的菊花酒香着实让人回味无穷,于是,她又多吃了一块,还拿了一块分给紫环。 “小姐,这不合礼数,”紫环不敢接,她是下人,怎能与主子分食,平日休林院小姐体谅也就算了,可这儿是大庭广众之下,旁人瞧了,会说闲话的。 “就你顾全礼数,”不吃就算了,清临也不为难她,“我藏一块,回去让你尝尝。” 第三章 傻萌呆以对 说罢,便拿起随身带的丝帕包了一块,紫环看得目瞪口呆,不,只是呆了一小会,她对自家小姐的古怪行为已经很司空见惯,可,还是不习惯。 “五小姐——,”紫环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忙上前阻止,还不忘四处扫量,“这下惨了,二夫人又要骂人了。”瞧瞧人家的眼神,像是瞧见了怪物一样。 清临很坦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好吧,又吃又拿的的确不太懂礼,相信将军夫人不会介意一块小小的糕点才是,紫环被她带坏了,也是个嘴馋之人。 “我都是为了你,要骂,也是骂你。”睁着眼说着让紫环糟心的话。 “怎么这样,”紫环为自己鸣不平,“那奴婢可不吃,为了吃块糕点,还要挨二夫人一顿骂。”不值当。 清环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可以不吃啊,我吃,不过,这顿骂,你是挨定了。”园子里这么多双眼,都盯着她瞧呢,她这儿有一丝风吹草动的都会传到二伯母和姑姑那儿去,她只盼不会遇到长舌公长舌妇的,好让她的耳根子能清静清静。 黑锅被定了,紫环气死自己也没用,只好领受小姐的一番好意。 酒喝了,东西也吃过了,花香也闻过,连花都赏过了,今儿个来此也算没有浪费人家的一番心意。 “好了,咱们寻个清静的地吧。” “啊?”紫环意识到小姐要干嘛,登时又燥起来,“小姐,你不是应过二夫人不会辱没身份的吗?”这又要找个小角落躲起来,二夫人知道可不仅仅是骂她一顿那么简单,少不得是要挨顿揍的。 “寻个清静的地方呆着就算辱没我的身份了?”这倒是稀奇事,“傅家书香气十足,傅家人喜爱清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你瞧咱们家的姑娘除了论学术时口若悬河,平日里哪个是爱说爱闹的。”都是端庄贤慧的姑娘家,私底下争论也有,却不好打闹。 她与几位姐姐的关系尚可,不算太亲昵,却也不生份,只不过,几位姐姐对她这个当妹妹的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多些,寻到空隙便会在她面前叨念着让她好好的充实自己。 女子当独立! 好啊,很好,她非常支持姐姐们的观点,不管在哪个时代,女子独立都是难得可贵的思想独立,身在男权社会的女人们,要挺起胸膛做自己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是根软骨头,靠自己太累,有时候,靠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只要对方靠得住,她就是低人一等也无所谓。 “可你寻个清静的地方就会睡觉。”侍侯小姐那么多的的小丫头,哪有不了解自家小姐的那点习性,“小姐,你真的不能这样,瞧瞧这些公子少爷的,被他们瞧见了,传扬出去,往后还会有人愿意娶你吗?”到时小姐会成为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这又成了傅家的短板,被人茶余饭后说三道四的。 “小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傅家着想,免得人家以为傅家的女子皆如此。” 这话重了,傅清临可承不起,她只想做个闲散人,看来今天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好吧,找个清静地方呆着,我保证不睡。” 清静地方是有的,可容不得清临去呆着,她才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了下来,是卫王世子,适才二伯母还指给她瞧,让她别太过矜持,不能主动勾搭可人家上门来勾搭也是得理会的。 “傅家五小姐——,”卫王世子是个爱笑的人,眼角都有笑纹,一袭银灰长衫,长衫上绣着卫王府的图案,手持墨骨扇,饶是风度翩翩。 “清临见过世子。”清临端起傅家传家笑容,微微欠身示礼。 “五小姐无需客气,”卫王世子饶富兴味的看着她,“五小姐可真是性情中人。”适才她的一举一动,可全落入卫王世子的眼里。 “让世子见笑了,”她也认为自己是个性情中人,看来卫王世子挺有瞧人的眼光。 “在下见过傅大姑娘和二姑娘,与五小姐倒是完全不同。” “大姐和二姐的确是我不同,人与人本就不相同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闲聊几句,清临还能勉强应付,可这卫王世子是越聊越起劲了,将清临带到一旁坐下来大有长聊的劲头。 卫王世子满足了对清临的好奇,开始询问傅家其他姑娘,对清临的几位姐姐特别关心。 初时,清临还能有礼的有问必答,可对方越问越过份了,*不知道吗?姑娘家的事他打听得那么清楚做什么?有他什么事? “世子,你要是对我二姐有兴趣,可直接递贴让我二姐亲自回答。”问本人不是好过问其他人吗?“至于我大姐已经有未婚夫了,世子就别惦着,二姐也早就与人订了亲,三姐和四姐也有对像,”呃,这么说起来,她好像别无选择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没选人,现在也正在被人选。 说罢,她直接起身就走了。 紫环在身后忙向卫王世子陪不是,急匆匆的赶上去,回头还能见到卫王世子那铁青铁青的脸,“小姐,小姐,你怎么能这样,”紫环忍住尖叫的冲动,“才一会功夫,你就得罪了卫王世子,你知不知道,卫王世子和成公子是至交好友,卫王世子没劝,成公子那儿也没戏了。”二夫人会抓狂的,姑小姐会骂死她的,都怪她,都怪她没有好好看着小姐,瞧小姐做了什么好事,名声又要传出去了,若是卫王世子再不厚道些,直接搞臭了小姐的名声,那就惨了。 轻扯衣袖,拂菊而过,一切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二伯母抓狂我也没办法,”那已经尽一切可能忍着了,可忍不了,越说下去她越想发火,她原本性子就急,懒散度日也磨了她不少的性子,可若是逼急了,她也不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为免将卫王世子暴打一顿,还是失礼些更妥,“不想嫁的人,再显贵也与我无关,大不了当个老姑婆,若是家人觉得我辱没了祖宗,每天罚我在祖宗牌位前告解一下便是。”她很乐意的。 紫环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家小姐不是不能说,真正说起来也是能说会道的让别人完全挺不上话,只不过,小姐不爱说,说的话与常人不太一样,让人不是太了解罢了。 接下来人有人想要与清临套一下近乎,都被她傻呼呼的模样逼退了,她一直微笑,点头,摇头,除此之外,连个声也没有。 紫环两眼一翻,几乎昏过去。 第四章 等着受罚吧 有人报以侧目,有人私语滴咕,该是都知道傅家五小姐是个奇葩,完全没有傅家姑娘的知书达理,知进退。 这边热闹如厮,那方傅二夫人与傅姑姑哪里还坐得住,巴不得立刻把人带回府里好好管教。 两人正打算把清临揪来好好的教训一番,才刚起个身,就看到将军夫人拉住清临,与她聊了起来。 傅二夫人与傅姑姑努力压制住飞奔上前的冲动,清临已经让人侧目丢了身份,要是她们再毛毛燥燥的冒失下去,傅家当真要让人瞧笑话了。 回程的路上气氛格外的压抑,傅二夫人绷着一张脸,傅姑姑则是大摇其头,紫环低着头缩着肩,深怕被主子们瞧见了一番好骂。 真的不是她的错,小姐就是这样,说了也不听啊,她一个小奴婢也不能代替小姐说话做事儿吧。 马车里唯一还能称得上轻松自在的就属傅清临,她歉然,看到二伯母与姑姑心情受她的事影响,她真是心里有愧。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自首无罪,“全怪那个卫王世子,”是有罪魁祸首的,如果不是他触动她的情绪,她也是能正常应对的。 “你还有胆子怪卫王世子。”傅二夫人实在是太恨铁不成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傅清临这号人物,亏得她们还抱持着美好愿望,瞧瞧她,今儿个一趟聚会,可把她的名声败坏尽了,往后将军夫人就是有宴也不会想要把阿临请过去,这样的姑娘家,不会有男儿郎瞧得上眼的,“对了,阿临,刚才将军夫人与你说了什么?”宴会还没有完全散场,她们便寻了个理由早早的离开了,实在是没有脸留在最后受别人的异样眼光。 清临摇头,“只是过来与我说了些客套话,”没什么特别的,她该应是应了,不该应声与不想应声时,没应。 “怕是方才的一举一动全落入将军夫人的眼里。”傅姑姑很为阿临担忧,一次比一次更糟,这可怎么好,怪不得三嫂不参加这样的宴会,更不会陪着阿临一块参加,否则,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 若阿临是她的女儿,她不活活气死,也会因为过度生气把她给打个半死,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 “今儿个的事,回了府,是要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你祖母,她老人家要知道了,你也是少不得一顿骂。”皮痒,就得有人抓,她需要的是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姑姑,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你们千万别一五一十都告诉她老人家,捡重点的说就好,祖母不会怪罪的,”万一把祖母给气病了,她就真的是傅家的不孝子孙,会被赶出家门吧。 一想到那般凄凉的下场,清临总算是有点危机感了,可是,她也没有错啊,那又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谁让那个卫王世子巴啦巴啦的说上一大堆,而且是她讨厌回答的问题。 两个人没有话题是件很可悲的事,无话可说可以不说,偏偏扯东扯西的,他难道不知道傅家人最不爱对旁人说三道四吗?偏要问她几位姐姐的情况。 “你也知道会气坏祖母就不该任着性子胡来。”傅二夫人在家是嫡长女,管教弟妹是惯了的,傅家男丁兴旺,上一代只有傅糼龄一个女孩,到了这一代,除了傅三生的五个女儿,其余兄弟生下的也全是儿子,旁的支的也就不去算了,傅二夫人育有二子,深切想要个女儿可一直未有所出,只得作罢。看到傅三娘接二连三的生下女儿,她不知道有多羡慕妒忌,直想抱个回来自己养。“祖母的身体状况目前是尚可,可经不起吓,你再胡里胡涂的伤了祖母的心,小心被全家的吐沫淹死。” “我知错了,”她认罪,罪大恶极,“二伯母,你就不要把这事儿往祖母面前说,反正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传不进仪养阁。”传进了府,大伯也会命令底下的人不得到处传,只要过了二伯母和姑姑这一关,她就安全了。 两位长辈分别给了她一记白眼,而后大摇其头,这像个大家闺秀吗?设身处地,若是换了她们家有儿子,也不会愿意娶这样一个儿媳妇。 “这事当然不能告诉祖母,”傅姑姑长指一点不孝子孙傅清临的粉额,“咱们可不能拿你祖母的身体开玩笑,”谁也担待不起,“不过,这件事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爹娘,你就等着吧。” “哦——,”她是得忍着,只要不告诉祖母,爹娘这一关,她倒是不担心,反正是老油条了,爹娘对她的状况早就无可奈何,责她罚她教育她的结果都一样,事实证明,除了让他们浪费时间与心力之外,并无任何收获。 对清临,他们算是放养了。 回了傅家,清临便躲回休林院,继续窝在窝里当米虫,二伯母与姑姑去找爹娘说道她的不是,在爹娘找她之前,她要抽空眯个觉,一会也好有精神面对母亲大人的教训。 女戒,女训,女经,妇德——,娘已经当成任务一样,每一次她若犯了错,她就在她面前从头到尾的讲上一次,够她头疼大半个月。 她真的怕了,可,也真的改不了。 上帝原谅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紫环表明不吃她留的小点心,她便自己给吃了,让这丫头看着眼馋,口中有酒味,她就借着酒香眯眼睡着了。 紫环去打水伺候主子沐浴更衣,一回头发现自家主子又成猪了,她端着水守在主子跟前。 “小姐,你再不沐浴更衣,一会夫人让你过去,你会赶不及的,你若是赶不及夫人只会更生气,到时多念上一遍,你的耳朵真的受得了吗?”夫人生了这么个女儿真是前世造了孽吧,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分明是大家闺秀,大陈国的女家典范,到了五小姐这里,就成了反面教材。 同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当真让人想不透。 “行了,我娘念之前你先让我的耳根子清静清静。”她得抓紧时间,眯上一分钟也赚了,娘来找她,今晚也别想睡了,以娘的性子,是可以跟她耗到底的,她不是娘的对手,绝对不是。 傅三娘在外可是出了名的口齿伶俐,舌灿莲花,能把死人给说活了,更能把活人给说死了,配是傅三爷的慢性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清临羡慕爹娘的感情,傅家以书香传家就这点好,禀持一夫一妻,想要再嫁或是再娶,除非对方死了,否则,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娶二妻。 傅三爷与傅三娘早年是自己看对眼的,就在傅家举办的诗友会上,傅三娘对傅三爷是一见钟情,完全不顾女子矜持,主动出击,最后很顺利的把傅三爷擒拿归己,成了傅三夫人。 清临不止一次惊叹娘亲大人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大姐二姐的性子像娘多一点,三姐四姐的性子则是像爹多一些,好处在于其中都有调合,唯一异类的就是她傅小五了,不像娘也不完全像爹。 她爹平日里是慢性子,可对自己在意的东西相当执着,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做事认真,专注,只不过是慢了点,这不是缺点。 到她这里就不是慢了,完全是懒散,阿临承认,她是天生懒散,谁叫她在成为傅清临之前就是个急性子,成了傅清临之后隐了急性子变得这么懒散。 小睡了一会,精神好了些,阿临还是乖乖的起来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新装束去见架,以娘亲大人的性子,会恨不得撕了她塞回肚子里重新改造。 紫环嘴巴翘的可以挂上两斤猪肉了,夫人要罚小姐,身为可怜小奴婢的她,必定是得同罚,“小姐,听说大小姐从宫里回来了,你要不要去求求大小姐,让大小姐在夫人面前替你说说好话。”罚是免不了的,却可稍稍减轻些。 第五章 娘亲大人来个痛快的 “找大小姐先说我一顿吗?”大姐是第二个娘亲,看到她这个不成材的妹妹,大姐恨不得把她放火里溶了再重新打造一个傅清临,“算了吧,你去瞧瞧,夫人怎么还不遣人来找。” 奇了怪了,往常这个时候娘身边的英姨已经赶过来先念叨她几句,再将她揪到娘亲大人面前听训去。 “算了,说不定娘已经对我死心,不打算再传我去听训。”她轻旋回身,正待回内室继续眯眼。 “不要,”紫环惊恐拉住主子,“小姐在院里呆一会,奴婢马上到夫人院里打听打听,你可千万不要躺下,万一弄乱了发皱了衣,夫人又要马上见你,可赶不及换衣梳妆。”她不想挨夫人的瞪,夫人那双眼简单就是两把刀子,不说话是瞪上一眼,她就觉得身上刷刷的生疼。 紫环向来怕死,完全是当主子的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问责起来,清临要担主要责任,偶尔,她也会想当个好主子。 “好吧,我在院里呆着,你快去快回,忙活了大半天,我可累着。”就等着好好歇息。 “是,”紫环不敢多停留,立刻去傅三爷与傅三娘的双将院打听消息去了,从休林院到双将院可有些路,紫环一路小跑,就怕跑慢了回过头来五小姐又睡得不醒人世。 她深切的相信,自家小姐上辈子是头猪,早就习惯了吃完就睡,睡醒再吃的生活,这辈子就算投了胎做了人也改不了上辈子的习惯。 匆匆跑了一趟双将院,不敢冒冒然的进院,便寻了相熟的丫头来问事,“英叶,英叶——,”她瞧着院里头的小丫头直招手,英叶是三夫人贴身丫头英姨的女儿,在傅家出生在傅家长大,算是傅家的家生子,十二岁就跟在母亲身边侍候三夫人。 十四岁的英叶奔了出来,“紫环姐姐,你怎么来了?”朝紫环身后瞧了瞧,“五小姐没来吗?” “没有,”紫环摇头,“五小姐这会哪敢主动找上门来,英叶,适才二夫人和姑小姐可曾来了?” “来了,”英叶点头,“除了二夫人和姑小姐,还有威远将军府的曲嬷嬷呢,才刚走一会你就来了,你是事要找夫人吗?” “不是不是,”她哪敢有事找夫人,“威远将军府的曲嬷嬷来做什么?”不会是威远将军对五小姐的行为无法容忍,才派了曲嬷嬷向夫人告状的吧,这下可惨了,这一回怕是躲不过去,她得赶回去让五小姐尽早做准备,夫人发起飙来可是很吓人的,连三爷都拦不住的。 英叶摇头,“这我倒不知,屋里有我娘侍候着,我在屋外呢,没听着,”瞧紫环神情有异,英叶又问道,“紫环姐姐要是想知道,我去问问我娘。” “不不不,”千万别问,会打草惊蛇的,“别劳烦英姨,我也没什么事,这就回去了,你先忙——。”点个头颔个首,转身又朝休林院飞奔,奔得满头大汉的,上气不接下气,清临好心的倒了杯茶递过去,“紫环,何必这么激动,有事慢慢来。” “慢?”紫环此时也管不得规矩,直接接过来大口喝尽,“再慢就要出大事了,小姐,威远将军府的曲嬷嬷来了府里,还跟三夫人说事来着,说不定就是告你的状,真的要惨了,你还是快找找三爷在哪,好让三爷保驾,不行,不行,赶不及了,三爷一定不在府里,还是找七少爷吧,”七少爷是清临的二哥,在傅家这辈男丁中排第七。 “来就来了,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别烦二哥。”她是个好妹妹,有麻烦也自己扛。 等啊等,等着大祸临头,却迟迟不来,害得清临一晚上没睡好,紫环更是一晚上没合眼,深怕下一刻,三夫人就领着人到休林院来教训小姐。 天已亮,紫环端了热水,休林院的另一个丫头如湘送来了早膳,清临用过早膳,准备好好的补上一觉。 “你守了一夜,快去睡吧,”她招呼紫环,“再不睡,可要昏在我的床前。”她可是扛不动她的。 “可是,三夫人那儿——。” “愁什么,该来的挡不住,不该来的,强求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待我睡过之后,去双将院给娘请安,问个清楚明白。”不待紫环再说,吩咐如湘把人带走,好还她清静。 美美的睡了一觉,已是午后,送上桌的饭菜已凉,也没让如湘再去忙活,吃了点水果点心果腹,对付了一顿。 整了整仪容,撇下紫环,独自前往双将军请安,有紫环丫头跟着,她的耳根子永远都没有半刻清静。 双将院在仪养院后面,隔着一处庭院假山,傅家在景致上也是花了些心思的,虽没有用上大价钱,可用了大智慧,这屋舍庭院处处显着细致,悠雅,恬静,让人瞧着便觉得很是舒服。 傅家若不是节日,是不准吵不准闹的,所以,不管在傅家的哪一处,都显得特别的安静宁心。 若有人莽莽撞撞被主子瞧见是要受责罚的,当然,傅家向来不粗暴,处罚的手段也是很温和的。 清临在双将院前停顿了三分钟,才举步进了内院,英叶瞧见了她,迎了上来,“五小姐,你来了,”英叶只比清临小两岁,看起来却可爱甜美,“你要是再不来,我娘就要遣奴婢去休林院找你呢。” 真的找啊,到今天才找,岂不是晚了,娘花了一整晚的功夫是想怎么惩治她吗?这可不好。 “瞧,我多体贴你,知道你要找我,便自个儿送上门来,也省得你多跑一趟,累了双腿。”她点点英叶的脸,软软嫩嫩的很有触感,她才十六,皮肤也很好,不过,她可不爱碰自己的。 “五小姐,”英叶噘着嘴儿一跺脚,全是一副小女人模样,逗得清临直发笑,“你可别这样说,人家可担待不起。” “是是是,我不说,不说就是,我娘呢?”先办正事,请罪再说。 “三夫人在内寝呢,”英叶小声补充道,“三爷也在。” “哦,”爹也在啊,倒是稀奇了,以爹的性子从来不觉得世间有什么大事,人生除死无大事,爹是看得很开的,若遇上娘指责训戒他们,爹也是会帮腔的,一不想爱妻发怒伤身,二不想子女委屈受罚。 她爹可是当世不多的好父亲,好丈夫呢。 第六章 乖乖等着嫁人 傅三爷和傅三夫人都在,等着清临自动送上门来,前一日威远将军府的曲嬷嬷来告诉他们一个意外的消息,威远将军夫人对阿临很是欣赏,遣曲嬷嬷来是知会傅家一声,将军夫人一定会为阿临择上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这是好消息,有将军夫人费心打点,他们一旁瞧着也能放心不少,目前将军夫人所配上的四对,皆是门当户对,婚后生活也是过得甜甜蜜蜜。 让傅三夫人不明了的是这一回阿临尽能安安份份的扮个好姑娘,还让威远将军夫人放上了心,她特意问了二嫂与小姑,得到的都是支吾不清的答案。 看来,事有内情,不是表面上瞧着的简单。 “阿临给爹娘请安。”清临盈盈一笑,欠下纤腰,“爹,好难得瞧见你闲暇,”看到父亲大人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清临还是很高兴的,爹的性情很好,真的很好,所以说,娘是很有福气的,要嫁就得嫁给爹这样的好男人,只可惜,天底下就只且一个傅希允,已经被吴露芊擒在手里,归为己有。 傅三爷握着女儿的手,宠爱的摇头,“你这丫头也难得看你清清醒醒的,”他瞄了妻子一眼,“又惹你娘生气了?” “才没有,”阿临摇头,“阿临是特意来给娘请安的,怎么会惹娘生气呢,”讨好的笑堆上了脸,“娘,你说是不是?” 傅三娘扫了小女儿一眼,她为丈夫育下三子五女共八个孩子,全是因为她与丈夫感情深,彼此相爱,二子与三子是双生子,三女与四女是双生女,也算是老天怜爱,其他孩子她虽费心,却也不曾像为阿临一般。 这个孩子她是即疼爱又恼怒,疼惜她的与众不同,打小不言不语像个小呆瓜一样的深怕她长大了是个大呆瓜,好在五岁那年突然开了窍,行为举止虽异样些,至少是个健康正常的孩子。 恼怒就在于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与众不同,继续的安然自得,搬到休林院去过她的闲散生活。 傅希允与吴露芊为傅家生下三个孙儿,五个孙女,是傅希允这一辈最为多产的,除了阿临之后,傅家三子尚未成家的数在一处院落,未出嫁的女儿也居于一处院落,阿临又显得格外的异类了。 若是成了家,傅家会为他们准备一处新的院落,嫁出去的女儿则不需要,傅清临简直就是打算在傅家养老,替自个挑了个安静的院落。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傅三娘点了女儿的粉额一指,力道不轻不重的,却让清临惊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做了些什么,”她没跟着去是不想被这个不孝女活活气死,可不表示她就真的被蒙在谷里。 女儿的德性,生她养她的娘怎会不知不晓。 “人家才没有——。”拖延战术,反正娘又没有人证物证的,她不承认,娘也拿她没有法子。 阿临都是靠这一招耍赖的。 “有没有的我先不管,日前白夫人遣了府中曲嬷嬷来知会你娘我,说是颇欣赏傅五小姐的才情与美貌,必定在近日为傅家五小姐择上一门好亲事,为你爹和你娘择上一个好女婿。”略一停顿,傅三娘犀利的眼睨着女儿,不曾错过阿临脸上闪过的心虚,“这段时日,你就安安份份的府里呆着,别出去给我惹事,若是真的挑出恰当人选,你就等着披上嫁衣嫁人去。” 第七章 婚配人选出来了 “爹,娘这是嫌弃女儿了,”阿临委屈的缩在父亲身边,“几位姐姐还没有嫁出门去,身为妹妹我的可不敢超了前,会被人家说闲话的,还是等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嫁了再说我的事儿,况且,大哥二哥和三姐都还没娶啊。” 傅家没有早娶的先例,先成家后立业可不是傅家的祖训,傅家祖训是要先立业再成家,傅家大哥,二哥,三哥都是以事业为重的人,傅大哥前两年已是龙图阁大学士,二哥与三哥也已在朝中供职,除了正职之外,他们还醉心于学问,成家之事倒是成为可以放一放的“小事”。 “休想,”未等傅三爷开口,傅三娘便一盆冷水把女儿的美好梦想浇熄了,“他们有正事在做,你是个闲人,除了嫁人,你没有别的事可做。” 闲人阿临委屈垂目,她就知道阿娘会是这样的反应,每次都一样,从来不变点新鲜的给她瞧。 “爹——,”她揪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夫人,既然阿临还不想嫁,不如此事就缓一缓,她也还小——,”他还舍不得嫁女儿,感觉她还是那么一丁点小,突然就能嫁人了,为爹的好不习惯。 “还小?”傅夫人哼了哼,“已经不小了,你也别帮着她,她就是仗着你能给她当靠山。”这么点小技俩还敢在她的面前卖弄,姜是老的辣,她吃过的盐可比阿临吃的饭还多,“这一次我说了算,若是白夫人寻的是个好人家,你就嫁了,我会吩咐下去,开始准备你的嫁衣。” 什么?嫁衣都开始准备了,那她还有什么盼头,准备了嫁衣就必须得嫁人了,娘是不会允许浪费了一件上好的嫁衣。 傅家有专门的裁缝,傅四爷的妻子就是刺绣的好手,嫁衣这种事当然直接交给傅四娘手里就好。 傅家五女,有五件嫁人,其实傅四娘早就开始着手准备,只要与准新娘商定,便可以开始动工。 慢工出细活,这事儿可得慢慢来,急是急不得的,傅家要用的也是最好的,容不得别人挑刺。 傅三娘一句话,傅老夫人便召了傅四娘,让傅四娘亲自跑了一趟休林院详知阿临的要求,再依她的要求处理细节,保证能做出一件让阿临满意又让大伙羡慕的新嫁衣。 “四婶,你来得可真快。”休林院没什么好东西,阿临拿她平日吃的点心和茶点招待贵客,“其实这事儿一点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可慢不得,”傅四娘是个灵透的江南美人儿,远嫁至此,心灵手巧得很,“你祖母和你娘特别嘱咐过的,加急赶紧,说不得明儿个白夫人就为你择了一门好人家。” 阿临有片刻无语,她慢吞吞,偏偏家人性急,恨不得她明天就嫁得远远的,她是不是真的很惹人烦? 傅四娘瞧她不是很开怀,便上前劝说,“阿临,姑娘家迟早都是要嫁的,女人这一辈子图的就是嫁个好男人,爹娘陪不了我们一辈子,若有好姻缘,你也别抗拒,这事儿是上天注定好的,容不得我们改变,”言下之意,劝阿临早早的认命吧。 懒懒的升了个腰,阿临也不想为难四婶,“好吧,四婶说得对,阿临也没有别的要求,四婶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是。” “嗯,”傅四娘点头,“待做妥了,拿来让你试,有何处要改的,再说也不迟。”傅四娘喜滋滋的去准备嫁衣了,想着阿临马上就能出嫁,心里可是颇为开怀,傅家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办喜事了,看来,阿临的喜事将近。 人走了,也清静了,阿临继续闭目养神,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便不想继续去费心。 现在只盼老天爷别让白夫人找到那个适合她的人,好让她可以继续留在傅家当她的米虫。 她很满意眼下的生活,真的很满意,不想有变。 奈何事不从人愿,大约过了半个余月,威远将军府那边便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寻到好人选了,与傅家十足的匹配,傅家上下可是翘首以待,偏生威远将军夫人就是要卖个关子,对方是谁,暂时保密。 阿临不明白白夫人为何有此一招,有什么是不能明说的,若说那人是皇城的,必定也是知道傅家的,若是朝中的,傅家对此人也必定是相熟的,白夫人这样藏着掖着,反而让人觉得的摸不着头脑。 她对白夫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此人是好是坏原就是与她不相干的,不过,眼下对方的人品如何,倒是与她息息相关了,若是白夫人人品好,找的自然是人品好的对像,若是对方别有居心,她的下半辈子可得防着被人给坑了。 想想她与白夫人没什么深仇大恨,充其量不过是破坏了她的宴席,让几位公子以下台罢了。 可也不是她愿意的啊,这种错事,不能全怪在她一个人身上,那是极不公平的。 闭目养神却做了个恶梦,实在是不太好的前奏,似乎暗示着她的后半辈子会很惨一样。 拭尽额上的薄汗,这梦,她真的讨厌。 喝了杯清茶,深呼吸忘掉梦里的不痛快,她爱睡,却也多梦,总是做些不切实际的梦,有些是一醒来就完全忘得一干二净,有些初醒时尚能记得,还有些是一直深刻在脑海中的,那仅是少数罢了。 希望这恶梦,她能尽早的给忘掉。 “小姐,小姐,不好了——,”远远的就听到紫环的尖叫声,一跑狂奔的脚步声,清临一声叹息,无奈摇头,看着紫环一路奔进了休林院,手里还端着东西,亏得一路没砸没掉的。 “小姐,小姐,真的不好了——。”紫环跑了一路,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 “是是是,小姐我真的不好了,”早就不好,无需她来提点,“你也不用急着告诉我,我已经知晓。” “小姐,”紫环怪叫,“你别不正经的了,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刚从前头回来,听说威远将军府又来人了,这一次还把与小姐匹配的人选也交代过来了。” “哦,”这倒是有趣的事,“是谁?” “是抚远侯公孙笑。” 第八章 圣旨下,嫁人了 抚远侯公孙笑在大陈王朝可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公孙笑的表姑母是当今皇太后,公孙笑这抚远侯却不是靠裙带关系弄来的,完全是靠他自己的功绩封侯。 公孙笑与威远将军白木修是知交好友,两人一同为朝廷出力,一个封侯,一个封将,不过,身为威远大将军的白木修平时却是个相当斯文的人,脾气品性都比公孙笑要好得多。 传闻公孙笑,深谙战术却阴狠,熟识各家武学却恶毒,以文功武德见长却不加善用,是个笑面虎冷心肝,年三十都无人敢嫁。 名中带笑,却只会虚伪的笑,笑得让人放下戒心,他才好一把将对方拿下,他是个危险的家伙。 以抚远侯之名与地位,该是有许多家庭想要把适龄闺女嫁给抚远侯,毕竟公孙笑这家伙连正妻都没有。 嫁给他,便是正妻,是嫡,他若有一日想要再纳别的女人,也必须经过原配大房的点头才行。 公孙笑年少时,也有不少人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后来都不了了之,其中原由,除了当事人之外,别人是全然无知。 不知道没有关系啊,人家可以猜,于是,坊间各式各样的猜测都有。 “那都是传言,流言止于智者。”似乎就是一句口号而已,被某些“智者”感上几句。 阿临倒是要感谢公孙笑名声在外,这样的人,就算他抚远侯的身份与傅家是合适的,人品也不过关,爹娘那一关都过不了,也就不需要她来愁了。 她是不是该感激白夫人的好心,替她介绍了这么一个大好人。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紫环不解的问,她现在可急了,小姐要嫁到抚远侯府去,她可是陪嫁丫头啊,以小姐的懒散性子,哪里斗得过抚远侯那么厉害的人,真嫁过去,小姐只会被吃得死死的,那样就太可怜了,小姐当真没有感受到自身的危机吗?万一傅家点头,她就真的要披上嫁人上花轿抬进抚远侯府了。“奴婢可急死了,听说白夫人对这件事很上心,已经对外放话,一定要促成这门亲事。”紫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将军夫人是对小姐有仇吗?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就你这急性子迟早要吃亏的,紫环,记得改改性子,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一有事便叽叽喳喳的,她听得都耳鸣了。 “奴婢是替小姐急,还有,奴婢才不要嫁人。”她是个下人,嫁什么人啊,“小姐还是去一趟仪养院找老夫人,尽早的拒绝这门亲事要紧。” “不用我去求,老夫人也不会允下这门亲事的,”阿临不愁,也不烦,“傅家最在意门风,公孙笑名声在外,已经不符合傅家的择婿标准,这样的人是进不了傅家门的。”一听是抚远侯公孙笑,她已是松了口气,完全不愁,嫁衣备下可不需要上花轿,当真是好事一桩。 轻哼着曲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娇柔的身段舞也美美的身姿,看傻了紫环,可她还是不知道小姐为什么高兴,这明明不是好事啊,事情还没有解决就会有变数,小姐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如阿临所料,傅家人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公孙笑这个人他们对他没有太大的意见,可身为傅家婿就有诸多要求,他明显不合格,看在白夫人费了一番心思的面上,他们也不好拒绝的太直接。 足够委婉的言明,是阿临配不上公孙笑,若成为抚远侯夫人那是阿临高攀了。 “怎么会是高攀呢,抚远侯一表人才,又深得皇上重用,与临小姐简直就是郎才女貌,两家门当户对,实在是世上难寻的佳偶,这事儿就定下了。”威远将军夫人说得太高兴,完全不给傅家人拒绝的机会,端着一张笑脸就走了。 傅家人规矩惯了,遇上这样的人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 傅家人也暂且将此事先放放,白夫人想要成其好事,抚远侯总要上门来提亲吧,到时,再婉言相拒便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白夫人压要及没有让抚远侯上门来提亲,是太后下的旨,直接下旨赐婚,择日成婚。 颁旨的太监给出三个日子让傅家人选择,最远的是一个月后,傅家别无选择的选了一个月后的日期,下个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的好日子。 —— 一袭精制的绣凤嫁衣,一顶太后亲赐的凤冠,誓要成为米虫懒在傅家一辈子的傅清临被人前呼后拥的送上花轿。 告别爹娘姐妹,带着无数的感伤与无奈,挥别过去的生活,迎接新丈夫,新家庭,新的亲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她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力,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吧。 见不得她过得太安逸,一盆冷水泼下来,她简直凉到骨子里。 嫁的是公孙笑,她还能有太平的日子过吗? 还能安然悠闲,继续懒散度日吗? 鞭炮响起,耳朵有祖母殷殷告戒,为人妻为人媳该守的规矩,嫁为人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生活,不能丢了傅家的脸,不能辱没傅家祖宗的名声,她嫁出傅家可依旧是傅家女,必须维护傅家的声名,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任性,意即她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起轿。” 第九章 嫁给抚远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太后懿旨,阿临没有拒绝的机会,傅家也没有说不的机会,就是不知道抚远侯公孙笑有没有说不的权力。 耳边响起的是喜乐,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更有百姓夹道瞧热闹,透过花轿的小窗往外看路人,路人也在看她,阿临不雅的打了个啥欠,自从定下亲事,傅家就开始忙碌,也逼得她不得不跟着忙活起来。 她是新婉娘啊,想要置身事外,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说起来,祖母已经尽量照顾她,很多事无需她亲力亲为。 昨晚被母亲大人拉到跟前告戒了许多,为人妻为人媳之道,基本上,傅家每一个比她年长的都过来嘱咐过她,包括他的三个亲哥哥,四个亲姐姐,还有几位堂哥,她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就是不知道其他姐姐出嫁时,会不会也得到同样的厚待。 “小姐,到抚远侯府了。”一直在旁边跟着的紫环很尽忠的实况播报路上的所见所闻,嘴巴就没有停过,“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先替小姐看看姑爷长得什么样子,听说姑爷是个俊俏儿郎,相信一定能配得上小姐的花容月貌。” 花容月貌? 阿临笑了笑,抚上精心雕刻过的脸宠,这张脸的确可称得上花容月貌,说起来,五姐妹中,也唯有傅阿临的容貌是首屈一指的,她呀,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这张脸能见人。 抚远侯见过她吗?她不知晓,或许,暗地里是瞧过的。 “就算他长得像个牛鬼蛇神,本小姐还不是得乖乖的跟他拜天地,”都上了花轿,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姑爷肯定不会是牛鬼蛇神,说不定长得很俊俏,迷乱了小姐的眼呢。” “我看是你眯乱了你的眼。” 被调侃了,紫环乖乖闭上了嘴,不再多说,大好的日子,万一惹点事来,可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一路上很太平,没有人来抢亲,花轿顺顺利利的抵达抚远侯府,喜娘一件件的唱着必须要做的事。 新郎踢了轿门,阿临被人牵出,盖着红盖头,她低垂着手看到的是一双修长却稍有些粗糙的大掌,真的很大,足以将她的手完全扣在掌中,她从来不觉得的自己轿小,可这一刻,还真的显得她无比的轿弱呢。 随着新郎下了轿,由他牵着,进了门,踏过火盆,经过一系列的程序,过五关斩六将之后终于可以顺顺利利的步入大厅。 “吉时到,新人拜天地。” 每一个动作都是有人叫着,有人帮她完全,阿临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牵过来摆过去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公公与婆婆的声音听起来不错,应该是好相处的人,不过,还没有相处,感觉又是极不靠谱的,她倒是盼着能有好公公好婆婆,如此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她被她的新婚丈夫牵着进入洞房,将她拉进房,男人就出去了,交代屋里的丫环好好侍候夫人,仅此而已—— 她还没有看到公孙笑的脸,不想偷看,已经嫁给这个男人,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看个够,看得厌,没有必要提前掀开一切。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不错,她并不讨厌。 他站在她的旁边,是个高大挺拔的人,光是这一点,她给这个男人加点分数,若是他的性格能比传言中的要好一些,那就完美了。 现在再去想他是个疼妻入骨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切实际,还是盼望着他是一个能放任妻子的男人吧,眼下,她迫切需要的是这个。 “小姐,小姐,”紫环终于可以再度开口说话了,刚才一系列的过程太过紧张,她不敢打扰,怕开口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会,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小姐,她可以肆无忌惮些,“刚才差点把奴婢给吓死了。”她拍着胸膛,大松一口气。 “怎么?公孙家的人当真是牛鬼蛇神不成?”阿临禁自扯下红盖头,“给我倒杯水,渴死了。”还饿着呢。 “是,”紫环立刻倒水端了上去,阿临一口喝个干净,再要了一杯,紫环又倒了一杯递过去。 喝了两杯水,才缓解了一下口渴的感觉,干干涩涩的实在是不好受,在人前她又必须维持傅家大小姐的样子,不能失了礼数,让外人瞧了笑话。 “公孙家的人可不是牛鬼蛇神,”这一点,紫环非常的肯定,她都瞧见了,瞧得真切,“公孙大人和公孙夫人都是很和蔼的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脸上笑眯眯的,应该是好相处的人。” “哦,”与她想的相差无几。 “姑爷也长得好,就是觉得怪怪的,他明明在笑,可是,奴婢却瞧得心里直发毛。”一想到适才姑爷大人的笑,紫环打了个寒颤,真是见鬼了,不应该啊,姑爷明明就是跟他父母一样笑的,怎么会让人感觉差距这么大呢,“不不不,小姐当奴婢没说过,姑爷其实和公孙大人与夫人是一样的,从姑爷踢轿门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的,是个很和气的人呢。” “……,”这下,阿临没有回紫环的话,外头传扬的公孙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很多人都吃过他的明亏暗亏的。 定下亲事之后,大哥曾私底下单独与她讨论过关于公孙笑这个人,他的确有才能,能干实事,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是皇上重用的人才,也是太子极度想要拉拢的人才,他的人品不算坏,但也不算好,脾气就不太好了。 大哥曾跟她说过,公孙笑是个喜怒极为反常的人,他笑着并不代表他高兴,反之,别人看着他不高兴的样子说不定他正在心里暗爽呢!简而言之,公孙笑就是这么别扭的个性,傅家人都希望阿临嫁得好,未来的日子能够开心幸福,下半辈子能够无忧无虑的度过。 她以前的经历,傅家人虽没有说,可也是纵容着的,否则,哪有阿临在休林院的好日子过,傅家的规矩严明着呢,对小辈可是丝毫不会客气的。 她嫁给公孙笑,一要看天,天若让他们成为佳偶,未来的日子自会一片光明,二要看她,她若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公孙笑也不敢对他太坏,毕竟是太后下的旨。 第十章 新娘先睡了 等了大半夜,新郎官还没有回来,阿临是又累又饿的,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平时到这个点,她早就做了好几个美梦,哪会像现在这样想睡又没得睡,真的很痛苦。 新郎能不能不要那么好客,体谅体谅她这新嫁娘,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要顶着凤冠好整以暇的等着新郎官。 扯下凤冠,阿临实在是受不住了,新郎不来揭盖头不要紧,她有手,自己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实,说得真是没错啊。 “小姐,你怎么连凤冠也拿下来了。”紫环惊叫,“奴婢帮你戴上,要是让姑爷瞧见了,一定会说咱们没有规矩的。”傅家向来把规矩瞧得极重,要是一嫁进公孙家便让人瞧了笑话,这事一旦传回傅家,傅家上下可能不太高兴,小姐回门时耳根子一定不得清静。 “我饿,胃都要穿孔了,”才喝两杯水顶什么用,桌上摆了吃的,虽然凉了,可还是能够果腹,她不顾形像,先填饱肚子再说,“你也吃吧,”她不忘招呼紫环。 可怜的小丫头,跟她一样,忙上忙下的压根就没有时间吃东西。 “奴婢不敢。”这桌上备的是新人吃的食物,她就是饿死也不敢吃桌上的东西。 阿临耸肩,不勉强她,“好吧,一会你去厨房找点吃的,相信公孙家已经安排好你的住处。” “是,”紫环应是。 吃饱喝足睡意更浓,盖头和凤冠都已经拿下,阿临索性散了发,想要解下嫁衣,想想还得给新郎留点,便穿着新嫁衣睡下了。 “小姐,你真的睡了?”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这是真的要入眠的节奏,可一会姑爷就该回房了。 “我累了,”再不睡她也会昏过去,索性就睡了吧,“紫环,辛苦你再等一会,公孙笑来了,你替我搪塞过去。” “……,”紫环无言以对,只得乖乖守在新房里,等候姑爷回房。 …… 太后赐婚,朝中文武百官不管是待见公孙笑还是不待见公孙笑的,都得上门来拍马屁。 与公孙家相熟的,与傅家相熟的,以至今日上门宾客一个接一个,连皇上都派人送了礼来,其他官员,怎敢不送礼。 公孙笑身为新郎,誓必要亲自接待,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面对众家宾客的祸福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一个连他都不曾见过的女人,已成为他的妻,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终生大事被别人决定,心中着实不悦,奈何皇太后下旨赐婚,再不高兴还要硬装成高兴的样子。 “公孙大人真有福气,傅家五小姐可是个灵透的人儿,长得水灵又聪慧,”某位官员夫人冲着公孙笑直夸傅清临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可人,如何如何的聪明有才情—— 公孙笑始终以笑相对。 这门亲事是白木修的妻子从中撮合的,林月伶也曾有意无意的暗示过想要嫁给他,被他的无动于衷所拒,后嫁于好友白木修,白氏夫妇相处之道他没有兴趣,只知白木修极纵容妻子,才会任由她任意妄为的搞各种宴会,聚集一些无聊人士,替人撮合姻缘。 娶不娶妻,何时娶,他自有决定。 如今却被硬塞来一个女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他岂会不恼,也罢,倒要瞧瞧傅家女是否真有传闻一般灵透聪慧。 她若识时务,一切皆不是问题。 将重要来宾都送走得差不多,公孙大人开始催促儿子尽早回房去,别让新娘等久了。 “笑儿,快去吧,”公孙夫人亦催促,“清临初嫁到咱们府上,对你亦是陌生,你千万别吓着她。” “放心吧,笑儿会有分寸的。”公孙大人将妻子带回,朝儿子额首,“去吧,别让清临久等了。” “是,孩子告退。”公孙笑应声,转身,朝新房而去。 府里还有宾客未散,接下来就不需要新朗亲自来招待,此次大婚,公孙府摆宴三日,不眠不休,离结束还早。 公孙笑回到所居的院落,候在那丫环喜娘登时来了精神,喜娘大呼一声,“新郎回房。” 推门而进,站在床边差点睡着的紫环吓了一大跳,立刻上前推醒已经梦到九重天的小姐。 “小姐,小姐,快醒醒,姑爷回房了。”紫环连推带扯的,就差没有上床去把人给硬拽起来。 床上的人儿丝毫没有被耳边的声响与粗鲁惊吓,只是翻了个身,脸朝床的最里侧,继续睡。 “小姐,小姐——,”紫环已经开始怪叫了,门推开,姑爷已经随着喜娘和其他人进屋,已经来不及了,紫环怔怔的立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床上的人儿,入了所有人的眼,睡得那么香,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耳边的风吹草动,她也听不见。 “姑,姑爷——。” “这——,”喜娘无言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侯爷,夫人她是等累了,忙活了一日也够累人的。”喜娘很有眼力劲,对这样的情形也是见得多识得广,立刻明白过来,“侯爷也早些歇息,奴婢们告退。”喜娘的一个眼色,其他人都跟着喜娘一同退下,见状,紫环也不敢多做停留,随着喜娘一行退出新房。 第十一章 一觉醒来在地上 男人站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床上安睡的女人,一副睡态酣然,自然悠闲的像是在自己的闺房一般。 男人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越看眼睛越眯,到最后,他的眼已是眯成了一条缝。 新娘子的睡姿很是豪放,头上的盖头凤冠已拿下,连发髻也解开,一头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她的发质极佳,乌黑发亮的散在床上,一袭新娘嫁衣是由上好的料子精工而成,此时被她毫不珍惜的穿在身上直接向上床,不怕弄皱了一身好衣裳,足上的绣鞋已褪下,脚上裹着白色的长布祙,拉着丝被只盖在腰间,其余地方皆露在外面供人欣赏。 虽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半点肉来,可是,此情此景是极不适宜的,这不是一个新娘该有的举止,更不该是一个出自傅家的新娘该有的行为。 白木修亲眼见过傅清临,太后下旨赐婚之前曾在他面前提过一次,夸赞傅清临长得极俊俏。 如今,他亲眼所见,的确是个清俊灵透的女人,白嫩的脸经过妆容点缀更显细致,眉儿弯如柳,双眼紧闭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如扇一般覆在眼睑,唇儿小巧红通,五官生得极为标致,是个美人儿,却不是十足的美人儿。 公孙笑是见过世面的,若论美女,大陈王朝还有哪一处比得过皇帝的后宫,连宫妃他都不曾觉得惊艳过,如今就凭傅清临更不可能让他觉得惊艳。 外人赞她的才情,他姑且不知,傅家人他不陌生,光是相识的的确是才情优于他人。 个个知书达理,在朝为官,知守本份,从来不拉帮结派,皇帝对傅家颇为倚重,认为傅家有居中调节的本事。 他该信傅家调教出来的姑娘不会是个草包美人,今日的失礼不过是劳累了一日所致,成亲不仅仅是他与她之间的事,更是公孙家与傅家两个大家族的事,太后下旨赐婚更让这件事忙上加忙,他也觉得累了。 公孙笑恶意的掀开了清临身上的丝被,熟睡的人儿似有所觉,伸着手四处摸来摸去,直接摸到被子再盖回身上继续安睡,眼睛至始至终都不曾睁开过,被子盖回身上时,还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 公孙笑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他的妻子似乎是个有趣的人,他是不是该庆幸,太后老人家着实是体谅他的辛劳,才会赐下一个有趣的妻子好丰富他业余的生活。 挥去脑海中不该有的恶劣想法,他着实想把她丢到床底下,看她一个人大赤赤的霸占着属于他的床—— 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 有点凉,不,是很冷—— 清临缩着肩,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一只手拼命的捞啊捞,终于在脚底下捞到了被子,用力扯过来,盖在身上,总算是好些了。 迷迷糊糊与周公下着棋,神智仅有的一点清醒告诉她,情况很不对劲啊,她的头好痛,身子也好酸,床板好硬,什么时候把她的床给换了,为了方便睡觉,更为了能让她安然入睡,她休林院里最好的东西就是她的床和软榻了,睡起来无比舒服,舒服得让人不想起来。 “紫环——,”她呻吟着叫唤人来。 “……,” 静悄悄,耳边无人应。 “紫环——,”她加大了声音,人没有叫来,倒是把她的睡意叫没了,睁开眼一看,一个机灵让她完全清醒了,这是哪啊——,花了三秒,她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是公孙府,她昨天嫁人了,被抬上花轿送给公孙家,现在已经是公孙家的人了,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是公孙母傅氏的称谓,连个名字都没有,怪不得这个时代的人喜欢取简单明了的名字,什么阿花阿珠的叫唤一声有几十个人应。 一动,感觉不对劲,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躺在床上,她在地上,在地上,在地上——,怎么会在地上,昨天晚上她明明睡在床上的,还是她自己爬到床上躺着的,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没有夜游的习惯,不可能大半夜的有高床软枕不好好睡觉,偏跑到地上来和蚂蚁们做伴。 身上盖的丝被是昨晚上的,身上的新嫁衣也没有换过,唯一的区别是昨晚睡前,她在床上,今天醒来,她在地上。 她起身,拍拍屁股,弹弹灰尘,屋子里没有别人,床上倒是有一个,敢大着胆子躺在这张床上的男人应该只有公孙笑一个人吧。 可悲的她,对已经是丈夫的人还一点都不了解,这是第一次见面啊。 她暗黑的想着,昨天晚上一定是他把她丢到地上的吧,外头的人对公孙笑的评价也不是太高,否则,他现在怎么就躺在了她昨晚睡着的位置上。 想想也不对啊—— 昨儿个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这洞房花烛夜的哪个男人会变态的让自己的妻子去睡地上啊。 他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 “侯爷——,”她开始叫人,没有直呼他的姓名算是尊重他了,毕竟她跟他也不是太熟,还没有熟悉到可以直呼对方名字的时候,“醒醒。”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不知是真的睡得太死没有听到,还是假装没有听到,反正清临是偏向于公孙笑在装睡,不然干嘛不醒过来。 她刚刚叫紫环叫得那么大声他都没有听到吗?除非是个聋子,她都被自己给吵醒了。 “公孙笑,你醒醒——,”她越看他越觉得不是个好人。 床上的男人终于有反应了,睁开眼,眼中完全没有一点睡意,让阿临非常确定,他刚才一直在装睡,昨晚也是他把她弄到地上的,真是可恶又没有风度的男人,“你醒了,”他说道,“真早,天还没亮,娘子无需早早的起来去给爹娘请安,这个时辰,他们也还没醒。” 房中点着烛,通亮的很,一晚上都还没有熄掉。 阿临完全没想起要请安的事,眼下要处理的是眼前的事,“我知道很早,现在也不需要去请安,我只是很想知道,昨晚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这会怎么就睡到地上去了?” 第十二章 新婚之夜很繁忙 “你——,”公孙笑慢悠悠的坐起身来,“这是在质问我吗?” “当然不是,”阿临假假一笑,“我只是很好奇。” “为夫也很好奇,”他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的,让人瞧不出是喜是怒,“娘子何以好好的有床不睡,偏爱躺在地上,为夫昨晚待客稍晚了些才回新娘,岂料见到娘子抱着被子晃晃悠悠的下了床,直接睡在地上,为夫唤了好几声都不曾唤醒。” 是吗?可能吗?她真有的梦游之症?长这么大她怎么不知道,要是有以前也该犯病才是,怎么每次早上起来都是安安份份的躺在床上,从来没有睡到地上去,紫环可没有那么大力气把她扛上床。 “你——,”她在他的脸上寻找恶意,可找不到,看起来那么冷静,语气是那么的不解,他是有多不解风情,就算她自己跑到地上去睡,他不会把她扛上床吗?就这么放任她自己在冷硬的地上躺了一晚上,她没有冻死冻残真算是福大命大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唤了几声你都不醒,若是再强硬的叫醒你,怕对你的身体不好,梦游的人是不能惊醒的,怕会有性命之忧。”他说道,这话听起来句句都是理,完美的让人无法反驳。 阿临深吸一口气,大婚头一天,她跟自己的新婚丈夫讨论在床上和地下的问题,有比她还惨的新娘子吗? 大概是没有的。 “好吧,现在我要睡床上,”她将被子扯上床,腰酸背痛可以缓解的,她也还没有睡够,为了继续她的睡眠,她可以牺牲一些东西,不与他争论下去,毕竟这里是公孙府,是他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是孬了些,别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可也要能屈能伸。 公孙笑瞧着她搬起被子,上了床,自动自发的爬到床的里侧躺好,顺道瞧瞧身边的位置,拍了两下,朝他甜甜一笑,“天还没亮,可以再睡一会,这里够你睡的。”说完,也不等他回话,直接拉起丝被覆住自己,闭眼,睡下了。 她很自得,完全不扭捏,这一切做起来是那么的习惯,让人不得不认为她一直是这样的。 身为傅家小姐,她真的就是这副德性?新婚之夜不等自己的丈夫便掀了盖头,这是极不符规矩的,拆了头,连新郎的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他是故意把她从床上抱到地下的,动作并不轻柔,可她依旧是睡得如猪一般的沉,他站在一旁瞧了好一会,见她依旧睡得香甜,才上床歇着的。 傅家女是个奇葩! 公孙笑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好吧——,如今米已成炊,改变不得,他已经接受,何不更坦然些。 他也上了床,身边的人侧身,面朝床的里侧,他眯着眼瞧了她好一会儿。 而后,探手,握住她的手臂。 她的皮肤很好,柔嫩光滑,骨架细致,手握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的细,格外的小,他深信只要稍稍一用力,这只不管用的手臂便会折成两段。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虽晚了些,可仍有希望补救,傅家虽是书香门第,不可能连这种事都不事先让她知晓,新婚之夜会发生什么事,他的岳母大人该让他的小妻子知悉才是。 她在他的面前睡得这般香甜当真好吗? “清临——,”他唤着她的名。 “嗯?” “过来——。” “不要,”阿临拒绝响应号召,周公已经在向她招手,相较之下,公孙笑的魅力明显不足。 “傅清临,”已经没什么耐性,显然已有发怒前兆的公孙笑加重了语气,“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好烦,”阿临忍着骂人的冲动,让她好好睡个觉不行吗?有这么吗?“今天是我嫁人的日子,从傅家女变成公孙媳的日子。”这种身份的转变,她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都能适应,希望不要太长,人生苦短,若都花在适应新生活上,会很可悲。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天亮之前,皆是。”某人的声音开始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还散发着觉烈的寒气,又把阿临给冻醒了,这一次觉得心里发寒,比刚才从地上醒来还要难受,一个机灵,睡意全无,周公消失在她的眼前,她不得不接受事实,转过身,面对他—— 她的丈夫,此时正对着她咬牙切齿,她不解,抬头无辜的凝着他,他的怒从何来,“你不高兴?” “很明显。”除了瞎子,谁都能瞧出来。 “是我惹你不高兴?”她虚心再问。 “更明显。” “为什么?我又没有惹你,”她都没有不高兴,他凭什么不高兴,是她嫁进公孙家,不是他嫁到傅家,是她离开生她养她的父母家人,是她离开成长十几年熟悉的环境,不是他,相较之下,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她真的不明白,“要是有人惹你,我支持你去找他报仇,前提是记得真正的罪魅祸首,千万别找错了对像。”她不想自己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公孙笑有片刻怔然,黑眸暗光一闪,薄唇紧抿,很显然他与他的新婚妻子之间有沟通障碍,她茫茫然的神情会让人以为真的误会了她,错怪了她,可事实不是,她就是那个做错事,不守规矩,该被责罚的人。 “你是傅家人,傅家从来不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有任何的推诿之举,你的言行之举更不见大家闺秀之风,傅清临,你该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他深深怀疑自己被骗了,他的新娘哪有大家闺秀之风,连小家碧玉都不如,所行所言任性又无知,他该高兴娶的是如此天真的妻子吗?“你该有傅家的才情,该有傅家的规矩,该有傅家的矜持,而这些,从你身上看不到。”他严厉指责。 阿临哑口,怔了半晌,傻傻一笑。 “真抱歉,是我任性了,我只是傅家其中一个,只能代表我自己,可不能代表整个傅家,侯爷千万别对傅家抱有误解,傅家人都是很好的,真的,我可以保证。”她还举起了自己的手,做发誓状。 公孙笑不信,他已经越来越怀疑,她与传说中完全是两个人。 “我考考你,”他离开床,盯着阿临也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爬下床,跟在桌前乖乖坐下。 “考什么?”她这是嫁人还是参加考试?阿临无语极了。 第十三章 夫君很生气 考的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公孙笑问一句,阿临“啊”一句,几番下来,公孙笑已经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兴致。 他凉凉的扫了阿临一眼,非常确定他的新婚妻子是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草包美人。 “你真的是傅家人?”他严重质疑。 “我是啊,”她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心底有些同情他了,他该是慕了傅家女的名声,知道傅家的根底,只可惜,她是傅家的异类,他想要得到一个知书达礼,满腹经伦的妻子,实在是要大失所望了。 公孙笑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黑眸阴柔的盯着阿临那张无辜的小脸,美则美矣,却是极外的刺眼。 她一问三不知,茫然的露出自己完全不知的愚蠢模样,他原本是想忍下这口气,至少娶回家的是个能看且腹有才华,言之有物的女人,不是一个只会依符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如今看来,是他把事实想得太过美好。 你怎会愚蠢至此,所谈顾左右而言它,你是傅家女,本侯便是慕你的才名,才迎你入府。”抚远侯笑容满面,却狠厉指责。 草包美女傅清临呆怔无辜,“咦,你不是看中我的美貌吗?”是谁说她有才的? “不是,” “哦,那可惜了,论史我大姐是翘楚,论诗我二姐最优,论医我三姐最是厉害,论词论画论歌论酒论剑该找我几位哥哥,”他是外地人吗?连这也不晓,傅清临表示很不屑,“所以,夫君这是要休了妾身再娶吗?” “……,”愚蠢的夫君已无言相对,他是被骗婚了吗? 言语之间,天际已经泛白,两人谁也没有心思再睡,阿临仍是有些睡意的,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可也有自知之明,若此时再爬回床上安睡,只怕公孙笑会直接抓狂,外界对他的评价实在不算好,她可不想去惹一个怒极的男人。 小命要紧。 公孙笑一直沉着脸,怒气从他的头顶散发出来,浓烈极了,识相的人都会避得远远的,已免被无故波及,阿临也想跑得远远的,这种氛围她实在是不喜欢,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还年经,才十六岁,未来尚有大好的前途等着她,她可不想早早的去阎王爷,她跟阎王爷的交情也没有那么深,不必急着早早的去见他老人家。 “夫君——,”这是要臭脸到什么时候,“天亮了,咱们是要去请安吗?”初到人家,还是要先拜拜码头的,现在知道她的丈夫是个靠不住的主,对她不甚满意,以后也不会罩着她的,唯今之计是要笼络公公婆婆及夫家一众大小,如此,往后的生活才能够顺风顺水。 公孙笑怒扫她一眼,不言不语的盯了她好一会,盯着阿临心里直发毛,他仍是不回话。 好吧—— 他不说就算了,气坏的也只有他的身体,她可不会陪着他,一会还是要去请安的,可不能仍旧穿着一袭新嫁衣去,那是不合规矩,会让人笑话她,瞧低傅家。 她在他的注视下,怡然的替自己翻出一身随常衣裳,本想躲到翠玉屏风后头去换上的,转念一想,她与他即已成夫妻,迟早都要是坦承相见的,何必扭捏躲藏呢,索性着当着他的面,转过身,换起衣服来。 褪下嫁衣,里头还有衬衣呢,又不是光溜的给他瞧,她怡然的很,愉快的换完衣服,将四婶费了心力精做而成的嫁衣整齐折好,一会让紫环寻个东西把它收好,回头,便见公孙笑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了。 他似乎更怒了,为什么呢? “夫君?”她唤着他,“你还在吗?”魂飞九重天了?“妾身已经换好衣裳,”他不用换吗?他这一身也是新郎红衣,若是原封不动的穿出去见人,只会途添别人的笑话,“妾身这就去找人来侍候夫君更衣。”见他不动,她如是说道。 她才刚抬脚,他便开了口,“想上哪?”公孙笑的确有火,浓烈的直往上窜,想灭都灭不掉,这个女人,真是无法无天,完全没有规矩可言,不矜持,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傅家女子他也曾见过,他的大姨姐,是个坦荡的女人,正因为胸有才情,言行举止总会透着一股自信,坦然,而眼前的傅清临,是无知无畏,“还不过来替为夫更衣。” “啊?”阿临呆了呆,“我替你更衣,”她也不用妾身了,妾身是不用被人使唤的,她是嫁给他当妻子的,又不是嫁给他当使唤丫头的,他堂堂抚远侯难道连个随身小厮也没有吗?“真是抱歉,我从来没有替人更过衣。”所以,还是请夫君大人另请高明吧。 “你是本侯的妻,丈夫的事便是妻子的事,你该亲力亲为,不会就学,”公孙笑双臂一展,高挺的身躯如柱一般挺立,等着某个小女人乖乖上前侍候。 第十四章 请安收礼 学就学吧,人嘛,活到老学到老,傅清临乖乖从命,替人更衣这种简单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做得那么熟练,把人家小厮的活计都给抢走了,这可是罪过。 她费了些时间,反反复复的折腾,衣带能扯个死结,要嘛动作太过轻柔,要嘛动作又太大,公孙笑成了木偶人供傅五姑娘练习。 “够了——,”公孙笑甩袖,不再忍容阿临的愚蠢,自行换妥衣裳离开,途留阿临眼睁睁的盯着他的背影,唇畔微翘,扬起甜腻的笑,她要的就是他的气恼,越气越好。 讨不到他的好,就讨个恼吧,以后烦了,不想瞧见她,她的日子也就清静了。 公孙笑走了半刻钟,遣人来唤她往前厅请安,公孙老爷与公孙夫人已经候着,赶过来的紫环旁敲侧击的也没有问出昨晚洞房的详细情形,不知道一大早的姑爷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小姐还笑得好阴森的,让她心里直发毛。 情形不太妙啊! 小姐不会是惹姑爷不开心了吧,这可不得了,才新婚第一天就得罪了姑爷,往后在抚远侯府哪里还有他们立足之地。 “小姐,一会见到公孙老爷和公孙夫人一定要按照三夫人教的礼仪来,可别失了礼,明儿个就要回门了,若有不好的消息传回府去,三夫人一定会灭了你的。”别怀疑,三夫人一定做得出大义灭亲之举,就算这个人是她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拼了命才生下来,养到十六岁的女儿。 以三夫人的脾气,小姐只怕两头不讨好。 “我知道了,管家婆。”阿临乖乖应是,来传唤的小厮有片刻鄂然,这情形怎么瞧就怎么怪,到底谁是小姐,谁才是丫环,莫不是傅家姑娘——他们岁上任的侯爷夫人当真只是个草包美人,只能看,连事儿都不会做,还得贴身丫头来提点,若是如此,侯爷也太惨了。 小厮前头领路,带着阿临和紫环赶往前厅。 公孙老爷与公孙夫人已经列坐,在坐的尚有公孙笑,公孙笑之弟公孙颜,公孙笑之妹公孙晶心,还有公孙家最得高望重的公孙太夫人,公孙颜已娶妻,公孙晶心尚未嫁人,公孙颜之妻并未出现,其中原由,阿临不知,也不方便过问。 阿临无视公孙笑的臭脸,一一向太夫人,公公,婆婆请安,也向小叔子,小姑娘问过好,最后,在公孙笑身边坐下。 一路下来,手里收了不少的红包,公孙家的人挺大方的,虽未拿出来数,不过,光是份量,也知道不轻了。 阿临不是太看重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不过,若有自然是高兴万分的,哪个俗人能不为钱财宝物动心。 特别是公孙太夫人送给她的是一块精莹赐透的上好白玉,并请能工巧匠雕成观音大士像,当真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太夫人与祖母是一样的老人家,不过,给人的感觉不同,祖母更让人觉得充满了威仪,在她老人家面前绝对是不敢乱来的。 太夫人给人的感觉亲切些,和蔼些,让人能彻底的放下戒心亲赖着。 “清临——,”太夫人唤她。 “祖母,家人都唤我一声阿临,祖母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唤我一声阿临。”阿临说道。 太夫人慈祥一笑,点头应是,“好好好,阿临这小名儿倒是亲切的紧,以后都这么叫吧。” 太夫人一发话,其他人自然应是。 第十五章 新媳接任务 公孙笑年三十方娶妻,公孙太夫人是日日期,夜夜盼,如今好不容易当真盼到公孙笑将一个大活人娶了回来,否则,以他的性情,她老人家是多么担心他会孤独终老。 眼下,可算是能放下一颗高高悬起的心,公孙太夫人对清临很是中意,莫不说她是傅家女,光是瞧她乖顺灵巧的模样就甚是喜爱,希望这样的女子能溶进孙儿的心中,改改他的性情。 公孙太夫人与阿临是有说不完的话,请完安还将阿临带回屋里继续谈话,顺道让公孙笑也知道知道,刚娶进门的新妇是如何的得上头欢喜,他可不能乱来,吓跑了她的孙媳妇。 目前为止,在公孙太夫人的厚爱下,阿临的日子也长是过得如鱼得水,府中除了公孙笑之外,其他人都对她释出善意。 “大嫂,”公孙晶心长得甜美可人,眼中布满对阿临的欣赏,小女儿娇太十足,原本,公孙晶心还以为傅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必定是十分的守规矩,更会因为自身的才情而显得清高,事实上,公孙晶心认为阿临随和的让人感动。 她亲昵的上前抱握住阿临的手臂,“大嫂,你能嫁给大哥实在是太好了,”她一直想着大哥会娶怎样一个妻子,如今,算是如了她的愿,“傅家姑娘一直名声在外,奶奶一直希望我能像傅家女一样,”晶心嘀咕着,她压根就不知道傅家姑娘是什么样的,只是听闻傅家女在外的名声,从不曾真正的见到过,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傅家姑娘就在她的面前,她正好有机会可以讨教啊。 “不错,”公孙夫人瞧她们姑嫂之间的相处,对阿临更是满意,“阿临,晶心也到了该嫁的年岁,娘也希望能培养出一个大家闺秀,不让人对公孙家,对晶心不满,如今你嫁进公孙家,往后可得多提点晶心,让她能以更优秀的姿态出嫁才好。” 阿临柔柔一笑,轻轻颔首,应是,“娘请放心,只要是阿临知情的,无论妹妹想知道什么,阿临一定知无不言。” “好好好,”公孙太夫人听着,又高兴了,“如此这般,我老人家也就放心了。”公孙太夫人很满意阿临的表现,让底下的孙女外甥女们,都多跟阿临亲近亲近。 阿临只是笑,应着。 公孙家也是家教甚严,底下的儿郎姑娘个个都是好样的,公孙笑更是以年纪轻轻便传出了名的,若不是性情古怪了些,定是朝中风流人物。 只可惜,他的性情毁了一切,朝中表面与他交好的人甚多,但是真正能谈得上交情的人却甚少。 白木修与他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公孙太夫人对自家孙儿当然是了如指掌的,更是骄傲极了,若今日太后下旨赐婚的是她不满的姑娘,表面上她会客客气气的,却未必会使上真心。 此番她也不是真的对阿临全心全意的满意,傅家名声在耳,阿临真人在前,却也需时好好印证,如若她真是公孙家的贤媳,往后在公孙家,必定得到优待,无人敢给她脸子瞧。 第十六章 一醉解千愁 抚远候公孙笑与威远将军白木修是多年的知交好友,早在他们还未在朝为官时,便已相识相交,否则,两人同为大陈王朝重臣,是不准私相授受的,大有结党营私之嫌。 城北“寻意楼”,是一处小酒坊,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酒楼,酒楼老板是名寡妇,卖的是自家酿的烧酒,公孙笑与白木修无意中来品过一回酒,便决定往后若能忙里偷闲,都往寻意楼来。 这儿的酒很合他们的意,三杯下肚,便能让人忘却烦忧,的确是件畅快的事。 今日,他们是来品酒的。 三杯已下肚,白木修举筷夹了个花生米,这寻意楼连小菜都格外的对他们的味口。 一口吃下,举目,却看到好友已经饮下第四杯,倒上第五杯,等他放下筷子,好友第五杯也下了肚。 这是烧酒,后劲有些强,他与公孙笑虽是习武之人,更有些酒量,但从来都不是贪杯之中。 白木修生为武将,军纪严明,军中除庆功之外,任何时候都不准饮酒作乐,喝酒误事,是军中大忌。 “够了,公孙老弟,再这么喝下去,我可不好向太夫人交代。”喝坏了身子算谁的。 “酒能醉人,是个好东西,”公孙笑举杯再饮一杯,“你随意。” 见他又要端起酒杯,白木修堪堪拦下,真让他继续喝下去,一会他还得负责把人给扛回抚远侯府,着实是费力不讨好之事,“行了,”他一把夺下公孙笑的酒杯,公孙笑不恼,持起酒壶,白木修又眼明手快的夺下酒壶,神色微变,正色道,“公孙,到底何事惹你如此烦恼,需以酒浇愁。” 着实不像公孙笑的行事准则,才刚成的亲,没有身为新郎官的春风得意也就罢了,还一脸的心情,其中必有猫腻。 “是否侯爷夫人给你气受了,”若为正事,断然不会让公孙笑烦成这样,必定是家事,白木修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戒,“夫妻之间的事,床头打架床尾合,认真可就输了,你一介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被个女人弄得头不是头,尾不是尾的,实在太不像你。” 公孙笑抬头,冷睨白木修,几杯酒下肚,他却仍旧没有丝毫的醉意,黑眸清明,“哼,”他冷哼一声,又是冷笑,“白木修,现下你倒是说起风凉话来,若不是你纵容自己的妻子,本侯又何必如此。” 白木修神情之间闪过一抹尴尬,月伶对此事的确是过于热情了些,一旦认定为合适的便会卯足了劲去凑合人家,以往她还会让当事人双方有足够的时间去培养感情。 水到渠成,结果自然是好的。 偏偏公孙笑与傅清临这一对她就急促了些,一确定傅清临适合公孙笑便急急的进宫请旨去了,他曾说过她,奈何,她不听。 这妻子,他的确是纵容过了头。 “内子也是为你着想,你已年过三十,若再不娶妻,又要被人说三道四,” “我岂会怕人说三道四。”若只是凑合他们也就罢了,不合意的亲事,他可以推拒,就算得罪对方也在所不惜,偏偏林月伶选了一种让他最为痛恨的方式,赐婚,一桩他不能拒绝,更不能休妻的婚事,如果林月伶不是白木修的妻子,他一定会对她痛下杀手的,让她尝尝乱点鸳鸯谱的苦果,“白木修,你的妻子欠我一次,若她再敢给我添半点愁绪,就算有你的面子也拦不住我的刀。” 这话严重,白木修岂敢不认真,再不认真,妻子极有可能死在公孙笑的刀下,相识多年,他很确定好友不是在说笑。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牢她。”为了自个儿的小命,月伶也会有所收敛的,当年公孙对月伶的无意让她怀恨在心,这一次去请旨赐婚并无报复之意,不过,傅家姑娘该是不差才对,“怎么?你对你的新婚夫人不满意?傅家女该是知书达礼,体贴入微才是,能娶到傅家女是你的福气,才刚大婚,你需要的是时间适应,可别太过急燥。” 第十七章 回门之时 公孙笑没有立即回答白木修的话,手里没了酒不要紧,还有满桌子的菜,他举筷,一筷又一筷,白木修瞧了好半晌,焦急的差点上前夺了他的筷,今日的公孙笑反常极了。 “你的妻子,真的了解过傅清临这个人吗?”终于,公孙笑开口了,问了一个白木修找不到适合答案的问题来问,照理说月伶该对傅家五姑娘知根知底才能把人介绍给公孙笑,“怎么?傅家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公孙笑狠瞪白木修一眼,“的确是个大问题。” “不会吧,”白木修颇为吃惊,傅家名声在外,傅家姑娘就是再差也不至于差到让好友颓废成这样,“你倒是说说,傅家姑娘是怎么个问题法。” 公孙笑扫了他一眼,无意与他多说,“你想知道,不会去问你的内子吗?”一句话,咽得白木修直瞪眼,他的性子当真是一点未变,“是是是,一切都是内子的错,还望抚远侯大人有大量,大丈夫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公孙笑对新婚妻子很不满,不满的所有人都瞧得见,他几乎厌恶的神情,可是,回门之日,抚远侯依旧是陪着侯爷夫人回傅家。 公孙太夫人吩咐底下的人备足了回门之礼,一大早阿临便被唤起来,先向公孙太夫人请过安,用过早膳,才起程往傅家赶。 原本,公孙笑是不愿意与她同乘马车的,他宁愿单乘一骑也不愿意与她停留在一个空间,他对她失望透了顶,看她的眼神中尽是不屑,好吧,阿临确定在公孙笑的眼里,她傅清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更甚者,欺骗了公孙家上上下下,目前她嫁进公孙家时日尚短,公孙家尚拿她当个“高”人看待,假以时日,一定会发现她的真面目,到时,怕是与公孙笑一般吧。 若是娘亲大人知晓公孙笑视她如厮,必定会大发雷霆,斥她不做为。 “侯爷,你也不用绷着一张脸,这儿可没人欠你十万八万的,万一让外人瞧见了,只会作恶侯爷的名声。”瞧他的声名在外已经被抹黑的够够的,若再添东加西的,往后再哄不听话的小孩,只要把抚远侯搬出来,保准比虎狼还有威吓作用。 公孙笑斜睨她一眼,她笑得很甜,连眼儿都眯起一条线来,那模样甜腻又开心,一点也不为自己此时的境况担忧。 她的开朗是天生的吗?还是拿无知当有趣。 “为人妻的本份守好,别的人,你无需操心。”言下之意是责她多管闲事了,好在阿临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自个儿的事还管不过来了,她哪有那个闲情意志去管别人的事,谁让她嫁给他了呢,俗话说得好啊,夫妻夫妻,有同体之意,他的喜怒哀乐与她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 他大爷的不开心,整天绷着一张脸,还不是她看着,整日面对这样的人,她也会得忧郁症的,他难道不知道,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心情吗? “是,”阿临低眉顺眼的,乖乖应是,“妾身自会守着本份,还请侯爷也守着为人夫的本份,妾身可没有做过份的事,侯爷就算有心不快,也不该迁怒于人。” 第十八章 精心招待 “迁怒?”公孙笑挑了挑好看却也威仪十足的眉头,“夫人当真是严重了,为夫怎会是迁怒呢,为夫分明是针对你,” “哦,”阿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侯爷的话如当头棒喝,妾身恍然大悟,只是,妾身愚钝,不知哪儿得罪了侯爷。”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分明是迁怒,却死不承认,亏他还是个抚远侯,大陈王朝要都是这样的人在朝为官,她瞧这天下迟早是要拱手让给别人来当家的,“这婚事,一非我所愿,二非傅家造家,说起来,全是旁人做的主,你我都是无辜受害者,是同盟,何以,侯爷要针对我呢。”她的姿态显得有些懒洋洋的,这样是极不公平的,她倒不是怕不公平。 她就怕以后日子不太清静。 “并非事事需要原由。” “那妾身当真是何患无辞了。” 他强,他霸道,他不讲理,算了,她一介小女子就不跟个大男人一般见识,理是讲不通了,侯爷大人是一根筋通到了天。 即知如此,阿临也不费那个心思与他继续说下去,到傅家尚有一小段路,她还可以乘机眯个小眼,假寐片刻,一会回了娘家,想要偷个懒怕是不易。 今日是阿临回门之日,一早抚远侯府便央人来告,过后即刻回门,傅家除了有可事在身不得不出门办事的傅二爷和傅四少,其他人都留在府里等着新姑爷上门呢。 傅老夫人早早就命人好好布置,切莫让人觉得傅家失了礼数。 “三儿啊,”傅老夫人让人把傅三爷请到仪养院,一大早的,老夫人便有话要训。 “娘有何吩咐?”傅三爷是个孝训的儿子,唯母命是从,当然,也唯妻命是从。 “一会阿临就要带着新姑爷回门了,你们与新姑娘虽是同朝为官,却交流不多,你倒是说说,平日里,家里谁与新姑爷往来最多?”老夫人问道。 傅三爷想了想,也唯有长子傅清扬在公事上与公孙笑有往来,其余人与他也不过是个点头之交。 “娘,清扬曾在曹运一事中与公孙笑有过往来,”具体事宜,他并不是太清楚,“娘若有疑问,召清扬来问问便知。” 老夫人原是想召傅清扬来问个清楚明白,不过瞧瞧时候不早,一会人该到府,便打消了念头,“不用,你遣人去知会清扬,一会新姑爷来了,他与人熟,要主动招待,切莫让人有受冷落之感。” 傅三爷点头应事,“娘亲放心,孩儿一定让清扬热场,”傅三爷性子温吞,倒是没有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来的是阿临的夫婿,是傅家的小辈,“娘,公孙笑娶了阿临,是你的孙女婿,这小辈来见长辈,您不需要太费心思。”该是小辈讨好长辈才是。 听儿子这么说,傅老夫人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事却不能依此行,公孙笑的性情,众所周知,阿临的为人,咱们更是清楚,只怕这桩婚事眼下不太美满,傅家要给他做足了脸面,往后阿临在公孙家,也好过日子。”这孙女,她也是操足了心,原是想嫁个好人家,却没有想到嫁的是公孙家。 未免有些高了,公孙笑是阿临驾驭不了的,以阿临的性情,在这桩婚事里,得到的未必是幸福,怕是要吃大亏。 “让娘担心了,”傅三爷很是惭愧,阿临是他的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倒是没有操太多的心。 “是娘的孙女,娘能不操心吗?”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她还活着,就免不了为小辈继续操劳,“你们也品品公孙笑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让三娘好好教教阿临为妻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是,孩子知晓,” “先去安排吧。”老夫人摆了摆手。 傅三爷点头应是,离开先寻了大儿子,交代了一番,又寻到了妻子,将老娘适才说的一番话原原本本的告知妻子,妻子是个灵透的人,一定会有办法解了娘亲的惑,也能让女儿在公孙家的日子好过一些。 傅三娘托着下鄂,细细一思,“这事儿还不好说,咱们只听过公孙笑的为人,却不细细的了解过,上回大婚之日来接人,也是瞧了个人就走了,”是太后下的旨赐的婚,虽也有三书六礼,亲下下聘,毕竟,细节仍是有些不同的,时间过短,他们尚不能好好的了解了解公孙笑的为人与行事。 第十九章 回门宴很热闹 不过,傅三娘也是有法子试探个七七八八的,除非公孙笑有意隐瞒,她谅他也不敢,更无需这么做。 公孙家的马车到了,傅三爷亲自接的驾,将小女儿与女婿领进前厅,傅家上上下下皆已到场,在场的除了傅家内眷,其余人等公孙笑虽不熟却也是知悉的,岳父大人及几位叔伯,妻子的亲兄弟及堂兄弟,甚至是妻子的几位姐姐,公孙笑都曾见过,有些是远远的瞧过一眼,有的则是短暂的交流过视线,也不算是全然的陌生。 阿临的大哥傅清扬,二哥傅清澈,三哥傅清流,四哥傅清风一字排开,对面则是她的大姐傅傅清幽,二姐傅清袖,三姐傅清灵,四姐傅清秋,皆用同一个表情将公孙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虽说他们有个没用的妹妹,却不希望妹婿太没用,虽说他们的阿临懒散没有上进心,却不希望被人欺负。 阿临一一替公孙笑介绍,有些人,他还真的叫不出名字来,公孙笑一一拜会过。 “好了,”傅老夫人开口,声音依旧洪亮,精神头十足,“大家也算认识熟悉,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侯爷——,”老夫人看向公孙笑。 “是,”公孙笑微笑以对,“家中祖母唤我一声笑儿,还请祖母也这般唤我,这声侯爷,小辈着实不敢当。” 听他这么说,傅老夫人也是爽快,从善如流,“好,笑儿,你与我家阿临算是有缘,此生能结为夫妻,望你们能相互扶持,白发相守。” “是,”公孙笑就是,阿临低垂着头,不敢说个“不”字,祖母怎么说就怎么是。 倒是公孙笑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不管傅家人问什么,他都对答如流且态度端正,阿临已经瞧见祖母露出满意的神情,时不时的点着头,到后来更是直夸公孙笑懂事,是她傅阿临高攀了。 “阿临啊,你已嫁到公孙家,身为公孙之妻,要懂得爱丈夫,护丈夫,谨守本份,别让人瞧了你的笑话,瞧了傅家的笑话。”傅家老夫人正色道,阿临不敢说半个不字,在傅家人面前,她永远是个没用的人。 好吧—— 她也乐意当个没有用的人,能者多劳,无用之人,便不用多劳,如祖母所言,守着本份就好。 “婆婆请放心,阿临虽说没有出色的耀眼,却也足以配得上公孙家,”傅三娘还是挺着女儿的,在自个家里对小女儿如何的挑剔,如何的看不上眼,那也是他们傅家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在外人面前,傅家人不管再差那也是好的。再且,傅三娘也想看看公孙笑到底对阿临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目前看来,他的确是个好女婿,各方各面都不算差,可也仅是如此是不够的,她要确保女儿的幸福,拥有一个好丈夫比什么都强。 阿临的性子是不会与人争些什么的,万一在公孙家遇到个强势的,她只会被吃得死死的。 “笑儿,”傅三娘直呼公孙笑的名,“阿临性子庸懒,不会为自己争,别人给什么,她就拿什么,受了委屈也不会就出来,如今你是她的夫婿,若是阿临遇上委屈,你可别在一旁瞧着。” “岳母请放心,公孙家不会让阿临受委屈的。”公孙笑依旧回得天衣无逢。 傅三娘暂且满意他的回答,“若是阿临无意中顶撞了公婆,你可会站在她的身边替她着想?” 第二十章 枪口一致对外 公孙笑睨了阿临一眼,目光冷然,再看向傅三娘,却是一副真诚模样,阿临瞧在眼里,打了个冷颤,天哪,这男人也太会装了吧,要是娘都能被他给骗了,她下半辈子在他身边还真是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现在只求阿娘不要被他糊弄过去才是。 精明如傅三娘,怎会错过公孙笑的精彩表演,他的表情瞬息万变,的确如外界传言,搞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门亲事,傅家没有投反对票的权力,否则,她绝不同意把阿临嫁给公孙家。 傅三娘没再问什么,让傅家男儿郎们招待公孙笑,她将阿临召回屋里,阿临的几位姐姐也一同相随。 她们站的角度不同,但,仍旧觉得公孙笑有些怪怪的,不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傅家女都是从诗书泡大的,身边接触的多半是谦谦君子,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厚道不光明的人,她们也不屑与之为伍。 阿临同来是傅家娘子军团里最没有光芒的一个,眼下被团团围住,耳边听着娘亲与姐姐们的争论,她也只是听着。 尽管,她才是话题中的主角。 “傅阿临,你用点心好不好,”傅四姐很痛恨阿临的不轻不重,都嫁为人妻了,再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一辈子也就完了,“一个公孙笑罢了,你别被他骑在头上。” “这样好吗?”阿临觉得自己该给点反应,否则气坏了四姐,可不妥,“姑娘家嫁了人,不都是遵着出嫁从夫的原则吗?丈夫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才是好妻子啊。” “笨,”傅二姐直点妹妹的额头,她怎么就有这么一个笨妹妹呢,“那是有前提的,如果丈夫爱你,敬你,处处护着你,那尊他从他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他不爱你不肯护着你,对你存着小心眼,你还从他做什么,找自虐啊。”傅家虽已书香传家,却不是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该变通时,她们可会变通。“现在摆明了公孙笑明着一套,暗里一套,你跟着他能有好日子过?以你的性子,哪是他的对手,只要他动动小手指,你就不知道死几次。”她可不想替妹妹收尸。 这桩婚事,都不得公孙与傅家当事人的意,虽说公孙家与傅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但阿临的性子与公孙笑实在是不相配。 之前光听传闻就已经惊心胆颤的,现在已经接触过,只是更加深了他们的想像罢了。 公孙笑性情多变,不是傅阿临这蠢呆女人可以应付的。 “二妹,你也别这么说小妹,”傅家大姐是个沉稳冷静的姑娘,看事情冷然清透,有几分傅家老夫人的气度,“阿临,公孙家对你可好?” “目前尚可。” “尚可就好,”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别做出让公孙家抓住把柄的事来,可万一公孙家有意针对你,你也别傻傻的扛着,傅家上上下下都会护着你,该回来时,就回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是别人家,可不是傅家,傅家人一旦出生,这辈子都是傅家的,傅家人在外人面前的确是讲理的,可也是极护短的。 家人做错了事,会责怪,会咒骂,却不会抛弃。 阿临甜甜一笑,这一番话,不管是骂也好,说教也好,让人觉得无比的暖心。 “几位姐姐请放心,阿临不会让公孙家对傅家任意妄为的,我也绝不会任由他们欺负丢了傅家的脸。”该反击时,她也不会客气。 第二十一章 临时抱佛脚 “这才对,”傅三娘要的就是女儿硬气,她生的女儿她欺负可以,别人想要欺负那是门儿都没有,“公孙笑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名声在外也是褒贬不一,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你这笨丫头别再傻里傻气的,拿出点傅家人的灵敏聪慧,别被他拿捏在手心里。” “请母亲大人赐教。”她倒是想立刻成为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可长城不是一日建成,她没那天赋也没有那心机。 “现在教也来不及了,”傅四姐哇哇大叫,她这个笨妹妹,平时懒散,现在来临时抱佛脚,哪赶得急啊,晚膳过后,她就要跟公孙笑回抚远侯府,“就算娘真的手把手教你,说不定一回到公孙家,你就什么都忘光了。” 阿临袖手支起下鄂,很认真的考虑四姐说的话,这是有可能的,很多事她都不经大脑,再轮回一圈,未必想得起来。 不过—— 为了不让以后的日子难过,她必定会用心记下。 “女儿会努力的,”她只能这么说,苍白无力的几个字让傅三娘的额角抽了抽,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原是想着公孙笑是个磊落的人,眼下看来,他未必完全磊落,在他们面前已经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性。 傅三娘当即传授了一番,该叮嘱的直接言简意骇,就怕她这闲散惯了的懒女儿记不住,教了也白教。 几番下来,阿临的表现倒是让傅三娘大大的意外,她所说的,阿临尽一字不差的全数能够复述下来。 傅三娘原以为是小女儿碰巧说对的,再试探一番,果真如她所料,阿临尽有出奇的记忆力。 “清秋,去,把床前几案上的女述拿过来。”这本女述是傅家几位女人合力所诸,过些日子就要交给书坊刻成书籍对外出售,女述共分为三部份,一为为人女时该注意的事项,与自身修养,二是为人妻时该注意的事项与自身修养,三则是为人母时该注意的事项与自身修养,傅家的女人们可是花了好几年的心血经自身经历所诸,傅家的男人们都看过,对此书颇为赞赏,料定,此书一旦发行,必定在大陈王朝引起潮流,风靡一时。 “是,”傅清秋应是,这女述她们几个姐妹也是瞧过的,颇有指引之法,未也嫁的闺女,已嫁的新妇,已为人母的夫人太太们,若有迷惘时,瞧瞧此书,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傅清秋移步,在几案上拿过母亲亲笔所书的女述,递交给阿临,“早前原是想拿给你瞧瞧的,”傅三娘看着阿临接过女述,解释道,“知你不爱看书,只好吃与睡,也就不让人拿着你不爱看的书去烦你。” “谢谢娘亲体谅,”知女莫若母,她的确是这样的人,阿临翻开手中的书,母亲的字很秀雅,随父亲,是嫁入傅家之后改的,母亲爱着父亲,爱得深入骨,父亲的一举一动在母亲的眼里都是完美的,既然是完美的东西,必定要学到手,母亲的字与父亲已有七分相像,差的就是些风骨,“女儿惭愧。” “你是该惭愧,浪费了大好的时光,”人的一生,没有几年好时光,阿临十六,是最美好的岁月,都在她的睡与吃中度过,若是一生皆能如此,也算是她的福气,奈何,现在嫁的是公孙笑,只怕她以后的日子无法再过得这般悠闲自得。“先瞧瞧,再告诉娘,有什么心得。” “现在吗?”阿临惊道。 几位姐姐也颇为讶异,女述可是花了娘们伯母叔母们不少的年月才有所成,里面是有大智慧的,光是眼下急促的瞧上几眼,能看得出什么心得来。 “娘,会不会太急了?”傅大姐道,“不如让阿临带回公孙家好好领悟。” “是啊,娘,”傅二姐也说道,“阿临这一时半会的,也瞧不进去,您还是好好的再跟她讲讲理,书就等她回去再瞧吧。” “你们吵什么吵,”傅三娘不奈一挥手,“让她瞧几眼,不会吃了她,”这几个丫头,平日里在外面面前是稳稳重重的,私底下却也是毛毛燥燥,“娘是她亲娘,不是恶婆婆,不会刻意为难她,”她就算真的刻意为难阿临,也是其来有自,“阿临,你快瞧吧,娘给你半柱香的功夫。” “是,”阿临莫敢不从。 半柱香的时间,傅三娘与几个女儿喝着茶,磕着瓜子,闲聊着天,直至半柱香后,等着听阿临的心得。 半柱香过后,阿临合上手上的书,书本上的一字一句,她都清晰的记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了。 她很懒,可是,她很小就知道自己的记忆力过人,她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前就有,很久很久以前就有—— 阿临不仅说了自己的心得——,虽然,这心得不是傅三娘想听的,也非女述之中想要表明的,但,阿临完完整整的将整本女述全都背诵出来,如此已经够让人吃惊咋舌的。 傅三娘与傅家四女皆沉默以对,瞠大的眼,盯着阿临跟盯着怪物一样的,眼神中闪着不信,怀疑,受伤,愤怒—— 傅清秋先压不住了,若不是她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是身为女子要端庄大度,此时此刻,她一定先跳起来把傅阿临暴打一顿。 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今儿个却像是初次相见,以前认识的莫不是其他人?是谁把她们单纯可爱的小妹给换了,这个人是谁?是谁? “傅阿临,我们是你最亲的家人,你连我们也瞒着?”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还是你以前已经看过女述,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才来糊弄我们。”她们还真蠢,被糊弄到了,“娘——,”傅清秋转向母亲,“你早就把女述给她瞧过,还不是一天两天,瞧她背得滚瓜烂熟的。” “胡说,”傅三娘低斥,有没有给她还会不清楚,女述眼下只有手抄本,除了早前她们共同研讨地的草稿,完整的手抄本只有三本,她手上一本,大嫂手上一本,还有一本在婆婆手上,其他人想要瞧还没得瞧。 第二十二章 侯爷一起报仇吧 她将手抄本交给长女,次女,三女,四女分别看过,但是并未交到阿临手上,知她对书没有兴趣,她敢断定,清幽,清袖,清灵和清秋都不可能把女述完完整整的背诵出来,甚至连她自己,也是熟知,旁人说出任何一句,任何一条,她都知道出自女述的哪一列哪一条,可是全文背诵,她尚不能做到。 “阿临,你之前可曾看过女述?” “不曾。” “你是说,这是你第一次看女述,而就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不仅看完还完整的背诵出来?” “……是,”阿临很想说不是,傅家人记忆力方面都优于旁人,记人记事记物,还有优于他人的理解和领悟能力,就是别人说的聪明过人,一句话说出来,傅家人能举一反三,这是傅家的骄傲之处,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是过目不忘,过耳也不忘的,她不想成为其中独异,做个普通人,跟着大队伍的脚步是最幸福的,一人特异独行,会很痛苦,而她,傅清临,最讨厌的就是自寻痛苦,“只是巧合,”她多余的解释。 “这也太巧了吧,”四位姐姐将她团团围住,她们可不是妒忌妹妹的好才能,事实上,发现妹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们可乐得很,如此一来,妹妹在公孙家也不至于被动,聪明的人在什么环境都不至于太吃亏,傻傻笨笨的,反倒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来,阿临,让三姐好好的考考你。” 一个一个接着来,四位姐姐用各种方法试阿临的记忆力,她要是有一点犯懒的样子立刻被人捏耳朵。 “傅阿临,打起精神来,”傅二姐很生气,她就是见不得小妹这模样,“你别傻呼呼的,明明不是个傻人儿,却要把自己弄得傻里傻气的。” “我没有,”她是冤枉的,阿临可怜兮兮举手做投降状,“我本来就是傻里傻气的。” “好,以前傻里傻气也就算了,以后若还傻里傻气的只会被公孙笑吃得死死的——,” 几位姐姐你一句我一句的轰得阿临耳朵都快聋掉了,她很想怒起暴吼,让她们都退开,可是,她不敢,从小在哥哥姐姐们的大山下成长的,她没有那个胆量去反抗,好吧,她只能乖乖的受欺压。 午膳时间已到,丫环来传,其他人都已经在膳厅里等着,就差她们母女六人,傅家四姐才肯暂时放过阿临一马。 午膳过后,又有更多的傅家人来围着阿临转,从傅三娘口中得知阿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登时,阿临就成他众人注目之地,连傅家老夫人都特别的交代。 不过,傅老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得知阿临有此才能,警慎的考虑一番之后,她语重心长的跟阿临说了几句话,“阿临,做你自己,别勉强,以往的阿临就很好。” 话虽简单,其中却是有深意的,阿临感激在心。 早早的用过晚膳,她随公孙笑回公孙府,挥别了家人,内心难掩的一股酸意,鼻头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一旁的公孙笑撇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阿临回视他,见他的冷漠,心中更酸了,眼泪一颗颗如珠般滑落,最后的嘤咛声,到最后索性嚎啕大哭。 “你这是做什么?”公孙笑一脸黑线,“闭嘴,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本侯把你怎么样了。” “你就是把我怎么样了嘛,”还想狡辩,阿临把眼泪鼻涕抹了一手,并且毫不客气的抹在他黑底金绣的衣裳上,她不嫌自己脏,他也别想嫌,阿临自动把公孙笑鄙夷的神情忽略,“人家好好的呆在家里,你干嘛要娶我过门,你不娶我过门,我就不用背井离乡,离开生我养我十几年的家啊。”他是男人,他不用嫁出门,娶妻于他来说不过是家人多了个人罢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变。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的不公,凭什么女人就要嫁“出”,男人才是娶入,她必须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去面对完全陌生的人,还有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枕边人。 “非本侯所愿,是太后下旨赐的婚,你要怪,怪太后去,”与他何干,公孙笑不奈的道。 身躯往边上移,离这疯女人越远越好。 “怪得着太后吗?太后又不认识我,要怪还得怪你啊,谁让你跟威远将军是好友,谁让你没有好好说服威远将军夫人,如果不是将军夫人,太后赐得着婚吗?”别想把什么都怪给太后,太后坐在深宫里,外头的世界她哪里知晓,太后熟知公孙笑,可一定不熟悉傅清临,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你——,”公孙笑暗恼,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他也痛恨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可又能如何,能杀了她吗?她是白木修的妻子,“事已如实,你还是乖乖认命。” “我不认命还能怎么样?”她一把软骨头,哪有与命运抗争的能耐,她还不是乖乖的跟他回公孙家嘛,又没有死赖活赖的非得赖在娘家,尽管,她非常的愿意赖,“人家这么可怜,你非但不同情,还要冷眼旁观,冷言相对,有你这样做人家丈夫的吗?” “你无理取闹,”公孙笑盯着她活似盯着杀父仇人,“方才在傅家,你表现的还算大方得体,怎么一出了傅家门就胡搅蛮缠的,傅清临,别把本侯当傻子,本侯的夫人必须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女人。” 呵—— 泪未干,笑已出,阿临捂嘴轻笑,笑得泪花乱飞溅,一旁的侯爷也免不了遭了秧,他的脸更臭了。 “侯爷真是爱说笑,”得意啊,越不如他的意,她就越开怀,如他一般,他不也是不顺着她的意嘛,“如今妾身已是侯爷的嫡夫人,就算侯爷想要纳妾,也得经过正室的点头。”大方得体如他意的女人,休想她会点头让其进门,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她偏不给,他不想要的,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其进门,“侯爷一定非常想休了妾身,奈何,这是太后下的旨,”她无奈的一声叹,好替侯爷不值,“怪来怪去,都怪将军夫人,若是侯爷不介意,我们一起报个小仇也是可以的。”解解恨嘛。 “你想怎么报仇?”公孙笑凉凉的睨她半晌,开口道,“说来听听。”他很感兴趣,想要瞧瞧傅家女外表柔柔弱弱的,会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下作之事来,傅家讲的是门风,何以,养出这样的女儿,是他一个人被骗,还是整个傅家也被她给糊弄了。 “俯耳过来。”她眉眼轻挑,吐气如兰,招呼道。 第二十三章 合谋把人坑 公孙笑是不可能乖乖听话当真俯耳过去的,他是对她的意见感兴趣,却也不想屈尊降贵的低下头颅,阿临撇了他两眼,小声嘀咕他的婆婆妈妈,好吧,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 靠近他的耳朵,说了两句,公孙笑的表情越变越古怪,他斜睨着她,眼中各种复杂神情皆有。 “你再说一次,”他沉声道。 阿临淡看他一眼,虽是咬耳根子,可她的声音也不小,她很确定他听到了,而且听得真真切切的,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比寻常人还要好一些,所以,他这是不信她说的话。 马车外有赶车的人,是公孙笑身边的人,她也不怕人家听到。 “威远将军太宠夫人,迟早会宠坏的,不如,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纳个妾。” “你与白夫人同是女人,没有女人愿意丈夫被别的女人瓜分,你这是在害她。”他说的话,声音不大,听进耳却是很沉。 沉重的压心,他这是在谴责她啊! “呵,”阿临轻笑,声音庸懒,随即大笑出声,声音清脆响亮,与适才的哭闹完全不同,一副高兴坏了的样子,“侯爷可真会开玩笑,”她无辜的眨着双眼,“人家一介弱女子怎会害人,说的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将军夫人凑合了别人的美好姻缘,怎能错过自个儿的丈夫,该让将军大人也享齐人之福,将军大人有人侍候妥了,将军夫人才有功夫继续去帮人成就美好姻缘啊。”继续为祸人间也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这世道,事无双全,她这么想也不全是差招。 “心如蛇蝎,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公孙笑话下毫不留情。 阿临继续娇笑,“怎么会呢,侯爷当真以为妾身这样的女人就是心如蛇蝎了吗?妾身真不知道该称赞侯爷心地善良还是见识浅薄。” “傅清临,你好大胆。”公孙笑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如此讥讽过,谁敢大着胆子说抚远侯善良?谁敢不要命的在抚远侯面前说他见识浅薄?还一副无辜的模样,公孙笑怒极反笑,“你可知,说的是谁?” “当然知道,可不就是抚远侯,妾身的夫婿嘛,”她倒是想要忘个干净,她想让她惧于他在外的“威名”吗?她也不是吓大的,贪生怕死是会有的,他若当真凶他一凶,往后,她保证会乖乖的,在他面前绝对做到低眉顺眼,不惹他烦心。 有些人就是性情急燥,万一火起来那是会杀人的,低调的人活得久些,枪都是打出头鸟的,她向来信奉此理。 “既然你知道,你敢把你的歪心思一丝不藏的全暴露在本侯的面前,就不怕污了自己和傅家的名声,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他不悦已写满在脸上和眼中,“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有一副坏心肠。” 阿临不在意的耸耸肩,反正,她也没有指望他能喜欢她啊,他的样子摆明了她就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去求全呢。 “侯爷不用把如此大一座大山压在妾身身上,妾身是承受不起的,你要是不愿,摇个头便是,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呢。”她扯扯衣袖,抚平裙摆,端坐身姿,离他远些,“若是抚远侯真是你说的这种人,妾身倒是好奇了。” 他能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话也实在是不容易,若他真的如他说得那般大义凛然的,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可真是错得太离谱。 他公孙笑是个阴狠,恶狠,笑面虎冷心肝,跟正义可没有什么关系。 果然,公孙笑突地仰首大笑,笑不可抑,笑声大得让坐在他旁边的清临受不住的捂着耳,真怕他的不节制吵聋了她的耳朵,她可是无辜的。 “傅清临,你真不像傅家女——,”片刻之后,他笑停,做下如此结论。 “怎么会,妾身可是名符其实的傅家女。”阿临柔柔回道。 有谁规定傅家女必须是什么模样吗?连傅家的老祖宗也没有规定自个儿的子孙必须长成什么样,修成什么德性吧。 “不错,你是名符其实的傅家女,”公孙笑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柔,“是外人不了解傅家女。” “不不不,外人说的傅家书可没有错,傅家女向来是知书达礼,聪慧贤良的,妾身只是个例外。” “巧舌如簧,转眼之间推翻自己说过的话,连眼都不眨一下,傅清临,傅家男儿也没你这份心机。” “哈?”阿临唇角一抽,想笑不能笑,这就是他对她的看法,“夫君真是厚爱,如此看得起妾身,可算是妾身前世修来的福气。”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看法。 公孙笑也不与她争论,傅清临的性子他尚不十足了解,不过,也已知其一,一个长得有点姿色的草包美人,言谈举止之间透过一股浓浓的古怪之味,不若傅家的清正。 他原想娶个认命,贤慧能打理家的内子也就罢了,他可丢着她不管,她依旧能在家事内务中找到存在感。 眼下,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分明就不是这样的料,她也能打理公孙家内务,不过,以她的举止行为,还不知道能把公孙家打理成什么样子。 “若当真为威远将军寻妾,你可有人选?”他问,继续刚才的话题。 “侯爷真是瞧得起妾身,妾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参加威远将军夫人所设宴会,只有在初一,十五礼佛才会踏出傅家大门。”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他,她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她做呢。“侯爷认识的人遍布朝中上下,又对威远将军十足了解,一定能从中寻得一个最适合威远将军的人选。”如此重责大任,交给他,是最合适不过的。 不错,她说得句句在理,他与白木修相交多年,彼此深知对方的喜好,他的确很清楚白木修会钟情于怎样的女子。 他腹中尚无人选,可,并非无人可选。 “侯爷何不稍花心思,留意四周,一旦发现适合人选,就给白将军送过去。” 第二十四章 无可逃辟的婆家 也好让威远将军瞧瞧,他们夫妻是多么懂得感恩图报,这样的大恩,他们怎么可能放置不理。 公孙笑也觉得此事可行,不过,白木修与林月伶成亲多年,夫妻感情颇深,白木修对林月伶也算是用情至深,不曾生过外心,若强行送个女人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可,林月伶敢乱点鸳鸯,不曾征得他的同意便把傅清临如此一个大包袱扔在他身上,他对她甚有怨言,公孙笑向来禀持有仇必报,如若遇上不报之时,必定是他心时太好不愿计较,当真不巧,眼下,他的心情可不太晴朗,有的是心思去报复。 “本侯有可事待办,无暇理会这等小事,你已是抚远侯夫人,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侯爷端正坐姿,高傲冰冷。 阿临呆呆看他,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招。 “那算了——,”她是懒人,说说是可以,真做,她怕累。 马车已经到了抚远侯府,公孙笑先行下了马车,却毫无绅士风度,扶她一把也不肯,好在车夫是个尽责的人,抚阿临下了车。 她随他入了府,先给太夫人请安,请过安之后,回到屋里交待紫环送来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再喝上一碗热汤,一盘小点,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人生图的,也不过是这些罢了。 “小姐,姑爷才刚回府就不见人影,是上哪儿去了?”紫环忙完了一圈,收了点心盘,此时乖乖立在小姐身后,替小姐按肩颈,“说起来,现在才是小姐和姑爷的新婚期啊,奴婢可听府里的人说了,这桩婚事是太后赐的婚,皇上也格外的重视,还给了姑爷半个月的婚假呢,现在才过几天就不理小姐——,”对此,紫环可有满腹的怨言。 姑爷在傅家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怎么一出了傅家又原型毕露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小姐会吃大亏的。 “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沉迷闺房,他是干大事的人,想走谁也拦不住他。”阿临睁了一只眼看紫环,轻笑出声,“你不必替你家小姐我打抱不平,这样的日子才是我要求的。”一个人多轻松自在,他在她面前,她反倒没这么自在。 这院里没有别人,侍候的人她已经遣下去,只留紫环一人,除了地方不同,她估且还能把此处当成休林院。 轻松,自在,懒散的生活,才是她追求的。 只可惜,人在屋檐下,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一旦半日过,麻烦就找上门回去。 “小姐,太夫人请你到花园喝茶。”紫环匆匆跑进,适才太夫人的贴身侍女过来传话,她不敢有片刻耽搁,太夫人可是公孙家的大家长,最具权威,不能得罪,“奴婢马上替小姐更衣。” “为什么要更衣,”睡意正朦胧,她正打算爬上床榻好好的睡一觉,这会就有人来扰了,“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妥的,去吧。” “小姐,”紫环怪叫,硬将阿临按在椅子上,“小姐就算不更衣,也得整妆,头发都散了,这样是会失礼于人的。” “我觉得很好,”没什么不妥的。 “很不妥——。” “紫环,到底是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她说的话这丫头从来不好好听。 “小姐是小姐啊,”紫环说道,“可是,小姐还是要听奴婢的,头发没有弄好,小姐不能去,”说着,手已经在动,紫环熟练的替阿临梳发,束发,再戴上发鉓,仪容整洁服装整齐是最基本的,小姐虽是天生丽质,可也不能太瘌塌。 阿临不再反驳,乖乖让她摆布,等于紫环终于收手她才起身,赶往花园。 抚远侯府的花园布置的相当可观,各式各样的花卉四季皆有,争相吐艳,香气芬芳,让人觉得宁神静气,是个悦目又赏心的地方。 若不是人来人往的太过繁琐,阿临真的想时常来花园坐一坐的,不过,为了清静,她还选择放弃在花园闻花香。 花园里除了公孙太夫人,公孙夫人,公孙晶心之外,还有公孙颜的妻子葛氏,叔父之女公孙秀盈。 公孙秀盈的父亲是公孙笑的亲叔叔,如今早已自立门户,为户部侍郎,娶一妻二妾,育有二子二女,公孙秀盈为长女,尚未婚配。 公孙秀盈与晶心的姐妹感情甚好,其父曾有意让公孙笑亲上加亲娶了秀盈,可太夫人并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 公孙秀盈对公孙笑有一大部份是崇拜,有这样的哥哥,她觉得很骄傲,但是,这种骄傲与公孙晶心是不一样的,也许,她心底里是有着些许在意的,才会在公孙笑迎娶新妇进门,心里头像捻了酸一样的很不是滋味。 大婚当日,公孙秀盈并未出现,也不适宜出现,她在自己家中忍了好几日,仍是没有忍过来,今儿个又赶到抚远侯府来。 她想仔细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才有幸成为笑哥哥的妻子,笑哥哥不是寻常女人可以匹配的,若是傅清临配不上笑哥哥,她是不会给傅清临好脸色看的。 清临还未靠近便闻到好浓的味儿,酸酸的,涩涩的,呛人极了,不用瞧也知道是从谁身上散发也来的。 她眨巴着眼儿,恭恭敬敬的向长辈请完安,再向同辈问个好,再看向这位初次相见却明显对她怀有敌意的女人,“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她问道。 “来,阿临,你先坐。”公孙夫人拉着儿媳的手,让她坐下,“这位是秀盈,你二叔家的闺女,成亲那日没有赶过来,你也没见着,今儿个好好的认识认识。” “是,”阿临乖乖应是,转头,看向公孙秀盈,依旧低眉顺眼的,“秀盈妹妹,初次见面也没有备礼,有些唐突,还请别见怪才是。”她只有手上戴的玉环,这玉环可是她打小就戴在手上的,万不可因为人情就把它送出去,所以,放几句空话。 公孙秀盈盈盈一笑,目中无波,“嫂子客气了,是妹妹该早来见嫂子的,笑哥哥成亲,妹妹因为身子不适没有来道贺,今儿个补上,也请嫂子多多包含。” “妹妹客气了,”虚过来虚过去的,也算是套过交情,面子上你来我往的谁也没抹黑谁。 太夫人心情颇好,品着尝,赏着说,谈着晶心和笑盈的未来,晶心是有意中人的,早年订了娃娃亲,未婚夫婿是个商人,在北地经商,整年的在外,不过,每年在晶心生辰那一日必定会赶来公孙家替晶心贺生辰,算是个有心之人,待过个两年,晶心也要嫁过去。 至于笑盈,公孙家也曾给她物色过对像,都被她以不适为由一一推了去,一时半会,倒真找不着好对像。 第二十五章 非要亲上加亲 也是啊,公孙秀盈的眼里只有一个公孙笑,要她看别人,自然是个个都不如公孙笑好,怎可能心甘情愿的选良人,如此一来,一拖再拖的,反倒是拖大了年岁,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阿临开始同情公孙秀盈,没有跟公孙笑亲上加亲那是她上辈子积下的福,这辈子才有此福报,万一嫁给公孙笑,她就知道自己有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也羡慕公孙秀盈,不用嫁给那个古怪的家伙。 “大嫂,你娘家不是有好几位哥哥吗?你瞧有没有适合秀盈的,公孙家与傅家若能再结姻缘,也算是亲上加亲啊。”公孙晶心开口说道,神情小女儿一般的,觉得此事正妥,很可行呢。 阿临不曾料到小姑子会有此一说,她家中是有好几位哥哥都不曾娶妻,而且他们也不着急,傅家男儿是要先立业后成家的,她的哥哥们当然个个都是大好的儿郎,配哪家姑娘都不嫌低的,可是这公孙秀盈,她实在想不起来哪位哥哥合适。 重要的是,她并不想与公孙家亲上加亲。 阿临轻笑出声,“晶心这么说,我也想起回去,家中几位哥哥的确尚未成家,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当妹妹的,实在不好说什么。”若说了,那便是唐突不合礼法。 公孙太夫人一直未开口,任由小辈的言语着,听到这里倒也有些沉不住气,秀盈与晶心一般,是她的亲孙女,晶心的婚事是不用操心,这秀盈的,她一把年纪,也不能当真不理会。 傅家儿郎那在大陈是有名的好儿郎,能嫁进傅家的也都是有过人之姿的,傅家虽不是王侯将相之家,却也是书香浓厚,精神富地,让人极为敬重的家族。 若是秀盈能配上傅家儿郎,倒是好事一桩。 公孙太夫人念头一起,便与阿临提起,“阿临你大哥今年贵庚哪?” “回祖母的话,大哥今年二十八,”她也知道太夫人不可能只想知道大哥的年岁,“二哥与三哥是双生子,皆年二十五,”大姐二十已有二,二姐整二十,三姐和四姐是双生女年十八,哥哥姐姐与她这些年岁的差隔也是爹娘恩爱的证据啊。 “双生子啊——,”一提双生子,公孙太夫人的神情倒是有些不太自然的古怪,阿临瞧在眼里,却说不出哪里古怪,也没说什么,双生子虽不多见,却也没有任何古怪之处。 之后公孙太夫人转移了话题,不再提此事,倒是让阿临松了口气。 可公孙秀盈却不想阿临那么好过,眼中闪过恶意,“堂嫂,傅家可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咱们公孙家习武为主是粗人,倒是想好好讨教讨教傅家的文才。”她自贬公孙家,就是想让傅清临使出全身解数来让她们好好瞧瞧傅家的能耐,公孙家唯一输给傅家的可不是文才,是人。 傅家人丁兴旺,相较之下,公孙笑就稍嫌逊色了点。 不过无妨,公孙家也是个个人才,公孙家并未低于傅家。 “秀盈妹妹见笑了,我没什么才能,不过是个寻常姑娘家,外面的传言总是有些言过其实的。”她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怎么会呢?”公孙秀盈笑脸盈盈,清临越是拒绝,她越是相逼,非要见识见识傅清临的真正才情,轮长相,她公孙秀盈并不办理傅清临,现下若是傅清临连才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真配不上笑哥哥。“咱们也不轮其他,随意来些便是,现在由我开始,诗词皆可,我说上句,嫂子说下句。” 这是要抽考啊,她哪会,她从来就不是看书的主,阿临是想要拒绝的,不过,瞧这公孙一大家子都等着看她的热闹,就算她真的拒了,人家也不会放任由她拒的。 好吧—— 不就是想要看她出丑嘛,这很容易,马上就能如他们所愿。 “既然如此,秀盈妹妹请——。” “好,”公孙秀盈再度启唇一笑,睫如扇,半敛遮住眼,“亦余心之所善兮,嫂子请说下句。” 下句? 下句是什么? 阿临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答案也没有,一旁的紫环干着急,小姐平日里就是不爱看书,拿着书本就睡着了,只会在有兴致时,要她笔墨侍候练练字罢了。 这下子秀盈小姐出的难题,小姐定是回答不上来的,如果让人知道傅家女连公孙家的女儿都不如,只怕,傅家要承骂名的。 “怎么?嫂子不知?”等待片刻,见阿临还未回答,公孙秀盈道。 “大嫂,下一句是虽九死其犹未悔,是楚辞《离骚》中的句。”公孙晶心小小声的提醒。 阿临哦了一声,“多谢晶心提醒,我一时还真是想不起来。”她道。 也是—— 太夫人与公孙夫人并未多说什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也是常有的事,并不能代表她就全然无知。 公孙秀盈不甘,却也不能凭此就做实傅清临是个草包的事实,于是,她又继续道,“咱们来些简单的。” “好,”越简单越好,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的,她估计能蒙对。 公孙秀盈想了想,说道,“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这一句,阿临是知晓的,她听过,其实小的时候父亲大人也曾不辞辛劳的让人拿书在她耳边念叨着,希望她能够耳濡目染的多知悉些,只可惜,她并未如父亲所愿,书童在她耳边念书时,她的神魂早就跟周公团聚去了。 “投我以桃,”公孙秀盈说上句。 “报之以李。”阿临回下句。 “武夫力而拘诸原,”公孙秀盈说上句。 “……,”阿临回不了下句。 “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公孙秀盈再说上句。 “……,”阿临还是回不了下句。 公孙秀盈更是得意,连问几个问题,阿临始终沉默,回答不上来,公孙太夫人与公孙夫人瞧阿临的目光稍稍有变,连公孙晶心都不忍心直视,这些其实都是简单的问题。 只要喜爱看书的,应该都读过,别人不知也就算了,可是,她傅清临是傅家女啊,是那个让所有人才为之侧目的傅家女,怎么会一问三不知呢。 “祖母,看来,傅家在外的传言未免言过其实了,堂嫂当真是寻常姑娘,”连她也不如,若换成是她,必是对答如流。 公孙太夫人对此仍是在意的,笑儿是公孙家的嫡长孙,清临便是公孙家的嫡长孙媳,若没点能耐之处,只怕招人笑话。 第二十六章 外头的流言蜚语 “够了,到此为止。”公孙太夫人威仪万千的道,公孙秀盈很是不满,眼下傅清临明明是出了大丑,瞧她这副模样,就是个寻常人家的闺秀,哪里配得上笑哥哥,笑哥哥被骗了,还是太后赐的婚,这门亲事退不掉,休不得,于笑哥哥而言是莫大的悲哀。 她怎能让她心头在意的人蒙此大羞。 “祖母,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才女,蠢呆蠢呆的,这样的人能帮公孙家做什么?她如今是抚远侯夫人,不仅仅像以前一样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姑娘,是要出去见人的,要是让外人知道笑哥哥的妻子是这样的人,岂不是辱没了公孙家的名声。”公孙笑颜气氛道,“谁知道林月伶安的是什么心,替笑哥哥选了这门亲事还求得太后的赐婚,她分明是有心陷害。” 这话,说得可重了,不仅仅提到威远将军夫人别有用心,连太后她老人家也受到指责。 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在太后耳边进馋言,公孙家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秀盈,闭嘴。”太夫人低斥,“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老人家沉声指责,“太后亲自下旨赐婚,那是瞧得起公孙家,是莫家的荣宠,莫让祖母再听到一句不敬的话,否则,祖母必要你面壁思过。” 被祖母这么一呼喝,公孙秀颜也不敢说什么,她小声嘀咕,“人家也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这也不让,“是,祖母教训的是,秀盈会有分寸的,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提。” “在自家人面前也不准再提。” “是,” 公孙秀盈受到惩戒,阿临也没有讨到好处,今日一试,让公孙家人对她心中颇有存疑,言语之间,总是有意无意的试探,然后,眼中世故不住的失望。 阿临都在考虑,要不要挑个时间好好了的去瞧瞧那些书,以便应付她们的试探,也不至让她们太过失望才是。 从太夫人召见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太夫人没再让她去请安,她到了太夫人的院里也被请回来了。 倒是婆婆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从婆婆的晨居出来,紫环便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下遭了,公孙家的人态度全都变了,”明里还是客客气气的,可也太过客气了,与新婚头天那可是截然不同的状况,这样真的不太妥,“小姐,你还是抓紧时间看看书吧,” “我就是这样的人,改变了,也就不是傅清临。”阿临懒懒说道,她也曾动过要改变自己的念头,可也仅是一瞬间,她不曾改变主意,依旧做她的傅清临,不因别人的喜好而改变。 人生苦短,能享乐一日便是一日。 “可是,你不改变,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也做不了以前的小姐啊。”紫环也很气愤,可这儿是公孙家,不是傅家,这儿没有傅家主子体谅小姐的处境,愿意放任小姐做任何事儿。 以前她不过是傅家五小姐,隐于人前,现在不同了,是抚远侯夫人,这个身份需要承担的也与以前不同。 嫁人前与嫁人后,身份已经改变,生活态度怎能不变呢。 “顺其自然,不必勉强,”船到桥头自然直。 “小姐当真瞧得开。”皇帝不急,急死紫环这个小太监。 “看不开又怎么样?”阿临耸耸肩,“我一瞧书便头疼,若真的如了他们的愿,开始专心用攻,怕等不到他们认同的那一日,便因头疼过度而亡。”她才十六,如花般的年华,可不想做傻事。 这倒也是—— 谁知道小姐打哪儿生来的毛病,该是五岁之前落下的病根,一瞧书便会头疼俱裂,忍个一时三刻是没有关系,但时间一长,便会抓狂,连疲气都会爆燥起来,火气直冒,谁靠近就点燃谁,怪可怕的。 这也是当初主子们放任小姐可以懒散度日的主因啊,得一个懒散的女儿总比要一个成才的死人强。 傅家人也是能因时度势的,不是只会死读书,万事照搬典的家族,否则,傅清临这辈子就是个大悲剧。 —— 王都,迎风楼 迎风楼建在都城劈月湖畔,临湖迎风,颇为邪致,迎风楼建设华丽,服务周道,菜品点心颇有特色,是都城贵族们爱来的地方,小老百姓若是来迎风楼吃上一顿,也不是不可能,只怕,会费了小半年的生活用度。 寻常百姓是舍不得浪费这个钱的,只会在外头瞧瞧,然后继续去吃自己的泡上饱子。 在迎风楼吃一顿,可抵得上别的小馆里吃香喝辣好几个月呢。 傅家不算什么贵族,不过,傅家大姐与迎风楼楼主是相识,傅大小姐在迎风楼的一切开销皆可免。 如此大好的机会,当然,傅大小姐也不会常来占好友便宜,偶尔来上一回,这一次,是请出嫁的妹妹出来游玩,选择了迎风楼。 如今贵来抚远侯夫人的傅清临,想要在迎风楼消费,自然也是寻常之事。 “果真好吃,”满满的一桌,是大姐亲自替她点的,多是她爱吃的,迎风楼钱收得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东西很是合口,非常的美味,“大姐常来?”挑了个空,阿临问。 “偶尔来上一回,”傅大姐没有多言,看着妹妹吃得有滋有味的她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嘴微动,考虑变刻,还是没有开口,任由阿临吃得酒足饭饱,小二送上茶点水果才开始步入正题。“阿临,最近在抚远侯府过得如何?” “还好啊,”阿临抹了抹唇,喝了口水,“大姐最近在上林院可好。”大姐可是上林院的学士,平日颇忙,宫里的妃嫔公主们常会把大姐请进宫里。 “尚可,”傅大姐喝了口水,看妹妹无忧的神情,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阿临,最近外头有许多传言——。” “传言?”大姐欲言又止的态度她已经知道是关于什么的传言,“阿临平日里很少出府,倒不曾听到什么传言,大姐倒是跟小妹说说,外头都传了些什么?” “传你的不学无术。”傅大姐有些气恼,就因为妹妹嫁给公孙笑,被传成这样,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未嫁之前,傅家五姑娘何以能成为旁人的谈姿,“没有傅家的风骨,欺骗了抚远侯。”这是最让她气愤的,骗?谁骗谁?阿临也是无辜受害者,对公孙笑尚不了解便被许了婚,还不准反驳,结果到头来,公孙笑倒成了需要博取同情的人。 第二十七章 互相抹黑个够 “我欺骗公孙笑?”明明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就算是听人是非,也要有正确的三观啊,“一定是公孙笑让人在外头抹黑我的。” “公孙笑真的会这么做?”傅大姐秀眉轻蹙,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以娘亲大人对公孙笑的评价,他的确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到处抹黑阿临也不是不可能,“既然这样,咱们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阿临很感兴趣,探过头去,双眼亮晶晶的,她好期盼大姐能有好法子,最好是个惊天动地的好法子,“大姐有什么好办法?不管是什么法子,小妹一定照做。”绝无二话,她可以拍胸膛保证哦。 自家姐妹的,感情深自是不需言语的,能够泼公孙笑一身脏水她也是很愿意亲力亲为的。 傅大姐撇了不成材的妹妹一眼,她都说得如此明了,这丫头还眼巴巴的追问,“既然公孙家在外抹黑你,伤了傅家的颜面,咱们傅家也让人去抹黑公孙笑,”一报还一报,也算公道。 “嗯,”阿临若有其事的点头,端正身姿,素手摸着下鄂,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可是,咱们要把公孙笑抹黑到什么程度呢?”眉头微挑,又摇了摇头,“公孙笑在外的名声已经不够好了,难道要咱们把他说好了不成?”他的恶名还能再恶吗? 再恶的话,怕是朝廷要找上他,找上他,身为公孙笑之妻的傅家阿临也逃脱不了干系啊,这可不太妥。 她不想引火上身。 “就说公孙笑虐妻,让所有人都知道,公孙笑不是个男人。”傅大姐身平最看不起不敬重女人的男人,男人与女人天生在生理方面就不平等,女人天生就处于弱势,但好歹精神层面可以进修,修在男人头上。 真正的男子汉,是懂得尊重女人,疼爱妻子的男人,拿一个女人来练手,算怎么回事? 她不屑,极端的不屑。 “好,好好,”阿临拍手赞同,“他的确是虐妻。”虐字也是可以分等的,轻的重的,重中之重的,现在公孙笑于她也算是虐了,冷言冷语臭脸坏脾气的虐她,她一瞧见公孙笑心情就不好,不好到以为自己会生病呢,的确是相当的严重,“那咱们要怎么传,府里寻个人四处说吗?” “何必,就在这里传。”傅大姐向来有男子之风,做事拿得起放得下,更有独挡一面的气魄,当下,她脸色一变,招来楼里的小二,把公孙笑虐妻的事编了个小故事讲给他听。 阿临边听边点头,不得不佩服大姐编故事的能力,连想都不用想就编出一个让人落泪的故事,她听着都想为里头的女主人翁抹上一把心酸泪。 好苦的傅清临啊! “去吧,”傅大姐挥了挥手,吩咐侍女打了赏,小二乐呵呵的去了,楼里说专门说书的先生,不过不是随随便便就在是迎风楼说书的,那可是要有一定的名声才能说的,被请来迎风楼里站场。 每天说个三场五场的,小二直接把这故事告诉说书人,说书人这么一传播,小半日故事就已经传遍整个都城。 姐妹俩在迎风楼停留了些时候,离开时,走在街上就已经听到来往的行人有求于论这件事。 “今儿个可真是有趣,上午才听到傅家五姑娘是个不学无术的,嫁给抚远侯那是委屈了抚远侯,个个都替抚远侯叫不值呢。”手里提着篮子,篮里装着白菜,豆腐的大娘与身边的同伴说道。 “可不是,咱们也在说这回事,到了下午,又传出抚远侯虐妻,对傅家五姑娘可不客气了,傅家五姑娘可真惨,太后赐的婚,也退不了婚,只能受着,女人这辈子啊,就怕嫁错郎。”手里提了只鸡的大婶子直摇头,心里是万般的庆幸,虽说他们家境比不上傅家,公孙家的,好在家里的男人顺着她,善待她,光是这一点,就比傅家五姑娘过得幸福。 “可不是,刘大娘,秋婶,这事儿可是传遍了全城呢,还有人到抚远侯门外去候着,等着看看本人,瞧瞧热闹。”未出嫁的巴大姑娘也是个多事的主。 “巴二,你不会是想去吧。”秋婶子笑话她。 “想啊,”巴二可是一点也不掩着,“有热闹瞧,谁都想瞧瞧,这傅家五姑娘咱只在城煌庙上香时远远的瞧过一眼,抚远侯是瞧都没有瞧过呢。”好奇之心,人人皆有,她也不例外就是。 “既然这样,咱们一块去呗。”拉着这个,拉着那个,一会功夫就五六成群了。 “紫环,”站在人群后静静听着的傅大姐叫上紫环,紫环应是,“大小姐有何吩咐?” “一会回抚远侯府,领你家小姐走侧门,别让人当猴儿给看了去。”傅大姐交代。 “是,大小姐。”紫环领命,现在还不知抚远侯府门外是个什么光景,只怕,公孙太夫人要大发雷霆了,“大小姐,万一侯府的人查出是咱们在迎风阁传出的消息,会不会对小姐不利啊。”她家小姐毕竟已是公孙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心不能老向着傅家,得向着公孙家啊。 “怕什么,”傅大小姐早就料到这一点,“若是他们指出事情是傅家传出,阿临,你告诉他们,你也已经知晓关于你的传言是公孙家传的,如此一家传一桩,也算公平。” “大姐说的是,”阿临点头,觉得好笑,不过是她与公孙笑两个人的事,这夫妻之间的事原是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这下倒好,不仅成了公孙家与傅家的事,更成了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大笑话,她真的无私的贡献出自己的名声让都城的百姓不至于茶余饭后太无聊无话可说,想想,还真是伟大呢。 傅大姐原是要跟阿临一同去一趟抚远侯府,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去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开。 阿临挥别大姐之后,与紫环信步走回抚远侯府,她的事儿,不用想也知道是公孙秀盈传的。 公孙家的人没那么蠢,她傅清临再不好也是公孙家的人了,把自家的人传得不成样,只会打了自个儿的耳光,增不了光。 这自贬的事,公孙家还做不出来。 第二十八章 还是早点睡吧 抚远侯府的前门多了很多走来走去的“路人”,只是,这群路人走了一次又一次,不仅前门有,连侧目也有人蹲守。 “小姐,现在怎么办?”紫环不知所措。 “能怎么办?直接进去吧,我料他们也不会拦着直接问,公孙家的女眷不止我一人,他们怎知进去的是傅清临。” 阿临信步向前,紫环亦步亦趋的跟在阿临身边,好在,多事的八卦者们只是爱瞧热闹,并不想惹祸上身,毕竟,这府里头住的是抚远侯的女眷,哪怕是个远房亲戚,丫环婢女的也不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以冒犯的。 被人直勾勾的盯着,颇不是滋味,像怪物一样的让人瞧了个够,“小姐,咱们真不该这么做,这下可好,自个儿成了众矢之的,” “不是挺好的嘛,”阿临魅然一笑,“何时咱们有过这样的风光,如今享受享受也无不可。” “才不要这样的享受呢,”紫环小声嘀咕,不敢大声的呛小姐,她小心亦亦的瞧了瞧已经不去掩饰的“路人”,撇了撇唇,上前敲了敲侧目,她与小姐还没有进出过抚远侯府的侧门和后门,平日里走的都是正门。 不过,公孙家与傅家该是相同的大门大户,正门开着,侧门与后门平日里是关上的,不过,都有专人看守着。 紫环拍了好几声,没有人反应。 她不信邪,继续上前拍打,并且扯着嗓门喊,“有人在吗?快开门。” 等候片刻,仍无人回应,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应上一声。 “小姐,现在怎么办?” 阿临沉疑片刻,开口道,“走吧。” 走?去哪儿?紫环眨巴着眼,“是去走后门吗?后门离侧目可有些路。” “不走后门,”阿临已经迈着步子走了,紫环只得乖乖跟上,“后门若是再关着,咱们又是白跑一趟,走正门。” “哦。” 又要受人目视,一路上被人观赏评论,紫环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可是,小姐还是一别悠然自得。 抚远侯府的正门自然是大开的,门口守卫由原来的二人增至四人,远远瞧见阿临和紫环便立刻迎了上去。 “夫人,请随小的走。”两门守卫开路,挡在身前,以免自家夫人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瞧着。 “有劳。”阿临跟着守卫回了府。 …… 才回屋里,刚坐下歇了口气,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被太夫人央人来请过去了。 为的自然是外头所传的风言风语。 太夫人安抚了几句,希望阿临在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时不要太过激动,这几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最好是留在府里,不要出门。 阿临自然是应从的。 晚膳,是紫环从厨房里直接送到她屋里来的。 公孙笑是个大忙人,虽不知他在忙什么,可他三天两头的不在府里,阿临也不去过问。 每日早膳,公孙家要求全家上上下下都在一起用早膳,至于午膳在各自的屋里用,晚膳遇上大节大庆的,太夫人会要求一家大小同桌吃饭,其余时间都是没有拘束的。 在公孙家这点不好,早上再也不能睡懒觉,时间一到,紫环准时叫她起床床,起床洗漱整妆就要到太夫人屋里,婆婆屋里去请安,然后一同去用早膳,用完早膳,她才可以回到自己的屋里,继续补个觉。 午膳随便吃一点,继续睡,下午醒来精神好一些,会练练字,做些不用脑的事,她很讨厌动脑筋,让她记东西,也只会让她的脑袋发胀,怀疑是不是随时会爆掉。 前两日,公孙笑领着人离开都城,听说是皇上交代了事让他去办,至于什么事,阿临也没有兴趣去打听,公孙笑亦觉得没有知会她的必要,甚至是整个公孙家都没有人知道公孙笑去做什么。 他办的是正事,男人家的事,女人家不该管,便是如此,她也乐得轻松。 阿临很庆幸,婆婆还年轻,可以继续主掌公孙家内务,不需要她这个新妇来接手。 太夫人也体谅她才年过十六,又是新婚不久,不急着要孩子,先缓个一两年,再替公孙家多生几个。 这是以后的事,阿临倒是没想得那么长远。 用完晚膳,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全身上下,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也透着舒服的气息,她开始看书。 她也爱看书,不过,不爱看正书,精神好些,有兴趣便拿起坊间的小说瞧一瞧,也有几分味儿。 什么四书五经,太学尚书,女戒女训这些东西,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紫环点了好几根烛,将屋里照得通亮,瞧得才不费神。 自打成亲之后,公孙笑在这间屋里也仅住过两夜,其余时间,独属于她一人,她与他虽有夫妻之名,却未有夫妻之实。 他在外面是不愁没地方睡,回了府里,不想回这间屋,还有书房,客房,哪儿都容得下他。 “小姐,该睡了,”紫环一旁提醒,平日里小姐最晚也是看到这个时辰,今儿个她瞧小姐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你先去睡吧,我还不困,”看得正精彩呢,这名叫“玉虚生”的作者写的故事当真是挺有味道的,她瞧得正起劲呢,故事精神不费脑,正是她喜欢的类型。 “可小姐不早些睡,明儿个一早,该起不来了。”紫环嘟囔着。 “我起不来,你使劲唤便是。”她又不会骂她。 “可是,小姐要是没有精神,太夫人和老夫人是瞧得出来的,只怕会对小姐有怨言。”这就不太好了吧。 “旁人怎么说怎么看,我们是管不了的。”阿临又翻了一页,一心两用的一边看书一边回紫环的话,“我只能做到我能做的事,至于那些我做不到的,也别来勉强我。” 紫环真想怪叫,早点睡觉有什么好做不到的,这又不是多难的事,亏小姐好意思说得如此严重,“若小姐明日没精打采的,太夫人和夫人一定会认为是姑爷没有在府里陪着小姐,指不定会直接下令让姑爷多回来陪陪小姐呢。” 第二十九章 她真的很仁慈 无需公孙太夫人下令,公孙笑回府,也回房了。 紫环识趣的退离,留下夫妻共处,说起来,除了新婚之夜的插曲,他们夫妻二人似乎都没有正正经经的在这个房间相处过,这样还算夫妻,还像夫妻吗? 公孙笑一身朝服,是办完正事,直接回府,阿临帮他换过两回衣服,知道公孙笑平日上朝办正事,身边小厮都会带一套常服,以便在适当的时候换下。 公孙笑并不喜朝服,觉得约束。 可眼下,他并未换下朝服,肯定不是忙的没时间换,所以,他匆匆赶回房来,必定是有原因的。 阿临翘首期盼,看看公孙笑又要怎么为难他。 近瞧着,穿着一身朝服的公孙笑还是可圈可点的,五官分开来看不算俊俏,可合在一起还是有一股难言的味道,官帽之下,披在肩上的发,发质看起来很光滑,很顺溜,与她一般。 这个时代,头发简单是姑娘的第二张脸,严重些的甚至是第二条命,都是精心呵护的,她懒,可发质天生不错,时常被几个姐姐怨念。 骂她是懒人却有懒福,好吧,阿临这承认,在这一点上,她倒真的挺有福气的。 公孙笑长得高大挺拔的,后背挺得直直的,看起来很有精神,也有一股无法言语的威仪。 这身朝服,更让他显得高大挺拔,若是眼神不那么冷,表情别那么凶,其实,他勉强还是算得上是个帅哥的,阿临在心里评价着。 “侯爷这般瞧着妾身,妾身可是会害羞的。”话虽如此,她脸上身上可没有半丝害羞的意思,素手扯来一束发,在手里绕啊绕,玩得可开怀了。 公孙笑冷睨着她,脸上的神情更沉下几分,“傅清临——,”他连名带姓的唤她。 “何事?”她眼巴巴的盯着他,“哦,侯爷是要更衣了。”她恍然大悟,随即站了起来,往门外瞧了瞧,“风十三呢?”她记得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小厮是叫这个名吧。 这风十三可是有些来头的,听说风十三当年可是江湖上颇有前途的小侠,一路势头强健,奈何枪打出头鸟,就因为风光无限,被人陷害,若非公孙笑路过救了他一命,眼下这世上就再无风十三此人。 救回了小命,风十三便再无闯荡江湖的念头,名号都是虚的,他已体会过,自此为抱公孙笑救命大恩,甘心成为公孙笑的贴身小厮。 真是大材小用啊,公孙笑身边的小厮都如此的来有头,让人家知道了可怎么活呀。 公孙笑没有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它,“傅清临,你干的好事。” 好事? 她看着虽是个好人,可也不太爱干好事,“侯爷这么夸妾身,妾身也是会害羞的。” 她软绵绵的语气,让他的一句话犹如敲在棉花上,不轻不重的又给弹了回来,公孙笑扯到官帽,一头长发因他的动作而显得毛燥。 啪—— 官帽甩在她的面前,其实也不过是顶冠罢了,他封侯,未有正式职务,却似乎什么都管,真不知道他当的是个什么官。 阿临用手接住他的官帽,小心的给抚平弄好,“侯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有话可以好好说,” “好好说?”公孙笑的声音越发的沉,“本侯倒是第一次听到夫人可以好好说话。” “那是侯爷误会妾身了。”又是软棉棉的腔调,收妥了官帽,再瞧瞧门口的确没有风十三的影子,看来,他今儿个晚上是不会出门了,否则,怎会扯下帽子呢,他要掉头走,也得把帽子也带上才是。 阿临无奈起身,准备替他宽衣换上常服,风十三不在,这必定是她要做的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儿毕竟不是生她养她的傅家,想要在这里吃喝拉撒的,还是必须有点付出的。 她探手,开始解他的腰带,男人的衣服脱过一次,也就不那么难了。 “你干什么?”公孙笑握住她的手,才发觉,深陷在他大掌之下的手是多么的纤细,他只要稍稍的加些力道,她的手骨便会应声而断。 “脱衣服啊,”阿临诚实的回话。 公孙笑的神情一阵的扭曲,眼神更是复杂万分,“你的脑子里到底都想些什么?”他几乎低吼。 “妾身想的都是些正常的事啊,”阿临无辜反驳,他用得着这种表情吗?没胆量的都要被他给活活吓死,“怎么?侯爷认为不正常?” “你就没有正常过,”公孙笑毫不留情的指责,“你别再扯其他的,今日外头传本侯虐妻,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他不是提问,更非疑问,他是直接断定是她传的,阿临自是不会否认,她虽非男儿,可也敢做敢当,本来就是她做的,她没有什么好不能认的,“是我传的。”她也懒得再跟他虚下去,扯回自己的手,手臂上已经有一圈红,可见他刚才的力道实在是不轻的。 他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所以,她不该指望他会惜她,阿临很快认清这个事实。 “你何要无中生有破坏公孙家的名声?” “一报还一报啊,”她可不是个恶毒的女人,“公孙家不也同样传了我的坏话。”她坐回椅子上,继续拿起书来,偶尔翻上一页,分点心看上两行,“如此也算公平不是吗?” “公平?”公孙笑冷笑,“公孙秀盈在外传扬你的所做所为,你若要报复,该传的是她,而非本侯。”她要报仇,连个对像都找不准,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该传她呀,可我仁慈,不忍心伤了她的闺誉,毕竟,秀盈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万一以后嫁不好,岂不是又要转回来报复于我?”如此一来二去的还有完没完了,眼前站着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他,公孙秀盈怎会给她穿小鞋,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在外名声已经够臭的,该是不介意再臭些。 “你又何必如此好心,”公孙笑拉她起来,“宽衣。”让她继续刚才的工作。 阿临撇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句,“你自己没有手啊。”不过,还是乖乖的替他宽衣。 他是男人,且是个雄武有力的男人,还脾气不好,她还想安稳度日呢,不想被他打伤打残。 第三十章 妻子要有妻子的样 褪下官府,换上常服,阿临也没有用心的替他弄得整整齐齐的,反正大晚上的也不用出门,何必穿得正统,只要衣服还在身上就可以了。 她的态度懒散,敷衍,这是公孙笑所无法容忍的,他倒要看她能敷衍到何时。 “本侯何时说要换常服,要换的是睡服。”公孙笑提醒他亲爱的娇妻。 “睡服?”阿临不解,抬头看他,这儿虽是他常居的屋子,可是,这里并没有他的睡服,他的睡服不是一并被风十三给带走了吗?自打她嫁进公孙家始,这屋子里是堆着越来越多属于她的东西,要找他的睡服,她还真的找不着,“妾身疏忽了,让侯爷不快,真是该死,还是让风十三过来侍候侯爷更衣。”言罢,抬着腿儿就要出门去唤人。 公孙笑一探手,把她揪了回来,“你才是本侯的妻,并非风十三。” “妾身没忘,”铁打的事实,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做梦都会梦到,怎么可能忘得了,“妾身也是为了侯爷着想。” “是吗?”公孙笑睨她颜容,阿临低垂着脑袋,说话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倒是让他想起一些事,“娶妻如此,也算是本侯的福气。”他突地情深意重的道,语气的转变让阿临抬起头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阿临后背发麻,头皮都有些酥了,公孙笑的转变太大让她有了危机感。 “侯爷客气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松手,松手——,她试图扯回自己,远离他。 奈何公孙笑的力道不大,却将她锁得牢牢的,任由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阿临费了些劲,额上已经泌出些许薄汗,呼吸微喘,她恼了,也不再挣扎,瞪着他。 “你不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男人厚脸皮的回道。 “你抓疼我了。”她随便扯了个理由。 “怎会,为夫可没有用力,即便是用了力,也控制好力道,断不会伤了夫人。” “……,”阿临无言半晌,“夫君想要如何?” 不如何,公孙笑没有回她的话,意图却明显得吓人,直接将她横抱在怀,朝床的方向走去。 阿临心头一惊,杏眼瞪大,小手紧张的握着他的大手。 “把我放下来,我恐高。” “放心,为夫不会让你落下来。” 他如捧着一根羽毛一般轻巧的把她托放在床上,当然,他也坐在床沿上,打量着她。 此时此景,该是洞房花烛夜那一日该出现的,不该是今天,今天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太坏了,乘她不备,乱了阵脚。 她刚习惯他的可有可无,不需夫妻同房,更不需夫妻同床,她可以继续过一个人的日子,现在他要来打破她的生活,她最讨厌生活有改变,他怎么就不能让她继续安然下去。 她悄悄的挪了挪,尽量的让自己放轻松,别紧张,她越是紧张,他只会越得意,越是逼进,她不能如了他的愿。 “夫君没别的事了吗?”有事快去忙吧。 “没有,”公孙笑伸出一指,挑玩着她的发,“天已黑,再忙的事也可以缓一缓,此时此刻,为夫该做的是陪着你,临儿。” 临儿? 为这亲昵的称呼,阿临浑身打个冷颤,无言半晌,将头发拉回,“夫君还是唤妾身阿临吧,家人都这么叫我。” “阿临,”他顺着她的声,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叫着,听着她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不,那是你家人的叫法,临儿,是为夫的叫法,如此才能区分谁与你更亲近。” 呃—— 他突然这么亲昵,是有何所图,阿临哪里还敢再随意懒散下去,此时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付他,以免一不小心被他吞吃入腹也不知道。 “好吧,临儿就临儿,名儿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叫张三,李四的也不过是个名,还是个雅俗共赏的名。 “临儿说得是,私底下,你也唤为夫一声笑哥吧。” 笑——哥—— 顿时,阿临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公孙秀盈唤他笑哥哥的样子,她实在叫不出口。 可,为免被为难,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叫上一声。 “笑哥。” “乖,”他摸小狗似的摸摸她的头,“临儿可要沐浴更衣。” “我已经沐过了,”她举手给他闻,“泡了好一会,笑哥是要沐浴吗?我这就吩咐下去。” “也好。”公孙笑没有拦着她,瞧她欢快的跳下床,奔到门口去叫人,风十三就在不远处待命,听到阿临的吩咐立刻去厨房备水,阿临又慢悠悠的奔了回来。 第三十一章 沐浴更衣 浴桶里注满了温水,冒着热气,阿临已经试过,水温合适,若不是刚才已经泡得够久,再泡下去皮肤都要发皱,她也想再泡一回。 “宽衣。” 男人一动嘴,女人又得乖乖的上前替他宽衣,宽衣也只是脱下衣服,至于其他的,他休想她会代劳。 上半身已经被剥得相当干净,下半身还妥妥的穿着,公孙笑盯着她瞧了好一会,阿临没反应,只是回看着他。 “穿着裤子怎能好好泡。”他说。 “那你自己脱啊,”又不是真的没有手,“你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这么点小事,就劳烦亲自动个手吧。”她虽嫁给他,是人妻之名,可事实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他怎么敢叫她做这种事。 公孙笑没能与她继续争论由谁来脱他裤子的事,他当着她的面,动起了手,长腿一迈,进了浴桶。 阿临很识趣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正要到前头去,公孙笑又把她叫回来。 “你想去哪?” “门口吹吹风。”觉得有些热。 “吹什么风,”他凉飘飘的来一句,“过来,” “干嘛,”阿临不情愿的转身。 “替我擦澡。” 不要,阿临摇头,可是,她对着的是他的后脑勺,他压根就瞧不见,“我去叫风十三。”她没朝他走,而是往门外去。 “风十三——,”她提着嗓门唤。 “夫人,”风十三神出鬼没,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 阿临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止住了步,瞪他,这人是鬼啊,“侯爷找你呢,进去替他擦澡。” “是,”风十三领命,越过她,入了内寝,没一会功夫,又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没有抬头看阿临,从头到尾,他一直都低着脑袋的,听说,当年的劫数让他破了相,为了不想吓到别人,人前,他都低头的,垂着半张脸,只让人瞧个头顶,“侯爷请夫人入内。”颔了颔首,他没待阿临回话,径自走了。 阿临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唤出声来。 她又想起来了,紫环从府里别的丫环嘴里打听出来的事儿,这风十三,是不听别人的命令的。 公孙笑是他的唯一主人,没有第二个人能勉强他做事,她是公孙笑的妻,所以,她说的话他尚能听听,并不一定会遵从,可是遇上与公孙笑的命令相冲时,必定是唯公孙笑之命是从。 她抬头,望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府里点上的灯,印着些许光,还能看清楚眼前的事与物。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入内,总不能在屋外站一夜,会冻死的,她舍不得这么虐待自己。 进了屋,乖乖的拿起巾帕替他擦背,一下又一下的擦得漫不经心,桶里的水已经没有再冒热气。 公孙笑的背挺得直直的,肌肉无比僵硬,他没有放松下来,可阿临不管这些,她只管做好她的工作。 “你在做什么?”突地,他开口。 “替你擦背啊。”如此明显的事,还要她来告诉他吗? “你用力了吗?”她以为她在做什么,拿着毛巾沾两下就是擦背了吗?一点力道都使不上,她是要用事实告诉他,她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使不上力道没有担当的弱女子? “用了啊,”对她的力道还有意见就不要让她擦,“我已经用尽全身的力道,若是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把风十三叫回来。”她很乐意退位让贤的。 “不用,继续。”公孙笑沉声道。 阿临只好继续努力的“摸”他的背,说擦,她的确是使不上力道,没有两下手就酸了。 她从来不是干体力活的料,生来底气不足,所以才懒,不爱动弹,要是生来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就算让她睡,让她懒,她也睡不着,懒散不来,非得往外跑,三姐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人。 只可惜,她排第五,非傅家三姑娘。 磨蹭了半日,水早就凉透了,傅五姑娘还是擦了那么一小块,依她的速度,花上一天一夜,他公孙笑的背也擦不完。 她很努力,也很认真,一下又一下的挥舞着手上的巾帕,她真的没有偷懒,只不过,她的所做所为没有任何作用就是。 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嚯”的一声—— “啊,”阿临吓了一跳,适才还安份坐在浴桶里的男人,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溅了她一身的水,“你突然站起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打断她的冥想也就算了,她差点被他吓破了胆,眼前突然立起一个宠然大物,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因此做恶梦呢。 “你一直瞧着,还需要我来提醒?”公孙笑凉凉道,转身,直面对她,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啥也不留,阿临小脸上义正言辞的,目不斜视,“我,我擦得认真啊。”有错啊。 “是,你的确很认真。”公孙笑无意与一个小女人继续争执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干巾——。”他说道。 阿临意会,递上。 “你来,”他大爷不想动手。 好吧,他要她来,她就来吧,拿起干巾帕开始替他擦背上和发上的水珠,动作依旧是轻轻柔柔,慢慢吞吞的。 擦了半日,就擦干了个后背,连头发都没有擦干,再这样下去,公孙笑非要着凉不可。 第三十二章 夫妻谈判 再怎么磨蹭,终究是会走到最后一步的,今晚,是他们夫妻必须同床共枕的第三个夜晚。 在床上,男人是挑不得的,阿临很识趣,乖乖的睡在她的里侧,只占她的小身板那么大的位置,其余的全数让给他翻滚。 “你这是做什么?过来,”他探手。 阿临素手一伸,打掉他的大手,“不用,我睡得很好,不需要挪位置。”闭上眼睛,表示她真的已经要睡了,且已经睡着了。 她的这点小技量,公孙笑一眼就看穿。 行,她不过来没有关系,他直接将她拉入怀中,阿临的缩头乌龟当得不太成功,公孙笑动手动脚的要是她再继续装睡下去,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非常不情愿的,她睁开了眼,瞪大了眸,“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夫妻该做的事。” “夫妻之间有什么该做的?”她故做不知,此时不想与他真的成了夫妻,他与她没有感情,甚至彼此还是陌生人,若是此时成就了夫妻之实,于她而言,太惨太惨了,他分明就是不满她,恨着她,她才不要被迫呢,不甘愿的事,她不想做。“现在咱们已经同处一室,同床共枕,只差没有直接生下孩子,快睡吧,我好困了。”她打着哈欠提醒他。 奈何公孙笑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没有把她的假困放在眼里,继续纠缠不休,他的黑眸精光闪耀,精气神十足,一点睡意也没有。 而此时此刻,他是要拉着她陪他到底了。 “临儿,咱们成亲已有些日子,到如今还未成就夫妻之实,实在是为夫有愧于你,为夫已经决定,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早就过了,怎么还会有另一个洞房花烛夜,你想纳小就直说好了。” “临儿——,”公孙笑黑眸直视,眸光定定,让阿临瞧得心里直发毛,今晚是躲不过去了,“你别唤我。”她小脸儿一沉,实在不想与他继续虚以委蛇下去,再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她何不顺着心来,“你是男人,自然是可以跟没有感情的女人成就夫妻之实,可我是女人,重感情,没有感情勉强来的,是不会有幸福的。”她端着小脸,义正言辞的道。 语气铿锵有力,表情神圣不可侵犯,此时此刻的傅清临,倒真有几分傅家人的风骨。 公孙笑定定锁着她的小脸,伸手抬起她的下鄂,直视她的眼,“若你一世对为夫没有感情,是否就做一世名义夫妻?”他问,话尾微扬,甚是不满。 她说得没错,他是男人,可以没有感情的要了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并不缺女人,是他对男女之事并无太大的兴致,风传在外的名声也替他省了不少的事,男人与女人何尝不是一样的,男人也期盼能遇上一个自己真心实力想要对待一世一生的女子,可惜,这世上两情相悦之事有,却不多。 真正能够遇上的,更是极少,遇上了便该惜福。 至今,他并未遇上让自己真正心动的女人。 不想傅家小女还有此心思,倒让他颇为讶异。 “当,当然不是——,”阿临回得有些气虚,这话儿实在是硬不起来啊,她不想与他成就夫妻之实,可也不能一辈子就真的这样下去,他是男人,而且,他是抚远侯,迟早是要有后嗣继续他的侯爷之位,他这个年岁还未有子续,已经是意外,若是再过几年还没有孩子,她这个当妻子的该要做不住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咱们虽已成婚,可也是相识不久啊,只要多花些时间,感情还是能培养出来的。” “为夫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他直接泼下一盆冷水。 没有时间,如何去培养感情。 他也非日日回府,与她夜夜相对,大多数时间,他是在外头,他不是个恋家的人,男儿志在四方,他的心也在四方。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啊。”阿临讨好的笑着,“反正你也一时半会不会心惯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也不差个三五年的——。” “三五年?”他语气加重,微有讽意,讽她的痴心妄想。 “呃,三五年着实是久了些,一两年也不算久,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她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告诉他,时间是真的过得相当快。 “你也不过仅有半年,若是明年开春还未怀上孩子,祖母是不会让你日子清静的。”他提醒。 这个问题,她想过,生孩子至少要怀胎十月,这事儿暂且可以缓一缓,眼前的他,才是最需要先摆平的。 “只要你同意,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是在彼此勉强的情况下出生的,那对孩子不公平。”她说。 这一点,公孙笑非常的同意,他的孩子的确不该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生,他的孩子应该得到更好的,被期待着来这到个世上,看尽世间一切繁华。 他松了手,目光再绕回阿临的脸上,表情已经微微发生变化,“你倒是说说,要如何与为夫培养感情。” “我怎么知道?”阿临冲口而出,她又不是感情专家,怎么知道如何培养感情,只知顺其自然,刻意而为的总是有些假了,不过,看他的脸色要变,立刻改了口,“我会努力研究学习的,晶心对这方面一定很有经验,我会向她讨教的。” “晶心与沈陆的感情并不似外人瞧得那么风平浪静,你是长嫂,晶心的心情要多顾及,”晶心是他唯一的妹妹,他自是心疼关爱的,与沈陆实在是远距离,一年仅见一次,沈陆最多也只能在公孙家停留一个月,这一个月是晶心一年之中最开心,最快乐的,为兄的,看到此番情形,也颇为无奈,他曾私底下与沈陆交流过,沈陆是个商人,他盼的是尽快把晶心娶过去,好带着妻子游走四方。 “你放心,我会的。”她瞧晶心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儿,比起公孙秀盈那是好上千倍万倍,好人儿自然是惹人心疼的,“现在,可以睡了吗?”她眼巴巴的看着他,问着。 第三十三章 腰酸背痛 这一夜阿临是枕着公孙笑的臂弯入睡的,睡得她全身骨头都发疼,这可不是他与她之间的柔情蜜意,是他看不得她一副要远离他的模样,非要用培养感情强行将她扣在怀里。 睁开眼,他还在,睡得很熟悉,她与他靠得太近,近得,他的呼吸直接拂在她的脸上。 阿临动了动自个儿的细嫩脖子,幸好,没有僵到硬到更没有断掉,再瞧瞧现在的姿势,与昨晚睡着完便一个模样,丝毫未变。 这一整夜,她都维持着一个姿态,亏她还睡得着。 “喂——。”她唤他。 男人一动不动,没有反应,阿临直接动手推他,天已经亮了,外头很安静是知道他在,没人敢在主子唤人之前进来打扰。 “夫君——,?” “……,” “丈夫大人——,” “……,” “侯爷?” “……,” “公孙笑——,”他是睡着了还是死过去了,勒得这么紧,她怎么起来,再不翻个身,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的会全数断尽,“醒醒,你快醒醒,”一指神功,用力的点点点。 男人没有睁开眼,扣着她的大掌倒是越发的使劲,一用力,她惊呼一声,糟糕,她已经听到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在惨叫了。 “啊——,”痛死她了。 “你想把谁叫进来,”公孙笑懒洋洋的睁开眼,无意放开手,继续扣住她,乐见她无可奈何,几近抓狂的样子,“一大清早的,不怕惹人笑话。” “惹人笑话?”阿临哼了哼,谁会笑,谁会来看笑话,谁敢笑?“你伸手,我的腰好痛。”她还年纪轻轻的可不想落下个腰痛的病根,还有大半辈子,可怎么过啊,“你也抱够了。” “怎么能抱得够,”他不放,还抱得更紧些,脸凑上前去,灼热的气息直接拂上她的脸,几乎让她呛出声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无力问道。 “夫妻之间,能做的事可多了,来吧,”他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们来做点不一样的。” “不要,”阿临使也吃奶的劲抬起他的手,努力逃出生天,坐了起来,值得欢呼,只可惜,她的喜悦还没有染上小脸,悲剧已经降临,公孙笑从她身后一扯,她又再度落入他的怀中,伴随着一阵尖叫,“啊——,”这一声,叫得无比响亮,保证院外的人都听得到。 果真,外头有了脚步声,随后传来风十三的声音。 “侯爷——。” “没事,”公孙笑道,“你先退下。” “是,” 没有声音,也没有脚步声了,但是阿临知道,风十三已经退下。 她的小脸已经扭成苦瓜样的抹布,痛得想杀人,如果她现在能压得住公孙笑,她一定将他就地正法,她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不断的抽冷气。 “你怎么了?”公孙笑总算是发现不对劲,他起身,一把将她挥了起来。 “不要动我,”阿临低吼,咒出声来,“你混蛋,害我扭到腰了。”好痛,痛得她想死,她受不住痛,眼睛哗拉拉的直往下落。 她不是男儿,不需要做到有泪不轻弹,她是个姑娘嘛,是女人,女人就是水做的,天生就有流泪的权力。 “扭到腰?”公孙笑狐疑睨她,见她痛苦的样子不像做假,痛得眼泪直往久流,完全不顾及女子形像,想来是真的,他大掌覆在她的后腰处,“是这里吗?” “你还碰,你还碰——,”阿临咬起牙来阻咒她,她信了,她完完全全的信了,公孙笑就是一个可恨的大恶魔,瞧他做了什么好事,瞧他把她折腾成什么样了,她才嫁给他没多久,便伤了腰,要是再继续做夫妻,总有一天,她会被他给折腾残的。 太可怕,太可怕了—— 谁让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压根就没有本钱与他一较高下,只能让泪往心里流。 “痛成这样,”他不太信,“不过是扭了一下。” “不过是扭了一下,”阿临气氛的重复他的话,已经说得不清不楚,头昏眼花的,她快痛死,也快被他活活气死,“你滚,你滚,你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灾星。 “这是我的府,我的屋,我的床,你却让我滚,”他也不是全然的没有良心,好心的替她按摩,“不过是扭了腰,我摸过,没有伤到骨,你好好歇两天就好。” 瞧他说得多轻巧,没啥大碍,歇两天就好。 他皮粗肉厚的不知道痛,可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痛啊。 要她挨两天,那比杀了她还痛苦。 …… “啊——,” 屋里时不时的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来,阿临叫一声,紫环就抖一下,“小姐,你不要叫得这么大声了。”她的耳朵快失聪了。 “我愿意叫啊,”阿临怪叫,她也想安安静静的,叫来叫去是很费神,很费精力的,她受不住,可真的很痛。 “姑爷已经请大夫来瞧过的,大夫也给你上了药,药煎好了,是你自己不吃,”紫环无奈的看一眼桌上,是早就端上来的药,虽然颜色深了些,怪道苦了些,可是良药苦口啊。 偏偏小姐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认定那药太苦,不会入口的。 不吃药怎么能好得快呢。 “我不要吃,”阿临打死也不喝桌上的药,她怕痛,怕苦,现在已经痛得无以复加,再让她吃苦,她会想死的,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你端出去倒掉。” “那是人家辛辛苦苦守了两个时辰煎出来的,小姐,你就喝一口吧,喝一口就好。” “半口也不要。”阿临摇头,抿着唇儿,“你跟你家小姐是第一天认识吗?知道她就是被打死也不会愿意吃药的,你还在这里逼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她已经够可怜了,呜呜——。” 这么听起来,的确是相当的可怜啊! 紫环静立片刻,还是乖乖的把药端出去倒掉,才端到门口,就被从外头走来的高大人影吓一跳。 “姑,姑爷——,”吓死个人了,走路没有声的吗?幸好是大白天,否则,还要去请道长为她收魂。 第三十四章 痛得想死 公孙笑撇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上依旧八分满的汤药瓷碗上,“这是什么?”他问。 “是小姐的药,葛大夫开的。”紫环如实回话。 “既然是小姐要吃的药,为何往外端。” “小姐吃不得苦,而且这药已经凉掉,奴婢要端出去倒掉,”紫环垂着脑袋,从头到尾都没有勇气看他。 姑爷该不会觉得她们浪费吧,请大夫,抓药,煎药都是要费银子的,他们现在吃喝用度花的全是抚远侯府的。 “给我。” “啊,”紫环傻呼呼的抬头,“姑爷,给,给你——,”姑爷这是要发火了吗?不会一气之下把药全泼在小姐的头上吧,小姐是千金之躯,可承不住这个待法,要泼还是往她身上泼吧,“姑爷千万别怪小姐浪费药材,小姐打小就不爱喝苦药,宁愿病着,痛着也是不会喝的。” “给我,”公孙笑拧了她一眼,再度沉声道。 紫环浑身一颤,“可是,药凉了啊。”已经不能喝了,若是再喝,也得重新去抓药,再重新煎上一回。 “别让本侯再说一次。” “是,”紫环不敢再有二话,立刻双手奉上,乖乖立在一旁,尽量将自己缩得小小的,不要那么起眼,最好直接让姑爷给忽视掉,被姑爷瞪上一眼,她也会少活好多年的。 公孙笑端着已经凉透的汤药进了屋,阿临全身无骨一般的摊在床上,时不时的哼哼叽叽的,全身不舒服,怎么躺,怎么也不痛快。 真是糟糕,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公孙笑站在门口盯着她半晌,见她移动一下身躯犹如愚公移山一般缓慢痛苦,他目染怒意,端着药进屋,啪的一声甩在桌上,汤药尽没有洒出一点。 “紫环,我已经说过了,不喝药,你拿走。”阿临动都不想动一下,可是,全身上下都在叫嚣,她的腰,她可以的腰啊。 “药不喝,你想摊在床上一辈子?”公孙笑坐在床沿,盯着被子蒙住的女人,“快起来喝药。” 闻声,阿临转过声,盯着罪魁祸首,他还有脸出现,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公孙笑,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他霸占有理,“过来,”他朝她伸手,阿临轻哼一声,不去理会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公孙笑从不自许为君子,所以,他动了口之后还要动手,手一探,阿临便尖叫,“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如果可以,她会像个泼妇一样对他又挠又捏的,“公孙笑,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会变得这么惨吗?”好累,她太久没有拔尖着嗓门说话了。 阿临气喘吁吁的停顿下来,腰痛,行动不太方便,怎是一个“惨”字了得,“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 她多说一句“我不想看到你”,公孙笑的脸就沉下几分,她再说,他的脸都沉得快要落了地。 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却在他面前一口一句“不要碰她”,“不要看到他。” 他怎可能如了她的愿,她越是退避,他越是要逼近。 “你没有别的选择。”他告诉她,“你也别再逃避,那是没有用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阿临哭腔起,她打小就没有受过这份罪,全因他而起,“你滚,你滚,你滚。” “傅清临,”见她没分没寸的,越说越过份,公孙笑也恼了,“乖乖闭上你的嘴,否则,本侯定让你后悔现在蹦出口的每一个字。” “我现在就后悔了,”她老早就后悔了,这世上的确是没有后悔药这东西的有她也吃不起,“我更痛了。”她尖叫,可是已经发不出太大的声,刚才的叫喊已经耗出她太多的精力,还牵引后腰的痛,她痛苦的哼哼,好痛,似乎更严重了。 床上的叫声传出了屋,传出了院,听着阿临请了大夫来,太夫人,公孙夫人,公孙家的女眷结伴来探望阿临。 紫环总算是醒了过来,看到大队将临,立刻急匆匆的进去禀报,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姑爷大人还在屋子里呢。 脚步险险的止住了,她真没那个胆子踏进去。 “小姐,姑爷——。”她隔着门唤。 屋里,只有傅家阿临的惨叫声。 “小姐,太夫人,夫人,和小姐来了。”眼瞧着人越来越近了,紫环焦急的道,“奴婢能进去吗?” “进来,进来——,”阿临唤着,“紫环,你快进来把这个坏人赶走。”阿临红着眼指着公孙笑,“我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太多的孽,所以这辈子才要受这份罪,你快扶我起来,”稍稍一动,阿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公孙家人的面前的确需要维持形像,可眼前的痛楚让她再也顾不上这许多,小命要紧,“不行,我起不来了,你去告诉她们一声,你家小姐病重在床,不客相见,还请她们先行回去吧,待我稍好些再说。” 有公孙侯爷在,紫环不敢多说一个字,小姐说什么是什么,退出屋去,将阿临的话转告给公孙太夫人,公孙夫人等一众女眷。 公孙太夫人听完直斥,“说什么胡话,阿临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伤成这样还要一个人强挨着,老身倒要瞧瞧她到底伤成什么模样了。”阿临是公孙家新妇,才嫁到公孙家没多久就伤成这样,传扬出去,岂不成了公孙家欺负人吗? 现在外头还有不利于阿临的传言,名声已然受损,若再出个什么事,岂不是做实了笑儿虐妻的事实。 公孙太夫人可容不得心爱的孙儿有半点不利的传闻,虽然,外头关于公孙笑的不利传闻实在是不少了。 公孙太夫人领着头,紫环哪敢拦着挡着,一干人入内,却瞧见公孙笑也在。 她们倒是着实讶异了一番。 “笑儿,”公孙夫人盯着儿子,面容微讶,“原来你在屋里,” “是,”公孙笑点了点头。 公孙太夫人叹息摇头,没有与公孙笑言谈,上前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阿临,“阿临啊,你这是怎么了?” “伤到腰,” “好好的怎么会伤到腰呢,大夫可瞧过,说了什么?” “都是他造的孽,”素手一指,若可以,这一指是想直接点上公孙笑的额,“是他害我的。” 第三十五章 辣小姐秀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弄成这模样,“笑儿,你把阿临伤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祖母,不过是夫妻间的玩闹。”公孙笑面无表情的道。 “夫妻间也不能这么玩闹,”公孙太夫人低斥孙儿,“瞧你把阿临伤成什么样了,她嚎的街上都能听到,这成何体统。” “孙儿知错,”公孙笑斜睨阿临一眼,他岂会知她如此惧痛,痛得鬼哭狼嚎的,一点淑女形像也不顾,也是,她从来就不是淑女,自是不必顾及什么淑女形像,他倒是小瞧了她。 阿临咬着下唇,无辜的看着他,本来就是他的错,她的确是一点痛也承不住,痛起来她想去死。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还很干脆。 这痛起来死不死,活不活的才叫受罪,她也不愿意拥有这样的体质,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她这么懒的人都受不住的大喊大叫,可见到底有多痛苦了。 “祖母,都是阿临的错,”她默默低头,“我不是故意要叫得那么大声的。”被人听到也丢她的脸,她也不愿意献丑,可无可奈何之下,也唯有顺其自然,“你不要怪侯爷,他不是故意的。” 她在替他说话,倒是稀奇的很,刚才还厉声指责全是他的错。 公孙笑可不认为这女人会突然好心的帮他护他,她不过是在祖母面前示弱装可怜罢了。 女子柔弱,弱者便能惹人同情。 “还是阿临大度明事理,”只要她不追究就好,“这是药吗?”公孙太夫人瞧一旁摆着的汤碗,立刻明了,“大夫既然已经开了药,阿临喝下,也能快些好,来,祖母喂你喝。” 吓—— 让这么大年岁的老人家喂她喝药,这份情她真真承受不起,阿临挣扎着起身,腰又痛苦的一阵叫嚣。 她宁愿瘫痪,什么感觉都没有,也就不会痛了。 眼眶红通通的,还亲着晶莹的泪。 “阿临不敢劳祖母动手,阿临自己喝,”她颤颤的伸出手,从公孙太夫人手里接过汤药,捏着鼻,用力一口将汤药灌下去。 药冷了,更苦,一股子怪吐,她想吐—— 事实上,她也真的吐了。 吐了公孙笑一身,谁让他坐在床沿,离她最近。 伴随着阵阵的干呕和公孙笑黑得快要滴下墨的表情,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平时她想吐,还吐不出来呢。 “对不起,”她真心实意的道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可以对天发誓,用下半生的安稳日子发誓,可公孙笑压根就不信,恼怒的瞪她一眼,甩袖而起,“风十三——。” “是,”幽灵一般的闪现。 “备水。” “是,” 公孙太夫人,公孙夫人,公孙晶心无言的盯着床上的阿临,见她继续干呕,也不忍责备她。 “紫环,去给你家小姐备些暖胃的汤水。”公孙夫人交代。 “是,夫人,”紫环领命。 ……。 喝了点暖暖的汤,自是合她胃口的汤水,感觉舒服多了,腰上的伤还是痛的,不过,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公孙笑去沐浴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估计这会该气死她了吧,也好,往后他就不会想要再见到她。 “小姐,小姐,秀盈小姐来了。”紫环匆匆从外院跑进来,气喘吁吁又焦急的,“你快躲躲吧。” “躲?”阿临皱了皱鼻,“你家小姐这副模样能躲哪里去?”要她下床还费时呢,“再说,我干嘛要躲。” “你不躲现在也打不过秀盈小姐啊,”小姐腰上已经伤了,再伤也真的要废了,“秀盈小姐怒气冲冲的来,还喊着要撕拦小姐的嘴巴。”真想不到,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泼辣起来跟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紫环避得远远的,就怕被公孙秀盈瞧见了,恨乌及乌,连她也不放过。 她一介下人,也不能跟主人家动手啊,岂不是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没有人拦着她吗?”这就有点危险了,一个气昏头的人是会动粗的,她现在也动不过人家。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没有伤到腰,也还是动不过人家。 她就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平庸小姐,可悲,可叹! “有,有人拦着,可是拦不住,”丫环们拦不住她,府卫是男身,也不敢硬拦,他们可不敢碰秀盈小姐,否则,死得很惨的就是他们了。 “太夫人,夫人和晶心小姐呢?”她就不指望公孙笑了。 “不知道,该在院里,她们赶来也来不及了,”到时,秀盈小姐已经把她们家小姐给打残了,“还是让奴婢扶你起身避避风头。” “也好,”她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可必要时还是能屈能伸的,她伸手让紫环扶着,试过好几次,腰伤依旧让她无法安安稳稳的下床,直起身来更是痛苦的想死,阿临痛得嗷嗷叫,“算了算了,公孙秀盈要来就让她来,我起不来,”人家还没有人,她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紫环见状,也不再勉强,匆匆的跑到门口,人已经到了他们院里,就在屋前了。 紫环壮着胆子上前阻着,“秀盈小姐,我家小姐已经歇了,你还是请回吧。”双手一伸,努力的当起人墙。 “歇了就不能见人了吗?”公孙秀盈一脸怒意,眼里都放着火光,“傅清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凭什么在外头传播我笑哥虐妻,你凭什么坏他名声,你是怎么当人家妻子的。”边说,边扯开紫环。 公孙秀盈虽是大家小姐,平时也算是养在深闺里的,可是力道不小,紫环一个没注意就被扯到边上去了。 “秀盈小姐,你不要进去。” 她已经进去了。 直冲床走,看着阿临扒在床上,她更恼了,“傅清临,你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这个时候还在床上躺着,你是猪啊。” “我不是猪,”很明显她就是个人。 “你就是头猪,哪有人像你这样当妻子的,抹黑自己的丈夫很好玩吗?笑哥在外名声不好,你会过得更开心吗?”公孙秀盈直呛声。 这个倒不好说。 阿临很确定,当时传的时候,她的确是挺开心的。 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做事不需要全盘考虑后果。 第三十六章 泼妇来袭 “你怎么知道是我传的,我也是受害者,” “外头的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不是你是谁,这一切全怪你,我要替笑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老天—— 现在她成了不守妇道的女人了。 “你不要激动,我现在是病人,你对我下手,只会让江湖同道耻笑,”不光彩,不光明,是小人行径。 “你说什么鬼话,”公孙秀盈瞪她,上前扒拉她的被子,“你是抚远侯夫人,不是外头三教九流的,你自己低三下四不要紧,别害了公孙家。”手起,就要手落,一个巴掌扇下。 阿临唯一能做的就是偏过头,刚好让她再赏一掌,啪啪—— 好不响亮。 公孙秀盈在气怒之中,下手的力道自然没有控制,这两下把阿临打得头昏脑花的。 “秀盈小姐,你做什么欺负我家小姐,”紫环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把将公孙秀盈扯开,“要打,打我好了,我家小姐是抚远侯夫人,是傅家五小姐,不是随便就能打的人。”紫环忠心护主,就算被打死也好过小姐挨巴掌,这下惨了,事情闹大了。 傅家最不能忍容的就是野蛮行为,像秀盈小姐这种行为,傅家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那又怎么样?她就该打,她就是欠打,你给我滚开。”公孙秀盈一张清丽的脸因为怒意而显得有些扭曲,当然也完全没有气质可言。 紫环死都不滚。 公孙秀盈也不客气,直接朝着紫环下手。 第三十七章 帮谁 主仆二人都着了公孙秀盈的道,脸上挺着一片红晕,这辈子就没有见这如此野蛮的人。 “来了,来了,夫人来了。”外头有人匆匆叫嚷,是与公孙秀盈一同来的丫环。 公孙秀盈半丝不惧,“大伯母来得正好,让她好好瞧瞧笑哥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这种女人就该早早休弃,我一定要告诉笑哥,让笑哥去求太后解除你们之间的婚约。”哪怕是终生不娶,她也不愿意看到笑哥娶的是这样的女人。 她无法忍受。 公孙夫人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就怕秀盈闹出什么乱子来,公孙太夫人年纪大了,她不敢让人拿这事去扰了老人家,由她先行处理。 “怎么回事?”公孙夫人端庄,贤淑,沉静威仪自生,虽说公孙夫人上头还有一个太夫人压着,可该主事之时,她依旧能镇得住场面,让人不敢随便放肆,“吵吵闹闹的扰了太夫人你们可担当得起。” “夫,夫人——,”公孙秀盈身边的丫环絮儿被这么一斥,浑身一颤,缩着肩立在一旁。 “大伯母,”公孙秀盈撒着娇上前抱着公孙夫人的手臂轻晃着,“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来吵奶奶的,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她恨恨的扫了阿临一眼,“都是她的错,她在外头污了笑哥的名声,把笑哥传成一个可恶又可恨的虐妻汉子,万一朝廷知道,还信了外头的传言,岂不是毁了笑哥的大好前程。” 公孙夫人闻言,依旧能理性分晰,“笑儿的前程不会因为外头几名不着高的风言风语受到任何的影响,皇上圣明,疑人是不会用的。”着实是不简单,公孙夫人不拘同的看着公孙秀盈,“你这孩子,真是胡闹,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若不是你先败坏阿临的名声,阿临也不会因为气怒做出污了笑儿名声的事。”说起来,怎么算,该承担责任的,是秀盈。 阿临的确是不有些不懂分寸,却也非大错。 “大伯母,”公孙秀盈心虚否认,“才不是人家做的呢,我哪有。” “还说没有,”不认也不行,事实证据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不是别人捏造,“做了就该认。” 噘着嘴,公孙秀盈继续摇着公孙夫人的衣袖,溺宠之情,犹如亲生母女一般。 阿临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这分明就是一场戏。 公孙夫人,她的婆婆怎会没有瞧见她脸上的红与紫环的委屈小表情,除非,婆婆没长眼睛。 她看到了,可是,她视若无睹! 是啊,她不过是才嫁进公孙家月余的新妇罢了,公孙秀盈可是从头到脚都是公孙家的人。 相较之下,谁重谁亲,太过分明。 她抚了抚脸上的红,还泛着阵阵的热与痛,可是,她却不觉这是苦,甚至想笑,有股想要大笑的冲动。 而她,真的大笑出声,几不可抑,眼泪都笑出来。 公孙夫人与公孙秀盈讶异的看着她的笑脸,待她笑完,公孙夫人才开口问,“阿临,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笑成这般。 “把笑哥抹黑成这样,她高兴啊,现在她才是那个惹人同情的人,别人眼里的恶人是笑哥。”她把自己摆在最有利的位置,可怜的笑哥,成了无辜受害的人。 脸上火辣辣的,阿临不想再看她们的虚情与假意,更不想与她们虚于委蛇,她活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每一天能开心快乐,简单的开心快乐,她的要求真的不高。 只可惜,就这么点小要求,老天爷也觉得没能必要满足她,而在她的生活中添上一把又一把的调料。 她软绵绵的瘫在床上,任由腰上与脸上的痛袭击着自己,真是怪事儿,明明之前痛得想死,这会,脸上多了痛,倒是有些适应了。 虽然,仍是痛得合不上眼,睡不了她最想睡的觉。 “夫人,我家小姐累了,她的腰伤还没有好,秀盈小姐来闹上这么一回,小姐怕是要承受不住。”紫环更是顾不得脸上的伤,她是下人,不娇也不贵,被人打上一巴掌,倒是没什么。 可是小姐不一样,小姐虽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却也绝对不允许人家在她脸上随意的扇来扇去,那是谁都无法忍受的。 小姐太委屈了! “累了就好好歇着。”公孙夫人落下这句话,领着公孙秀盈走了。 紫环关上门,守在阿临床前,“小姐,夫人和秀盈小姐已经走了,你还好吗?奴婢这就去找药膏来给小姐敷上。” “不用了,你拿药膏给自己敷上,我的伤,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秀盈小姐下的手一点都不客气,”紫环在熟悉的地方找到早就备妥的膏药,这是用来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她打开瓶盖,沾了些,上前涂抹在阿临的脸上。 这药,是傅大小姐送的,听说是宫里的嫔妃们送给傅大小姐,傅大小姐用不上便转送给自己的妹妹,是极好的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阿临也就没有阻止。 “小姐,秀盈小姐这么对待你,夫人怎么也不管一管,小姐你才是侯爷夫人啊。”怎么夫人的意思是偏向秀盈小姐的多。 嫁给姑爷的是她家小姐,可不是秀盈小姐。 “谁嫁给公孙笑都一样,”阿临轻轻揉揉自个儿的腰,这副模样若想回傅家是不可能的,看来,还是再歇上几日,方能回傅家透透气。 第三十八章 不能乖乖受辱 阿临原是想要息事宁人的,巴掌也挨了,痛也痛过了,再费事费神的不值当,就让此事烟消云散。 可转念一想,实在不对,如此示弱,往后她在侯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公孙秀盈讨厌她必处处为难她,她名意上的婆婆是个护短的主,至于公孙太夫人心疼的必定是自己的亲孙女。 她虽顶着孙媳妇的名,可仍是外姓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外人。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前路一片凄凉,小姐才十六岁了,未来的大好人生可怎么过。 “凉拌,”还是不能犯懒,这种情形下,势必要打起精神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否则,往后的日子更没有机会犯懒,“此仇不报非君子,紫环,我记得你日前曾提过太夫人正给公孙秀盈物色婚嫁人选。” “是,挑了两位,一位是御史大夫程大人的三子,一位则是淮南王的亲外甥,奴婢听府里的人讲,秀盈小姐已经私底下见过程三少爷,对程三少爷不甚满意,再过五日,淮南王的亲外甥会从淮南赶过来,就在侯府里与秀盈小姐见上一面,管事和厨房玉大娘已经在安排了。”紫环老老实实的回答完毕方觉得有些不对头,小姐才刚被秀盈小姐粗暴的对待过,怎么眨眼之间还关心起她来了,早前她跟小姐讲过这回事,小姐只是嗯了两声,她也就没有细说。 于是,紫环小心亦亦的看着阿临,“小姐,你是不是已经有决定了?” “有啊,”阿临警慎的伸了个懒腰,她的腰伤还没好,脸上又添新伤,这新伤旧伤的她也很心伤,她不痛苦看到别人痛苦着实是有些刺眼的,“恶人还需恶人,。” “小姐想当个恶人去磨磨秀盈小姐?”这是个好主意,紫环只差没有拍手叫好,“可小姐要怎么整秀盈小姐?”在侯府就她们主仆两人,人单势孤的实在是激不起什么浪花。 可别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姐,奴婢还是觉得回傅家搬救兵要紧,把这事儿告诉三爷和三夫人,让三爷和三夫人来替小姐做主。” “这事一告诉爹娘,爹娘一定会掀翻了公孙家,”他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女儿可不是送到别人家来挨揍的,纵使最后还是要怪他们的女儿——也就是她不争气,可该维护是半点折扣也没有,一旦父母出面,便是傅家与公孙家之间的事,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娘家闹腾。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睡狮也有睡醒的时候! 五天,够她养好腰伤和脸上的伤,脸上的伤五天已经消得没有痕迹,更感觉不到痛楚,但那种被人扇耳光的感觉仍然存在,她的腰部还泛着麻,已经不痛,下床走动是没有问题。 只要不要再折腾它,安安份份的对待它。 府里连着几日的布置显得热闹非凡,今日公孙太夫人,公孙大人,公孙夫人,公孙秀盈一家皆在,为了避免淮南王的外甥——,真糟糕,她都忘了问此人姓什么名谁,一直叫着淮南王的外甥着实是累了些。 “他叫什么来着?”玉手纤纤,指着前方不远处长相中等,身材中等,气质尚可的年轻男子,阿临问道。 “他是淮南王亲外甥,姓符,名百承。”紫环早就打听清楚。 他们此时身处的是侯府后花园,不远处有个人工挖掘的小池,池里种了些荷,养了些金鱼,此时,符百承与公孙秀盈正在池边观赏金鱼,甜蜜的交谈着,当然只有符百承一个人觉得甜蜜。 显然,这位符公子对公孙秀盈相当的满意,奈何公孙秀盈对符百承却是强颜欢笑。 目光始终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公孙笑身上。 阿临也在看公孙笑,这是自那日发生不幸之事后第一次见到他,这男人躲得很彻底。 所幸,她对他从未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唯有幻灭一途,再无其他路可走。 花园里摆了几张长桌,备上各色瓜果点心,与精致的不吃食,受邀之人有白木修夫妇,阿临对白夫人自然不陌生,这位可是“凑”成她与公孙笑好事的大好人哪,她连做梦都在对白夫人感恩戴德的。 今日,她需要关注的对像不是公孙笑,也不是白木修夫妇,她要盯的人是公孙秀盈,既然公孙秀盈否决了程三少爷,现在对符公子也表现的兴致缺缺那可不行,公孙秀盈不想做的事,她越是有兴趣替其促成。 她未与公孙笑同坐,似乎也没有人觉得奇怪,这真是个奇怪的现像不是吗? 吃了些东西填肚,有饱腹感之后,才开始办正事。 “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不?” “可万一秀盈小姐没有入网呢,小姐往后要怎么在府里呆着,公孙太夫人一定会恼上小姐的。”下场想想就凄凉。 “她不待见岂不更好,由她找太后聊一聊,顺道把我和公孙笑的婚事取消,各回各家,各寻各娘才是皆大欢喜。”她巴不得,甩了甩袖,扶着腰,揉了两下,挺着舒适的角度,开始慢悠悠的朝着池边的男人与女人走过去。 符公子的脾气很温和,满脸堆笑,对于公孙秀盈的出身与美貌很是满意,这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若能成,两家皆会欢喜。 婚姻大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大婚之前能够见上一面已属不易,更是缘份,该惜福。 符公子露出温和的笑,看着公孙秀盈清丽的脸蛋与不太自然的表情,心里想着必是姑娘家的矜持与腼腆,“秀盈小姐写诗作画,闲时也爱抚琴,据闻秀盈小姐的琴艺超人,不知何时能有幸见识见识。” “符公子过奖了,”公孙秀盈漫不经心的回着,心思早就跑到公孙笑那儿去了,却苦于被公孙太夫人盯着,非得在这儿应付姓符的。 “秀盈小姐真是过谦,不如今晚于月庭前,共同赏月抚琴如何?”符百承相邀,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私下相约,若是公孙秀盈应了,便是允了与他的婚事,后事自是美满。 若是不允,他也知进退! “我才不——,”公孙秀盈拒绝之语冲口而出。 “唉,秀盈妹妹,你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阿临打断公孙秀盈未说完的话,“姑娘家的确是该矜持些,可也不能固步不前,符公子的好意,你该承着。”转而面对符百承道:“符公子,咱们家秀盈妹妹就是害羞了些,你放心,晚上月庭前,一定赴约,与符公子一起共商人生大事。” 第三十九章 促成大好姻缘 “傅清临——,”公孙秀盈忍无可忍,她的事她的父母都做不了主,岂容得傅清临在旁指指点点的。 “咦?”阿临大大的咦了一声,美目轻眨,“秀盈妹妹适才是直呼我的名讳吗?你该唤我一声堂嫂才是,虽然咱们俩人之间的感情不同于其他人。”是格外的仇深似海,“可在符公子面前如此直白的称唤,会让人误会的,”扭着细腰走上两步,“要是符公子认为秀盈妹妹是个没家教不懂规矩的人可就不好了。”她满脸歉然的看向符百承,“符公子,你千万别误会,我们家秀盈妹妹可是大家闺秀,保证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偶尔直白些也是属性情中人。” 符百承忙应是,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少夫人说得极是,在下也相信秀盈小姐是能为大家闺秀之表率。” 阿临掩唇轻笑,这马屁,当真是拍在马腿上了。 “符公子真是有眼光,咱们家秀盈妹妹的确是腼腆了些,来来来,符公子想了解秀盈哪方面的事儿,尽管来问我,”她将符百承领到一旁,坐下来与他细细来聊。 公孙秀盈的平时,她已经打听出来了,且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不管是好的坏的,泼辣的,她都只捡好的说。 “秀盈打小就聪明伶俐,性格直爽,可毕竟还年轻,遇到像符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仍是会有姑娘家的羞涩。”说起公孙秀盈还比她大上两岁,一个十六岁的说起十八岁的年轻,知情者只怕会会心一笑吧。 “在下明白。”符百承应是,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往公孙秀盈的方向飘去。 阿临瞧在眼里,知道符百承对公孙秀盈是上了心,如此甚好,让符百承如愿娶到心目中想娶的女人也算功德一件。 “说起秀盈小时候,那可是聪明可爱到处惹人爱的,三岁就会腻在太夫人怀里给太夫人解闷儿,太夫人不知道多疼她呢。” “秀盈小姐真是体贴。” “可不是,五岁就会替二叔办事儿了,说起话来是头头是道,大人也说不过她。” 如此聪明伶俐的人儿必定是个贤慧的主,娶妻当娶贤,男人求的不外乎是如此。 “秀盈十三岁起,咱们公孙家就迎来一批批对秀盈有意的人,可秀盈眼光高,寻常人瞧不上,也唯有符公子这样的,才显得门当户对,志同道合。” 阿临对公孙秀盈的事简直是如数家珍,符百承一直听着,听到感兴趣时便问上两句,阿临也给予更加详细的解说。 于是乎,符百承对公孙秀盈简直满意得不得了,当场就当着其他人的面,向公不太夫人提亲。 “在下仰慕秀盈小姐,希望能迎娶秀盈小姐为妻,还请太夫人应允。” 符百承表现的温文儒雅,言谈举止让人瞧得出极有家教,进退有度,公孙太夫人瞧在眼里,满意于心。 淮南虽远了些,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终归是要远嫁的,秀盈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娘家。 既然都是嫁出去,近抑或远,也就无所谓,主要是人好。 将来想家了,也可从淮南回皇城来住上一段时日。 “符公子看得上秀盈,是秀盈丫头的荣幸。”公孙太夫人笑呵呵的回道,并开口唤着,“秀盈,你过来。” “是,”公孙秀盈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她已经表现的很勉强,这姓符的男人怎么像没长眼一样看不出来,她一点都不想嫁给他,更不想嫁到淮南去。 公孙秀盈上前,依在公孙太夫人身边,“祖母,人家不想嫁到淮南那么远,人家只想留在祖母身边陪着祖母。”她撒娇道。 公孙太夫人拍拍孙女的手,“你这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别再任着性子胡来,姑娘家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与符公子有缘,若能成,必定是门大好姻缘。” “才不会是好姻缘,”公孙秀盈深怕祖母真的应下这门亲事,急燥了些,公孙家上上下下都由祖母说了算,若是祖母点了同,爹娘那边也会跟着点头,到时,她就算不嫁也得嫁,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事关她后半生的幸福,必定要力争,“祖母啊,人家又不喜欢他,跟他不熟,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她稍稍放低了音量,其他人也不是全然听不见。 闻言,公孙太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了适才的笑容满面。 睨着孙女,秀盈这丫头打小就会讨人欢心,也颇得她的欢心,疼着宠着倒是把她宠得不成样了,越大越没有分寸,依她的性子,找个温和懂事的男人才是她的福气。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待你们成婚之后,有的是时间好好培养。” “可是人家心底已经有人了,跟他什么都培养不出来。”她心里只有笑哥,怎么能嫁给别人。 她要把傅清临那女人赶走,傅清临配不上笑哥,只有她最了解笑哥,最心疼笑哥,也最爱笑哥。 “你心上有什么人?”公孙太夫人脸已经沉下来,见符百承正看着她们,老人家勉强露也一丝笑,“让符公子见笑了,笑儿,”她唤公孙笑,“你领符公子在府里逛逛,好好招待。” “是,符公子请——,”公孙笑上前招呼,将邀上白木修夫妇,正待离开声,符百承看着傅清临,“少夫人不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阿临甜甜的笑着,“符公子就由我家相公好好招待,我留在这儿陪秀盈。” “也好,”符百承有礼的点了个头,与公孙笑离开了。 临走之前,公孙笑若有深意的看了阿临一眼。 外人全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自家人,公孙太夫人也不必再掩藏,“秀盈,你说,到底是谁?” “祖母不用问得这么清楚,那个人是皇城里的,绝对配得上我。”只要祖母同意,可祖母一定不会同意的,现在笑哥已经娶了傅清临那女人,她也不可能委屈做妾,除非笑哥休了傅清临。 “你给我说清楚,”公孙太夫人不满意于她的敷衍,“若不说清楚,今儿个的事就没完。”老人家气呼呼的,底下的人一瞧,这可怎么了得的,再大的事也不能气坏了老夫人的身体啊。 “秀盈,”公孙二爷斥女儿,“还不告诉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惹祖母生气。”这孩子,平日里不懂事也就算了,这时候还如此的不懂分寸,公孙二爷虽心疼女儿可也要考虑大局。 第四十章 目的达成了 “我不能说,”公孙秀盈扭捏起来,她曾说过,却被祖母重重的斥责了一顿,也被笑哥当着面拒绝,说他只当她是亲妹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娶她为妻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年她已经伤了一次心,她不想再说出来被人重重的再伤一回。 公孙太夫人又被气一回,她猛抽气,“好,既然你不能说,与符家这门亲事便允了。” “不要,”公孙秀盈怪叫,“祖母,我不要嫁到淮阳去,不要嫁给符百承,我不要,不要,不要——。” “秀盈,”公孙秀盈之母李氏扯着女儿的衣袖,“别顶撞你祖母,她已经生气了,万一气坏了身子,你可担当不起,还不快认错。” “我没有错,”她哪里错了,她不过是争取自己的未来,不想被人乱点鸳鸯谱,“娘,我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婚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错过了符家,以后你还想嫁给谁,惹恼了你祖母,你后半辈子只会越来越不如意。”公孙家上上下下,无论大事小事都由公孙太夫人说了算,现在太夫人年岁大了,小事她不管,可大事还得经由老人家点头同意,若是太夫人气上秀盈,往后不再打点秀盈的婚事,只怕秀盈的婚事会被一直耽搁下去,到时别说嫁给她想嫁的人,就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也不容易。“听娘的,乖乖跟祖认个错,允了这门亲事。” “我——,”公孙秀盈还想反对。 “还不听你娘的话,”公孙二爷也在旁帮腔,“符公子有什么不好的,我瞧他的为人不错,符家与公孙家也算门当户对,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爹知道你心里头想着什么,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唯一能让女儿放在心里的也只有笑儿,这丫头,过去好几年还念念不忘,如今笑儿都娶了妻,是她的哥哥,他怎能忍心看着女儿将自己堵在死胡同里。 所有人都对着她一个人,她成了众矢之的,公孙秀盈委屈的想大哭大叫,“你们干嘛都这样说我。”她的坚持有什么错。 “娘,孩儿替秀盈允了这门亲事,稍后孩儿便与符家商谈婚事。”公孙二爷向公孙太夫人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菊娘,”公孙太夫人唤来贴身女婢,“我们回房。” “是,”菊娘搀扶着老人人回屋去了。 余下的人,还没有离开,等待着公孙秀盈的情绪平复,她一闹起来,也会让公孙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都是你——,”公孙秀盈冲到阿临面前,伸手又要甩上一巴掌,阿临早有防备,一侧身,躲过去了。 “你还敢躲,”没有打到人的公孙秀盈气呼呼的直冲,“都是你,你跟符百承说了什么,他干嘛突然就提亲,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手一伸,又要来上一巴掌。 “够了,”阿临脸一沉,声音冰冷,“秀盈妹妹,我已经被你打过两巴掌,你也赚得够了,还想再打?” “你就是欠揍,”公孙秀盈蛮横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要不是你,祖母怎么生我的气,怎么会如此着急的要把我嫁出去,”她要疯了,她要死也要拉着傅清临一起下地狱,傅清临让她不好过,她也绝对不会让傅清临好过的。 “公孙秀盈,”阿临后退两步,以策安全,谁知道公孙秀盈疯起来会做出多恐怖上的事来,“你想发疯想发颠,找太夫人去,关我什么事,符百承是成年人,别人说再多最终决定的是他自己,与旁人无关。”她说得再多也要人家配合啊。 “你还敢说,” “我怎么就不敢说了,”阿临淡淡一笑,“是,这里是公孙家,我姓傅,所以,在公孙家就没有说话的权力,就活该被人打被人骂是吗?”冷眼淡淡的扫过公孙夫人,她的婆婆,一直静坐不曾开口。 连婆婆的心都在公孙秀盈身上,公孙笑与她也没有夫妻情深,她在公孙家的处境可想而知的悲惨。 “是不是我该安安份份的留在屋里,别人打我左脸,我得把右脸也伸过去,别人说三我不敢说四?”她轻轻叹息,“做人很难,我已经很努力的做好自己,只可惜,对你们来说仍是不够好。” “你本来就该安安份份的留在屋里,不该出去胡乱传出笑哥的流言污他的名,更不该在符百承面前说三道四,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公孙秀盈直呛声,她能成为抚远侯夫人已经是莫大的光荣,还想怎么样,别人想死了要嫁给笑哥,还无法如愿呢。 “傅家的确是平静处事,向来尊从的是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他人,可他人一旦犯我,我也必犯他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认为很公道不是吗?” “行了行了,别闹僵了,秀盈,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随便动粗。”李氏教训女儿。 言下之意却让人唏嘘,若是公孙秀盈是个男人就可以随便对人动粗了吗? 那两巴掌,阿临可是记得牢牢的,谁让她记性好呢,想忘也忘不了,既然记住了,就得好好回报,否则,岂不是白记了。 “阿临,你先回房去吧,秀盈现在使上性子,让她慢慢消消火。”公孙二爷吩咐紫环送阿临回房。 “既然二叔这么说,阿临先回去了,”微微颔了颔首,转身,她不再理会公孙秀盈这疯女人。 太夫人开了口,这门亲事是定了,她的目的达到。 公孙秀盈会嫁给符百承,会远嫁淮南,这就够了。 “小姐——,”紫环一旁搀着阿临,“他们真是过份,咱们还是回傅家,把这事儿告诉三爷和三夫人,让他们为小姐做主。”否则小姐就太委屈了,处处让人欺压,连姑爷对小姐也不好。 小姐嫁到傅家来,不是为了来受苦受难的。 “暂时不用,我可以应付,”若是这么点小事都劳烦爹娘,她会被骂死,也太劳师动众,“若是他们再用些我应付不了的手段,再回去求救也不迟。” “可是——,” “行了,刚才公孙秀盈尖叫得我头发昏,你就别再啰嗦,让你家小姐好好清静清静好不好?” “哦,” 第四十一章 妾身可不示弱 她不但需要清静,还需要好好的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紫环替她备了水,阿临褪下衣衫,舒舒服服的泡在水里。 水温刚好,她闭目养神,要紫环半个时辰后再叫醒她。 泡着泡着,她还真的睡着了,紫环守在一旁数着时辰。 “姑,姑爷——,”听到脚步声,紫环回身一探头,发现公孙笑已经进屋了,毫不避讳的来到屏风后,盯着在桶里泡得舒服睡得香的小姐,“小,小姐——,” “嗯?”阿临迷迷糊糊醒来,“时间到了吗?”好舒服,都不想起来,只是水已经凉了,再不起来她会感冒的,她可不想等病了还要看大夫喝苦药,“我腿麻了,紫环,你来扶我一把。”泡太久。 有人扶着她,一把就将她提了起来,阿临一惊,紫环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虽是丫环,却只是做些轻便的活计,紫环的力气也只比她稍微大上一点点。 她回头,猛然撞上公孙笑清晰的眉眼,吓了一跳,“怎么是你?”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紫环也没有提醒她。 “怎么不能是我,”公孙笑抱着她一动也不动,眼神古怪的盯着她看,阿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还没有穿衣服,浑身*的,一旁的紫环拿着干布巾已经完全怔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啊——,”阿临想要尖叫,叫出声的却不够响亮,惊不着谁也吓不着谁,“放我下来。” 公孙笑看了她片刻,冷静的将她放了下来。 “紫环——,”阿临冲到紫环面前,拿起干布帕将自己擦干,再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 好,她忍了,反正看一眼是看,看个够也是看。 着装整齐,端坐一旁,阿临才正眼看着同样坐在她面前的公孙笑,她默不作声,等着他开口。 公孙笑睨了她半晌,终是开了口,“你为什么想要促成秀盈与符家这门亲事?” “怎么会是我想促成这门亲事,不是公孙家有意与符家结亲吗?否则,何须让符公子千里迢迢从淮南赶到侯府来只为见秀盈一面,”现在倒是把这个名头扔在她的身上。 “的确如此,”公孙家是有意了解符百承,前提是符百承的品行要端正,配得上秀盈,经过观察,符百承亦能配得起,“所以,你就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符公子面前说尽秀盈的平生,”他眯眼,“你是如何对秀盈的人生了如指掌的?” “只要想了解,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阿临淡淡回道,“现在,侯爷是来指责我吗?”仰起小脸,对着她,“公孙家是否与符家结亲,秀盈是否嫁给符公子,这是我可以决定的吗?” 他的到来,不觉得好笑吗? 不想要这门亲事,直接回绝便是,与符家与淮南王的关系弄僵了又会怎么样?他公孙笑真的在乎吗? “自然不是你能决定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阿临冷冷一哼,“是啊,侯爷多关心秀盈的婚事,多舍不得她嫁出门去,既然如此,你何不娶了秀盈,如此可一生相伴,也免去挑三挑四。” “嚯”的一声,公孙笑站起身。 冷眼看她,“傅清临,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再清楚不过。“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公孙秀盈的心挂在你公孙笑的身上,她之所以拒绝别人的提亲,不愿意应下与符家的亲事,甚至不惜气上太夫人,为的不就是你吗?”他恼,她倒是想笑,以为她是傻瓜吧,以为不关事就算完了吧。“你们之间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管,公孙秀盈有多喜欢你,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只可惜,公孙秀盈不想让我过安稳日子,一心一意的觉得你受了委屈,处处为难于我。”她端起水来,抿了一口。 无视公孙笑铁青的脸,继续说道,“她为你,可以不顾一切,直接跑到这里来对我动手,而公孙家为了她,可以当这回事不存在。”她目光冷然,“公孙笑,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可我终归傅家的女儿,请你别忘了这个事实,傅家人不会仗势欺人,也绝不会任由他人仗势来欺。” 她对公孙家很失望,太夫人明理是处处为她好,暗地里还是为着自己的骨血亲缘,不可能为她这个坏人。 她婆婆更是把态度摆得很明显,她的公公是个不理俗世的人,公家二叔与二婶自然不可能向着她。 她在公孙家孤立无援,唯一的丈夫,也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女子不刚不强只有受苦受难的份,她已经吃过公孙秀盈的亏,也该多长个心眼,不能再任由他人捏圆捏扁的不加以回礼。 “你说我公孙家欺了你,”他欺上前一步,阿临本想后退的,想想不能示弱啊,咬着牙也得顶住。 “我是这么说的。” “你说秀盈来打了你?”他不曾听说过,不过,以秀盈的性子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做不出来。 “事实如此。” “你不是有爪子吗?为什么没有打回去?” “打回去,”阿临仰头一阵笑,“侯爷,你是天真哪,还是无邪啊,这可是公孙家的地盘,我若是打回去,你娘也不放过我,”她若真打了回去,公孙秀盈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公孙家上上下下还不知道怎么看她。 她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若是公孙家觉得侯爷夫人该换人做做看,我也没有意见,你们尽管换人便是,我让你占些便宜,由你写封休书将我休回傅家便是,可若是再动我一根寒毛,傅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也别指望我息事宁人。”她从小到大都不是做好人的料,以往不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是因为在傅家她什么都有,根本不需要。 她可以懒,可以蠢,可以什么都不做的过得醉生梦死的日子。 现在可不同,若是她再懒,再蠢,再糊涂度日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可不能对不起爹生娘养的大恩大德。 还未报,岂能死。 公孙笑没再说什么,静静的看了她半晌,走了。 第四十二章 侯爷夫人不太富 符百承得到公孙太夫人的应允,立刻回淮南准备聘礼前来提亲,公孙秀盈被公孙太夫人禁在府中,不得外出。 在符家上门提亲之前,她必须在家修身养性,好好的安份的做个准新娘,不得外出替公孙家惹祸。 现在,公孙秀盈就住在侯府。 听说现在公孙秀盈在被禁的院里大呼小叫的阻咒阿临,当然,她必须找个人出来咒一咒,否则,她的日子会更加郁闷。 阿临在屋里也跟着修身养性了好些日子,今日选了个时间回傅家一趟,探望探望祖母和爹娘家人,用过午膳之后赶回公孙家。 在半路下了车,途步逛逛城里颇具名声的“长凤街”,阿临从小都是在皇城出生长大的,“长凤待”也只是闻其名,不知其貌,今天恰巧路过,当然要逛一逛。 她让马车夫先驾车回侯府,待回逛完,她与紫环步行回去。 虽有些路,可还有半日的时间。 “小姐,你瞧你瞧,这花样做得真细,好漂亮,”紫环连连惊探,果真是传闻中的“长凤待”,籍大陈国精华之所成,各地的特色都溶入其中,让人看得眼花僚乱的,“还有这个,小姐,你要不要试试看——,”紫环站在小摊前步子完全挪不动。 小贩见客人满心喜欢,自是心喜,连忙介绍,“这是大陈西北术地的白玉配上流苏,是西北巧匠精心制作的,瞧瞧这质地,这做工,配上小姐更是锦上添花。” 小贩一边介绍,一边看客人脸色。 “小姐,你瞧瞧这个,这可是大陈东川进的货,别的地方都没有的,配上小姐的肤色,简直完美。”小贩就是小贩,舌灿莲花,什么东西到了他的嘴里都不差,样样皆好。 “是啊是啊,小姐,真的好漂亮,”紫环接过小贩递来的珠花,往阿临的发上一扣,“真美,小姐,咱们买了好不好?” “好啊,你带多少银子?”她没有意见啊,可她出门从来都不带钱,没有带钱的习惯。 紫环闻言立刻掏出钱袋,数了数里头的银子,再看向小贩,“老板,你这个卖多少钱?” “不贵不贵,看小姐喜欢,只要十两银子。” 十两? 钱袋里面可没有十两,自打进了公孙家之后,就没有发过月银啊,她们用的全是傅家带来的银钱,现在也花得差不多了。 小姐的嫁妆可不能拿出去卖了变现。 “只有八两,”紫环可惜的收起钱袋,“我们买不起,算了,”她回头,扶着阿临的手臂,“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小贩一瞧她们要走,可着急了。 “既然小姐喜欢,八两就八两,我卖了,”他一副割掉心头爱的模样。 “八两也太贵,买了珠钗一会就买不了别的东西,老板,五两,若是肯卖,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五两就五两。” 于是,花了五两买了一只珠钗,阿临送给了紫环。 “啊——,” 接过珠钗,紫环傻傻怔怔的,“小姐,这可是买给你的,给奴婢做什么?要奴婢帮你收起来?”不钗上头吗? “这是你挑中,你喜欢的,送给你。” “不行不行,”紫环连连摇头,“奴婢不敢用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是给小姐买的。” “我说送给你,你还客气什么,接下就是,”紫环难得找到喜欢的东西,用她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紫环跟在她身边,现在可是同她一起受委屈,“还有三两,随便寻个茶楼,喝茶吧。” “好,” 街的中段,有一家“百姓茶楼”,喝的茶与吃的小点都很亲民,来来往往茶楼里非常的热闹。 “小姐,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吧。”紫环垫起脚尖往前瞧,小姐向来不爱凑热闹的,这里人多嘴杂,不适合小姐呆。 “这里挺好的,”阿临已经往前走,“你没听人说吗?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又便宜,咱们现在手上的钱不多了,想要吃个痛快,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待紫环反应过来,阿临已经进去了。 已经没有空桌,小二热情的帮她们与人拼了个桌。 对方是两个男人,一中年,一青年,已经吃上了,见有人来拼桌并不是太高兴,可环顾四周,没有别的空位,在小二好说歹说之下,总算是点了头。 点了吃食,上了茶,先喝着茶,等着小二送吃食过来。 点的都是些特色小点,份量不多,尝尝味儿,午膳用过不久,肚子并不太饿,先品着茶,阿临对茶没有太多的研究,不过,也能喝出好坏。 百姓茶馆的茶还可以,虽不至好喝,却也不难喝,能入口。 这方面,她的要求不高。 同桌的中年人与青年人见她们两是一介弱女子,便不多设防,继续交流,偶尔接头交耳的说些悄悄话。 “一会你到前头冯巷等着,有人会来找你。” “好,我马上就过去。” 冯巷,刺头,百达荣——,隐隐约约,阿临听到了这些词,百达荣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从大哥嘴里听过,百达荣是大陈东边小国百达国的二皇子,是个作风彪悍,行事横冲直撞的男人,有意取代大皇子百达练成为百达国下一任国主。 不过,光凭他一人之力,要取代大皇子不是轻易之事,所以,他必须寻求外援,听说百达荣与当朝二皇子私交极好。 此次前来,该是寻二皇子相助吧。 皇族的事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朝廷之事也不想挺手,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的,也无能力插手家国大事。 茶点上来了,她们方举筷,坐在对面的青年男人已经起身离开,才尝了一小块,同桌的中年男子也结帐离开。 估计,也去冯巷会刺头,见百达荣去了。 第四十三章 亲事已定,认命吧 符家派人来提亲,符家与公孙两家的联姻顺利达成,择日,公孙秀盈便要嫁往淮南符家。 经过两日,择定日期,便是三个月后的初六,符家再派人来迎亲。 这是桩喜事,由淮南王亲自来为符百承提亲,也给足了公孙家与公孙秀盈的面子。 人嫁了,阿临往后日子也清静。 一旦公孙秀盈成了符夫人,对公孙笑便不会再有奢想,到时天高皇帝远的,她就是恨透了那个嫁给公孙笑的女人也无能为力了。 席上,阿临一直泛着淡淡的笑,听着,看着,不插嘴,不多话,结果是她想要的。 公孙秀盈的叫嚣在此时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公孙太夫人一掌拍定,公孙笑应和,这事,也就轮不到别人来决定。 以公孙秀盈的性子,公孙家虽不舍得,可还是巴不得她赶快嫁出去,一旦成为人妇,他们也就省心了。 公孙夫人,公孙二夫人遵太夫人训,在公孙秀盈的耳根边上循循教导,教导她如何为人妇,为人媳,阿临被迫坐在一旁旁听。 显然,她们认为阿临并不是一个好媳妇,好妻子,才有必要继续听她们的训教。 “为人妻,必以夫为尊,以为夫家为主,往后不得时刻念叨着娘家,出嫁之后,你就是符家的人,死后墓碑上刻的也是符母公孙氏,”女人连在墓碑上刻上名字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时代,为女子取名的多是随时,阿花阿草阿珠阿碧的听之任之。 “女子嫁人之后就真的没有自由吗?要是嫁到符家,符家要求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我这辈也就被困死在符家吗?”那不是嫁人,那是坐牢,择定的日期也不是迎亲,是来送她去监狱,这种日子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不要,娘,伯母,我不要嫁,求求你们,在祖母面前说说情,解了这门亲事好不好?”为了自己的未来,公孙秀盈愿意放下身段,哭喊着求着所有能救她的人。 公孙二夫人自是心软的,自己的女儿,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才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费尽心血才能拉拔成现在这模样,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况且是嫁到淮南那么远,往后要再见上一面,怕是难了。 “盈儿,你祖母已经下了命令是不会改的,”她在婆婆面前说话也没有份量,婆婆是不会听的,再说日子也已驿定要如何改呢? 婚姻大事都反复无常,公孙家会被人轻瞧了的,连盈儿也会被人瞧轻,到时,想要再嫁好人家,怕是更难。 “大嫂,”公孙二夫人望向公孙夫人,“您可有办法?” “是啊是啊,伯母,你一定要帮帮秀盈,秀盈宁愿一辈子不嫁在伯母身边侍候着,也不要嫁到淮南去。”公孙秀盈扯着公孙夫人的衣袖撒娇耍懒,“伯母一定要救救秀盈。” 公孙夫人拍拍秀盈的手,看了阿临一眼,“你求我也没用,公孙家上上下下能在你祖母面前说上话的人不多。” “连伯母也不行吗?”公孙秀盈垂头丧气,“难道真的要我认命吗?不,我不想认命。”要她乖乖认命,她做不到啊。 “你求我不如去求笑儿吧,只有笑儿能在你祖母面前说上话,你祖母也听得进去。” “对啊,还有笑哥,我怎么忘了呢,”公孙秀盈面色一喜,可随即又失落万分,“笑哥不会帮我的,这事儿,笑哥跟祖母站在一块。”认为她该嫁,嫁到淮南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笑哥很认可符百承,认为符百承是个有担当,脾气不错的年轻人,以她的性子能找到这样的丈夫应该偷着乐了。 她求过的,求了也没用,就不敢再求了,她怕笑哥生气,怕笑哥恼她,她不想笑哥讨厌她。 “怎么办?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能乖乖的嫁到淮南去,不行,我会死的——,”公孙秀盈哀嚎。 第四十四章 被杀猪了 转眼,公孙秀盈出嫁的日子便到了,淮南王派了人随符百承一同来迎亲,并相邀公孙笑前往淮南有事相商,公孙家商讨之下,便由公孙笑随迎亲队伍一同前往淮南。 不过,公孙笑要出发去淮南,必定要经由皇上的认同应允,否则,等同于他与淮南私下勾结,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朝廷最不允官员之中有私交,结党营私。 大皇子身为太子,为有朝一日顺得登上帝位,誓必要拉拢所有能用之人,公孙笑与白木修便在他的拉拢之列。 如今白木修与公孙笑也的确为太子所用,毕竟,太子是是储君,是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 太子府 皇上已将朝事的一部份交由太子处理,公孙笑前往淮南之事,无需直接禀明皇上,只须向太子知会一声便是。 “微臣公孙笑,参见太子。” “免礼,抚远侯,坐。”对公孙笑,太子一直以礼相待,相信公孙笑的才能必能在他步往帝位的道路上做出颇多贡献。 “多谢太子。”公孙笑僚袍入坐。 太子坐于案前,案上摆着的是各方大臣呈上的奏折,一一由他过目,小事由他处理,大事再呈于皇上面前。 太子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本宫已经听白将军提起过,公孙家与淮南王结姻亲也算是喜事一件,你放心去吧,乘此机会,拉拢淮南王为本宫所用。”太子放下手中珠笔,正色道。 当今皇上共有五子,虽已立太子,可底下四子皆是野心勃勃,犹以二皇子为重,一旦太子犯错,被废,下一个成为太子人选的必定是二皇子。 只要太子一日未登基,便有无尽变数,二皇子亦拉拢不少人为之所用,只不过,大皇子与二皇子所作所为皆私下为之,一旦被皇上知晓,太子之位不保,大皇子与二皇也会被贬离皇城。 他们都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淮南王向来中立,对皇上旨意莫敢不从,臣会探知淮南王真正意图。” “嗯,”太子颔首,“近来,百达国在大陈边境出现的颇为频繁,你与白将军要多加留心,切莫让百达国占我大陈便宜。” “是,” 谈了些正事,公孙笑告退离开。 太子是保守的人,将来若是登上帝位必定好好的守住江山。二皇子则不同,他会大刀阔斧的改变大陈面貌,且在二皇子取代大皇子成为太子之期,必定许多天大的诺言。 到时,就算大陈不割出半壁江山,只怕,也会缺少不少城池。 出了太子府,上了马车,无旁人,只有风十三一人赶车,自从公孙笑用了风十三之后,风十三一人顶三人用,公孙笑身边便极少再出现其他小厮护从。 “侯爷,太子当真放心让你前往淮南?”风十三开口问道。 “淮南与公孙家联姻,太子自是放心让本侯前往,只怕,二皇子也会派人赶往淮南,断不会轻易让太子拉拢淮南王。”挺直的背,微微后靠,公孙笑闭目养神。 风十三做事极有分寸,赶马车的速度也极平稳,不会颠簸,若时间够,他还能在车上眯上一会。 回府之后,便没有心情再休息。 秀盈一天到晚大哭小叫的不愿意嫁到淮南,二叔为了她整天在他面前哀声叹气。 他岂会不知二叔二婶心中所想,但亲事已定,不容再变。 秀盈必须嫁往符家。 “侯爷,是少夫人,”马车放慢了速度,风十三回头对着车内的人说了一句。 公孙笑睁开眼,掀开马车窗帘,朝着风十三所指方向的确看到傅清临,正与她的丫环紫环一同在一个小摊前与小贩争论着什么。 “去瞧瞧——,”公孙笑道。 “是,”风十三往一旁停妥马车,下了车,往清临主仆方向而去,那一厢,清临与紫环正逛街,被热情的小贩拉扯着非要试一试最新的水粉,紫环扛不住诱惑,试上一试,可谁知小贩硬要她们买,开出的还是天高的价。 她们早就馕中羞涩,哪来的银钱付这水粉银子,紫环不服气便当待与小贩吵了起来。 嘟嚷着小贩欺骗她们,若不是他硬拉着要她们帮忙试一试,她们怎么会试。 这一试就要给钱,还是个杀猪价,莫不是真的当她们是猪来杀?她们可没有这么傻。 “小姐,咱们走。”紫环拉着自家小姐就要离开,料这恶毒的小贩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对她们怎么样。 “走,用了我的东西不付钱就想走,这世道还有没有理可讲,不行,你们不能走,不给钱就到官府去。”小贩使蛮,硬要拦着她们,是吃定了她们两个姑娘家。 “好啊,去官府,”阿临一笑,心情颇好,平日出来还觉得闷了呢,今儿个还能遇上这种事,倒也挺有趣的,“既然这位大哥喜欢去官府,咱们也别磨蹭,走吧。” “走?去哪?”小贩没想到她会有此一说。 “官府,很近,前头左拐,再走一条街就到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官府,去体验体验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那位官大人在知道她是公孙笑之妻时,会有何反应。 不不不,她比较好奇的是当公孙笑知道她因此小事被弄到官府去,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想着就觉得很期待。 好吧,她真的很想看看公孙笑的脸色还能更臭到何种程度。 “你们给钱,就不用去官府。”小贩的态度与之前明显不同。 “是你说不用钱的,”她对这些胭脂水粉一点兴趣也没有,可紫环是个姑娘家,有普通姑娘家的喜好,平日里没有机会出来试上一试,亲自挑选,难得有机会,老板还如此的热情,便想试一上试,谁知,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家紫环不过是抹了些胭脂在手上试了试色,你之前可是言明免费试用,若免费试用也要钱,何以唤做免费?”这老板的手段,她倒是没有意见,这么做生意,的确能拉到不少的生意。 人心都是爱贪便宜的,有便宜为什么不占,不占就是吃亏啊,一旦占了小贩的便宜,小贩便占回更大头的。 最终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老板,何不把刚才的一幕再重现,咱们也好评评是谁没有道理,失了礼的一方自是要付出的。”她好心提议。 小贩瞧了她好几眼,最后不甘愿的点头,“好,重现一次就重现一次,”他就不信了,为了重现刚才的一幕,阿临和紫环还特意走回原来的地方。 这儿的争吵,已经吸引了不少的围观群众,紫环开始有些不安了,想要付钱走人,以免节外生枝,可是,她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付。 “开始吧,”阿临睨着小贩,说道。 “好,”小贩撇了她一眼,“来瞧瞧,来看看,上等的胭脂,绝好的水粉,漂亮姑娘美大娘都来瞧一瞧,用一用,保你年轻美丽五岁。”小贩一开口,使是舌灿莲花,生的说成熟的,死得说成活的。 适才,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只不过,特意隐去了免费两字。 “来瞧瞧,来看看,上等的胭脂,绝好的水粉,漂亮姑娘美大娘都来瞧一瞧,免费试一试,保你年轻美丽五岁,用一用,三十气色赛十八。”阿临慢悠悠的唤着适才小贩说得话。 小贩脸色一黑,他的确这么说过,身边摆摊的人也听到了。 他没有反驳,可也不打算承认。 阿临就瞧中他的不反驳,“大家听见没有,免费试一试,漂亮姑娘,美大娘请随意,不漂亮保证不要钱,不变年轻老板也不好意思收钱,三十用了气色赛不过十八,老板也没用收钱。”此话一出,围观的小姑娘大娘的都往前凑,逼问着老板,“老板,是不是免费用,没有效果不要钱的。” “是是是,来来来,用都挑一挑,选一选。”见人便有生意,小贩哪还顾得上其他,“这位大娘,这一款适合你,来,试一试,保证让你气色胜过十年前。”小贩的唯一特点就是开口便是大话。 第四十五章 夫人请上车 “走吧,” “去哪?” “现在小摊贩也顾不上我们,还留在这里让他继续找麻烦吗?”一堆人围着,小贩正兴高采烈的介绍自己的货物,哪还有闲功夫去理会她们啊。 紫环一瞧还真是,小姐这一招真是高啊,如此一来,她们就可以脱身了,“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走得够远,远到小贩应该不会追来,紫环歉然道。 “吸取教训,学乖,别有下一次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此简单的道理,紫环却了是不懂。 看来傅家把她养得太单纯,不知人间险恶了。 “少夫人,”两人正说着,迎面而来一个人,唤了一声,阿临抬头一瞧,是风十三,这倒是稀奇,在大街上能看到风十三出现,的确是挺出乎意料之外的,风十三是个极尽责的人,而他的职责就是守卫侍候公孙笑,他不可能一个人在外头闲逛的,所以,风十三在,公孙笑也在? “侯爷与你一同?”阿临问道。 “是,侯爷就在前头的马车里,”风十三回头指向马车停靠处,“少夫人,请吧。” 阿临瞧了一眼,颔了颔首,也罢,这会正准备回侯府,有免费的车可坐,算是幸事一件。 适才发事的事,怕是瞒不过公孙笑的眼。 她随风十三上了马车,公孙笑正眯着眼瞧她,她客套的向公孙笑点头,轻轻一笑,“侯爷。” 公孙笑淡淡的应了一声,阿临坐下,马车的空间虽不小,却也没有大得可以让她离他远一些。 特意坐远,未免显得扭捏,她在他左手边坐下,靠在车帘处。 “怎么回事?”公孙笑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误会一场。”阿临无意多作解释。 “的确是误会一场,”坐在外面与风十三一同的的紫环是忍不住了,小姐这样过得太委屈,“侯爷,咱们家小姐嫁进侯府,每个月连月银都没有,用的还是出嫁时带过来的陪嫁——。” “紫环——,”阿临低斥,“别胡说。” “奴婢才没能胡说,”紫环小声嘀咕,却也是不敢再说,乖乖的坐在风十三边上,马车继续行走。 公孙笑沉默了好半晌,才再度开口,“她说的,可是属实?” “的确,”阿临不想隐瞒,事实如此。 “侯府是缺吃少穿了?” “没有,” “既然没有,你有任何需要可直接找侯府管事,他会帮你处理,”抚远侯府不是欺人之地,“本侯会交代下去,每个月的月银会按时送到你手里。” “那就谢过侯爷,”人活于世,还真的免不了俗,时有要用钱的地方。 没钱,连侯府的丫环仆人都支使不得,她是主子,底下的人虽不愿意也没有当着她的面使难。 紫环就可怜些,不管是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比起在傅家,可是累死累活的。 她是心疼紫环,跟着她嫁进侯府,别说是享福了,罪倒是受得不少。 “秀盈大婚之时,你随本侯一同前往淮南。”突地,公孙笑如此说,阿临瞧了他一眼,不是很确定自己听到的。 以公孙笑的性子,应该不会要她与他同行,那只会招他的烦罢了。 “妾身去,当真合适吗?”只怕这一路上公孙秀盈要郁闷,更加不乐意嫁到淮南去。 “没什么不合适,”他要她一同前往,是要让淮南王知晓,抚远侯夫妻同往只为送嫁秀盈,不为其他事,至于他要查要做的事,更需小心警慎,未确定淮南王的意向之前,若是瞒着,自是最好不过。 “新娘子只怕会不高兴的,”她盯着他,不知这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该知道公孙秀盈有多痛恨她,虽然,这痛恨来得很莫名其妙,“要是原本一桩该高高兴兴的喜事,弄得吵吵闹闹可不吉利,”她无意随他远走淮南。 外头的世界很大,她的确曾存有向往之心,可,也仅仅是有心,要跨出那一步,还需要继续心理建设及许多的条件。 说到底,她是有心,而无实行能力。 犯懒,是唯一的解释。 “你无需理会这些,本侯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必多话。”他不想继续听她推脱下去。 要她同行,是他适才做下的决定。 而,已做下的决定,便容不得她再改变。 阿临耸耸肩,好吧,现在与他争论显然不是个好法子,还有几日就是大婚之日,到时,再寻个理由推脱吧。 装个病,犯个傻什么的,他总不会带个病人给自己添麻烦吧。 马车沿着闹市,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朝抚远侯府前行,她未再驳他,公孙笑也不再与她交谈,继续靠坐,闭目养神。 马车里很安静,静得,阿临也有些想睡了, …… 公孙家与符家联姻之日 先由女方设宴,宴请亲朋好友,来的客人不在少数,公孙家上上下下热闹非凡,午宴过后,新娘子便要坐上花轿,出发前往淮南。 从皇城赶到淮南,以正常速度来算,至少要半个余月。 一大早,公孙笑便让风十三来知会她,时辰一到,她必须出现在大门前,与队伍一同前行。 阿临一大早就没起来过,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紫环送了两趟水来,她还是未醒。 这一次,紫环又送上温水与吃食。 “小姐,你就算不起床,也得吃点东西,外头的宾客都吃第二顿了,你从昨晚吃过一小碗饭,一直到现在,会饿坏身体的。”紫环在她耳朵叨叨念念的。 “先放着,一会我再吃。”阿临转个身,背朝紫环。 紫环实在看不下去,“小姐,你要拒绝姑爷,直接跟姑爷说个清楚明白就是,何必委屈自己装病呢,要是万一姑爷不信,岂不是白忙活了。”吃力还讨不了好呢。 “我是真的头昏,”一点不假,只要一想到要去淮南那么大老远的,一路上必须被马车颠来颠去的,她的头都已经很昏,想吐了,说不定她还会昏车呢,毕竟,她从来不曾走过远路。 去过最远的,也就是城郊。 “一定是饿的,”紫环端上饭,“小姐,你先吃上一口吧。” “行,”怕了她,阿临起来,吃了两口,继续躺下,“把东西撤下去吧,下午再吃。”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 紫环见说服不了她,只好乖乖的把吃食撤下,阿临左右翻滚了一番,又沉沉的睡去了。 她曾觉得自己上辈子必定是头猪,或许,是真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头有人声,很吵,她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姑爷,姑爷,小姐真的不舒服,她今天都没起来过,连饭也没有吃进一口,实在是经不起一路的车马劳顿,还请姑爷让小姐留在府里歇息,修养身体。”紫环一路跟着公孙笑奔进来。 公孙笑看都没看她一眼,入了屋,瞧见的的确是卧床不起的傅家阿临。 近日,他们夫妻并未同处一室,他睡在书房。 “傅清临,”公孙笑连名带姓的唤她。 第四十六章 粗鲁的扛起 阿临慢悠悠的坐起来,懒洋洋的看着公孙笑,“侯爷,妾身现在的模样你也瞧见了,只怕不宜陪侯爷前往淮南,万一在路上患了病,还得劳烦侯爷照料,拖累队伍进程就是天大的罪过。” “风十三,请大夫。”公孙笑瞧了她一眼,朝着一唤。 大夫就在门外,片刻不耽搁,直接入内把脉,能在侯府看诊的都不是庸医,大夫一把脉就什么都知道了。 “少夫人的身体的确是虚了些,开了补血益气的汤药服下就好,没有大碍。”大夫开始收他吃饭的家伙。 “可能上路?”公孙笑问。 “没有太大问题,”大夫也直接回答。 阿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么好,只是虚了些?是吧,一个不爱运动,睡起觉来都不想吃饭的人的确是强健不到哪里去。 大夫仅是把个脉就能瞧得如此仔细,怕是与公孙笑勾搭骗她的吧。 大夫被风十三请出去了,公孙笑接了紫环一眼,那眼神,吓人的很,紫环被吓得颤了颤。 好可怕,简直是阴风阵阵。 “还不快去替你家小姐更衣梳洗。” “是,”紫环不敢有片刻的慢待,立刻上前,扶着阿临起了床,“小姐,你就听姑爷的吧,换了衣衫整了妆容马上出发。” 瞧姑爷的架势是要与小姐周璇到底的,小姐哪是姑爷的对手啊,只会越来越不痛快。 “好吧,”阿临不想为难紫环,也知道,再耍懒不是办法,可她是真的不想去,更了衣,梳了妆,整理妥了一切,紫环还乘着空隙收拾了行囊,阿临起身,走一步晃三步的。 “不行,妾身真得受不住,头疼得厉害。”她抚着自个儿的额头,喃喃道,“侯爷真的忍心看到妾身如此痛苦也不体恤,还要残忍的让妾身跋山涉水吗?” 她以弱相出,更希望他不耐烦的转身就走,可惜,天不从人愿,公孙笑的确是不耐了,他直接上前,将阿临扛上肩,转身步出门外。 “十三,让小丫头收拾妥当跟上。”放下一句话,走了。 “是,”阿临听到风十三如此回答。 他一路将她扛出屋,出院,直至出了侯府大门,一路上,府里的人,外头来的宾客都瞧着这一幕,低头窃窃私语的,直勾勾盯着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只怕,心里头都在偷笑着。 “笑儿——,”公孙夫人惊呼,不敢相信见到引以为傲的儿子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个姑娘,“快把阿临放下来。” 公孙笑的确是把阿临放下,放在他们要坐的以马车上,阿临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眼泪汪汪的盯着他,无声的控诉着他的残忍。 “娘,你看侯爷是怎么对待人家的,”她柔柔一语,吸了吸鼻,委屈至极。 “你先别急,”大庭广众之下的,公孙夫人也丢不起这人,她上前靠近儿子,“笑儿,你这是做什么?今天是秀盈的大喜之日,府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客人,让人都瞧了去,这成何体统。”她斥儿子的不懂事,不顾大局,“若是让你祖母知道,少不得一番教训。” 她这也是一番教训不是吗? 公孙笑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想做的事就必须去做,如此简单而已。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公孙笑只撂下这句话,把公孙夫人气得够呛的,可惜她什么都说不了,只能干瞪眼。 新娘送上花轿,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齐全,一声号令,全员出动,阿临坐的是属于公孙笑的专属马车,马车上就只有她和紫环两个人,还有他们需要的行李,她原是不想上路的,也没有过多的准备,现在才知道,长路漫漫,没有准备吃的,看的,实在是无聊至极。 想要在车上好好的睡上一觉也不行,摇来摇去的,颠来颠去骨头都快不保了,公孙笑的马车还是豪华的,若是寻常马车,更要遭罪。 公孙笑骑着他的黑马,在队伍前方。 预计在路上行走需要半个月,已经有人前行一路上打点吃住,倒也方便。 公孙秀盈意外的安静,一路上什么意见也没有闹,就在代替花轿的马车里安安稳稳的坐着。 符百承与公孙笑时不时的聊上几句,她们也听不见。 第一日日阳西下之前,他们在一个名唤“郭家镇”的镇上住下,其实,这儿离皇城很近,出了城,不过行了三十余里,郭家镇因为处于来往官道边上,经济发展极好,看不出来是一个寻常小镇。 他们在镇上最大的“凤迎客栈”住下,包下客店的整个后院,女眷住在最里侧,阿临的房间与新娘子的房间相临。 靠得很近,就因为太近,隔壁屋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年代可没有多好的隔音设备。 阿临累了大半天,还是一个劲的赶赶赶,跟赶着投胎似的,早饭也没吃,只是在车上吃了点小零食,肚子快饿坏了,人也快散了架。 填饱了肚子,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阿临便上床歇着去了,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不多时,公孙笑回房,出门在外,这里没有他的专属书房,他也没有必要在书房呆着。 傅清临是他的妻子,夫妻同房甚至同床实则天经地义,他进了屋,遣下紫环,什么都没做,直接躺上床。 身边的女人睡得很熟,打着小呼噜,一副与周公相谈甚欢的模样,公孙笑心生恶意,探手将她一扯,扯进怀里。 他的粗鲁,没有惊醒沉睡的人儿,阿临继续睡着。 公孙笑又动了动她,她依旧没醒。 一个清醒无比的男人去逗弄一个睡死去的女人,实在没什么意思,公孙笑又将她送回床的里则,双眼一闭,亦跟着睡去。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无比,若不是外头的吵闹声,她一定可以再睡上好半天。 可这儿是外头,不是侯府,不是傅家,是客栈,日上三竿还不醒,怕是要等到天黑才能上路。 轻轻一动,发现有些不对劲,一回头,阿临吓了好大一跳。 这是什么状况? 她是什么时候缩进公孙笑怀里去了,还有还有,他是什么时候上的床?她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第四十七章 开始上路 “小姐——,”是紫环的声音。 “侯爷,该起程了。”是风十三的声音。 公孙笑睁开眼,眼中无一点睡意,阿临的脑子还一阵的泛昏,瞬间佩服起公孙笑,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睡得正香,一睁眼睡意却溜得干干净净,抑或是刚才他就一直醒着。 公孙笑看了她一眼,起身,沉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立在门外的果真是风十三与紫环,两人入内,各自服侍自个儿的主子。 更衣,梳洗,早膳也是店家小二直接送到房里来的,为免浪费时间,他们主仆四人一桌坐,一同吃。 公孙秀盈就在隔壁,她是很想与公孙笑一同用早膳的,可这会儿,从符家派来的嬷嬷正跟前跟后的,劝阻她,大婚在即,切不可与其他男人碰面,送嫁队伍中的男人亦同。 能避,则避,避之则详! 以免长途跋涉,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让两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用完早膳,结合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与上一次一样,阿临与紫环同坐马车,公孙笑与新郎官继续并骑相谈。 紫环扭扭捏捏了好一阵,才开口问,“小姐,昨晚你和姑爷没怎么样吧?”她被安排去和别的陪嫁丫头同住,一晚上担心的睡不着,就怕小姐和姑爷吵起来,万一打起来呢,小姐可不是姑爷的对手。 会被打死的。 姑爷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小姐却是处处逆了姑爷的心意,姑爷不是个好丈夫,小姐不是个好妻子,倒是挺相合的。 “能怎么样?”阿临掩嘴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公孙笑算是有点功德心,没有吵她,“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放心吧,现在是去淮南的路上,公孙秀盈的婚事为重,他不会在这节骨眼上与我纠结的。” 公孙笑是个聪明人,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唯有她,不知天高地厚。 打小随意任性惯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出发的第三日,公孙秀盈觉得无聊了,要求阿临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也好聊聊天。 事实上,公孙秀盈是实在受不了符家派来的嬷嬷,没日没夜的在她的耳根边子上叨念的,念得她头都大了,若不是杀人是犯法的,她一定手起刀落,把那嬷嬷就地正法。 “嫂嫂是过来人,嫁给笑哥也有些时日,对于女人婚前与婚后该注意的事情必有经验,也会有独道的见解,而且,我们年岁相差不大,更有话聊,笑哥,你说是吗?”公孙秀盈眼巴巴的盯着公孙笑,就盼着此时此刻,能得到他一句准话。“嬷嬷一路上辛苦,也该歇歇,笑哥,你就让嫂嫂陪我些日子,人家马上就要嫁到淮南,以后相见的日子也不多,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公孙笑自是不会的。 “既然你有要求,你嫂嫂不会不同意的,”转而,看向阿临,“你收拾收拾,与秀盈同坐吧。” “好吧,”阿临不想节外生枝,虽然,她与公孙秀盈同坐一车,实在很难相像能一路平安无事,“紫环,收些必要的东西。” “是,” 提着一个小包袱,阿临主仆两人上了公孙秀盈的车。 符百承是个有心人,处处留意公孙秀盈的一切,不管大事小事都照顾的很周道,若是公孙秀盈能定下心来与他过日子,未来必定是不差的。 可惜,公孙秀盈的眼里,仍只有公孙笑。 阿临一上马车,就被公孙秀盈恶狠狠的盯着,她无辜极了,回视公孙秀盈,“妹妹这是为哪般?”她已经如了她的意,上了她的车,还有何不满的。 “为哪般?你心知肚明。”公孙秀盈直呛。 “请恕愚钝,实在不明白妹妹的心事。”她脑子转得不快,不太能了解人心。 “傅清临,你别装疯卖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公孙秀盈真想破口大骂,可这车前车后的都是人,被人听了去,实在不妥,被笑哥听了去,就更加不妥,“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嫁给了别人想嫁的人,现在看到讨厌的我嫁得那么远,你如意了吧,是不是开心疯了?” “没有,”阿临摇头,开心是开心,实在是开心以后的日子少了些麻烦,多了些轻松,不至于发疯,“我与你没有多大仇恨,一直敌视实在犯不着,不管我愿不愿意嫁给公孙笑,如今都嫁了,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嫁给符百承,如今也在送嫁的路上,很多事实,天注定,人不可为,我们只能跟着命运安排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前行。” “你有什么好唏嘘的,”公孙秀盈瞧她的神情刺眼,听她的语气刺耳,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嫁给笑哥还有何不满的。” 第四十八章 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没有不满,我很荣幸。”阿临真诚的道,不想再火上加油,“侯爷是千里难寻的对像,我能嫁给他,是三生求来的福气,该好好珍惜。” 见她态度转变,公孙秀盈的脸色也好看了些,“你知道就好,外头把笑哥的名声传得太坏,笑哥并不在意,别的女人没有眼光,”认为嫁给笑哥就是嫁个灾祸,女怕嫁错郎,哪里还有人敢真心实意的对笑哥好。 平日里养在深闺的姑娘家就是连正眼多瞧笑哥一眼也不敢,更别提是嫁给他为妻了。 连傅清临都是太后下旨赐婚的,若不是太后下的旨,她未必会愿意嫁进侯府。 当然,笑哥也未必愿意娶她。 “笑哥不得不认下这门亲事,你也必须认清自己,好好的做个贤妻良母,好好对待笑哥。” “我会的,”阿临点头,再点头,新娘最大,她不说刺激新娘的话,“你就放心吧。” 阿临的态度的确让公孙秀盈放下不少的心,初时公孙秀盈还担心,把傅清临叫上马车来,少不得一顿争吵与针锋相对,没想到她会如此随和,随和的不像以前她认识的傅清临。 公孙秀盈瞧她的眼光有些若有所思,阿临坚持以真诚之心相待,无辜神情相面。 她说的话并非口是心非,既然已经嫁给公孙笑,为人妻该守的妇道她自是会牢牢的尊守,不会有半点的逾距。 “估且信你一回,”公孙秀盈仍是不太放心,“你记住,我虽远嫁淮南,却仍可以常回公孙家,你要是对笑哥不好,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阿临可是领教过她的翻脸无情,一翻起脸来,的确是相当的无情,半点情面也不讲的立刻变身成为泼妇,她是不敢领教。 要与变身成为泼妇的公孙秀盈对上手,她誓必也要变身成为另一个泼妇,这对她来说,的确有相当的难度。 她的身体底气不足,没有足够的精气神,大吵一架会让她虚上三五个月,实在是太耗原气了。 怎么算都是不值当的! 若退一步能海阔天空,她何乐而不为? 忍一时,风平浪静。 “夫妻感是需要培养的,此次侯爷让我一同随迎亲队伍同行,无非是相培养彼此的感情,以免落人口实。”她轻轻一笑,“其实,我们的情境相同,你嫁于符家,与符百承也是从陌生人开始培养感情,说不得,我们当真是有些共同语言的。”聊聊男人,聊聊如何去做他人妇。 “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说起符百承,公孙秀盈并不太满意,毕竟那不是她亲选的男人,是被家人强按着头必须要下嫁的人,一想起这个她就有一肚子火,加上符百承不温不火的性子,她就更火了,这样性情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会喜欢的。 偏偏,她要嫁的是这种人,而且已经没有可以改变的余地,若是此时,能有人出来破坏这场迎亲该有多好。 公孙秀盈心里想着。 才不过片刻的功夫,老天爷尽如了她的愿,真的有人拦了路,马车抖然停下,坐在车里的人没有丝毫防备,全都跌了个东倒西歪的。 “少夫人,秀盈小姐,你们没事吧?”车外传来风十三的声音,此辆车已经由风十三接手行驾,只因此行,只有风十三是公孙笑可完全信赖的人。 “没事,”阿临道。 “怎么会没事,”公孙秀盈没好气的道,“差点撞得头破血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赶车?” “是在下的错,”除了公孙笑面前,风十三从不以下人自居,虽然态度谦和,“前头有人拦路,在下一时情急才险止马车,让少夫人与秀盈小姐受惊了。” “不怪你,你也是不得已。”公孙笑领的队伍,淮南王派来的迎亲队伍,符家新郎,这样的组合还有人敢来拦路——莫不是真的有人想要抢亲?那当真是不想活了,“前头是什么事?不会有事吧。” “请少夫人放心,侯爷会处理妥当,还请少夫人和秀盈小姐暂时留在马车上。” 说完这些,就没再听到风十三的声音,紫环偷偷的掀开轿帘偷瞧,前头的队伍都停了下来,前方有人打斗,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 来人不止一个,共十余人,全是黑衣蒙面,手提大环刀,杀气腾腾而来,一见面挑明了是找公孙笑与符百承,看来是知道他们必从此过,早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 “本侯的确是公孙笑,”公孙笑双手背于后,高挺的身形,如山一般的立在最前方,“几位朋友所为何来?”目露精光,牢牢锁住为首之人的眼。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只要你是公孙笑,咱们就没杀错人,兄弟们,上——,”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下十来人立刻举刀向迎亲队伍开杀。 迎亲队伍人数不少,有喜娘,丫环,嬷嬷,护卫,轿夫,车夫——,大半是不会武的,护卫和轿夫还是有些身手的,可人多杂又乱,一旦慌起来更是没了章法。 “公孙笑,纳命来。”为首的黑衣人直接冲着公孙笑而来,公孙笑身形微转,严整以待。 “侯爷——,”传来风十三的声音,声到,人已到。 “回去,护着小姐和少夫人。”头也不回,公孙笑交代。 “不行,十三的唯一责任是守护侯爷安全,”别人的生死,他丝毫不想关心,唯有侯爷,是他要舍命相护的人。 公孙笑险险格开一记,风十三一记掌风接上,黑衣人险险后退好几步,立刻又有另一名黑衣人相帮来袭。 那厢,护卫根本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看来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准备的无比充份,知道他们不是对手。 “若是连本侯的话都不听,也无需再护着本侯,你走。”公孙笑飞身上前,与黑衣人对上几掌,风十三闻言一恼,立刻跟着飞身上前,注气一掌,狠狠的发泄在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 “啊,救命啊——。” 他们身后,传来女眷的呼救声,还有公孙秀盈的咒骂声。 “你挡着,”公孙笑放下这句话,飞身回到马车护着她们。 第四十九章 惊得魂飞魄散 黑衣人听到女人叫声,几人围堵新娘马车,该护着他们的车夫风十三跑到前面去了,其他护从忙着应付黑衣人,压根就无法顾全她们。 公孙秀盈吓得哇哇叫,阿临吞了吞口水,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对方来了不少人,还个个都是对手,一个不小心,她们可全都会挂点的。 上不得,下不得,完全动弹不得。 “小姐,紫环替你挡刀。”紫环双手一伸,挡在阿临面前。 傻气的人儿,傻气的动作,她不需要紫环为她挡刀,若死,也是天注定的,无需强求。 “别傻,挡什么刀,还不快低头卧倒,”接着紫环的脑袋,趴俯在铺垫的毯子上,“你们也快趴着,小心被刀剑误伤。” 公孙秀盈与她的贴身丫环跟着趴下。 “砰”的一声—— 马车车顶被掀开,靠近阿临那边的车劈也整个被剥了下来,车上趴着的四人全现了形,黑衣人提剑上前。 眼看着剑尖就要划破阿临全身上下唯一值得称许的脸蛋,她动弹不得,反抗不了,唯有闭目受死。 希望,死得不再如上一次那般痛,那般苦。 剑未到,人已飞,阿临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后背被人硬生生的提了起来,耳边有风掠过。 脚落了地,她才睁开眼,入目的是公孙笑,刚才正是他在危急之中救了她和公孙秀盈,他一手提了一个,跟拎小鸡似的把她们俩给拎到一旁,那一边,风十三也把紫环和秀盈的丫环珠玉拎了过来。 “侯爷,对方有备而来,只怕不是对手。”风十三道。 “符百承呢?护着他,不能让他出事。” “是,” 一场打斗下来,双方皆有折损,黑衣人死了七个,其余人散去,而他们,死十一人,伤十五人—— ……。 迎亲队伍在下一个城镇休整,公孙笑责令当地官府一定要查出事情真相,不管黑衣人是谁,不管对方半路残暴的劫,目的为何,他都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当地官府吓得不轻,这么大的事,在他们这里出了事,怎么查?对方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可是,若没有查出一个让抚远侯满意的答案,只怕,他们的下场会更惨。 公孙笑派了人快马加鞭前往淮南,更是飞鸽传书先行一步知会淮南王,路上加派人手继续迎亲。 此次劫杀,他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不要,不要,我不要嫁到淮南去,”公孙秀盈吓坏了,原本就不太心甘情愿的出嫁,现在更是满意的不愿,还没有进符家的门就成了这模样,万一真进了符家的门,只怕,她会连尸骨都不存的。 想想真是可怕! 有谁会对他们下如此毒手,杀了她公孙家带来的老嬷嬷,轿夫,没有功夫的,就只剩下被公孙笑与风十三救出来的四人。 其余人,皆死在黑衣人刀下。 “秀盈,不准任性。”公孙笑低斥,符百承也在房间,她却是不顾符家情面,不顾符百顾的尊严,任性的说出这样的话,“亲事已定,在此修养几日便出发,珠玉,还不快侍候你家小姐歇息。” “是,”珠玉不敢怠慢,立刻立在公孙秀盈身边,小心亦亦的拉着小姐的衣袖,“小姐,咱们还是走吧,您该休息了。”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她的心还没有跳回原位,三魂七魄还在外面飘着呢。 现在再被侯爷一吓,魂魄飞得更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休息什么,有什么好休息的,现在谁还能静下心来休息,你问问她——,”迁指一指,无辜的阿临被牵扯其中,“傅清临,让你休息,你能休息得了吗?你遇到这种事还能平心静气吗?” “呃,我——,”阿临看了公孙笑一眼,他在瞪她,她又看了符百承一眼,他也在瞪她,公孙秀盈更是瞪着她,一瞬之间,她似乎成了众矢之的,她何辜,明明不关她的事,现在硬是扯在她头上,“嘻嘻,我累了。”转个身,当自己不存在。 她的确不想休息,现在脑子里还有嗡嗡的声音,要她睡,只怕是要做恶梦。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傅清临,你——,” 她真的不想牵扯其中,所以,抱歉了,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公孙笑她惹不起,符百承她也惹不起。 “小姐,奴婢侍候小姐休息,”紫环在一旁说道,阿临立刻点头,可随即想到,这是他们的房间。 她和公孙笑的房间,她倒是想另外占一间,不与公孙笑同处一室,只怕,这男人不会如了她的愿。 她看着公孙笑,公孙笑无视她求助的眼神,“秀盈,别再胡闹,” “我没有胡闹,”公孙秀盈气呼呼的道,“你让他自己说,来的是不是符家的仇人,”她是受牵连的。 符百承苦笑,摇头,他也不知此帮黑衣人到底所为何人,受何人指使,事情没有查个水落实出之前,他无法否认。 “让你受惊了,是符家的不是,你放心,这事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若当真是符家的错,符家会给你一个说法的。”符百承再度苦笑,这门亲事,他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正确的。 能迎娶公孙秀盈原是一件开心喜悦的事,可当他听到公孙秀盈完全不顾忌他的存在,叫嚣着不嫁符家,不嫁他,尽毫不顾大家闺秀之名,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他要的是一个拥有真性情,善良的女人,当初看上的也是公孙秀盈的性情,也听说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可现在看到的,似乎并非如此。 符百承看向阿临,眼中有着疑惑。 她告诉他的,莫不是,其中有错? “此事与符家无关,百承不必介怀,已死的黑衣人都交由官府一一查验,必会有个结果。” “是,”符百承点头应是。 公孙秀盈收了声,符百承的态度让她心生不快,之前他不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突然改变,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好了,我去休息就是,”她也不再胡闹撒泼,“珠玉,还不快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阿临的后背一眼。 公孙秀盈走了,符百承也告辞,紫环被她家姑爷不冷不热的瞪了一眼,什么都不敢说,乖乖的到门外去了,今晚,她一个人一间,还真不敢睡,看来,今儿个晚上,她是要睁着眼到天亮了。 珠玉要陪着秀盈小姐,不与她同住,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第五十章 成了肉票 休整两日,添补了些人手,他们没有再耽搁,继续上路,早日抵达淮南,也免去夜长梦多! 他们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第二次,黑衣人尽在短短两日时间又再度卷土重来,局势比上一次更加凶险。 黑衣人不再见人就砍见人就杀,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公孙笑,一个符百承—— 公孙笑虽做足了防备,可毕竟对方在明,他们在暗,被人算计,应对再从容难免失了先机。 “啊,小姐,风十三就走了。”紫环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就开始怪叫了,风十三是替她们赶车的,现在又赶去帮姑爷不管她们的死活,任由马儿自己走,“怎么办?怎么办?这一次姑爷会不会来救我们?” 万一赶不及了怎么办?他们岂不是死定了! “你别吵,”阿临拉住她,“马儿已经受到惊吓,你就别再吓着马儿了,这里谁会驾马?”看了一圈,没有人会,“秀盈你不会?” “你这是什么语气?”公孙秀盈抓住车壁,防止被甩出去,“我是千金大小姐,驾马车那是车夫的活计。” “那你会不会骑马?”阿临再问。 “我是千金大小姐——。” “好好好,你是千金大小姐,自然是不会骑马的。”阿临不奈的摆了摆手,“行了,现在我们谁也不会驾车,谁也不会骑马,谁也顾不了我们,”这是要认命的节奏,“我来试试。”她提着裙摆,就要往前去。 “小姐,不要。”紫环拼了命的抱住她的腰身,“你从来就没有碰过马,你哪会驾马,现在马受了惊吓,谁也驾不住的,马一你被甩下去怎么办?万一你被黑衣人刺中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她曾经骑过去,可是被人牵着走的,也仅有过那么一次,试试吧—— 公孙笑被人围堵,想要突出重围需费时间,她们若是不自救,是等不到公孙笑前来救人的。 犹豫之间,马车已经被别人接手,那人黑衣蒙面,是黑衣杀手。 “驾,”只见那人一声喝,驾着马车,掉转车头,换了个方向,横冲而去。 “啊——,” 马车赶得太快,车里的人完全来不及坐直坐好,被甩得头昏脑胀的,“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眼看着离人群越来越远了,来护着他们的护卫也被其他黑衣人缠着。 “公孙笑,救我!”阿临扯着嗓门大喊。 “符百承,救我!”公孙秀盈,也扯着嗓门大喊。 那厢,两个男人转头,想追来,又有人缠上。 眨眼之间,马车走远了—— —— 此次是一个简陋的山洞,阴暗,潮湿,墙壁上布满湿气,青苔,石壁上还滴着水珠—— 四名女绑票被安置在山洞中唯一一块还算干爽的地方,四人被绑成个粽子堆在一块。 绑她们的是黑衣人,将她们带到此处山洞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现在门外有两个人守着,她们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该如何逃走。 公孙秀盈用力的扭动,从未受过如此对待的她,心高气傲的毛病又犯了,满心的怨起符百承,若不是因为要嫁给他,她怎么会受这份罪。 倒是阿临,初时挣扎了一阵,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 好累—— 喊救命也没有用,一路来人烟极其稀少,不仅是人少,连动物都少,这是一处鸟都不太爱拉屎的地方。 “该死的,快放了我们,我们可是公孙家的人,我哥可是抚远侯公孙笑,丈夫是符家,与淮南王是至亲,你们是瞎了狗眼,我哥哥一定会找到我们,到时,让你们生不如死。”呜呜,她现在就生不如死了。 公孙秀盈的叫嚣外头的人完全不在意,连个回声都没有。 “呜呜——,”公孙秀盈委屈的直掉泪,“现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找不到我们,万一真的找不到,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真是个直性子的姑娘,阿临一声叹息,感慨万千,这会,倒不是那么讨厌公孙秀盈,她本性如此,太直,太冲,若不改,也只会一辈子如此。 若论交友,还是交这样的为好,什么事都直来直往的,什么话都藏不住,不需要拐弯抹角,不勾心斗角,轻松! “秀盈,你别着急,我相信公孙笑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他若是连这本事都没有,倒是让她小瞧他。 “可是怎么找?对方摆明了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谁知道他们绑了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说不定是为了时辰一到就拿我们祭刀呢,”等不到人来救,他们就已经一命呜呼,“还有,笑哥和符百承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群黑衣人怎么样。” 万一他们自己受了伤,自顾不暇的哪还有闲功夫来救他们! “秀盈,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咱们只是没有料到黑衣人会又来一趟,有些意外和措手不及,他们一定能应付过来的。”对方就是知道公孙笑不是好对付的,所以这一次又增了三倍的黑衣人,打算彻底的清除他们。 公孙笑与风十三的功夫了得,她瞧身轻如燕,出手的招势该是高手之流的,黑衣人中,没有几人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用人海战术。 至于符百承的功夫,也只是一般,保个身是没有问题的,其他护卫也是身手不错,却,没有几人能有公孙笑与风十三的身手! 毕竟,公孙笑只是抚远侯,淮南王也只是淮南王不是当今圣上,身边没有神卫队,护卫不可能个个都是独一无二的高手。 可恨风十三,真的彻底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要走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她们有个准备,自个儿寻个地方躲一躲。 “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万一来了我们已经扛不住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爬我们,必定会有所图,说不定,他们只是想绑架勒索,想让公孙家与傅家抑或是符家出些赎金,只要给了赎金,他们就会放人的。”要杀她们,是很简单的,一车四个女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当时直接下死手杀了她们便是,何必兜个圈子大老远的把他们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杀她们。 “这帮人没有人性的,就算真的给了赎金,他们也有可能撕票的,”反正她们是凶多吉少。 呃! 阿临无言以对,确实如此,所以,此时此刻,她们该碰的是好运,该祈求老天爷开个眼,看她们一眼,施舍个好意,救她们一条生路! 第五十一章 同坐一条船 救兵没有盼到,黑衣人当即转人转移,被人拎出山洞,揪上马车,马车上还有其他人在。 一个男人—— 以同样的方手绑缚在马车上,那男人看起来比她们还要惨,从她们上马车,看到他就一直昏迷不醒,被折磨得很惨。 四个女人很有默契的互视一眼,这个男人的现在就是她们的未来啊,这帮黑衣人没有人性的,把人折磨成这样。 手被绑缚在后背,嘴巴也拿东西堵住,连脚都不放过全都绑在一起,知道她们都是弱女子还来此一着,是怕她们跑了,怕她们叫着别人听到?真是多此一举,走得都是罕有人烟的地方,就是让她们叫,只怕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跑出来救她们。 黑衣人在交谈,用着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阿临细细听了好半晌,只是依稀听明白抚远侯与淮南王的名讳。 黑衣人绑他们必有其目的在的,大陈王朝也有许多方言,不过,她听来,这帮人说的并非大陈方言,大哥曾说过,大陈过的方言都有一个特意,是平,不绕,黑衣人所言之语不仅绕还拖。 只怕,此事不简单! 马车摇摇晃晃的,挑得人头发昏,摇出有股昏昏欲睡还想吐的感觉,两对主仆难得有革命情谊,互相靠着休息,折腾了二日,真的累坏,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公孙秀盈靠在珠玉的身上睡着了,阿临也想睡,但是,肚子饿,人也昏,还有昏车的感觉,想吐吐不出来实在是难受得紧。 “嗯嗯——,”被堵了嘴的紫环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咿咿呀呀。 阿临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急,她只是有点难受。 眯着眼,与紫环相互依偎,盯着对面的男人研究,长像不错,虽然已经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眉目深刻,鼻挺,浓眉,薄唇,方脸,皮肤不算太白净,是个经过风吹日晒的男人。 现在已经被折磨的发丝凌乱,额上肿了一个大包,脸上好几条疤毁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衣服也东破一块,西破一块,手脚多处淤伤。 入气多,出气少,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阿临想了想,还是决定试试他是不是死了,若是活着,他们也算是盟友了,若是有人来救他,顺道能将她们一并救了自是最好。 费尽的举起双腿,幸好,紫环承了她大半的力道,否则,还真的举不起来,平日里,四肢不勤怨不得别人。 举起的纤足,绣花鞋已经快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面貌,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她举起的高度只能踢到他的小腿肚。 一下—— 两下—— 三下—— 还是没有反应,阿临又多试了一下,好吧,继续没有反应,她只能放弃了,就这么几下,已经费尽她全身的力气。 累得气喘吁吁的,再多来几次,她一点都不怀疑,会活活给累死。 对面男人还是那副死样子,看起来,就算没死,也是个离死不远的人了。 指望盟友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这一次,他们依旧被安置在极为偏远的地方,这一次不是山洞,是座极好的宅子,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私邸,极其隐密,藏得极深,只怕方圆十里没有人烟。 谁会在如此孤山建宅,是想隐世? 怕不是,想隐世的地方不会成为黑衣人的藏人的地,他们没有蒙着眼,她能清楚记下走过的路,她多留了个心眼,从缝隙里瞧着,就是担心万一有机会逃出来,会迷路在林子里。 黑衣人又说着她们听不懂的话,将她们扣在地牢里—— 又是奇怪的地方,这宅子尽然有地牢。 地牢里黑呼呼的,好在,还有个火把隐隐能见些光,看清楚人。 到了这里,黑衣人似乎不再害怕她们叫嚷,本来嘛,到了这种地方,叫破嗓子也没有用,双手双脚也不用绑,终于可以自由动弹动弹。 与她们同车的男人被丢在隔壁牢房里。 而此时,他动了! “吓——,”阿临吓了一跳,一路来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动静,连刚才黑衣人把他拖下地牢,也是像拖具尸体一样的,这会倒是动了,还坐起来了,“你没死?”阿临脱口而出,虽然有些失礼,可,她实在是太惊讶。 受这么重的伤,当真还能继续存活,生命力可见一般。 不过—— 她怎么觉得他继续昏死可能会好一些,毕竟,黑衣人一旦知道他活着,一定会继续折磨他。 男人费了些力气才靠在柱上,他的牢房与她们的牢房仅仅隔着一排柱子,没有其他。 “你认识他?”公孙秀盈狐疑的盯着阿临。 “不认识,”阿临摇头,“不过,他是我们的难友,这儿也没别人,关心一下嘛。” “多事的人死得快,”公孙秀盈提醒,“你可千万别把我们也脱下水,那个人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是是是,”阿临直点头,她提醒的很对啊,她们现在要关心的的确是自己的处境,也没有能耐去关心别人。 好吧,闭嘴,休生养息,等待救援! 这牢房,光凭她们是万万没有能力闯出去的,也不知道公孙笑与符百承什么时候才会找来,可千万别来得太晚,只找着她们的尸体! 那人听到她们的对话,轻轻一笑,极其虚弱,还伴着一阵轻咳,“这位姑娘考虑的极是,在下于你们而言的确是个麻烦。”男人开口,声音粗哑,干涩,说的是大陈国语,但是带着浓浓的异乡味。 “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们的?”阿临探头望了望,黑衣人在地牢的那一端,守着出口,并没有太关注这边,她蹲在他的身边,轻声道,深怕声音太大惊着了黑衣人,“被他们折磨得这么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们甚至不了解黑衣人到底是何身份,若是能从此人身上得知,也算是好事一件。 “不过是家族恩怨。”男人苦笑,显然不愿再多说。 “家族恩怨?”阿临低喃,“你与黑衣人是同伙?还是你的同族雇了黑衣人来伤你?”第一个可能极小吧,谁会笨得自己出手。 “都有吧。” 第五十二章 反正也无聊 男人受不住,又是一阵咳,“我没想到,他的心能这么狠。” 他的语气不重,说的是重话,神情却依然很淡然,身处如此处境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实在是让人颇为错鄂的。 “你知道主谋是谁?” “知道又如何。” “能否告之一二?”阿临很诚心的求教,她们真的不知道主谋者是谁,“我们是莫名其妙就被绑来了,对方想做什么,是什么人,我们全都不知道,你瞧我们几个都是弱质女流,关在这地牢里,就算不虐待我们,时间一长,我们也扛不住的。”她们与他不同,没有硬朗的身体,也没有足够坦然的心态,“你真的没有办法逃出去?会不会有人来救你?”顺便救救她们? “你这是干什么?”公孙秀盈也蹲下来,“指望他?”纤指不客气的指着可怜男人,“你瞧他的模样,要真有能耐也不会被人整成这样了。” “凡事总有意外。” “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有什么好意外的。”她现在都烦燥死了,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压根不跟她们说话,不提任何要求,只是将她们从一个地方拉到另一个地方。 男人侧目看了公孙秀盈一眼,深深的闭眼,“放心吧,他们办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没有达到目的之前,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 的确如他所言,黑衣人没有打算让她们死,一日管一顿饭,一碗水,吃不饱也饿不死。 男人那边也有,黑衣人放下饭和水就走了,男人根本就不没有办法起身拿饭菜和水,他的身体很虚弱,身上的伤需要医治,也需要吃饭,更需要喝水! 饭菜是粗食,难已入口,他们是阶下囚,有一口吃的已是难得,还得好吃与不好吃。 一碗水,不过是井水罢了。 阿临和公孙秀盈都是深闺里养的大家小姐,连紫环和珠玉都是跟在小姐身边吃香喝辣的小丫环,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这样的饭菜,她们实在是咽不下去,水也难入口。 “这是给猪吃的。”珠玉端着碗,苦劝着主子吃上一口,“小姐,若是再不吃,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就算是猪吃的,现在也必须人吃,她也看着黑呼呼的饭菜觉得好可怕! “吃吧,”阿临扒了一口,如嚼蜡,她不想吃,可是,真的很饿,胃已经抗议了很久,再不吃一些,真怕会活活饿死的,“再难吃也要撑到有人来救我们,别到时他们来救,我们却已经饿死了。”那多不划算。 “可是真的很难吃,”公孙秀盈甩不起小姐的架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怎么吞得下去。” “一闭眼,一用力,也就吞下去了。”她示范给她看,果真,一闭眼,一用力,吞下去了,还需要喝口水,不然真咽不下去,“吃一口是一口吧。” 公孙秀盈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再不吃,真的撑不下去,她仿着阿临的法子,吞了三口之后,再也吃不下,不是她不愿意勉强自己,实在是再吃,就要吐出来了。 喝了一口水,结果还是喷了出来。 这水,有股味道,谁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饭菜和水,四人者剩了一些,阿临将其并在一个碗里,端到男人身后,他的饭菜太远,他的确是拿不到。 “这位大哥,你转过来,我们这边还剩些饭菜和水,你吃点吧,或许能好一些。”她开口道。 公孙秀盈坐靠在墙,撇了她一眼,“你可真好心,” “不是我好心,是不想这里死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想跟个死人为邻?” 呃—— 想想就觉得很可怕,公孙秀盈打了个寒颤,拼命摇头,她才不想,好吧,就让阿临继续做她的善事。 男人费了些劲,才转过身,阿临把水递上前去,男人喝了一口。 “有劳姑娘了,”他俯首,再喝一口。 “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吧。”紫环上前接过阿临手上的活,这事儿怎么能让小姐亲自来呢。 阿临将饭交给紫环,她端着水,“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做,”关在牢里也是很无聊的,牢里湿气重,味又重,这地上她实在是不敢躺,否则,还能睡觉打发时间,“来吧,大哥,再喝一口。” 喂他喝完半碗水,紫环再喂他吃完半碗饭,再继续喝掉剩下的半碗水,他摇头示意紫环不需再喂。 “姑娘的大恩,在下牢记在心。” “不过是小事,你也别费事去记,”若非孽缘,他们也不需要在地牢里相帮,“希望,咱们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男人可不这样想,“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傅清临。”阿临道。 “什么傅清临,”公孙秀盈又呛声了,“你已经嫁给笑哥,若要向别人介绍自己,该说夫家姓公孙,”公孙秀盈转而对男人说道,“你真要叫,就叫她一声公孙夫人吧。” 闺名是成亲之前用的,成亲之后,冠了夫家的姓,闺名就只能是家人叫的。 “公孙夫人,”男人唤了一声,“多谢公孙夫人的恩情。” “别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不以为这是施恩,自也不会望有报。 “在下白练,”男人思考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报上姓名,“雇黑衣人来劫我伤我的是在下的弟弟。” 兄弟翻脸? “这位大哥必定是出身高门大户,”为了利益,兄弟相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算是吧,”白练又是一笑,“为了名与利,骨肉相残,是在下所不愿见的,只可惜,舍弟与在下想法并不相同。” 她明白了,好哥哥遇上了恶弟弟,恶弟弟为名利想杀害哥哥取而代之,这可不太妙,骨肉都能相残,她们的处境就更加的危险了。 “冒昧问一下,你们是哪里的高门大户,姓白的——,”阿临低喃,在她的印像中,大陈王朝,姓白的在皇城不多,其他地方的,她听闻的也不多,大陈有四大家族,分别的钱,奇,王,厉,并无白家! “白家并非大陈之家,”白练显然不想多说家中秘事。 第五十三章 终于得救了 无巧不成书,公孙笑与白练的人只差前后脚,外头打起来,守着地牢的黑衣人都跑出去帮忙,不守着她们,她们也逃脱不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笑哥来救我们了?”外头的声音他们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不过刚才白练告诉她们,说是有人来救人,黑衣人用的是外族语,只有他懂。 他与黑衣人是同族,自是懂的。 可是,会是谁来救人,是救白练的还是救她们的? 地牢离地面稍稍远了些,除了打斗声,其实她们真的听不到什么声响。 直到符百承冲入地牢,她们才知道,救兵到了。 “秀盈——,”一见还未拜天地的新婚妻子,符百承激动的难已言语,也惭愧的无地自容,秀盈还未嫁给他,却受到亭产的苦,实在是他这即将为人夫之大责,“嫂子——,”他看向阿临,“让你们受苦了。”手起,刀落,绕着铁链的大锁应声而落,他冲进去扶着公孙秀盈。 “你们怎么找了那么久,”看到他的那一刻,公孙秀盈实在控制不住,“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差点就死了。 “真是抱歉,是我的错。”符百承一个劲的认错,好脾气可见一般。 “外面的人能搞定吗?”阿临也出了地牢,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个,可不要才出地牢,一会又被人给关回去,那实在不太好玩,“那帮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那帮黑衣人是成份复杂,有各地流匪,绿林人士,更有外族,”他们差一点就错过了线索,若不是公孙笑细心,现在只怕早就被黑衣人引到另一处去,“我们走。”符百承领着人出地牢。 走了几步,阿临回头,白练醒着,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里,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不曾求着让他们带他一起走,不曾求着他们放他出去,只是静坐,安详的不像是个阶下之囚。 这个有点怪,或许,这是外族的特性,阿临不解外族,也不便多言。 但,看在同落难的分上,这样一走了之,未免有些绝情。 “符公子,不如连他一起救了吧,他也是受害者。” “嫂子认识他?”符百承颇为讶异。 “不认识,”阿临摇头,“他与我们一样,是被黑衣人带进来的,他比我们惨,” 符百承思索片刻,举刀,砍断铁链,“这位兄弟,我们只能帮你到此,走吧。” 符百承将她们带出牢房,阿临才知道符百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虽然是来救人,可来的人数并不多。 “那不是我们的人——,”符百承指着其中一方穿异服的道,“来,我们这边走。” 要走,哪那么容易。 黑衣人的确是被攻得乱了阵脚,不过,好歹这也是他们的地盘,时间一长,他们就缓过来了。 公孙笑一把提着阿临的领子,“风十三,你和陈顺把两个丫头带走。” “是,” 阿临只觉得一阵头昏,呼吸不太顺,双手本能的揪住能揪的东西,并且牢牢的抱住。 耳边一阵呼呼—— 她又快吐了。 “松手——。” 环着他腰的纤手依旧是牢牢的锁着,手臂细细的,力道没有三两,却能扣那么久那么牢,公孙笑多撇了她两眼,“傅清临,还不快放手,你还要闭眼到什么时候。” 吓—— 阿临睁开眼,发现双脚落了地,四周三面是树,一面是湖,与刚才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他们已经离开黑衣人的地方,他们是逃出来了。 一确定暂时安全,阿临松了手,站直身子,四周瞧了瞧,除了她与他,并不见第三人。 “紫环她们呢?”刚才她似乎听到公孙笑叫风十三还有那个谁护着两个丫头,是紫环和珠玉?“秀盈妹妹和符公子呢?”去哪了? 救人还分头行动吗? “他们没事,”他开始往前走。 阿临自是紧紧跟着,这深山老林的万一一个不小心迷了路,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想就觉得可怕,她加快脚步,贴在他身后,一手揪着他的衣襟。 公孙笑回头,对她的举止侧目。 “你在做什么?” 小脸仰起,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看到了。” “松手。” “不松,”她坚定的摇着小脑袋,“这里深山老林的天知道是什么地方,你会轻功,一抬脚就走了,我不要被留在这里。”她怕死,怕蛇,怕各种动物,还怕饿死,渴死,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啊,不抓着他怎么行。“我们是夫妻嘛,你不能丢下我的。” 她怕死的小模样让公孙笑多瞧了她两眼,指一点,不客气的戳向她的粉额,“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若要弃下你,又何必来救你。” “那我怎么知道,”阿临揉揉被戳痛的地方,行势比人低,她忍,“万一只是来救秀盈,救我只是顺便怎么办?”他从来就没有待见过她啊,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要去哪里?”现在他是大爷,他最大,她小人小模样。 “到应城与他们会合。” 应城是入淮南的最后一座城,阿临不太有概念这儿离应城到底有多远,为什么不挑个近点的地方会合。 不过,公孙笑的样子看起来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还是乖乖闭嘴吧。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扯着他,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放手,吃饭,睡觉,连如厕,好吧——,她实在不想继续揪着闻味儿,就在一旁守着。 为免黑衣人再追来,他们选的都是捷径,有一段路不太好走,以阿临的脚程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别怪我,我也没办法,”阿临耸耸肩,抬起自己的脚给他瞧,她已经尽力了,可是她终归是个女人,不曾习过武,不若他强健,这些日子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体力早就透支的差不多,再行远路,她真的支撑不住。 脸皮也没有半点红昏,惨白得吓人,额上还冒着虚汗,她没有示弱叫唤,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顶多就是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他是她的丈夫,能忍心看着她一路这么远走来不曾体贴过半句,也实在是狠心得很。 “你实在想丢下我,我更没有办法,你就撇吧。”她松开自己的小手,擦擦额上的虚汗,头有些昏,还想吐。 第五十四章 夫妻同行 “行了,”公孙笑单手扣住她的腰,“本侯倒是很想把你撇下,也好另娶,”他面无表情的带着她往前走,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说真的啊! “侯爷夫君,想娶还不容易,没有必要非得撇下我的,”他已经缠上手,她可是不会放的,活命是人的本能嘛,能活她何必求死,“侯爷夫君看准哪家的姑娘只要说一声,妾身一定帮侯爷娶回家,当侧室也好,若是不愿也可平妻。”瞧瞧,她多善解人意,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贤的贤妻吗? 公孙笑似笑非笑的睨她半晌。 “为了小命,愿意委屈自己至此,实在是不易。” 阿临皱着小脸笑了两声。 他还算有良心,扯着她,阿临也顺势将自己全身的大半重量全都交给他,话说回来了,他的轻功不是很好吗?怎么这会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用轻功很快就能出林子。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好一会,她忍,只要他肯把她带出去,其他都不算事儿。 行了半日,天已渐晚,他们虽了出了山林,可依旧是人烟稀少,一路行来,完全看不到一户人家。 入了夜,没有烛火,摸黑上路吗? “今晚,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赶路。”公孙笑道。 “好,”阿临没有意见。 公孙笑寻了处山洞,已是不易,能遮个风挡个雨的,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公孙笑找了些干柴,阿临也不好意思瘫着什么也不做,找了些干草铺垫,好在这几日这里没有下过雨,草和柴都是干的,柴伙一点就着,干草也铺了起来。 坐下来不再是冷硬的石块,稍稍舒服些了。 这几日,她与草的确是相当的有缘,被关在牢房里也是一牢房的草,却不是干的,有湿气,还有气味,非常的可怕! 点了柴火,阿临正在铺干草,转个身,公孙笑就不见了! 她瞪瞪瞪,瞪大了双眼四处看,深怕自己出现幻觉,把人给看没了,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不大的山洞里只有她一个人,火花印出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公孙笑人上哪去了? 他真的撇下她不管了? “侯爷?” “……,” 无人应。 “侯爷夫君——,” 还是无人应。 阿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山洞外传来虫鸣声,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野兽叫声,阿临咬了唇,一步一步移到洞口。 “公孙笑——,”她快哭了,他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怎么可以这么过份,他还是不是男人啊,“公孙笑,你在哪里?”他想娶就娶了,她又不会阻着他,他干嘛那么狠心的把她放在这里自生自灭的。 没有,没有,没有人应她,山洞外黑漆漆的,今天晚上有月,可月不够亮,只能隐隐约约的看着山,看着树,却看不见人。 阿临用力深吸一口气,纤手微颤,她胆小,她怕事,她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心里好冷,冰凉冰凉的,她不敢大声叫,怕引来野兽,她手无缚鸡之力,遇上什么都要遭罪。 “没事,没事的,傅阿临,你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会让你遭罪,”她飞快的跑回火堆旁,好在刚才公孙笑拿回了许多干柴,够烧好一会的,若是不够,还有她找回来的干草,今晚,她是不可能躺下休息。 肚子好饿,可是外头好黑,她不敢出去找吃的! 被绑的日子已经耗尽她太多的精气神,刚才已经是怕公孙笑嫌她是个麻烦,强撑着找干草,结果还是被撇下了,她为什么要这么惨? 她的悲剧全都是因为嫁给公孙笑而起的,自打嫁给公孙笑,她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 现在,更惨! 完全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皇城,能不能再见最亲的亲人们一眼,呜呜,她好想他们。 爹啊!娘啊,哥哥姐姐们,知不知道她在这儿受罪呢。 靠着墙,墙有些凉,可阿临顾不了这么多,只觉得累,眼皮撑不起,她很凄凉的想着自己的死状,一定很惨,可能死了好久都不会有人发现。 想起自己上辈子也是凄惨的死掉,这辈子还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要不要这么惨啊,老天爷就不能给她换个死法吗? 她明明已经改变自己的活法,却仍是无法改变自己的死法! 抬头,无力的看了一眼洞外天,喃喃一句,“要不要这么玩我,真的很好玩吗?” 越想越惨,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她以为自己不会哭,哪怕是哭也不会再掉泪,她已经没有泪了! 伸手摸了摸,是水珠,还有余温,真的是泪,尝了尝,还有点咸。 “呜呜——,”轻轻的呜鸣声,她不敢太大声哭,真的怕引来外头不干不净的东西,呜了两声也实在是哭不下去了,她开始寻思找个东西把洞口给堵上,至少,有不名物体靠上来时,还能阻上一阵,可洞里除了石块真的没有别的,以她的力道,尚不能搬动这些石块。 “公孙笑,你够狠,你够毒,你够铁石心肠,”还说最毒妇人心,以她看来,最毒是男人心,抛下一介弱小女子。 她是不是太弱了些? 阿临分了些神想想这些年来过的生活,的确是把自己养得太不知所谓,大家小姐的生活过惯了,把自己养得过份麻木—— 一旦离开了人,她是不是就失去了生活的能力! 好惨! 她的人生需要如此起伏吗?上辈子就是太劳力,这辈子就懒懒散散度日,上辈子啊——,真是遥远的如上辈子,很多事,她已经想不起来。 没有吃的,她真不敢乘夜去找吃的,好吧,只能饿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去找些吃的,总不能真的饿死在这里。 挑了几根较粗大的树枝将洞口掩挡起来,虽然效果不大,可有东西进来,会有声响,她能听得到,提前做好防备。 搭好了架,坐回火旁,靠着墙壁,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很累,一闭眼,尽真的睡着了。 再度睁开眼是耳边听到了声响,她还想如以往般的赖床可随即想到自己身在何处,一个机灵,瞪大了眼,眼中睡意全无。 第五十四章 某人出现了 “啊——,”一睁眼差点被眼前的宠然大物给吓死,“你你你——,”指尖微颤,“公孙笑,”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见他没有开口说话,再看看火上架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已经烤了一会,火堆旁还有用树叶包裹着的果子,原来,他只是去找食物,并没有把她撇下不管。 她很饿也很渴,挑了一粒果子吃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走了,”有点酸,还有点涩口,一点都不好吃,不过,在荒郊野外的,能找到吃的已经很了不起了,她不挑,“你要去找吃的干嘛说都不说一声,”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故意的,刚才他一直在外头,她的一举一动他皆看在眼里,就是要瞧瞧她傅清临到底会表现出什么来。 像她这样的被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一定会歇斯底里的,他在看,若是她尖叫,哭喊,他便任由她喊上一阵再出现。 她的表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哭了,却马上停了下来,还懂得拿树枝挡住洞口。 “我说了。” 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没听到,是什么时候说的?他一个大男人的声音不可能小到连她一个女人家都听不到的地步吧,这里是深山老林啊,清静的很,没有杂音扰耳。 “你什么时——,”她正想反驳,却从他眼中看到些什么,她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这是打小,从娘胎就带来的,若是他真的说了,她必不会忘,所以,他没有说。 他在睁眼说瞎话,这男人着实过份,这种时候,还跟她来这一招。 深深吸了一口气,未免被他的没心没肺给气炸了,她继续蹲在火堆旁,吃着果子,守着兔子。 现在肚子很饿,足够吃得下一头牛了,区区一只兔子实在是不够看,他添了些火,旺火之下,兔子肉烧得金黄,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香味儿,阿临馋得快流下口水了。 公孙笑看着她的馋样,上前拿起烤兔肉,撕下一只兔腿给她,阿临愉快的接下,吹凉了些,啃下一口。 公孙笑提着少了一只腿的烧兔也咬了一口,阿临眨着眼儿,眼睁睁的看着他咬了第二口。 “你——,”手儿一直在颤抖着。 “我又如何?”公孙笑抽空回了她一句。 “你一个吃那么多?”只给她一只烤兔腿?他要不要那么小气,“这么多真的吃得完吗?” “吃不完又如何?” “我帮你啊,”阿临伸出小手,“我还可以吃半只,”她又咬了一口,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秘法烤制的兔肉,味道好得她想哭,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兔肉,呜呜,一定是饿傻了。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解决,”他又咬了一大口,真的是一大口啊,咬得阿临心疼死,她四处张望,洞里没有别的兔子,山野,鱼啊之类的,他刚才只打了这只兔子,所以,吃完就真的没有了,“那我可不可以再要一块?” “真的要?”公孙笑斜睨她。 “嗯,”她用力点头。 “给你,”他将整只烤兔都交给她,阿临没想到他突然如此大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不过,随即全部接过,他给,她就收,今晚上吃不完,还可以留着明天吃,谁知道他明天会玩什么花样,现在形势比人低,步步都要慎重,吃了小半只,加上些野果,也已经饱了。 她是想继续吃的,可怕好几日没有正常吃过东西,一下子吃得太多,肠胃会受不了。 胃痛的苦,她以前吃过太多,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想尝试。 “来吧,喝点水,”他拿出装水的容器,一个竹筒装的,之前她没有看过他拿着竹筒,是方才在外头找来的? 她接过,喝了一口,兔肉虽香,可仍是有些油,喝口水解解油,果然清爽不少。 他一个平时被人侍候惯了的侯爷,做起这些来倒是驾轻就熟的很。 把竹筒还给他,道了声谢,“谢谢你没有撇下我不管,还记得找吃的和喝的,”道过谢,继续窝在刚才的地方闭眼休息。 很安静,公孙笑没有动静,阿临闭着眼,却在留意公孙笑的一举一动,他靠近了,直接坐在她的身边,而后,一手将她揽进怀里。 “啊——,”阿临猛然睁眼,“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突然来此一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我是夫妻,这样做,有何不妥?”他理所当然的道,搂着她,闭眼,摆明了要休息。 没有什么不妥! 阿临识相的闭了嘴,毕竟,靠着他的臂膀比靠着坚硬湿冷的石壁要好得多,他闭上眼,她也闭眼,有他在身边,她的确是安心许多,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公孙笑也没有再帮弄玄虚,去找吃的也知会了她一声,附近没有什么好吃的,公孙笑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弄吃的上面,只弄了些简单的野果,吃完便上路。 这一次,总算没用多长的时间便找到人烟,是个小镇,饱腹一顿,继续赶路与大队汇合。 “小姐——,”紫环一见阿临还活得好好的,哭得梨花带雨,迟了一日没有见到小姐,她是又急又怕,深怕小姐和姑爷遇到意外,那帮黑衣人还不死心,光是姑爷带着小姐,万万不是那帮人的对手,真出了事,也来不及找后援,她一整晚都没有闭眼,现在总算是看到小姐,可以松口气了,“看到你真的太好了,让奴婢瞧瞧,有没有受伤。” 阿临直挺挺的立着让她瞧个清楚明白,她也在看紫环,还有公孙秀盈与珠玉,看样子与她们当日在大牢里没有多大区别,看来此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苦,如此甚好。 不知道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孙秀盈与符百承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看着,让人觉得顺眼了,有些暖意—— 看来,发展得很好,公孙秀盈对符百承,是上了心,这桩婚事也不全然的不可取。 第五十六章 非做不可 不止是公孙秀盈与符百承之间,连她与公孙笑之间似乎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公孙笑的态度稍稍有些改变,尽管不大,仍是改变吧,这样的改变,能让他们之间稍稍的亲近些。 虽然仍不像寻常夫妻,可,已比早前好过太多。 淮南王派第二拨迎亲队伍已至,稍后进了城,时间虽紧了些,但还可以赶在吉日当天赶上吉时! 大婚当日,淮南城里热闹非凡,符家门前更是万人空巷,符家与公孙家联姻是大事,更是热事,百姓就爱瞧热闹。 可人一多就容易龙蛇混杂,黑衣人的事还示彻底解决,未免半路再出叉子,一切宜小心行事。 符府内外分派不少高手混进百姓群中,婚礼也以简为要,省略了一些繁杂的程序。 公孙秀盈换上精致的凤冠嫁衣,由珠玉和公孙笑搀扶着交到符百承的手里,接下来,由喜娘接手公孙笑的位置,搀扶新人拜天地,父母,直至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这一切,阿临都已经经历过,可,看别人拜天地,与自己拜天地的感觉实在是大不相同。 置身处地,她真心希望公孙秀盈与符百承以后能好好的过日子,至少,要过得比她和公孙笑好。 公孙秀盈对公孙笑的爱慕,无非就是妹妹爱慕大哥,她也挺喜欢自家大哥的,家里的很多哥哥她都喜欢,傅家人男人的脾气向来都比女人要好,所以,她也更喜欢傅家的男人。 倒不是说不喜欢傅家的女人,只不过,感情更加复杂些罢了,她爱傅家,爱傅家所有的人。 现在,她是要开始爱公孙家的人了吗? 人家去入洞房了,他们可没有洞房好入的,可,依旧是同一间房,同一张床,夫妻同床,是理所应当的,符家没有理由帮他们安排两间房。 符家安排了上房,需要的东西皆具,管事安排得很妥当,阿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真是舒服啊,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一路上不是赶路就是被人绑,日子过得未免太刺激了些。 现在,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在淮南停留些日子,他们又要继续赶路回皇城,一路上又得奔波。 公孙笑在外头应付符家人,淮南王与淮南的其他人,今晚没那么早回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她可不能因为他影响了自个儿的睡眠,吃饱喝足洗干净便上床美美的睡上一觉,遣了紫环,让她也安心的睡上一觉。 公孙笑回房时,已过子时,他与淮南王有事相商,接下来,会在淮南停留数日取证做实,好安皇上之心。 屋内,他的妻子已沉于美梦,睡得很香,唇畔扬起淡淡的笑,全身上上下下放松得很。 他轻哼一声,剥了衣,接开被,直接上了床,动作不是太温柔的将她扯进怀怀里。 “嗯?”怀中女人吟咛一声,没有醒,继续睡。 “阿临,”他唤。 “嗯,”女人应声。 “醒醒,” “……,”女人没有反应。 公孙笑无言半晌,“傅清临,这就是你的为妻之道?”他施了些力道,捏疼了她,阿临痛呼一声,惊醒了,“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捏人很痛的。”他是个大男人,力道本来就重,不控制力道都容易把人给捏死,她都怀疑这块肉都淤青了。 “不捏你会醒吗?”他理所应当的道,“为夫尚未回房,你为人妻的却已经舒舒服服沉入梦香,是你的为妻之道吗?” “你现在跟我讲为妻之道哦?”阿临无言的撇他一眼,大晚上的要不要这么拼啊,“你有道要讲,能不能等明天天再讲,我一定乖乖听。” “现在讲,何需等到明日,”他大有大讲一番的意思,阿临算是怕了他了,从来不知道公孙笑可以啰嗦成这个样子,“夫君大人,请安寝,”不就是为妻之道嘛,她会,她懂,她做就是了。 “请让妾身为夫君更衣,”看了他一眼,已经剥了衣,“既然夫君已换下,睡吧。”她扶他躺着,替他盖上丝被,送上甜甜一笑,“晚安。”她自己也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见她以为这般就算是尽了为妻之责,公孙笑狠狠的嘲讽了她一阵,“傅清临,罔你身为傅家人,如此简单之事你尽不知——,”于是,又是一阵的说道,比她家的老大还要能说,阿临只觉耳边嗡嗡嗡的,偏偏生来听了就不会忘的本能,让她记下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甚至连妇德妇功都提出来了,怎么?他是老学究吗?他怎么跟传闻中的抚远侯不同了。 他不是没心没肺的吗?这样的他,可不像传闻中的人。 “侯爷,”她讨饶,“求求你,别再说了,”她认输,她不是他的对手,怎么斗都斗不过他的,为了能睡个好沉我,她一点也不介意认输,“妾身知道为人妻子,即已嫁,便该从夫,遵夫所嘱,从夫所意,所以,现在侯爷夫君有任何吩咐,妾身一定遵从。”她端坐在床的里侧,眼中的睡意早就跑得一干二净,直勾勾的盯着他,等待他大爷发话。 “既然你们早已是夫妻,也该有夫妻之实,今晚不但是符百承与秀盈的新婚之日,亦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吓—— 他今晚是专门来吓唬她的吧。 “侯爷,”她压低声音,以免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在别人家过洞房花烛夜你不觉得不妥吗?” “有何不妥?” “这不合规矩。” “本侯从来不遵规矩,”他的霸道任性在此时展现出来了,“既然你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过来——。” “妾身天天都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她何曾脏污过,“侯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种事还是回自己家做比较合适,”她好言好语的与他商量。 只可惜,公孙笑不是个可以商量的人。 他念头已起,主意已定,便要执行。 之前,他不曾起过要将她变成他名符其实的妻子,如今,他即已有此打算,她是逃不掉的。 别说现在是在符家,就是在荒郊野外,之前的深山老林山洞内,也是照做不误。 今晚,她是逃不掉了! 第五十七章 如何是好? 夫妻之事,阿临是初尝人世,可公孙笑显然不是,否则,两人要在符家成全夫妻之实就极有难处了。 公孙笑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性格的确多变,让人捉摸不透,阿临自认对他的了解不足,现在更加难以摸准他的脾性。 男女之事上,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成了人妻,这种事似乎也是避免不了的,她推拒,就显得太过刻意,他又会找着地方对她评头论足一番。 再说,她也推不过他。 她的力道之于他,小的跟只小鸡仔似的。 她觉得她很惨,人家洞房花烛夜新娘子是羞羞答答的,她早就过了可以羞羞答答的时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被丈夫如此欺凌,以至于,被欺负得太惨,日上三竿也起不了身。 昨晚是符家大喜之日,又闹腾得太晚,所以晚些起来不至于太过失礼,阿临是头疼——想得太多,一晚上都没有好好睡着,一睡便恍恍淴淴的做起梦来,压根就休息不好。 身子骨也酸痛——自是这屋里的某人造成的。 公孙笑一早就起回去,阿临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床,何时离的屋,紫环来了三趟,才等到她真正醒来。 “小姐,你的气色好差,”脸色看起来很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眼中更是无精打彩的,紫环初见时,吓了好大一跳,“还是让奴婢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小姐瞧瞧。” “不用了。”阿临摇头,她没有哪儿不舒服,大夫来了也是如此,多休息便是,她是心情郁闷,“昨天没睡好,一会再接着睡就是。”她洗了脸漱了口,吃了些东西,连床都没下,继续睡了。 紫环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姐的样子是很不对,与别儿个是完全两样的,姑爷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她该问谁呢? 万一小姐有事可怎么办? 这一睡,阿临睡过了午膳,符家央人来请,她怕自己的气色吓坏符家人,编了个理由推拒了。 好在公孙笑这时还能表现出一点良心,替她圆了谎。 再醒来时,日已西斜,阿临的精神总算是好了些,她不败给公孙笑,败的是自己的心情。 否则,某个部份被公孙笑给攻陷了,这种感觉,让人不太舒服,感觉挺糟糕的。 女人与男人终是不同的,纵使她早就给自己提过醒,试图说服自己,终究,仍是没有彻底的被说服。 “醒了?” 她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身旁传来的声音让她微微一颤,睁开眼,有些朦胧,印入眼的自是那名罪魁祸首公孙笑,只见他不知何时已坐在床沿,黑眸幽幽的盯着她瞧。 天知道他瞧了多久。 阿临坐起身来,回视着他,打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想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今日的他与昨日的他是否有区别。 细细看了半晌,怪她眼拙,还真的没有瞧出任何的不同。 今日的公孙笑与昨日的公孙笑,并无不同,神情无一丝变化。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他不是该出去见人吗?淮南城里等着来见公孙笑的人可多着呢,“紫环呢?” “紫环还有别的事忙,起来吧,晚膳你可再没有任何理由推拒。”他起身,朝她伸手。 阿临递出自个儿软绵绵的手,的确不太有力气,她本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嘛,起了身,公孙笑尽难得的替她拿来需要更换的衣衫。 第五十八章 人前人后 “侯爷,符家设宴,招待的多是淮南官方人士,不太方便携眷参加,有侯爷去就够了,妾身稍后会和符家女眷一同用膳。”或是直接让紫环拿点吃的到房里解决。 交际应酬的事,她并不善长,能免则免! “谁告诉你不方便携眷参加?”他反问,“符家大喜,是家宴,并非淮南设宴,你当真不想去?”他问,上身前倾,几乎靠上她。 阿临腰背挺得直直的,唇儿微微抿着,知他一反常态便是有意的,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已捉摸,她面前这位男士,可比女人还要复杂得多。 “怎会,既然妾身方便参与,自是要去的。”她没有违着他的意,不过是吃饭罢了,在哪儿还不是一样吃。 顺着他,能平息风波,何乐不为! 她蠢,她傻才会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乖顺显得太无趣,公孙笑扯了扯唇,站直了身,“夫人当真是识大体,”他言不由衷的赞她一句,“来吧,为夫替你绾发。” 呃!他会吗? 他会拿剑杀人,会拿笔伐人,如果连女子绾发都会,当真是个全才了。 “这是女人家的事,还是让紫环来做,不劳侯爷动手。” “夫人此话不合理,为妻子绾发是夫妻之间的闺房乐趣,若让他人代了手,便少了乐趣,岂不是得不偿失。”他笑容可掬的上前,当真动起手来替她打理头发。 阿临错鄂的瞠大了眼,不过是前后过了一日,他有必要反差这么大吗?若是让人瞧了去,还以为有不知名的高手易容成公孙笑的模样来顶替他呢,他的本性是如此吗? 说出去会更败坏他抚远侯的威名。 她静坐不动,有些不安,可——,好吧,任由他去摆弄她的发,只要他不会恶劣的将她的长头一根根揪下来,其他的行为,她想,她是可以忍耐的。 出乎意料之外,他的动作虽然不轻柔,可是做起来却是一板一眼的,梳直了发,当真绾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并非第一事做这种事。 莫不是,他之前为别的女人也同样绾过发,才会如此驾轻就熟? “如何?”他问。 “甚好,”她答。 妆容没什么问题,胜在年轻,十几岁的人儿,皮肤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简单的施些粉,不至失礼就行,衣衫也不至失礼,如今,绾的是妇人发,摆上淡淡有礼不唐突的笑颜,“有劳侯爷了,”她抬头望着他,“现在就去吗?” “走吧。” …… 符家今日所设之宴与别人不同,昨日是符百承与公孙秀盈大喜,设的是喜宴,今日设的家宴,邀的是与符家相熟的亲朋好友,当然,还有一官场旧交。 席开五桌,来的人虽不多,可个个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拉出来能说上一堆的,也难怪公孙笑非得让她出席了,今日参宴的人都带着自个儿的夫人一同,如此,才不显得唐突。 符百承与公孙秀盈自然也要参宴,公孙秀盈也梳了个妇人髻,一身装束与之前甚是不同。 两方见面,彼此多看了好几眼。 都觉得对方身上有些地方不同了,却又说不出具体的不同。 符家家主一一为抚远侯夫妇介绍参宴的客人,公孙笑与阿临一一见过,正式入席,淮南王与淮南王妃才姗姗来迟,淮南王妃是个厉害的角色,一张秀美的脸上尽显精明聪慧,她的驭夫之术的确很有一手。 淮南王妃自嫁给淮南王始,如今夫妻结缡二十年,淮南王仍只有淮南王妃一个女人,无侧妃,无妾室,无通房丫头—— 淮南王妃简直是天下女人的榜样,人人都想像她一样,紧紧抓住丈夫的心,独得一世宠爱。 淮南王妃早前阿临是没有见过的,昨儿个,她连淮南王也没有见过,淮南王比公孙笑大不了多少,十来岁的样子,淮南王妃也保养的极好,看起来是颇赏心悦目的一对。 淮南王在淮南甚得民心,是个能一呼百应的角色,在淮南百姓只识淮南王,不识当今天子。 原是该如此,淮南日淮南王的封地,不听淮南王的反倒去听皇上的才显得奇怪。 “抚远侯夫人——,”淮南王妃上前寒暄,阿临笑应,“王妃言重了,请唤我一声阿临便是。” “好,阿临,”淮南王妃从善如流,“还有,咱们的新娘子,我也就唤你一声秀盈可好。”王妃道。 “好,”公孙秀盈岂会说不好,“王妃你真是和气,长得又漂亮大气,王爷好福气呢。” 公孙秀盈的一番话引来淮南王妃娇笑不止,掩着唇笑了一番,“好秀盈,你可真会说话,” 淮南王妃与公孙秀盈相谈甚欢,阿临一旁陪笑,淮南王妃倒是没有忘了阿临的存在,拉着阿临坐到女眷一桌,与大家伙闲聊。 淮南王妃着重介绍了在淮南举重轻重的几位臣子与商家,淮南靠海,以盐与水产,水运为主,是个颇为富庶之地。 淮南王是承父爵,前任淮南王对朝廷有天大的功劳,朝廷也承了大诺,允淮南自治,任何问题朝廷都不会干涉。 淮南王实际上就是逍遥王,其他王侯将相哪个有他自在悠闲的。 席间言语中,淮南王妃相当满意于淮南的现状,并向阿临介绍淮南的特产与特色,甚至邀约阿临与公孙秀盈过两日一同出游。 公孙秀盈当下点头应下。 阿临也没有拒绝。 “今日,是我淮南盛宴,公孙家与符家的大婚是整个淮南之幸事,百承能迎娶秀盈为妻,也是他之幸,”淮南王举杯,向众说,“抚远侯亲自送嫁,可见公孙家亲情深厚,情深义重,今日,本王要好好敬抚远侯一杯,来——。”淮南王豪气仰头,“本王先干为敬。” 一口饮尽杯中酒,公孙笑举杯回尽,也一口饮下一整杯。 “王爷客气,这是本侯该做的,往后秀盈便是符家人,本侯亦是希望他们夫妻和慕,相守白头。” “会的,百承一定会好好爱护照顾秀盈。”符百承举杯应和,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公孙秀盈,坐女眷桌的公孙秀盈被他瞧了一眼,脸蛋通红,眼神不自在的乱放。 第五十九章 明察暗访 他说,他此行除送嫁外尚有大事待办,如今送嫁之事已了,尚余三件事,一是黑衣人未查明身份,做出妥善处理。二是淮南王对朝廷之心,三是淮南众官员对朝廷之心。 明察也好,暗访也罢,这都是必须摸清楚的,然,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继续留在淮南暗防,只得明察。 长久停留,亦会引起旁人的猜测。 公孙笑的身份亦无法明察,只得暗防,那太费时,阿临与他做个交易,黑衣人之事由他查清,一旦查明是何人所为,替她报仇! 她便可利用女眷身份,与王妃亲近,私下打听,旁敲侧击定有所收获! 公孙秀盈对新任符少夫人的身份很是适应,她的性情也颇得淮南王妃的喜爱,淮南王妃是个热情好客之人,常籍着各种名义邀她们上淮南王妃去饮宴,这一点,倒是白木修之妻,促成她与公孙笑夫妻好事的威远将军夫人有几分相像。 淮南王府占地颇光,布置得颇为雅致,听说都是淮南王妃亲力亲为,怪不得能绑住淮南王的心如此之久。 一个让人充满暖意的女人,是男人都会爱着。 “咱们淮南虽是富庶之地,却也是百姓们辛勤劳动所得,淮南的百姓惜福知命,很珍惜眼前的一切,如今朝中局势稳定,是太平盛世,咱们淮南亦是托了朝廷之福。”淮南王府绿亭中,淮南王妃徐徐道来,“这园中开得最美的花,是咱们淮南独有的紫金,” 紫金是牡丹,花色有紫色与金色两种,花期颇长,是淮南花品中的圣品,淮南每年都会挑选最好的送进宫里,供皇上与妃嫔们观赏。 除了宫里,也只有淮南王府得见,阿临和公孙秀盈都没机会见到紫金牡丹,如今得见,也算是件幸事。 紫牡丹泛着紫气,沉稳又大方像大家小姐,养在深闺,一举一动皆述着大气,让人瞧着,喜欢得不得了,只可观,却不敢碰,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闭眼深吸一口气。 金牡丹则更高贵上三分,若是紫牡丹是花中的大小姐,那金牡丹就是花中皇后,理所应当顶后冠,无论是花色,香味,都更胜一筹,一颗种生两株花,花色各不同,也唯有淮南才种得出来,精贵可见一般。 “王妃当真心灵手巧,能种出紫金如此难得的品种,真让羡慕,”阿临由衷的称赞,若换了她,只怕一株普通的花儿也种不好吧,用心不同,结的果便是不同,淮南王能有淮南王妃这样的贤内助,果真是福,真可惜,公孙笑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她自认绝对不是个贤内助。 闻言,淮南王妃扬唇一笑,笑得花儿羞三分,“阿临,女人家无非就是心眼细眼,心眼多些,帮不上男人外头的事,只能打理打理亭亭院院的花花草草。”府中丫环送上来的也是王妃亲自晒制的花草茶,非常的香醇,“你若有心想要学种紫金,方法也不难,我可以教给你。” “那真是谢谢王妃,”阿临软言道谢,她还特别有用心的讨教了花期花种,花肥该如何施,一天需要晒多久的阳光,淮南王妃皆一一解说,回头再问及时,发现阿临能一一作答,毫无二致。 淮南王妃颇为讶异,多看了阿临几眼,“阿临当真好记忆,我不过是说了一回,你就记得滚瓜烂熟。” “哪里,是王妃说得清楚,容易记。”她不敢托大,不过是记忆力稍好罢了,很多人的记忆力都很好。 “真的哎,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记性这么好,”公孙秀盈插上一脚,像是第一次认识阿临一般,“适才王妃所讲的,有些的确是记得住,可是全记下,还是有些难了。”若不拿纸笔记下,过个几日,能记牢的也所剩无几了。 两人的眼中多了几分别的,阿临尴尬一笑,她并非有意如此,若能隐瞒,她必会瞒着的。 可,人活一世,原就没有多少年,为人处事若是弄虚作假,只怕,到最后,连最真实的自己也找不到。 “这茶真好喝,”阿临云淡风清的转了话题,“侯爷就不太爱喝茶,他更好酒。” 所幸,他的酒量极深,喝再多也没见他醉过,充其量是浑身的酒味把旁人也差点给熏昏了。 “怎么?抚远侯当真是海量?”淮南王妃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这倒是有趣,看来,王爷是寻到知己,我家王爷也是爱酒之人,家中酒窖里安放了许多从各地寻来的美酒,择个日子邀请抚远侯来王府与王爷一饮千杯醉。”谈起丈夫的喜好,淮南王妃真是有颇多话说,这一说,半日便逝,淮南王妃留她们用过晚膳,才遣人送她们回符府。 这些日子,公孙笑夫妇一直住在符家。 自那一日起,淮南王妃就时常邀阿临,当然,秀盈也一同,不过,淮南王妃总是有意无意的试探阿临的记忆力到底好用到什么程度,阿临对答如流,淮南王妃惊艳异常,当着公孙笑的面直夸他取了个好妻子。 公孙笑也因阿临一句话透露,已被邀几次来赴淮南王的约,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一喝便是半日。 谈所有能谈之话。 过程顺利得出乎公孙笑的意料之外,他早就清楚淮南王没有反朝廷之心,淮南盛地,淮南王对皇恩也是寄存于心。 淮南王对朝廷之事并不关心,淮南百姓的民生问题才是他心系所在,把酒言欢之际,倒是意外得知不久之前,二皇子曾派人私下来访。 如今,太子已立,将来皇上定是传位给太子,可二皇子依旧野心勃勃,几欲试练,希望有机会对取而代之。 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回了符家,进了房,公孙笑才有机会好好的与妻子谈谈,关于淮南王妃所提之事。 他怎不知自己娶了个好妻子,是占福之事。 “秀盈前几日曾与我提过,倒是给忘了,”原是以为无关紧要之事,不曾记于心,今日淮南王妃再度提及,才恍然,并非小事,“你当真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 “没有,”阿临摇头,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只不过是记忆稍微好一点,同样一件事能稍记得久一点,并没有王妃说得那么夸张,你也知道王妃喜爱夸人。” 第六十章 突来变故 淮南王妃的确乐于给人贴面子,将人捧着,而非踩着,但,身为淮南王之妻,也不会空口无凭,随意乱言乱语。 公孙笑留了个心眼,若是阿临当真有过目不忘,甚至过耳不忘的本事,于他,算是幸事。 公孙笑在试她,处处可见,他做得太自然以至于让人挑不出理,她倒是想在他面前装个疯卖个傻的,却觉得没有必要,他看到真实的她又如何。 他将侯爷夫人的身份压在她的身上,硬要将此行的任务分一半在她的身上。 “这些事是男人们的事,女人济不了事,还是侯爷自个儿办比较妥当,万一妆身一个不小心办砸了可怎么办?”她婉拒,直言自己的无能。 “砸了就砸了,你已是公孙家的人,若是你做了错事,身后也还有整个抚远侯府支撑,还有本侯,怕什么。”他大仁大义的让人感动得掉泪,可阿临实在是哭不出来。 张了张唇,满口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决定咽下,与他多说,也是无用,他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由着他吧。 于她,也不过是小事,并没有多少难度。 淮南之事,并无不妥,纵有细小的疑惑,也不过是小小的枝节,不影响大局。 倒是有一桩事让人颇为在意,便是二皇子的用心,二皇子其人,给淮南王妃留下了极好的印像。 “你干什么——,”阿临瞪着公孙笑,以及他让风十三捧过来的一堆“东西”,都不知道他们是上哪找来的,风十三将东西放在桌上便离开了,公孙笑笑容盈满面。 她最讨厌看到他的笑,能让他笑成这样的,十成十是假笑,这男人为了某些目的,拿着假笑对着他的妻子,当真是大陈好丈夫的楷模。 “临儿别慌,这是为夫费尽心力寻来的好东西,你瞧瞧,”公孙笑在桌上众多书则中抽出一本,瞄了一眼,“为夫需要你记下这些。” “记下这些?”阿临慢悠悠的扫过他,扫过这堆书,他这轻松的语气是从何而来,他认为记下这些东西于她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好吧——,事实的确如此,看过,便不会忘记,但,要把这堆东西看完,也是很费时费力的,于她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记下?” “淮南是大陈最为富庶之地之一,虽占地利之便,却也有诸多人为因素,这些因素值得其他地方借鉴学习,这里统合了淮南所有的生钱之道与治理之法,你记下来,给为夫做个总结。”公孙笑缓道。 “这不是你的工作,也不是我的工作。”该有专门处理此事的人,抚远侯不需要费这番心吧,他打算一个人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吗?“人还是守着本份就好,千万不要越了轨,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做做女红,学学女思女训就好。” 瞧,她有多守本份。 公孙笑睨她半晌,倒也不勉强她,“也罢,你就做女红,学女思女训吧。” 她原是安于做个什么都不是的散慢之人,她原是可以好吃懒做一辈子的,只可惜,老天爷看她不顺眼,硬要在她的生命里加风加雨加上诸多的波折。 她不过是到淮南数日,皇城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傅家大家长一惯的希望维持中立,不在皇子夺嫡中发表任何意见,他们能支持的是正统,谁是皇太子,他们便支持谁。 多年来,一直不曾出过差子,傅家上下,无论做事皆是步步稳健,不曾行差踏错。 现在,皇城传来消息,傅家二叔长子与出城回乡省亲的太子侧妃有染,干下苟且之事,人证物证俱全,此乃皇家丑闻,傅家一夜之间蹦塌,罪及九族,皇上已下令诛九族,好在朝中有不少肯为傅家说话的官员,皇上才网开一面,只赐死傅二叔之子,其余人皆充军塞外,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傅家毁了,傅二叔之子傅言梳已伏法,其余人等,已在发往塞外的路上,消息从皇城传至淮南已有些时日,等阿临得知消息,一切,都已成定局。 皇恩浩荡,念她已嫁抚远侯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顾念抚远侯为朝廷所做贡献,故不追究她的责任,无需与傅家同流放! 这是大恩,需跪谢皇恩! “怎么会这样,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大家怎么办?”紫环从听到消息开始就不敢相信,一直流着泪。 阿临傻傻的坐着许久,手里拿着的是不久之前从皇城特意送来的圣旨,是对她的特赦。 她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言梳堂哥为人的确是随性了些,可,他终究是傅家的子孙,以他的性子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对方是个身家清白,未曾也嫁的闺女,他也万万不会与人发生苟且之事,更遑论对方是太子侧妃,是皇室之人。 听说,太子侧妃遭废,被弃冷宫,死,亦是不远之路。 “小姐,太夫人年纪那么大了还要被流放,她怎么受得了,万一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是啊,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怎么承受得了,还有爹,娘,哥哥姐姐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流放到塞外,一个全然陌生的天地,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带罪之身,以后怎可能还会有好日子过。 她是傅家唯一幸免的人,只因,她出嫁了,姐姐们纵使是定了亲,也还未嫁出门,仍是傅家的人。 “我要去找公孙笑,”突地,她猛然起身,提着裙摆往外奔,从她接到圣旨,一直不曾见到公孙笑,他是不是因为傅家的突来打击,打算如何处置她吧,没有了傅家,她还能安好的继续当她的抚远侯夫人吗?只怕,整个抚远侯都不会待见她的。 半路遇到了公孙秀盈,她拦着她,“傅清临,你别激动,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现在急也没有用,你该好好安静下来,想想怎么救他们。” “是,我在想办法,公孙笑呢,他身为傅家半子,可有办法?”可曾,有片刻想法要救傅家。 第六十一章 一起想办法 公孙笑没有办法,如今人在淮南,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局已定,他们能做的就是回到皇城,找出事实真相,若傅言梳当真没有做过,傅家尚且有救,若一切属实,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私下打点,让傅家在外流放的人日子能稍稍好过一些。 皇家有皇家的威仪所在,不能任由他人随时践踏。 淮南王亦与公孙笑一同商议此事,“看来,此事非同小事,傅家向来名正身正,傅家子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淮南王虽远在淮南,可也听过傅家在外传扬的名声,“可,皇上也不会任由傅家蒙冤,”皇上也不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此事发生得太快,来得太蹊跷,不能完全排除有人与傅家做对。 “的确难已分辩,”公孙笑没有想要撇清与傅家的关系,清临已嫁入公孙家,是他的妻,如今名符其实,她的事便是他的事,“本侯会好好查清楚,你别急,”他安抚她,“眼下咱们该做的是尽快赶回皇城。” 与淮南王拜别,公孙笑陪阿临回房,紫环已经在整理行装,即刻起程。 阿临蒙了许久,脑袋都有些不灵光了,可,现在傅家只剩下她还能打点的,若是连她也蒙了圈,傅家的前途更是堪忧。 她现在开始怨起自己,一直不关心傅家的一切,认为那不关她的事,她即使关心了,也派不上用场。 我行我素过了十六年,如今,她对傅家关系人脉皆无从了解,爹娘,兄姐对她说的不多,纵使对她说过什么,她真正听进去的也不多。 小脸白得吓人,手心冰凉。 公孙笑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力道有些大,阿临茫然,抬头看他一眼,唇儿一扬,却是扯不出半点笑来。 连假的,也难。 想到奶奶风光了大半辈子,临老还要经受这样的苦,想着二叔白发人送黑白人,想着言梳堂哥就这么死了,他还年轻,人生才刚开始—— “公孙笑,你说,这事情还有没有转机?”她问,却不指着他答,“与你同在朝为官,你该是见过言梳堂哥的,对吗?” “见过一回,”了解不深,公孙笑道,傅言梳的为人如何,倒也听过传言,为人处理也算有分寸,在外名声比他好上太多,“事情未弄清之前,过多的猜测亦是途劳。” “是啊,途劳。”想得再多,无非是自寻烦恼,“你能不能派人打听清楚,傅家人已经流放在何地,或许,我现在能赶上——。” “赶上又能如何?”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傅家流放塞外,这已定的事实,除了塞外他们哪都不会去,待一切弄清,你想去塞外看他们,也无不可。” “话虽如此,可万一言梳堂哥是遭人陷害的呢,那些人必定是想要置傅家于死地,怎么还能容得下傅家人安然无恙的抵达塞外。”能做出这种事,弄出如此动静的人,身份背景必定吓人。 既然能让太子侧妃失德,还有什么事,是对方做不出来的。 “本侯会派人去查。” 回皇城的路上,因为过于担忧,阿临原本就不强健的身体扛不住大病一场,路途奔波,几乎死在路上。 路上停留了好几日,最后公孙笑索性找了个大夫随车。 她病着,却也坚持尽快赶回皇城,尽快查清事实真相,尽快还傅家一个清白。 她身子骨弱,是打小就藏着的根,不是病,只是虚是弱,是怎么调也不强健,懒懒散散的度日勉强还能像个正常人一般,一旦过度疲劳,郁结于心,她的破底子就暴露无遗。 大夫看怕了公孙笑的脸色,尽心尽力的给她望闻问切,只是最后对她的身子骨底子差大摇其头。 “侯爷夫人需要的静养,如此长途跋涉,对侯爷夫人的身体也是诸多不利,”老大夫已经习惯在马车上的颠簸,也习惯了侯爷的喜怒无常,谁让他是大夫,医者父母心,遇上病人,自该尽心治妥,不存一丝私心,“老朽只能开几味温补的药材,只可惜,侯爷夫人身体太虚,虚不受补,必须得慢慢养。” 这番话,阿临打小听到的就不少,是长大了,抵抗力强些,才听得少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要再听上一回。 “大夫尽管开药,哪味药好用就开哪味,不需要顾及药性。”她只想快点好起来,如此虚弱的自己,她一点都不喜欢,也不该在此时虚弱。 老大夫瞠了目,侯爷夫人的意思可是不顾及药性,哪怕有严重的副作用,只要对症,就给她开吗? 老大夫的迟疑,阿临看在眼里,用力点头,“大夫,你听得没有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去开药吧。” “可夫人尚年糼,”不过才十六,未来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未生儿育女,”有些药的药性,难免对女人生育有些影响,“还是以性温之药,慢慢调养为宜。” “我的身体我说了算,”她抚着胸口,气息过急,心跳过快,这副身子骨是报复她上辈子的身体太好了吗?这辈子能活多久,她不曾奢求,也不会强求,能得一日便是一日,“老大夫尽管用药便是。”阿临加重了语气,且不容置疑。 老大夫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应了声,便下车开单去了。 车队仍在行,但,每隔两个时辰会停下来歇息片刻,就是不想阿临太过劳累,得以喘口气。 下了马车,老大夫寻到正在喂马的公孙笑。 “侯爷,”老大夫欲言又目,满脸的为难,可不说,又过不了自个儿的良心。 拍了拍黑驹马首,马儿仰首嘶鸣一声,公孙笑转向老大夫,“何事,尽管说。” “是,”老大夫也不再犹疑,将适才的事与公孙笑一一道来,最后又道,“夫人的身体原就大虚,若真的用药性过强的药,是能让她在最快的时间好起来,可,对她不强的底子又是一大打击,还请侯爷劝劝夫人。” 闻言,公孙笑默然片刻,才开口,“既然夫人要你开单,你开便是。” 呃—— 老大夫怔然半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侯爷和夫人感情不合吗?侯爷对夫人的身体一点都不关心。 那可是很伤身的。 老大夫有满肚子的不解,可,还是乖乖的去开方子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侯爷,夫人的事侯爷也不关心,他能做的已做,如今只能如了夫人的愿。 老夫人摇头离去,公孙笑黑眸带幽,睨他半晌,才转头看向阿临所坐的马车,心头微怒。 这女人,是不要命了! 第六十二章 欠麿的女人 “小姐,侯爷来了,”紫环识趣的下了马车,马车上铺了软垫,可坐可靠,必要之时还可躺,车行时,紫环与大夫皆在车上侍候,以防不测,若是阿临坐靠着难受,需要躺下时,老大夫便会下车坐后面的车。 阿临坐靠着,一连几日缠绵病榻,早就失了原有的生机,她抬目看了公孙笑一眼,待他开口。 公孙笑撩袍上了马车,他一直骑马,除非必要,一路上,他甚少上马车,这一次,他不但上了车,还坐在她的身边。 “听大夫说,你要开重药,是不想要命了吗?”他沉声道。 “命,我当然要,正是因为要命,才要大夫开重药。”否则,又何需服药,她只是想快点好罢了。 “折了根基,好得了一时,也好不了一世。”她的愚蠢让人生气。 “未来的事谁知晓,好得了一时,已算是好,就怕连一时都好不了,”她的未来没有考虑得那么长远,现在她不过十六岁,哪怕是过了十年,也才二十六,活得一天便是赚了一日,“侯爷,你向来身子康健,是无法理解虚软无力的无奈,我不想这样,再说,不过是小病小痛的,再伤,也伤不了多少。”她得的不是绝症不是吗? 公孙笑睨她半晌,转身下了车,下车之前落下话,“你已是本侯的人,用什么药,由本侯说了算。” 什么? 阿临是病得糊涂了,脑子不清楚了,适才公孙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多久,她就彻底的明白公孙笑是何意思,大夫的药单开好了,可药却没有用上,公孙笑再让大夫开了一味温和药性的汤药,让她继续服着,一直至抵达皇城前夕,阿临的身子骨才稍稍好转。 气虽虚了些,却可以自己行走,紫环一旁搀扶着,行走也不至吃力。 下了马车,紫环才扶着她行了两步,她便被一只大手给接过去了,阿临微讶,抬头看着公孙笑,他去双目直视前方,不曾看她。 她原是想一进城就上傅家看看的,可,现在傅家的事还在风口浪尖,不宜顶风。 府中人知公孙笑回府,都迎了出来,太夫人不在,可婆婆在,看到儿子回府自是心喜万分,可,在看到阿临时,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娘——,”阿临唤了一声,公孙夫人只是额了额首,“回来就好。” 公孙夫人的目光落在儿子的手上,他正拖着阿临,与他们前往淮南之前的情形相差甚远,那时,他们之间尚无这般亲昵。 多瞧了两眼,公孙夫人才启口道,“你祖母知你今日回府,已经吩咐厨房备了了好些你爱吃的,一会洗梳过去,就到祖母屋里请个安。” “嗯,”公孙笑点了点头,“阿临身子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房。” 公孙夫人似有不愿,睨了阿临半晌,“怎么?阿临身子不适吗?可有请大夫瞧过。” “已经请大夫瞧过,如今已无大碍,”阿临回道。 “那就好,”公孙夫人应了声,“去吧,回房歇息片刻,别太久了,你祖母还等着。” “是。” …… 换了身衣衫,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洗去一身风尘,夫妻俩一同前去向公孙太夫人请安。 公孙太夫人是个心软的人,傅家发生的事她早就知晓了,心疼极了阿临,握着阿临的手直摇头,“可怜你奶奶一把年纪却要经受风波之苦,更难承受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何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孙儿年轻的生命陨落。 阿临目中含光,心头微酸,“祖母,奶奶她是个坚强的人,我相信她一定能撑得住的,”与公孙太夫人一样,傅老夫人也是傅家的主心骨,她不能倒,也不会倒,“可怜言梳表哥,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唉,”老人家直叹息,“终究是年轻,性子冲动,一时管不住便犯下如此大错,还连累了整个家族。”傅家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照理说,那是败家子才有的行为,以傅家的门风,实在是不该啊。 公孙太夫人也觉得事有蹊跷,可,大事已定,再蹊跷,傅言梳也已伏了法,听说,太子侧妃被关进冷宫之后,已经疯了。 这场风波,最惨的是傅家,全家没落,死的死,伤的伤。太子亦是可怜人,戴了顶绿帽,太子声誊受损,威仪受辱,对未来登上帝位,亦有不小的影响。 试问一个连家宅都管不好的太子,未来如何能掌管整个天下。 这桩事中,谁才是真正的得利者? “言梳堂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行得正,做得端,虽然行为豪爽,可不是会偷鸡摸狗的人,更不可能做出偷人之妻的行为来。”若是对方已嫁为人妻,他纵使再钟情,也会彻底放手的。 情与爱,并非一定要占有,留在心里就好。 “言梳堂哥曾跟我说过,傅家上一辈的感情正是他所期盼的,”爹娘,几位叔伯婶婶的感情都很好,傅家崇尚家和万事兴,多年来,傅家上下当真是少有纠纷,大事能化小,小事能化了,“言梳堂哥只想遇到一个知心之人,相伴一生,”他的要求很简单,她也认为言梳堂哥一定会找到那位女子的。 她不认为言梳堂哥命定的女子会是太子侧妃,再深爱,言梳堂哥也会把持分寸,不会过份至此。 “情到深处,做出些失了分寸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或许吧,”阿临不想与太夫人争论,完全没有意义,太夫人一番好意,她承着便是,“祖母,如今傅家是彻底没落了,我身为傅家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受苦,必会想尽方法,救家人于水火,还请祖母成全。”她跪于太夫人面前,诚心恳求。 “起来,起来,”太夫人不曾料到她有些一着,“笑儿,把你媳妇搀起来,她身子骨还落着,地上寒。”太夫人交代。 公孙笑一把将阿临提了起来,“有许说,别动不动就跪,公孙家不兴这一套。” 兴不兴的,她不管,跪太夫人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第六十三章 有意为难 “我只想请祖母成全,万一以后有拖累公孙家的地方,还请祖母能够体谅海函。”与傅家扯上关系,势必会对公孙家造成或多或少的不良影响,太夫人若是顾全公孙家,执意要与她撇清,她也不强求,自实其力,困难了些,却仍是要试上一试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已嫁进公孙家,就是公孙家的人,别这么见外,有事让笑儿去办,”公孙太夫人说了些体己的话,便让阿临回房歇着,留公孙笑继续闲话。 阿临道了别,跟着紫环回房去。 直到她们主仆走远了,公孙太夫人才探手,公孙笑伸手接着,扶着祖母起身。 “走吧,陪祖母到院里走走。” “好,”公孙太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很硬朗,头脑清晰,早在听闻傅家出事之时,脑中便已分晰出大致局面,阿临已嫁入公孙家,傅家之事与公孙家必是有所牵连,皇上虽看在公孙家的面上不曾追究阿临的责任,但,是否圣心已对公孙家产生其他影响,圣心难测,是谁也不知。 公孙太夫人是个实际的人,偌大的公孙家,她支撑过来,一路风风雨雨才有今日的风光,断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出了叉子,导致公孙家的没落,她不能对不起公孙家的列祖列宗。 庭院深深,花意暖,公孙笑扶着公孙太夫人坐在庭院中间的石桌上,身边的婢仆没有主子的召唤,在不远处侯着。 公孙太夫人叹息一声,拍拍孙儿的事,“笑儿啊,傅家的情形,你多留个心眼,阿临现在处境困难,心境也与往常大不相同,你们是夫妻,你要多关心她。”可怜的娃儿,一大家子落了难,她却束手无策,该有多难受。 “祖母放心,孙儿省得。” 公孙太夫人满意的额了额首,“你办事有分寸,祖母是放心的,傅家的人是该救援,若是遇上恰当时机,你不妨在皇上与太子面前多言语几句,傅家丢了官失了名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要再受流放之苦。” 公孙笑继续点头。 “但,你也该顾着公孙家,别为傅家之事过于冒进,让皇上与太子对公孙家有意见,”就算她自私,也该要自保之后,才能有能耐去保护他人。 公孙笑岂会不知,公孙家他必护,至于傅家,的确要看时机,傅家朝中亦有知交好友,如今傅家虽被流放,塞外之地苦是苦了些,至少性命无碍。 皇上刚下的旨,盛怒之中,难已听进其他言语。至于太子,就更不能拿此事在他面前提,事主是他的侧妃,污的是他的名,传扬出去是他受的辱,若饶了傅家,要他情何以堪! 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 阿临的身子骨好多了,不需要路上颠簸,人也精神不少,她去找了几位平时与傅家关系甚好的友家。 一个养在深闺,十六年来甚少与外界接触,对傅家官场上的事也所知不多,她现在接触的几个,也是从公孙笑口中得知。 接待她的人很客气,自然是看在她抚远侯夫人的面上,几日下来,阿临也渐渐明白,这样的事,哪怕她再做上十桩百桩,走上一年两年也未必对家人有所助益。 她不知官场的套路,就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满身是伤是唯一的结果。 “小姐,喝杯参茶吧。”紫环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理小姐的身体,可不能再病倒了。 阿临没有拒绝,接过,饮了一口。 今天一大早她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公孙笑的人,她有事想要问他。 整个公孙家,她唯一可以问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阿临还未喝完一杯参茶,公孙夫人屋里的丫环便来请人。 “少夫人,夫人请您去一趟。”丫环秋菊道。 “夫人可曾提过有何事?”阿临问。 “奴婢不知,夫人只交代奴婢过来请少夫人去一趟。”秋菊如实回答。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阿临应下。 秋菊离开,阿临吃了块小茶点垫肚子,起身前往婆婆院里。公孙家的形势,她算是看得清了,公孙太夫人所站立场是她所欣赏的,但是,婆婆明显是针对她,傅家未倒台之前,婆婆就对她有诸多的不满,有形无形之中已经表现出来。 自淮南回来,请过一次安之后,阿临就没有再见过婆婆,这几日在为傅家的事奔波,她相信婆婆会体谅的。 可,事实并不是她所以为的这般。 公孙夫人很不满,对于阿临没有日日前来请安,斥她不守规矩。 “怎么说,公孙家也是大门大户,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何以服人?”公孙夫人言语冷静,目光冷然,阿临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半点温情,她一开口,阿临便知这事不能善了。“你连着几日,一大早就出门为的是何事?连向祖母请个安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我这儿不需要你来请安,你也不能免了祖母那边。” 话中,自是有话的。 祖母的安该请,她的安,也是免不得的。 阿临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婆婆是来挑刺的,她这会正满身是刺呢,随便一挑都能挑她个半死。 “婆婆说得对,是阿临的错,阿临疏忽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还请婆婆见谅。”她不与婆婆争论,若提起傅家,那也是她自个儿的事,与公孙家没有关系,不能因为傅家的事而影响了公孙家。 何必提呢,若是婆婆当真体谅,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她找过来,只是为了请安的事来斥责于她。 “我不怪你,”公孙夫人语气稍稍柔和了些,“可祖母年纪大了,你能请上几年安,这是不能省的,一会就上祖母院里好好陪个礼。” “是,” “我也知道傅家眼下形势太差,你一心想要救回家人,可你是个女儿家,出外抛头露面的算怎么回事?有事跟你丈夫提,他身为抚远侯,处事自会有分寸,能帮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公孙夫人顺势又说道几句。 “婆婆说得是。”阿临继续应着。 低眉才能够顺眼,她现在身上的事已经够多,实在不能在此时添惹其他事,惹婆婆气恼为难。 第六十四章 以夫为尊 公孙太夫人年事已高,没有多余的心神再打理公孙家内务,如今真正掌管公孙家内务的是公孙夫人,阿临虽身为抚远侯夫人,可在公孙家,她还是少夫人,只要公孙夫人没有退位,就轮不到她来当家。 至少,目前炎止是这番情形。 公孙夫人不忘教导一番,身为女子该如何以夫家为重,出嫁便该从夫,以夫家的福址为依归。 每一个字,阿临都听进了耳,熟记于心,她连不想记下的权利都没有,在公孙夫人面前敷衍不得,否则,公孙夫人一生起气来,往后她要做什么事,只会多个人来挑她的刺。 本就容易一事无成,可不能再火上加油。 在公孙夫人处听完说教,阿临又上公孙太夫人屋里请过安,才得已回自个儿的屋,一番转下来,神色已是疲累,公孙家的态度过于明显,她能指望得上的地方并不多。 公孙笑未必会助她太多。 “小姐,现在怎么办?”紫环一直跟在阿临身边,公孙夫人所说的话,她也全都听到了,虽然有些话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大致的还是懂得的,公孙夫人是特意训小姐呢,不能因为娘家而拖了夫家的后腿,“姑爷会不会不帮傅家?”她焦急万分,万一姑爷不帮,她们就真的找不到人相助了。 傅家人岂不是当真要受一世的苦难! 难道正直也是错吗?老天爷如此不公,傅家上上下下就没有坏人,为什么还要遭这份罪。 “公孙笑是怎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夫妻一场,也不算彼此相知,唯一能做的就是凭运气了,“我希望他是个我们所认为的好人,” 不过,就算公孙笑不帮这个忙,她也不能说什么,转换立场,结果往往是相同的。 …… 公孙笑说,要带她去太子府! 阿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了眨眼儿,再眨了眨眼儿,脑子是清楚的,耳力也正常,所以,刚才他真的说要领她前往太子府。 “侯爷说,要带我去太子府?”她多问了一次,以免自个儿当真耳鸣听错,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错,你收拾一下。”公孙笑的确是这么说的。 “可这会儿太子该是最不想见到傅家的人。”瞧瞧傅家人往他头上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且不说这绿帽是不是真的,现在是真真切切的戴在他的头上,试问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你带我去,是要刺激太子殿下?”她小心亦亦的问,莫不是,公孙笑跟太子其实是有仇的。 这会儿领着她去,是想活活把太子给气死? 她的小模样引来公孙笑的一顿白眼,“胡扯什么,太子殿下岂是你认为的小人,他有坦荡胸襟。” “是是是,”她承认自己用词不太当,可,意思总没错,“太子是神人,不与凡人一般见识,”也没见他饶了言梳哥哥,“太子不怪我就已经很好了,你还要让他饶了傅家,”阿临摇头,她爱睡觉,当然也常做梦,做各种美好的梦,这种事情,也只是在做梦的时候会梦到。 “你不想去?”她质疑的模样惹恼了公孙笑,“太子的确恼上傅家,傅家无端给太子府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让太子在皇上面前颜面尽失,本侯的确是可以找人让傅家在塞外好过一些,但这样做无疑又一次重重打了太子的脸。”他身为朝臣,受封抚远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必须尊之重之。“本侯要你上太子府,便是要你当真取得太子的原谅。” 阿临边听边点头,与听公孙夫人的训道一般,他说,她听,她点头,然后呢? “侯爷,若换你是太子,你会原谅这样的人吗?”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太子若当真愿意原谅,必定是看在侯爷的面上,”阿临又一次点头,“也好,至少侯爷的面子还是值些钱的,”她开始动了,“妾身这就去准备打点一下门面,好跟侯爷出去见人。” 只要公孙笑的面子值钱,太子允诺点了头,傅家在塞外就不需要吃苦。 流放塞外,可不是去过日子,到了塞外,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是需要干活的,傅家是书香门第,男子女子无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他们去干重活,哪受得住。 只见阿临动作飞快的整装,压根不需要紫环服侍,自个儿就打点妥当了,不出半刻,便立在公孙笑面前,“对了,侯爷,咱们要不要送些礼去,妾身可什么都没有准备。”她只有陪嫁时的东西,可是,陪嫁的东西不是珍贵的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公孙笑斜睨她一眼,眼中尽是嘲弄,阿临没有眼瞎,瞧得出来,“你以为太子会为了区区小礼,才去点头,” “不然呢?”没有好处,太子为何要原谅傅家。 阿临很诚心的求助,“侯爷,”她巴巴的凑上前去,“你是不是已经在太子府得到风声,太子爷是不是已经心软要原谅傅家的,万一咱们去了,太子爷不但不原谅傅家,反倒怪上公孙家可怎么办?”他虽是抚远侯,可这个家尚家高堂在呢,她们是绝对不允许他做出伤害公孙家的事。 “太子若是这样的人,也不配为太子,”公孙笑张狂不可一世,“太子明事理,断不然无端怪上。” 听他这么说,阿临也就放心了。 她很感激,眼泪鼻涕都快一起迸出来了,她使了好大的劲才忍住的,她可不认为他还有耐心等着她补一回妆,“妾身谢过侯爷,”她真诚道谢,没有想到,公孙笑对傅家的事会如此上心。 她跑过一趟又一趟,几乎绝望,无计可施,没有想到,他会伸出援手,她太感动了。 “你放心,妾身一定不会给公孙家惹麻烦的,不会让祖母和婆婆担心。”她承诺。 公孙笑撇了她一眼,将她紧巴在他身上的手扯了下来,她的这番话,他听听便是,“本侯替你解了困,你可要记下这份情,是要还的。” 第六十五章 前往太子府 “妾身已经以身相许了,侯爷还要妾身如何还?”夫妻本是一体,她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她的,不是吗? 此时套近乎,公孙笑可没那么好打发,“亲兄弟明算帐,夫妻亦同,若太子当真宽大为怀,能饶恕傅家之罪,你的记忆就得归于本侯。” 这好说,阿临自然是点头应允,“只要能救傅家免于水火,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她绝不会有二话。 她的允诺,公孙笑算是满意了,只带了风十三,驾着车赶往太子府。 公孙笑是太子的人,这是明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朝中,唯有二皇子想与太子一较长短,盼着有机会能取而代之。 太子府端庄威严,门房严谨,一报,二报,三报之后才能把人迎进去,门侍通报之后,先将他们领进旁厅。 “抚远侯请稍待,太子正忙着,忙完会召见侯爷与侯爷夫人。”言罢,那侍卫多看了阿临一眼。 太子没能立刻召见,太子府的仆佣还是很尽责的,上了茶,便退至一旁侯着,阿临喝完一杯茶,太子依旧没有来召见他们。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仆佣,侧上前,扯了扯公孙笑的袖子,“侯爷,你说太子到底在忙什么?”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一旁的仆佣绝对是听不到的。 “你何不亲自去问太子。”公孙笑凉凉的丢下一句。 “我是想问太子啊,”阿临撇撇唇,“可太子爷压根就不想见我们,一定是知道我跟着来了,他一点也不想见傅家的人吧。”亏得她家相公还执意领着她来太子府讨饶,这会是饶没讨着,脸面丢尽了吧。 他们继续呆下去真的合适吗?太子爷迟迟不让人来召见他们,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自个儿退回去吧,毕竟公孙笑还顶着抚远侯的名,还能为他所用,当真撕破了脸,对谁也无好处。 “这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何以成事。”公孙笑老神在在,继续安等,“为了傅家,别说是一时半刻,哪怕是一年半载你也该耐心等候。” “是,”阿临很受教,点头如捣蒜,“一年半栽我也能有耐心等着,可一年半栽傅家人会受不住的。”她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傅家其他人她不至于太担心,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奶奶那么大的岁数,又刚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谁能料到奶奶能撑多久。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唯一能做的就让太子松口,在解救傅家的事上助上一臂之力。 “你也见过奶奶,奶奶的身子骨没有祖母康健,又经受这样的打击,我真怕她有个万一,”傅家女子有韧性,可,流放的日子毕竟不好过,能早一日解救,于傅家是福气,她就不知道自个儿有没有这个傅气,万一太子不见她,她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我先回去,太子一定会见侯爷的。” “必须由你亲自见太子,”公孙笑坚持。 “为什么?”阿临不解,“太子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他并不想见我。” “你必须用你的才能打动太子,被太子收为己用,太子才有理由为傅家求情,否则,一切皆免,连本侯也不能罔顾太子的情面,私下助益傅家。”太子是储君,若无意外,便是下一任国主,整个大陈都是太子的,他就算私底下做过些什么,也瞒不过太子的耳目。 第六十六章 请求太子 阿临亦深知其中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平白无故的也不会掉馅饼,凡事有因才有果,有付出才能有回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安静等候。 又过了半刻,太子总算是唤人来召见他们,在太子府回字厅见,阿临与公孙笑随着仆佣到了回字厅,太子殿下已经在回字厅等着他们。 说起来,阿临这不算首次见到太子,曾有幸远远的瞧过一回,却是不真实的,如今近距离的接触太子,与相像的终究是有颇大差距,太子长得很平凡,但一身贵气难掩,比公孙笑稍矮一些,方脸,看着一脸的正气。 “抚远侯别来无恙。”太子虽对公孙笑说着话,双眼却是牢牢锁着阿临,“这位就是抚远侯夫人吧。” “妾身傅清临,叩见太子千岁,”阿临行礼。 “免礼吧。”太子一挥手,也收回了视线,转向公孙笑,公孙笑施礼,“太子殿下,臣此趟前往淮南的确是耽搁了些日子,还请太子殿下宽恕。” 他的话让太子一番好笑,“坐吧,” 公孙笑与阿临并排坐下,太子遣下其他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公孙笑,“现在没有外人,说吧,公孙笑,今日领着你夫人上太子府所为何事?” 太子明知故问,公孙笑却不能不回答。 他看阿临一眼,勾唇,“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自是明白臣与内子所为何来,实在是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成全。” “殿下,傅家的确有诸多错,妾身相信傅家对朝廷,对太子绝对没有二心,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她刚要提及傅言梳,太子便不耐的打断,“本宫不想知道关于此人的任何事。” “太子殿下,妾身并非有意要给太子添堵,妾身相信言梳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此事必有隐情。” “阿临,”公孙笑斥她,“既然太子不想听,你就别说了。” 阿临看了他一眼,“妾身知道太子对言梳哥哥有很大的误会,可傅家的家教严明,犹如大陈国法,只要言梳哥哥还姓傅,他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别说她护短,实在是活了这么多年的深深体会,“若当中有隐情呢?若此事真的有人从中插手,目的就是要离间太子与傅家的感情,并籍此拔掉傅家这颗眼中钉呢?”难道这些都没有可能吗? 她激动的模样,与平日完全两样,双目晶亮有神,浑身散发活力,一点不若平日里的懒散与要死不活。 公孙笑多看了她两眼,也不再斥喝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反倒应和,“太子,内子说得不无道理,眼下朝中明里暗里依旧有不少人想动手脚,傅家向来洁身自好,不参与任何派系,若是有人有心拉拢不成,反倒想除之而后快,并非不可能。” 的确有这个可能,相较于头上已经被戴得妥妥的绿帽子,还是往后的帝位更有份量。 若此事当中有人从中做耿,他们只需查清作实,对方便无处遁行。 “既然连你也怀疑此事有他人插手,本宫倒也想查清事实真相,”话落,太子一顿,眯眼睨着公孙笑,眼中闪过复杂神情,公孙笑是他信任的人,他与威远将军白木修算得上是他的左右手,将来他登上大统,此两人也必定是他的左膀右臂,但,眼下事关傅家,他倒要确定公孙笑的心意,“你可别为了替傅家翻案,讨妻子欢心来敷衍本宫。” “臣就是有十个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殿下,”公孙笑可容不得这番误会,“要是太子在意,就当臣什么都没说。”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阿临咬了咬唇,太子真的当他们什么都没说,那可不好办啊。 想也知道公孙笑是个能为了妻子不顾太子的人吗?他要是真的对她这么好,她就是做梦都能笑醒,死了都能起死回生。 “太子,傅家向来是支持正统,除此之外,别无二心,傅家谨守本份,从不敢越界,发生这么大的事,傅家活着的人已经没有脸去见傅家的列祖列宗。”当年祖辈的家训,如今倒是成了恶梦,“傅家其他人都还年经,不能说力壮至少还能撑过一段时日,可妾身的祖母已界高龄,身子骨又不好,只怕捱不到塞外,便会支撑不下去,”阿临起身跪下,粉额点地,“求太子殿下,让妾身能尽一点孝心,” 公孙笑未上前扶起她,太子也未要她起身,阿临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跪了好一会。 地很硬,也很冰冷,眼下,却都不是她在意的。 好半晌,太子爷终于开了口。 “起来说话。” “是,”阿临领命。 手有些颤,跪了一会,连头都有些昏,猛然起身,眼前一黑几乎倒地,公孙笑眼明手快扶她一把。 大掌,紧扣在她的腰际,陪她一块站。 “大陈以孝治天下,本宫就看在你一片孝心,会吩咐下去,特别照料傅老夫人,你暂且放心。” 暂且啊!也好,聊胜于无,只要太子吩咐一声,傅家在路上就不用吃太多的苦,他们再抓紧时间替傅家平反。 “妾身替傅家谢太子大恩,”言罢又要跪下谢恩,公孙笑扣着她,阿临动弹不得,她抬头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完全无视于她,目视太子,“太子请放心,此事臣一定会查清查明。” 太子多扫了公孙笑的手两眼,点了点头,“去办吧。”正事谈完,现在,他有另一件感兴趣的事,“外传抚远侯与抚远侯夫人情感不合,互视在外中伤彼此,今日一瞧,倒是言过其实,传言终归是传言,本宫瞧来,你们的感情,倒是不错。”公孙笑护着妻子,连多跪一下都不肯,怎可能如外头传言一般。 公孙笑松了手,阿临脸儿一红,没想到市井的传言,也传进了太子府,让太子瞧了笑话。 “让太子见笑了,”公孙笑道,“外头的流言蜚语,听听便罢,”他也不说是真还是假,任由旁人去猜测。 “的确,流言止于智者,本宫倒是落俗套。” 第六十七章 各家夫人 出了太子府,阿临松了一口气,太子原是要留下他们用膳的,当然,主要是看在公孙笑的面子上,而她身为公孙之妻,若是不一同留着,便是不合宜,所幸,公孙笑婉拒了,若是摊在她的头上,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婉拒呢。 太子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虽然威严感十足,但——,私底下的言语也有出乎意料的平和,与公孙笑的私交似乎很好,从偶尔的一两句调侃可以看得出来。 回头望着太子府三个字,再看着公孙笑,“侯爷与太子交情甚好,深得太子重用呢。” “怎么?”公孙笑撇她一眼,“深得太子重用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阿临摇头,献媚的笑,眉儿弯弯的,“妾身只是很庆幸侯爷深得太子重用,否则,只怕这个情也难求。”她没有任何不妥的想法,“现下咱们要抓紧时间去找出背后的人,”如果当真有那个人存在的话,应该是不难寻的,她现在开始讨厌起自己一直养在深闺的身份,就是这个身份,让她与外界几乎完全没有联系,能求能助能打听的人都没有。 一切,全都得仰懒公孙笑。 但是,婆婆对她有意见,若是公孙笑助她过多,只怕,那位对她不太满意的婆婆会更加的不满吧。 言谈间,风十三驾着马车来到他们面前,公孙笑伸手扶她上了马车,“此事无需你来操心,本侯自会查办。” 踏上车的脚微微一顿,阿临侧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孙笑,正视着他的眼,“侯爷说得极是,女子本就不该过多的参与外务,可此事与傅家有关,”她掀开车帘坐了进去,公孙笑随即上车,坐在她身边,风十三赶车,马车缓缓向前。 阿临才继续又道,“侯爷不是一直都说妾身过目不忘的本领有用处吗?既然有用,放着不用便是浪费不是吗?” “该用,自是会用,你不用担心,用得着你时,你想躲,也躲不掉。”她以为,他当真会放任她坐等结果吗? 有他这番话,阿临也就放心了。 认人,查阅资料——,公孙笑如他所言,只要用得上她的地方,都用上了,除了做他吩咐的事,阿临也没有闲在府里,每日请安过后,做完公孙笑交代的事,便领着紫环出府! 先去拜访威远将军夫人,再由将军夫人领着她结交各府夫人,不出几日,阿临已经将皇城上下六成以上的夫人们认了个遍。 大家都知道她是傅家女,原是心有挂碍,深怕与她深交会惹上天大的麻烦,寻祸于夫家。 但,每一次阿临有意无意的提及丈夫,以及丈夫对她的疼爱,便消了那些夫人们的迟疑。 是啊,若傅清临当真会受傅家牵连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一切多亏她的丈夫抚远侯撑着。 只要傅清临一日是抚远侯夫人,傅家的事就牵扯不上她,如此一想,各家夫人们也安心了。 威远将军夫人在此中,也占了重要份量,白木修与公孙笑是知交好友,同为太子效力,自然也捧着阿临。 言谈之间,阿临倒是注意到一位姓陈的夫人眼神有些闪烁,其夫也在朝为官,位置不上不下,并非深得皇上重用之人,但,有其官位在,在众家夫人之间行走也不至太过贬低。 威远将军夫人不避讳的提及傅家案,提及傅言梳此人。 “傅公子是个有才,又有度的人,行事光明磊落,言谈之间从不避讳,也从不搪塞,我也曾有心想替傅公子物色个对像,奈何傅公子有其独特的审美,想要寻一个知心女子共伴一生。”白夫人无不感慨,只是没有想到当初那般好人,如今落下这般下场。 英年早逝,实在是不该啊!属于他傅言梳的日子还很长,一夕之间殒命,真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这傅公子的确是个人才,但却行事过于偏激了些,情感虽好,也得顾及身份,那可是太子侧妃,”礼部的许夫人直摇头,“傅家是书香世家,禀着正义,诚实,为人处事也不该如此,就算对太子侧妃有心有情,也只能藏在心里,埋进土里,万不能当真付诸行动。”如今闹出这事来,自己受了苦,也让整个家族遭了罪,何苦呢。 如今再悔,也无济于事。 “可不是,这桩事里就没有一个赢家,”户部的李夫人也直摇头,大家都在唏嘘不已,陈夫人应和着,但,眉眼之间却不是这么回事,阿临多瞧了一眼,也多留了个心眼。 陈夫人约三十岁上下,长相平凡,胜在妆容得宜,言谈举止也不失礼,多是应和他人说话,正所谓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正如她这般。 说到太子侧妃与傅言梳时,她的眉目之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阿临甚至误以为那是喜色。 “言梳哥哥的性情向来直爽。”阿临倒想直言傅言梳不是这样的人,傅家是被冤枉的,可此时此刻,说这些也实在是不合宜,也会招来他人的非议,“会犯下如此大错,是谁也料不到,傅家遭此大难,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言落,以巾帕遮唇,轻声吟着,神情落寞,“可怜我祖母一大把年纪,还要经受流放之苦,一旦到了塞外,气候不适,还得做苦工,可怎么办才好。”言语间,目中含泪,晶莹透亮,不是做假给人看,是说到心酸处,着实落的泪。 爹呀,娘呀,女儿无能,不能立刻替你们平反。 各位哥哥,姐姐,请你们一定要代阿临好好照料族中长辈,千万别让他们再受委屈。 她只盼太子的旨意早些传达,能让傅家暂免些许痛苦。 “清临妹妹,你也别太伤难过,”白夫人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抚着,“这种事谁也不想它发生,偏偏就发生了,咱们能做的是好好的活着,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傅家终会没事的。” 空洞的安抚语,起不了实际的作用,但,阿临仍是万般感激白夫人,“谢谢姐姐,”她双目泛着红,“也谢谢各位夫人,傅家到今时今日已经彻底的没落,我虽为傅家女,可更为公孙之媳,仍是要好好的为公孙家活着,还要替我们家侯爷生儿育女呢。” ------题外话------ 朋友们,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六十八章 想要见见太子侧妃 一提及公孙笑,夫人们的反应果真是不同,直点头。 谈过严重的话题之后,白夫人寻了些轻松的事儿给大家做,赏赏花,喝喝茶,聊聊谁家的八卦,打发打发深闺的无聊时间。 夫人们散伙之后,阿临留下与白夫人再聊了一会,白夫人这人,如今算是有一番别的认识,以往有些怪她,怪她的极力撮合,将她与公孙笑扯在一起,如今,倒是觉得她只是个热情得有些过了头的女人罢了。 热情是天性,难改,而且,她心地不坏,是真心真意为别人着想,阿临觉得她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白夫人也极心疼她,“阿临,你也别太难过,免得伤了身子,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姐姐的安抚,我没事,”阿临轻轻一笑,“从刚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如今,已经全然接受,” “是啊,世事无常,总是要接受的。”白夫人也感慨一番。 阿临拜别,离开威远将军府,没坐马车,也让轿夫也走了,她与紫环慢慢逛回去。 几日下来,不能说全无收获。 当日,抓获傅言梳与太子侧妃是在城外云山寺,是个极小的寺庙,平时去的人不太多,庙里冷清。 传闻,正是如此,傅言梳与太子侧妃才选择了云山寺,人不多,正是个偷偷相会的好地方,可事偏就如此的不凑巧,他们在云山寺偏就让人给撞见了,那一日,撞见的人还是朝廷的官员,不仅一人,有三人之众,一口指责亲眼见到傅言梳与太子侧妃出现在云山寺,且举行亲昵。 他们虽然不认得太子侧妃,可都在皇城里呆着,傅言梳此人还是认识的,当时三人偷偷靠近,却听到了天大的真相。 原来,与傅言梳相会的女子是有夫之妇,还是当朝太子侧妃,如此惊人的身份,如此让人侧目的举止,登时,事情就传扬开了。 流言如风一般,一吹,便吹遍了整个皇城。 此三人的身份,一是刑部官员之子,一是朝中年轻史官,一是城中富商之子,三人同口指出傅言梳与太子侧妃有私情,得到消息,太子立刻让人着手查办。 想要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甚至有民众赶到云山寺去瞧热闹,当然,当事人已不在。 太子侧妃认罪了,认她与傅言梳的确有私情,甚至求太子成全他们,她与傅言梳才是真爱。 但,傅言梳却只称与太子侧妃仅有两面之缘,并无私情,他的说法,只是验证他是个薄情汉的事实。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皇上插手,有人证,连当事人都已经认了的事,傅言梳说再多也没有用。 这就是其中的纠结所在,阿临认识的言梳哥哥断然不是这样的人是其一,其二是,傅言梳若当真做过这种事,当真与太子侧妃有情,做了,他就不会不认的。 可,他却说与太子侧妃仅两面之缘,言梳哥哥不会说谎,那么,他与太子侧妃当真仅有两面之缘。 若说两人一见钟情,第二次见面就在云山寺,才相会不久便被人发现,压根就没有机会再发展其他。 只是神交,何以让皇上大怒,直接拔了整个傅家。 其中,必定还有隐情。 外人只知道傅言梳与太子侧妃做了不得了的事,傅家才会遭此劫难,可事实如何,百姓也只是听之任之。 当事人之一的傅言梳已经被处死,还活着的太子侧妃已经疯了,现在关在太子府的冷宫里,没有太子点头,谁也见不到太子侧妃。 阿临倒是想要见见太子侧妃,她才是当事人,只有她知道事实的真相,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承认不曾做过的事,女人的闺誉不是比命还要重要的吗? 她为何不否认! 她想见太子侧妃,想要弄清背后是不是有个主谋,只有见了太子侧妃才能知晓。 “你想见太子侧妃?”公孙笑重复一遍,盯着阿临,“你可知,太子侧妃如今的处境是不会见外人的。”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难见,所以才来求他,“太子要我们查清事实真相,依现在的速度,只怕一时半会难以查出真相为何,言梳哥哥已经死了,能问的只剩下太子侧妃,若是侧妃能够说出事实真相,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她说得认真,公孙笑听得直皱眉头,神色复杂的凝着阿临,“傅阿临,你到底是傻还是傻,若是太子侧妃能说出事实真相,何需等到你去问,你还怕太子府没有人问清,除去太子府尚有内务府,皇上也会派专人查清,你现在才去问,未免晚了些,也天真了些。”他怎会娶个如此天真无邪的妻子,若事实如此简单,太子还需要吩咐他去查清。 他的不屑,与不可置信的语气让阿临想大翻白眼,他说的情况她当然早就想到了。 可—— “见侧妃一面,总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之中寻出些许蛛丝蚂迹,总比我们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乱撞的好。”她的确是比他心急,她忧的是傅家上下的安危,“还有,这些日子的翻阅与了解,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像,假定非得有一个人是主谋,我认为那个人除了二皇子,不会再有别的人选。” 种种迹像表明,这件事最得利的就是二皇子,太子如今在皇上面前已经失了部份信任,一个连家事都管不了的太子,哪怕未来继续皇位,也会被人耻笑,这是大陈王朝所不允许的。 “太子失势,不得皇上信任,皇上便会转而更加信任二皇子,看中二皇子的能力,假以时日,二皇子取太子而代之,并不是多难的事。”二皇子是个很有野心,也很有心机的人。 平日很少在众城露面,他养了一帮的门客,只不过,这些门客都挂在别人的名下,他设“无月楼”,无月楼是江湖新起不足三年的门派,来历神秘,但势力颇大,二皇子养的人都归属无月楼。 这些事,要查起来也是有迹可寻的,只不过,高高在上的皇上还被蒙在谷里,而太子相对简单得多,只有一只红色护卫队与太子府卫,其他的便如公孙笑,白木修之流的朝臣相助。 ------题外话------ 朋友们,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六十九章 夫妻共饮 身为朝臣在明,自是不能像无月楼的门客一般可以暗中行事,二皇子正极力的朔造一个冷静,机智,隐忍又爱民的好形像。 一旦太子再被抓住小辫子,太子之位当真就难保了,所以太子才会同意他们去查出真相。 “就算知道是二皇子又如何,你有何凭证指证二皇子。” “正因为没有,才要寻找,太子侧妃身为太子的侧妃是何等的尊贵,她为何要说谎,为何要污蔑言梳哥哥还要让太子无故戴绿帽,非但如此,更让全天下的人看了太子的笑话。”这本身就是一桩难已理解的事,太子侧妃当真蠢也不至于蠢成这样,情感至深也可以在私底下求得太子的原谅,再与情人双宿双飞,偏偏,她就选择了高调。 结果便是害死了傅言梳,也害了太子,她自己也没有落着好。 如此惨烈的结局,却是她想要的? 太子侧妃是什么样的人,阿临真的很有兴趣了解,若不是被人指使,她实在想不出哪个女人会笨成这样。 连她都不可能笨成这模样! “你说得纵使再有理,能瞧出什么,太医已经为侧妃诊过,并无任何发现。”她除了记性好,并无其他特殊才能足以看出太子侧妃的不寻常。 “总要试一试才知,同样是女人,看东西的角度不同,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说了半天,阿临发现公孙笑并不想让她去见太子侧妃,他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将人吊在那儿不上不下的。 “侯爷——,”她巴巴的上前,“求求你了,我只想见见侧妃,保证不给太子添麻烦,也绝对不会闹出让侯爷难堪的事儿来。”她揪着他的衣袖,像个孩子一样的左右摇晃着。 公孙笑纹风不动,任由她左摇摇,右摇摇。 阿临摇了半天没有反应,松了手,不摇了,此路不通,她只得再觅他路,“侯爷,妾身也是心疼侯爷啊,这是妾身唯一能插得上手帮得上忙的,若是妾身还不作为,一切都压在侯爷的身上,婆婆该怪罪了。”这可不是假话,婆婆已经在责备了。 好在公孙笑不喜多言,风十三也不是个嘴碎的人,婆婆大人还不知道公孙笑这顿时间,是一边办他的公事,一边替她办傅家私事,否则,光是婆婆的说教就足够让她耳朵听得长了茧,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你怕婆婆怪罪,却不怕丈夫为难。” 呃,如此指责,她当真是当不起的。 “侯爷言重了,”或许她当真是想得太轻巧了些,“太子侧妃见不到也无妨,再想别的办法就是,妾身绝不会让侯爷为难的。” 她的乖巧,赢得公孙笑的抚头安慰,待她如孩子一般是怎么回事? 阿临怔然,双眸圆瞪,公孙笑回视,在她的注视下,手掌加了力道,恶劣的揉乱了她的发。 “真是糟糕,”他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夫人这番模样要是让旁人瞧了去,为夫只怕要挖了那人的眼。” 吓—— 端着茶水要入房的紫环差点捧不住手里的托盘,将一套上等的茶具给打得粉碎,她听听听——到了,也看到了,怎么办? 姑爷这是要挖她的眼吗? 紫环僵直的站在门口石化,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侯爷今儿个好兴致,”阿临敛了敛目,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她实在是摸不透,“瞧你把紫环都吓傻了,万一她真的傻了,以后谁来侍候我。” 收了手,公孙笑坐在一旁,怡然自得。 “府里还缺你一个丫环侍候,你想要三五十个都不是问题。”侯爷大人都开了口当然不是问题。 “可那些人都不是紫环,”代替不了,阿临起身,上前接过紫环手里的托盘,盘里有刚泡好的雪飘香,还有精致的小糕点,是她喜欢的酸甜口味,“你先下去吧。”她没让紫环进屋,紫环一机灵,总算能动弹了,转身,逃命去了。 阿临啼笑皆非,看着紫环走得不见人影,公孙笑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他还真能把看到她这副模样的人挖了眼不成?她可不信。 端着茶水,亲自替公孙笑倒上一杯,“这是从婆婆那儿讨来的雪飘香,听说是侯爷的最爱。” “听谁说的?” “自然是婆婆说的,莫不是侯爷不爱这雪飘香?”阿临问。 公孙笑没有回话,低头轻饮一口茶水,他的确不爱雪飘香,他不爱饮茶,他喜酒,若当真喝茶,他更爱白川的“雨前毫”,雪飘香是娘最爱的茶,倒是不知,娘为何在这方面误导阿临。 他的态度让阿临起疑,心里如明镜,知道婆婆从中起了什么作用,也罢,她与公孙笑的日子还长,若此当真不是他的喜好,往后,再慢慢观察吧。 她倒是挺爱雪飘香的味道,泡出来的茶汤色漂亮,闻着香,入口味道清香,没有涩味。 她平时喝花茶较多,玫瑰花,菊花,桂花各种花,只要香的东西她都是爱的。 夫妻难得能静下心来品上一杯茶,阿临喝了几口,暂时放下心中的枷锁。 她以为,公孙笑已经忘了她之前的提议,她想见太子侧妃,他未必能做到,纵使当真做到,他的举止也会引来太子的不满。 可,他真做到了。 风十三前来唤她,“侯爷请夫人前往太子府一趟。” 阿临应下,问道,“侯爷可曾提到前往太子府所为何事?”莫不是太子又召见他们,到现在为止,幕后之人虽已有影,可毕竟只是怀疑,还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拿着怀疑到太子面前邀功吧。 太子与二皇子兄弟之间感情虽然不亲昵,却也不能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大陈以孝治国,严重些,他们这可是挑拔皇室兄弟情感,坐下来也是重罪。 公孙笑断不可能在太子面前提出此事,至少,要再查明白之后。 “侯爷已经替夫人说服太子妃,太子妃愿意让夫人见太子侧妃一面,”风十三言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阿临以为他不会开口回她的话,他总算是说了。 ------题外话------ 朋友们,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七十章 没钱找钱 太子侧妃被关押冷宫,仅一个宫人服侍,还了原姓原名,与太子府已是无关,为免太子侧妃出外影响太子的声誊,她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冷宫之中,太子对太子侧妃颇多怨念。 太子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好名声被太子侧妃的任意妄为抹黑,若不是太子尚需以德服人,太子侧妃德行败坏就该当即处死。 太子妃是太后外甥女,为的是亲上加亲,与太子之间除了亲情,倒没有太深厚的男女情爱,太子侧妃是太子亲自挑选的,不过,也非为了男女情爱,身处太子之位,情情爱爱于他,便是奢侈。 如今的难堪,太子硬生生的吞下去,实在是不易。 太子妃是个知情达理的,阿临万分感激,虽然此行并无任何收获,太子侧妃已经疯疯癫癫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想要问出当初实情,比登天还难。 今日,紫环并未跟随,只有阿临与风十三,风十三受公孙笑吩咐,务必将她送到太子府,完事后再送回抚远侯府。 “侯爷今天人在何处?”阿临问。 “与白将军在西郊校场。”风十三回道。 “晚上可会回府?”阿临再问。 风十三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侯爷并未交代。”他从不过问侯爷的安排,“夫人请上马车。” 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阿临看看他,再看看马车,好吧——,风十三显然没有打算绅士一把的扶她上马车,她也不是他的主人,使唤不动她,既然求不了人,只得求己了。 阿临费了些力气才爬上马车,这车是公孙笑专属的,车驾有些高,没垫个脚踏,想上去还真是不容易。 她也不过是个无用又软弱的弱女子,可不是身强体健身手敏捷的女汉子,太为难她了。 风十三待她上了车,随即亦上车,言语一声便驾车前行。 马车一路平缓驶向抚远侯府,到了抚远侯府,风十三将人放下,直接驾着车走了。 风十三完全不把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认为她只会给侯爷添麻烦,侯爷也的确比之前更加忙碌,不仅仅要忙本职之事,还要处理关于傅家的事,如今还要与太子妃打交代,替她说情。 此次更是不惜欠了太子妃一个人情,风十三实在不明白何以侯爷要为夫人做到这一步。 如今,傅家没落,夫人空有傅家女之名,却已无任何力量后助,也只能依俯公孙姓而生,侯爷完全没有必要去费心思处理傅家之事。 侯爷对夫人的感情实在不好说,毕竟,自家主子的心思也是讳莫如深,让人摸不透看不着。 …… 虽在太子侧妃那厢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阿临还是去了一趟太子侧妃的家中,太子侧妃姓苏,父亲是朝中吏部侍郎,这桩事一出,苏父的吏部侍郎也被发配边疆,此生怕是难再有出头之日。 从苏母口中,得知太子侧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是从哪方面而言,都不像是会受别人利用的。 苏家也没有任何的把柄在别人手中,苏家人口简单,苏父,苏母,太子侧妃尚有一弟,目前并不在家中。 听说,苏小弟连年考不中,其父盼定不是做官的料子,便弃文从商了,如今,正在外地经商,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 姐姐发生这么大的事,苏小弟也未回皇城看上一眼。 事,就蹊跷在这里,事发之后,苏家就已经派人给苏小弟送信,但苏小弟迟迟未归。 苏母已经耗尽精力,女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至今,他们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女儿已打入冷宫,只怕连死,他们也见不上一面。 苏母也万万想不到平时善良守规矩的女儿怎么会做出如此有违道德的事,遭天下人唾骂。 现在女儿是见不着了,在外的儿子又盼不回来,苏母是哀声叹息的,一瞬间便老了十岁。 苏母不知阿临的真实身份,阿临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傅家与苏的关系如今谁也说不清。 若说苏家与傅家都是被人利用,被人害的,可,亲口说出两人有染的是苏侧妃,并非傅言梳。 “小姐,苏老爷和苏夫人也挺可怜的,”紫环是个心软的,见苏氏夫妇年纪颇大,家中无儿无女在旁侍候,仅有的也只是丫环仆佣,下人们再用心,那也比不上至亲的关怀来得真实,“苏少爷也真是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赶回事。” “或许,是路上耽搁了。” “怎么可能,若是路上耽搁了,总能让人先送封信回来吧,别是在外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阿临也是这么想的,苏小弟在外会遇到什么事?苏家唯一能着手的就是苏小弟了,苏母是什么也不知道,整日以泪以面,苏大人被皇上冷藏之后,再无大用,整个人都搭拉了,若不是还有家累,只怕早就去寻死。 前路已堵,又无后路,其情可凄。 “看来,咱们要找出苏小弟了解情况,” “可是,怎么找啊,”紫环望着自家小姐,如今傅家没有人了,找不着人帮她们的打听,难不成要小姐亲自出马?她倒是想自告奋勇,可自个儿的那点能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要找姑爷帮忙吗?” “不,”阿临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苏府,如今苏府尚在,傅家却没了,皇家依然是偏心的不是吗?太子侧妃与言梳哥哥犯的是同样的错,受的责罚却是不一样的,言梳哥哥已经丢了性命,太子侧妃哪怕只是疯了,却依然还活得好好的,人生便是如此,处处显得不公,“侯爷已经帮得够多,若再插手,只怕要他为难。”风十三表现的再明显不过。 公孙笑虽没多说什么,她提的,他总是为她做到,她是万分感激的,如今是无以为报,只能图后报了。 “我们自己找人。” “啊,”紫环讶道,“咱们怎么找人,没有门道啊,”找谁去,小姐养在深闺跟外头的人压根就不熟。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银子召不动的人。 紫环听完直点头,“小姐说得有道理,有钱什么人都请得到。”呃,等等,似乎有哪儿不对劲,紫环侧头想了想,“可是,小姐,我们哪来的钱?” 第七十一章 商家合作 想要从公孙家拿出大笔的银子也非不行,但,瞒不住公孙家的其他人,一旦知悉,少不得一番盘问,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阿临决定向外借助钱力。 她虽被养在深闺,可也知道除了官商,尚有一个江湖,江湖龙蛇混杂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还有特别找人的组织,她没有花太大的精力就找到这样的组织,还不止一个,关键就等着银子了。 她花了两天做了个一个计划,又花了三天时间挑了皇城中三位大商,与他们做交易,三位大商中,只有两位愿意与她合作,不过,也够了。 他们给出的银子不仅仅可以找到苏家小弟,往后若有他用,也足够了,前提是,她需要付出她该付出的。 抚远侯夫人的身份的确相当好用,不过,他们想要得到帮助的前提是,不得张扬此事,更不能提及她抚远侯夫人的身份! 很多事,需要暗地里进行。 她把自己知道的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一个足够充份的计划,看起来有些悬,但绝对有十成的可行性,一旦行动,便足以赚得他们盆满钵满的。 阿临该庆幸,她脑子里还记得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拿来用用,也能起点作用,不至于真的成了个无所事事,只知依俯他人生存的千金妇人。 拿到了银票,也找到了保证绝对能完全委托人委托的组织,一旦达成协议,该组织便会立即派人出去寻人,最迟一个月便会有回音,只要此人还活着,该组织就一定会找到,万一没找到,该组织也会为此万一,支付十倍违约银。 算起来,怎么都不会吃亏。 阿临签了约。 有钱果真是好用,半个月有余,苏小弟的消息就传回来了,人在江北徐县,被人禁锢,无法自由行动,想要回皇城,插翅难飞。 怪不得苏家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苏小弟的消息,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苏小弟被谁禁锢。 寻问寻人组织时,他们以不在业务范围内为由,拒绝告之。 阿临无言半晌,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嘛,给钱办事,这点规矩,她还是懂得,她与该组织再度达成协议,只不过,这一次,将由该组织副主来见她,亲口告之。 组织不在皇城,毕竟皇城是天子脚下,干这等买卖实在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只要有钱,连皇家的丑闻都给挖出来。 组织在皇城有个隐秘的暗语,知道暗语就知道如何联系,阿临就是告此联系上他们的。 他们约在城中最市井气的南大街见面,见面的是一家小饭馆,附近的工人们做完事,都会到这家小饭馆用饭,小饭馆的饭菜量很足,生意很好。 好在,阿临赴约的时间不是饭点,否则,只怕连小饭馆都踏不进来,就算不是饭点,这饭馆里也坐了六成的人。 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市井气十足。 她的出现,的确引人注目了些,一个身穿华服——即使再朴素,质感上乘的料子,依旧是能看得出来的。 气质举止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南大街的人,不够让人多瞧上两眼。 第七十二章 管吃管够小饭馆 对方送来信,约见此处名为“管吃管够小饭馆”,名字起得很实在,热闹得有些龙蛇混杂,她不是很明白为何“随风楼”的副主要约在此处见面,阿临是特意换过衣服来的,不过,显然还是太扎眼了。 紫环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后,“小姐,”她不太放心的四处打量,不管是谁看起来都像坏人,都像是别有用心的,瞧得她心慌慌的,“咱们还是走吧,约在别的地方见面,这儿太乱。” 三教九流都有,还有不少人盯着她们瞧,她真的怕出了什么乱子。 侯爷压根就不知道小姐今儿个要出来见人吧,万一真的出事了,连个能帮的人都没有。 “怕什么,这里大庭广众的,普通老百姓也是人,咱们不能以貌取人,”她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小二立刻上来招呼,“两位小姐,要吃饭还是要喝茶,咱们店里不管是茶水饭菜都是这条街上最物廉价美的,咱们掌厨的康师傅厨异可是堪比宫里的御厨,连城中第一楼想要挖走康师傅,咱们康师傅还不干呢,”说起小店里的种种,小二可真是如数家珍,顺道报出这位千金也不贪求的康师傅拿手的好菜,店里还自酿的好酒。 紫环听得张口结舌,这店小二完全就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她想打断的,反正她们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吃,送壶茶也就够了,谈完事儿,她们马上就离开,这儿可不是久留的好地方。 “那就来两道招牌菜吧,酒不用上,来壶茶,”阿临看在小二浪费了那么多口水的份上,点了两道,她也觉得挺有趣的,即来之则安之,这儿只是很多市井百姓爱来的小店,不是城郊的黑店,上的菜不至于下菜。 “好咧,”小店一甩抹布上肩,扯着嗓门喊,“两道招牌菜,一壶好茶。” 茶先上了,菜还要稍等片刻! 信上说的是这个地址,让她们在这儿等,那位副主大人是早到还是晚到,她们可就不知。 “小姐——,”这儿的茶她可不敢喝,紫环也不打算让自家小姐喝,倒归倒着,“那位副主到底会不会来,不会是骗我们玩儿吧。” 谈事儿不是该找个清静没有人打扰的地吗?为什么非得要往人嘴又杂的地方凑,紫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至于,”阿临来此之前也是经过谨慎考虑的,毕竟,会有人拿捏住她的身份做文章,不管是傅家女也好,还是抚远侯夫人,都大有文章可做,“对方已经与我们签了合约,第一桩买卖双方都很满意,这第二桩,他们没有理由有银子不赚。”她能付得起他们开出的价,他们没有理由不接单。 “可是——,”紫环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啊,事实上,她也觉得每一个人都很有可疑,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啥组织的副主,她们要怎么辩认?“咱们已经出现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再等等,咱们不是点了菜吗?总得尝尝厨艺堪比宫中御厨的康师傅做出来的菜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闻言,紫环的脸色很是精彩,“小姐真的打算尝这儿的菜吗?”能做出宫中御厨水平的菜,这家店早就该改名了,也不至于只是这样的小店,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吃得起。 这世道,物以稀为贵呢,除了皇宫里的皇上妃子们,又有多少人有口福能尝到御厨料理。 “小姐,还是不要吃吧,这里的东西,一定不适合你的味口。” “尝过才知道。” 人虽多,但,小饭馆的出菜还是挺给力的,一杯茶的功夫菜就上来了,的确是色香味俱全,但,并不是什么精致的菜肴,而是相对普通的菜色,原料也很容易找到,当然,价格也相对公道便宜。 阿临尝了一口,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怪不得客人满堂,的确有这个能耐,若是有好的原材料,这位康师傅的厨艺也极有可能与宫中大厨一拼高下吧。 她虽没有吃过宫宴,不知道宫里御厨是什么水平,但,宫里的御厨也是从外头挑进去的。 或是转了运,这位康师傅说不定也能进宫当个御厨呢。 “紫环,你也尝尝,味道还不错。”阿临招呼紫环。 紫环坚定的摇头,“小姐,你真的吃啊。” “有什么问题?挺好吃的,”可惜,她现在有事待办,不是太有心情吃东西,不然一定会好好的品尝这店里的每一道招牌菜,看来,只有下回有心情又有时间,再过来品一品了,举筷,又落下,四处看了看,没有人朝他们这边过来,随风楼的人应该告诉过怎么找她们,若是还不来,她也不想久等。 再过一刻钟,若随风楼还没有人来,她们便要离开。 所幸,在她们起身离开之前,终于有人找上门来了,来人是个与阿临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说她是小姑娘是因她还做姑娘家的梳妆,发未馆,而阿临,已馆妇人妆。 “公孙夫人——,”那位姑娘生得极好,眉目秀美透着刚硬,一看就知道不是从温室里养大的,眼中有着沉稳与慧洁。 “我是,”阿临应声。 “我姓程,”姑娘介绍自己,“是今天与你见面的人。” “程姑娘,”阿临花了时间将她打量了一番,也接受今天要见的人是如此的年轻,随风楼听说已经建楼数年,所以在江湖与民间有着一定的名声与门道,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随风楼的存在。 而眼前这位姑娘看着年纪与她相仿,却已经是随风楼的副主,职位之高,当属女强人之列,让人着实佩服不已啊。 程姑娘不客气的落坐,“让公孙夫人到此处会面,实在为了图个方面,咱们随风楼向来混迹人群,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源源不断的消息。”随风楼包打听靠的不可仅仅是楼里的成员,还有各位八卦的百姓相助,“咱们随风楼接的案子,少有无结果的。” “程姑娘说得极是,随风楼的办事效率我也见识过,正因为如此,才想进一步的合作,程姑娘,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想知道苏家公子如今落入谁人之手,真正的主谋是谁,价钱方面,一切好说。” 第七十三章 合作愉快 “说来说去不过是个钱字,”程姑娘也是个豪爽的人,“不过,咱们随风楼也是依俯在大陈的土地上,楼中首要规矩是不能插手所有关于皇家之事,这件事,就算有钱,只怕咱们随风楼也帮不上夫人的忙。”有钱不赚实在是心痛得很,可,为了能让随风楼继续营运下去,也只能忍痛放弃赚这笔了。 言下之意,禁锢苏公子的人是大陈皇家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二皇子。 阿临展颜一笑,非但不担忧,反倒很体谅,“程姑娘说得在理,咱们都是大陈子民,一举一动都在这大陈的土地上,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二皇子是皇家人任意妄为惯了,绑了苏公子许是乐趣所在,咱们也不用查得明说得细。” 程姑娘多瞧了阿临两眼,虽笑,却笑不及眼,并没有回阿临的话。 “公孙夫人真是个有趣的,” “过奖。” “既然不能说出背后主使人是谁,那若我央请随风楼将苏公子救出来,多少银子都出,随风楼可敢接此单?抑或,又止于大陈皇家的威,不敢插手此事?”此话可是带着激将之意,“随风楼向来神秘,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苏公子救出,一来可不得罪权贵,二来,也可大赚一笔,此一举两得之事,不得程副主意下如何?” “公孙夫人的提议的确是相当的诱人,于我随风楼而言可是毫不陪本,”来经之前,她倒是没有想到还有此可能,正常情况下,她若提出连随风楼都不敢接的案子,对方也该打消念头了。 公孙夫人,公孙笑之妻,算来也是个侯爷夫人,但与大陈皇家比起来,仍是稍逊一筹,总是有些忌讳的。 看来,公孙笑之妻的确不若寻常姑娘,有一颗大胆,还有一颗灵活的脑。 她向随风楼副主,自是有权力决定接还是不接,看在公孙夫人如此有趣,还有钱赚的份上,这份活自然是没有理由不接。 “公孙夫人想要的,随风楼会在最快时间内送上,”程副主拍胸膛保证,不能泄了绑架人的底,把人救出来还是难不倒他们的,若是随风楼连个人都救不出来,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也毫无立场让人相信随风楼,“至于价钱方面,公孙夫人已是随风楼的老顾客,自是会有折扣的。”程副主给了个很公道的价格。 阿临衡量了一下,价钱不算低,却也不是天价,她能接受,于是,合作再次达成。 “程副主果真是个爽快的人,”先交一半的订金,至于尾款,待苏小弟人救出来后付全,阿临将银票递给程副主,“相信往后咱们还会有更多的合作。”钱果真是个好东西。 看来,她要多赚些银子,只要有钱,什么事都不用发愁,她以前懒懒散散的过日子实在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程副主接过银子,说了个大概的日期,差额只是前后不出两天,阿临对此没有意见。 “今日这顿,我请,两位可以多点几样。”程副主大方的甩下银子走了,阿临也的确是点了几样,都品尝过。 紫环看着好浪费,也跟着吃得酒足饭饱的。 “小姐,这事真的靠谱吗?” “看起来,还算靠谱,再说,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要公孙笑派人来帮她们?他会出手,他也真的出了手,可毕竟在朝为官,任性也有个度,能自己出动,便不假他人之手。 自给自足的感觉,还是无比的好。 “那倒也是,”没有人可以求助了,该求的,小姐都已经求过,现在只剩下姑爷帮他们,姑爷还是顾及夫人和太夫人的感受,不能太明目张胆,否则一旦损及公孙家,往后小姐在公孙家的处境就更加的为难。“可是小姐这样真的太辛苦了,奴婢一点忙也帮不上。” “怎么会帮不上,”阿临夹了一筷康师傅的好手艺爆炒牛肉到紫环的碗里,这牛肉炒得的确够味,辣得很霸道,她很喜欢,只不过以前身子弱吃不得味道太重的东西,爹娘安排妥当她的饮食,能吃上如此够味的,还真的不太有机会,现在身子骨看着好,实则也没好多少,能不吃尽量不吃,要是被长辈瞧见了,可是要被说教一番。 不过—— 人生苦短,该得意时需得意,否则,到了想得意时,已无心无力岂不更悲更惨。 “你打点我的饮居起食,让我少了后顾之忧,可以一心一意的做赚钱的大事,这功劳簿上可也得记你一笔。”好在,公孙家现在是婆婆当家,完全没她什么事,她才有多余的时间去忙活其他。 那两位老板也算是慧眼识英,她怎好让他们失望呢,经商这回事,也不是太难,待此事解决,傅家得救,说不定,她还可以花时间在商场上有一番作为。 “奴婢能做的只是些微薄不足道的事,”紫环多想自己能多帮些忙。 “别在一个劲的贬低自己,我不爱看,”做到自己能做的也就够了,人生来便是如此,总有许多使不上力的地方,“吃完了吗?要是没吃饱还可以再点,程副主很大方,留下的银子够我们再点一桌。” 呃—— 紫环立刻收回低沉的心情,忙摇头,“不用,不用,奴婢已经吃得很饱了,”再吃,她会吐的。 阿临点头,“好吧,已经酒足饭饱,咱们走吧,小二,结帐。” 离开小饭馆,阿临去了一趟她的衣食父母之一的齐家商行,齐家商行的现任家主齐怀天愿意相信她,给了她颇丰厚的待遇,才能顺利的找随风楼打听消息,办想办的事。 齐怀天并不知道她是抚远侯公孙笑的妻子,她也没能必要告之他,毕竟让人知道公孙笑的妻子在外做这种事,会让她在公孙家处境更为难。 齐怀天身为现任家主顶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年三十有五,在他之前尚有叔伯姑的存在,身后还有好几房优秀的弟弟,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拉下来顶替他的位置。 他在这主位上也是过得如履薄冰。 第七十四章 赶着赴约 虽然他也是凭自己的能力才成为齐家家主,可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被人拉下主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族中人多的是勾心斗角,没有几人能真正堪用,于其如此,还不如找外头的人才。 只要给够酬劳,便能如他所愿! “公孙姑娘——,”齐家商行的人见到她倒也不陌生,毕竟不是第一次来了,阿临为了方便,自称娘家姓公孙,“是我家爷约了姑娘来商行吗?为何我没有听爷提起过?”这人恰好是齐怀天身边的小厮,之前见过自家主子与阿临见面,这位姑娘自称复姓公孙,并且为齐家所用,爷儿可是花了大价钱雇请公孙姑娘的。 阿临摇头,轻笑,“这位小哥误会了,我与齐公子并无约,不过,倒是真有事与齐公子商量,不知齐公子可在?” “在在在,我家爷儿正在商行与几位掌柜议事,公孙姑娘请稍侯,小的立刻去知会我家爷儿一声。” “有劳。” 齐怀天正与各分铺掌柜研究下一季度的经营计划,小厮吴子进了屋,呆了一会,待他们谈话告一段落,才上前去。 “什么事?”齐怀天问。 “爷,公孙姑娘来了,这会正在外头等着,说是有事要与爷商量。”吴子回道。 公孙姑娘?齐怀天有片刻讶异,公孙姑娘第一次主动来寻求他的合作,如今也不算是第一次上门,他不必觉得惊奇才是。 这位姑娘的举止与寻常姑娘有太多的不同。 他颔了颔首,“我知道了,”他看向一众分铺掌柜,“你们先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是,” “好好好,” 留下一众掌柜,齐怀天与吴子出了议事屋,来到厅里,阿临正坐在那儿,商行的人送上了茶水与点心。 阿临在喝茶,紫环先看到齐怀天,“小姐,齐家主出来了。” “是吗?”阿临放下手中茶,回头,果真见齐怀天出来了,“齐公子,真是抱歉,冒然前来打扰,希望没有扰了你的正事。” “公孙姑娘何必客气,只要是公孙姑娘前来,齐某自会抽出时间,”齐怀天在阿临左手边落坐。 年三十五,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大年纪了,齐怀天因家族之事,当上家主成亲较完,如今有妻一人,和一女。 齐怀天成熟稳重,方正脸给人一股信任感,但那双眼中,却有着商人的精明与睿智。 初时阿临还有些担心无法说服齐怀天,好在,齐怀天是个有远见的人,想来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大陈大商之一。 “齐爷真是抬举,”她望了一眼四处,今儿个前来,自是有要事的,为的也不过是生钱的事罢了。 接下来会有很多地方用钱,言梳哥哥一事,不仅仅是傅家上下被流放,连傅家的家产也一并的查封了,她得多赚些银子,好让家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指望皇上替傅家翻案是极有难度的,最多也只是能让傅家免于流入,从此为庶民,想要再恢复以往的傅家声誉怕是万万不能行。 那无疑是又在皇家的颜面上狠狠的揍上一掌。 傅家即使是躲过了流放大劫,还是必须从头开始,傅家上下向来都沉溺在书堆里,生钱这种粗使的事儿,还真的没太做过。 她也舒服了十几年,现在开始劳心劳力些也是应该的。 花了些时间,与齐怀天谈过一个计划,齐怀天很赞成,并且愿意让她放手去做,钱财方面不是问题。 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东家,也算是的福气吧。 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因对她的怀疑而拒之门外了。 已经拿过齐家一笔钱,现在她需要给出些回报,在随风楼把人救出之后,她会把交给齐家的东西准备好。 三日闭关! 看了从齐家送来的成堆帐册,资料,做了一份计划书与总结,齐家这份钱还是花得很值得,把事交到她手上,至少省时省事,还省人。 光是看这些帐,没了过目不忘的能耐,起码也得好些人看上好多天才能对得明白。 她仅有一人,仅有三日,不仅把帐册各类都看完了。 这三日,公孙笑入夜了才会回来,为免被他瞧见看到多添不必要的麻烦,晚上,她都是早早入睡,公孙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好吧,她该好好感谢他的体贴,没有半夜吵醒她,白日里才有功夫好好的做赚钱大事。 将成果交到齐家,齐怀天相当满意,出手很大方,阿临的钱袋里又有了进帐,又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不出六日,随风楼便来了消息,把苏小弟救出来了,不过,人在随风楼安排之地,并未直接送回苏家。 苏小弟是被皇家之人所绑,若是当真直接把他放回苏家,下一步,他还是会被绑,或许会更加可怜的直接丢了性命。 这一点,随风楼倒是做得相当的人性化。 一大早,阿临给家里的祖母,婆婆请过安之后,回到自个儿的院落里安排了下,便准备出发前往随风楼指定之地。 这一次,指定之地,她不曾听说,出了门,得雇人送她们去,又不能直接言明让抚远侯府的人送他们去。 也罢,有钱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花钱雇辆马车抑或是轿子,不须多时,也就到了。 第七十五章 夫人如实说来 “小姐,随风楼送来的地址说是西郊十里亭旁的小草庐里,可是,咱们也没有去过西郊的十里亭啊,”只听过有这么个地方,可,小姐压根就没有去过,而且荒郊野外的,会不会有危险啊! “出门到西市雇辆马车去西郊,有目的地,就不怕寻不着。”阿临倒是没有为此事担忧。 “万一雇来的车夫有不善之举,小姐与奴婢两个都是弱质女流,到时可怎么办?还是知会姑爷一声好不好?”派个人跟着她们也好啊,以防万一嘛! 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一有人真的想对她们动手可怎么办?她一个小小的丫环是无所谓,可小姐是千金之躯啊,受不得半点苦的。 “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要是让婆婆知道这回事,只怕咱们连门都出不了,”婆婆还不得大义凛然的好好训教她一番,“走吧,小心点便是。” “哦,”紫环不敢再有二话。 主仆二人出了门,正打算往西市而去,却在公孙家拐角见有一辆马车挡着路,而车夫正是公孙笑身边的风十三。 这倒是稀奇,风十三向来跟在公孙笑身边的,这会不在公孙笑身边,马车还停在此处。 阿临是挺好奇的,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随风楼的人不会在小草庐等太久的,公孙笑的事,容后再说。 “小姐——,”紫环也瞧见了,还发现风十三直勾勾的瞧着她们呢。 “走吧,办正事要紧。”阿临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哦,” 她们才刚走没几步,风十三就驾着马车过来了,“夫人,请上车。” 呃—— 阿临无言半晌,她当然不会认为风十三突然变得无比好心的想要送她们一程,没有公孙笑的吩咐,出门在外,风十三是巴不得不认识她们,他的眼里,可没有她这个夫人。 除非有公孙笑的吩咐,所以,公孙笑在车上? “侯爷呢?”停下脚步,她问。 “侯爷在车上。”风十三回道。 好吧,她果然是在的,阿临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公孙笑果真在,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睨着她。 紫环瞧了瞧情形还是决定和风十三坐在外头,里面的气氛太过压抑,她怕自己会被活活压抑死,就算没有被压死,也得被姑爷的样子吓死。 “侯爷,”她打量着公孙笑的神情,今儿个一大早,他与往常一般,一起床就走了,她半夜醒来时,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知道他回来了,早上睁开眼时在,他已经不在了,“你没有去公办吗?”他不是大忙人吗? 现在太子声誊声损,极需有更进一步的表现,好挽回已经有损的颜面,听说,太子接下河东堤坝的修建工程,由太子亲自监工,抚远侯辅佐,实则这桩事是由公孙笑主导,太子美其名去监一下工,不需要亲力亲为,否则,养下面的人又有何用。 皇上亲点抚远侯,辅佐当今太子,公孙笑岂能有半点推脱,过不了多久,他便要起程前往河东修堤坝去了。 一旦前往河北,必会停留上好几个月,皇城里需要安排妥当才能出行。 所以,他很忙! 他忙得快没有时间去顾傅家了,她向他讨过话,他已经派人赶上傅家,太子令已经传到,短时间内,傅家人是不会吃太多苦的。 但,长途拔涉,精神身体上的劳累是难免的。 阿临也想打点一切,待公孙笑前往河东监工时,她就赶到塞北去陪家人,前后也有好几个月呢。 “夫人可有事瞒着本侯?”公孙笑沉声道,神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阿临摇头,“没有啊,妾身哪来的事瞒着侯爷,妾身全身上下也就那么点事,”为了傅家打点,其余的事,她还不及想。“侯爷以为,妾身有何事瞒着侯爷?” 她虚心讨教。 “此事你正要去往何处?”他问。 “西市,”她答。 “做何?” “雇辆马车。” “府中有马车,你又何须到西市去雇?”他继续问。 “府中的马车都有安排,妾身怕有不便,西市雇一辆也很方便。”她继续答。 “雇马车想要去何处?”他再问。 “西郊散心。”她再答。 一轮问答下来,公孙笑的脸色开始多云转阴了,神情不善的盯着阿临,盯得人心慌慌的,“傅清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当着本侯的面,瞎着眼开始说瞎话。” 呃—— 冤枉啊! “怎,怎么会呢,妾身万万不敢欺瞒侯爷的,”想假笑却有些免强,“侯爷意有所指,妾身实在是不明白,还望侯爷明示。” 公孙笑俯身逼近,“夫人前往西郊是为散心?难道不是为了去见随风楼的人?去见那苏公子?”他一连串的问题出来,阿临虽惊讶却没有维持多久,他会知道,她不该惊讶的,毕竟,他不是别人,他是公孙笑啊。 如果,连自己妻子最近做什么都不知道,才有损他的威名吧。 她没有想要瞒着他,却也没有想过直接摊在他的面前。 既然他全都知道了,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侯爷都知道了,妾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确如此,随风楼的人已经找到苏公子,我想去见见他,说不定,苏公子知道其中内情。” 她的行动的确是出乎公孙笑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在皇城,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是他,他正忙于手头的事,她却先一步的找上了随风楼。 随风楼是江湖组织,他岂会不知,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女人知道且搭上线,才是让人意料之外。 在此之外,还搭上了齐家商行与霍家商行,他实在是小瞧了他的妻子。 “除此之外,你难道没有别的要告诉本侯?”他的妻子显然不够坦白。 “没有了,”阿临眨巴着眼儿,“该说的都说了,不就是这些吗?”难道还有别的她没有提到吗? 她不主动开口,他岂容她继续隐瞒。 “你哪来的银子去雇随风楼的人来替你找人,救人,本侯可不曾听说你从府里提银两。” 原来,他要提的是这个,阿临恍然大悟。 第七十六章 侯爷怎么办? 素手扶额,她轻轻一笑,解释什么呢,他不是全都知道了吗?“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侯爷,妾身的确是寻求齐、霍两家相助,不过请侯爷安心,他们并不知晓妾身的真实身份是抚远侯夫人,对抚远侯府与侯爷都不会损及。” 她以为,他担心的是这个! 公孙笑着实恼怒一番,“你当真以为不会有损?世间岂有不透风的墙,若要偿知,除非己莫为,万一让齐、霍两家知道你是公孙笑之妻,你又当如何?” 又能如何! 就算她是公孙笑之妻,她付出努力,得到银钱,齐霍两家得到他们该得的,付出酬劳,他们并没有任何损失,这与她是谁的妻子,是什么身份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 “会瞒着,是怕添增麻烦,若真的遇上了,再想解决之道吧,如今,妾身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妾身的真实身份。” 她以真本事谋银财,又不是做得小偷小摸,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公孙家在意的是门风,是声誉,以公孙笑的性格或许不在意,但是,公孙家还有太夫人,还有婆婆在,她们是一定在意的。 “凭你能将齐霍两家的家主拿捏在手上,也知齐霍两家将来翻不出什么风浪,”公孙笑不在此事上纠结,妻子有能耐,他喜闻乐见,弄出麻烦也妨,只要她有能耐自己解决。 “那可不能这么说,”齐霍两家很冤枉啊,什么叫被她拿捏在手上,她可没有做这么过份的事,“齐爷和霍大小姐都是很精明能干的人,他们会看上我,会用上我,全是因为他们有眼光。”她也的确有这能耐啊,否则,让他们白白花费请个废人那是绝不可能的。 人家能撑得起偌大的家业,服得了众,是即不痴也不傻。 “要算有眼光,也是你有眼光,找上他们。”他的语气张狂得不可一世,好吧,看在他如此托抬她的份上,她顺从他一回。 阿临笑着点头,“是是是,都是我有眼光,看得上他们,” 公孙笑伸手,抓着她一只手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你既然知道其中凶险,为何还要只身犯险,本侯是你的夫婿,你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抛给我。” 话虽如此,可是—— “侯爷身上背负的太多责任,要为朝廷办事,为民谋福,还要为公孙家费心,傅家是我的娘家,合该由我来尽心的,”她倒是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抛给他,让他替她出头,替她想办法,可,真的可以吗? “若真的全丢在侯爷头上,只怕侯爷也不会愿意的。” “你怎知我不愿?” “当然不愿啊,”阿临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握得紧,使了力也抽不回来,她也放弃了,任由自个儿的手被他当成玩具在捏着玩儿,“你从一开始,对我,对傅家就不满不是吗?要你费尽心机为傅家出力,损及自身,不仅侯爷不开心,只怕祖母和婆婆也会怪罪于我,如此大责,我这小小身板实在是堪当不起。” “你倒是清楚得很,”公孙笑眸中闪着幽光,捏着她的大掌更用力了些,阿临一颤,想要用力抽回,天,他的力道小,捏得真疼,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骨头会被他给捏散的,“那是自然,”她虚应着。 “那此刻,本侯是否该继续让你一人前去赴随风楼的约?”他阴阴的问。 “当然——,”是啊,这话儿到了嘴边,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老天爷,他的眼神真恐怖,是要吃人了吧,她敢肯定如果她此刻回答是大实话,他保证会把她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这男人她现在还惹不起,既然惹不起,她只能躲了,“不是,妾身一介弱小女子,万一着了人家的道呢,还有侯爷陪着妾身才放心,”她主动回握他的大掌,“就劳烦侯爷陪妾身走这一趟。” 算她识趣。 公孙笑稍稍满意了。 到了十里亭,随风楼的人已经候在那儿等着他们,跟领路人去了小草庐,小草庐破破旧旧的,堪堪能挡着些风,若是下起雨来,那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住不了人。 草庐外,等着的是程副主,她一见阿临便迎了上去,但,双眼却是在打量公孙笑。 “夫人怎么把侯爷也带来了。”程副主直率言道。 阿临轻一笑,“程副主别在意,我家侯爷也甚关心此事,今日便一起来见苏家公子,”她看了一眼内庐,“苏家公子可当真在里头。” “这是自然,”程副主应是,“咱们随风楼可是花了好些精力,才把苏家公子给解救出来,夫人这尾款可不得少。” “程副主尽管放心,尾款见到苏公子我立刻付清,”她随身带着银票呢,既然随风楼如此爽快的把事办完了,她怎么能不爽快的付钱呢,看在老顾客的份上,款可分首尾两部份,也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人与人的交往,都是你好我好,彼此的关系才能长长久久不是吗? “那好,里面请吧。”程副主前头领路。 小草庐不大,顶多能容得下十来人站立,再多也挤不下去,草庐里有个与程副主穿同样式样衣裳的年轻人,定是随风楼的人。 除此之外,尚有一名年轻人,坐在小草庐的角落里,缩着脚,抱趴着,头丝凌乱,衣裳也乱,还破,看得出来,是受了苦的。 “公孙夫人,并不是咱们随风楼小气不给苏公子吃好穿好,实在是苏公子已经吓破了胆,旁人一碰他都能吓个半死,咱们把他带到这里来,可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程副主解释。 给苏家公子换一套新衣掌,吃一顿饱饭的银子他们还是能出的,是苏家公子不张口也不伸手,若非点了他的穴,他都不跟他们走这一趟。 “人已经带到了,公夫人验货吧。”程副主手一探。 验货? 对哦,她怎么知道带来的人就一定是苏家公子,若是其他人顶替的呢,不过——,随风楼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还真的不会验,她也没有见过苏家公子本尊啊。 所以,她只能转求身边的男人。 回头,看着公孙笑,“侯爷,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七十七章 婆婆威仪 公孙笑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打量苏家小弟,苏家小弟名清河,他直呼其名,“苏青原,” 缩在墙角的年轻人丝毫无感,低着头继续趴窝在他的腿上,公孙笑再唤一声,他依旧无反应。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没有反应的人,能说他还是他自己吗?他不一定是苏清河,此时,连程副主的脸色也稍稍有变,不能确定此人是苏家公子,这笔买卖可就不成事了,收了银子弄得好似随风楼耍诈,骗人钱财,这可不是随风楼会做的事。 “此人的确是咱们在那群人手中所救,为此,咱们还花了一番力气出动几个高手才顺利把人给救下的,可别告诉我,此人不是苏小弟。”这不是等于打随风楼的脸吗? “未必,”公孙笑道,更上前一步,伸手挑起苏清河的头,那张脸很是精彩,好几种色彩着在脸上的确是相当的凄惨,“苏青曼。”他,改唤了另一名。 原本,苏青原还迷迷茫茫的神情,稍稍有些变化,浑身一颤。 “苏青曼。”公孙笑又唤了一声,“你可知罪。” 这下,苏青原完全清醒了,他揪着公孙笑的手不放,眼神迷离,“不关姐姐的事,别害姐姐,都是我,都是我——。” “你姐姐是何人?” “苏青曼,已嫁入太子府,是太子侧妃。” “既然已是太子侧妃,你是太子侧妃的亲子,又有谁敢害你。” “是二皇子,是二皇子,”一提此人,苏清河又要发疯了,“不,我不知道是谁,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二皇子,大家都说一定是二皇子,”他压根就没有见过二皇子本人,“都是他们害我,再逼姐姐救我,要姐姐做出过份的事,”他再揪住公孙笑的衣袖,“你告诉我,我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我听说了,姐姐出事了,她疯了是不是?” 苏青原也如疯痴一般的一会哭一会笑,他骂自己,骂恶人,更骂上天不开眼,他们苏家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却要遭来这番恶报,“都是那帮人,逼我姐姐做的,一切都不关姐姐的事,姐姐是为了我。”为了保他性命,为了保全苏家,才不得已为之。 那帮人做了那么过份的事,不仅是苏家,连傅家也一样倒台了,下场比苏家还惨,傅言梳直接丢了性命,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傅家被流放,而姐姐牺牲了自己保全苏家,可,那帮人还是不放过他,虚应了姐姐,到头来,还是要杀他灭口的。 “都是傅家,全是因为傅家,那帮人原是要对付傅家的,结果却连累了我们苏家,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苏青原继续哀嚎。 阿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面对,还是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那帮人——,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二皇子,就算不是二皇子亲力亲为,也必是二皇子下了令,着令手底下的人去办。 就因为傅家不向着他,他就这样赶尽杀绝——,不不是,真正的赶尽杀绝可不是这般的。 那必定是要傅家家破人亡。 现在只死了一个言梳哥哥,她是不是该千恩万谢二皇子的手下留情,还是,二皇子其实还有后手,接下来傅家还有更悲惨的未来等着? 不行—— 阿临摇了摇头,晃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黑色思想还是不要有,万一成真了呢! “若是把苏青原——,”是这个名字,“当成人证带到太子面前,你说太子会不会为傅家平反?” “苏青原并不知主谋者是谁,”这才是其中关键,苏青原没有确实的证据,这个人证,有等于没有,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就是说,这些日子,都是白忙活,一点用也没有?” “不至于,至少,现在知道幕后真正的主谋者是谁,” 阿临又无言半晌,知道幕后黑手又如何,对傅家一点用也没有,平反不了,傅家人还是要受苦。 苏青原是不能送回苏家的,一旦送回苏家,幕后黑手只怕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要了苏青原的命,顺道的还会直接灭了苏家。 阿临想将苏青原托给随风楼。 “这可不妥,”程副主将苏青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咱们要收留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位苏公子看样子是受刺激过重,若进了随风楼还要派专人服侍他,咱们随风楼可没能闲人。” 话中之意,阿临听出来了。 “我会钱,可行?” 提钱,那是好办事,不过是收留一个人,想他们随风楼业务范围广得揽括各个行业,只要有钱赚的事,他们都会接下的,有钱当然不能拒绝。 “公孙夫人果真是个灵巧人儿,好吧,苏公子咱们随风楼接了,银钱方面公孙夫人已经是老客户,咱们自会给个好折扣。”提钱,程副主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跟个财奴似的。 阿临花了些功夫与程副主议定价格与付款方式,程副主爽快的带着苏青原走了,保证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不好不收钱。 凭最后一句话,阿临付钱也会很爽快的。 程副主领着人走了,他们也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离了小草庐,上了马车,往回赶。 上了车,阿临哀声叹气的,举起素手直敲自己不太坚硬的小脑袋瓜,“傅清临,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到底在做什么?”公孙笑也很想知道她如何解释她的自残之举,扣下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无语问苍天,“费尽心思,结果什么都没有办到,该受苦的人还在受苦,我一点忙也帮不上,还以为这一次可以替家人平个反,至少,他们不用再受流放之苦,谁知道都是我在异想天开。”她的确是被养在深闺太久,久得完全忘了外头的世界有多阴险了。 处处都有陷井,一个不小心便会中招。 是她太天真,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太简单,现在,终于狠狠的体会了一把。 “的确如此,你还愚蠢的替苏家养着苏青原,怎么,还要继续去赚钱,在我的面前,赚钱养着另一个男人。”他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道。 阿临瞧他,咽了咽口水,她倒是忘了这个碴,被他这么一说,好似她有多不守妇道似的。 “丈夫大人,你可错了,我养着苏青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他是受害者,先让随风楼保着他,万一以后用得着呢。”也不算白养吧。 “以后如何用得着?” “万一那帮人知道苏青原没有死,还想杀他灭口,咱们循着线一路追综过去,说不定就能抓到证据了。”这也是个好方法啊。 “为何现在不用。” “现在我没心情,”阿临搭拉着脸,“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等着那背后之人找上门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她得尽快一步,到塞外去见见家人,以确保他们安康,“丈夫大人,我想跟你告个假。”她小鸟依人的依在公孙笑的臂膀。 “说,”公孙笑斜睨着她。 “我想去塞北一趟,爹娘他们也快到塞北了,我赶过去正好与他们会合,我亲自去打点一下总能让他们好过一些。”有太子的密令,加上她的打点,家人的生活该是不会太难过的。 否则,一个塞北,一个皇城,千山万水的。 公孙笑沉默片刻,自然没有应允,“你想与谁同行?” “雇几个人,随风楼也有很多人啊,虽然价格贵了点。”想想她还真是肉疼啊,在随风楼上花了太多钱,接下来还要源源不断的给随风楼送钱,怪不得刚才程副主唤她一声财神爷呢。 她很自觉,不会给抚远侯府添麻烦的,也知道,婆婆最怕她给公孙家添麻烦。 “本侯不许,”他止了她向前的脚步,“此行前往塞北,路途遥远,路上不知会反生何事,你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出了事,你能怎么办?” “怎么会出事?我说过要请人陪同的。”她没有傻得非得一个人带着紫环上路,两个姑娘家家的,路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随风楼有很多高手啊,若是他不介意,在抚远侯府给她高派两个护从,她也可以少花些钱去雇随风楼的人,“若是府里的护从有空闲,可以拔一两个陪我上路。”傅家没落的所有人都扫到塞北去了,她想找一个都找不到。 可怜又可悲不是吗? “府里没有适合人选送你前往塞北,你也知此事与傅家有莫大关联,背后害傅家的人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一旦脱离公孙家的范围之内,极有可能有危险,你就不怕?”他不信她如此愚蠢,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阿临当然怕啊—— 不是怕死,是怕怎么死,要是痛苦的死去,她还是很怕很怕的。 “之前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没能动我,之后应该也不会吧,”她不是太有把握,“可是侯爷又不能亲自陪我走这一趟。”他还有堤坝要修呢,这也是大事,耽误不得,“又不能让风十三陪我。”那更不行,风十三也不听她的,万一路上使唤不动,她会很悲催的。 想来想去,还是花钱雇人方便。 也唯有此法。 虽然,不是最安全的,也仅是折中之法。 “傅家之事,本侯自会打点,你乖乖留在家中,塞北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落下这句话,公孙笑显然已经不想再谈。 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肩上,不许她再口。 阿临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说成,只好乖乖闭嘴,枕着他的肩,马车一摇一晃的,不多时,她尽然睡着了。 ……。 醒过来,已回到抚远侯府,她与紫环下了马车,公孙笑与风十三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有事待办!至于何事,是不需要向她交代的。 入了府门,阿临浑身没劲,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好,紫环搀扶着,感受到小心的不快,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主仆二人正待回院里,半路上却遇上最不想遇上的人。 “小姐,是夫人。”紫环一瞧见公孙夫人,立刻扯扯她家小姐。 阿临抬头,打起精神,这个时候遇上婆婆,她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有心思去应付。 公孙夫人打量着她,阿临的状态让她很是不满,“阿临,”她直接喊,“跟我到偏厅。” “哦。”阿临应是,乖乖跟上。 到了偏厅,公孙夫人坐在主位,阿临立于一旁,婆婆没有开口,她是不能入座的,否则,就是没规没矩。 以往被婆婆嘲讽上几句也就罢了,若是现在还被婆婆嘲讽傅家没有家教,没有把她教好,她真的会忍不住的。 为免做出太过大逆不道之举,阿临还是选择了低眉顺眼。 “阿临。”公孙夫人唤。 “是,”阿临回。 “你刚才上哪去了,一大早的就不见人。” 哪是一大早,她不是已经上婆婆屋里请过安了吗?难道她不能出府,还要一天到晚在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溜哒。 当然,大不敬的话阿临还是没有说出口的,以免祸从口出,让婆婆再限制些什么,她会很悲惨。 “只是出去逛了逛。”她避重就轻。 “当真?” “是,” 显然公孙夫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既然只是出去逛逛,何以需要笑儿亲自送你回来,阿临,我是你婆婆,是长辈,你可不能糊弄我。”她最痛恨的就是有人瞒着她,将她当成傻瓜。 她这儿媳还不开化,不曾与她交心,若非她问,便想一直瞒下去。 “笑儿肩上背负的担子很重,有许多事需要他亲力亲为,为了公孙家,他也不得闲,必须做出许多决定,你身为他的妻子,贤内助,不能好好帮他分忧解难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他添麻烦。”公孙夫人厉声责问,这门亲事,她原就是不太赞同的,傅家姑娘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只是听听外头的传言。 两家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认识,太后她老人家便下了旨,让这门亲事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在公孙夫人心里,傅清临自是配不上她那精贵的儿子,这世上也没有几人能真正配得上她的笑儿。 笑儿在外的名声是传得过份了些,可,真正有慧眼的姑娘自会看到笑儿的好。 傅清临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还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知道笑儿的好,又怎么能当一个好妻子。 如今,傅家又发生这样的事,娶了傅清临,只是让笑儿的日子更不好过罢了。 她万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临给笑儿添麻烦。 阿临唯一能做,可做的就是乖乖留在府里,尽快替公孙家添个孙儿,延续公孙家的香火才是正事。 “婆婆教训的事,阿临会改正的,不会给侯爷添麻烦。”低眉顺眼,低眉顺眼,阿临心里直念叨着。 “这才像样,”她的认错态度公孙夫人还是满意的,“你也别整日无所事事的,尽快怀个孩子,替公孙家传个后,往后,专心的带着孩子,也就不会生外心。” 生孩子? 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她才十六岁呢,虽说马上就要十七,可也还是个孩子啊,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生什么孩子呢! 三五年内,她没有想过生儿育女,公孙笑原就不想成亲的啊,被迫才成的亲,也不会太着急想要孩子的。 “婆婆,侯爷他有太多的事要忙,还是侯爷忙完了再说吧。” “忙能忙得完吗?他这辈子都忙不完,岂不是这辈子也不能有孩子,”公孙夫人开始不悦了,“女子之家,嫁人生子,你已嫁人,接下来就该走生子之路,你娘,你伯母叔母都是这方面的专才,难道,她们在你出嫁之前就没有好好的教导过你。” 好吧! 婆婆大人又要开始训起她,训起傅家没有好好的教她了。 傅家把该教的教了,可未必就合乎公孙家,她觉得娘教得挺好的,女儿家的,何必处处委屈求全。 敬老尊贤是应该的,可是婆婆也不能太过份,狗被逼急了还跳墙呢,她傅清临可不至于连狗都不如吧。 “她们都教导过阿临,娘更是在阿临出嫁的前一天还在重复提及,女子出嫁从夫,” “你娘教得对,你就该听。”出嫁是该从夫。 “可前提是,丈夫必须对妻子好,处处爱护妻子,疼宠妻子,夫妻双方有足够的尊重,妻子才好从夫,否则,妻可随心所欲。”娘亲大人真是英明啊,女子这样做才能找得到幸福。 否则,一辈子只会被男人压得死死的,还有什么活头? 阿临的一番话让公孙夫人气得脸色发红,保养得宜的手紧握着椅把,“这当真是你娘所教?” “当真,”阿临无比真诚的点头,“婆婆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我娘啊。” 她一点谎也没有说,可不就是娘亲大人亲口说的。 娘亲大人还断定,她是她养得最不成功的女儿,嫁出去可得受苦,偏偏还嫁到公孙家这样的家族来,受的苦,可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得完的。 傅三夫人是个有先见之明的,看事看物总是忧于人,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她还嘱咐阿临,别死得太难看。 “胡闹,”公孙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椅把,阿临的话把她气得头顶快冒烟了,“你娘远在前往塞北的路上,我又如何与她对质,再且,亲家母教你这些事儿原就是不对的,女子又夫为尊,天经地义,你若有违,便是有违妇道。”看来,她得好好的教教这儿媳如何为人妻,如何为人媳,免得时不时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话,做出些离经判道之举。 她瞧见还能承受,说教,万一让太夫人瞧见,岂非被她气昏过去。 这事儿,公孙夫人万万是不允许发生的。 “看来,你需要重新被教导,即入我公孙家门,就必须按公孙家的规矩来,从明天开始,你一早先去太夫人屋里请安,再到我屋里来,学习如何做好公孙家的儿媳妇。” 呃! 阿临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这消息简直就是如雷,击得她昏昏沉沉的。 “婆婆,我看不必了吧,婆婆还要打理公孙家上下,有许多事要忙,我自个儿会注意的。”祸从口出,就是这个理。 瞧,撞上了吧。 “事再多也没有这桩事重要,你必须好好教授,往后还要与官场上许多夫人们交往,万一出了丑,丢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脸,还会丢了你丈夫的脸,丢了公孙家的脸,你可担得起。” 这罪名太严重,阿临着实是担不起的,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听婆婆的话,在太夫人处请完安,就直接上婆婆那儿听教去。 ……。 阿临要抓狂了,她真的还有很多事待办,她还想一走了之,私下找人陪着她到塞北去,公孙家里找人陪是不太切实际,她想着去威远将军府找白夫人借几个人同行,相信,以白夫人的性子,一定会肯的。 现在,她要被逼着去听三从四德了。 “小姐,小姐,夫人那儿遣人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阿临无精打采的。 “是书。”紫环看了看书的封面,瞧得眼熟,她以前还真是见过的,“女德,女训。”一共两本。 “婆婆还真的动真格的了,”立马让人把书送来,“送书来的人说什么了。” “让小姐好好看看,明儿个夫人就会抽考,要小姐一定得答上来,否则,夫人会不高兴的。”而夫人不高兴的下场通常是她们家小姐也不会太痛快。 不过是两本书,阿临拿过来翻了翻,女德她之前就看过,女训前面几页也看过,都还记得呢,晚上再花点时间把后面也看完吧。 “把书放桌上吧,紫环,我饿了。” “哦,奴婢这就去找吃的过来。”紫环将书摆上了桌,转身匆匆去厨房找吃的了。 紫环端着吃的喝得回到屋里,只见自家小姐像滩烂泥的摊在桌上,她将食物放上桌,小心亦亦的打量自家小姐。 “小姐,你睡着了?” “没有,”阿临闭着眼,回道,“只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吃的已经拿来了,小姐还要吃吗?还是上床去歇着。”这些日子的确是太累了,小姐都没能好好的歇一歇,遇上事儿还没有办妥,回来又被夫人撞个正着遭了罚,心里的确是不太好受的。 “吃吧,肚子饿得很,”阿临用力的挣扎起来,她倒是想睡,可是咕咕叫的肚子也不让她安睡,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她终于可以好好的床上挺尸去了。 再度醒来,是被人吵醒的。 屋里有人,有声响,还不小,不是紫环发出的,紫环做事向来小心亦亦,知道她睡着,断不会闹她的。 这屋子除了紫环在,也就只有侯爷大人了。 她缓缓睁眼,入目的果真是公孙笑,他正在看桌上放着的两本书,神情似笑非笑,见她起身,看了她一眼。 “怎么?转性子了?也看起女德女训来,是觉自己妇德有亏?” 阿临翻了翻白眼,亏得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真的是公孙家的人,真是他娘的儿子,一点错也没有。 她起身,下了床,在他身边坐下,越过女德,拿过女训,翻了翻,“这是婆婆交代的任务,必须看完,明天还要抽考呢,怎么?公孙家是不是改办学堂了。”她这辈子就没有入过学堂,嫁人之后才开始体验会不会太晚了些。 “娘——,”公孙笑的确是有些意外,却也不是太意外,以娘的性子,阿临的所作所为,必定不是她所欣赏允许的,“你的确该好好学一学女德女训。” “连你也这么说,”阿临扫他一眼,“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你妻子妇德有亏,没有资格做公孙家的人?”对她有啥不满大声说出来就好,不需要暗藏在心里,伤身,“要是我实在配不上公孙家,不如侯爷一封休书休了我吧。”说完又摇摇头,一副苦恼模样,“不行哎,咱们的婚事是太后她老人家赐得婚,要休也得得到她老人家的同意才行。”否则,就是打太后的脸,这种事谁敢随便做,太后是很慈眉善目,却不是能任由他人随意无视的。 “光凭你这一番话,就必须学女德女训,娘果真是有远见,若再不好好教教你,只怕,你一颗心也留不住公孙家,早就飞到外头去了。”明明是个懒丫头,却也是个野丫头。 家里呆着不想出去,一旦想出去,这家,当真是呆不下去了。 “侯爷教训的是,今儿个婆婆已经教训了一番,反正我怎么做都是错,你们想怎么教训一块来吧,我听着呢。”想她处境是多么的凄惨,母子俩一起欺负她,她却连个吐苦水的人都没有。 他们也真做得出来。 “顺着娘,于你没有坏处。” “当然没有坏处,”阿临快速的翻阅女训,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上面的内容记了下来,真没想到,以前有的是时间可以看书,她不看,因为不想看,现在同样不想看,却是非看不可。“逼死我也没坏处,把正现在我也没有娘家人可以替我讨回公道。” “你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他怎么没瞧出来,“娘很容易安抚,你别顶撞她。” “是,大爷。”她虚应。 公孙笑自是瞧得出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待她看完女训,确认她不但看完还记下来,才唤她,“替我宽衣。” “你自己没手啊。”她不想。 “你是我的妻子,这事本该你来做。”她又想偷懒不成。 “我现在没空,也没能心情。”刚被他训完,还要侍候她,她就这么低三下四啊,“侯爷自个儿动手吧,若是不想动手,我替你把风十三叫进来。”有风十三这个万年随侍,公孙笑有什么事儿都能办得妥妥的。 说起来,风十三好像比她更适合成为公孙笑的妻子啊。 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说不定风十三是女扮男装的呢。 “傅清临——。”公孙笑开始板起脸来了,“你才刚看完女训,难道没有看懂上面所写。” “看懂了,”她耸肩,看懂却没打算去执行啊,真照着女训上面的教受去过日子,那会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悲哀,那种人生,充其量不过是依着书本活,活着没有意思。 当然,有人喜欢那样活着,正如她以前,乐意活得像个活死人一样,尽管每天过得没有丝毫意义,她依旧喜欢过那样的生活。 现在不同—— 她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生活,自然也不可能再维持以前的生活态度,很多事,变了。 在她不曾察觉时,就已经一点一滴的改变。 “侯爷当真需要一个那样的妻子吗?”她盯着公孙笑,“要一个照着书本办事的木头人,那压根也就不是妻子了,只不过是一个披着妻子名份的仆佣罢了。”与府中其他仆佣有何区别。 守着规矩,照着主子的吩咐做着每一件事。 “本侯的确是需要那样的妻子,至少,眼下需要,还不快过来帮我宽衣,是要我亲自去抓人吗?”不过是一探手的事,房间是大,可,也大不过公孙笑动作快啊。 阿临今儿个情绪有些低落,加上被人训了两场,也有些反判,他想让她过去,她偏偏就过去。 她的人生不曾顺着她的意行走,凭什么她就得顺着他的意做呢,她也想做自己的事啊。 他想,就自个儿动手吧。 “不要,”阿临摇头,“你还是自己来吧,我还得再看女德呢。”她装得很忙得拿起女德,将书翻得啪啪响,“明儿个婆婆要提问的,万一答不出来又得挨骂,这可不好,婆婆骂我万一不小心把你也给骂了,你岂不是很冤,侯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她很用心良苦的,希望他能够体谅,“这本书够我看一个晚上了,侯爷还是早早歇着吧。” “行了,”公孙笑上前直接抽掉她手上的书,她装模作样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拿你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出半个时辰,也够你记得滚瓜烂熟,现在没看完也不准看,明早再看。” “不要,”她坚持要当个乖学生。 “傅清临,”她实在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妻以夫之言为首要,”这是女训上面的字句,显然,她只是看,只是记,却不曾放在心上,并不认为非要这么做,“现在就执行。” “是是是,”这母子俩是她的克星吗?她顺他一次,乖乖上前替他更衣,“明儿个若是没有背全女德女训,婆婆若是问了起来,我一定会供出是你教唆的。”不关她的事,她只不过是个可怜得必须听从丈夫话的小妻子罢了。 相信婆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无比的高兴。 或许,还会赞赏她学得快,做得快呢! 替公孙笑宽衣,像个称职小丫头一样的服侍得他妥妥的,扶着他大老爷坐上了床,“侯爷请歇息吧。” 松了手,她正要退开,公孙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想去哪?” “那儿——,”手儿一指,不远处的软榻,“我还不想睡,” “除了这里,哪儿也不准去,”霸道的将她扯进怀里,“临儿,你该知道,现在唯有我才是你真正的靠山,不管谁为难你,你只要讨好我,便可免去一切不必要的责罚。”聪慧如她,怎会不知。 她却不屑如此,偶尔顺从一番也不是打心底里的真情实情。 “是哦,”她乖乖坐在他的腿上,小手覆在他的心口,“可是侯爷性情难测啊,一个不小心,我哪儿惹了侯爷也不知呢,再说了,侯爷就算再宠我,婆婆那儿,侯爷也该向着自个儿的娘。”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种事,万万是不会发生在公孙笑的身上。 为人妻,阿临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会与人娘亲争宠。 “若为夫向着你呢。”他握住覆在心口的小手。 “向着我,”阿临眼儿一亮,“侯爷真的会向着我吗?只要侯爷向着我,我自会好好侍候侯爷的。”拍马屁的事,不用学,做起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你的好好侍候是何模样,也该让为夫先验验货。” 去,他是做生意的啊,还验货。 阿临忍了。 “适才妾身不是已经好好侍候了一番吗?”难道刚才服侍他的是空气?“难道侯爷不满意吗?” “勉强,并不太满意。” “那侯爷想要妾身怎么做?”尽管放马过来。 公孙笑凤目微眯,大笑出声,这笑听在阿临的耳里可是散着阵阵的阴气啊,他笑得这么古怪,肯定有问题。 “侯,侯爷——。”用强,她可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会仗持着自个儿是个大男人,力气大就对她为所欲为吧。 “既然临儿不知,为夫就好好教教你,下次,你也可好好的侍候为夫。”公孙笑当真不吝赐教,好好的把阿临教了一遍。 …… 日上三竿,阿临还沉溺在甜美的梦乡里,紫环连着唤了好几声才把她给唤醒了。 “小姐,你醒了,” “嗯,”阿临懒洋洋应了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过,”紫环回道,“小姐,你错过去请安的时辰了,”公孙夫人可是早就说过公孙家的规矩,请安必须在辰时,不能早也不能晚,这会,已经过了辰时,小姐才起身,去请安怕也没有好脸色,最重要的是——,“小姐,夫人那儿的丫环今早来催小姐过去呢,说是让小姐请完安就到夫人房里学习。” 这事儿,小姐是不是忘得干干净净了,一大早她原是想要唤醒小姐的,可是那会姑爷也在房里,她唤了一声,应她的是姑爷,吓得她再也不敢喊了。 直到看到姑爷离开,才敢再来唤醒小姐。 夫人都派人来叫唤,若是小姐还不去,只怕,夫人又要为难小姐。 “侯爷没有什么交代吗?”她头很疼,昨晚上没有睡好,一晚上都在做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睁开眼,两眼发涩,困极了,昨晚公孙笑应得好好的,帮她跟婆婆交代清楚,不需要学了。 “没有,”紫环摇头,除了她唤的那一声是姑爷应的,姑爷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小姐,紫环服侍小姐梳洗吧。” “好,”不起不行了,公孙笑那厮一点也不讲信用,尽然自个儿就走了,看她还给不给他好脸色看。 简单的梳洗过去,先上公孙太夫人那儿请安,公孙太夫人瞧她脸色不太好,并没有责怪她。 转而又去了公孙夫人屋里,公孙夫人不在,说是出府有事,让她在这儿候着。 “夫人说了,若是少夫人来了,就在屋里等候,夫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公孙夫人房里的丫环丽娘说道。 丽娘约三十多岁,在公孙家也是呆了十几年的老人了,能在公孙夫人房里侍候的都不是一般的小丫环。 她看着阿临,语重心长,“少夫人,别怪奴婢多嘴,夫人对少夫人的要求不高,少夫人只要尽心完成夫人的要求,夫人是不会为难少夫人的。” “多谢丽娘提醒,”阿临轻轻颔首,“我不会惹婆婆生气的,今儿个是意外。”是公孙笑造成的意外。 她真是恨死他了,被他摆了一道,吃一堑,长一智,她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嗯,”丽娘点头,“少夫人能这么想,夫人也会高兴的,少夫人坐下等吧,奴婢给少夫人备茶。” “有劳。”她坐了下来,丽娘上了茶,她喝完一杯,丽娘再送上一杯,她又喝了一杯,三杯下了肚,公孙夫人仍是未回。“丽娘,婆婆什么时候回来?可有交代?” 丽娘摇头,“夫人并未知会,只交代出去办事,稍后就回,特别嘱咐过奴婢,要奴婢留着少夫人,夫人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少夫人交代。” “我知道了,”阿临继续等着。 这一等,等到午膳婆婆大人还未回府,她被限制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去了就是为难丽娘。 第七十八章,侯爷不许 公孙夫人在外头用过午膳才回府,阿临已经等得昏昏欲睡,强撑着精神继续等着,午膳,是丽娘拿进屋里用的。 “少夫人,可能夫人在外有事耽搁了,你再耐心的等待,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丽娘继续安抚。 阿临努力睁大双眼,在这儿什么事也没有,她能做的可不就是睡觉嘛。 “婆婆真的没能说出去做什么吗?”若是大事,要很长时间,她可以先回房去等着。 婆婆这是责她误了时辰,所以,要她等待更长的时间,以示惩罚。 她怎么就这么悲催,被他们公孙家母子摆弄着玩儿。 阿临心里还是有些忿忿不平的,有时更会孩子气的埋怨,可到头来还不是乖乖的在这里等着,谁让她现在是小辈,不得不屈于人下。 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婆婆再不回来,她该回房去了,昨晚被公孙笑不准了一堆,她的念头还没有打消。 她要去塞北,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眼下,只不过是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替傅家平反已经是难事,她只能挑些简单的事情来做做。 半个时辰到,公孙夫人还未回府,阿临起身,“丽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着了,若是我婆婆回来,你告诉她一声,明日我会来请罪的。” “这可不妥,少夫人,夫人要是没见着人,怕是会更生气,”今日的气怒还未抚平,若等到明日,只怕,少夫人还有得受呢。 夫人不发火则已,一旦恼怒,这火是很难熄灭的。 “丽娘,我知道婆婆生气,可我真的累了。”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心累,身累,“若是婆婆真的有意责难,我也只能认了。” 太夫人那儿尚且体谅,若是婆婆当真为难,她亦无话可说。 阿临才刚离开,到了门口便遇上从外回来的公孙夫人,公孙夫人瞧她模样,脸色颇为不快。 “怎么?这是要上哪去?”公孙夫人冷冷一问。 “婆婆回来了,”阿临试图让自己更和颜悦色一些,“等候婆婆多时,还以为婆婆在外头正忙,才想先回房里呆一会。” “你房里还没有呆够吗?”公孙夫人越过她,进屋,丽娘催着她跟着,阿临当然只能跟着,这个时候不跟着岂非直接当着下人的面打了婆婆一记耳光,她往后想要再有清静的日子过,就更难如登天。 进了屋,公孙夫人落了坐,神情不善的盯着阿临,若以前公孙夫人尚且维持着表面的客气,现下,是真的连假装也不愿。 “阿临,看来我这个当婆婆的在你心里是一点份量也没有,前后不过一日,你就忘了我昨日的交代。”直视无视她的存在,公孙夫人是绝对不允的。 婆婆必须立威。 “阿临不敢,”要怪,该怪她儿子,“昨儿个晚上,侯爷与我有事要办,太晚睡了,才会睡过头的,绝对不会故意晚了不来请安,还请娘看在侯爷的面上,别跟阿临一番见识。” 将公孙笑抬了出来,公孙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们夫妻的闺房之乐不需要向我禀明,安还是要请的,昨儿个交代给你的女德、女训你可看过了。”公孙夫人问。 语气有些拔尖,若是此时,阿临敢回上一句没看过,那必定是大灾难。 “已经看过,” “好,既然看过了,我就来考考你。”女德,女训这两本书,公孙夫人也是能倒背如流,随便提的几个问题,更能探清阿临的底,她是真的背了还是假的背。 一连三个问题,阿临都回答的很好,公孙夫人又再追问了一个,阿临还是清晰回答。 公孙夫人此时想起,她这儿媳妇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之前虽未领教过,但,空穴不来风,或许,她当真有此能耐。 抑或者,之前,阿临根就是熟读女德,女训,阿临只是在她面前装傻罢了,无论结果是哪一个,公孙夫人都难已接受。 不过—— 她不能明着为难儿媳,那无疑是让笑儿难堪。 转个念,公孙夫人笑了,“阿临果真是好记性,才一个晚上,就已经把女德与女训记了下来,连提几个问题都难不倒你,”公孙夫人先是夸赞一番,“阿临啊,你过来,”她朝阿临招手,阿临没有犹豫,上前握着她的手,“婆婆还有何吩咐。” “一家人提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还小,又是为人妻不久,娘也是为了让你尽快的适应这个身份,能好好的扶佐笑儿,这偌大的公孙家迟早是要交到你的手上,娘年纪大了,操劳不了几年。”一个能干的儿媳是她期盼的,这些年,她也曾明察暗访的挑选适合笑儿的妻子人选,选中的几人不是笑儿没有瞧上,便是瞧不上笑儿在外的名声,最后也只能草草了之,她还来不及再好好物色,阿临便已经嫁进公孙家。 阿临与她期望的儿媳人选差别太大,她一时,实在是无法接受。 若阿临能像她的几位姐姐一般,那也就罢了,偏偏,她与她的几位姐姐全然不一样,只是个养在深闺,一无所知的懒散丫头,那于笑儿无益,于公孙家同样无益。 “婆婆怎么这么说呢,婆婆直当壮年,公孙家还要靠婆婆打点呢。”阿临岂敢逾界,“婆婆对阿临的用心,阿临是知晓的,阿临一定会好好跟婆婆学的。” “你能如此通情达理,我也就放心了。”公孙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下,“娘倒是想见见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到底是如何的厉害法,丽娘,去把屏风后的太极诗拿来。” 太极诗在大陈了解的人并不太多,太极诗是从外域传入大陈,也不过十来年,真正感兴趣的人并不多。 她相信,就算以傅家的博学,也未必会把大极诗倒背如流。 丽娘领命,将公孙夫人喜爱的太极诗卷拿了上来,在公孙夫人的示意下,将诗卷交到阿临的手上。 “阿临,你先瞧瞧,再背给娘听听。”公孙夫人和蔼极了,微笑的说。 阿临看了一眼手上的太极诗卷,幸好,并不厚,虽然需要花费些心力,她还能撑得住,“是,” 阿临在看太极诗卷,公孙夫人在喝茶,一杯茶入了口,公孙夫人便盯着阿临不放,阿临尽快看完,再以极其流利的口齿,将太极诗卷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公孙夫人对着太极诗卷看着,越听,越是讶异,看来,外头的传闻的确不虚,阿临也的确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这本太极诗卷她极爱,无事之时,总会找出来看上几遍,但,她也只是熟记诗卷上特别喜爱的几篇诗。 全篇记下,不太可能。 阿临仅看了一遍,就已经全都记下来,公孙夫人满意了,笑,染上了眼,“阿临果真是不同寻常,娘也算是开了眼界,” “婆婆过奖了。”她也很无奈。 “既然阿临有此才能,就不能空置浪费,这样吧,”公孙夫人想了一下,“府里的帐一向都是交给帐房二位先生处理的,麻烦是麻烦了些,往后就交给你吧,你是公孙家的少夫人,是抚远侯夫人,尽早熟悉公孙家的运营,于你是有好处的。”公孙夫人当即做下决定,“咱们公孙家在外有田产,租给佃户,一年收一次租,有一座茶园,一片棉田和一处矿厂。”公孙夫人简略的告知阿临公孙家的生钱之道,“朝庭虽然没有明文规矩为官不能从商,但还是有许多避讳,为免官商勾结,这里面还大有文章,你身为公孙家的少夫人,得多花时间好好的知悉。” “是,婆婆。”这是要她步向管家婆的节奏吗? 公孙家的内务迟早是要交移的,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可并不想如此早就接过来,在傅家如今的局势里,她希望争取更多的时间为傅家多做些事。 “只是,傅家现在形势危急,傅家人在塞北吃苦,阿临却一个人在抚远侯府享福,这样的福气,阿临很是不安,所以,恳请婆婆准许阿临能晚些接手公孙家的事,”她好言好语的相求。 公孙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傅家的情形的确是差了些,她若是不允,岂不是显得她太过自私无情。 “你的娘家人远在塞北,天高皇帝远的你又能如何,阿临,这事儿还是交给笑儿去办,他在官场上认识不少人,总是有办法打点的。” “阿临知道侯爷有办法打点,可眼下侯爷分身乏术,马上就要起程前往河东,修建河堤是大事,无只怕无暇顾及傅家的事。”她也直言明了,“我也不能给侯爷添麻烦,这是傅家的事,就让阿临自个来,有办法想办法,实在没有办法,能见见家人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你说得不无道理,可你一介女流如何能单独出门,不行,你不能去,府里派两个人替你前往。” 这种事能替吗? 若能,公孙笑早就派人去了,也不需要到婆婆来吩咐。 公孙夫人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阿临不准做出如此冲动的事,她一个抚远侯夫人单枪匹马的跑到塞北去算怎么回事?让人知晓了,成何体统,万一路上再遇上些什么事,情况只会更糟。 傅家如此是待罪之身,她是傅家人,原就是要被连累的,如今能撇远些,她非得靠上前去。 家人是要顾,也得有分寸。 阿临只是笑面以待,却不直言回复。 她是要好好打算,冒冒然的事做不得,外头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她不知道,打小就没有出过皇城,大陈号称是国富民安,可谁知道出了城会不会遇到坏人,再好的太平盛世也有不好的人。 莽撞成不了事。 她要确定路线,安排人护着,就此着手,该花的时间与金钱自是少不了的。 阿临原是想要按步就班来的,可,随即收到的一封信,让她加快了脚步。 “小姐,这是门房送来的信,说是给小姐的。”紫环将信送上来,“看笔迹好像是大小姐的。” “大姐?”阿临接过信,瞧上一眼,确定的确是出自大姐的手笔,打开信,极快的看完,这是一封家书,大意上是来报平安的,大家都很好,要她好好留在抚远侯府,别闹事,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无法在她的背后保她。 眼泪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这是报喜不报忧,她何须她们保着,她们又怎么可能真的好得了。 骗她呢! 她不是真的那么傻。 “紫环,之前我们联系过的人,你去跟他们确定日期,明日起程。” “明日?真的明日就走,可是姑爷和夫人都不同意啊。”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们的考虑她都知道,也顾及了,如今也盼着他们能理解她,“今晚我会跟侯爷提这事儿的。” “哦,”紫环见小姐打定了主意,领命前去确认行程了。 …… 阿临在给自己收拾包袱,出门在外的,不需要带上一大堆的行李,她也不是去游山玩水享清福的,打听过塞北的气候,带了些适合的衣物,当然,还有大把的银票。 塞北也是大陈国土,大陈的银两同样可行,只要有钱,哪怕什么都不带,路上也可以吃得好,穿得好。 只不过,付了随风楼好大一笔银子,她现在手头上有的也不多了,婆婆并不乐意她前往塞北,是不会借银子给她用的。 急着出发,她也没有太多的功夫去筹银,看来,只有今晚指望公孙笑能借她一些,往后再还。 马车买了一辆已经付了定金,明天提车还要付完尾款,护从是随风楼的人,请了二个,先交部份定金,回来后付尾款,程副主也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否则,一开始就要付全款,她还真的付不出来。 请两个人,也不便宜,更遑论是随风楼的人。 不过,安全有保障,这钱花得也不算冤枉。 她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这笔钱就省了,女子在外这不方便那不方便的着实恼人。 打了两个大包,已经把换洗衣物整理妥当,好在有马车走官道,否则,这两大包东西也不好提着走。 公孙笑回房便看到阿临忙乱的身影,两大包摆在地上,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出远门? 公孙笑眸光一闪,随即便明了她在打什么算盘,“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沉声问。 “啊,”阿临回头,见他站在那儿盯着她的包袱瞧,便迎了上去,“侯爷回来了,坐。”她牵着他的手坐下,“忙了一天累了吧,来,先喝口茶。”她体贴的替他倒上水,乘着公孙笑喝茶的功夫,替他按捏肩膀,体贴入微的让人感动,但,公孙笑没有感动。 无事献殷勤—— “别忙,我不累。”他拉下在肩上乱按的小手,“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双眼瞄着两个大包袱。 “这些啊,不过是寻常的换洗衣服,”可不是金银珠宝,“侯爷,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说。” “今儿个我收到大姐的信了,想明日起程到塞北去。”她才说完,他脸色就一黑,阿临忙解释,“你放心,我不打无准备之战,路上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妥当了,” “你都准备了什么?”他沉着脸继续问。 阿临自是将路上该打点的都一一细说给他听,一会还要从他口袋里掏银子呢,不让他满意怎么行。 “紫环已经出去知会他们,明儿个一早就出发,侯爷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本侯不答应。”他一点情面也不给,直接驳回,“除了抚远侯府,你哪都别想去。” 什么? 他想都不想就拒绝,阿临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她特意小心亦亦的求他,希望他行个方便。 他准她会去,他不准她也会去,大不了找别人借钱去。 “我非去不可。”阿临坐在他身边,大声回道,“现在不去,什么时候才能去?” “等一切平定之后,你自会见到他们。” “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她也曾期望过,现在知道她的期望实在是太过天真了,她不想一直傻呼呼的,“这事,怕是平定不了了,我想过,皇上真的找出罪证,皇上也不可能真的赦免傅家的罪,那无疑是打了皇家的脸。”顶多就是寻个名头免了流放之罪,傅家又不能再回皇城来,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了皇城,她不出去,怎么见得了他们。 这还是最最好的结果,再不好一点,傅家就得流放一辈子。 傅家上下,心里自有一股清泉,他们有很大的报负,现在还没来得及实现,便被当头泼了一盘冷水,熄灭了所有希望的火苗。 这太残忍了。 “我不奢求更多,只想让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活。” 她的希望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很难实现吗? “你又能如何保他们平安,快乐的过活。”她还是想得太过天真,“本侯说不准,就是不准,来人哪。” “侯爷,”来的自是风十三。 “找人看着不夫人,除了侯府,不准她踏出一步。”说完,起身,甩袖离开。 阿临怔忡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门口已经被风十三堵住了,阿临想追出去拦着公孙笑讨个说完,也越不过风十三这堵墙。 “少夫人,侯爷已经吩咐过,还请少夫人别为难十三。”风十三用一张无表情的脸,说着冰冷的话。 “为难?”阿临冷笑,“到底是谁在为难谁,风十三,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让开。” 风十三纹风不动,如一面墙般的挡在门口,“还请少夫人体谅,侯爷吩咐的事,属下唯有尽力完成。” “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快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不想野蛮,不过气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风十三显然不把她的气怒放在眼里。 依旧如山立着一般。 “风十三,”阿临怒喊,“你给我让开。” “……,”偏就不让。 “公孙笑,”阿临扯着嗓子大喊公孙笑的名,“你给我滚回来,我的事不用你来做决定,”他可以不用管,她在外头出了什么事都可以自己负责,“好你个风十三,我说的话你就当成耳旁风是吧,好吧——,”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手起,手落,直接落在风十三的身上。 手脚并用,又打又踢的,风十三依旧一张冷脸,像根大木头似的立在那里被阿临敲打。 这点拳打脚踢于他不痛又不痒。 阿临恨得牙痒痒的,实在很想直接张嘴咬他一口。 闹了一会,她累了,坐下来歇息片刻,喘过气来,也平定了思绪,她冷静的对风十三开口,“风十三,你去把侯爷请回来,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不妥。” “有何不妥?” “万一少夫人乘着属下前去找侯爷之际离开,属下岂非失职。”风十三实事求是的道。 他的一番话,又让阿临气得牙痒痒的,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浪,“你跟着公孙笑果真是一点错都没有,”都是一副德性的人,都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好,他们有种。 紫环从外头回来,匆匆忙忙的就瞧见门口处有一尊门神,她多看了风十三好几眼,才进屋去,风十三并没有阻拦紫环。 侯爷并未交代不准人入内。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紫环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公孙笑干得好事,不准我出门,让风十三当门神堵着。”阿临没好气的道,“你那边怎么样?和随风楼的人联系上了吗?” “嗯,”紫环点头,“已经接上头了,告之他们明天一早出发,也已经应下。” “那就好,”阿临点头。 “可是——,”紫环小心亦亦的看了风十三一眼,如姑爷一般,她也同样不敢直视风十三,觉得好可怕,“风护卫站在这儿守着,姑爷又不准小姐离开,明天我们怎么出发?” “总会有办法的。”阿临抬头看着风十三,“你去找找姑爷,若是他在府里,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请回来。” “哦,”紫环乖乖点头,“可是,要是姑爷不回来怎么办?”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你就告诉他,他若不让我出门,就立刻休了我。”阿临来狠的。 “啊,”紫环惊呼,“不行不行的,”慌乱的摇手,“小姐,你千万不要冲动啊,要是姑爷休了小姐,小姐以后可怎么办?”没有了傅家,又离了公孙家,难道小姐真的要跟着傅家流放塞北吗?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她还不信这个理,“若是公孙笑当真如此固执,离了公孙府也就罢,咱们另谋出路,放心,你小姐我不会饿着你的。” “小姐,”紫环抗议,“奴婢不是纠结这个了,小姐真的打算这么做还是只是刺激侯爷?”她希望是后者。 小姐已经嫁人了,若是被夫家休了,无论休弃的原由是什么,都已经败坏了名声,往后想要再嫁得好就难了。 小姐又没有做过坏事,怎么能受这样的罪。 女人家的名声可是比命还要金贵。 “能刺激他最好,若是他不受这个刺激,只能让他休了我,明日一早,我一定要出发。” 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结果不会改变,除非,公孙笑当真用强。 紫环在书房找到公孙笑,求了半天,公孙笑都没有反应,只是越来越不奈烦,紫环也只有将小姐教的说给姑爷听。 “她说什么?” “小姐说,还请姑爷一定要去,若是别的理由请不到姑娘,就请姑爷给小姐写上一封休书。”光是这一段话,紫环说得吱吱唔唔的吓完了半条命,姑爷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她好怕,好怕姑爷突然暴怒,起来一掌拍死她。 事实证明,紫环是多虑了。 她不是罪魁祸首,公孙笑想要拍死的人是阿临,他手一用劲,手中的狼豪笔应声断成两截。 紫环更是吓坏了,抖得快散了架。 “那,那奴婢告退。”紫环言罢,转头,匆匆的离开了,头也不敢回。 公孙笑来了,顶着一脸怒容,她的任意妄为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风十三见主子来,并不觉得奇怪。 退至一旁侯着。 “小姐,小姐,姑为了,现在怎么办?”紫环都要吓死了。 “来就来,我就是要他来。”阿临拍拍紫环的手,“你也别太紧张了,这样吧,你出去候着。” “这样不好吧,万一姑爷要是动起手来——,奴婢也能顶上一阵。” “他不会动手的。” “万一动起手来呢。” “放心,他不会打死我的。” 啊—— 紫环傻怔怔的被她家小姐推出门去。 屋内,夫妻对阵。 “你想要休书,”公孙笑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你已经嫁进公孙家,还想活着离开。” “你的意思,我想要离开公孙家,只能死了才能走?”阿临就没有见过这么野蛮的人,本来就是一桩不大的事,偏偏他要闹得生不生死不死的,“我只是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 “你似乎忘了这是太后指婚,妄想得到休书之前,怎么不进宫征得太后的同意。” 呃—— 阿临还真的忘了这回事,不是不记得,是真的不想记得,太后她老人家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她压根就见不到太后,想要进宫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能见到太后的机会,也是跟在公孙笑身边。 “太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她老人家也不会愿意看到凑合的一对是双怨偶啊,”他只要点个头就行,“要是你不想写休书也行,只要同意让我明天起程就行。” “两样都别想。”公孙笑毫不留情的切断她的一切希望,“休书没有,想要离开也没门,” “公孙笑——,”阿临直呼其名,“你太可恶了,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本侯就是霸道又如何?” 她能如何? 她痛恨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啊,打又打不过他,强权也没有,处处被他欺压,压得死死的还能怎么样。 “呜呜,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人家也是挂念娘家人,你这么可以这么狠心,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奶奶年纪大了,万一这一次见不着,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她哭得梨花带雨。 算算也十七了,仍上稚嫩的年纪,青春无敌的脸宠上挂着泪珠如何让人不心疼,偏公孙笑就是个心狠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会有心理准备的。” “他们有,我没有,”她想念奶奶,想念爹娘,兄长,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的确是悲惨至极,想要回一趟娘家都是难如登天,若是傅家上下仍旧好好的,她不见也就不见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不体谅,“好,你不让我去,我不去就是,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喝水,吃任何东西,把自己活活饿死,渴死,到时候,外头就知道抚远侯府是个什么地方了,堂堂的侯爷夫人都能被饿死虐待死,太后也一定会问你的罪。”公孙家丢得名声更大。 好吧,她是有些无理取闹。 可与他正经的讲道理,他压根就不理会,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不过是一介弱小女子,已经计穷了。 “你想饿就饿,想死就死,与人何干,”公孙笑当真狠得下心,再一次撇下阿临走了。 ……。 这一次,风十三也走了,召来的是府里的府卫,两个人看守门房,阿临插翅也难飞啊。 出了这道门,还有侯府大门呢。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紫环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打从昨儿个姑爷离开之后,小姐就一直不吃不喝的。 “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饿,口有点渴,“你去知会过随风楼的人了吗?”她要爽约了,走不成,只能改期。 “已经跟随风楼的人说过了,随风楼的人是没有问题,”问题在小姐身上,“小姐真的要不吃不喝,坏的是自个儿的身体,小姐的身子已经够虚了,再这样折腾下去,是会病的。”真的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办才好。 “没事,我还没傻的真的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这是做给别人看的,若是不逼真一点又如何取信于人。” “小姐是想做给姑爷看?可是,姑爷压根就不看啊。”姑爷真的好狠心,这一天也没有出现,更没有只言片语的。 小姐都饿了一整天。 “他,”阿临冷哼一声,“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半点指望不上,我要等的是太夫人和夫人。” 她们若是不忍她的处境,或许,对公孙笑有点影响。 “可是——。” “你出去转一圈,装作很无奈的提及这事,要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在府里传个遍。” 人多就是有这种好处,什么事都成不了秘密,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紫环没有被禁足,她哪儿都可以去,阿临还想过扮成紫环的样子偷渡出来算了,可—— 最后还是算了,她不能把紫环一个人丢在侯府受公孙笑冷脸,那会把紫环活活吓死。 紫环依旧阿临的吩咐,在外头转了一圈,跟府里的几个丫环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太夫人与夫人屋里就派人专程来看了。 在看到少夫人的确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从厨房那儿也听说了,这一日三餐的食物送到房里,待冷了后又原封不动的送回厨房。 的确是一口也没有吃。 夫人不久之后就来了。 “小姐,夫人过来了。”紫环老远见着人立刻回来禀告。 “来了就好,”阿临扒拉自己的样子,“紫环,你瞧我的样子够不够惨。” “嗯,”紫环认真的瞧了一眼,“小姐现在的模样惨极了,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让人看了好担心,“小姐,你还是吃一点吧。” “要吃也不是现在吃,你快去门口迎驾。” “哦,好。” 紫环才到门口,公孙夫人已经到了,“夫人,我家小姐身体有点不适,在床上歇着,怕是不好招待夫人。” “她怎么了?”公孙夫人随口一问,人已经进了屋,到了床前,见阿临躺着,问道,“阿临,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一整天都没能吃东西,为什么不吃?”公孙夫人坐在床沿处,“我让丽娘备了些吃的,你起来好歹吃一些,” “婆婆,我不饿。”阿临摇头,拒绝进食。 “胡说,”公孙夫人低斥,“都一天都没吃东西,岂有不饿的道理,身体是你自己的,若是你自己都不好好爱护,旁人又能怎么帮你,快起来,吃一些再睡也不迟。”她还指着阿临身子健健康康的给公孙家传承后代,真要被她弄坏了,可不行。 转身,交代随侍,“丽娘,把清粥端上来。” “是,”丽娘端上清粥。 “这是娘让厨房特意给你煮的清粥,你一天没有吃东西,先喝点粥暖暖胃,”公孙夫人端着碗,料阿临也不会拒绝。 婆婆屈尊降贵的来服侍她,她若是不吃就是太不识相。 阿临坐了起来,依旧摇头,“谢谢婆婆一番好意,可是阿临真的吃不下。” “吃不下?”公孙夫人将碗交还给丽娘,“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连饭都吃不下。”公孙夫人已经有些不痛快了,“太夫人知道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也很为你担心,你若再不好好吃东西,太夫人也会过来看你,你当真要承这个情,让太夫人如此年岁还要为你担忧。”公孙夫人重责。 “阿临不敢。”她不想让太夫人为她担心,实在是逼不得已,“阿临只是想要出门一趟偏偏侯爷不让,阿临才会心生抑郁,也用食的心情都没有。” “不过是出趟门,何以不让,”公孙夫人倒是没有想到儿子管得这么宽,这时,丽娘上前在下,在公孙夫人耳朵言语了几句,公孙夫人顿悟,“笑儿没有做错,你的确不适宜出门,丈夫的话,你该听从。” 完了—— 公孙夫人与公孙笑这母子是一伙的,于她半点好处也没有。 看来她这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若是来的是太夫人,一切就好办了,太夫人心软,说不定能帮她一把。 唉,既然所有的希望落空了,她只能自己再创造条件。 “娘说的是,阿临这就吃饭,”她自个儿接过丽娘手上的粥,一连喝了好几口,“是阿临想差了,不该轻贱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胖皆受之父母,该好好了爱护才对。” 不一会,一碗清粥落了肚,公孙夫人很满意,接过空碗交给紫环。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行了,乖乖的听笑儿的话,好好保重身体,尽早替公孙家添个孙子。” “是。” 挥别公孙夫人,阿临吃了好几样东西填肚才缓过劲来,紫环瞧见她吃东西也是心喜得不得了。 “小姐,你总算不用绝食了。” “是啊,因为绝食也没有用,公孙家的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若是还一头栽进去,那就是傻,就是蠢。 今儿个晚上,她先向公孙笑示弱。 “紫环,你去打听打听,今晚侯爷会不会回府,若是回府,一定要请他回来,就让,你家小姐我认输,认错了。” “好,”紫环连连点头,小姐都认了错,姑爷一定不会责难的。 可惜,紫环打听了半天,才打听到,今儿个晚上,侯爷不一定回府,听说外头有饭局,若是晚了,侯爷就不回府,直接夜宿外头。 害得阿临又多等了一日,她还不能踏出房门,连请安的事都给免了,因为是公孙笑下的令,公孙太夫人和公孙夫人自然是顺着孙子的,这安,不用请,她还得乖乖的留在屋里不得快出。 必须得到公孙笑的应允。 第七十九章 半路脱单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虽非大丈夫,却也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偷偷混出抚远侯府是不太可能了,那就光明正大的离开。 翌日入夜,公孙笑才回到侯府,阿临让紫环到厨房去备了好些吃得,一直热着等他回来。 先示弱,先放下身段。 幸好白天睡了很久,这会才有足够的精神守夜等着他,公孙笑回来时,已经很晚,平日里这个时候,她也已经入睡。 房内灯火通明,若是她歇了,只会在房内留一只烛火,有些许光亮足够,公孙笑踏进屋,阿临便迎了上去。 “侯爷回来了。”笑脸盈盈,“晚膳可用过?”边说过替他脱外裳,“侯爷先洗个脸和手,我让人备了些好吃的,侯爷可要好好的尝一尝。” 她亲自侍候公孙笑洗脸,洗手,桌上的食物还有些温热,吃是刚好的,引他坐下,亲自替他倒上一杯酒。 也给自个儿倒上一杯。 “夫君,”她不唤侯爷,这声夫君,自是为了套近乎的,“前两日,妾身是任性了些,让夫君气恼,这杯酒,妾身先干为尽,还请夫君原谅妾身之前犯下的错。”话落,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本侯不饿,也已吃过。”他扫了满桌的酒菜,“发生何事让你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他倒是挺好奇,短短两日,态度大变,这不是傅清临,或许,他该庆幸自己的妻子是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并非一成不变的死脑筋。 阿临尴尬一笑,放下手中杯。 “侯爷就不要笑话人家了嘛,女人家与男人总是有些区别,情绪变化大了些,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会变坏的,”谁让她恰好是个女人呢,本就多变啊,“而且,妾身年纪善小,不太懂事,才会做些过份之举,说些过份之事,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侯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妾身的安全着想。”她深刻检讨,认错,再举杯,“若是侯爷肯原谅妾身,就干了这杯。” 公孙笑睨她半晌,才不急不慢的举了杯,一干而尽,“你知道错就好。” “知道,知道,早就知道了,婆婆也特意来开解妾身,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她贴上前去,依在公孙笑的身边,小脑袋枕着他的肩上,“妾身已经嫁进公孙家,是你的妻子,妻子依俯丈夫是理所应当的事,我相信,侯爷一定不会撇下妾身和傅家的,” “……,”公孙笑不言,仅是看着她。 阿临只好继续唱独角戏,“收到大姐的信,妾身实在是太激动,才会失了理智,不能正常思考,侯爷说得在理,此事万万急不来的,得从长计议。” “娘给你吃了什么药?” “哪有吃药,”阿临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侯爷不信吗?” “信,为何不信,”他轻哼一声,“前一刻大吵大闹要本侯休了她,此时却又千万温柔的小鸟依人,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 他冷冷酸酸的话她听了,也咽下去了。 “只要侯爷不生我的气就好。”阿临开心的站起来,“我已经让人备了水,侯爷可要洗浴一番,” “也好。”公孙笑享受着她的服侍。 这一晚,阿临就像个尽责的贴身小侍女,侍候公孙笑吃的喝的洗得睡得,将他大老爷侍候得妥妥贴贴的,才开始向他吹枕边风。 “侯爷,” “嗯?” “还有多久你就要起程前往河东?” “你问这个做什么。” “人家也是关心侯爷啊,夫妻之前互相关心还能有什么,侯爷不也是关心我吗?”互相互相,她问这个是没有目的的,绝对没有——才怪! “无事献殷勤,说吧,到底想要做什么?” 既然他如此爽快,阿临也不拖拖拉拉了,“侯爷,你前往河东需要些时日,身边也没个人侍候的,不如让妾身随你一同前往河东可好?” “不好,”想都没想,公孙笑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我前往河北是办正事,你去做什么?” “侍候你啊,” “有十三。” 吓,感情她这个当妻子的人一点也比不上他身边的风十三,好吧,她的确是比不上风十三。 阿临神情落寞的缩回去,“是,侯爷心里只有风十三,既然都是风十三,当初干嘛要娶我,娶了风十三就好。”未等公孙笑反驳,她又继续说,“是了,当初是太后赐婚,侯爷是没有机会反对,要是有机会肯定不会娶的,”又顿了顿,继续说,“说不定侯爷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就是因为有风十三呢,糟了,”她暗叹,“那我嫁进来,岂不是破坏你们多年的感情,真是该死。” “你胡说什么,”公孙笑啼笑皆非。 “本来就是啊,”越说还真的越像了,他和风十三还真是挺般配的,不知道婆婆知道这情形会是怎番的脸色呢,一定很精神,她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瞧上一瞧,当真是坏心眼啊,“那你为什么不带着我,我听说了,太子也要亲自去一趟河东的,他也带着女眷的。” “我是太子吗?”有何好比的。 “你不是也可带啊,要是不便,我顶多扮成男装。” “不许。” “侯爷只有两个选择,要嘛让我去河东,要嘛让我去塞北。”她就是不愿意留在侯府无所事事的只等着替他生儿育女。 那真的会让她病上加病,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是我两者都不同意,你又待如何?” “没有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对你没有用,那我只好请随风楼的人把我劫出去,大不了多花些银子。”这点能耐,随风楼还是有的,只不过,到侯府劫人必定又要大把的银子,她可不就是心疼银子嘛,还想从他身后扣点出来,可没有想到还要在他身上多花上一些。 “你敢,”公孙笑坐起身后,将她也提了起来,“你当真敢让随风楼的人来,本侯会直接灭了随风楼,看他们还如何做你的生意。” “我就不信随风楼会被你威胁,就算没有了随风楼还有别的组织,你当真能灭尽吗?”哼,她偏不如他的意,谁让他不如她的意呢。 她不就是体质弱了点嘛,要是个女汉子还跟他讲这么多,早就自个儿行动。 公孙笑坚决不同意。 只不过,在出行的那一日,又让她打点行装,愿意领她上路,阿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去河东,她没有理由不随他的愿。 幸好,之前收拾的两大包袱还没有解开,直接可以提上马车,紫环的也早就收拾妥当。 一并上路。 此行太子同行,河东堤坝动工仪式上,需要太子亲临,太子未带太子妃,不过有其他女眷随行侍候,毕竟是关乎社稷的大事,轻车简行为宜。 阿临半路找了个机会溜了。 ……。 “小姐,咱们就这么走真的好吗?”紫环很担心啊,接下来只有她和小姐两个人上路,路上万一真碰到些什么东西可怎么办才好,“咱们现在也联系不上随风楼的人啊。”谁护着她们上路。 “没什么不好的,我已经留了信给公孙笑,跟着他前往河东也不太合适,我与他一同离府,到时,他从河东回皇城,咱们从塞北回皇城,时间上赶得恰好。”府里人必定是不知的。 也省了许多是非。 她身上的银钱不是太多,没有机会找公孙笑开口,路上有机会,她再赚,先到塞北看看情况为重。 花了点银钱,两人置了身普通的衣裳,阿临男扮女装成了寻常家的小厮,紫环亦是。 这世道还是女扮男装好行走些,她的确没有太多的银钱可以雇随风楼的人一路跟随。 不过,光靠她和紫环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抵达塞北,幸好,她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与程副主商量过后,她同意赊帐,让她暂时欠一欠,回头再还。 随风楼的人,随后就到。 她们不能在原地等候,公孙笑也一定会派人来找她们的,为免节外生枝,边行边等。 “姑爷一定会气死的。”小姐真被他找到了,还不知道姑爷会因为气怒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呢,或许,姑爷做再过份的事都不算过份,小姐这一次是真的很过份,直接挑战姑爷的权威,“万一被姑爷找到,咱们就惨了。”呜呜,一定没有人救他们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现在是两个弱女子,能想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她也很想有更好的办法,完美些的,“他现在要忙河东的事,没有功夫管到我头上来。” “哦,”希望是如此了。 随风楼的人很有办事效率,其实自打阿临离开皇城,程副主就派了楼众一路跟随,需要时,他们就会现身。 如今,阿临脱离了队伍,他们自然该出现了。 随风楼来了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名唤曲红,中年人名唤陈顺,都在随风楼有些年了。 “公孙夫人,在下曲红,——。” “在下陈顺,” “听侯公孙夫人差遣。” “好,”阿临很开心,既然人来了,也不需要继续浪费时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现在路线有些变化,咱们先标出该行之路,”她对这个比较没有根念,“这件事,还要有劳两位。” 第八十章 躲一下,避一下 陈顺是随风楼的老人了,在外行走多年,天南地北的哪有他不知道的地,地图拿上手,不出片刻就已经规划好路线,为图方便快捷,阿临出钱买了一辆马车,买得她肉疼。 在皇城里定下的马车已经交足了钱,却不能派上用场,养在人家家里还得付银子呢。 唉,这世道真是艰难哪,什么时候遇上什么事都得花上银子,她以前实在是太不知民间疾苦,被养得五谷都不分了。 如今跌落人间,接受事实,心里还真的有些难受呢。 他们现在所在的奉州下的奉县,要途经南州府,徐州府,过王连山,也了三胜关便是塞北之地。 预计最起码也得一个月才能抵达,这还算快的,路上不能有任何耽搁。 他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自然是赶路为上。 也没有挑选小路,直接走官道,公孙笑即使派人来追,也赶不上他们才是。 一路奔波,阿临的身体有些受不住,她原本就体虚,长途跋涉过于劳累,对她的身体也是个致命的打击。 行走半个月,她已经是病恹恹的模样。 情况有些糟糕,紫环为她备的补品吃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小姐,你的脸色好白。”紫环每瞧一次就心疼一次,“小姐,咱们还是往回走吧,你这样到了塞北会更受不了的。”塞北的气候不比内陆的,小姐肯定是顶不住,“到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还要替你担心。”这样真得不好,她好怕小姐会出事。 “我没事,”她很郁闷,这副臭皮囊没用成这个样子,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有点累,不碍事。” “可是,小姐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啊,这两个字,紫环真的不敢说出来。 “公孙夫人,你还是找个地方先停留下来好好歇息几日。”陈顺建议,继续上路并非不可行,实在是她的身体难以复荷,“前头是石河镇,就在石河镇休息几日。 石河镇是前往塞北的必经之路,还有大半个月才到塞北,乘现在公孙夫人的情形可控,早早的多作歇息,恢复身体,万一待到后半段,临近塞北之时情形更严重,那更是麻烦。 “好吧,”思虑再三,阿临还是决定听从石顺的建议,在石河镇歇了几日,不用坐马车颠来颠去的,人真的精神不少,看了大夫,大夫开了些药要她尽心休养,她一连喝了几日苦药。 后天就要离开石河镇,继续上路,乘此机会,阿临与紫环打算到街上走走,看看石河镇的风彩。 石河镇最有名的自然是石河,石河没有水,全是石头,因此而得名,石有怪石,奇石,长得各种各样,的确颇具欣赏价值。 阿临和紫环从石河回来,突然看到一抹异常熟悉的身影。 “不好,快躲。”阿临快速的将紫环接到待边打铁铺里避着。 紫环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小姐,怎么了?”不好,不好什么? “我看到风十三了。” “啊,风护卫真的来找我们了,姑爷派来的是风护卫。”那可惨了,她们真的能躲得过吗?风护卫可不是普通人啊,瞧瞧他一路都能追到石河镇来,前后也差不了多少日子,被他追上只怕是迟早的事儿。“现在怎么办?” “躲,”唯有此法,她很确定曲红和陈顺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风十三的对手,拼硬是拼不过,若是服软,偏偏风十三就不是个会吃饭的人,他的硬骨头是打从娘胎就有的吧,“别让他瞧见,待他离开石河镇,咱们再出发。” 瞧不见风十三的身影,阿临确定躲得时间够久,久到风十三不可能还在附近转,她才和紫环离开。 迅速的回到客栈,幸好,客栈登记时用的是陈顺的名,否则,风十三只要稍稍加以打听,就知道她人在何处。 回到客栈还来不及躲回房里,阿临又遇上了个熟人。 “你——,”她被人拉住了,猛然一下,的确能够吓破人胆,阿临一颤,转头看向那人。 “你抓我干什么?”她抽回自己的手,他是个男人,动手没轻没重的,她很痛哎。 “我见过你。”那人一袭白衫,风神俊朗,此时的他一点也不狼狈,很高贵,很风度翩翩。 阿临也见过,此人正是当时被绑时,那个下场比她和公孙秀盈还要凄惨的白练,真没想到他现在的模样变化如此之大。 看来,他也已经脱了险境。 “很抱歉,这位公子,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她不想在此时还认个熟,为免节外生枝,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你不记得也不奇怪,我与当时的样子的确有些差距,当初姑娘有救命之恩,我一直未有机会报答,既然有缘再见,还请姑娘让在下有机会为姑娘做些什么。” “不用不用,”阿临挥着手儿,“我没什么事需要你报答的,公子随意吧,我还有事。” 她没再理会白练,直接躲进房里,这会正是避人之时,哪还能明目张胆的在外头晾着,被风十三一瞧见,她就只能乖乖的被他带回公孙笑身边。 这个冷脸木头人是没有半点情面可讲的。 进屋之前先把曲红和陈顺找来,她还特意画了一张风十三的画相让他们认,很可叹,她的记性是好,可是画艺不好,画出来有五分像已经是相当的勉强,更遑论是一模一样呢。 “此人是——,”曲红问。 “此人是来找我们的,我们万万不能被他找到,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阿临将风十三容貌上的几个明显特点标出来,包括身高,体型,脸型,眼睛的形状,真是可惜,风十三的脸上没有痣,不然就好认多了,“烦请两位帮我出去打听打听,直到他离开了石河镇,咱们才能出发。”看来,还得改变路线,风十三是追着他们的路线过来的,接下来他们继续往前,说不定还是会遇上的。 呃—— 更说不定,风十三一路向前,到塞北去逮人呢。 到那时,她也是不得不跟他回来。 只是,那时已见过家人,她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心不甘情愿,要回,她也会同意跟他回。 曲红与陈顺在西市街上看到风十三,远远的一路尾随,发现他并没有离开石河镇,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石河镇不是很大,大的客栈也不多,好巧不巧的,他与他们住的是同一家客栈。 这一下倒好,阿临连门都不能出了。 想要先风十三一步离开,可又怕一出门让他撞个正着,乔装打扮不是不可以,但,不一定瞒得过风十三的眼。 她不能冒这个险!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就当是让她多休息两天吧。 不能外出,只能睡觉,到了饭点,让小二把食物送上来。 “咦,今天的菜这么好,”紫环从小二手上接过中午的伙食,他们每日的餐点都是一样的,她和小姐住一间,曲红和陈顺住一间,二个人两菜一汤,分别就是一个荤食一个素食和一个清汤,都是很普通的食物,今天小二送上来的可都是这店里的贵价菜,倒不是说他们吃不起,可是,他们压根就没有点啊,“小二哥,你是不是送错房了,我们不是点的这些菜。” “没有没有,”在这家店连住了几日,店小二对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今天有位大哥给几位加菜了,这是小店的招牌菜,两位尝一尝,小的一会还要给隔壁房的两位大爷送饭,若是客倌没事,小的先退下了。” “哦,小二哥先忙去吧。”紫环进了屋,将饭菜放在桌上,回头把门关上,唤醒床上的小姐,“小姐,吃饭了。” “嗯,”阿临睁开眼,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时间过得真快,半天又过去了。”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下了床,简单的漱了个口,到圆桌旁,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咦,换好菜了,紫环,是你换的吗?” “不是,”紫环摇头,“刚才小二哥说是有位大爷给咱们点的,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呢。” 是招牌菜,他们吃过一回,味道还不错,太美味算不上,不过还是好吃的。 “有位大爷?”阿临一个机灵,“不会是风十三吧,”随即又否决这个可能,“不会不会,若是风十三哪有闲情逸志给我们添菜,他会在第一时间揪我回去,”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那位白练—— 既然人家一番好意,她总不能拿出去倒掉,太浪费了。 “吃吧,” “好,”紫环也坐下,“小姐,那位大爷是谁啊,咱们在石河镇也不认识别的人啊。”怎么会有人钱多的请他们吃呢。 “一位以前认识的,不太熟的,人家愿意请客,咱们就要给面子让他请,”吃过他请的饭菜,算是让他报了恩,希望他下一回再见到,不要再纠结报恩不报恩的事,过去的事还记那么牢做什么。 好好的饱食了一顿,一不小心吃得太饱,需要外出消消食才好,可是,风十三还在这家店里住着呢,万一撞个正着就死定了。 她只能可怜兮兮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好消化消化。 第八十一章 白练来报恩 好不容易肠胃好受一些,阿临打算继续睡,还未上床,便有人敲门,还不是他们商定的暗号。 不是曲红和陈顺,他们来敲门,会敲二长一短。也不是店小二,店小二是出了名的大嗓门,每次他人还未走近就先听到他的声音。 所以,来的是谁? “哪位?”阿临捏着鼻子问。 “傅姑娘,在下白练,还请开门一见。”门外传来陈沉的声音。 “这里没有傅姑娘,你找错人了。”不见。 门外的人沉默了片刻,阿临以为他会识趣的走了,谁知道白练压根就不是个识趣的人。 “在下问过店家,知道你还住在这个屋子里,傅姑娘,在下并无恶意。”他仅是不愿意欠他人人情,这位傅姑娘的确有恩于他,他也该还恩,送上食物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若当初不是傅姑娘的人,只怕,他早就命丧黑衣人之手。 这份恩情若是此时不报,他必会记上一辈子。 “我知道你无恶意,可你一个大男人到姑娘家的房间来实在不合适,白公子,你还是走吧,咱们有缘再见。”无缘,就到此结束。 “傅姑娘还是见在下一面。” 傅姑娘,傅姑娘的,他是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姓傅啊,万一被风十三听到了,他直接冲进来就惨了。 阿临打开门,只裂一道缝,先四处看看有没有风十三的影子,确定没有,才火速的拉白练入内。 白练有些莫名其妙,“傅姑娘,你这是?”傅姑娘的模样有些奇怪,“是在躲人吗?” “是啊,在躲你啊,看不出来吗?”反正是萍水相逢,阿临实在给不出好脸色,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白公子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不要总是纠结在报不报恩上头好不好,你就当不认识我好不好?”阿临双手合十,非常诚恳的求他,“白公子是个大忙人,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留你了。”请吧。 白练失笑,他的确有许多事待办,有些事也很急,但,并没有急得让他此刻就飞奔而出。 她的态度让他觉得非常的有意思,他不是恶人,也自认长得不是很吓人,他不是为给她添麻烦的,是给她送实惠的,她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家乡,他虽非人见人爱,至少,也不是神憎鬼厌的。 “傅姑娘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若是,大可对在下直言,在下一定会尽一切可能相助。” 怎么助?灭了风十三? “我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事,好吧,既然白公子一定要认为我有恩于你,那就尽管来报恩,”只要让他报完恩,他就会走了吧。 “傅姑娘请说。” “我需要一块玉,上好的玉,白公子可愿意买一块给我?” “何须买,”白练直接解下系在腰上的白玉,“这块玉,是家母传给在下的,在下已经随身带了十几年,现在,送给你。”他豪爽的将贴身的玉献出去,那个狮子大开口的人却不敢轻易的人。 人家是家传的玉,她收下算怎么回事。 “还是算了,”她怎么感觉若是收下这块玉就是收下一个大麻烦,她这辈子最怕麻烦了,“白公子,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在下不是,”白练正色道,“这块玉,是在下真心想要送给姑娘的,”他直接将白玉递交她手,“还请傅姑娘收下。” “不收可不可以?”她虚心请教。 “不可以,傅姑娘收妥了,”确定她确实拿在手上,白练才放心,“往后若是傅姑娘到了百达国,拿出此玉,不管是什么事,都会有人照应。”他许下承诺。 百达国? 她听说过,是大陈边上的一个小国,原来,他是百达国人。 “白公子是百达国人?”她问。 “是,在下的确来自百达国。” “白公子不在百达国,跑到大陈来做什么?” “做生意,”白练笑得温和,但,阿临知道他并没有说真话,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商人,而且,若只是经商之家,他的下场不会像上次那么惨,“做些药材,玉器的生意。” “原来,”阿临没有继续追问,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在她身上是很缺乏的,“白公子既然是个商人,一定很有钱吧。” “这个自然,”跑商也是为了银不是吗?“傅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阿临眼儿一转,笑得甜极了,这世道的事儿真是奇妙,往往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瞧瞧,她就遇上好事了。 “既然白公子是个商人,又是个有钱的商人,”素手,缓缓伸出,将刚才白练交给她的白玉递上,“我想跟白公子做个交易。” “傅姑娘说话尽管说。” “果然爽快,”她就爱跟这么爽快的人做朋友,“白公子已经把这块玉赠给我,现在这块玉就是我的。” “这是当然。” “那,现在我用这块玉跟白公子换银票,白公子可觉得妥当?”就是不知道这块玉到底值多少钱,能让他贴身佩带十几年的,怕不是太劣质的东西,她对玉没有研究,不是,外行也能看个热闹,这玉一看就是很高大上的样子,定是价格不菲,“价格白公子尽管开,给多少都可以。” 阿临此话一落,白练神情完全怔住,他不曾想过会听到这番话。 更不曾想到,她会拿他赠的玉卖钱,还是卖给她。 好半晌,白练才缓过神来,“傅姑娘若是缺钱,尽管开口便是,这玉,是在下的一番心意,无需归还。” “还是还给你吧,”阿临将玉交还到他的手上,“这是稀有之物,又是白公子娘亲的一番心意,是要你一直佩带的,送给我也实在是不合适。”她收得心慌慌,“再且,我这辈子未必有机会到百达国,只怕这块玉没有机会派上用场,还不如还给白公子。”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缺钱啊。 路上压根就没有机会赚银子,还一直往外用,光是用在她自个身上就不在少数,现在身上的银子已经没有多少了。 “而且,”她苦着一张小脸,“现在我真的很需要银子啊,若是白公子觉得不便那就算了,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也只能另想他法。 “怎会不便,既然是傅姑娘需要的,在下会自然要如愿。”白练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面值都不小,阿临瞧得两眼直放光,土豪大款啊,当真有钱啊,白练将银票全推到阿临面前,“只有这些,请傅姑娘收下。” 只有这些?这话说得她心里直抽抽,这些已经够多了,她拿人手软,她傅清临也不是那么没皮没脸的人,看到便宜就会沾,阿临从中抽出三张银票,上头的面额够她用上好一阵了,其余的还给白练,“白公子收好。” “你只要三张?”白练很讶异,他以为,她会全收下,毕竟,她的表现真的很缺钱的样子。 人都不会怕钱与权太少的,有再多都能吞得下,她何以嫌多。 这个女人,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够了够了,够用就好,若是再不够,我会想办法的,白公子也没有欠我多少,能给如此方便,我已经感激不尽。”现在白练在她的心目当中完全是上升了好大一个等级。 白练失笑,收回银票,揣入怀里。 “傅姑娘可还有其他难处,请一并说来。” “没有没有,没什么难处,”她有一肚子的难处,却不是可以跟谁都能说的,想想还是挺悲哀,“白公子此举恰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路上可以轻松一些,她决定好好的打点她的马车,弄成可坐可卧的,舒服些的,尽量让自己上路情况能好一些。 闲聊之中,白练问及阿临的去处,阿临随口提了一句前往塞北,谁知道,白练说他也要去塞北。 “是,是吗?有这么巧的事?” “的确如此,在下没有必要欺瞒姑娘,在下手头上有一批货,是塞北的商家定下的,正要往塞北送去,若是傅姑娘不嫌弃,可以一同上路,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白练的条件相当的诱人,有白练的大队伍做掩护,风十三一定想不到,她就可以不用躲得这么狼狈,而且,白练经商,路上或许可以在他身上找找生财之道。 只是,她与白练不熟,到目前为止,可以看出白练不是个坏人,可也是仅止于此,人心隔肚皮,况且还是个商人。 “这怕是不妥吧,会给白公子添麻烦的。” “哪里,不过是一路同行罢了,不会有麻烦,只怕傅姑娘嫌弃。” 这话说得,若是她再扭扭捏捏就实在太不给面子了,“也好,有白公子同行,路上也不会太无聊。”阿临款款一笑,心里十分欢喜,又有钱收,又有人护送,实在是赚大了。 看来,救人的事还是多做些得好,有人来报恩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妙了,她完全都停不下来啊。 下次看到什么人需要帮忙怕,她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至于人家想要报恩,她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不知白公子何时上路?” “明日一早。” “好,”阿临豪爽应下,“那就明日一早出发,除了咱们主仆,尚有两位同伴,共四人,希望白公子不会介意。” “不会,人多路上更好有照应。” “白公子真是个爽快的人,我最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了。”爽气。 第八十二章 你蠢你蠢 白练一行有十五人,拉货马车三辆,加上阿临的马车,共四辆,其余人等皆骑马,人多,自然是热闹许多,阿临的精气神经过之前的一番调节与现在人多热闹的气氛之下,倒是好了不少。 车上的货的确很寻常,不过是在内陆加工得寻常,一旦到了塞北,可都是稀罕之物,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珍珠,水丝,药材——,种类繁多,并不仅仅是白练所说的药材和玉那么简单,他是个多方位的商人,而且,他的商队显然有非常高的纪律,很规范,完全不像寻常的商队。 阿临乘此机会讨教了几样货物的辩识方法,什么是好货,什么是次货,还有,什么是假货。 有白练的吩咐,底下人的对阿临都很客气,阿临讨教什么,他们都如实已告,所以,一路下来,阿临倒是学到不少的新知识。 午时分,附近没有就近的城镇与店家,商队停下,就地安扎简单的自做午膳食用。 商队长期行走在外,是带了伙夫与食物调料的,一切应有尽有,不多时,便用石头彻了灶,生了火,开始煮饭。 阿临也可以下车四处走走,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附近有条小河流,她在紫环,曲红的陪同下,去洗了把脸和手。 回来时,饭已经煮好,正在炒菜,很快就能吃上饭了。 他们的动作快得出奇,如行云流水一般,半点也不浪费,简直就是可以用训练有素来形容。 “紫环,你把这巾帕拿去晾起来。”马车前有置小衣杆,可以晾些小物件,绑紧在行车时也不会吹掉。 “是,小姐。”紫环拿着湿巾去挂起来,曲红去帮忙。 阿临在一旁看着伙夫在烧饭,动作简单又俐落,炒得菜又香,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跟在商行的又一大福利,是每一顿都可以吃到好的,热乎的食物,还不怎么耽搁时间。 之前他们自个儿上路时,中午是不会停下来做饭,只会稍稍歇息,用点干粮,晚上再煮些热食热汤用一下,那也是很简单的。 遇上了民宅,便借住一宿,吃上一顿农家饭,若是遇上城镇便住在小客栈里,万一运气不好,没有赶上有住处的地方,只能夜宿在外头,紫环会弄些吃的,陈顺会抓些鱼或是兔子来烤一烤,也仅止于此,到时,她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身在外,又不是出来享福的。 与之前比起来,现在倒真的有些像是来享福的。 “怎么,阿临对煮饭也有兴趣?”白练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笑道。 “我对吃的有兴趣,”阿临如实相告,“只要是好吃的我都有兴趣,不过,做饭我不会。”她没有做过,也没有机会自己动手,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或许会有吧,“白大哥——,”他们已经不算是陌生人,理应有较为熟悉的称唤,所以,她唤他一声白大哥,他唤她一声阿临,也不算见外,“你的人当真是训练有素,这厨子手艺很好,你是从哪里雇来的。”随便煮煮的手艺就比某些店里的招牌菜味道还要好,所以,她才说跟着他们,算是享福来了。 “他是我家的厨子,出来跑商有诸多不便,家母担心吃食上不习惯,便让他也跟着出来。”白练道。 同行有好几日了,据阿临的观察,以及白练商队中有些人偶尔不小心口误冲口而出的话语,她基本上可以猜测出白练的身份了。 百达国虽是个小国,却也是富裕的地方,白练的身份该是皇家中人,有几次他的人冲口而出的是皇子—— 当真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她实在想不通,堂堂百达国的皇子何以要跑到大陈来经商。 莫不是因为百达国人钟爱经商,所以,才会格外的富裕吗? 阿临识趣,有些问题不该她问的便不问。 好奇之人人人皆有,可是,好奇心过重,那可是会害死猫的。 “白夫人真是个好娘亲,”据她所知,百达国百达便是国姓,白练不姓白,而姓白达,全名该是百达练,如此说来,她也知道白练的真实身份了。 当初那场劫,该是皇室中人,兄弟相残吧,他才落得那样的下场,现在,他好好的站在这里,就不知道,他的兄弟是不是好好的,还是已经得到应有的下场。 当时,她们也是受害者呢,还差点就死在黑衣人的手上。 “我娘,的确是个好娘亲。”说这话时,白练的目光有些飘忽,抬头望天,看的,是百达国的方向,那是一个游子思念自己母亲的神态。 阿临也很想念爹娘,在知道塞北的确切方位时,时不时的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我娘也是个好娘,”阿临轻快的道,“只可惜,我是个姑娘家,与你不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要与娘多亲近相处的时日不多,还是当个男人好啊,可以一辈子侍奉在父母跟前。”她真是无比的羡慕男儿身呢。 在这个男权社会,女儿有太多的不公平,太多的无奈。 “傅姑娘的娘亲在塞北?可听说傅姑娘的娘家是在大陈皇都,夫家也在大陈皇都,何以,你娘亲会在塞北?”白练对此也是深深的不解。 阿临简单的给他说明了一下傅家的情况,有些不必要的情节隐了去,大意知道就行。 “所以,现在傅家全都落了罪,正在受罚,我只是因为夫家的关系,到现在还没有受牵连。”她哀叹一声,“塞北是极寒之地啊,流放到塞北,他们哪里受得住。” “别担心,”白练大手落在阿临的肩上,轻拍安抚她,“吉人自有天相,你是个好人,相信,你家人也不会有事的。” 这个说法她爱听,傅家上下全是好人,可是,自古好人不长命啊! 有条件还是当个坏人吧! 偏傅家就没有当坏人的条件,当真是可悲啊。 “希望如此,我也只希望快点见到他们,确保他们安全,” “会的。” 阿临婉言一笑,大厨已经备了好饭菜,高声招呼用饭了。 白练的饭菜是单独装出来的,不过,阿临跟他们同行之后,他便让大厨备上两份,他与阿临一同吃。 阿临没有道理拒绝。 大厨煮的菜虽然不多,但是很开胃,很是下饭,阿临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白练瞧得笑得很开怀。 “其实,我是百达国的皇子。”突然,他坦承自己的身份。 阿临筷子顿住,不知道是不是该惊讶一下,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白大哥是皇子,为什么皇子要出来经商。” “早前我被弟弟所绑,几乎丢了性命,我们兄弟感情虽然不算至好,却也不差,我从未想过,为了皇位,他会如此狠心置我于死地。”白练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皇子又如何,下场多可悲,“若不是托你们的福,当时,我真的死在他的手上。” “大凡皇家为争夺皇位,手足相残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哪个国都是一样的,白大哥既然是兄,该由你来继承皇位才是,既然已经平安脱逃,为何又跑来经商?”不是该好好的在百达国呆着,好好的当他的皇子,将来成为百达国的新任国君吗? 白练叹息一声。 “我弟弟与我相争,事已挑明,父皇甚难决断,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他偏坦任何一个都不妥,加之父皇虽疼爱我,但,更宠爱二弟的娘亲,他很为难。”而父亲的为难,更让白练寒了心。 正因为父亲的犹豫不决,才导致他们兄弟相残,若是他能果断一些,事情不会到这一步。 他不是非要当皇不可,若是父亲能早一步把皇位传给二弟,他绝无二话。 可—— 他才是名正言顺该得到皇位的人。 “因为如此,你就寻个理由出来经商了?”真笨哪,现在百达国的大局岂不是由他弟弟把守,将来他还有机会回到百达国吗?只怕,还是死路一条啊,他弟弟能做出弑兄的事,就不怕再来一次,一旦成为百达国新任国君,白练的日子也难过。 “的确如此,”白练不否认,“父皇依旧难已抉择,若是选了我,弟弟的娘亲不愿意会在父皇面前不依不挠的吵闹,最终父皇仍是会妥协的,他知道弟弟本性凶残,一旦成了百达国的国主,不是国家之福。”他深爱父亲,可不想再看到父亲为难。 只要父亲一天没有做出抉断,他就一天不回百达国。 “你笨哪,你就这么走了,”阿临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口骂人,“万一你弟弟和他娘找个明目,或是暗地里把你父亲给杀害了,百达国的国主就是他了,而你,也再也没有机会回百达国,这样真的好吗?” 白练一震,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不可能,弟弟敢杀,却不敢动我父皇,他娘也不会准许他这么做的。” “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他连你都敢杀,杀你父亲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万一你父亲还是犹豫不决或者,有意将皇位传给你呢?一个女人更向着的未必是自己的丈夫,更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毕竟,那才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骨肉血亲。” 第八十三章 进点货来卖卖看 丈夫是与别人共有的,儿子却是自己独有,丈夫的宠爱只是一时盛及,一旦儿子当势做大,她可享一世荣华。 “你弟弟连你都敢杀,那么弑父还是弑兄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既然已杀心,那杀谁又有什么关系。 白练的脸色大变,内心深处仍是希望弟弟尚有理智,“他并未真的想要杀我,否则,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只怕早就死在他的手上,再也没有机会脱逃。 阿临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劝说,“既然白大哥是这样想的,或许,令弟真的没有那么坏吧。” 谈话到此结束。 众人继续上路,路上情形与前几日并无不同,只是一路上白练显得格外的沉默。 翌日一早,白练带个两名贴身随从,决定先返回百达国,商队会继续往塞北而去。 “傅姑娘,真是抱歉,在下想了一整夜,越来越觉得傅姑娘的说法很有道理,无论如何,在下都必须返回百达国一趟,”不为皇位,只为了父皇,更为了不让二弟犯下无可饶恕的过错,“商队会继续往塞北前行,傅姑娘尽管放心上路,他们会一路打点妥当的。” “让白大哥费心了,”是她占了便宜,她才是不好意思的那一个,“白大哥尽管忙去,我们也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白练没再耽搁,立即起程回百达国。 余下的人继续上路,白练走之前交代,阿临一行是贵客,他们务必先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再把货运到收货人手中。 马车上,只有紫环和阿临—— 紫环很好奇,她觉得白公子是个很好的人,又温和有礼对他们又好,他们简直是遇上贵人了。 这一路上跟着白公子的商队,省了吃住用的银子,还多了安全,方便,真是捡到大便宜了呢。 “小姐,白公子好好的为什么转头走了呢?”紫环不明其中道理,很是好奇,“他是商行的老大了,他这样走了真的可以吗?”就不怕底下的人犯点什么错,货出了问题。 他真的那么相信底下人的啊! “可能是家里有事吧,这世上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她也从未想过自个儿会远从皇城赶到塞北去啊,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便是如此,“他的事,咱们也管不着,能顺利抵达塞北最重要。” 身在皇家未必就是福气,如百达练,如太子殿下,底下都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百达练下面有个弟弟为了皇位恨不得把自家哥哥杀得死死,大陈的二皇子则想尽办法拉拢助力,若有人不从,便利用皇家之力把那人赶尽杀绝,异曲同工啊,可怜的是一不小心跟他们扯上关系的人。 “也是,真是可惜了,白公子是个好人,路上能陪小姐聊聊天,小姐的脸色也好看多了。”紫环感慨道。 “我看过大夫,吃过药,能顶上一阵。”与白练聊天的确挺宽心的,他是个仁厚的人,“有缘相见,缘份到了,自会分离,”没有什么好强求的。 紫环点头,也是,事实便是如此。 商队运送的是些好货,路上就怕被人盯上,要是万一遇上不长眼的来打劫,可是件麻烦事。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商队一直走得是官道,官道是需要绕远路的,加上在路上耽搁的日子,需时更久。 阿临拿着从白练那儿讨来的三张银票,拿出其中一张,延路遇上合眼的货便收上一些,随他们上路,在这儿是平常不过的货物,一旦到了塞北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虽然只是普通的东西,不过,她第一次贩卖,不需要卖多贵的,她的本钱也不多。 余下的两张银票,她是要交给家人的,到时候看看如何打点。 流放塞北的程序很简单,塞北有大陈在开荒的地,被流放的罪人是需要天天干活以换取温饱,住的是大通铺,有个立身之所遮雨挡风的就已经足够幸福,再高的要求,流放之地是不会提供的。 傅家上下那么多人,若可以,她想在塞北买个寻常的房子,干完活,他们还可以有个自己的家住着。 她可是详细询问过,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这么做,事实上,前头已经有很多的前车之鉴,正因为如此,塞北也建了不少的房子,专卖给这样的人。 只要有钱,给看守的头塞点银钱,是连活都免干。 当然,因为塞北天高皇帝远的,不是在天子脚下,底下人的怎么做,朝廷的人也管不着。 一年偶有一次朝廷会派人前往塞北视查,到时,再做做样子就好。 正因如此,阿临才需要努力的多赚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正需要有鬼替她推磨。 赚钱最快的也只有成为商人一旅。 大陈亦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特别是商人,在读书人眼中那是满身的铜臭。 傅家是书家之家,自然也有不少这方面的习气,所以,到此傅家尚无一人真正经商。 傅家的银钱,是傅家上下在朝为官的俸禄,卖字,卖画,卖点子,卖名气,这么多年过得也尚可。 阿临向商行的几位老师父详细的了解了塞北的具体环境,塞北什么货最好销,几位老师父看在白练的面子上,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阿临受益颇丰。 在进货的挑选上,她多花了些心思。 货物打包上车,没有办法,货多了总不能直接堆上白家商行的车吧,人家对她客气,她也不能当真处处沾人家的便宜。 “陈顺叔,你去买辆车,我们的货迟早需要一辆车运送。”当货物集齐半车时,阿临做下此决定,陈顺便着银钱买了马与车,他赶货车,曲红赶阿临与紫环所做的马车。 一路上,马车上的货越堆越多,阿临已经动用第二张银票。 她采的货极繁杂,且每一个品种的数量不多,所以装了满满一车看起来很是可观。 有些是极便宜的小东西。 她想试试,便进了一些。 到塞北去试试水。 当然没有白家商行药材,玉石,丝之类的赚钱,该是不会陪本才是。 “傅姑娘进这么多货可得花时间贩售,”白家商行的胡老师父清点了一遍阿临车上的货,样式多得让人咋舌,有些东西小,又普通,商家是不愿意拿这么便宜的东西千里迢迢从内陆运到塞北去的,到了塞北也卖不到太好的价格,到时,陪本也是极可能的。 这批货也可能砸在手里。 刚开始,这位胡师父还以为自家主爷的娇客是因为兴趣才问起各种问题的,接下来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原来,这位姑娘是想自己经营。 她还是初次前往塞北,对塞北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还能拉着一大车的东西前去贩卖,实在是胆大得很。 “胡师父,我也不过是占了你家主爷的便宜罢了,这银钱是他给的,这货也是劳你们一起送的,要陪也不过是陪点精力,我还陪得起。”她就赌此一着,试水之举,若是赔了也不会太难过。 总要前头走一步,试一步才能走得更远,更宽。 “姑娘说得是,”胡师父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该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 路上也并非一帆风顺,不过,幸好有惊无险都顺利通过了。 过了三胜关,已是塞北之地,气候极寒又干燥,阿临当下寒了心,家人在这样的气候下,如何生存? 他们怎么受得了。 白家商行的人他们送于流放之地,绿府——,绿府是个府地,占地太光,光得要等开荒之后才知道有多广。 绿府设有一名武将军,一名文府官,底下各种小官小将把守,除了文武官员的府邸,各小将小官居住的眷居,其余的便是流放罪人统一居住的排屋,环境极差。 天天都有人死,在这样的地方,那些在皇城里享受惯了高床软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还受得住这样的生活。 有些人在路上便受不住的一命呜呼了,能来到这里受罪的,活下去的也不多,现在已经好上许多。 毕竟朝廷是要追责的,若是流放之人全都死光了,还不如当初直接判了死刑,何需一路奔波的累死累活。 那太不人道。 后来,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要尽一切可能保证流放人员的生存,现在存活率听说已经比以前好上太多太多了。 阿临一提自己的身份,那位接见她的文官便立刻放行了,“公孙夫人,太子已经命人来知会过,不会为难傅家人的,傅家人在这里没受过什么苦,还请公孙夫人放心,”文官,姓柳,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有着文生的厮文,正因为是个文官,对傅家打心底尚有几分尊重,“公孙大人未与夫人一同前来?”柳大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柳大人,侯爷并未与我一同前来,侯爷此时与太子前往河东监督修堤,分身乏术,” “是是是,”柳大人立时点头,“公孙大人是个大忙,受朝廷重用,还请公孙夫人在公孙大人面前多美言美言。”若可以,谁也不想在塞北极寒之地做个文官,能调个肥差,最好能在天子脚下为官,那是最好不过。 第八十四章 女儿救驾来迟 阿临展颜一笑,“柳大人请放心,我自会向我家侯爷传达柳大人的消息,”略微一顿,“只是不知我的家人现下可否见上一面。” “这个自然,这边请——,”柳大人亲自领着阿临前往,原本傅家得罪得最大的人是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恼上他们,他们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下头的人也不会对他们客气,可怪就怪在,连太子殿下都在为他们说情,其中原由,怕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柳大人领着阿临走了不少的路,才抵达流放之人做事的荒地,边走柳大人还边介绍,“公孙夫人请放心,傅家的女眷做的是此处最轻松的活计,”这块荒地不缺力工,缺的是有能力才能的,能助他们一臂之力的人,流放来的都罪人,他们也只能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才。 阿临不敢有太好的期望。 但,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飙出来。 老天爷—— 这哪里还像是她的家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还活着都是奇迹,柳大人所说的轻松活计,在她的眼里,一点也不轻松。 在傅家女眷中也同样不轻松,她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人,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苦差事。 “公孙夫人——,”阿临突然落泪,把柳大人吓了一大跳,“您没事吧。” “我怎么会没事,”她有事,太有事了,这场影,比她想像的更加有冲击力,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曾经风彩照人的傅家男儿们,如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仅能敝体,在做着粗重的劳作,额上的汗一颗颗的流下来,晒黑了,变老了。 傅家的女人们同样如此,一个个如被霜打过的花儿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上天何苦为难傅家,傅家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才要承受这样的错。 “傅太夫人在何处?”她没有看到奶奶。 “傅太夫人身体不适,在长屋歇着。”长屋是所有流放人所居之处,一排排的平屋,一屋子住上好几十号人,柳大人似乎觉得有点问题了,立刻道,“公孙夫人请放心,傅太夫人只是年世已高,身体没有大碍。”柳大人额上忍不住的泌出汗来,他在塞北之地呆久了,朝廷的情势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傅家是不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眼前这位是抚远侯夫人是不会错的,抚远侯得重用也不会错,将来太子登基,抚远侯更会是太子面前的大红人。 傅家会被平反也似乎不是什么稀奇事! 如此想来,今天给傅家人吃过苦的,往后怕是要加倍的赔上啊。 他得好好想想,自个儿是不是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让傅家人受了罪,没有吧,傅家人已经比其他流放的人轻松许多。 “柳大人,”阿临端正神色,睨着柳文官,“傅太夫人年事已高,万一在塞北之地出了事,只怕柳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是是是,”这关他什么事啊。 “我是抚远侯夫人,朝中有抚远侯在,傅家就不可能真的倒下,太子如今已经交代别为难傅家人,他日难保会赦免傅家人的罪行,”更何况,傅家压根就没有罪,若是太子登基,傅家是极有可能被赦免,被重新起用的。 毕竟,真正动手的是二皇子,是太子的死敌。 “万一他日重起傅家,傅家人却在塞北有所损伤,柳大人,你道朝廷会不会追问塞北官员之责?”她问他。 柳文官压根就答不出来,世事难料,他如何得知,眼下这般,傅家人是该做事干活的,要是在塞北之地死了,也是白死,朝廷是默许的,在这里不可能不死人,只要死的人不要多得过份,也不是多大的事。 再说,傅老夫人年纪那么大了,就算没病没痛没干重活也活不了太久了,这笔帐怎么能算到他们的头上来呢。 “公孙夫人,这实在不是我们的错——,” “谁的错我不管,我不想看到傅家人有事,当然也不会让你为难,”她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文官,“这儿的规矩我懂,傅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我买下,这是定钱,你说个数,余下的我会分批让人送过来。” 柳文官收下银钱,这塞北的开支可是他们自个儿负责的,朝廷每年虽说会拔些款项来,可是,一步一步的分下来,到他们这里,还真的就没有几个钱了。 朝廷上下不都是行这一步,只是有些人明着来,有些人暗着来。 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可塞北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明目张胆些也不是多大的事。 “是是是,”柳文官非常高兴,看来,公孙夫人是个明白人,“余下的数额,下官会与武将军商量过后给公孙夫人一个数额,” “好,”阿临点头,这才奔向家人,“娘——,”大老远的唤着,傅三娘压根就没有觉得是叫她,继续做她自己的事,这里的生活虽然苦,虽然累,可是,只要活着就是希望。 未来还长着,她深信,傅家不会一辈子都留在这里的。 “娘,娘,娘——,”阿临一连喊了好几声,傅三娘在记数,抬头一看,那张熟悉的眼,让她甩了甩头,是太久没有见到阿临了,现在不但出现幻觉,还幻听了,她的阿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去,”傅三娘低叹一声。 “娘啊,我是阿临,”阿临鼻头红通通的,“呜呜,你们这样让我好心疼,娘,你快停下来,这些活会有别人做的,不需要你来动手。” “真的是阿临?”傅三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触感与温度都是那么熟悉,她才真正确定,真的是阿临来了,“你这傻丫头,跑这里来做什么,路这么远,也不怕累坏了。” 一路上有多辛苦,她们最是了解,他们希望阿临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若能平反是最好的。 劝着公孙笑帮忙出些力,但是,从未想过,阿临会亲自来塞北一趟。 “当然是我啊,你们在这里,我的家人在这里,我当然要来。”阿临又哭又笑的,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我好想你们。” “我们也想你,”傅三娘感慨,早知如此,她会把几个女人统统嫁出去,她们就能像阿临一样,不受波折,不用受这份罪。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几位姐姐在那边,我瞧见了,紫环,你去把几位小姐请过来,曲红,你去那边——,”她手一指,“请傅家的几位爷都过来。” “是,”紫环和曲红领命,去唤人了。 傅三娘眼光锐利,看了曲红和陈顺一眼,一瞧他们就不是从公孙家出来的,“公孙笑呢,没有跟你一块来吧。” “没有,”阿临摇头,“公孙笑陪太子前往河东修堤去了,要好几个月,我与他在前往河东的路上分开的,他去修堤,我来见你们。” 如意算盘是如此打的。 阿临的神情是半点也骗不过生她养她的娘,傅三娘看一眼就知道这丫头没有说实话。 “说吧,是不是背着公孙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也唯有此可能,“公孙笑绝对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塞北之地来。” “什么都瞒不过娘,”阿临将头依在娘亲的肩上,虽然有汗味,还有些臭味,可,这都不妨碍她与娘亲亲近,“我的确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不同意,他也没有时间陪我来,既然如此,我何苦与他耗着,”、这一耗还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我若不来,你们就要吃更多的苦。” 傅三娘撇了她一眼,“傅家人不怕吃苦。” “我知道,”这是家训嘛,她岂会不吃,可是,她怕啊,她打小就吃不得苦,谁让她长了这副好身体呢,“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们受苦,娘你放心,我已经花钱疏通关系,你们不需要再干活,” “你哪来的钱?”傅三娘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傅家有五十多口人,全都不干活一下子要花费的可不是个小数目,公孙笑当真如此大方,给如此大一笔钱给你。”她不信,公孙笑都不同意阿临来,怎么可能给她那么多钱。 “我自个有办法筹钱,娘就不要担心了,” “你怎么个筹法,说来为娘的听听。” “怎么赚钱怎么筹,他们过来了。” 傅家人都很意外阿临会出现在这里,没有片刻耽搁,全都过来了,看守的人没有为他们。 傅三娘撇了女儿一眼,“你这法子,为娘倒是插赞成的,”用钱能打通关节,不是什么坏事,“但,你奶奶未必会同意。” 傅太夫人身上有着傅家的骄傲,既然傅家落了难,哪怕是蒙的冤,傅太夫人也不会允许拿钱来疏通,那无疑是更一步的抵毁了傅家的声雀。 傅家人有着读书人的骨头,宁愿饿死累死,也不靠旁门左道。 这一点,傅太夫人养出来的几个儿子也是跟她老人家一路的,倒是她家取的几房媳妇,想法会开化许多。 不管走的是什么路子,只要好走,走得顺,能走到头,那便可以了。 何必去纠结走的是大道还是独木桥呢。 第八十五章 傅家终于脱离牢笼 长屋以男屋女屋分住,傅太夫人经历爱孙惨死,一家被流放,傅家的一切成就付之流水,早就冷了心,若不是还有儿女孙子在,她早就不想活了。 如今,活着与死了,对她区别不大。 她的身子骨不行了,经历过长途跋涉,险险一条老命丢了,是子女们费了千辛万苦才抢回来的。 在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之后,她已是生无可恋。 “奶奶——,”阿临扑进傅太夫人的怀里,“阿临好想奶奶,” “阿临,”老夫人动了,伸手摸摸怀里扎进来的脑袋,这丫头的力气有些大,可是把她给撞疼了,“阿临怎么会在这里。”她不信。 “我真的是阿临啊,”她仰起脑袋,让奶奶看个真切,“瞧,可是一点也没能变哦。”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漂亮,也没有变得更丑。 傅太夫人瞧见了,的确是阿临,她的惊讶与傅三娘一样,与所有傅家人都是一样的。 “你这丫头——,”傅太夫人发了火,“你在抚远侯府过得好好的,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是不想活了吗?”老人家直斥她,“你可知道朝廷现在是什么形势,你是咱们傅家唯一还能凭着公孙家的名声好好逍遥在外的,可不能因为任性来到这里跟我们受苦,你这副身子骨是受不住的。”傅太夫人不想孙儿受苦,要受,就让他这个已经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来受。 孙儿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他们,她的言梳孙儿,就这么没了。 老天爷是瞎了眼。 “你快回去,乘着他们没有发现,没有把事情闹大,快快回公孙家去,别再来了,咱们会好好的。”傅太夫人推着阿临。 阿临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听。 阿临无措的拉拉娘亲大人,“娘,你替我求个情。” “你呀,”傅三娘直摇头,“娘,阿临既然已经来了,现在回去也晚了,再说,她来也是一番心意,咱们不能拒绝,阿临已经花了银钱打点,咱们往后不需要再做苦力。” 做的事又苦又累的,吃的东西又难吃又没有营养,瞧他们个个干干瘦瘦的就知道了,若是不能习惯,迟早有一天会死人的。 “什么?花钱打点?”老夫人大吃一惊,“阿临,你当真这么做了?是你自己要做的,还是公孙家支持你这么做的。” “是我——,”止了声,立刻改了口,“是公孙家支持的,侯爷他现在没有功夫前来,所以,让人护送我来了,由阿临亲自打点这边的事,奶奶请放心,咱们傅家原本就是受冤枉的,还花了冤枉钱呢。”亏大了。 要是以后傅家真的能平反,这笔帐,她一定让太子好好的还给傅家。 否则,他们皇家的错,也犯得太轻巧了,都不需要后报的。 这可是会寒了忠臣的心。 “是公孙家提的就好,”老夫人松了口气,“若不是他们支持的,奶奶只能让你尽快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辈子,你已经是公孙家的人,与傅家的缘份所剩无几,不能因为这样的缘浅而累了自己一辈子。” “奶奶,”让阿临如何能同意这番观点,“奶奶,我生是傅家人,死也是傅家鬼,我生在傅家养在傅家,身上流着是傅家人的血,怎么会和傅家缘浅呢,”和公孙家才缘浅呢,“我可以不顾自己的幸福,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让你们受苦,奶奶你年纪大了,更受不得苦,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搬离这里的。” “傻丫头,”傅大哥上前摸摸小妹的头,“你一个人,怎么能背负得起如此重担,别因为我们累坏了自己。” “我不是一个人,”阿临摇头,“我有你们啊,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努力。”一家人上下齐心,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傅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吃住问题都是个不得了的大问题,可,傅家人能吃苦,有能耐,虽然,在这塞北之地不一定能有很好的进展,可,定是有所成就的。 “我一路来,挑了好些货色,打算在塞北卖的,替你们安顿好之后,就去卖了这批货。”定能有不少的进帐,早知如此,她该从白练那儿多要些银钱,这会手头能宽裕些。 “你经商?”傅二哥没想到打小就养在深闺里的妹妹还有这一手,“你懂吗?” “不懂可以学啊,二哥,书中自有黄金屋,是很有道理的,”读书人要懂得变通,否则,读了也是白读,“经商其实也不难的。” “你说得可真是轻巧,小妹,别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商场诡谲,一不小心便会被人算计,不是那么好闯荡的,傅家大姐是真的替自家小妹担忧,以她的性子,懒散的只要可以度日就行,有吃有喝有睡,别的,她也所求不多。 突然要这样的人去经商,实在是强人所难。 “卖了也无妨,只要值钱。”出得价格她认为可卖,人家才买得走,否则,再多的钱,再多的计谋,也是途劳。“这儿真不是人住的。”她实在不忍心打量长屋的环境,以往傅家的马厩都比这里舒适,现在,大家却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想想都揪心。 “我手上还有些银两,卖掉货,也能有不少钱,先在外头租个大点的房子,大家都搬出去住,”租房可暂免大笔支出,待她有足够的银钱再买个宅子。 “这怕不妥吧,万一朝廷知道,会降罪的,”傅二叔有些担忧。 “天高皇帝远的,皇上能知道什么,咱们傅家对朝廷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身上来的。”二皇子也已经做足了恶,成了最成功的人,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当真要逼得傅家人人死绝,于他也没有好处。 事情闹得太大,必定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错,是傅言梳一个人犯下的,现在傅言梳也已经死了,若是连累傅家上下死个精光,朝廷的法度何在,半点情面也不留,其他人还敢忠心为朝廷做事吗? 阿临的法子,他们是心动的,这里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若是继续在这里生活,他们也只能在余下的生命里继续当一具行尸走肉,生命已无意义,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可—— 他们都担心,太夫人不愿意接受。 毕竟,这与他们平日里的教导有冲突。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傅太夫人扫了满屋子的子女孙儿,无奈的直摇头,“我不是老糊涂,是朝廷对不起傅家,不是傅家对不起朝廷,若是阿临的法子当真可行,就依了她吧。” 太夫佌话一开,满屋子的人就沸腾了。 终于—— 他们可以暂时的离开这个让人天天做恶梦的地方了。 终于—— 他们可以稍微像个平常人一样的活着了。 终于—— 可以自由踏出,自由的空气,当真是好啊。 ……。 由于外头的房子还没有租好,离开了长屋,也没有住处,傅三娘挑了几个人留下来侍候老夫人,其他人都离开绿府四处找合适的房子。 还有几个人跟着阿临去卖那批货。 阿临的大哥,三哥和大姐,二姐与她一同,曲红和陈顺驾车,一路打听,找到塞北最热闹的北河集。 这里各族人都有,甚至有边界他国的人,颇为热闹。 南货北易,北货南调,在这里能见到各种各样的货色,毛皮,上好的人参,珍贵的药材,奇石好玉——,都是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但是,从内陆运来的东西到了塞北,可以用东西换东西。 阿临的一车东西,换了另一车更好的货色,然后卖了个好价钱,过程并不久,赚了好几倍。 有了这笔钱,阿临就有足够的钱租个房子,交上好几个月的租金,接下来的钱可以继续想办法。 家人可以继续经商,她倒是寻得一条好道。 “待回到皇城,我便组一个商队,商队运货到塞北来,交给你们贩卖,如此一来,你们就有足够的银钱交房租,”也有足够的钱打点关系。 此法甚为可行。 她有齐家,霍家两家商行做后盾,据她所知,齐霍两家在塞北并无据点,生意的触角还没有触及此处。 她有把握让他们同意在塞北开个据点,此据点便是傅家,往后,齐霍两家从皇城运至塞北的商品便由傅家贩卖,傅家可以从中得利,齐霍两家亦有所收利,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已有腹稿,也知道该如何说服齐爷与霍大小姐。 傅家人多,加上有柳大人与武将军的帮忙,很快找了一间大院,住傅家五十多号人的确是拥挤了些,但,比起长屋,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往后,傅家便要自给自足了。 柳大人与武将军给阿临开了个价,自是天价,还是看在公孙笑的面子上打了折扣的。 “公孙夫人,并非我们有意为难,实在是这里的规矩如此,还请公孙夫人见谅。”柳文官非常惭愧,一切都得向钱看齐,这里缺人了,若是要赶进度,他们就必须请人,请人是要花银子的。 且,绿府方方面面都要花银子,他们用得上的地方太多,难得有一次机会可以谈条件,自然是要优越的。 “柳大人客气了,你们的难处我自然是知晓的,这笔钱我会按月交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确保此事不被皇城的人知晓,不管是谁问起来,你都要告诉他们,傅家人依旧在荒地干活,没有任何优待。” “这个当然,”柳文官直应是,“这也是咱们这里的规矩,”虽是不言自明,可,台面上还是不能讲出来的。 否则,不仅仅是流放的犯人有罪,就连他们也有罪。 阿临很满意,从到塞北到目前为止,行事都很顺利,只是很奇怪,一路上真的没有再遇上风十三,莫不是风十三并没有一路追到塞北来。 他在半路上已经放弃了。 也是—— 能跟到半路已经不错了,何必当真一路跟到塞北来,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傅家的事打点妥当,接下来,有傅家的几位长辈打算,傅家没有庸才,只要出了险境,困境,他们自有办法生存。 在送走柳齐官与武将军之后,让人把阿临请到房里来,与她说说体己话。 “奶奶,我来了。”阿临脸蛋红通通的,因为开心,与家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她都觉得无比的开怀,若是可以,她也想一直住在这儿,这里的环境虽然差了点,气候也难受了点,可是,总会习惯的。 只有在家人的面前,才呆得舒服啊。 她不想回皇城,不想回公孙家了,在公孙家呆得难受,与公孙笑的感情又不好。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太后赐的不得已的妻罢了。 身为女子,哪个不想丈夫心里有着自己,能时刻疼着自己,这些于她来说,是奢求。 “来,坐,”太夫人向阿临伸手,阿临将手递了过去,在太夫人的身边坐下,“奶奶,你找阿临有事?” “是,”太夫人点头应是,“奶奶找你是有事,咱们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你呀,也尽快回去吧,别让侯爷担心。” “他不会担心的,”呃,又说错话了,“奶奶,阿临的意思是说,侯爷没有时间担心,他现在忙着河东的事,没有功夫管我的。” “没有功夫管,你也得回到他的身边去,出嫁从夫,往后,他才是你真正的依靠,傅家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已经不能再助你分毫,”有的,只是连累,“明日再歇一日,后天就起程出发,去河东吧。”她还记得阿临提过,原是要跟孙婿去河东的。 第八十六章 风十三坐着硬是不肯走 “奶奶,我还想在多留几日,”阿临实在是迈不起脚离开,“阿临想看奶奶好些才上路。”回,迟早是要回的,眼下多拖一日,便多一日的相处,皇城离塞北千里迢迢的,下一次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下一回,想要从公孙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怕是不易。 “不是奶奶不想留你,公孙笑脾性奶奶虽不清楚却也了解几分,奶奶不想你为难,这里已经打点得差不多,咱们既然已经出了绿府,余下的事,你几位叔伯,兄长都会打理,听奶奶的话,回去吧,待安抚妥他,你们夫妻一起来看我们。” 奶奶苦口婆心,阿临硬是拒绝,会伤了老人家的心,且,奶奶说得在理,一心为她担忧,她岂能让奶奶再失望。 “嗯,”阿临点头,“阿临听奶奶的话,后天就起程。” “这才乖,”太夫人摸摸阿临的头,以往,就觉得这一孙女是可有可无的,打小过得浑浑噩噩,身子骨也不太好,傅家也没指望她成什么样,只要她还能活得好好的,也就罢了。“好好和公孙笑过日子,夫妻之间该相互体谅,尊重,别闹孩子脾气。”如今经历了许多,才知道,她这奶奶当得颇为失败,孙儿的好能耐也不曾瞧出来。 “奶奶放心吧,我会顺着他的。”这一次,她是会顺着他的,到时,他想要骂,想要打——,不,打不行,她这副身子骨可挨不住打,万一他一时手重,把她给打趴下可怎么办?动口可以,动手就算了,“只是,他这人有时不太爱讲道理。”随自个儿的喜好行事。 有些人,就是任性,不是? “奶奶相信阿临能让他跟你讲道理的,”傅夫人笑盈盈的道,这两日心情的确是好了不少,能见到一大家子可以少受些苦,心种的郁结也稍稍结了,脸上有笑容,能吃得下,喝下得,这身子也不若之前那般弱。 她还得多活几年,看着傅家脱离眼下这般困境,步向正常,此时若是死了,她就是到了地府也不会冥目的。 一天的时间,与家人上上下下告个别,现在,傅家人是不能离开塞北的,流放在塞北的人是入不了三胜关的。 没有朝廷的法令,没有朝廷的特赦,他们这辈子也只能老死在塞北。 塞北没什么不好的,同样是一片天,同样呼吸着空气,很多不熟悉的东西都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熟悉。 皇城可以为家,假以时日,塞北同样可以为家。 只要有亲人在,不管何处,皆为家。 女人们都是水做的,离别来临之即,总是会哭得泪眼模糊,男儿们也红了眼,阿临哭得声音都哑了。 几位兄姐,他们还如此年经,还未嫁,尚未娶,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若是可以,她多希望她的家人每一个都有好的归宿。 “呜呜,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让公孙笑休了我,我要跟大家在一起。”小孩子又不懂事的说起任性的话,之前傅太夫人劝说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人家一点也不希望留在公孙家,” 在爹娘面前,她就像当年那个初记事的五岁娃儿。 “好好好,阿临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傅三爷是个老好人,心地好又软,哪舍得女儿哭成这模样。 恨不得把女儿好好抱在怀里呵疼。 “你胡说什么,”傅三娘扯了丈夫一把,“别宠她,她是老毛病又犯了,傅阿临,你别胡闹,所有该准备的都备妥了,明天一早,用过早膳就出发。”还想赖到什么时候。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盘水已经被她泼出去,要想收回谈何容易。 这丫头就是任性惯了,敢跟丈夫对着赶,她看阿临这回回去,可会有不少的麻烦。 “还是爹疼阿临——,”阿临靠着亲爹的怀里,完全无视娘亲的利言。 “阿临,你别耍性子,都是人家的妻子了。”傅大伯母笑得直摇头。 “哪是,我还是这儿最小的,”在公孙家没有任性的本钱,在傅家还是有的,有这么一大家子疼她爱她呢。 “是是是,你最小,你最任性——,” 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好不欢快,可却有人匆匆的入了内院,这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合院,在塞北之地是难找到这样的房子的,不过,为了迎合从皇城来的官员喜好,这里倒也建了几所这样的房子。 房间安排的有些紧凑,现在还是挤挤的阶段,接下来还需要加盖几间,这些事得慢慢来,比起住长屋,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小姐,小姐——,”紫环一路飞奔,脚下一个没注意,绊到门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好在傅二哥伸手接了一把,“紫环,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家小姐,有什么事不能慢慢来,急成这样。” “奴婢,奴婢——,”紫环一张脸憋得通红。 “二哥,别说她了,她也就这点出息,”好吧,她家小姐也只是这点出息,“紫环,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子。”活似赶着投胎似的,怪不得二哥要教训。 若换成以往,怕是要好一番的长篇大论呢。 “小,小姐,风护卫来了。”她大老远就瞧见了,让曲红和陈顺拖着风十三,她好先一步来告诉小姐,好让小姐有些准备。 “他还真的来了塞北,”阿临低喃一句,向众人解释,“这风十三是公孙笑的护卫,这一次公孙笑派他来找我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比我们迟了这么多天。”原以为,他一定会比她们更早到才是。 莫不是路上出了事。 “我听说过,”傅大哥沉稳出声,“这位风十三在皇城也是有些名声的,大家都羡慕公孙笑,身边有如此一位了不得的护从,护他周全,怕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危险能进他的身。” “娘也听过,”傅三娘道,“公孙笑尽然派风十三来找你,可见,你把他惹得有多火,阿临,记住,见到他一定要先低头认错,只要认错态度好,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呃,这就难说了。 言谈之间,风十三已经进来了,阿临怔了一下,不为别的,实在是风十三的样子不是太好。 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挂彩了。 他路上是遇上谁? 不会是为了追她才遇到的危险吧,这下更糟糕了,阿临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生活有多悲惨。 是两条罪。 “风护卫,你怎么来了?”她明知故问。 风十三依旧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这样的神情配上他脸上的伤显得更加吓人了,有这样的护卫在身边的确是相当的好,不用出手,对方已经吓得半死了吧。 “侯爷派属下来找少夫人回去。”风十三简要的回道。 “哦,”阿临点了点头,“既然侯爷都派你找来了,我们明天就回去。”她不为难风十三。 风十三的性子也不是人家可以为难的,若是她拒绝跟他回去,不知道风十三会不会五花大绑的将她绑到公孙笑的面前。 想想都玄,这样的事,她还真的不敢尝试。 那太痛苦。 阿临起身,上前上下打量风十三,“风护卫,何以你会如此狼狈,莫不是路上遇上什么意外?” “是,” 呃—— “是何意外?” “是属下的私事。” 好吧,她多事了,只要是他的私事就好,这笔帐就算不到她的身上,“可曾看过,不如让我姐姐替你瞧瞧?” “不用,”风十三拒绝。 风十三没有聊天的兴致,光是回她这几句话,语气已经很不奈烦,若是她再问下去,他会闭嘴,一字不言。 阿临识相的收了声,这宅子实在是住不下了,阿临央请兄长带着风十三出去找家客店住上一晚。 可,风十三不干。 不干的理由说出来能把阿临活活给气死,“属下留在这里,以免少夫人再度脱逃。” 咳—— 阿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风十三,你说什么鬼话,本夫人什么时候脱逃过,本夫人是留了信给侯爷,明正言顺出走的。”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可,她也不是不动声色就走了啊,还是交代了自个儿的行踪,否则,公孙笑就算派人来找,也未必找得到。 “并无区别。”风十三依旧惜字如金。 “区别可大了,这里以后就是我家,”存够了钱,先把这儿买下来,再把隔壁的地也买下,再建一幢,到时,傅家的人也就够住了,不需要再迁到其他地方去,以免麻烦,“我回娘家没什么不妥的,再且,这儿已经是我的娘家了,我还能逃到哪里去。”阿临忍不住翻白眼,实在无法理解风十三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明长得不错,功夫了得,是个能人。 “属下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他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便不动了,“属下不需要住客店,在此候到明日一早。” 他是要守着这里,是要盯着她。 阿临还有什么好说的,傅家人上前劝说,风十三也都是一一拒绝,他们甚至保证,阿临绝对不会离开,明日一早绝对会跟他一块上路的,但,人家风十三硬是不肯相信。 第八十七章 终于被送到河东了 翌日一早,还还未亮,阿临便被叫醒了,吃的已经准备好,她只要一吃完早膳,天刚亮,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为什么要这么早,”阿临要疯了,她昨天和姐姐们聊到深夜,才刚睡一会便被唤醒了,“让我多睡一个时辰嘛,外头还黑呼呼的,等天亮了再说啊。” “你还睡得着,”傅三哥点点她的小粉额,“你丈夫的护从昨儿个一直守在你的房门口,一夜未睡啊。 他半夜起夜在妹妹们的房门口看到一团黑呼呼的影子,差点吓死,还道这是一座阴宅,晚上会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出现。 他们哪里还睡得早,兄弟们聊了一晚上的天,天还没有亮就准备早膳,好让小妹早早吃完走人,以免风十三当真变成阴魂不散。 “他守他的,跟我睡觉有什么关系嘛,”没有睡好会要了她半条小命的,阿临好想立刻冲回温暖的床上去。 “自然有关系,他在我们都不敢睡,”傅三哥哪容得阿临再滚回床上去,揪着小妹先吃东西。 “快点,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好好吃一餐,回公孙笑身边去。” “你们怎么这样?”阿临不的噘起唇儿,“个个都巴不得我走,是不是真的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啊,好啊,下次阿临不来了,不来碍你们的眼。”她说得气话。 傅三哥没放在心上,听听便过。 “好啊,别来,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来做什么?吹冷风,吃灰尘啊,能不来,就别来了。”最后一句,是真心话,“阿临,你也不小了,在皇城也没有人可以给你靠,自己要多家小心,别胡来,万一遇上什么事,哥哥们都无法及时救驾。”傅三哥歉然的道。 原本,傅家该是她强大的后盾,现在却成了她最大的责任,是拖累。 是他们对不起小妹。 只希望公孙笑能真心对阿临好。 如若不然,他们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不会让公孙笑好过的。 “傻三哥,阿临不是只会被人捏圆捏扁的人,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你们就放一百颗心吧。”她豪爽的拍拍哥哥的胸膛,“你们自己才要保证。” “会的。” 都会的—— 一旦别离,各自珍重。 用完早膳,将行囊装上车,挥别家人,上路了。 泪,还是流不干。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似乎一身都能化成水,化成泪,上了车,阿临还哭了好一会。 直至哭泪了,哭睡了,才止了泪。 紫环简直无措极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小姐累了,终于睡了,她好怕小姐再这样哭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住。 小姐这身子骨得长期调养,也仅能是这样的,傅家有人专攻医,可有些是先天上的病痛,实在是难以治疗的。 除非,哪一天得到了异常珍贵的药草。 塞北之地虽然荒,但,也有可能遇上奇珍,他们也都注意着,若有一日,找到适合阿临用的,说不定,还是能治好,如正常人一般。 无需受太多的苦。 她现在还未生儿育女,女人生儿育女是一大关,肚子里装着一个,便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随时都有可能丢了小命。 身体健康强壮的女人尚且如此,更遑论是阿临这般体虚的体质,傅家上下都很担心到时,她如何过这一关。 他们不能在她身边帮她好好调养,更不能给她精神上的支持,只能在远方默默的许着愿,愿她能一切平安。 傅三娘甚至要求女儿不要替公孙笑生儿育女,若可以,允许公孙笑纳房小妾,有妾室替公孙笑生儿育女就可。 为人母的终究是自私了些,为了保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当时,阿临是笑着答应娘亲的。 眼下,她与公孙笑还没有到要孩子的时刻,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可以共同孕育一个结晶。 一个孩子,在父母不相爱的情况下出生,她觉得,那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若可以—— 若有一日,她必须为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她希望,她的心里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心里也有着她。 现在,她的心里有公孙笑,却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她也不认为公孙笑此时是爱着她的。 怕是恨着她吧。 思及此,阿临总是想笑,也是,她给他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他该恨她的,万一太子问起,她的去处,公孙笑会如何交代? 她很好奇的问风十三,结果风十三给了个大冰脸。 “少夫人一走,属下就立刻出来找你,如何知道。”风十三冷冰冰的反问。 阿临哑口。 “风十三,你是不是特别恨我?”阿临很虚心的请教,他就算说恨她,她也不会怪他的。 “属下不恨夫人,” 呃——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她感到意外,论起来,她给公孙笑添了麻烦,同时也是给他添麻烦,他应该恨的。 “为什么不恨?你有理由恨。” “要恨也是侯爷恨,轮不到属下。” 吓—— 这话,当真是恶狠狠的,比尖刀利刃还要伤人,原来不动声色的人是最狠的,她承认她受伤了。 ..................... 有风十三在,他可以确保她与紫环的安全,所以,曲红与陈顺便让他们回随风楼去了。 继续跟随是要付钱的,眼下,她真的没有太多的银钱可以付了,余下的款项,待回到皇城再与程副主商量。 拖得一会是一会。 赚钱也是要时间的。 现在,心头的事少了一桩,她觉得天空都蓝了起来,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的,人哪,还是要积极的继续活下去,美好的生活说不定就在下一个拐角处等着呢。 若是没有走这一步,又岂会遇上下一步的幸福。 河东府,几乎每年都会被大水洗礼一次,严重的连房子人全都冲走,朝廷命令河东府一次次的修,可结果还是一年一年的被冲毁。 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为此,皇上非常的焦虑,在他大陈的国土上,尽有他办不了的事,这是万万不允许发生的。 此事,更命了太子监工,花了重金,出了重力,一定要把堤修好,不允许往后的事再发生。 只不过,这堤,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好的。 花个三五年也有可能。 至少也得一年的时间。 还要费上重工重金。 朝廷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在明年雨水涨起之前,把堤给修妥。 所以进度非常的赶,不得要速度还要质量。 阿临到时,太子殿下已经回皇城去了,太子是下一任皇位的继承者,他不可能当真一直留在此处监工的。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要准备充足,待他日承皇位。 太子把重担压在公孙笑的身上,若是工程进展顺利便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公孙笑也是承上一份责任。 他们被带到一处矮屋,领进其中一间房,那是属于公孙笑的,除了一张床,一方桌,一张凳,一个简易的柜子,这房间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也容不下太多的东西。 河堤附近已经没有老百姓居住,也没有任何的农作物,曾经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死了,种在这附近的农作物都被冲毁了。 辛辛苦苦,流干了汗水种出来的东西,最终全献之一炬。 “委屈夫人先在此歇息,小的立刻去通报公孙大人。”领路人说道。 “有劳了,”阿临道了声谢。 风十三在把她们送到这儿后就不见人影了,没有人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急着找公孙笑,毕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公孙笑了。 阿临坐了下来,紫环倒了杯水,幸好,桌上的壶里还有水。 “小姐,姑爷就住这样的地方啊——。” “有住的就已经不错了,毕竟这里不是皇城,不是公孙家,一切极简。”奢华也不能在这里,倒是不知道,公孙笑对这样的环境是不是适应,毕竟,他该是没受过什么苦的。 “这里的环境是不怎么样,”大水害人哪,“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好。” “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儿的。”她觉得风十三该直接把她送回抚远侯府去,她在这里适乎不太合适啊,公孙笑实在不该带个妻子来的,一会见到他,她会提议的。 公孙笑要忙完正事,必须得等到收工之后才会回来,让她们先等着。 等就等,等的时间够她们到附近转一转,看看周边的环境,都是土,杂草,树,和荒着的田—— 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被荒着,实在是浪费,要是老百姓能种下这些田,一年也能有不少的收成。、 虽说大陈现在的国情尚可,却也没有富裕到这种地步。 能有闲田荒着。 修堤自是有许多的河工,除了河东府的还有许多是从其他府来的,都住在附近,居住环境与公孙笑是差不多,只不过,公孙笑身为大人,可有单独一间,其他人都是十多人一间的。 有专门煮食的人,吃与住虽简陋,却也过得去。 阿临参观了食堂,伙食之类的还算不错,份量都很足,厨工们正在拼时间,再过一会,河工们就要下工了,工作了大半日,就等着这一顿,他们可不能拖迟了用膳时间。 每天必定要准时开饭。 第八十八章 可怜夫人被禁足了 伙房的人知道她是公孙大人的妻子,立刻备了一份让她先用,阿临觉得这不太合规矩。 “公孙夫人,这里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是肚子饿了吃东西而已,来吧,公孙夫人,来尝尝咱们的手艺,虽然比不上皇城的,可也有咱们的味道,这儿的河工,吃得可香了,每一顿都能把碗盘吃个底朝天。”厨工说得可骄傲了,做好了饭菜让别人吃得高兴,他们可是很有成就感的。 厨工如此热情,阿临就却之不恭了,尝过之后很是称赞。 吃完东西回到公孙笑的房间,他还未回来,不过,河工已回,他,也快回来了! 紫环很紧张,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没有一刻停顿,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着姑爷会怎么对待小姐。 姑爷忙成这样,小姐还给他添麻烦,他一定是会坏了。 可千万别对小姐动手啊,凭她的单薄,实在是挨不了姑爷的一拳半掌。 “行啊,紫环,你别再转来转去,转得我头疼。”阿临抚额,无言的盯着紫环好半晌才道。 “小姐,不是奴婢故要走来走动,实在是越想越不安,万一姑爷真的气疯了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还能杀了我们的不成。”只要还有命在,别的事都可再商量。 阿临总想把事情看得乐观一些,否则,日子难过,跟紫环一样,天天忧心着下一刻会不会更惨。 可以想见,悲惨的日子还是有的,可不能天天有啊。 “若本侯当真要杀了你们,”冷不丁的,有人进了屋,主仆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公孙笑不知何时进了屋,此时走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该是来了不久。 阿临起身,笑脸相迎,“侯爷当真要杀了阿临吗?若是唯有杀了阿临才能让侯爷安心,那阿临甘愿受死。” 她瞧他就算想杀,也不可能当真动手。 “你倒是有峙无恐,”公孙笑面冷如冰霜,“从今天开始,你被禁足了。” “禁足?在这儿?”他不怕传扬出去损了他抚远侯的名声吗?“侯爷,怕是不妥吧。” 公孙笑不理会她,再不妥,她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公器私用,拔了两个河工看着她,他另拔银款,多请了两个人。 若是派风十三来看着他未免太大材小用,他万不能再委屈风十三,傅清临该受到责罚。 不能宽恕。 每日,除了应该有的民生问题,她唯一能呆的就是他的房间,而他去了另一间房睡。 睡到哪儿,阿临也不知道。 阿临和紫环真的被禁于此。 初时几日,阿临还是乖乖的,安份的留在这里,河东这地,没有任何的娱乐,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书,没有棋,没有琴,有的只有墙和床与桌,不是石头就是木头,再不然就是泥土。 她曾好意的提醒公孙笑,若能让她待罪立功,修河堤的可有需要她的地方尽管吩咐。 她知道,这其中必定是有不少的事待办的。 可惜,公孙笑连考虑都不曾,直接拒绝,不予采纳。 阿临在他的眼里早就不是个人才,而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很生气,只不过,他的气,并没有表现在表面上,阿临也很愧疚啊,让他这么生气,她也不是故意,若能,她也希望让他过得舒坦一些。 她希望他们能彼此体谅。 一连半个月,他的态度依旧未改,她就像个木桩一般被种在这个房间里,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石人,泥人,木头人。 能交流的只有紫环,其他人都不敢靠近这个房间,人家就算不问,光是瞧也知道公孙夫人与公孙大人之前的情况颇为诡异,大人们的事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理解,过问的。 好好的干活,有吃有喝有信还有拿才是最重要的事。 ……。 “小姐,”紫环眼巴巴的盯着外头的蓝天白云,似乎外头的空气都要清新不少。 可,她们只能在这里闻着泥味,眼巴巴的从天亮到天黑,这样日复一日的过日子。 初时,小姐还能每日在睡梦中度过。 现在,已经休生养息得差不多了,想要出去走动一下也是奢求,这个小小的房间,走个几步也就到头了,实在不是可以转动的好地方。 “嗯。”阿临懒洋洋的应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觉太惨。 “姑爷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多久?” “不知道,或许,等此处完工,到下一个河段,他就会放人了吧。” 呃—— 紫环哑口半晌。 下一个河段,可是,她听说这个河段还有三个月才能完工啊,到下一个时段,他们岂不是要被关足三个月。 这样会让人发疯的。 “小姐,不如你跟姑爷求个情,让奴婢出去一趟,替小姐找些书来看吧。” “看什么书,”阿临不是不想,人就是犯贱,以前书随手可拾的时候,她不愿意看,现在没有了反倒是想看。 想睡时不能睡,能睡时不想睡的痛苦,当真不是人过的。 “你又能到哪里去找书,这儿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烟,若是没有人替你指路,你能找到哪去。” “奴婢去求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去请人?公孙夫人的身份吗?”阿临自嘲一笑,“现在公孙夫人的身份还值什么钱,公孙大人都不在意了,旁人看到了只会离得远远的。”呜呜,她哭都没有地。 她宁愿与公孙笑大吵大闹一顿,被这样冷处理着实是不太好受。 “那怎么办?天天这样会无聊死的。” “当是坐牢吧,人家坐了十几年牢的也还活得好好的。” 之前他们呆在黑衣人的地牢里,情况还要更加恶劣呢,结果还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吗? 不过,她想求求公孙笑,为免他的妻子死无聊,还是给稍微给点愉乐吧,就算给些活干也好啊。 她请外头两个很辛苦看守她们的河工去转告公孙笑,若不走这途径,只怕好几天都看不到公孙笑的人。 他会直接忘了她的存在。 “两位大哥,烦请转告侯爷一声,我有事找他,是要紧事。”她着重强调,是很要紧的事。 两位河工,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阿临又追问一句。 “两位大哥,侯爷虽然恼我,可我们终究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他现在是气我,等他气完了,我还是他的妻子,还是公孙夫人,到时,他也会后悔此时这般待我。” 两名河工又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开口道,“公孙夫人,并不是咱们不愿意替夫人去传这个话,实在是公孙大人之前有过吩咐,只要夫人不是性命之忧,其他的事,万万不能拿着去烦他。”公孙大人的模样虽然俊,可是脾气却不怎么好。 脸上难得有笑容,一旦恼起来,那是会吓死人的。 他们不敢去打扰。 “是啊,还请公孙夫人不要为难我们。”另一名河工也开口啊,“我与李大哥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想被侯爷责罚,失了这份工作。” 呃—— 阿临无言半晌。 若是她再坚持,那便是她的错了。 她真的不能害了他们。 阿临点头,柔柔一笑,“两位大哥说得是,是我鲁莽了,你们就当我没有说过这话吧。” 两名河工又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多谢夫人体谅。” 公孙笑不来,她又找不到人去知会一声,唯有等到公孙笑想见到她时,才见见她。 现在,为了两名河工的工作,她连硬闯出去见他这个可能也被抹掉了。 若是公孙笑真的等三个月来见她,她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 又是半个月—— 阿临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再苦再难不是还要过吗?更何况,这里有吃有住有喝的,只是条件不是太好,至少比之前在黑牢里好,至少,比家人在绿府的荒地上好。 光是这个,她就该知足了。 亏得她有极好的记忆力,她可以把过去记下的每一件事当成故事讲给紫环听,紫环想学什么,她都可以教。 她甚至心里开始盘算往后的商该如何经营,心里头有规划,一旦重获自由之身,便可以立刻着手准备。 只是,这里没有笔,也没有墨,不能把所思所想记下来。 一日三餐,是河工送来的,每日如厕就在隔壁,洗澡换衣就在房间里,她们的生活,就被止在这不大的房间里。 这一日,阿临刚沐浴完,在此处,若是想要沐浴也不是多难的事,厨工烧好了水,在厨房不忙的时候,让看守他们的河工帮忙提到房间里来。 好好的泡上大半个时辰。 若是不怕皮肤泡得皱皱的,完全可以泡上一两个小时,不断的往里加热水。 这儿不缺水,河水随时都有可能泛滥的。 沐浴完,整个人轻爽不少,她如旧的坐在门口抬头望天,这是她的新乐趣,才坐不久,便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风十三——。”当真是稀奇,他会离开公孙笑的身边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九章 终于派上用场了 “夫人,请随我来吧。”风十三落下话便转身走了,若不是阿临反应得快跟了上去,他怕是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走?去哪?”阿临四处张望,除了风十三,她并没有见到公孙笑的身形,不知他人在何处,“风十三,你要带我去哪?” “侯爷要见你。” 原来—— 他终于要见她了吗? 阿临心喜。 终于,可以不被禁足在那间房间,终于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出了吗?一个月了,长长的一个月。 他实在是狠心。 她以为,最差最差的便是她离开他多久,他便关她多久,若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放了她。 也算是好事一件,他还有些良心,没有她想得那般差。 风十三一路经过田地,到了河滩,许多河工正在忙碌的干活,看到风十三与阿临走过,不禁多瞧了几眼。 不过,没有多嘴多舌的,看完便继续低头干活。 在众人之中,一眼就看到公孙笑,人群之中,他如鹤立鸡群,卓而不凡,虽然,穿的也是极普通的,不若皇城那般,也卷起裤脚,衣袖时不时的帮忙干活。 阿临有些不明白了,他把她叫到这里来,到底为的是什么? 让她看看他如何劳作? 让她看看这帮河工是如何修堤的? “侯爷,少夫人来了。”风十三在公孙笑耳边说道,公孙笑未放下手头的事,而是让阿临在一旁修着,直至他把手头上的事都做完了才回身到阿临身边。 “侯爷,”阿临唤道,“不知侯爷特意让风护卫把我领到这儿来,是所为何事?”她很好奇。 “河堤修复阶段遇到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现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本侯要你立刻找到办法解决。”一开口便是提也不可能的任务。 “既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我怎么能办到。”他未免太抬举她了,她对此事可是一窍不通,他找她也没有用,“请恕妾身爱莫能助。” 公孙笑却似乎完全不把她的话听进耳,“稍后十三会把相关资料交给你,你查阅结束,告诉本侯结果即可。”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里缺的就是人力,如她一般的人力,河堤正在赶进度,没有足够的时间却调其他专长人才过来。 她便是现成的。 “侯爷有事交代,我自会办妥,不过,我办完之后,侯爷还要禁我的足吗?”若是如此,她会小小的改变一下态度,当然该帮的还是会帮,毕竟这事关百姓性命财产安全,是不容小视的事。 她若当真能帮上一把,也是积福之事。 “禁,”一个字,公孙笑半点不啰嗦。 “还禁?若是侯爷没有失忆,你可是整整禁了我一个月了,”还想禁到什么时候,“就算你要禁我的足,也该告诉我,限期是多久。” 那才有些盼头,否则,这没有盼头的日子让她可怎么过啊。 “前后不过才一个月,未禁你一年半年的,你别妄想随意行动。”这笔帐,他会慢慢的算。 “什么?”阿临怒火直往头上冲,“还想禁一年半年的,大爷,既然如此,你也别想让我帮什么忙了,我继续回去禁足便是。”他们各走各的,谁也不防碍谁,一切就等过完这一年半年的再说。 “若是你不想完此本侯交代的事,禁足之罚便不是一年半年,而是三年五载,或许是一辈子。” 一辈子? 这是有多严重的事才会判人家终生监禁,她是犯了什么错,杀了人还是放了火,不过就是私走一回去会家人罢了,她也不是去会情郎,他有必要恼她一辈子吗? “那就一辈子吧。”阿临也气了。 转身,便待离开。 风十三先一步阻挡在她身前,“少夫人,请按侯爷吩咐的去做。” 好,拦着她,此路不通,她不会拐弯吗? 于是,阿临打算拐过风十三,顶多就是多走两步,可是,她失算了,风十三是个习武之人,当他真的想要跟紧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想要甩开他,谈何容易。 她走东,他跟东,她走西,他便跟到西。 “风十三——,”阿临怒叫,“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人很光彩吗?你们还要再过份一点吗?” “请少夫人应下侯爷的吩咐。” “我不——。”逼她也没用。 “请少夫人应下侯爷的吩咐。” 顿时,风十三化身成一只长舌妇,还是不停的只会重复一句话。 “我不应,我不应,我偏不应,他都不应我的,我凭什么应他的。”这世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他就不能看在有求于她,稍稍的放开些,还要盯死她干什么。 “请少夫人应下侯爷的吩咐。” 风十三不达目的不罢休,公孙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风十三的步步逼进,阿临的节节败退。 身高上,她就不如他,气势被他压得死死的,想反抗都有些途劳。 “行了行了,”阿临用力推了风十三一把,“正常人都要被你给逼疯,把资料送到房间里来。” 阿临说完,不再理会他们主仆,直接转个身,往回走。 怎么来的,她就怎么回去,不需要旁人领路,走了好几步,阿临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有一件事我忘了说,要我找对策不是问题,在此期间,谁想禁我的足就试试看。” 也不等他们回话。 她走了。 当日,风十三领着人把一堆一堆的资料往这屋里送,小小的屋子都快要堆满,风十三还派人替紫环另外安置了个屋,与厨房大娘一起睡。 当晚,公孙笑搬回了这间屋。 阿临与他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还不快找资料,本侯要尽早知道对策,别浪费时间,”若可以,他会直接剥夺她休息的时间。 “我没想浪费时间啊,”她比他更清楚时间就是生命,“可是,你怎么会回来。” 他睡在别的房间一个多月了,现在搬回来,还把紫环给转走了,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这是本侯的房间,回来就回去,何需与你解释。” 是不需要解释,谁让他是大小人,她是个小人物。 “好吧,晚上这张床让给你休息,”她彻夜看资料,至于白天,再轮转到她休息,这样也算两不误了。 对此,公孙笑未给出反对意见。 阿临继续查看桌上的资料,资料很杂,都是与河道相关的,河东的地势相对比较奇怪。 的确是奇怪,在经过一次又一次大水的洗礼,有些弯道人为已经很难改变,还有一个多月,这个弯道若是不能完成,便无法顺利的转至下一个河道。 再下去,只会误时误工,明年涨水之际,河堤未修好,河东的百姓还是免不了要被大水洗礼一次。 到时,还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淹没多少田,损毁多少屋舍。 有些资料即使是看过,也是一无所获,这堆资料全总看完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再且,并不一定看完这一堆堆的资料,就能够解答疑惑。 也极可能是做一场无用功。 上半夜,公孙笑未睡,与阿临一起看,他看过的,有用的会交给阿临,若是毫无用处的,他会移至一旁的萝框之内,明日一早会有人搬走。 到了下半夜,公孙笑上榻休息了。 阿临一夜无眠,奋战到天亮。 天亮时,公孙笑醒来,与阿临用过早膳,便与河工们一起到河堤处,阿临则开始上榻休息。 若是睡得好,午后不久便会醒来,继续看,若是睡得不好,便会睡掉一整个白天。 无精打采,只会生错。 前后花了七天,阿临将公孙笑让人搬来的资料全都看完了,写了一份计划,但未必可行。 公孙笑收在手上,又让人搬了一堆过来。 “你继续看,看完之后,再交一份对策给本侯。” “好吧。”她还有立场拒绝吗?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过,请容我休息一日,明日再继续。” 公孙笑略一思索,点头,“好,允你一日。” 一日功夫,可长可短,阿临从头到脚洗浴过一次后,就已经去掉半日,再到外头走走散散步,散散心是很有必要的,压抑的心情是很影响正事的。 紫环这几日完全跟自家小姐没有什么交流,除了送上一日三餐,在旁侍候笔墨,为了不打扰小姐,她什么话都不敢说。 在外头,又找不到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几日下来,差点就把她给憋死了,这下好了,小姐总算是熬出头了。 “尚未出头,明日还会继续送来新的资料,公孙笑拿着眼下找到的应对法子去解决,若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只能再凭新法,”否则,只会继续拖延时间,这事还未传回朝廷。 若是传回朝廷,底下的人可是要受到责罚的。 阿临倒是有一想法,若是,她对修河堤当真有助益,朝廷决定论功行赏之际,她可不可以以己之功,去抵傅家之过。 或许,她可以跟公孙笑商量商量。 希望到时,他还能记起她是他的妻子,偶尔,他还是有必要助助自个儿的妻子,开开小后门,护个短什么的—— 免得她一个人累死累活的还要与他斗智斗勇的,多累啊! 第九十章 无条件信任的人 被关了一个月无所事事,整日除了吃就是睡。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日忙着找资料,想对策,到头来,连梦里想着的都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难题。 终于—— 找到了好办法,河堤修复的难题解决了,需要半个月时间去施工,一旦完成可以顺利转至下一个河道。 进度还是正常的,并不慢。 完全两种不一样的生活让阿临有短暂的适应不良,眼下公孙笑忙着修堤的事,似乎没有闲暇理会她。 没有继续禁她的足,依旧有两个河工看着她,但是,她想要出门时,两个河工,不会再拦着她。 她可以自由出入。 不用再当囚犯的感觉真好,空了,她会继续翻翻公孙笑让人带来的关于河道的书籍。 有时,无聊也会到河道边看河工作做事,一瞧便是半日。 下一段河道开工不久后,公孙笑将重责大任交由同行其他官员监工,他可以回皇城了。 这一趟离京,前后已半年有余。 接下来的河道只需要按照之前的进度进行,便不会有问题,目前来说,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交接的人是公孙笑带出来的人,也颇得太子的信任,这是之前与太子商量妥当的办法。 若是按照计划,他应该早在二个月前就已经回京了。 若非遇上河道难题—— 这道难题,阿临的确是帮了大忙,问题就地解决,并未给京里的人添麻烦,更不曾让太子为难。 一功抵一过,公孙笑暂时可以原谅阿临的逃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别想太好过。 他对她冷处理,一直不太理会她。 好似,她于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阿临倒是无所谓,他爱如何便如何,她不强求,他若觉得这样心里能痛快,她是很愿意配合他的。 但,紫环已经瞧不下去了。 队伍马上就要进城,很快就要回到抚远侯府,情形若还是没有丝毫转变,对小姐是很不利的。 姑爷偏偏没能只字片语的。 她时不时的盯着车帘外的她家姑爷瞧着,甚至想直接跳下马车,让姑爷上车来陪着小姐。 可是—— 姑爷就爱骑马啊,她若是下了马车,她也不会骑马。 “小姐——,”紫环欲言又止,可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说,这些话再憋在她的心里,她一定会被活活的憋死,“你还是向姑爷认了错吧。” “认错?”阿临挑眉,睨着紫环,这丫头一路来神神秘秘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也知道她心烦的是什么事,“紫环,你觉得你家小姐到底还有哪里做错了?”阿临虚心受教。 别人的讨伐,她诚恳得受着,“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小姐,你可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假的有什么好说的。 “那好,”紫环喜悦的挑眉,只要小姐肯就好办,态度软一些,好好的在姑爷面前服个软,姑爷和小姐毕竟是夫妻一场,姑爷不会再让小姐为难的,“小姐还是再向姑爷认个错吧,之前的确是咱们不对,咱们马上就要进城了,回到府里,要是姑爷对小姐还是这种态度,太夫人和夫人,甚至是公孙家上上下下对小姐都会有意见的。”被人冷落的日子,极不好过。 她是个丫头,婢女,习惯被人支使,人家的冷言冷语,她也能吞得下去,小姐不行啊。 以前的日子已经不好过,再严重些,可怎么才好。 “我倒是想道歉啊,”阿临一只素手撑着额,柔声回道,马车颠得她懒懒洋洋的,马车上很舒服,打点得跟张床差不多,车行也不算快,她才能受得住不像之前一般被扰得要死要活的,“你觉得你家姑爷只是想听到空泛的道歉吗?”公孙笑可不是就这么点追求。 “难道不是吗?”紫环傻傻问道。 “当然不是,”阿临摇头轻笑,她已经向他道过歉,服过软了,可,她的离去无疑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丢了为人夫的颜面,更是在太子面前,这笔帐怕是难了。 当初她亦是无计可施才会如此,若能有更好的办法,她也断然不会走这一步棋,在太子的眼皮底下做这件事。 万一,太子为了替公孙笑讨个公道,又再责怪起傅家可怎么办?到时,酿成的苦果,也只能是傅家自己硬吞下去。 吐不得! 好在,太子是个明理的人,并未因此追究,怕是只当他们夫妻之前的乐趣吧。 “我害他丢了大脸,他在未板回之前,不会原谅我。”她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原谅她。 她可以等—— 未来还很长,不须急不须燥。 “姑爷真的这么记恨吗?”紫环心里威戚戚的,那可怎么办才好,要是有个人相帮,有个人商量就太好了。 “或许吧——。” 紫环再无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觉她们主仆的未来不甚分明。 马车进了城,没有惊动太多人,队伍分批进城,各回各地,公孙笑让人将阿临送回抚远侯府,他直接赴太子府而去。 回去之前,阿临想去一趟齐家商行与霍家商行,她离去这么长时间没与他们联系,只怕,他们一定会觉得她是脱逃了吧。 卷了他们的钱,为了让他们相信他们并未信错人,她在河东时,早就准备好了该准备的去见他们。 “转去齐家商行。”阿临扬声交代。 赶车的车夫不是风十三,是公孙笑身边的近身随侍,他一怔,回道,“少夫人,侯爷吩咐,直接送少夫人回府。” “不急着回府,本夫人到齐家商行还有事待办,你遵本夫人吩咐便可,若是侯爷问责下来,自有本夫人出面担当。” “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她冷声问。 车夫一凛,不敢再问,“是,少夫人。”听了命,转而驾车去了齐家商行。 半刻钟功夫,车已抵达齐家商行门外,车夫恭敬请人,“少夫人,齐家商行已经到了。” “好,”阿临应了一声。 紫环掀开开车门,掀开车帘,扶着阿临下了马车,齐家商行的工人早就知道阿临来齐家商行是做什么的。 商行的大掌柜迎了上来,“公孙姑娘,真是抱歉,家主此时并不在商行,午后一过,便到了临县去办事。” 齐家主不在,倒是可惜了,她袖中之物并不适合交给大掌柜,直接交到齐家主手中,她亲自向他说明其中可行性,于两方皆有益。 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 一旦她回到公孙家,尚不知情况如何,若是一时半刻出不了府,只会耽搁更多,于是,阿临在考虑了一番之后,仍是将袖中之物交到大掌柜中。 “冯大掌柜,我知道你是齐大哥最信任的人,这东西交给你,还望你亲自交到齐大家的手上,让他好好思量,过几日,我会再来拜访的。”阿临所交之物,是一卷纸张,卷成长桶形,已布巾包扎妥当。 冯大掌柜谨慎接过,小心收妥,“公孙姑娘尽管放心,老朽一定会亲自交到家主的手上。” “有劳。”阿临颔首示意,“既然齐大哥不在,咱们先走了。” “请。”冯大掌柜将她们送出了门,目送她们上了马车。 马车初行,商行里的新进三个月的伙计不明就里,奔到冯大掌柜跟前,垫着脚尖,伸着脖子往外探。 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脖。 送了人,冯大掌柜正待往里走,一回头差点被这冒失的小伙计给吓个半死,冯大掌柜吹胡子瞪眼的怒骂,“小贺,你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 “大掌柜,实在不是小的冒冒失失,实在是很好奇,刚才那位姑娘是谁?来找咱们家爷是何事,这么年纪的姑娘家来找,不是生意上的事儿吗?”与爷儿谈生意的,哪有如此年轻的。 能与爷儿谈上生意的,哪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家,一个小姑娘拿什么出来谈,更何况,年纪那么小也没有信服的能力啊。 都不能让人家信任,谈什么都是白搭。 “你别胡猜,这位公孙姑娘可是大爷的贵客,大爷很看中她,信任她,虽然她的确是来历不名。”除了知道她姓公孙,她的底细,还真的不太清楚,只怕连大爷都不知道。 记得有一次,他提上一回,不知这位公孙姑娘闺名为何,大爷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原来—— 这位公孙姑娘尽没在大爷面前提过自己的闺名,一个连全名都没有说的人,还是个小女孩,就能让大爷如此信她,着实是不容小视。 公孙姑娘一看就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小姐,必定背后家世不得了,大爷有看人的能耐,一定是早早就瞧出来公孙姑娘不是个普通人,能对齐家家业多有助益,才会无条件的信她。 当然,也不是全然的无条件,商人讲究的是双赢,公孙姑娘也的确给了齐家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大爷才会付出得那么爽快。 看来,这一回公孙姑娘带来的也一定是好东西,只盼大爷快点回来,可以早瞧早下决断。 若是好事,齐家商行,也可早日赚大钱。 第九十一章 侯爷,真的是女人 齐家商行没有多作停留,转而去了霍家商行,所幸,霍大小姐是在的,霍大小姐闺名青铜,实在不明白霍老爷为何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一个名,青铜——,据说,霍大小姐还有一个弟弟叫霍元宝。 元宝是挺精贵的,青铜相较之下——也不便宜。 霍老爷是个有趣的人,一生只娶一个妻子,如今,他的妻子已过世十年,不曾想过续弦,霍夫人是在十年前生子难产时过世的,当时,生下的儿子便是霍元宝,霍家姐弟相差二十岁,如今,霍大小姐刚满三十。 至今未嫁,据她所说,这辈子怕是不会嫁了,家中有一老一小,老的是尊宝,小的亦是宝。 老宝小宝都是宝,若是她真的嫁出去,只怕,要不了几个月,霍家的财产就会在他们父子的手里散个精光。 早些年,霍老爷也是个经商奇才,主是要运气好得出奇,做什么生意就火什么,只要一出手,没有不赚的。 可妻子死后,霍老爷似乎落下一块心病,如何也去除不了,无奈之余,在两年之内败光了大半财产,终于心甘情愿的把霍家商的大权交给女儿手中。 霍家人口简单,就是三口之家,霍老爷,霍大小姐与霍小弟,家里仆佣十来人,别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实在是霍大小姐与她一见如故,便将多年来的苦水全往外倒。 不知何时,她才会遇上命定的男人,可以不离开家,可以继续照顾家人,又可正常的嫁人生子。 似乎,这样的想望太过长遥,也太过不切实际。 唯有一法,便是招上门女婿,可,愿意上门的男人,霍大小姐压根就看不眼,这事儿,便一拖再拖,再拖的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没有多少岁月可拖累的。 底下的人一通报,没有多耽搁,多有人直接领他们上了霍家商的后院,见到了霍大小姐。 “阿临,你来了——。” 霍大小姐起身亲迎,当初,阿临在第一次见霍大小姐时,在说服她的过程当中,无意中提起家人称唤自己为阿临,霍大小姐便一直这么叫着。 “青姐,”阿临也不见外,“好久不见,青姐可好。” “没什么不好的,”霍青铜拉着她坐下,“你这丫头,一走就是大半年的,还以为你从此就不回来了,恼得我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觉。”可把她愁坏了。 “怎么会,”阿临歉然,她当初离开时,这两家的确是没有好好的交代清楚,是她有愧于人,“是我不好,有事急着离开,没有来得及上门来好好的知会一声,害得青姐不痛快了,青姐想要责罚阿临,阿临也会乖乖受领的,绝无二话。” “好,”霍青铜大笑,掌落在阿临的肩上,顿时,觉得她当真是豪气万千,其实,霍青铜并非长得高头大马的身形,事实上,她长得娇娇小小,若是不开口,第一眼让人心怜,直叹,当真是个小鸟依人的好人才。 可是,霍青铜一开口,什么小鸟依人的形像是有多远飞多远,她天生就有个大嗓门,且,性子豪爽。 熟悉了之后,更是直接忽略了她是女子的身份。 所以,她才会把霍家经营得如此规模,把霍老爷败掉的部份也给救回来了。 这是她的人格魅力,阿临当时瞧了就很喜欢。 “说说,去了哪里,别是去会男人了吧。”霍青铜尚不知她已为人妇。 “是啊,”阿临点头,毫不隐瞒,“不仅是去会男人,还是很多男人。” “很多男人,”霍青铜的脸亮了,眼里更是闪着光,“说说,有没有适合青姐的,” “有,”的确是有合适的,但——,现在已经不合适的了,若是二堂哥还在皇城的话,与青姐是合适的,有机会发展。 可惜,现在再无机会。 “什么?有,”有就够了,还吞吞吐吐的,“在哪,叫何名,籍贯何处,为人如何?”霍青铜一条串的问题溜了出来,击得阿临有些头昏,“青姐,你先等等,这事儿咱们容后再说,今儿个我来寻你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还有比这事更重要的吗?”霍青铜的重点只放在这里。 “当然有,你先听我说。”阿临安抚她,“只要青姐听完,我保证把那人的详细信息一一告诉青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霍青铜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 “好,先谈这件事。” 阿临所提之事,自是与塞北有关,细节不能一一道来,她送来的长卷上已一一注明,只要细看,都会明白的。 天色不早,她若是呆得比公孙笑还要晚回府,怕是他对她更没有好脸色。 所以—— 她得走了。 “青姐,这事儿你考虑考虑,若觉得可行,咱们再进一步合作如何?” “没问题,”光是刚才听到的那一部份,她就已经很感兴趣了,大陈这世道,女人能出头是个很艰难的事,处处都是男人当家,女人有多不待见她最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与累便都是往肚子里吞,若不是气量大,只怕早就活生生的给气死气疯了。 大陈的世道,女人生存太难,女人想要出头就更是难上加难。 若能遇上一个同伴,那当真是件万幸的事。 霍青铜极高兴认识阿临,两人志同道合,明显是一条道上的。 “现在,说说那家公子吧——。” 呃—— 阿临无言半晌,知她现在关心的是这方面的事,也罢,她适才说出口的时就要给兑现了,否则,便是空口白话。 她很尽心的将她家堂哥的情形原原本本的告诉霍青铜,不过也讲明现在他的情形特殊,虽然合适,却不是良配的好对像。 将来有机会,再为她另择一人。 缘份,总是在不经意见降临。 霍青铜倒是并不在意是这种情况,“也罢,若不是他现在情形特殊,他的这种情形,我倒是颇感兴趣,就等未来有机会再说。”能勉强再勉强,能强求再强求,若是求不来,也能爽快的放手,才是快意人生。 “青姐当真是个爽气之人,青姐是阿临最敬佩的人。”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霍青铜仍是很受用,哈哈大笑,与阿临哥俩好的互相拍着背。 好一会,阿临不得不走了,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晚了,的确是要落人口实的。 “青姐,妹妹还有事待办,就不多呆了,过几日再来拜访。” “好,记得来。” …… 所幸,阿临回到抚远侯府,从大门入内,一路上并未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除了,见到她的人会唤她一声少夫人,便继续低头去做事了。 其余的,并不奇怪—— 所以,公孙笑是还没有回来吧,她没有问门口的门侍,直接奔房间里。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尚未入屋就看到了风十三,心里咕咚一声,暗叫一声糟,还是让他们快了一步。 “小姐,姑爷和风护卫已经回来了,该怎么办?”紫环紧张的问。 “凉拌,” “啊,”这种情况可怎么凉拌。 “一会你直接回房去,整理妥当去厨房交代一声,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是,”紫环领命,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小姐,姑爷那儿没问题吧,要不是要奴婢去请太夫人。” “去请太夫人才有问题,你放心吧,没事。” “哦。” 紫环一步一回头,不是很放心,万一姑爷又找小姐麻烦可怎么办,她们的确是回来得稍稍晚了一些,也没有太晚啊,现在日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呢,也不到晚饭时分呢。 直至见不到小姐,紫环才转身直奔回房,去准备小姐交代的事。 阿临踏进屋,见到公孙笑背对着她,站在一幅画前,这幅画是她嫁入公孙家的第一日,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便一直都有的。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画风极简,画得很好,她瞧着也挺喜欢的,可从未看到他如此入神的盯着一幅画瞧。 “侯爷,”阿临唤了一声,一步一步的步向公孙笑的身边,他没有应她,依然挺立着看着那幅画,阿临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般,仰头看着那幅画,他不应,她也不再唤。 与他一块站着,待他看完回过神,会有什么反应,她再应对也不迟。 片刻功夫,公孙笑撇过眼,瞧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蓦然,他转身—— “过来。”他唤。 “是,”阿临乖乖上前。 公孙笑坐于红木圆桌旁,阿临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不敢有半点马乎,直视着他的眸,“侯爷可是从太子府回来。” “本侯的确是从太子府回来,你倒是挺忙,”扯唇,张口便是嘲讽之语,“傅清临,你别忘了你是个女人。” “我没忘,”这事儿也不是说她忘了就不存在的事,怎么可能忘得了。 “没忘?”公孙笑冷哼一声,“没忘不直接回府,你还有何处好去,非得今日飞奔而去,若不能好好的与本侯说清楚,你就等着被禁足三个月。” 什么? 一个月她都已经受不了了,还要三个月,那不是要困死她? 第九十二章 禁足禁上瘾了 禁足,她才不要,是有选项的,她肯定是选择有利于她的。 “既然侯爷问起,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我瞧时间还早,就去了一趟霍家商行,”她与齐霍两家有交呢,他也不是不知道,“当初走时匆忙没有知会他们一声,既然回来了,好赖总得去打声招呼的。” “你倒是兼顾两全,真当自己是个生意人了。” “不当生意人,不做合作伙伴,也可以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她低头忏悔,“没有遵着侯爷的吩咐直接回府转而去了其他地方的确是我的错,侯爷若要罚就罚的,可是——,”猛抬头,小脸上尽是认真,“侯爷千万别罚我禁足,好吧,就算禁足也算了,就禁在这儿,屋里的东西不准搬走。”在这儿禁便禁吧,禁上个三五个月她也能忍受,只要别像在河东时一样便成。 公孙笑在阴狠狠的盯着她,越盯越觉得心里直发毛,特别是他阴阴笑着时,她连头皮都发麻了。 天知道他那双闪着幽光的眼里到底在思量着什么。 “你想得美,”他一出口便直接打破了她的美好想望,“禁足直接去柴房,” 什么? 柴房? “公孙笑,我可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侍女下人,”就算真是侍女下人犯了错,也别这么没有人性,“你真这么做就不怕传出去怡笑大方吗?” “公孙笑在外还有好名声吗?再坏点又何妨。”公孙笑转身,朝外走,阿临跟着,“你要上哪去?”事儿还没有说明白呢,他是真的要禁她的足还是说说的,不会是当真的吧。 “向太夫人请安。” “哦,那我也去。” 公孙笑停下脚步撇了她一眼,“你还想不去?” “当然不是,”她虚应一声,假笑堆上脸,跟他沟通实在是件累人的事,她觉得自己都快累死了,“我很想去给太夫人请安的,这就去,这就去——。” 夫妻二人前往公孙太夫人的院落里请安,公孙笑从头到尾都顶着一张臭脸,太夫人又不是瞎子,哪有看不出的道理。 这刚大老远的从河东回来,回家才几刻钟,怎么就顶着如此表情,公孙太夫人甚是介怀。 “笑儿,可是在河东府遇上难事?”公孙太夫人问道,“修堤之事进展不顺利?” “祖母,修堤之事很顺利,”公孙笑回道。 “既然顺利,何以你的脸色如此难看,是身子骨不适?需不需要找个大夫来瞧瞧?”公孙太夫人很关心孙儿的身体,可不容有一丝的差错。 “祖母,侯爷的身子骨也没事儿,您老就别担心了,”阿临看公孙笑盯着她怪恐怖的,只好先出身认了这个罪,“都是孙媳的错,是孙媳惹他不开心,他在气我恼我呢。” 公孙太夫人无言半晌,若是夫妻之间闺房之事,她身为长辈的着实不好评论什么。 公孙太夫人清了清嗓,“既然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就由你们自己解决,”她一把年纪,也就不插手了,“笑儿,能成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缘份,要好好珍惜,夫妻之前是床头打架床尾合,要过一辈子的,别为点小事伤了心神。” “祖母教训的事,阿临会谨记的。”阿临乖顺的点头。 公孙笑又撇了她一眼,在上辈面前,她倒是很会讨乖,祖母对她的印像倒是一直很是深刻。 “那就好,”公孙太夫人满意颔首,“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孙儿告退。”领着阿临出了院,转而向公孙夫人请安,公孙夫人的言语自是偏向自个儿的儿子,总是明里暗里的嘲讽上几句,要她多关心丈夫,少替丈夫惹麻烦。 阿临是感激的,感激公孙笑,没有直接告诉他娘,否则,光是婆婆的言语与脸色也够她好好的吃上一顿了。 阿临尽量做到低眉顺眼,婆婆说过,指责过,也就罢了,当着公孙笑的面,也不会太让她难看。 无论如何,她也得替他儿子留几分情面。 …… 人前的虚情假意是很累人的,比做任何事都让人觉得累心,也真是够虚伪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一个虚伪的人。 明明心里不想笑,却笑出声来。 实在是可悲又可叹。 她与公孙笑是貌合神离,人在心不在,若长此一世过下去,当真是无比累人的。 她思前想后,若是想要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唯一的可能就是不论情感,这世道太多的夫妻是没有感情的,充其量不过是合伙过日子,有些人缘份深的,日子久了,也就成了最亲的亲人。 若有些人缘份不是那么深,即使在一起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依旧是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明明在同房同床,日日共寝,却无法贴心,那感觉太糟心了。 女人心是海底针,男人心也不遑多让,看不清摸不着的。 翌日,公孙笑一起身,阿临也跟着起身,不需要他吩咐,勤快的替他更衣梳发,侍候得妥妥贴贴的,再与他一同用早膳。 早膳时,她问,“侯爷一会可是要上哪儿去忙?” “进宫。” 阿临想想也是,他从河东回来先见了太子,如今还要入宫去对皇上言明河东的情况。 毕竟,他才是那个真正在河东监了半年工的人。 “既然侯爷是进宫,妾身也就不陪着侯爷了,妾身一会想出府去拜会白夫人可好?”她小心亦亦的问他。 公孙笑睨她一眼,她的小模小样,他瞧在眼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大早就起来还忙东忙西的无非就是想出府去走一趟,以免,当真被他禁足于府内。 他不急着回答,拿是想看她焦急的模样。 喝完最后一口清粥,放下手中碗,拿起一旁的巾帕拭了拭唇,放下巾帕,才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本侯不准。” 什么? 阿临脸上的表情登时就挂不住了,角度怪异的扬起唇,“侯爷为何不准?”可得给个理由,不能无缘无故一句不准就了事了。 她可不依。 “侯爷为什么不准?”她用力的扒了两口稀粥,肚子不饿,早就气饱了,“威远将军夫人待咱们挺好的,我去拜防并无不合适之处。” “的确并没有不合适之处,”公孙笑慢条斯文的道。 “既然没有不合适之处,侯爷又为什么不准,” “你被禁足了,除了这里,哪也不准去。” 吓—— 他还真的禁她的足啊,他不是说着玩,闹着玩儿的吗?他还来真的,“侯爷,我又没有犯错,你不能想禁足就禁足,我不是你的囚犯,”上一次的确是她理亏,没有好好交代,丢了他的面子,犯了他大男人的威仪,才由着他想禁便禁,当时也是有苦难言。 他总不能禁了一次便上了瘾,来点什么事便要禁。 “你是我的妻子,我想禁便禁。” 这话就更过份了,阿临登时觉得火往上冒,她只是他的妻子,他还真的把她当成私有物了,想要捏圆就捏圆,想要捏扁就捏扁。 做梦—— 她才不会顺了他的意。 “这种关系,还是尽快解除的好,”她搭拉着一张脸,“怪不得之前都没有人嫁给你,还得靠着你好朋友的妻子替你物色,还要太子替你赐婚,若非如此,只怕你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还当他是多了不起的大人物,自私,极端,谁嫁给他谁倒霉。 她现在就是那个倒了大血霉的女人。 嫁进公孙家之后,一切都变了,回不去她熟悉的环境,上天是不是为了避免让她回傅家所以直接把傅家给连锅端了。 现在傅家远在塞北,她想要回一次谈何容易。 每日也唯有做梦的时候,梦回一场,已是奢求。 “傅清临,”公孙笑直呼其名,“你好大的狗胆,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仰起小脸,毫不退缩,“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除了禁锢一个女人,你还会做什么?” “是,除了禁锢一个女人,本侯什么都不会做,现在,你尚是本侯之妻,本侯仍旧可以禁锢,来人——。” “属下在。” 门外立着的赫然是风十三与已经吓得不经的紫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还控制不住的发抖。 差点就要吓死了。 “派两个人,守着少夫人,除了此院,她哪都不能去。” “是,”风十三的办事效率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不多时,便领来两个人,是抚远侯府的侍卫,手上功夫不错,凭阿临和紫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想硬闯也没用。 有人守着她,公孙笑放心的入宫去了,领着风十三。 两名护卫如门神一般的立着,纹风不动,阿临软的硬的都使上了,他们依旧不动声色。 这里是抚远侯府啊,自然是以侯爷的命令为冷,少夫人的命令还不知道排在哪个后面呢。 侯爷下令不准少夫人离开一步,他们就是拼了小命也不会让少夫人离开这里一步的。 “少夫人,请别为难手下。” 第九十三章 侯爷,你不是个男人 “别误会,我无意为难你们,”为难他们就是为难她自己,他们与她区别不大,都是被公孙笑拿着绳索牵扯着的,扯一下,动一下,他不想让他们动,他们还就动不了呢,“紫环,屋里拿些水和点心给两位护卫,”阿临交代。 紫环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乖乖的拿出来。 小姐这是打的什么牌,这两个人是守着她的,是狱卒一样的人物,小姐还要讨好他们? “两位大哥请用,”紫环奉上茶水和点心,“这茶是刚泡上的,还温热的,还有点心,是一大早厨房红大娘亲自做的,”红大娘的点心在府里可是出了名的,红大娘是专门被请到府里来做点心的,可是,一天下来,她做得点心数量有限,可不是无限量供应的。 能吃上的必是府里的主子,下人们哪有那个口福,偶尔尝上一口,也是主子们吃不完剩下来的。 那也轮不到他们这群当护卫的,所以,两名护卫只听过说红大娘的好手艺,真正好到什么程度,他们没有机会尝上一口。 可眼下不是尝点心的时候,他们是来看着少夫人的——,不,是来保护少夫人的。 可少夫人这会也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打算。 “谢谢少夫人一片好意,属下们心领了。”就算肚子里的馋虫使劲的叫唤,他们也当没有听到,失职的事是万万做得得的。 否则,侯爷知道了,他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阿临接过紫环手中的点心盘,“这儿也没有别人,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害得你们被侯爷唤来守在这儿,”她歉然的道,“为表歉意,你们若是不接受,我心里会很难过的。”阿临低头,神情落寞,“原来,不止是侯爷瞧不上我,犯了一点错都要责罚,连你们都瞧不起我,唉,当这侯爷夫人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让你家侯爷休了我,” 阿临失落的收回盘子,交给紫环,眼眶泛红,回头,正待返回屋去。 两名护卫一瞧,这可不得了,惹哭了少夫人,万一侯爷回来知道是他们的错,那可不是失职,是要丢小命的。 少夫人再怎么都是少夫人,侯爷就算再火大,那也只是一时之气,气过头也就罢了。 少夫人就是抚远侯府人,夫人年纪大了,自会把府中内务交给少夫人来打理,往后掌家的也自是少夫人。 谁是主,谁是次,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桩婚事是太后赐婚的,万万是不会散的。 傅家发生那么大的事,这桩婚事还好好了的存在着,眼下还有什么事能拆散得了呢。 “少夫人,少夫人——,”两名护卫急唤,“属下们谢过少夫人好意,请让我们尝尝红大娘做的点心。” 正待迈步入屋的阿临脚步一顿,回头,怯怯一笑。 “真的?” “当然是真的,”其中一名年少些的直接上前,从紫环手中的盘里拿起一块糕点,丢入口中,“嗯,果真美味,属下还是第一次尝到红大娘做的糕点,多亏了夫人,” 年纪稍大些的见状,也拿出一枚,丢进口中。 点心偏甜偏酸,更适合女子口味,不过,也的确是很好吃。 “真的很好吃,多谢少夫人。”道谢。 阿临笑了,嘱咐紫环倒上两杯心递给他们喝下,边喝边交代,“点心太干,来,喝杯水润润。” “是,” “是,” 两人这次不敢再拒绝了,直接接过书,一口饮尽,紫环正待倒上第二杯,两个摆手,直言已经够了。 点心也吃了,水也喝了,他们不敢在久待,直接退出院外,守在院外。 阿临步入庭院,庭院里摆放了些花,空气中泛着淡淡清香,今天没有日阳,有些微风,她不想在屋里呆着,便直接在院里的长榻上倒下。 躺着,身上覆着毯子,闭目养神。 紫环收妥东西,退回阿临身边侍候,她见自家主子虽闭眼却是没有睡着的,于是开口道,“小姐,你干嘛对他们这么好。”她瞧了一眼外头,真不知道他们往哪边站去了,这会都看不到人了。 不若刚才一般,杵在院子里跟两尊门神一般,实在是碍眼的很。 “我不是对他们好。” “怎么会,小姐给他们送点心,还要送上水,这不是对他们好是什么,”紫环还是不解,“刚才还在气姑爷呢,怎么一会功夫小姐就像变了性子一样。”转念一想,似乎其中真的有玄机,毕竟,小姐的做法她还不能完全猜透,“莫不是小姐是想要软化他们?” 闻言,阿临睁开了眼,睨着紫环半晌,目光微闪,“好紫环,你可算是开窍了,这世上最不亏本的事就是收买人心。” 呃—— 这有用吗? “可是,他们真的会被小姐收买吗?”仅是几块点心和水,当真有这么大的价值,紫环不是很信,若是换成她,她会心存感激,可一定会被收买。 毕竟,姑爷那头更难交代啊。 “到时就知道了。” “到何时。” “咱们出府时。” 唉,他们可以出府了吗?眼下姑爷还没有确定要禁小姐多久的足,万一当真禁上三个月,小姐三个月后才能出府,小姐也没有办法啊。 护卫们不会主动放人,小姐硬闯也不够力。 “再磨上几日,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有软下来的一日,”转念一想,公孙笑的心未必是肉长的,“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像公孙笑那么硬的心肠,怎么也软化不了,”说禁就禁,她还真的没有人身自由了,她还欠着随意楼大把的银子没有还呢,他不让她出门,她怎么赚钱。 过几日,她还要再上一趟齐家与霍家,他们还没有给答覆,若是结果是肯定的,接下来还要继续布署,傅家尚等着。 阿临确信,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齐大哥,青姐的为人,她已经摸得差不多,她做出的计划,就是针对他们的喜好,他们没有拒绝的可能。 此事必成。 可再怎么成,也得她出现啊,若是不出现,一切就成了空谈,白纸一张,不——,不算白纸一张,齐家与霍家仍是可以想办法做成塞北的生意,到时,与她无关,与傅家无关,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才急! 生意场上的事,争得是分秒,要是被人占了先,抢了先机,一切就晚了,晚一步,失之的何止千万银。 若可以,她当真想与公孙笑分得彻底,他过他的,她过她的。 若可以—— ……。 晚膳,她与公孙太夫人与公孙夫人一同用,用罢,将太夫人送回房,她又将夫人送回房,接着才是她自己回房。 回房不久,公孙笑就回来了。 阿临不理会他,反正,她只是他的囚犯,不是他的妻子,不需要像妻子一样对待他。 无视于他的存在,让阿临侍候她更衣,解了发,梳洗过后,准备上榻休息。 “你回房歇着吧。”她遣下紫环。 紫环小心亦亦的看了一眼自家姑爷,不敢多说什么,默默退下。 屋内,只剩下她与他。 阿临彻底无视他的存在,双眼从头到尾不曾正视过他,上了床,拉过丝被,准备就寝。 公孙笑被无视了,他没有半点存在感,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懂得挑战他的权威,一早起来,因有所图,装得殷勤非常,主动侍候这服侍那的,一旦挑明了一切,她立刻又是另一副嘴脸。 公孙笑岂容别人在他面前过得如此舒心,他上前一把将丝被扯了起来,阿临睁开眼,无言的盯着床顶,默默的闭上眼,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睡。 只不过是没有被子盖罢了,生病了还有大夫来看,理他作甚。 “傅清临——,”他直呼其名,“起来替本侯更衣。” “……,”不理他。 “傅清临,”偏偏他就像个散不去的冤魂,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叫唤,“快起来,再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他还想怎么不客气,他又什么时候客气过? 阿临怒坐起来,瞪着他,“公孙笑,你就不是个男人,除了会打压一个女人,你还会做什么?”她瞧不起他。 亏得她当初在河东还对他小小的心动了一下,他做正事的态度她还是很欣赏的,身为抚远侯,有着高贵的身份,却仍旧卷起裤腿与衣袖,和寻常河工一起做着粗活。 他不自抬身份,他能与民同乐,照理说,他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啊,与河工都能混在一起。 可偏偏他就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他是一个生人难近的人,她到现在于他而言还是个生人,难近他身。 瞧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再说十次我都没问题,你就不是个男人,除了处处打压我,你还会做什么?” “我能做的事很多,你会不知?”他反问她。 “哟,真是稀奇了,我还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无耻,卑鄙,是个小人,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第九十四章 结果很重要 “本侯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他是个大男人,要办了她这小女子简走进轻而易举之事,阿临除了被正法,还是被正法,当真是只能干瞪眼,由着他去。 一番折腾,男人以为雄风大震,揪着小女子问,“现在还敢大言不偿的说本侯不是男人?” “你就不是个男人,”被折腾得很惨的阿临仍旧嘴硬,想要她信服那是不可能的事儿,“除了会用卑鄙的手段,你还会什么?”她现在全身酸软无力,的确是没能办法反抗他了,可,她还有一张嘴啊,还有独立的思想啊,他以为这些都是凭他的蛮力就能驯服的吗? “已经有卑鄙的手段,为何还要其他,”公孙笑理所当然的道,“做事最重要的是结果,过程如何,也不过是个过程罢了。”他一点也不在意。 为了结果,他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在所不惜。 “逼一个女人不是什么本事,”见识过他的无赖,阿临敛了神,不与他瞎胡闹,闹了也是白闹,起不到任何作用。 “的确不是什么本事,本侯不在意,”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都替你燥得慌,”她唾弃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有点宽大胸襟吗?偏偏就做些小人之举。 “不用你费心,傅阿临,本侯清楚的再知会你一遍,别做些不当之举,别再挑衅本侯的权威,真正惹恼本侯的苦果不是你能承挡得起的。”放下重话,他大爷一副神然模样。 阿临真想上前狠狠的揍他一顿,偏偏,此时毫无力气,连伸个手指的力都不没有。 她不禁仰头哀嚎,老天爷,你到底要玩弄小女子到什么时候? ……。 公孙太夫人与公孙夫人并不知她中途离开前往塞北一事,阿临原是不想再劳烦她们的,可—— 公孙笑是个无赖,用别的法子于他无用。 放眼整个抚远侯府,真正能抵抗他的命令也唯有他娘和他奶奶了,阿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前往公孙太夫人处请安。 并非装的,也的确是心事重重,她心里装着太多事,多得快要压爆了她,到如今,她才知傻人有傻福那句话的真谛,有时,她也想做个傻人。 晚上睡得很好,她强迫自己入睡,若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别说是装给人看的,恐怕不用装,用不了多久,她就直接倒地不起。 到时候,禁的就不是公孙家。 而是公孙家的墓地,想想这后果,似乎不太美丽乐和,还是努力的养壮自己,正所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做任何事情,都得有本钱,没有本钱的事,谈起来也费事。 “阿临给祖母请安,祖母昨晚睡得可好。”公孙笑派出的人只守着她不准离开抚远侯府,请安之事还是不能免的,在旁人瞧来,还道是公孙笑疼她宠她,自个儿不在府里,还不放心她的安危,非得召两名护卫贴身相护呢。 她哭都来不及,如果还有谁觉得这是恩宠,她愿意双手奉上。 “还好,”公孙太夫人皱着眉头,伸手将阿临拉过,“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回事?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是没睡好?” “嗯,”阿临点头,“阿临不敢欺瞒祖母,的确是睡得不太好,夜里总是生梦,醒来头昏沉沉的,胸口结郁,想出去散散心透透气。” “想去就去吧,憋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年纪轻轻的在府里的确是闷了些,公孙太夫人年轻那会也是常往外跑得主,算是有几分理解,“既然笑儿派了两个人守护你的安全,咱们也能放心,阿临,先找个大夫把把脉,若无事,开些安神静心的汤药服下,再出去散散心。” “是,”阿临乖顺点头,“让祖母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该费心。”公孙太夫人睨着阿临半晌,直摇头,心里长叹一声,阿临的身子骨瞧起来不太健壮,这可怎么办才好,她还等着抱玄孙呢。再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抱得到孙儿。 她这把年纪,已经是土里埋了一截,随时都有可能直赴地府,过一日算一日实在是不多。 “你可得好好了的养好身子骨,早日替咱们公孙家添丁。” “是,祖母放心,阿临一定会好好调养的。”她点头如捣蒜般,公孙太夫人也不再说什么,再嘱咐了几句,便让她退下。 从公孙太夫人的屋里出来,转而去婆婆屋里请安,阿临的心情已经是乌云散去,见了晴。 “小姐,太夫人真的答应让小姐出去散心了,”紫环还是不确定这真的事实,刚才她也听着了,可是,离得有些远,没有听得太真切,怕是顺了风,也可能是听错了。 “的确,太夫人准了,一会请个大夫来瞧瞧,瞧完咱们出府走走。”阿临笑得甜甜的,连眼都染上光亮,耀眼异常。 有了太夫人的话,想必公孙笑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公孙笑不可能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太夫人,太夫人不解其中情,自会站在她这一边。 公孙笑是强者,她是弱者,人天生都同情弱者。 她不强,也唯有以弱博求同情。 虽是孬了些,可如公孙笑所言,重要的是结果,过程也仅是过程,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公孙夫人总要使使下马威,只要训上几句,阿临耐心的听着,附合着,总不能扫了婆婆的兴。 公孙夫人对阿临虽有千百个不满,可,眼下傅家遭了罪,她又是太后赐婚的,这段婚姻有太多的束缚,若非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上,不敢轻易的拂了太后的面,即使不让傅清临成为下堂之妻,也早就为笑儿觅得妾室,好为公孙家添丁。 他们的婚事也有近两年,近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公孙夫人按奈住自己的急燥,待满三年,若阿临还无所出,就别怪她不给情面。 公孙家需要有后嗣得以延续公孙家的香火,如若阿临的身子骨一直如此,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忍心看到公孙家是此下场。 公孙夫人的立场与公孙笑相同,皆令她该好好的留在府里,特别是人都不舒服了还出去散什么心。 “咱们家还不够大吗?在府里走走瞧瞧没什么不好的,外头人多又杂,有什么好逛的,对你的身体更为不利,我瞧,还是请来大夫在府里瞧瞧,喝些汤药,补上血气,精神自会好的,”公孙夫人可不若公孙太夫人,深深的觉得一个妇道人家的老往外跑像什么话,瞧她嫁进公孙家开始就一直在外跑得多,先是送秀盈出嫁到了一趟淮南,又跟着笑儿跑了一趟河东,这一走还不是三两日,皆是好几个月。 此番光景,怕是把她一颗心也走野了吧,这才一回府便嚷着心生郁结了,心野了,总会往外跑。 外头的世界的确是光鲜,有趣,可不是守妇道的妇人该向往的。 “女人家,得守着家,守得丈夫,守着儿女过日子,不该生得一颗外飘的心,阿临,这些你娘该是教过你的。”总不能教女儿的责任也落在她这个当婆婆的身上,傅三娘当真如此不懂事,连自个儿的女儿都没能教好,外头的传闻,都是传假的。 傅家是名不符其实,也难怪傅家会有如此下场,公孙夫人深深以为,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其必然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 “婆婆教训的是。”有这样的婆婆在,加上那样的丈夫,阿临似乎已经瞧见自己的未来生活会是怎生的精彩,“婆婆是有所不知,其实,阿临也只是想出去瞧瞧别人家的好妻子是怎么当的,想上一趟威远将军府好拜会白夫人,大家伙都知道,白将军与白夫人感情甚笃,白将军又是侯爷的好友,对侯爷的喜好深知,阿临只想去讨教白夫人该如何讨好侯爷,也想早早的替侯爷生下一儿半女好安了侯爷的心啊。”阿临委屈的道,默默的垂泪,那模样儿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公孙夫人倒是瞧着有些不忍了。 适才,她真的说了很过份的话吗? 一盆冷水当头泼在阿临的头上。 “原来,你是去威远将军府。”公孙夫人的神情缓和了不少,“木修与笑儿的确是多年的好友,两家也不生份,你多过去串串门也不是坏事,也罢,既然是去将军府,就去吧。”公孙夫人决定放她一马。 阿临脸上一喜,感激不尽,“谢谢婆婆体谅,” “想道谢还不简单,”公孙夫人不冷不热的撇她一眼,“尽快的给笑儿添个孩子,也算是你尽了孝心,” “是,婆婆说得是,阿临会尽力的。”阿临低低的应着,笑着,公孙夫人不再嘱咐什么,由着她走了。 无论过程如何,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两位也听到了,太夫人与夫人皆同意少夫人我出府,若是侯爷问罪下来,你们不用顶,自会有人说道。” 两名护卫互视一眼,左右为难,适才的确是听到了,可是—— 侯爷的吩咐该怎么办? “少夫人,还是先禀告侯爷一声,再出门也不迟。” “好啊,”阿临很爽快的点头,“要去禀,你们去,”她不侍候。 第九十五章 将军夫人是我姐 “还请少夫人别为难属下。” 两人又想演上一出苦肉计,可阿临这回不再理会,她同情他们,可,他们去丝毫不曾体恤过她。 “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难我,既然你们有意为难我,那就别怪我不体谅你们。”领着紫环,就要出门,“太夫人那儿已经说过,你们要跟就跟,就跟便留在府里,” “少夫人——。” 阿临朝外而去,她就不信他们还能来硬的把她拦下来,两名护卫迫不得已,只得跟在阿临的身后。 阿临先去了一趟威远将军府,拜会过白夫人,两人相谈甚欢,白将军人在不府里,白夫人正觉无聊呢,这不,阿临的到来是恰当其分,白夫人不但留她用膳,甚至要留她过夜。 “阿临,男人们有男人们的事,女人们也得找些女人家的事来做一做,否则,这日子一天到头的盼着男人回来,何时才能盼到头,”独守空闺的苦,她是尝过的,她的丈夫是个将军,也有带兵打仗的时候,军中是不准许有女人出现的,她就是有心想要跟在将军身边也是不合规矩的。 军令如山,一旦有违,后果严重。 更甚者,会影响将军的威信,为此,白夫人还是有诸多的隐忍,不忍丈夫为难。 “姐姐说得极是。” “你就好了,”白夫人公平是很羡慕她的,握着阿临的手不放,“侯爷每次出门都把你带在身边,可见,你在他心目当中的重要性。” 闻言,阿临真想呵呵两声,公孙笑看她看得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过了。 阿临浅浅一笑,“姐姐和将军感情很好,不知道献煞多少人,怎么反过来羡慕起我们来了。” “唉,”白夫人一声叹,“你也不是不知,在外头光鲜亮丽的可不表示在家里也同样,将军与我感情是深,这么多年来我们相依相过的走过来,我爱他,他心里有我,女人一辈子求的也不过是这样的男人,所以,哪怕我必须独守空闺,哪怕我必须时时刻刻担忧他的安危,深怕他再也回不过,也是心甘情愿的。”这话,说得有些落寞了,怕阿临不喜,白夫人又道,“怎么?你和侯爷的感情也好吧,不是好亲事,我怎会介绍给你。” 是哦! 很好—— 她能在白夫人面前说不好吗?“多亏了姐姐,若非姐姐从中推波助阑,的确是成就不了这门亲事,”还把太后也扯下水来,“侯爷这人性情怪了些,其他都好。” “侯爷的性情的确是古怪了些,却不是个坏人,”白夫人跟在丈夫身边,虽与公孙笑打的交道不是太多,可是,从丈夫的口中,得知不少关于公孙笑的事迹,“若不好,我怎会将你推入火坑,其实男人嘛,只要懂得心疼他的女人,他在外头的名声再恶,再坏,也无所谓。” 不得不说,白夫人的见解与一般人也是颇为不同,阿临正待说,白夫人脸色微微一红。 “你可能有所不知,几年前,我先中的是公孙笑。” 哦—— 这倒是稀奇。 “既然姐姐看中的是公孙笑,为何又嫁给了白将军?” “公孙笑否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心高气傲,原是主动示好以为对方必定会感恩戴德的接受,谁知,转个身,公孙笑给否了,否的原由的确好听,他说,她配得上更好的。 既然公孙笑已经放了话,她若不寻个比他更好的,怎么对得起他这番话,白夫人一气之下便找了白大将军,原是义气用事,她是知道白木修与公孙笑之间的关系,她就是要让公孙笑难看。 可,嫁给白木修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以前的任性方显可笑,一个女人若是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出来开玩笑,那便是对自己一辈子的不负责任。 万幸—— 她遇上的是个好男人,是个值得爱的男人。 这一切,也就值了。 白夫人回忆完当年,笑着直摇头,“当真是年少轻狂,当年若是走差一步,便毁了一辈子。” “姐姐好魄力,”阿临真心称赞,如白夫人这样的女子,当代也是极少的,她懂得自己要什么,也得到了。 不是很好吗? “你呀,别先赞我,现在回想起来,只想回到过去狠狠的甩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别再犯傻,” “傻人有傻福嘛,” “好好好,这句傻人有傻福说得对极了,可不就是傻人有傻福嘛。”也便宜了白木修,白夫人是极心喜的,拉着阿临有太多的话要说,“阿临,咱们可是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今儿个将军不在府里我也无聊得很,不会,今晚你就留下来了陪我吧。” “这个——,”阿临当然愿意啊,“怕会扰了姐姐。” “说得什么傻话,”白夫人低斥,“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太过唐突,一会我遣个人上抚远侯府去说一声,若是侯府当家没意见,你今儿个晚上就留在这里陪陪姐姐,咱们好好聊聊。” 白夫人说到做到,话落,便遣了随侍丫环前往侯府知会。 丫环领命前去。 阿临笑回,“既然姐姐如此盛情,阿临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 在威远将军府呆了一天一夜,直至翌日用过午膳,方才离开,白夫人与她当真是相谈甚欢,两人天南地北,内事外事都谈了个便,还有些未尽兴,不过,来日方长。 若再把阿临留在威远将军府,怕是实在不合适。 白夫人相邀,往后,若是无事,两人多聚一聚,阿临在皇城娘家人也不在了,就把威远将军府当成娘家。 阿临顺势的就认了白夫人来义姐,威远将军理所当然的成了她的姐夫。 往后,威远将军府可就是她的娘家了。 她要回个娘家,公孙笑没有理由不允吧。 再且—— 白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旦让惹上她,她能把对方喷个半残。 阿临原想在先去一趟齐家商行与霍家商行,不过,义姐亲自派了人送她回府,她便先回了府。 向两位长辈请过安,回房,公孙笑不在,她稍稍整装便出了门,先去了一趟霍家商行,霍青铜早就等着她来了。 “阿临,你也真是个忙人是,我瞧过你订的计划,可行性很高,其实这几年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直不知从何着手,你这个计划,正投我所好,”霍青铜看完,详细了解一番之后,与底下的几个掌事的商议过,已经做下决定,就等着阿临过来商谈细节。 “青姐,真是抱歉,”阿临歉然道,“实在是因为家中有事拖着,一时之间走不开。”她眼中盈满了笑,瞧青姐的神情,已知事情是有转机的,且是往好的方向转,“青姐可是同意了。” “当然同意,”霍青铜应是,“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同意,”一顿,商人的直觉,霍青铜还是觉得有必要问清楚,“阿临,你可有与其他商行联系。” “有,”都走到这一步了,阿临也没有必要隐瞒,“我与齐家商行的大家当有联系,与他商谈的正是此事,由此我三家合作,这笔买卖,只赚不赔。” 尚有第三人插手,霍青铜稍稍细思,人多了不便之处便会增多,为免后顾之忧,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齐爷可知霍家商行也参与其中?” 阿临摇头,“尚未与齐大哥提及,今日,正是要与他提的,若是齐大哥也同意,择日咱们三人一起再好好商量其中细节。” “也好,”霍青铜点头,“妹妹既然都想清楚,咱们就另择日子好好的盘算一番,” 霍青铜同意,齐大爷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天都进行的很顺利,阿临择了个日子,在第一楼设宴,三人一起商谈。 日子就定在三日后。 “小姐,万一三天后,侯爷又不让小姐离府可怎么办?”姑爷这性子,不是旁人能摸得清的,万一倔起来,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若是姑爷不准,又派人看着她们,小姐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抚远侯府。 岂不是要失约于人。 “所以我才定在三日后,就怕会有意外情况,尚有三日,足够我应付公孙笑的。”他若在不识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行了几步,阿临停下来,“对了,与随意楼的人联系。” “咦?”紫环不解,“为何要与随意楼的人联系,咱们还要找随意楼的人相助吗?” “人家已经助过了,咱们还有尾款没有付,还有苏小弟的看顾费没有付,咱们欠随意楼的钱款可不少。”一时半会要还上还真的有些难呢。 生钱生钱,她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上天掉下一颗摇钱树,摇啊摇啊摇,她没事能一天到晚的去摇。 “对哦,”不提紫环还真的没有想起来,“程副主一定是知道咱们回来的,可,她为何不主动与咱们联系。” “谁知道,”随意楼的人行事也不是有迹有循的,“你去给个信号,他们自然会有人来找咱们。”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弄。” 与随意楼联系有专门的信号,只要标上了,随意楼的人看到会主动派人上门联系。 第九十六章 侯爷,要与你拼命 阿临才踏进侯府的大门,便有人来知会,威远将军夫人来了。 “少夫人,夫人与威无将军夫人在侧厅,夫人交代,少夫人一回来,就请少夫人前往侧厅。”等候多时的丫环道。 “我知道了。”阿临点头,随即,转向前往侯府侧厅,正厅是招待场面上的人,侧厅则是招待女眷与较亲近之人,再亲近些的便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接待。 阿临到时,公孙夫人与义姐正相谈正欢,若不是有人通报,压根就没有发现她来了。 回头,白夫人是瞧见她了,“阿临,你可算回来了,姐姐可是等了你好些时候。”白夫人直言不讳。 “让姐姐久等了,”阿临笑迎上去,“姐姐来之前怎么不让人知会一声,阿临也不会出门了,” 白夫人拍拍她的手,笑言道,“你这一走,姐姐才想起来,咱们结义的事,怎么的也得知会长辈一声,这不,姐姐亲自来告知夫人,往后,白家与公孙家可算是亲上加亲了。” “可不就是,”公孙夫人撇了阿临一眼,眼中有着淡淡的责备,这么大的事,她却没有一字片语的相告,若不是人家亲自跑这一趟,还不知道要瞒她到什么时候呢,“这是好事,是喜事,咱们该好好庆祝庆祸,阿临你也真是的,一回来就该告诉娘,娘好遣人去安排。” 阿临自知办得不妥,的确是忘了这回事,心里头装着其他更重要的事,她更不曾料及,她的义姐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婆婆的指责,她自该承着,“娘教训的是,是阿临疏忽了,该尽早的告之娘与姐姐结义的事。”她歉然道,“幸好姐姐来弥补妹妹犯下的错,否则,时间拖久了,可不妥。” “怎会不妥,”白夫人也瞧出这其中似乎有些问题,她出声打圆场,“公孙伯母千万别放在心上,阿临年纪还小,这些事怕是没有经历过,我也是一时兴起,怕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呢。” “怎么会,你与木修和笑儿是多年旧交,你又能与阿临结成义姐妹,这的确是亲上加亲的事,是喜事,可一点都不麻烦,我这就让人去好好准备,今儿个晚上在家里庆祝,”微微一顿,公孙夫人又问,“木修可是在京里?” “不在,他有事出京,怕是要有几日才能回来。” “无妨,月怜,今儿个晚上,你先留在府里用晚膳,待木修回京,咱们再办上一场,热闹热闹。”公孙夫人道。 “这怎么好,”林月怜觉得有些欠妥。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说定了,”公孙夫人拿了决定,“咱们也不宴请其他人,就是自家人一起热闹热闹。”公孙夫人坚持。 “那好吧,”林月怜不再拒绝,“既然伯母如此盛情,月怜若再拒绝只怕是说不过去,这也的确是件开怀的事。” 开怀的,需要好好庆祝啊! 对此,阿临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她是举双手赞成,只是,她更感兴趣的是公孙笑回府若是知悉此事,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 表情一定相当的精彩,她可是很期待呢。 …… 公孙笑回侯府时,天尚未黑,是晚膳之前,他回圣楼时,楼里不见阿临的人影。 他一问之下才知道,今日府里可是发生了好事。 她在威远将军府呆上一天一夜便认了个义姐回来,她怕是早就忘掉不久之前,还与他商谈如何让林月怜更难堪。 甚至要替白木修纳房妾室,也好让林月怜忙得没有功夫再管别人的闲事,这会倒好,她倒是心情颇好的与林月怜成了结义姐妹,他倒是要去瞧瞧她的如意算盘里到底打得什么歪主意。 晚膳的准备都是按照林月怜与阿临的喜好备下的,一大桌子的菜,有三分之一是林月怜爱吃的,三分之一是阿临爱吃的,还有三分之一是其他人吃的,公孙家上上下下是到齐了,连公公,小叔都在,除了与某人一起外出,暂未回府的公孙晶心,公孙家的其他人也是到齐了。 于此事,他们都是很替阿临高兴的,毕竟,傅家发生这样的事,林月怜还能不计较这些与阿临结义姐妹,当真是喜事一件。 公孙家的人对林月怜的印像可是极好的,之前林月怜有心要嫁给公孙笑的事,公孙家上上下下没有谁不知道的。 后来,她却嫁给了公孙笑的好友白木修,这也是奇事一件,为避免尴尬,林月怜与公孙家的来往并不太多。 如今,才算是真正解开心中的那个解,往后可以无牵挂的交往。 “侯爷,来,”阿临脸蛋红通通的,她已经喝了两杯下肚,酒烧得胃暖暖的,脸蛋也泛了红,她还没有醉,头脑很清醒,也很开心,她拉着身边的男人一块起身,“咱们一起敬姐姐一杯。” 公孙笑撇她一眼,“你自己敬。”与他何干。 “起来嘛,”她耍赖,硬是把他扯了起来,“咱们是夫妻啊,妻子的事当然也是丈夫的事,而且,咱们的好姻缘可是姐姐促成的呢。”她甜甜密密的依靠着他的肩,当真是恩爱异常啊,其他人尚不知他们已经恩爱到这种程度了,林月怜看得更是满意极了。 当初的决定果真是对的,瞧瞧他们有多登对啊,真是郎才女貌,相配极了。 “够了,”公孙笑可不想陪着她疯,“才两杯酒下肚就想发酒疯。” “去,”她小声的嗤一声,她又没有罪,发什么酒疯,垫起脚尖,贴在他的耳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真的一点情面也不顾,我是无所谓的。”他爹他娘还有他祖母盯着他瞧呢。 再说,他是大哥,能不给弟弟做个好傍样。 公孙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粗鲁的将她扯下来,“你醉了,”他对林月怜举杯,“敬你。” 林月怜回敬,一杯酒下肚,阿临自然不再缠着她。 “对不起,祖母,公公婆婆,姐姐,阿临失态了,可是,阿临真的是太高兴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脸蛋儿红红的,旁人瞧了,也的确是如公孙笑所说一般,发酒疯了——,不,是醉得要开始说胡话了。 “姐姐也高兴,”偏有林月怜应和着,两个人能结义成姐妹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杯又一杯酒下肚,两人的脸都红了,两人的话都多了,旁人成了陪衬,听着她们姐妹天南地北的扯着。 许久,公孙太夫人有些撑不住了,她先回房歇着。 公孙大人清了清嗓,“夫人,月怜都喝成这样了,今儿个就留在府里住上一宿,你去好好安排安排。” “我知道,”公孙夫人让人准备好客房,将林月怜送了过去。 公孙笑也将阿临扯回房去,偏偏她还硬要与林月怜两人不分开了,大吵大闹着非要一起睡。 谁让她们一起睡那真是疯了,一块吃个饭,喝个酒,她们都能如此不顾形像,把所有人吵得不得清闲,若当真让她们一块睡上一晚,整个侯府的人也休想能好好歇息。 林月怜被公孙夫人亲自送往客房。 阿临落在公孙笑手里,他当然更不客气,直接扛上了肩,才走了几步,阿临就开始吐了。 一张嘴,毫不客气的吐了公孙笑一身,那酸味,臭味,阿临又想吐了。 公孙笑的脸已经黑得可以滴出墨汁,将阿临放下来,阿临咽了咽口水——,老天,嘴里的味道太吓人了。 “你,你——,”她又想吐了,小手及时的捂住嘴,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她怕公孙笑会不顾一次的灭她的口,“是你自己要把我扛到肩上,我能不吐吗?” 明知道她灌了一肚子的酒,还要把她甩上肩,他分明是要故意让她吐在他身上的吧,如此一来,他也好有理由整她了。 “傅清临,”公孙笑连名带姓的唤她。 “干嘛了。”阿临悄悄后退,脸上虚弱的笑,“你不能打女人,大不了我帮你沐浴更衣嘛。” ……。 水备好了,干净的衣物备妥了。 阿临的脸蛋红红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吐过之后也就没事了,好在,她的酒量似乎不错。 否则,现在早就不醒人事了,哪还有闲情替公孙笑沐浴更衣,他就是臭在那儿一个晚上,她也不知情啊。 风十三和紫环都被他遣下去了,圣楼只剩下她与他,她得乖乖的替他褪衣,服侍他进入大浴桶泡澡,还要任劳任怨的替他擦背,洗发——,她也吐在他的长发上。 像个苦命劳工一样忙完了这些,替他擦干发,换上干净的衣物,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阿临累扒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 公孙笑抬起高贵的腿,踢了踢她,“你这是在干什么?想发臭吗?还不快去把自己洗干净。” “才不要,”阿临嫌弃的看了一眼他洗过的大浴桶,“现在换水也来不及,我明天再醒。”她极需要休息。 “怎么?你还嫌我?”他可不允,“那也是你自己吐出来的,” 去—— 真脏,一点卫生也不讲。 “那是你洗过的脏水,我才不要洗,我不洗,不洗,”洗了说不定还更不干净,她才不要,“大不了今儿个晚上我睡软榻,”不睡他身边。 “想得美,”公孙笑一大盆冷水泼下,“快去洗。” “不要——。” 话还未落,她整个人又被公孙笑提了起来,像拎小鸡似的拎到浴桶里,水还有余温,也不是太脏,毕竟,她吐的是他的衣服上,且,替他洗发是外接的水,泡着实在是挺舒服的,阿临也就没有反抗了。 她知道他在瞧,不过没有关系,她可不能穿着衣服泡澡啊,把外衫褪了去,闭上眼,舒舒服服的泡上一场。 嗯,今儿个晚上就是睡在浴桶里她也是乐意的,只要有个人能体贴的时时给她加些热水,别让她冻死在里头就成。 半刻钟,她仍未起,闭上眼,已经睡了,还打着细小的呼噜,整个人正一寸寸的往下滑,眼瞧着就要灭顶了。 公孙笑就站在浴桶边上瞧着她一寸寸的没入水中,水淹过她的唇,她的鼻,猛然,她站了起来,一阵咳。 阿临醒了,呛了好几口水,差点没有淹死她。 一睁眼,公孙笑就在她的面前,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刚才,他一直站在这里,他什么都看见了,他却选择了眼睁睁的看着她没入水中,完全没有考虑要伸出援手救她一把。 这个男人,着实是可恶透顶。 她不理会他,知道说多了也是浪费自己的口水和情绪,原是不需要洗发的,这下,头发全湿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头发不干,她如何安睡,一个不小心若是着凉了,她还得留在屋里养病,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换上干净衣物,擦干了发,上了软榻,直接当他是个透明人,不存在。 她才躺上榻,便被他抱了起来,大步一迈,直接丢上床。 他毫不怜香惜玉,动作粗鲁,差点没摔死她,阿临自认脾气没那么坏,忍耐力没那么差,可是,在公孙笑的面前,她只想抓狂,不想忍,不能忍,再也忍不了了。 “公孙笑,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像个疯婆子一样的敲着床,事实上,她真正想要敲的人是他,可是,她知道自个儿不是他的对手,不想上前去寻死。 “问我,你才该自问要做什么的人,丈夫就在你面前,你不睡床想睡哪?”他逼问。 “你不是嫌我吗?我不想硬你大爷的眼还是错啊,” “的确是错,除了床上,你哪都别想睡,” 去—— 他以为她不想睡床啊,至少床上软啊,好睡得多,她天天晚上的睡眠都很不错,前提是他不要扰她清梦。 “好,我睡床,”她躺回自己的位置,接上被,“你别再动我,否则,我跟你拼命。”她耍狠,还配合露出恶狠狠的神色,谁知,公孙笑一瞧,乐了,也跟着上了床,“也好,我倒是要瞧瞧,你要如何与我拼命,”言罢,他探手了。 第九十七章 一切如侯爷的愿 他仅凭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她揉圆捏扁的,一旦使上阴险手段,一指点了她的穴,她除了能干瞪眼就只是干瞪眼,别的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骂他一句都做不到。 他探手,当真是点了她的穴。 阿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张狂,得意的笑,若可以,她真想上前狠狠的扒下来,奈何,她依旧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 她不知道他点的是她的什么穴,她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瞪了她半个时辰。 她还以为,他要点着她,让她干坐一辈子。 “服了吗?”他问。 阿临倔强的眨眼。 “若是不服,也无妨,本侯有的是时间陪你耗,今晚,明晚,往后的每一个晚上——。” 什么? 她再眨眼,表情古古怪怪的,整张小脸都扭曲了起来,公孙笑瞧得开怀,心情颇为愉悦,这个方法,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他探指,解开她的穴。 阿临能动了,深深的吸上一口气,用力的瞪着他,“你过份,以强欺弱很无耻,”她缩缩缩,虽明知缩在何处也是他伸手可及之处,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她才不乖乖就范呢。 “你躲什么?想躲到哪去?” “谁说我躲了,”下意识的行为,不能说成躲,“你不用卑鄙的手段,我也不用躲。” “临儿,别再试图挑战我的权威,否则,你只能一动不动的等着我回府才能解脱。” 阿临错鄂的瞪大眼,他还真敢说,他还真敢这么做,是,没有什么事是他公孙笑不敢做的。 “我只是出个府,又不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 “前车之鉴,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莫不是短短数日,你已忘得一干二净。”公孙笑面色一冷,阿临怔然,是哦,她的确是忘了,在她以为不算严重的事,在他的心里那是顶严重的一件事。 是,她的确是理亏,可是,他不是已经罚过她了吗?他罚的也是毫不留情啊,再且,她也是将功补过,他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记仇。 这仇,他是打算记到什么时候去。 “非我记,是你记,只有你记住这个乖,不再犯,一切才可重谈。” “我保证不再犯,”阿临可以起誓,只要他不要太过份,处处限制她的行动,她也是可以顺着他的,如此,两人都可大开方便之门,不用彼此逼迫,“你可愿意原谅我。” 她愿意放下低姿态,只愿他别再纠结于此,她可没有太多的功夫与他慢慢磨。 时间就是生命,她身上还背着大笔的债,若是他不放行,还处处给她添乱,她是要到何时才能把身上背负的债给还完了? “看你的表现——。” ……。 他只留下这句话,没有具体的方案,她不能照着做,只能自个儿想办法。 他是希望她做个闲妻凉母吧,安安份份的呆在圣楼里,像个裹了小脚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去给他惹事,也不要去给他添堵。 尚余二日,便是她与齐,霍两家相约之日,是她定的时间,定的地点,她万万不能失约,仅有二日,要让公孙笑放人,难度未免太大了点。 这两日,她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长辈恭恭敬敬,对他亦是如此,处处尽显体贴。 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柔柔顺顺的,低眉顺眼。 公孙笑一回府,她便迎了上去,笑脸盈盈,“侯爷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公孙笑撇她一眼,“没用,你有何打算?” 他倒是要瞧瞧她是如何改变的。 阿临面上一喜,眸中放光,“妾身就知道侯爷这么早回来一定还没有来得及用膳,妾身特意吩咐紫环到厨房守着备了些好酒好菜等侯爷回来呢,这就让人上菜,侯爷先梳洗,马上可以用膳了,妾身还备了侯爷最爱喝的酒。” 公孙笑没说什么,随她入内,阿临亲自侍候他换下外出服,换上干净的衣衫,洗了脸与手,备上茶水。 紫环也让厨房的人送上食物,已经备齐。 桌上的菜色都是按照公孙笑的口味做出来的,侯爷里的厨子可是在府里做了十几年,熟知自家主子的各种喜好,上头一声吩咐,他们就能做出适当的食物来,若非如此,厨子也早就换人了。 要想在这种高门大户里一直生存下去,没有一星半点的技能,那是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呆上十几年。 还有红大娘的糕点。 红大娘是特意让人请人的,还是特地为公孙太夫人请的,公孙太夫人就好这一口,公孙笑也是吃着红大娘的糕点长大的人。 一桌子的菜,也算是用了些心思的,加上他最爱喝的酒。 公孙笑平时是不好酒的,酒能误事,他看过太多因酒误事甚至丢了身家性命的人,他岂会重蹈旁人的覆辙。 阿临替公孙笑倒上酒,“这是侯爷最爱喝的百叶香,是婆婆特酿,妾身特意向婆婆讨了些来,侯爷可得好好尝尝。” 百叶香是公孙夫人独家秘方,原是为了丈夫酿制的,当初可是找专人学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当真是学有所长。 酿制的百叶香,深受公孙大人喜爱,公孙笑也颇为百叶香的味道,在外头的喝的酒,再好的酒美则美味,却从来不是百叶香的味道。 阿临对酒不熟,她并不特别好酒,不过,也特意的了解了一番何谓好酒,这百叶香,不算多好的酒,顶多算是婆婆的一番心意吧。 或许,公孙笑与公公,喝的就是婆婆的一番心意。 公孙笑一饮而尽,酒入了喉,那股酣甜泌香入口味道的确是再熟悉不过的百叶香,这几年,父亲因年长身体为先,娘已经甚少再酿百叶香,酒是伤肝之物,能不饮,尽量不多饮。 母亲并不知道他也同样喜好百叶香,既然父亲已经不喝酒,她也着实没有必要再多酿。 事实上,他的确不好这一口,仅是相较于其他酒,更习惯这种味道罢了。 既然是她的一番苦心,他估且先收着,看看她接下来还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酒,喝了。 菜,尝了。 饭,吃了。 连点心,也一扫而光,她备得用心,他也很给面子,相厢皆欢喜,酒足饭饱,阿临让人把桌上的残羹撤下,让厨房备妥的热水送上来,待他稍稍歇息,便可沐浴一番,洗去一日的疲劳。 她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不需要他强行招呼,将他服侍得妥妥贴贴的,只要他一有意见,她立刻就改正。 态度好的让人再也挑不出半根刺。 忙得额上起了薄汗,也来不及擦干。 “侯爷,可满意。”她问。 “尚可,”公孙笑回道,“你把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做得极好,” 老妈子? 也罢,当个闲妻凉母的也不过是做老妈子,只不过,不同的名称罢了,这都不重要。 “只要侯爷满意就好,妾身会继续努力的。” “你可是心甘情愿的?” “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好,”他丢下一个好字,上床歇息去了,没有二话,阿临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没有精力再去猜。 忙了大半天的,她连呼吸口气都觉得费劲,他大爷终于肯休息了,她忙完了他的事还得忙完自己的事呢。 走来走去的没有一刻停歇,双腿都累得打颤了,她不是女汉子,没那么大的能耐。 稍稍累些,身体便觉得无法负荷,真是糟糕,她替自己清理了一番,没让紫环来帮忙。 此时,紫环需要忙她的事。 终于,可以睡了。 阿临躺上床,才刚沾枕便已经尝尝的睡去。 ……。 又一日,不过是重复前一日的所作所为,继续像个称职的老妈子一般,在他面前忙进忙出,做这事儿,做那事儿—— 府里可是传开了,都说少夫人一夜之间转了性,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阿临依旧前去向太夫人,婆婆请安,她们也总会似有若无的问她几句,怕是也听到外头的传闻吧。 阿临总是笑着点头。 “侯爷希望阿临这么做,阿临岂能让侯爷失望。”她的乖顺,让太夫人很满意,更让公孙夫人觉得非常的满意,阿临这丫头总是算是识相了,如此一来,跟在笑儿身边侍候着,也算是个贴己的人。 若能长此以往,公孙夫人也会给她些好脸色,再等上一年半载的,她还生不出一儿半女,她也能让阿临在公孙家拥有这一席之地。 前提是,她必须把自己的本份做好。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不过的,为人妻自该为丈夫分忧解难,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笑儿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妻子。”她早该这么做,如今可是迟了好些时候,两年了,她的好妻子角色可是迟了两年才来扮演。 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在改正也还来得及。 “婆婆说得是,之前是阿临不开窍,让婆婆操心了,往后请婆婆放心,阿临一定会以夫为尊,侯爷想要什么样的妻子,阿临便做什么样的妻子。”给公孙笑配上一个木偶就最恰当不过了,想要木偶往东,抽一下绳,立刻往东,想要木偶往西,再抽一下绳,立刻往西,绝无二话。 第九十八章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誓言犹在耳边哪,她真的很想再多维持两日,可今日是她与齐霍相家相约的日子,仅两日的时间,诚意的确是不太够,好歹也要让他们相信她的诚意,她辛辛苦苦这么做,即使是摆个样子,也是付出心力与体力的。 把公孙笑服侍得妥妥贴贴的送他出门了,临出门前,他还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前脚一走,阿临后脚便去向太夫人请安,有意无意的表示自己想要出门一趟,替丈夫寻些好东西。 公孙太夫人是个识趣的人,让她尽管去,只要注意安全,带着护卫去。 阿临自是愿意带着人出去的。 公孙夫人那儿就没那么好交代应付,需要诸多的解释,且是需要合理能让她信服的理由。 阿临说了半天,公孙夫人虽然不太情愿,仍是让阿临走了。 出了门,直奔第一楼,幸好,赶在定的时间抵达,不多时,齐家家主,霍大小姐都到了。 包间之内,三人名居一方,商谈的是正事。 用过午膳,花了些时间商量,早前阿临所做的计划书已经计划得相当的详细,他们看过之后,把自己的打算告之于她,三人再做总结,这件不是一事半会能够说清的。 需要多几次商议,再行定夺,以免中途出差子。 时间过得飞快,谈着谈着,已到了晚膳时间,三人各自带来的随侍都候在外头,主子们可是吩咐过的,没有他们的叫唤,谁也不准入内。 眼瞧着外头的天色越来越色,这酒楼也有人来用晚膳了,小姐若是还不赶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紫环在门口转来转去,转了好大一圈,才大着胆子敲开了门,“小姐——。”“什么事?”阿临回头,撇她一眼。 “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府了。”紫环小心亦亦的提道,她知道小姐和个是办正事,是很重要正事,可是,万一迟了,天尽黑才回到府里,小姐怕是不好交代,好不容易才让公孙家上下对小姐放下戒心。 若是再让公孙家的人对小姐起疑心,防着小姐,止了小姐的步子,以后的事儿,怕是更难行动,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什么时辰了?”阿临问。 紫环如实相告,的确是不早了,从第一楼回抚远侯府尚需要时间,她是顶着为公孙笑买东西的名声出来的,若是什么也没有带回去,未免难以交代。 如若公孙笑比往常还提前回府,回到府中,未见她人,她这一走就是大半天的,只怕,他的脸上又要染墨了。 一不高兴就点她的穴,再不高兴又让人盯着她,禁着她,这种日子就不是人过的。 当下,阿临做下决定。 “齐大哥,青姐,看来,今日咱们就谈到这儿吧,天色不早,咱们各自回府,下回定个时间,再议后续如何?” “也好,”霍青铜双目直放光,这笔买卖若是成了,可是长长久久赚大钱的事,只要朝代不变—— 目前来说,大陈要变天的可能也不是太大,如今大陈国正值盛世,皇上也不是年事已高,虽已立太子,可也还需要好几年。 且,如今太子已定,皇上若驾崩,太子直接继位,一切顺理成章,不会有任何节外生枝的可能。 太子无失德之举,此前太子侧妃与傅家之事,太子虽然失了颜色,可是同时也赚得了好名声。 太子够隐忍,够大度,有容乃大,是堪当重任之才。 “咱们的初步计划已经商定,接下来,便各自行动吧,霍小姐,你负责你该负责的部份,我负责我该负责的部份。”齐家主说。 “齐爷说得在理,就这么办了吧。”霍青铜附合。 大家都是痛快人,谈起事来,自是事半功倍。 出了第一楼,急匆匆的赶回抚远侯府,还在楼里打包了一道菜,是早就打包好的,早就冷了。 不过不要紧,至少,有交代,从第一楼带回来的食物,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热呼呼的。 打包的不是第一楼的招牌菜,只不这进个很普通的菜色,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吉祥如意”,非常的喜庆,食材也很简单,都是随处可买的,做法也很简单,吃得还不错,是今日就相点的菜,霍青铜点的。 阿临尝过一口,觉得不错,让小二再备一份打包,所幸,是早有准备,否则,待到这会压根就已经来不及了。 在天黑前一刻入的门,匆匆的赶回圣楼,万幸,公孙笑还未回府。 阿临让紫环把她带回来的菜热一热,待公孙笑回来,她给他送上。 公孙笑只比她们晚了半刻钟回府,若是没有紫环的提醒,晚了这半刻钟,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回到圣楼,公孙笑在阿临迎上来的那一刻,直接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没有隐瞒,阿临如实交代,反正,就算她不交代,这事儿也瞒不了。 她是带了护卫出去的,护卫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过的第一楼,只要一问之下,什么都知道了。 “送侯爷出府之后,妾身向祖母和婆婆请安,再之后便出了一趟门,天黑前才赶回来的。” “哦——。”公孙笑虚应着,阿临一边替他换外衫,一边言语着,“一整天,都去了哪?” “第一楼啊,”阿临甜甜回道,“听说第一楼的的酒菜很有特色,今儿个我特去了一趟第一楼,还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学做一道菜。” 她的话,让公孙笑侧目,她特意花时间去学做一道菜,那道菜是如何的重要让她特意花费心思去学。 “什么菜?” “这道菜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吉祥如意,可喜庆了,妾身还特地回来露了一手,做给侯爷吃的,一会妾身便让紫环把菜送上来,侯爷务必要尝一尝。” 尝,他自是会尝的。 紫环送上“吉祥如意”,这道菜对公孙笑来说并无特别之处,若论特别,只怕也只是这道菜的名字特别吧,不过,看在阿临在他面前一一详尽的解说这道菜,公孙笑并未直接泼她冷水。 “怎么样?还好吗?”阿临一脸热切的问,“我很喜欢这道菜,也觉得这道菜侯爷一定会喜欢的,所以,才特意学来做给侯爷吃,侯爷可喜欢?若是喜欢,以后,我多找些好菜给侯爷尝尝。” 说到底,她还是一心往外,在家里是不能好好的呆着。 “不用,本侯对吃并无特别喜好,不需要你四处奔波。” “才不会,侯爷整日需要忙的事太多了,且,家里的事也是由着婆婆打理的,阿临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若是不能再为侯爷做些什么,阿临会于心不安的。”她找得这个理由,他何不顺应下来。 往后,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外出,他也可以随时吃到不同的美食,两全其美啊。 否则,以他大忙人之身,只怕没有时间去吃好吃的。 “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公孙笑懒洋洋的道,最近的事情太多,过于忙碌,他不想再拿她的小事来烦自己,“你安份些,乖乖的呆在府里,做你该做的事就够了,即便本侯想要吃些好吃的,也可遣其他人出去找。”不需要她堂堂抚远侯夫人出去寻。 他不贪嘴,不是个吃货,吃于他没有太高的要求,过得去就行。 “那怎么行?”阿临还在据理力争,“别人的用心怎么能与我相比,”根本就不可能好不好,“我一心为侯爷,自会处处为侯爷着想,找的是合乎侯爷口味的,旁人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本侯相信风十三不会为了完成任务敷衍本侯。” 呃—— 此话一出,阿临无语,是,的确没有人能跟他的风十三比。 阿临脸上的神情变得落寞无比,安静的在一旁坐着,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责问。 “我失落啊,”她失落也没有错啊,“原来,在侯爷的心中,风十三当真是如此重要,我压根就比不上一个风十三,是啊,我怎么能如此厚脸皮的拿自己跟风十三比呢,风十三在侯爷的心里是一座大山,我在侯爷的心里便是一颗小石子,”可悲又可怜的很。 她是多么羡慕风十三啊,不是羡慕他被公孙笑看中,而是羡慕风十三有着过人的胆量与武艺,她要是有这些,公孙笑她是当真不放在眼里的。 何若到现在还要对公孙笑假意奉承,逼得自己强颜欢笑呢,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有风十三没有任何可比性,你是你,他是他,”公孙笑斥她的无理取闹,“别再说这些,准备就寝,明日本侯还要早起。” “是是是,”她不就是个连地位都比不上风十三的小丫环嘛,既然只是小丫环她就得配合自己的身份,把公孙笑服侍得妥妥贴贴上了床,她站在一旁侯着。 “你这是做什么?”公孙笑瞪她。 “守夜啊,”阿临无辜道,“高门大户里不都如此吗?贴身婢仆是要替主子守夜的,妾身在侯爷的心里也不过是个婢仆罢了,只不过是顶着妻子的名份罢了,现在,妾身已经决定要好好的做回婢仆的身份,不能越了界。” 第九十九章 为公孙家传后 闻言,公孙笑脸色已经铁青,他瞪她半晌,谁知阿临半点惧意也无,依旧直勾勾的瞪回去,两人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让着谁。 “上床,”公孙笑怒吼。 “不行,”阿临好整以暇,与公孙笑的气急败坏相比,淡定得有些过份,“侯爷的想法,阿临算是明白了,既然明白便不能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自要遵从侯爷的心意才是,你放心吧,这事儿只有咱们俩人知道,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外人也只知咱们是夫妻,” 她保证守口如瓶,半点也不会透露,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别让我再说一次。”公孙笑加重语气。 “侯爷不必费唇舌,阿临已经决定这么做就是不想让侯爷为难,阿临虽然比不上风十三,可却很愿意做风十三同样的事,以证明,她的地位的确是大大的不如风十三。 公孙笑哪容得阿临如此待他,她不上床,他自是有办法把她弄上床,稍用力一扯,阿临便已经扑倒在床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阿临狼狈起身,“侯爷何时给阿临喝过敬酒,不是一直都是罚酒吗?”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似,他给了她多大的恩惠似的,她是不是真的该对他感恩戴德的。 “天真的阿临,”公孙笑怒及反笑,“你当真以为以前喝的是罚酒,错了,那是你不曾真正的喝过我给的罚酒,那是一杯至母的酒,一杯酒下了肚,可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吓—— 这是恐吓她吧。 阿临吞了吞口水,她是被吓到了,谁都知道他公孙笑粗鲁起来就不是个人,“呵,”阿临虚弱一笑,适才还兴誓旦旦的,转眼之间也唯有改变主意了,她狼狈起身,坐在床上,“既然侯爷吩咐,阿临唯有遵命行事。”褪下了鞋,连外衫也没有去,直接躺在被窝里。 公孙笑如饿狼般扑了过来,将不听话的某个人给就地正法了。 .......... 残酷的事实告诉阿临,她跟风十三是真的真的没有任何可比性,在公孙笑的眼中,风十三那是足以站在他身边的人,而她傅清临,是那个可能被他关在屋里的人。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不是一星半点那么大。 大得,让人无法适应。 他只是希望她可以乖乖的做个闲妻凉母,仅此而已。 阿临目前手上也没有其他能做之事,便安份守己的如他所愿,做个安份的守闺女子。 大半个月,她听话的连自己都想哭了,这天底下还有比她还要乖巧的人吗?这大半个月,除了去了一趟威远将军府见了一趟月怜姐姐,她就没有踏出府门一步,每日定时向太夫人与婆婆请安,白日里他不在府中,她能轻松些做自己的事,到了傍晚,公孙笑回到府后,才是她最忙碌之时。 所幸,很多事,白日里已经打点妥当,晚上累是累了些,也不至于累死个人。 她遣紫环同齐家主与霍家主联系,从她第一次见他们时,紫环一直都跟在她的身边,他们都是相熟的,有事一来一往的,倒也有些进展,虽然迟缓,总比没有进展的强。 货物,商队,路线,以至抵达塞北之后的交接,出售——,各个环节各个细节,连会发生的意外也提早预料,做足了充份的准备。 齐家商行与霍家商行连手,同时集货,组商队,路线图是阿临负责的,抵达塞北之后的交接与出售问题亦是阿临与傅家负责,对此,阿临并未明说,毕竟,在皇城里,傅家仍是戴罪之身呢。 他们只知她姓公孙,不知她原是傅家姓,阿临从未想要刻意隐瞒,只是,有些事挑明了并非就会更好。 齐家与霍家商量妥当,齐家出货,霍家出人组商队,路上发生的意外归霍家管,抵达塞北之后由阿临的人管,货物出售之后的所得,三人平分,初次收益虽不多,不过,这生意,做是要做长久的,并非一次两次。 一旦行成规模,往后赚大钱也不是多难后。 前景可期。 未来,一片光明。 三人那一日在第一楼时,已经签过契约,如今,只要商议妥当,各自行事便可。 紫环如实将阿临交代的事传达给霍青铜与齐爷,再从霍青铜与齐爷处得到回馈传回告知她家小姐。 “小姐,齐爷和霍大小姐很想再与你见上一面,小姐这行长时间没能露面,只让奴婢出面,且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他们见上一面,他们很在意呢。”都问了好多遍了,紫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事儿,实在不好说。 她家小姐这会出府不方便呢,自身难保着,日盼夜盼的想要出来,奈何就是不能自由行走啊。 她不能如实相告。 “会再见的,这些事未必有相见的必要,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今事情已经开展,一切都会顺利的。”她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齐爷和青姐是足以信任的人。 当初,她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就去找商家商量合作的事,而是事先做过十足的功课,才一击即中。 选了三人,中了两个,虽未全中,可,齐家和霍家也已足够。 又半个月过去了,阿临继续做她的闲妻凉母,这前后一个月,安安份份的守在府里,公孙夫人可是相当的满意,料定她这儿媳总算是开了窍,还是笑儿驭妻有术,把傅清临训得服服贴贴的,女人家就该如此。 公孙夫人又开始在阿临面前洗耳了,无非就是劝她尽快替公孙家怀上个孙子,他们成亲已经往三年上奔了,若是再不生上一个,即使家人不说话,外人也是会说三道四的。 公孙家在外头的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添一些让别人茶余饭后的说着玩儿。 “阿临,你得抓点紧,尽快替咱们公孙家生个孙儿。”公孙夫人是见一次,提上一次。 初时,阿临还会想出各种各样能让她满意的答案,到后来,她已经麻木了,直接娇羞的低头,“娘,这事儿可不是阿临能做决定的,一切,还得侯爷说了算啊。” 这小模样,登时让公孙夫人瞠目了,她言下之意是生不生的都是笑儿的问题,现在还没有怀上,定是笑儿有问题。 公孙夫人是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点把她憋得背过气去。 儿媳都开了这口,她若是再不往儿子身上下点功夫,往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儿媳面前说上一句话。 当晚,公孙夫人便让人特意备好了饭菜,还提前告知公孙笑,若无其他事,一定要尽早赶回府用晚膳。 公孙笑赶回来了。 带着乖巧听话的阿临赴了公孙夫人的约,饭桌上,尽是些古怪的菜,公孙笑光看就觉得没有味口,一旁的女人却是一直体贴入微的替他夹这夹那的。 “侯爷,这可是婆婆特意为你准备的食物,来,多吃点,”一筷又一筷的,不一会,公孙笑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菜,公孙笑更是一点味口也没有了。 公孙大人也看得无言半晌,他也不知道自家夫人这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旧相的菜,光看,光闻就让人倒尽味口,谁还有那个心思吃进去。 “够了,”公孙笑撇着这不解风情的女人,知她是故意的,只是他一直不曾挑明打破眼下的局势,她能懂事乖巧,也省了他不少的事,“娘,今日特意让我赶回来吃晚饭,所为何事?” 儿子如此直勾勾的问出口,登时让公孙夫人脸面上挂不住了,公孙夫人沉着一张脸,撇了一眼丈夫,有些迁怒。 “怎么?为娘的是不是连让你早点回来,一家人聚在一块吃个饭权力都没有,” “夫人,笑儿不是这个意思,”公孙大人安抚妻子,“笑儿公事繁忙,你就别给他添乱。” 添乱? 公孙大人这句话简直就是火上加油,公孙夫人炸开了锅,怒得一声站了起来,一指指着丈夫,“怎么?我就这么讨人嫌,让你处处瞧不上了吧,还有你——,”公孙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娘不过是让你早些回来用个晚膳,怎么?扰你公事了,那娘在你心里算什么?”她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笑儿不是这个意思。”公孙大人试图劝说自己的妻子,很显然,一点成效也没有。 “娘,你无端发什么火,”公孙笑倒是不着急,“备了满桌子的菜,且都是补气补肾的圣品,这些平日备给爹吃就够了,不用准备我的。” “什么不用准备你的,就是得准备你的,你和阿临成亲都二年多了,现在阿临的肚子里都没点动静,照你们这样的速度,我要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公孙夫人反问,“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着想,你还反过来指责我,你到底有没有为公孙家考虑过,你可是公孙家的嫡长子,你是抚远侯府,咱们公孙笑需要有人传后,抚远侯府也需要有人后继。”他不急,到底何时才急。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个太监。 第一百章 江湖出现个狂人 公孙夫人的一番话让公孙笑的脸色忽青忽黑忽红的,好不精彩,阿临瞧了颇觉得有趣,看来,真正能治得住公孙笑的也只有他娘了。 “娘,我不需要这些。”公孙笑粗声精气的回道。 “什么不需要,我瞧着就是需要。”当娘的,哪有不了解儿子的,“再说了,这些都是吃食,你就算不需要,吃吃能怎么样?还能吃坏了人?”不过是把有统一作用的食物放在一起罢了,“娘可是费了心的,你莫不吃。” 他还真的就不想吃,公孙笑撇了父亲一眼,那是他的妻子,他应该管好自己的妻子不要成天想些有的没有的。 生儿育女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不需要如此的刻意。 公孙大人的接收到儿子的怒,他清了清嗓,“夫人,你的一番心意,笑儿自会心领的,年青人有年青人的打算,咱们顺其自然就好。” “什么顺其自然,”公孙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就是你一天到晚的宠着他,纵容着他,他都三十而立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到处跑,他的孩子在家尚不知晓,我只想尽快抱个孙子,这是有多天理不容?” 公孙夫人可是觉得自己深深的占着个理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为了公孙家,她哪一点是为了自己着想。 偏偏就是有人不体谅她。 “婆婆,你别着急啊,”阿临出声打圆场,这事儿再闹下去,怕是不好收场啊,“侯爷没说不吃的,这些都是婆婆准备好的,侯爷怎会舍得让婆婆浪费了一番苦心呢,”她夹起一筷公孙夫人精心准备的食物,这一次不是送到公孙笑面前的碗里,而是直接送到公孙笑的口中。 他未张嘴,看着她。 阿临也直视着他,展颜一笑,“侯爷何不尝尝这味儿如何?” 公孙笑终是张了嘴,咬了一口,吞了下去。 阿临笑得更欢了,“瞧,婆婆备的食物是真的很好吃,口味与作用双全,都是婆婆的一番心意,侯爷多吃些。”又开始夹了。 于是,就在阿临一筷一筷的夹着,公孙笑倒是吃下不少。 公孙夫人的脸色稍稍的和缓了些,仅是稍稍的,脸色仍是难看的,怪儿子不给她面子,为娘的唤他,他还推三阻四的,换了阿临喂他,倒是张了嘴。 古语说得好啊,这养儿大了也只识妻不识母。 “你们吃吧,我饱了。”公孙夫人甩下筷,气呼呼的走人了。 她一走,其他人哪里还吃得下,公孙大人自是快快的跟随妻子的身后去安抚妻子的暴脾气了。 公孙笑与阿临也起身走人。 回圣楼的路上,公孙笑一直用稀里古怪的眼神盯着阿临瞧,那灼灼发着热的眼神,连瞎子都感受得到,偏偏阿临就是置之不理。 他瞧他的,她走她的。 脚步一踏进圣楼,阿临便乖巧的问候侯爷大人有何需要。 “侯爷要喝茶吗?还是刚才并未吃饱,我让人去准备些食物,这一次一定准备些侯爷真正爱吃的。”她好体贴好体贴的笑着说。 偏那抹笑,看在公孙笑的眼里,觉得刺眼极了,“不需要,你过来。” “是,”阿临乖乖过去。 “坐下。” “是,” 乖乖坐下,完全是个听话的小人偶,主子一句话,她便一个动作,保证绝无二话。 瞧,有比她更听话好便的人吗? 算他有福。 “说吧,你在娘面前说了什么?”他责问,如此的理所当然。 “侯爷误会我了,”阿临无辜的眨巴眨巴着眼儿,“婆婆那儿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这一切,都是婆婆自个儿的决定,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公孙笑挑眉,“不管你的事这一桌就该进你的口。”生他养他的娘,他怎会不了解,娘一直盼着他能早日为公孙家添上一儿半女的,自打阿临嫁进公孙家开始,娘便希望她尽快的怀孕。 如今,已过两年,阿临腹中仍无反应,娘该急的是为阿临补,如今却反常的替他补,唯一的可能是阿临已想法子替自己撇清。 他倒是想听听,她是如何让娘放过她的。 “这个就该问婆婆了,”她才不想如他的愿,“婆婆如何打算,岂是我等小辈能够早早知悉的,侯爷若是真的在意,不如此刻就去问问婆婆吧。” “不用了,” 看来,他得高看妻子一眼。 …… 辛苦了几个月,完完全全的闲妻凉母还是有些成效的,公孙家人包括公孙笑对她已经没有意见,公孙笑不在府里时,她终于可以自由出入。 公孙笑受不住公孙夫人的各种摆布,已经放弃继续坚持,决意让阿临怀上身孕。 他,也该有孩子了! 母凭子贵,阿临这段时间倒也想过是不是该为公孙笑生个孩子,以后可以以孩子为籍口,带着孩子上哪儿都成。 可是,转念一想,把孩子当成籍口是太不负责任了,孩子应该生长在爱与责任的环境之中。 她希望,她的孩子会有一个疼爱他的娘亲,爱他的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爹仅是因为时候到了想要个孩子,而她,仅是想要个孩子让自己以后能方便些。 这对孩子太不公平—— 她打消了念头,决意孩子的事过些日子再说。 她已经去过霍家商行见过青姐,亦同样去过齐家商行见过齐大哥,一切进展得很顺利,第一批货物已经可以上路了。 她早就传书到了塞北,让傅家人尽早做接应,将物品清单付上,让他们提早把买家找妥,只待货物一到塞北,立刻就能脱手。 第一批货物进展顺利,她规划的路线,正是当初白练手下人教的,是最方便快捷的路线,也相对安全,路上虽然遇上些小事,却不至于出大事。 货物抵达塞北,傅家接手,转而就卖了出手,所用时日子不过是三个半月,赚得银子,三家平分。 阿临交代留了些银两在傅家,其余的,在她手上,交付给随意楼。 程副主当真是个能结交的人,让她拖欠了好几个月,苏小弟还养在随意楼,至于苏小弟这笔钱,一时半会是付不完的。 她先付完曲红与陈顺的陪护银钱,与随意楼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只不过,这一次再见程副主,她显得稍有些狼狈。 “程副主,可是最近接了大单子,你瞧起来,有些狼狈得紧。”阿临关怀的问道。 程副主一笑,有些虚弱,“的确是接了个大单,只不过,这个单真不该接,如今接得悔不当初,咱们随意楼可是为此大伤原气。” “哦,是什么样的大单能让随意楼大伤原气的。”她倒是很好奇,随意楼做事极有原则,该接与不该接的清楚得很,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江湖上有人要收拢各种人才,委托随意楼代为查探寻找,生意在楼里评估过后没有问题,已经接下,可谁知道,一接,便接出了麻烦,对方死缠烂打,不管随意楼找出什么样的人,他都认为不合,随意楼想要放弃这笔生意,岂料对方武功高强,要灭随意楼,只是朝夕间的问题。”现在随意楼上至楼主,下至小小楼众,个个都是操足了心。 对方的身手,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一弹指便毁了大半个随楼意,若当真上全部力气,随意楼只怕早就化为灰尽。 且,他知道随意楼的总部在何处,这才是最最要命的。 “江湖上尽有如此厉害之人,那随意楼准备如何应付?”遇上这样的人当真是倒霉到家了。 “且行且看,不过请你放心,苏公子现在很安全,我们已经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是担心这个,”她信得过随意楼,阿临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不过,随意楼的事毕竟不是外人能评价的,且,就算她知道随意楼的情况又如何,在此事上,她帮不上任何忙,“好吧,希望随意楼能尽快摆脱那人。” “我们都在努力。”程副主大口的灌了杯水,“这笔帐咱们算是两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留下话,程副主离开了。 阿临不曾踏足江湖,如今从程副主的口中得知,江湖的确是个纷乱的地方,武功高强的人就可为所欲为,那人一听起来就是个随意的人,才会找上随意楼吧。 那一日,公孙笑未回府,听说,是为了一桩大事。 连着好几日都在外头忙,阿临再见到他已经是六日以后了,风尘仆仆的从外头回来。 “侯爷,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她不知道他这几日去了哪里,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只让人回来知会一声,这几日有要事要忙,必须离府几日,他唯一带着的人是风十三。 当然,他身边有风十三,公孙大人与公孙夫人也就放心了,即使是带上好几名护从也比不上一个风十三。 “嗯,”公孙笑皱着眉头,还在想事,阿临让紫环去备水,替他沐浴更衣,再送上食物,反正,每次都是这么准备的,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了,他若想说,她便听着,他若是不想说,她也是闭口不问的。 第一百零一章 他需要她的记忆 一室的沉默阿临还是受不住,随口便问了一句,“侯爷最近在忙什么,可有危险?”她可是很关心他的生死,若是他万一出个什么事,于她倒是有许多不便。 “江湖上出现一个组织,非常神秘,崛起迅速,皇上很关切,特命我去查此事。”他难得对她有问必答。 阿临心中一颤,这新出的组织该不会与随意楼提起的神秘人有关吧。 “不知现在可查清?” “有些眉目,查清尚需时日。” “对方当真如此神秘?连侯爷也查不出对方是谁?”看来来头当真是不小,一个组织可以毫无声息的在江湖上出现,壮大,却依旧保持高度神秘,让人不敢小视,“江湖上还有人敢与朝廷做对吗?”阿临对江湖不是很了解,大抵以为江湖上的组织与随意楼是一样的,随意楼很忌讳与朝廷与皇族扯上关系,难道,其他的组织不是吗? 不招惹朝廷,尚能明哲保身,一旦惊动朝堂上的人,只怕,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陈国的土地上,任何人都得遵从大陈国的律法,任何人都不得无视大陈王朝的仪。 已经惊动了皇上,怕不是小组织。 “该组织是外族迁入,时日并不长,还不把大陈王法放在眼里,并得有心人利用,一旦让其继续壮大,会危极江山安危,皇上非常重视。”他此行赶回,是亲自向皇上汇报。 初回皇城,已先入宫,皇上着令他休息两日,再整装出发,务必将此组织查清,且,连根拔起。 朝廷万不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 “当真有人如此大胆,不知死活啊,”阿临轻喃,还未真正壮大得足以抵抗朝廷就已经被朝廷发现,唯一的可能只会被朝廷连根拔起,“侯爷还要继续查下去?” “嗯,”公孙笑闭目养神。 阿临体贴的替他揉揉眉心,按捏肩膀,他的臂膀很僵硬,绷得太紧,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那侯爷岂不是还要离京,”一去就得好些日子吧,她是不是该偷笑一番,可是,当着他的面,有些太张狂了,阿临决定先隐藏一下自个儿的小情绪,他不在京里,她可以做许多事。 不需要侍候他,不需要守门禁,不需要畏首畏尾的,极好。 “怎么?”或许,他感受到她话中的隐含之意,闭上的黑眸,又睁了开,瞧了她一眼,“你很开心。” “当然不是,”阿临暗暗心惊,这男人,她得小心应付着,否则,一丝丝的情绪流露都瞒不过他,“阿临只是替侯爷担心,侯爷才刚匆匆赶回却又要再一次出远门,一路奔波甚是辛苦,阿临又不能随身服侍——。” “谁说你不能随身服侍。” 呃—— 长长的睫扇动着,阿临有片刻的哑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侯爷,你是说——,” “后天动身,你准备准备,一起出发。” 什么? 她没有听错吧,他是出去公办,办得还是很危险的事好不好,不管他是大张旗鼓的去查还是暗地里秘查,对方都不可能全然无所觉的,把她带上去真的好吗?她会是他的软肋,到时,她栽在别人手里怎么办? 对方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阿临坚决的摇头,“不,阿临不能随侯爷一同去,侯爷一路上有风十三侍候,阿临很放心,若是跟着去,只会给侯爷添麻烦罢了。”她很惜命的,这种送死的行为,她万万是不会去做的。 “你非去不可。” 他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放,非得让阿临同行。 阿临想耍赖,可一次次被他给瞧穿了,只得身不由己的收拾妥行装,这一趟,连紫环都不能带。 只有她,与风十三随行,他是私下秘查,手底上尚有其他人手跟随,为免节外生枝,闲杂人等不得同行。 “紫环是闲杂人等,我也是啊。”他怎么非得揪着她不放,她也不要去,她一点儿都不想去。 更何况,她就算是去了也派不上任何的用场。 “你去,派得上用场。”公孙笑不耐道。 她有用?能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用?”她很虚心讨教,“还请侯爷告诉我,我去能派上什么用场?也好心里留个底,万一成了侯爷的拖累那可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别人能替代她? 非得揪上她?他果真是跟她有仇吧? 他们是夫妻啊!也不知道体谅她一下,心疼她一下,明知道这其中必会有危险的,还要把她往前头送,这是要她去送死的节奏吗? “本侯需要你的能力,过目不忘的人不是随处可见,” “不可能大陈王朝仅有我一个人是过目不忘的,”阿临哀嚎,为什么?为什么要她有这能耐,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公孙笑发现她有这能耐,她宁愿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目前为止,并无第二人。” 他的话不是权威,阿临不信这偌大的大陈王朝找不出第二个有过目不忘能耐的人,这不是多奇葩的异能吧,这是很寻常的,只不过是比别人记忆力更好一些,看过便记下了,再也不会忘记,仅此而已。 她又不是有预见能力,能预见未来,能卜算过去,那才是真正的异能大才。 不过是些小能耐,他非得扯上她。 “可是,会有危险,”她虚弱的反抗,“而且,我的身子骨不适合长途跋涉,你忘了,我还得好好养身体尽早为公孙家诞下孙儿呢。”真好,这是个好理由,或许,她应该立刻去求婆婆。 婆婆一定会让她留下来的,毕竟,在婆婆的眼里,公孙家的孙儿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你不会有危险,有本侯你,谁敢伤你。”公孙笑霸道不可一世,阿临唇角微颤,她很想当着他的面吐糟他的狂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拖累了侯爷怎么办?” “本侯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不容她再拒,时辰一到,直接将她拎上马车,紫环在后头死命的叫,死命的狂追都没有用,公孙笑做下的决定,旁人难改。 除非去求皇上直接下旨,求太子求情—— 那,都是不可能的。 阿临还是上了马车,提着她的小小包袱,里面只有两套换洗衣衫,这一趟不是去出游,是有要事待办,不需要带上的东西都舍了。 她还替他收了两套,交给风十三了。 她不会骑马,才会坐着公孙笑的专属马车出来,他与风十三皆骑马,他说,他带着队伍成行的。 可是—— 她压根就没有看到他提的队伍啊,他的队伍只有他与风十三,再无第四人,莫非那队伍是隐形人,跟在他们的身后却是瞧不见的。 当真有如此厉害的人,还怕一个莫名其妙冒也来的组织。 一路上,因需要她的相助,公孙笑告之她一些具体详情。 此组织名唤,“大神教”,从西方雪族引进,大神教信奉大力神,大陈国也曾有过大神教的存在,但,仅是几处小地方,教徒甚少。 如今的大神教与之前出现的又有几分不同,分明就是打着大神教的名声,行的是其他的事。 大神教的神秘在于,它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召也不存在,没有人知道大神教的教主是谁。 相传,江湖上出现的神秘人神无邪便是大神教的教主,神无邪只不过是个年过三十的男子,却有惊人的武功,与江湖上几大门派的当家都交过手,没有一个能胜过他的,甚至有传言,就算当下五大门派全部联手,也未必是神无邪的对手。 神无邪有一个特殊的爱好,便是对武功的狂热,在江湖上收集各种武学密籍,加以练习。 相传,他是个武学天才,不管是哪门哪派的武功到了他的手里,立刻会被转化成他自己的招式。 他随手甩出一招,都是绝世之招。 江湖上都在传,神无邪在找一个人,找一个对他有用之人,此人需要在他练武时,记下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并绘成画则,再以文字描述。 他本人是创招的高手,可耍过招之后,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忘记,再出手,便已经不是先前的招式。 随意楼接下神无邪的生意,却一直未曾找到神无邪想要找的人,找来的一个个都不符合神无邪的要求。 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在神无邪手中失去踪迹,没有人知道这些人都上哪去了,是死是活,也唯有神无邪自己知道。 随意楼要想再找人,怕是难了。 没有人敢让随意楼找上,那是寻死的事,再多的钱也得有命去花。 所以,此行,公孙笑才带上阿临,因为,阿临正是符合神无邪要求的人,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有绘画功底,她身出傅家,文字描述更是随手拈来,必要之时,她是引出神无邪最好的人。 阿临尚不知自己此行的作用,单纯的以为,公孙笑只需要她在必要之时,替他记记东西罢了。 有他,有风十三,她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 若让人知道,公孙笑带着自己的妻子出外办事,结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周全,只怕,他这张脸,要丢得干干净净,在大陈再也抬不起头来。 第一百零二章 侯爷要嘛请付钱 听说,神无邪最近在玉县出现过,神无邪行走江湖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的行踪倒不是多大的秘密,只需加以打听,便知道他人在何处。 公孙笑是来会神无邪的,很巧,遇上了随意楼的人。 “程副主——,”阿临很意外能遇上程副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不成是为了新任务?” 程副主苦笑,可不是,他们就是为了新任务,这新任务已经把随意楼上下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随意楼能支持多久呢。 “公孙夫人,”程副主看了一眼阿临身边的公孙笑,倒未曾想到,抚远侯夫妇也会出现在这里,“公孙夫人此行为何?” “有事,”她想着,随风楼的人到处都在打探消息,必定是听过大神教的事,既然有缘如此巧遇,她何不向程副主打听打听大神教与神无邪的事,谁知,阿临才刚提到神无邪这三个字,程副主的表情更古怪了。 很痛苦,痛苦的想死又死不了的神情,阿临瞪大了眼。 “程副主若是觉得为难,就罢了。”她不勉强人,再且,她也没有付银子,人家想回答就回答,不回,亦不能勉强。 程副主忙摇头,“公孙夫人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随意楼遇上的麻烦人物正是神无邪。”这神无邪怎么好歹让他们给碰上呢,当真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那个啥,“神无邪托请随意楼替他寻人,可寻一全才,也可寻几人,只需要按照他的要求,到目前为止,尚没有找到能令他满意的,这不——,”程副主指向身边的中年男子,“这位曲公子尚有几分符合,此时神无邪人在玉县,我便领着曲公子来玉县让神无邪瞧瞧,是否符合他的要求。” “神无邪到底提的是怎样的无理要求?”阿临也是颇为好奇,“能难倒随意楼的要求,我也很想了解一二。”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谁让她仅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呢。 遇上这样惊动武林的人,也想了解一番。 “他需要一个拥有超强记忆力的人,能把他演练过的武功招术,一招一式清楚的记下,并绘成画,加上解说。”当初接下这个任务时,还当真以为是项极简单的,可谁知道,是他们想得太轻巧了。 这世上不乏记忆力超群的人,随意楼便有记忆力极佳的人才,但是,谁能想到神无邪压根就不是普通人啊。 他的武功招术快得让人还没有看清就一闪而过了,别说记了,瞧都没有瞧清楚怎么记? 还要绘下图,加上解说,那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随意楼将此消息反匮给神无邪,希望他在行招时能放慢速度,好让旁人看清,他大爷完全不同意。 “我的招术,随手而出,若慢了,不成招式,”他非得要个能记得住的。 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嘛,随意楼想要找一个眼明,记忆力又强的,此人还得是习过武的。 否则,就算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记下神无邪耍得招式。 “这么过份,”阿临听得暗暗咋舌,江湖人就是任性,就功夫可真是了不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回,随意楼算是踢到铁板了,大伤原气了,“那曲公子的是有超常的记忆力?” “免强算是,曲公子习过武,虽不算是顶尖高手,身手也算可以,对各大门派的招术也有些研究,加上记忆力颇强,不知道能不能让神无邪满意。”再不让那位大爷满意,随意楼也无技可施了,他们能想的办法都想过,能找的人都找过,若是再硬要求他们寻找符合神无邪要求的人,无疑是强人所难。 他们办不到啊! “你们可是约了神无邪?” “并未见到其本人,留下联络信号,等他来见面。”随意楼再一次落了下风,以往都是他们约别人见面的,主导权在随意楼的手上,这一回,主导权却是落在了神无邪的手上。 惨烈啊! 这么一说,阿临的脑子里有些不太妥的想法,之前公孙笑并未告之带她出门所为何事。 这会,她似乎隐隐料到公孙笑为什么独会带她出门。 是因为,她极有可能是符合神无邪要求的人,虽然她不会武功,可她有绝佳的记忆力啊,这也算是某一方面符合了神无邪的要求。 他,不会是真的想利用她吧。 阿临盯着公孙笑,发现,他也一直在看着她,阿临心里打着鼓,越发的寒冷,背上寒毛竖了起来。 头皮也麻了。 她是他的妻子啊,神无邪是个连随意楼都对付不了的人,他真的打算拿她出来当诱饵? 若是,她对他就太失望了! 公孙笑决定留在这里与随意楼一同等着神无邪的出现。、 阿临贴着公孙笑坐着,双眼圆亮的,染了些雾气,“你是打算把我当诱饵吗?”她问。 没有别人,她不想拐弯抹角。 “是,” 阿临心头一抽,不曾料到他会如此直爽的回答,是啊,她只是他拿得出手的诱饵罢了。 她吸了吸鼻子,心底里自嘲着,傅清临,你有何看不开的,他心里没有你,虽是夫妻,却非因感情而结合,婚后也未有机会培养出感情来。 “你打算怎么利用我?”她很虚心的请教。 “以你的才能,随意楼并未找到能让神无邪满意的人,你却能让他满意。”他真的一点也不隐瞒,如实的相告。 阿临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知。 “你也听到程副主所言,神无邪要找的人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人,我不识武,他的招式快,瞧不清亦是白搭,只怕,最后的结果会让你大失所望。” “不试试,岂会知。” 他还真的有冒险精神,好,既然他如此爽快,她怎能扭扭捏捏呢,唇儿一弯,轻轻一笑,“承蒙侯爷瞧得起,妾身真是感到无比的荣幸,只是,不知道侯爷打算给妾身怎样的报酬呢?” “报酬?” “当然,”他还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狠狠的上前揍他一顿,“妾身是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夫妻间寻常的相帮相助那是应该的,可这等事,帮你是情份,不帮你是本份,看在咱们夫妻情份的面上,这个忙是得帮,可侯爷也不能让妾身白帮啊。”总要付上些代价不是? 这话辞,公孙笑可算是听明白了。 他眸发亮,她需要什么,他自是明白,“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很简单,银子就行了,”她也不要求太多,一般行情吧,“要替神无邪办事那可是得豁出小命才行,万一不幸遇难了,未来大好的青春也没能了,这样吧,若是不能帮上神无邪的帮,侯爷只需付一千两,若是能帮上神无邪的忙,侯爷需付上五千两,若有生命危险,侯爷就以一万两买断吧。”她的小命估且就算上一万两,若说多了,他不给也是白搭。 公孙笑发笑,“临儿,你是本侯的妻子,这条命也是本侯的,当真与本侯算得如此清楚。” “当然,”还会有假,“亲兄弟明算帐,咱们是夫妻也同样该算清的不能马乎。”他该付的就得付,不能随便推托,什么叫她是他的人,难道她是他的人就该白白的被他推出去送死吗? 她的命没有那么贱,要她的小命,那也是得付出代价的。 “若是本侯不给呢?” “那就休怪妾身不讲理了,我不去。”仰着小脸,惬意非常,跟他走这一趟,吃吃喝喝赏赏景其实都觉得挺费事的,他若是当真不肯,她也不怪他,有钱买卖就好谈,没钱,一切就免谈。 他做他的,她看她的。 “你就不怕本侯直接把你揪到神无邪的面前?”她的小财奴样,当真想让人好好戏弄戏弄,她是傅家出来的,傅家不是经商之家,是书香门弟,最瞧不出满身铜臭的商人,偏偏,被傅家养出来的她却沾满了铜臭,一切向钱看齐,当真是傅家的异类。 不知傅家人知道她此时如此,会不会觉得痛心。 “你推到神无邪的面前也无用,”她不是不知道他打得什么如意好算盘,“侯爷无非是想拿我到神无邪面前讨个大人情,好让神无邪与大神教能自觉的遵守大陈国法,别任意妄为罢了。”这的确是个面子,但是神无邪卖不卖是个问题,她这里交易还没有谈成呢,就谈到神无邪面前,未免太早了些。 听程副主的说法,她这能耐是达不到神无邪的标准,所以,她也不贪心,拿上一千两也就够了。 其余的,有其他能力赚就让人家赚去吧。 那也是要拿拼的。 “好,成交。”公孙笑也爽快了一把,“这事就这么定了,十三,你去与程副主谈谈。” 一直在旁听着,未曾哼上一字半语的风十三领命去了。 他们需要与随意楼一同等着神无邪的出现,风十三前脚去找程副主,阿临后脚也跟着去了。 “你去哪里?”公孙笑喝住她,“乖乖坐着,别到处乱跑。” “谁说我乱跑了,”她现在可没有功夫乱跑,“我有正事要办。” “你有什么正事,”公孙笑揪住她。 “谈生意啊。” 第一百零三章 被神无邪扛走了 “你想和谁谈?” “自是程副主,”能赚一笔是一笔,她现在可是个很需要钱的人,丈夫大人是靠不上了,他顶多只能养她一人,可不能养她身后的一帮人,“神无邪要随意楼找人,自是有酬劳的,随意楼若是找着那人,那人也是有好处的,”废话嘛,没有好处谁去,又不是人人都是不求回报的老好人,“若我当真符合神无邪的要求,随意楼可得付我些酬劳。”到时,这笔酬劳再拿出来养着苏小弟吧。 人活着很是艰难,可是处处都得用着银钱。 “你是钱奴转世吗?”瞧她那副小模样,眼里直透着喜,晶亮晶亮的,只差没有满眼冒着钱样,“还是侯爷短你吃喝。” “那倒没有,”侯爷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婆婆纵使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断然不可能短她吃,短她喝的,侯爷也是要面子的嘛,“在侯府吃得好穿得也好,”那可是侯府的脸面,能不好吗?“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不仅仅是为了吃和喝啊,我还想私房钱,侯爷给吗?” “做何用?” “自是有用,私房钱本就是用在私事上,侯爷问得清清楚楚的,还叫得上是私房钱嘛,”不如记上一笔帐,交给侯府帐房,再一笔笔的对付好了,“妾身先告退一会。” 她去寻程副主,迟风十三一步,程副主自然没能任何意见,只要能符合神无邪的要求,只要能完成这单任务,整个随意楼都解脱了,要他们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阿临提出要求,如若当真被神无邪采用,随意楼完成了神无邪的交托,算是彻底摆脱了麻烦,她于随意楼也算是个恩人。 这施恩,也是望报的。 往后苏小弟的就让随意楼供着,她原以来,程副主会稍稍的犹豫一下,毕竟,苏小弟要在随意楼养到何时,尚不能定论,若是要给苏小弟养老送终,那可是长长的几十年,所花所费可不少。 再且,若有人寻找苏小弟的下落,随意楼还得派人护着,花了人力物力,可是极大的一笔。 谁知,程副主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只要公孙夫人能帮下这个忙,再多的要求咱们随意楼都能承下。”再不摆脱神无邪,她这少年的头也得全白了,楼主也是一夜之间老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哪还有随意楼的存在。 “程副主当真是个好说话的,”阿临甚喜。 神无邪武功高强,出入自是不像寻常人一步一个脚印,这来时,也是来无影的,让人一番好盼。 他们正待放弃时,神无邪出现了。 一身灰衫,一头黑发,三十岁开外,身形高大,长得很邻家大哥,一点都不像外头传言那般。 怪不得,当初随意楼会接下神无邪的要求,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啊。 他很随意,现了身,便直接奔至程副主面前,“这一次,可莫再让我失望。”神无邪道,一次次的失望,只会让他的脾气越来越暴燥,继续暴燥下去,他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若是当真怒极灭了随意楼,他只能说声报歉。 “神公子,人已寻获,共有两人,至于是不是公子要找的人,还得由公子自己决定。”程副主先是祭出中年人,几句话下来,神无邪便直接打发了那人,“并非我所找的,第二人在何处?” “稍候片刻。”程副主请来阿临,公孙笑与风十三自是在她身边,神无邪的功夫高深莫测,他们必须防着他对阿临不利。 神无邪的测试很简单,他在打量过阿临一番后,神情虽不太乐呵,但,仍是出了题。 他背口诀,并要阿临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无量诸心,意随冠首,冲突点击——他一出口便四字四字的说了二十句,且语速极快,当即,阿临以同样的语速将他适才说的话从头再说了一次。 神无邪双眼直发亮,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这个好——。”难得随意楼那帮人不是草包,当真找到一个合他心意的,“你会画?” “略懂。” “识字,可会写?” “识,会——。” “好,”神无邪大笑,从胸怀处掏出一叠银票甩给程副主,“随意楼的确是找到让我满意的人,这是尾款,一次付清,人,我带走了。”留下这话,程副主还没有反应过来,阿临已经被人拎起来了。 “救人,”公孙笑一声令下,风十三早已身形先出,先后对上几十招,却不是神无邪的对手,神无邪倒是没急着走,依旧揪着阿临不放,“没想到,你的功夫倒是不错,”他盯着风十三道,“下回再见,倒是可切磋切磋。” “择日不如撞日,何不现在就切磋。”公孙笑冷冷道。 “今日不行,”神无邪想都不想拒绝,“今日我可是寻到合意的人,要带回大神教,待空了再说。” 此话已是明了,神无邪压根就不想隐瞒他与大神教之间的关系。 “她是在下的内人,你要把她带走,也得先问过在下的意见。”公孙笑出手,欲夺回阿临。 神无邪哪肯放,好不容易让随意楼寻了这么个宝贝,他正指着派上用场呢,岂容旁人说夺回就夺回,想要夺回,也得在他用完之后才能送回。 现在想讨,没门! 身后后仰,阿临被揪着直接后退,那劲道让她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神无邪就是个看起来邻家,做起来粗鲁的人。 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与公孙笑有得一拼,她都快被他扯死了,看他还怎么用。 “咳——。”她一阵咳,提醒神无邪,再这样下去,他刚才花的银两就要白花了。 拖个死人回大神教,她就不信,他当真能派上用场。 “对不起,”神无邪注意到了,歉然极了,真诚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忘了你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柔弱的得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给磋死的弱女子。 神无邪将她摆入好,上下打量一番,“你没事吧。” 阿临有种自个儿是人偶玩具的错觉,“还活着,”她没好气的道,“神公子,他是我家相公,若是要跟你走,也得征得我家相公的同意。”冒冒然的,她哪能真的跟他到大神教去。 还不知道大神教是龙潭还是虎穴呢,万一是走着进,横着出的那可怎么办呀。 “丈夫又如何,”与他不相干的人,神无邪压根就不看在眼里,“我说要带走的人,就要带走,谁反对也没用。” “真是失礼,”公孙笑眼中一寒,有神无邪这样的人在大神教,可想而知,大神教会是什么样的现状,“我的妻子,不准跟别人男人有任何牵扯。”他亦出手,与神无邪对上。 可惜,公孙笑不是神无邪的对手。 阿临就这么眼睁睁的被神无邪给揪走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看公孙笑是什么表情,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吧?他不正想把她当诱饵吗? 这下好了,鱼儿上勾了,正合了他的心意了吧! ……。 神无邪的轻功很好,阿临被他扛在肩上,只闻耳旁风过,刷刷的割着脸,一阵阵的生疼。 她就像个麻袋一样的挂在神无邪的肩上,这样的姿势让她脑子充血,脸色发白,一阵阵的想要呕吐。 最后实在是扛不住,直接吐出来,吐了神无邪一身。 她原以为,这下他总该停下来清理脏物了吧,谁知,神无邪并没有这么做,他依旧继续往前行,直达目的地,才停下来。 那时,阿临已经昏得不醒人世。 再度醒来,已不知何时,入目的是一间很寻常的房屋,有些陈旧,房间不是太大,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张矮凳,桌上放了一只茶壶与四个杯子,除此之外,无他物。 门是关上的,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在,那神无邪不在,她现在是在哪里?是被他带回大神教了吗? 公孙笑可有追上来。 她下了床,还有些反胃的感觉,这滋味儿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受,真该让神无邪自己尝尝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好滋味。 下了床,试图打开门,才发现,门是锁的,怪不得这儿静悄悄的,还没有人,他锁上了门,是把好当犯人了吧。 这可不太妥,这位姓神的似乎真当自己是个神了,就算她是随意楼找出来,很符合他要求的人,他也不能这样对待她。 她可不是卖给他了—— 真是糟糕,是她之前想得太过天真了些,大神教是外域传进大陈国的,到底是什么底细,连公孙笑都没有查清楚,她就已经轮落在人家的手上。 人哪,真不该贪心的,若是她不贪这些钱就好了,至少,公孙笑不会真的那么狠心,把她往前头推吧。 罢了,罢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回去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该想想办法如何自救,如何,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若是神无邪只是真的让她替他记下招式,画写下来,那倒是简单,难不倒她。 就怕有其他要求,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反抗不了啊。 第一百零四章 被扛到大神教 她没有等太久,神无邪就已经出现,也是,他委托随意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他心意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晾在那儿不管不顾的。 门,打开。 神无邪看到她醒了,他手上端着吃的,他当然知道一个寻常人是要吃东西的,否则,饿死了他可是得不偿失。 “既然醒了,过来吃东西。”他将食物放上桌,再一次打量眼前的人,一个稚嫩的小姑娘,看着实在是小了些。 阿临没拒绝,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做别的事,她从善如流,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吃东西。 神无邪拿来的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碗,平时该是装汤所用,现在碗里乘满了饭,饭上面堆了好几样菜,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太有胃口,不过,饿极了的人是例外。 阿临不是太有胃口,才被他像麻袋一样挂在肩上颠过来颠过去的,吐得一蹋糊涂的,只差没有将整个胃一块给吐出来,实在是没有想吃的*。 可这顿不吃,谁知道下顿还有没有得吃,她得吃—— 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放下筷,勉强自己也没有用,肠胃不配合,身体便吸收不了。 “你多大了?”神无邪打量她半天,开口问。 “十九了,”阿临如实相告,“怎么?你寻人也是有岁数要求的?”那真是抱歉,她一定是不符合要求才会让他提也疑问吧。 既然如此,可以送她回去。 “当然没有,”只要能为他所用就够,旁的皆是虚的,“你吃不下?”神无邪皱起眉头,“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出来,可别饿死了,”那于他可是个大麻烦。 阿临无言半晌,摇头。 “这位大侠,才被你挂在肩上颠来颠去的,吐得吃不下,肚子可是很饿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下一顿让你吃好的。”神无邪挪开她面前的大碗,坐在她的跟前,双眼闪亮,“此处是大神教的支点所在,大神教你可曾听过?” “略有耳闻,”一听就是如雷贯耳的教派,连朝廷都被吸引了,“神大侠是大神教的什么人?” “大神教的教主,”他也不隐瞒,直言不讳,“你是我的贵人,往后亦是大神教的贵人,只要尽心尽力为我做事,后半辈子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大陈国人该是期望如此吧,吃香的喝辣的也得看个人口味,若是她喜欢吃喝,大神教自是有能力无限量供应。 “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用了,”她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特殊喜好,吃得也比较清淡,谁让她有一副不太爽利的破身子呢,还得讲究养生得当,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是我真的帮了神教主的大帮,还请神教主应下我一件事。” “何事,说——。”神无邪爽快极了,不过一个小姑娘提出的条件,他可满口应下。 “收我为徒.” 收徒? 神无邪倒是不曾料及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一生喜武,好武成痴,早过三十也无意娶妻生子,这辈子有武相伴,也已足够。 俗世的生活未必就适合他,他二十岁那年任大神教教主,如今此生唯二的乐趣,一是创武功,二是发展大神教。 三十六年来,不曾想过要收徒弟。 “你不是练武的料,”神无邪仅是打量一番就已确定,一个人的根骨适不适合,逃不过他的眼,“你的身体甚至不如正常人。” 一语中的—— 果真是行家,她的确是不如正常人,所以,她才想练武强身啊,否则,处处被人欺压,处处屈于人下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神教主说得是,其实,我提这个要求也是有原因的,教主是神人,能随时随刻自己创武,若我当真能为你所用,可又不能长久,教主岂非又要花费心思去再寻一人来代替我。”中意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否则,随意楼也不会无措到这种地步,已经到了瞎碰运气的阶段,“随意楼的程副主与我是相熟,教主要找的人,实在是太难为他们,若不是正巧碰上,只怕,随意楼也找不到合教主心意的人。” 也对。 他找随意楼的确是有些时间,随意楼找来找去都是些不合意的人,浪费他的时间。 “也好,”神无邪暂且应下,“过两日抵达神教,先试上一试,若你当真能为我所用,这徒,我自会收下。” “如此甚好,”阿临喜应。 ........ 大神教在闹市有不少的支点,听说,是在短短的半年内布下,至于大神教的总部在何处,阿临也说不上,这位神大教主武功太高,将她扛上肩一路飞,她只有头昏眼花的份,哪还有心思去瞧是哪跟哪,再且,就算是瞧清了,看细了,她也不识路。 不知公孙笑是否追了上来,定是追不上的吧,公孙笑不是神无邪的对手,连同风十三一起,也不是神无邪的对手! 此处名为“万岐山”,位于池州府内,这当然是神无邪告诉她的,她压根就不知道池州在哪。 万岐山之万,是身处万山这中,隐藏得极为隐秘,神无邪来此的脚程是三日,别人行走的脚程就不知道。 公孙笑一定会追上来的,只是一路线索不多,不知他何时才能追得上。 她听公孙笑提过,大神教传进大陈时间不久,可,万岐山内的大神教总部却已经落成多年,且,规模不小。 “教主——。”一路进,众人皆毕恭毕敬的向神无邪行礼,神无邪视若无睹,直至遇上一位白面书生样的年青男子才停下脚步,将挂在肩上的行李放了下来,阿临已经发出过抗议,再这样扛着她,只怕还没有为他所用,就已经直接“挂”在他的肩上,小命不保。 “这是谁?”白面书生很惊讶教主大人带回来的人,“莫不是这就是教主一心一意想要找的人?” “就是她,”神无邪点头,“非浓,她的确有那能耐,你交代下去,让人整理大云阁,准备她需要的东西。” 大云阁?白非浓面色微变,那可是教主所居之处,“教主,怕是不妥吧,她仅是个替教主记事的人,并非教主的妻妾,无需安排在大云阁,属下将大离阁空出来,让这位姑娘住进去。” “不需要,”神无邪直接拒绝白非浓的提议,“太远,不便,就住在大云阁。” 教主大人就是如此的不拘小节,阿临听着想着,实在该提些意见,他们不是大陈国人,是从外族来的,思维自是与一般大陈人不同。 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大陈国抚远侯夫人,还是在意旁人的口舌是非,万一落人话柄,以后的生活会很艰难。 人活着本就不易,何苦再处处为自己添麻烦。 “教主,阿临已是有夫之妇,若与教主同处一处,方便是方便了,可实在不合礼数,还请教主体谅阿临身不由己,安排大云阁可好?” 白非浓多看她一眼,原来还是个有夫之妇,那是配不上教主,若还是个未嫁的大姑娘,说不得可以直接成了教主的妾,服侍在旁,如今看来,大离阁,是唯一的选择。 “这位夫人说得是——,” “夫家复姓公孙!。”阿临主动提供。 “公孙夫人说得是,教主,你就顺了公孙夫人的意,安排在大离阁,两处相邻,并无不便。”白非浓坚持。 大神教的教主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可以终生不娶,为教献身,但,不能随随便便就教一个女人给糟了。 “真是麻烦,”话虽如此,神无邪还是同意了,白非浓领着阿临前往大离阁,大离阁离大云阁真的很近,两两相邻,一眼都能望到,若是声音大些,隔壁就能听到,就是这样,神无邪还是嫌远,阿临也是无语了。 路上,白非沈一面介绍大神教,一面告诉她教中忌讳,她非教中人,一旦犯了教中大忌,死相会更惨。 阿临听着,记下,不想因为一时的粗心大意便丢了自个儿的小命,她还得留着。 白非浓是大神教总管事,位阶仅次于神无邪,另有左右护法,各领教众千于人,大神教的威摄力不小,如今教众正以倍数增加。 阿临虚应着,目前为止,大神教倒是未听到任何可疑之处,不过,朝廷的怀疑也是合理的,任何的意外都该中止于苗头处,不让它冒出头来,就不会有作乱犯上的可能。 “若无必要,还请公孙夫人尽量留在屋内,等候教主召唤,以免教众不懂事,误伤了公孙夫人。”白非浓是个油人,说起话来柔腔柔调的,初闻之下,让人以为他是处处为你着想,事实上,这处处着想之下,暗藏着提醒与警告。 他在警告她别在大神教乱走乱闯的,这可不比外头,一不小心,那是会死人的,就算真的死在大神教了也不能怪他们,谁让她是乱闯呢。 阿临领受,谢过。 “一会白某会遣两个丫头来照顾公孙夫人的饮食起居,请公孙夫人放心留下,尽心,替教主办事。” “这个自然。” 第一百零五章 看得眼都花了 神无邪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特别是在折腾许久都未曾寻到一个能让他满意之人,自打寻到阿临,也耽搁三两日,若不是外头太烦杂,总会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只有回到大神教才能静心创武,他也不会等到今日还未让阿临展露真本领。 待阿临安置妥当,他处理完教中大事,小事全都由白非浓打理的,无需劳烦他这高高在上的教主大人。 阿临歇了一晚,这一晚,她并不能安睡,首先,她对眼前的环境并不了解,大力神教的底细她也不确知,仅是从公孙笑与程副主的言语中知悉一二,并不全面,二来,据这几日她对神无邪的了解,这男人的性情亦是难测,初看是个武痴,一生为武而活,为了武功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可,阿临隐隐的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若仅为武,大神教何以会入主大陈。 且,已如此快的速度发展,甚至引起朝廷的重视,派出公孙笑暗中查探。 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教在大陈发展,生存,相信大陈国君没有那么量小的容不下。 眼下,她的顺势而为还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这等处境,连安危都顾不了,若是一不小心不合神大教主的意,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赏她一掌。 白非浓安排了教中两名手脚利落丫环来服侍她的饮食起居,走哪丫环跟哪,可真是侍候得相当的到位。 大丫环叫可心,小丫环叫可意,两人是亲姐妹,相差三岁,可心十六,可意十三,听说是半年前大神教初入大陈时,被白非浓收留。 可心与可意的家乡遭了水灾,原本好好了的一家人,就这么家破人亡了,两姐妹孤苦无所依,幸得被白总管救回,带回大神教调教当了个丫环。 至少在这儿不愁吃穿,衣食无忧的,做的也不是重活。 两个无依的小丫头简直把白非浓当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听话得很,很受调教,小小年纪,已经很懂得看脸色行事了。 “初时来这大神教,见的都是些高来高去的人,还有整天摆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看着好吓人。”可意年纪还小,一说起来便停不下来,在探得阿临不是个难侍候的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咱们第一次见到教主差点就被吓死了。”可意一股脑的将当初的所感所想说了出来,这大半年的很还是很憋得慌啊,神教里除了她们姐妹,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并不多。 其他教众都是自顾自的,救回她们的白总管非常的忙碌,忙得有时候见上一面都难,更别说是要跟白总管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且是随和没能威胁性的,不是教中人,那还是敝所欲言个够。 “可意,”可心急急唤住妹妹,“虽乱说话。”她年纪大些,知道神教虽没能禁止她们做法与说法,可,还是小心为上,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能做的不要做,方是保身之道,“姑娘,可意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阿临甜甜一笑,“可意说得话挺有意思的,我也觉得该是如此,白总管看着便是只笑面虎,不不不,是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她就不信堂堂大神教的白总管只是个性情温和极致的男人,那温文必定只是表相罢了,骨子里没有几分狠,几分狡,如何能成为大神教的总管。 如今大神教的教众数以千计,教主大人是不会关心此等“小事”,全都压在白总管一人身上,可是不小的压力。 光凭他的一番场面话,已能窥得三分。 “的确是这么回事,白总管笑起来的模样可好看了,说话很温柔,一点也不凶。”可意对白总管可是推崇倍至。 可心无言扫了妹妹一眼,没能心机的丫头,怎么教都不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不懂。 分明是好好的调教了一番,谁知真正派上用场,又原形毕露了,若是白总管瞧见了,怕是要大失所望的。 姑娘是教主带回来的贵客,要小心侍候,教中之事无需姑娘插手,姑娘只需要教主需要时提供服务,仅此而已。 “白总管自是好的,”可心道,“姑娘别惧在神教的生活,与外头区别并不大,”撤下阿临已经吃完的早膳残余,“姑娘稍歇片刻,一会可心带姑娘去见教主。” “好,”阿临点头。 从大离阁到大云阁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不过,大云阁的装鉓摆设与大离阁就相差甚远了,在阿临瞧来,大云阁完全不似人居住的地方。 大云阁内有一张巨大的床,很大,四个壮汉躺上去还有富有,真不知道神无邪一人,无妻无子的何以需要如此一张巨大的床,莫不是为了以后迎娶妻儿做准备的?可,他又说过,今生无意娶妻。 当真是怪事! 除了一张巨大的床,一方桌,两张圈椅,一张屏风隔出的更衣沐浴空间,其余地方,皆置成了书柜,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大云阁是神无邪的私人空间,瞧得出来,他离走火入魔当真是不远了。 她才踏进大云阁,身后和门已自动关上,可心可意被留在外头,来之前她们已经提过,不经教主允许,教中任何人等皆不得随意闯入大云阁,否则,便以教规处置。 至于教规是如何处置的,可心不知,可意不愿说,阿临也不强人所难,她没有太重的好奇心,若是神无邪不准,她也不会乱闯,自是不会犯了教规。 “教主,”他尚未传授她武功,她还不能称他一声师父,瞧了半天,没瞧见这屋里有人。 适才无声无隐,关上门那一招,她就很想学了,据她所知,这一招得有强劲的内力吧,公孙笑也会,公孙笑的功夫也是不浅的,只是不若神无邪这般痴迷便是。 “过来——,”终于,有人开口了。 神无邪只让她过去,却未现身,阿临费了一番力才找到,原来,书柜有一处暗阁,是机关,暗阁后是别有一番天地,神无邪平时便在此练功。 阿临稍稍迟疑了下,仅是稍稍,随即抬步入内,既然已经来到大神教,便没有再拒的权力。 前方有再大的危险,她也得自己扛着。 暗阁后是处密室,被人用心布置过,应该是极合适练武的,神无邪坐于中央,正在打坐,双目紧闭。 阿临暗暗心惊,瞧他这模样,适才是没有起来过的,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大老远的关上门的? 又是如何那么大老远的跟她说话,这个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公孙笑不是他的对,只怕,连宫里那群守卫皇帝的大内护卫也未必有人敌得过神无邪。 就算以数量取胜,也未必当真有胜算吧。 这样一个存在,的确是要被朝廷关注,提忧的,万一他当真有异心,以他的个人能耐,与大神教招揽教众的速度,的确会造成大陈的内忧外患。 “教主——,”没有教主大人的允许,阿临乖乖的立在入口处,说不得这里头每一步都有机关,她体质柔弱,可没有能耐躲得过任何机关,还是小心为上。 片刻后,神无邪睁开眼,已收完功。 他看向阿临,手一指,在阿临左手边的角落,已有一处桌椅摆上,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早已准备妥当。 “你坐在那里仔细瞧清了,记下你看到的每一招一式,”神无邪吩咐,“第一次我会配合你速度放慢,看你能否适应。” “是,”阿临顺他的意,坐在书案后,研墨提笔,摊开画纸,开始准备,一个动作要一促而成,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她需要先记下他每一个动作的要点,之后,再加上回忆补全。 神无邪闭目,片刻未有动作,当阿临开始担心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他终于有动作了,动作飞快,快得阿临看得眼涩。 老天爷,他这叫放慢速度,她实在是跟不上,她有超凡的记忆力,可也得让她看清楚才能记下啊。 一套招式下来,神无邪收功,“如何?” 阿临硬着头皮点头,“我估且一试。”话落,开始在纸下画开,一个简单的人形,以各种动作展现在纸上,是适才神无邪所练的每一招一式。 神无邪共武十招,阿临画下八招,另两招只有半式,她只来得及看到手部动作,未来得及看脚下动作如何。 若可以,她会提议他再寻一人,与她分工合作,一人看上半部,一人看下半部,或许,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神无邪很有耐心的等着,就站在她的身边,盯着她落笔,画,写——,她用独属于自己的语句,但,神无邪看得明白。 那是他所创的招式。 一旦招式记下,他便会让白非浓领去交给左右护法,左右护法练会之后分教底下教众。 大神教需要强大,必须有足够自保的能耐,而他,以武养之,最合适不过。 完工! 阿临将残缺的招式供上,低头自惭,“对不起,教主,这两招我实在是没有看清楚,教主的动作太快,”她只觉得眼前一花。 第一百零六章 讨个好价钱 神无邪接过她递纸的十页画,画得不是很细致,不过,以如此短暂的时间,他已经很满意,一旁的解说也还令他满意。 “你不识武,能在短短时间,看清八招,已属不易,”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你的确是我要找的人。” 阿临双眼一亮,唇儿微微上扬,“这么说,教主是相当满意了?” “的确。” 那就好,她要的就是他的满意,“既然教主很满意,现在可否收阿临为徒,”她需要学上一招半式的以求自保。 “收你不成问题,”她的确是难得的人才,虽不是习武人才,至少某方便还是堪当大用的,“不过,你的身子骨柔弱,需要打好根基再练武。” 打根基,这简单啊,她很乐意打好根基的,阿临巴巴的望着他,“请师父赐教,如何打好根基。” “去找非浓,他会告诉你怎么做。”这等简单的事自是不需要神大教主亲自动手,随手一推便推给已经很忙碌的白大总管,不过,阿临一点也不在意,谁教不成问题,重要的是她真的学到东西。 神无邪将十页纸画交回阿临手中,“把这交给非浓,他会知道怎么做。” “是,”阿临直点头,见神无邪退回去又开始盘腿打坐,怕是又要开始“闭关”练武吧,阿临识趣的退下,不打扰他。 见到白非浓,将东西交到他手上,并将神无邪的交代一并的嘱咐上,白非浓虽讶异,不过,既然是教主吩咐,他莫敢不从。 “姑娘从今日开始,开始与教众一样做功课吧。” 咦,原来大神教还有功课啊。 “好啊。”阿临应得爽快。 可,事后她才发现,她是不是应得太快了些,翌日天还未亮,可意就来把她给叫醒了,一大早的,要与教众开始围着总坛开跑,跑完还要扎马,扎完马用早餐,用完早餐,又开始扎马,扎完马练臂力提水,提完水吃中饭,吃完中饭爬山,挑最高,最陡最险的地方往上爬。 阿临果断受不住啊,从小到大就不曾受过这样的折腾,中午饭她都挨不到,人已经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的体质原就偏弱,正常人都未必受得住,更遑论是她,且,受教的教众多半是男性,即便有女性,也是身强体健的。 如她,真的是个异数。 “姑娘,还是算了吧,”可心很着急,若是姑娘再继续下去,真出了意外,她可怎么向白总管交代。 “是啊,姑娘,瞧你脸色苍白,上气都接不了下气,可别出了事才好,还是好生歇着吧。”可意也劝,瞧姑娘这副模样,她看着都累,姑娘怎么还坚持得了呢。 阿临的确是坚持不了,若是缓步进行,光是练个体质,只差没有三年五载得出不来。 想练武是想强身,想要有自保能力,她可不曾奢望成为武林高手,也万万做不到如神无邪一般,将自己的大半生命用来练武。 她还有别的事待做。 可—— 真的就这么算了,她也不甘心哪。 看来,还是得求求神大教主,看看是否有捷径可走。 “让你们担心了,”阿临歉然一晒,“放心吧,我不会傻傻往上冲的,万一死在大神教,大家都麻烦。” “呸呸呸,”可心连着呸了三声,挥着手,“大吉大利,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姑娘福大命大,怎么会出事呢,只要放弃,就不会有事的。” “大神教是有福的,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意亦道。 两姐妹倒是对大神教万分的肯定,一心向着是大神教,阿临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对大神教不了解,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啊。 她找到白总管,提出自个儿不适以此方法强身健体,白非浓很是为难,“姑娘,神教向来是如此培养教众体质的,亦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急不得,教主吩咐在下的,亦是如此,若说别的办法,实在是没有。” “真的没有?”偌大的大神教不可能就这么点办法,定是藏了私吧,“除了自个儿一步一步的强身健体,难道没有哪种药物,服些日子便能增强体质的,大神教如此神通广大,一定是有的。” 她的话,让白非浓目光一沉,脸色却是未变,“姑娘说的这个方法,世间或许是有的,但,大神教内并无。”他未犹豫,直言道,“姑娘若是不想以此方法强身健体,在下自会向教主言语一声,姑娘只需一心一意为教主绘制功画,旁的无需多想,大神教定能保姑娘周全。” 她要的又不是周全,就算她不在大神教,她也能周全啊。 可,白非浓并无意与她多谈,阿临也不想强人所难,也罢,白非浓不能与她好好谈,大不了,她找神无邪。 他才是大神教的教主,或许,他有办法。 …… 办法,自是有的,可,能一朝一夕改变一个人天生的体质,那药,必定是异常珍贵的。 大神教仅有两颗“大力神丸”,听说是前代教主拼尽一生之力,寻得各种药草,特制而成。 这两颗大力神丸只传教主,底下教众是不会知道有两颗大力神丸的存在,只待历任教主遇上大劫时,服下! 那是教主大人的专属,其他人是不可能有这福气得到的,神无邪没能半分隐瞒,也只是告诉她有这么一桩事,至于,她想通过药物改变体质,在他这里是不可能的。 阿临也没这么不自量力,既然不能单纯的靠药物改变体质,适合练武,也不可能通过自个儿的努力,练就强健体魄,现在唯一可行之路,就是放弃习武的想法。 “好吧,既然事实如此,我也不能不接受,”逃避现实是她以前的做法,现在可不,现实也不容许她去逃避,“教主,既然你我无缘成为师徒,咱们再来算一笔帐如何?” “算帐?”闻言,神无邪倒是有几分兴趣,“你我之间,有何帐可算。” “当然有,”阿临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拔响了,她被带来大神教可不是来当义工的,做免费白工,那可是得有收获的,否则,她干嘛还继续留在这里,她得回去继续赚钱啊。 如今虽说她已经达到神无邪的标准,以后在苏小弟身上花费的银钱是不需要费心了,可,尚有其他地方用钱,还有,与齐大哥,青姐的生意还在继续进行当中,尚有傅家上下需要打点,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能干耗在这儿。 若是神无邪一辈子都不放他走,她总不能真的当一辈子绘图工吧。 这事儿,她半点也不想。 瞧在神无邪尚好说话的份上,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教主当日付给随意楼的钱,那是随意楼替你寻人的报酬,如今,教主对我的能耐尚且满意,我背井离乡,与丈夫家人离别,为教主所用,难道一分报酬也没有?若然如此,让外人知道大神教是个只会占人便宜的教派,只怕往后再也没有人想要加入大神教。” 此话有理,神无邪摸摸下巴,一笑,“不就是银钱嘛,简单,你要多少,找非浓去领。” 反正大神教的大总管是白非浓,要钱要他就是,神大教主是不会理会此等世俗之事的。 “教主当真爽快,”阿临神情愉悦,与痛快人谈事儿,当真是件痛快的事,瞧瞧,三言两语便搞定了,“也请教主放心,我不会对白总管狮子大开口的,仅会索求自个儿该得的。” “无妨,”神无邪眼中的银钱只是可用之物,并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是多是少,他都不在意。 阿临相当愉快的去找白非浓,既然是教主大人亲自开的口,白非浓莫敢不从,自是顺着阿临的意,不过,顺之前可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 阿临如今也算得上是经商之人,对自个儿的所得,那是算计得紧,断不能短缺了。 讨了个相当满意的价格,阿临再次感谢大神教的财大气粗。 果真啊,大神教很赚钱,否则,她索取的价,白非浓不会这么痛快的允下,或许,她该寻个机会,好好的向白大总管讨教讨教,怎么才能更快的使钱生钱呢。 有钱办事,人也有劲了。 她不忙,神无邪并非日日需要她绘图,有时三两天,有时,十天半个月,这期间,她对大神教已然熟悉,可心可意也愿意领着她在大神教各处走,除了教中禁地,这段时间,她算得上对大神教有一定的了解。 知道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大神教的藏书阁是她的禁地,这命令不是神无邪下的,而是白非浓所下。 他是怕,她花少少的时间,便把藏书阁里珍藏的书全都看完,得不偿失了吧。 她也不是多爱看书的人,他若是不允,她不看便是。 不过,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被神无邪召唤,打听之下才知道,神无邪已经出教,不知去何处,反正这位教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要见他,也得靠机遇,他出去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也无人知晓,一切,皆随他意。 第一百零七章 把我家丈夫寻来 神无邪不在,她无需做事儿,也有钱可领,这事儿倒是很合她的意,她在数日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公孙笑尽然没有追上来。 到底是神无邪太厉害了,还是公孙笑太无用,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无法打听大神教的总坛所在。 抑或是,他根本就没有追上来! 应该不会吧,阿临甩掉这个想法,她还是他的妻子,他当真能神若无睹,万一,神无邪对她做了过份的事,他也不在乎吗? “姑娘——。”可意大喊一声,阿临震了一下,提在手上的茶壶,匡当一声落了地,摔了个粉碎,壶中的水洒得到处都是,也沾上了她的裙摆,可意叫得更大声了,“姑娘,你没事吧,要有烫着。” “我没事,”阿临制止小姑娘的手忙脚乱,她没事,不过是提着茶壶倒水时,一时分心,连水倒得满出杯子,溢在桌上也未知,可意一声叫提醒她,她倒是吓了一跳,把壶也给摔了,“你别忙,是我自己不小心。” 见她真的没事,可意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小小的脸蛋缓过神来,“姑娘,可意差点被你吓死了,”她开始动手收拾地上的碎片,阿临帮着擦桌上和地上的水渍,“姑娘,你别动,让奴婢来。”这事她该做的事儿。 怎么能让教主的客人动手呢。 那是大大的不敬啊。 阿临轻轻一晒,示意无妨,“这是我的弄碎弄乱的,我本来就该帮忙收拾,” “可是,姑娘是教主的客人,”白总管吩咐过一定要好好服侍,切莫慢怠了贵客。 “怎会是客人,”可别把她排拒在外啊,别说被当成客人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可以理所当然的有人侍候,心安理得的享着别人对她的好,可——,大神教终不是傅家,终不是公孙家,她总是无法像之前那般泰然,总有些拘谨,或许是她多心了。 她总觉得大神教并不如她表面上看到的这般,或许,有机会,她可以更进一步的了解。 她对大神教是有些兴趣的,于是,她接着说,“我是为教主工作的人,虽说我还没有入教,可总有一日,教主会收我为徒的。” 这话听来是有道理的了,可意点了点小脑袋,白总管也说了,原本教主是有意要收她为徒的。 可惜,她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当真是可惜了呢,教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在教主之下,可是,教主一个也不收,谁的武功也不教,听说外头也有好多人慕了教主的门,想要以入教为条件,请教主亲自教他们武功呢。 教主一根不应,平日里,教主会自画下些武功招式,让左右护法传给教中弟子,可以往的教主,教的招式不全,东一招西一招的,还让人不明就理,让左右护法好一番为难。 实在是无法揣测出教主的真正心意,且,这样的东一招西一招的,只会浪费时间还无所成。 下头的人有意见,哪敢直冲到教主面前反应,只得缓一时,拖一时,到最后教主见教主诸众一点进步都没有,一问之下,才知有此情况,因此,教主才想法设法把姑娘给带回来了。 有了姑娘,画出教主的招式,还有解说,左右护法先加以领会练习,再散发出去,教给教中诸人。 听说,还颇有成效。 当然,比起之前肯定是有很好的成效。 “姑娘还不是教中人,还是要以客人相待的,”可意的话才刚说完,姐姐可心从外头进来,将妹妹的话听了个满耳,她一瞧地上一片狼籍,先斥了妹妹几句,才驳妹妹的话,“姑娘是教主最看中的客人,就算不是教众,亦已是教中人,”转向阿临时,可心的脸色好瞧许多,“姑娘,可意还小,不懂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若是让姑娘心生不快,还请姑娘瞧在可意尚小的份上,饶她一次。” 姐姐是个明眼的人,也是个透心的人。 妹妹的确是小了些,被姐姐疼着宠着,才依旧能在遭逢大变之后依旧可以保持一颗天真的心。 为长者不易。 “可意并没有说错,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她怎会跟可意过不去呢,可心的年纪与她相仿,一心一意护着这唯一仅存的妹妹也没错,“你也别责怪可心,是我的错。” “姑娘严重了,”可心立刻低头,“这端茶倒水的事原就是我们该做的,姑娘还是好生歇着,奴婢们立刻下去再备上新壶,送上新茶。”可心领着妹妹退下,不多时便配上新壶,送上新茶,可意没跟着一块来,由她一人侍候,替阿临倒上水,可心立在一旁。 阿临默默的打量着她,是个聪慧灵透的人,白非浓果真是会收人。 她原是想籍着机会,好好的走走大神教总坛,对大神教多一分了解,可,惜,可心是一心一意受了白非浓的令,好生的守着她,教中不该走的地,是不会陪着她去的。 她若想一人前往,更是不易。 此时,阿临倒是更想那可爱的可意,小丫头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有什么事原是不能说的,她激上两句,小丫头也就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轮到可意,她是怎样的旁敲侧击也没能用。 阿临很无聊,连最想做的事——睡觉也没有兴趣了,整日的磨时间,人都会疯掉的。 她想着,若是神无邪再过几日还不回,她便托个理由先回家了,总不能因为赚他些银钱,便一辈子给卖身在大神教了吧。 谁知,她才跟白非浓提及,白非浓便给拒了。 “为什么?”阿临怔然,心里微微一惊,这可不是个好的预兆,“我与教主之间的协议是自由的,教主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肯为他所用,他付我银两,两不相欠,若是我不想为教主所用,教主没有权利为难我。”白非浓却认为,她已经收了银子,这辈子就不可能再踏出大神教一步。 要出去也得是教主亲自带着,往后她就是教主的人了,来了去了也得由教主说了算。 她,是没有发言的权力。 理虽如此,白非浓依旧扬着温和的气息,继续温和的与阿临讲道理,“姑娘,并非在下无理取闹,怕是当时教主未曾与姑娘言明,教主费了心思才寻得姑娘这样的人才,断然不会允许姑娘不为他所用的,想来,若是无姑娘相助,教主又要平添麻烦,想要再寻一个与姑娘有同等能耐的人,未必寻得着,还请姑娘委屈些,待教主发话,再离开也不迟。” 通篇大论下来,也仅有一句话,她想要离开,必须得到神无邪的应允,否则,她想要离开是万万不可能的。 “白总管好霸道的说辞,”阿临不怒反笑,“原本,我还以为大神教是个多让人向往的地方,才入主大陈半年有余,便收教众千人,想来,那些人该是全慕了大神教的圣明,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大神教用了让人惊心的手段,才收服了这么多人的心。”眼神微微的泛着冷,她原以为,神无邪是个性情中人,白非浓是个温和讲理的人,如今,看来是她太天真,太过一厢情愿,事实并非如此。 神无邪或许是情性中人,白非浓却不是个温和讲理的人,若是,偌大的大神教,他也管不下来。 既然对方已经把他的心底整个剥了开来,白非浓实在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姑娘言重了,大神教有大神教的教规,这是祖祖辈辈定下的,不是你我能说改便改的,教中以教主为重,只要教主看重的东西,皆是大神教看重的,姑娘既然是教主甚为看中的人,大神教自会以重礼相待,姑娘若是对教中安排有任何的不,大可告诉在下,在下会加以调整。” “当真可调整?”阿临问。 “自然是可以的。”白非浓回道。 “那好吧,”阿临慎重的点了点头,“既然白总管如此有能耐,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我是个成了亲的妇人,与丈夫长久分隔两地毕竟不太妥当,还请白总管辛苦些,把我丈夫也领回教中,咱们也好在教中安个家,往后没了往外的心,自是会一心一意为教主所用。” 这要求,白非浓倒是没有立刻应允。 阿临继续说,“当日,教主一认准我是他要找的人,便丢下银钱给随意楼的人,把我给带走了,我连与丈夫道声别的机会都没有,”越说,她眼眶泛着红,“这么长时间,真不知道他会有多伤心,怕是要想我想得病了。”怎么可能,能想她想病的那断然不会是公孙笑。 此话一出,白非浓的脸色更形古怪。 “尊夫是何人?如今身在何处,在下立刻派人把他接过来。” “如此甚好,”阿临倒是不知该不该直接提出公孙笑的身份,大神教的人一定知道公孙笑此人吧,也罢,算是威摄吧,“外子名唤公孙笑,家住京城抚远侯府,还请白总管尽快派人把他找过来,我真的想他了。” 阿临话一出,白非浓的神情变了几变,他的反应,阿临都收在眼里。 白非浓的反应,会不会多了些—— 第一百零八章 公孙笑驾临大神教 “姑娘请耐心等候,在下会派人前往抚远侯府,将尊夫请到大神教与姑娘为伴。”白非浓允下承诺。 阿临自是不能在他的面前质疑他说过的话,且看且等着,白非浓未言明需要多久才能把人寻来,万一得花个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过了几日,她再寻个机会找到白非浓,他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万一公孙笑不在抚远侯府,无法及时得到消息,自是不能及时随教众返回大神教,再且,万一公孙笑压根就不想来呢! 也不是全然没有这个可能,所以,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静侯佳音,至于这佳音何时才能传入耳,得靠运气了。 “姑娘,你千万别心急,人一定很快就会被送来的,到时,姑娘和尊夫就能在一块了。”可心安抚着,阿临只是点头。 公孙笑并没有出现,比她想像的时间还要久一些,他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只得入乡先随了俗,替他打听打听大神教的底细,或许,将来有一日能为公孙笑所用,可以换个好价钱。 山里的夜,很黑,很静,也很冷—— 入了夜,阿临便不喜往外走,会一直留在大离居,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会看一会可心可意为她寻来的书,有了睡意,才到床上歇着,可心与可意是轮着来替她守夜的,她拒过,但是,这两姐妹相当的坚持。 只要是白大总管吩咐的事,她们就必须一心一意的去做,容不得半点的怠慢。 大离居里有隔间,夜里可心可意可以住在那儿,两不相扰,若是阿临里屋有任何动静,住在外头的她们也能听得到。 阿临拒绝过,既然无用,也只能随她们的意。 看了一会,睡意袭来,她掩唇打了个呵睡,看向一旁摇摇晃晃,正努力拒绝周公邀请的可意,“可意——。” 可意左摇右摇的很是凶险,一不小心便要倒地撞个满头包。 阿临再唤了一声,声音稍稍加大,“可意,醒醒。” “啊——,”可意听着了,也回过神来,甩了甩不太清醒的脑子,站直了,“姑娘有何吩咐?” 真是糟糕,差点就睡着了,或许,她已经睡觉了,她刚才是做梦了吧,好像,梦到了以前的家。 “我想睡了,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阿临无奈摇头,才十三岁的孩子,就要经受这些,对她着实是不公平了些。 “是,”可意完全掩不住喜意,双目闪亮,终于可以去睡了,“奴婢服侍姑娘歇息。”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吧。”不过是躺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如此简单的事,她自己动手就行,不需要再劳烦她。 可意原想坚持的,不过,看在姑娘开了口的份上,她只能顺了姑娘的意,回到外间屏风后去睡了。 她有些累了,一沾枕便睡着了,与适才约会一半的周公,继续约会去了。 阿临躺上床,拉过被子盖上身,可,虽有睡意,仍是无法入睡,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让她有些在意。 白天什么也没有做,倒是睡不着觉了,真的不好—— 她努力的给自己培养睡意,只要睡意够了,不管想不想睡,都会睡着的,睡意培养需要时间,她也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如她所愿,两只眼睛已经睁不开,意识渐渐剥离,马上就要睡着了。 突地,一阵寒意让她所有的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警慎的睁开眼,环视四周,大离居没有灭灯的习惯,纵使是睡了,这屋子里还是点着烛火的。 有些阴暗的地方她看得不清楚,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这屋子里来人了,且,这人不是可心与可意,甚至不是神无邪与白非浓。 会是谁? 是大神教的教众误闯了? 也不太可能,她非常确定现在教中上上下下都知道离教主所居大云居最近的大离居住的是客人,就算平时这里是空着的也没有人敢冒冒然的来此。 隔壁就住着教主,万一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教主,那是身上长得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是谁——,”她起身,却未下床,若来人真的对她起了恶意,她下不下床结果是一样的,她不会武,一个力道比她重些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板倒她。 屋内静寂一片。 “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大叫了。” 来人如愿现身,是两道身影,阿临细细一看,吓了一跳,她没有看错吧,这可不就是公孙笑与风十三,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所幸,适才并没有惊醒可意。 “放心,前头的丫头已经被点了睡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公孙笑上前,风十三依旧留在原地,转身,背对着他们,公孙笑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看来,大神教并未亏待你。”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也没有弱得见不得人,看来,大神教于她是以礼相待的。 “大神教待我是还不错,”阿临亦直勾勾的盯着他,“所以,我现在还活在这里见你,”她撇了风十三一眼,“侯爷怎么来了?” 她这话问得有趣,公孙笑扯唇一笑,“怎么?是为夫来得不是时候?听说,你已经央白大总管上抚远侯府寻我去了,我这不是乖乖的寻上门来,等着你的召见吗?”这番话实在是有些欠揍,阿临翻了翻白眼,亏得他有好兴致。 “这么说,白总管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这么快就把你们给请到大神教,”真是让人敬佩啊,她还以为要多花些时间呢,“更没想到的是,侯爷一请,便上门了,也不摆个谱。” 是白非浓请来的还需要大半夜的出现在她的屋里,大白天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出现,即使是晚上才到的,也该遣个人来知会一声,大神教可是颇讲礼数的地方。 公孙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 阿临撇了撇唇儿,“你们是如何躲过大神教的守卫?”据她所知,大神教总坛的守卫看起来并不森严,并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可,当真有人闯进来,这总坛内随时都有人盯着。 外人,是很难闯进来的。 这守卫是白非浓安排的,可心与可意对于白总管的安排很是崇拜,大神教总坛择地此处,也是外界很少有人找得到的,就算真的找到了,想要闯进总坛也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否则,进一个,废一个。 曾有人不知死活的闯过,结果才刚踏上墙头便被安排在暗处的教众给活捉了,关在教内地牢之中,问清来人来意图谋,确认没有半点威胁性才把人放走,如若来人是存有对大神教不好的异心,后果如何,连可心可意也不知道。 想来,是不会太好的。 不死,也得残。 风十三与公孙笑的武功是不弱,可,若当真进大神教于无人之境,何以等到现在才找上门来。 “大神教的确不同寻常,你被神无邪带走之后,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追循到他的踪迹,花了些日子才打探到大神教的所在,亦花了些日子才探清大神教的底,”如今,对大神教,他已有了较深刻的了解,大神教能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在大陈立足,绝对不是凭借大神教的本事,大神教背后,定有一个在大陈有着非凡影响的人相助。 否则—— 一个外族大力神教,是绝无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安教,广收教众,让教众一心一意的依附。 如今,他要查的不仅是大神教的底,更重要的是隐藏大神教后的幕后黑手是谁,如此大张旗鼓的让大神教在大陈安家,用心为何? “现在,事情是越来越复杂还是趋向简单化?”他要如何向朝廷交代? “尚未到达简单明了的地步,” “所以——,”阿临睨着他,“是来带我回去的还是只是单纯的来探望我?”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带他走的,若,当真带他走,他到时,可直接将她带离,余下的事,再慢慢与她详说。 他却选择了在这里说明,是不想带她走吧。 “来探望你,”公孙笑也不避讳,“看得出来,你在大神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原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她的能耐,他了解,只要她真正能为神无邪所用,便不会吃苦,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看来,大神教对她也是以礼相待,还安排了丫环一旁侍候,不管是被派来服侍的还是监待的,至少,可以肯定大神教有此用心。 “你就不怕我在大神教遭遇不测?”阿临轻挑眉儿,笑出声来,“你可真是放心啊。” “别这样笑,”公孙笑皱眉,他不喜她这般笑,看着太假,“你向来聪明过人,行事有计划有分寸——。” 他未说完,阿临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怎么,我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吗?我做事何时有分寸?”他不是向来最会指责她处事没有分寸吗?如当初传流言,如当初前往淮南途中自个儿开溜到塞北,他禁她足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会,倒是换了说法,换了语气。 原来,男人心,也如此多变吗? 第一百零九章 谈笔好交易 “别转移题,我能停留的时间不长,未免被人发现,还要尽早离开,”他不曾低估大神教的教众,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临儿,我需要你。”他深情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阿临觉得后颈连寒毛都竖起来了,后背一阵发麻,这样的他,实在是陌生。 “我不可靠,怕是帮不了你。”她委婉的拒绝。 “你行的,”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临儿,为夫相信你,也唯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不是还有风十三吗?”阿临气弱的道,这就是他求人的模样吧,当真是让人挺无语的,“他能替你办任何事。”他不会是忘了身边有个非常能干,能上天入地的风大护卫了吧。 “你还妒忌十三,”公孙笑神情古怪,“此事他帮不上忙,全靠你,”她已经打进大神教的内部,要打探事情原比他要轻松许多,“临儿,听着,在你离开大神教前,多用心探探,是否有大陈的权贵与大神教有密切往来,抑或是不寻常的关系,” 他直接下了令。 “好吧,我尽力,”顺道帮他打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天底下没能白吃的晚餐,她要讲条件的,“我帮你,你也必须允我一件事。” “何事?” “待回到抚远侯府,你必须公开知会所有人,再无禁足一声,我可随意出入侯府,你不得以任何理由再阻止,” “好,”公孙笑没有犹疑多久,直接允了,“我可以允你,往后可自由出入侯府。” “爽快,为免侯爷之后忘记或者反悔,咱们立书为证,”幸好,这儿就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她当下写下合约,让他签字,公孙笑的表情又丰富异常,“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就是不信,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反悔,强权她是压不过了,只得来这一手,“不过是白纸黑字更简单些。” 公孙笑签下,阿临满意的吹干纸上墨汁,小心亦亦的将纸给折好了。 公孙笑瞧得好笑,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无视这纸合约,”这话当真是不该说的,阿临神情变了,想想,他还真是这样的人,若是他厚脸皮不认这回事,她也拿他无可耐何啊。 拼硬的拼不过人家。 原是想顺着竿往上爬,能在神大教主身上学得一招半式的也不需要再受制于他,谁知,结果是不合适练武。 她的命到底是有多苦。 “你真的会不认?”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极有可能会发生,若然如此,这一纸合约岂不是就白签了,“就算我把这纸合约拿到祖母,公公婆婆面前讨公道你也不打算履行?” “认,”公孙笑不再玩闹,这是正经事,这是大神教不是抚远侯府,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打情骂俏的,“有祖母和爹娘替你撑腰,我还有什么不能认的,” 那就好—— 阿临暂时放下心来了,他若是不怕丢丑,就不认了。 现在合约已签,他认了最好,不认的话,先让他在家里丢一回脸,再到外头丢一回脸。 他的名声已经够臭的。 “我们不能久呆,临儿,你务必要好好保全自己,以自己的安全为重,”临行前,公孙笑还不忘交代。 算他有良心,还记得要她注意安全。 人走了,临走之前,解开了可意的睡穴,可意打了个机灵,醒了,迷迷糊糊的感觉耳边有人说话。 她起身,到里屋,看到阿临坐在床上,她上前,“姑娘,刚才可是你唤奴婢?” “是,”阿临半眯着眼,一笑,“我口渴,想喝水。” “哦,奴婢马上倒。”可意立刻倒上一杯水,送了上去,阿临喝下水,躺下,“你去睡吧。” “是,” ............... 神无邪回来了,他领回来一个客人,客人生得有几分贵气,年纪与神无邪相仿,贵客还带有两名随侍,身上带着剑,一看就知道是身手不凡的。 神无邪没有避讳她,甚至将她带到客人面前,向客人介绍,“这可是我费了不少精力才寻到的人,” 阿临轻轻一笑,坦然面对,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正在打量着她。 “姑娘当真好能耐,能被神教主看上,能力果真是不容小觑,在下倒是极感兴趣,不知姑娘可否让在下见识见识姑娘的能耐?”客人问道。 阿临自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她看了一眼神无邪,“公子严重了,我是神教主请回来的人,能不能现丑,还得神教主说了算。” 所以,问题在神无邪身上。 “怎么样?神大教主?”客人看向神无邪。 “好,咱们就露上一手。” 由神无邪练武,阿临看画写,一桩香的功夫,已成,客人看过之后相当的惊奇,非常的满意。 “看来,神大教主的确是挖到宝了,姑娘当真好能耐,敢问姑娘出自何家?” “夫家姓公孙,” 夫家? 客人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神无邪领回来的女子已经成婚,当真是可惜了,瞧她生得不错,又有此才能,若是未嫁,他倒是有意于她—— 客人大大摇头,满脸的婉惜,“在下迟了一步,若能早些与姑娘相识,说不定还有机会。” “公子真会开玩笑,”呵,她现在是满脸开桃花的状况吗? “在下是认真的,”可惜她已为人妇,不过,若是她的丈夫是个没有能耐的,他倒是不介意接手二嫁女,只要她有足够能为他所用的才能,“不知道尊夫是?” “公孙夫人的丈夫是抚远侯府公孙笑,正是当今抚远侯,”白非浓代为回答,笑容满面,阿临却听着她这话似有深意。 “公孙笑——,”客人脸色微微一僵,仅是片刻,很快,他就恢复了他的风神俊朗,“原来,是公孙笑之妻,倒是不知堂堂抚远侯夫人何以会来到大神教为神大教主所用。” 接下来,这位客人提出的问题过于尖锐了,阿临虽合理的答着,但,她不确定来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只是,她可以确定一点,这人,身份不简单,与大神教的关系不简单,更或许,他就是公孙笑要她暗中查探的人吧。 她对京里的人不熟,对大陈的权贵也不是太熟,没有从头到尾的熟悉一遍,此人的名讳,神无邪与白非浓并未介绍。 “若不是神大教主一路相扛,我还真的不会来这里,”阿临甜甜一笑,想起当初被扛到吐的情形,她又想吐了,“我家夫君是极不愿意我来此的,当初也是因为随意楼的人相求,才会与神教主见上一面,之后发生的事,也是始料未及的,我家夫君尚不知我人在此处,稍早已央请白总管派人前往抚远侯府知会,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家夫君便会来了。” 她说得是实话,有神无邪与白非浓做证人,来人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接下来,她被委婉的请回了大离居,除了神无邪,白非浓与那位高贵的客人公子之外,其余闲杂人等都被请出来了。 回大离居的路上,阿临与可心可意聊天,“那位客人看起来身份非常的高贵,人长得也俊朗,风度翩翩,可心,你可曾想嫁以后要嫁的是什么男人?”合该是风度翩翩的高贵男人,有才有貌又有钱,那才是最最合意的。 可心一怔,直摇头,“不曾想过,奴婢这辈子都不嫁人,一心为神教。” 阿临听得呆了,当真是有奉献精神,她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是最合适的出嫁年龄,若是再不嫁,那就是老姑娘了,老姑娘可就不好嫁了。 她还想献全身给大神教,白非浓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药。 “可意也是不嫁的。”妹妹跟着应合。 “是哦,你们是大神教最忠心的人,不如这样吧,姐妹一块嫁给白总管,如此一来,即嫁了人,又可以继续服侍大神教,岂不是两全岂美。”阿临随口一说。 谁知,可心的反应极大,一张脸胀得红通通的,“姑娘别胡说,要是让白总管听到了,会责怪我们姐妹的,这种想法,万万是不能有的,那是亵渎了白总管。 “白总管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姐姐嫁给大哥哥,好怪。”可意的喃喃自语让人发笑。 阿临当真是仰头大笑,可意是个好的,一点心机也没有,就算是被教着授着,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纯真。 可心毕竟是大了,受的影响多些,处处小心为上,这没什么不好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天真无邪,不是生存之道。 她才来大神教短短时间,可也知道大神教内部的斗争也是极为强烈的,想要上位,便要踩下一个是一个。 白非浓在大神教身份地位的确是极崇高,正因为如此,有很多的教众想要有朝一日成为第二个白非浓。 可,大神教的大总管只需要一个,若是他们想要上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白非浓给踩在脚下。 明里暗里的争斗,从来就不曾缺少过。 “是是是,那位客人以前有来过教里吧,我倒是第一回见到他呢。”她转移话题,步入正题。 第一百一十章 徒儿见过师父 “我们之前倒是见过一回,”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若不是这位公子长得太有特色,又得教主与白总管厚待,只怕,她们还记不得呢,毕竟这教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整日人来人往的,若要一人个记下,也太过累人,她们也没能姑娘过目不忘的好记忆,时间一长,自然也就忘了,“这位公子姓贺,听说是京里的贵族,与教主是知交好友,在大神教未入大陈之前,就已经相识了呢。” “是哦,我也记得,”可意努力的回忆,“上次只见过一面,贺公子匆匆来匆匆的就走了呢。” 姓贺,京里可有姓贺的权贵? 她记得御史大夫贺成安是姓贺的,左相贺元真是姓贺的,这位贺公子与那两位贺大人有何关系? 贺成安年五十有二,育有二子,长子贺明阳在工部做事,次子贺明月在礼部做事。 左相贺元真仅有一子贺天越,并不在朝中为官。 她也仅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看来只能问清这位贺公子姓甚名谁,看看是否能对得上,若是对方隐姓埋名,用的是假名,她再多心也无用。 “这位贺公子姓贺名谁?”也问。 可心与可意相视一眼,纷纷摇头,“不知,大家都管他叫贺公子,并未询问过贺公子的全名是什么?”这也不是她们该关心的。 她们也不能直呼教主贵客的名字啊,知不知,于她们是无区别的,自然也就不关注了。 也罢,再做其他打算。 翌日,阿临才打听出来,贺公子姓贺名子玄,京城人士,可能这子玄是他的字,也可能是假名,当然,更可能是真名,这人阿临是没有印像的,压根就没有听说过。 贺子玄找神无邪到底所为何事,可心与可意是不可能知道的,除了她们两个,教中其他人见到她礼数是周道的,但,也不是她有问人家就必答的。 她若是问多了,诸教众一定会疑心,还是不要找草惊蛇的好,没有这个必要。 她只需要说服可意——,可心的心眼多了些,要说服她,并不是太容易,由可意去打听,事半功倍。 她是神无邪的客人,贺子玄也是神无邪的客人,他们俩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同病相怜—— “姑娘对贺公子如此关注真的好吗?”可意小归小,可,想法还是有的,虽是日日姑娘姑娘的叫,可,姑娘是有夫之妇啊,这样关注别的男人真的好吗?这会白总管已经遣人前往抚远侯府去请姑娘的夫婿了,万一姑娘的夫婿来了大神教,知道姑娘如此做为,怕是要气坏的。 “有什么不好的?”阿临虚心请教,“贺公子这人挺有趣的,” “再有趣他也是个男的啊。”可意夸张的皱着小脸蛋。 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呢,阿临不禁失笑,“怎么?你是怕我对贺公子太感兴趣,到最后会忍不住抛弃丈夫吗?” 呃—— 这话让她怎么回答,可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姑娘,你不会真的对贺公子太感兴趣吧。”可意呐呐的问着。 “若我说真的感兴趣呢?”阿临好整以暇的道。 “那——,”可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是不是姑娘的夫婿很不合姑娘的意?”她猜测,若非如此,姑娘怎么舍得跟夫婿分离,还来了大神教,一呆就这么长时间,甚至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 听说,姑娘的夫婿是抚远侯府,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会让姑娘跟着教主回来呢,若说是教主强制把姑娘给抢回来的,可,瞧姑娘泰然的样子也不像啊,一点也没有被强迫的感觉。 女子嫁了人后不是出嫁从夫了吗?没有丈夫的陪同与许可,怎么能跑到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男人相处? 可意实在是不明白,这与娘亲从小教导她的事完全都不一样啊。 “他是不合我的意,”阿临直言,“若是这位贺公子顺了我的意,我便随了他的提议。” 提议? 可意想起来了,那会,贺公子说了对姑娘有意的,就算姑娘已经为人妇,只要姑娘愿意跟了他,他也是肯娶个二婚的。 可意觉得脑子越来越乱了,果真如姐姐所说,她太小了,很多事都看不清,想不明白。 “姑娘,想得真开啊,”她得跟姐姐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要为姑娘打探关于贺公子的消息,万一真的促成了姑娘与贺公子,那岂不是拆散了抚远侯与姑娘吗? 不行,不行,拆散别人那是要遭天遣的。 “可意,”阿临亲昵的环着可意的肩,“你就替我打听打听吧,放心,我不过是好奇心做祟,断不会真的舍弃丈夫的,二嫁的名声可不好听。” 听到阿临这么说,可意算是松了口气,她娇嗔的瞪着阿临,“姑娘怎么可以这样吓奴婢,奴婢差点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她讨饶。 可意应下要帮她打听贺子玄的事,不过,特地偏离了贺子玄的好消息,将些不好的消息打听过来,加起来也不算多。 对阿临,并无作用。 或许,她可直接问神无邪。 寻了个机会,她当着神无邪的面提出来。 神无邪并不讶异,“没想到你对子玄也感兴趣,”神无邪在静坐,阿临就在旁练习做画,不是练习画得更好,而是练习如何画得更快,最好是能跟得上他的动作,这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能快一些就一些吧。 练习,也总是会有收获的。 “贺公子看起来就是个很有趣的人。”她回道。 “他有没有趣我不知道,”神无邪哪有心情注意这些,他向来就不会关心与武功与神教无关的事。 贺子玄的存在是对大神教有助益,否则,他何以浪费时间出府特意把贺子玄接到大神教。 “贺公子也信大神教,是大神教的教友吗?”她问。 “不是,”神无邪答。 “这倒是奇了,”她边画边问,他边打坐边回话。 “有何好奇的。” “贺公子不是教友,定是教主的知交好友吧,我瞧贺公子与教主相交甚久了,” “不久。” 阿临不再追问了,继续画她的画,神无邪打坐完,起身,到了阿临身边,看她下笔的速度的确是较之前又快了些。 “你的丈夫是抚远侯。”神无邪问。 “是,”阿临停下笔,抬头,正视神无邪,“家夫的确是抚远侯,上回教主还见过不是吗?” 神无邪记得了,当时他要将她带离时,的确有个男人在身后追赶,那人就是她的夫婿,当时,他并没在意,是不是她的丈夫与他何干,他的要就是她,是她的才能。 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夫婿,尽是抚远侯公孙笑。 那人特意提过此人—— “真没想到,你还是个侯爷夫人,”神无邪神情稍稍的复杂了些,“你还让非浓去抚远侯府把他接来,”他听非浓说了,但,非浓并未真的派人前往,没有得到他的应允,非浓怎会把陌生人接回教中。 “是,”阿临继续点头,“教主真不知情?” “的确不知情。” “如今知情了,教主有何打算?可是要送我回侯府?”料他也不会这么大方,果真,神无邪摇头,“我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才找到你,怎能轻而易举的把你送回去,在没有找到下一个合我心意的人,你就只能留在大神教内。” 这话听来还真的有点问题,他是要禁她的足吧。 这是怎么回事?她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让这个人禁过来,让那个人给禁过去吗?在抚远侯府公孙笑禁她的足,在大神教,有神无邪、白非浓,她想要踏出大神教可比踏出抚远侯府还要困难许多。 “就算教主不留我,我也会一直在大神教的,为了能向教主习得一招半式的,还请教主一定要收我为徒。”这是她的终极目标啊,越是如此,她就越想学,学会了,到时,她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她。 “你的体质,不适合习武。” “教主是神人,一定有办法的,这么点小事,怎么能难倒大神教的大教主呢,”她献媚也是,“还请教主一定要收我为徒,纵使不收,也请传个一招半式的。”她的要求真的很简单。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他再相拒,他也承不起她的一番夸赞,教她一招半式的不是难事,要改变她的体质也不是难事,只要他愿意的,这天底下还真的没有什么难事。 “你当真要学?” “一定要学。” “你又吃不了苦,天质倒是尚可,”神无邪抚着下鄂喃道,“体质天生难改,有药也不能让你服下。”她不是教中人,也不是教主,若有一日,她当了大神教的教主,他倒是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药丸她。 这个可能,实在是太不切实际。 “教主可选个折中的法子,教主的专长是创武,不如,专创一项,我能学的武吧。”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神无邪点头。 “好吧,我就想想,有没有适合你练的招式,” 见他应允,阿临喜出望外,立刻离了坐,一屈身,行个大礼,“徒儿拜见师父。”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夜被带离大神教 练武得当是强身健体,若是练武不当,那便是伤身之举,好在,神无邪绝对是个好师父,创武于他那是痴迷,有人给他出了问题,他势必用心解决。 短短三日,神无邪便为她创下六招,别看这六招听起来少,真正学起来不易,用起来也绝对够用了。 阿临看着,画下来,述下来,神无邪教她如何练习,神功不可一日促成,她又不是这方面的天才,所以,每一步都必须按步就班的来。 在不伤害身体的,不增加负担的前提下,阿临开练了,每日只要空下便练,练会了一招,她就高兴的大晚上也睡不着觉。 神无邪看她如此用心,难得的多提点她一分,不过,他并未收她为徒。 “你不是我的徒弟,神某此生不会收徒。”这一身武功他也没有打算藏私,谁想学,他教便是,至于拜师的事就免了。 当真论起来,如今,教中下下下下数千教众除了唤他一声教主之外,还得唤他一声师父。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再一次,风十三与公孙笑来到她住的大离居,再一次,顺道把守在外头的可心,点了睡穴。 “你们真的够大胆的,这些日子神无邪就在大神教,一旦被他发现你们潜进来,后果会很严重。”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神无邪一人的对手啊,这可是件相当危险的事。 “有再大的危险,也必须把你接出去,你不能继续再留在大神教。”公孙笑此次是来寻人的。 要带她走,也不是不可以,神大教主教的东西,她已记下,如今只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练习罢了,离开了大神教也可以练,就算留在大神教,神无邪同样不会再多传授其他的给她。 只不过,他们潜进来容易,要带着她离开,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会个三招两式的,可是,她不会轻功啊。 轻功是需要经年累月练习出来的,这可不是能投机取巧的事,一步一步踏出大神教而不被人发现,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阿临有些好奇,“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出去再说。” 公孙笑说,外头有人接应,风十三前头探路,他扣着她的腰,一路以轻功前行,迎着风,倒是让人头脑异常的清醒,阿临不敢乱动,怕影响公孙笑的发挥,惊扰了教众,发现他们的存在,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爷,前头有人。”风十三如鬼影一般的返回公孙笑身边,“我们只能侧边走。” “侧边怎么走?”阿临原是不想开口的,可是,她住的这段时日里已经把大神教的周边环境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大神教后方靠山,左侧靠平地,不过,以障眼法隐了来路,右侧则是悬崖,有多高不知道,但,从来没有人会自寻死路的往右侧出门。 真正的大门是走前,前门有太多的人守着,想要完全不惊动一分一毫那是绝不可能的。 “右侧是悬崖,我们要自寻死路吗?”她很诚心的提问,若是他们当真想要自寻死路,还打算带上她一块,她只希望,他们能在她死前告诉她一声,避免她死得不明不白的。 “走边侧,”公孙笑当机立断。 “左侧是被摆了阵的,万一我们被困在其中怎么办?”她只是很实在的提出问题罢了。 他们在来之前早就知道大神教四周的地理环境,悬崖下去生机虽有,却未知之数过大,后山很高,倒是可以攀上去,只不过,要带着一个人顺着山上去,万分的辛苦。 最轻松的就是左侧的平原。 “你来。” 什么? 她来? 她又没有学过五行八卦,她要怎么来?阿临很时无辜也相当的无语,难道他们来此之前,一切都没能布署妥当,比如说,买通个大神教内部人员,盗出通行图纸,就算对方布上再难的阵,也难不倒他们。 “你有过目不忘的能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公孙笑甩出一张地形图,那是大神教左侧的机关布阵,只要破了阵,就能平安走出去,不会惊动一草一木,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错一步,后果会很严重。 轻则被大神教的人给逮起来,重则,当场死在阵内。 公孙笑是人救人的,可没打算把自己也牺牲进去,黑漆漆的天,阿临不想考验自己的目力,为了方便救人,他们挑了今日潜进大神教。 因为,今日是个月黑风高,特别适合爬人家房顶的大好日子,若没有火光,她连他给的地形图都看不清楚,如何,能记得下来。 “你刚才怎么不给我?”屋里可是有烛火的,能看得清楚。 “忘了,”公孙笑云淡风轻的撇下一句,“十三,寻灯。” “是,”风十三领命。 风十三放倒了一名教众,抢来一灯,让阿临看清楚地形图,阿临没有费时间去争论吐槽,风十三这样的行为真的好吗?那名教众是死了还是残了?万一立刻醒迂来,他会马上招来同伴。 只要按到地形图上标识的点,一步一个脚印踏出去,就不会有事。 黑呼呼的,要看清楚也实在是件难事,阿临没有能在大晚上透视的视力,黑呼呼一片,让她怎么看,让她怎么破? 她乖乖的被公孙笑扣着,“侯爷大人,到处都一样黑,我们要怎么走?”她再次诚心求教,是不是放她回去,再改个大白天的时辰会比较好。 “我说,你点。” 他说路线,她认出哪个是点,他的目力比她强上许多,要看清不是难事,再由风十三前方一路先行,当个先行官也不是件易事,万一遇上个陷井,那也是非死即伤的惨剧。 幸好—— 三人虽然是初次合作,也算是合作的很有默契,顺利出了大神教,可,大神教附近依旧有教众在巡视,万一被人撞见也不好,三人片刻也没有停留,召唤出守在附近的人,立刻离开。 阿临被公孙笑抱着一路飞驰,到最后怎么睡在他怀里的都不知道。 ……。 醒来,已是民居,看起来并不华贵,也没能富丽堂皇,东西摆设皆很简单实用。 阿临完全记不起来昨晚怎么是怎么睡过去的,公孙笑又是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想想,还真是睡得太死,完全没有印像呢。 阿临摇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累了,想睡,也是正常的事儿。 正待起床下地,原先关着的门被推开了,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轻手轻脚的端着脸盆入内,小心亦亦的关上门,回头,猛然发现床上的主子已经醒了。 咣一声,紫环手上的脸盆落了地,她激动万分的冲上前去,扑上床,将阿临死死的抱住。 “小姐,小姐,奴婢总算是见着你了,你失踪了那么久,奴婢急死了。”紫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全沾在阿临的身上。 阿临安抚的拍拍紫环的背,“我知道,让你担心了,可是,你不是在侯府吗?何时跑到这儿来了,” 紫环抬头,泪眼朦胧,鼻头哭得红通通的。 “奴婢原是在府里好好数着日子等小姐回的,可是,日子一天过一天,还是没有小姐的消息,后来才知道,小姐被人给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带走了?是公孙笑派人回去知会的?”也只有他知道。 “不是的,”紫环摇头,“是齐爷,”她报出的名声让阿临颇为吃惊,齐大哥是怎么知道她的事,还知道她被人带走了。 紫环继续说,“齐爷见很长日子都没有见到小姐了,便派人与咱们联系,奴婢也是外出的时候瞧着暗号,找上齐家商行,齐爷得知小姐的事,便让奴婢回家侯着,后来,齐爷派人出来打探,是被他给探着了,说是小姐被人给带走了,连侯爷都在到处找小姐的下落,我也是齐爷的人送来的,前两日才找上姑爷。”她一知道小姐是被大神教给抓走了,当晚就哭得不行,差点就哭昏死过去,若不是风十三的吓唬,她还想继续哭呢。 幸好,幸好,现在小姐好端端的在她的面前,一点事儿也没有,她总算是能放下一颗高悬的心了。 “你把齐爷的事告诉侯爷了?”阿临问。 “说了,”紫环老实的点头,“侯爷什么都知道,奴婢想瞒也瞒不住的,而且,齐爷的也没有打算瞒的,他们是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了,也一点不介意,只求快点找回小姐。”齐大爷和霍小姐真的对小姐很有心,小姐果真是慧眼识英,找上的,交好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好人。 昨儿个,公孙笑并未向她提及此事,或许,他是没有时间去提。 “侯爷呢?”一大早的就没有见他人了,“还有,这里是哪儿?” “侯爷很早就起来了,此时正在前厅与此处的主子在一块,这儿叫方尚庄,听说,方尚庄的主子与侯爷是故交,” 方尚庄? 阿临没有听说过,公孙笑也不会在她的面前提及他的每一位知交好友,她仅知白木修一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以为我是铁打的? 方尚庄的庄主姓尚,单名一个秋,是个已过知命之年的健朗之人,与公孙笑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几年前,公孙笑曾无意中,救了方尚庄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 听说当年,方尚庄因得罪了朝中官员,被人污以通敌之名,圣旨几乎立刻下,尚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都得奔赴刑场,是公孙笑查清方尚庄是被人冤枉,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的。 一夕之间,公孙笑就成了方尚庄的大恩人,成了尚秋的知交好友,若当年朝廷是派另一名官员来查探此事,只怕,结果会大大的不同。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公孙笑与方尚庄结了缘,往来久了,感情也足够深厚,只不过,知道公孙笑与方尚庄有深厚感情的人为数不多。 朝廷禁止结堂营私,当年方尚庄通敌案是由公孙笑着手调查,如若让人知晓两家已有高过寻常的关系,可是有人会拿此大做文章的。 朝廷有的是人喜欢暗地里动手,莫须有的给人惯上几条罪状,运气好的,能一一洗清,运气不好的,就只能乖乖的着了人家的道,什么办法也没有。 方尚庄的人知道她是公孙笑的妻子,所以,这桩事压根就没有瞒着她,尚庄主的长媳,亲自来房里陪她。 一切,都是方大少夫人所言。 “多亏了侯爷,若不是侯爷当时的公正,不曾随了他人的流,咱们方尚庄上上下下当真是全部要共赴阴司,全无生还的机会。”方尚庄是个商家,若说远些,也不过是插足江湖,尚大庄主很愿意结交江湖人士,他极欣赏江湖人的快意恩仇,可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做到闯荡江湖,去过快意人生的生活。 人活一世,身上背负得太多,撇不下,就必须担起来。 “这是侯爷应该做的,”若他连真正的主谋都查不出来,才丢了公孙家的脸,丢了朝廷的脸面,有玩忽职守的嫌疑,“方尚庄没有做过的事,若朝廷当真听信馋言,一时铸成大错,便是无可挽回的,幸好,朝廷特意命人查清此事,侯爷才有机会与方尚庄结缘。” 这一番话说得尚大少夫人心情颇好,事情可不就是这样的嘛,“侯爷夫人果真是个灵透的人儿。” “过奖了。” 方尚庄对公孙笑的礼遇,让阿临占了不少的好便宜,早在公孙笑第一次着手查大神教开始,便与方尚庄联系上了,怪不得这一次直接上了方尚庄。 方尚庄在江湖上有些朋友,要想藏几个人也是件容易的事,只要瞒住了神无邪,他们就可顺利回京。 阿临没有忘记当初与公孙笑做下的交易,她替他寻出大神教背后的权贵,那权贵,如今有了名字,叫贺子玄。 方尚庄,百通堂前,尚庄主在,公孙笑在,阿临亦在,公孙笑并未背着尚庄主谈论此事,可见,他们之间,并未避违太多。 她便当着尚庄主的面,说出贺子玄此人。 “妾身并未听说过贺子玄此人,大神教内,也极少有人知晓贺子玄的真正身份。”她能查探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余下的,是公孙笑事儿。 “朝廷中姓贺的并不多,仅有两家,可,这两家中并无一人名唤贺子玄,”名中无子玄二字,字也没有子玄二字。 若此人不是易名,便非朝廷中人。 目前种种迹像表明,大神教背后的人,与朝廷脱不了干系。 若无朝廷关系,大神教的种种,绝无可能如此顺利。 “看来,此人的确是大有来头,”尚庄主抚着美须道,“咱们不妨就从此人身上开始着手调查。” “此人我也仅是见过一面,他的行踪不知,并不好查。”要查清贺子玄那可是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短时间内未必能有所结果,“不如,继续盯着大神教,背后资助的人不可能不出来的。” “弟妹说得有理,”尚庄主点头,“大神教的底细,咱们还没有十全的把握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已经有打草惊蛇的迹像,若再大张旗鼓的查探的确不妥,可,暗地里查,一来未必能查到可用的消息,二来,未必就能瞒得过大神教。”大神教到底有多神通广大,谁也不知。 “就算瞒不过也无妨,”公孙笑道,“大神教的突然界入,江湖中亦有不少的门派,游侠对它很感兴趣。”大神教引起的不仅仅是朝廷的关注,只要知晓大神教的,都想探探其底,看看是否对自身有威胁,抑或是有助益。 “大神教的来头太大,发展过快,让人摸不清底细处处透着神秘感,纵使对它有心的人也不敢轻易的下定论,不敢随意靠近。”只能远观,不敢靠近,也难以靠近。 大神教的神秘感在于它来自域外他族,在于它的发展迅速,在于它能如此安稳的在大陈扎根,在于,教主神无邪的神功盖世—— 与神无邪真正动过手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神无邪酷爱武,痴迷于此,可,他仅仅是痴迷于自创武学,并不迷于与他人比武一较高下。 有人撞上神无邪,更有些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想要凭着挑战神无邪一举成名,往往结果是,被人无视到底,神无邪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一个。 真正与他动过手的人,到底是谁,江湖上也无人能知,对了,公孙笑与风十三应该算得上是其中之二吧。 当真是荣幸的。 公孙笑与神无邪交过手,所以,他知道神无邪的套数。 可对于一个能自创武功的人来说,别人的知悉都是随时能够改变的,有神无邪,江湖上诸多门派已经必须要一一退让,否则,惊怒了大神教,岂只是灭门而已。 行走江湖,刀里来剑里去的,见惯了生死,才更要保全生命,知道哪里有危险,更护紧自身安危。 公孙笑决意,要明目张胆的查探神无邪,他广发消息,江湖上有不少人积极参与其中。 这,正是他需要的。 ……。 “你对神无邪,似乎有别样情感,”公孙笑盯着阿临,她是他的妻子,可一提起神无邪,她眼中尽多了些许敬意,他已经不止一次从她的眼中瞧出。 “你瞧错了吧。”为免多生事端,阿临并不打算认下。 公孙笑没让她躲避,上前,握着她的下鄂,盯牢她的双眼,“别想欺我,”他岂会瞧错,“你在大神教住下的日子,是对神无邪有感情了?”他厉声问,这是他不允的。 “神经病,”她扯下他的手,他的力道一点也不温柔,难道不知道她细皮嫩肉的会痛吗?他当真是以为她没脾气的只能逆来顺受吗?“当初是我甘愿入大神教的吗?”她反问他,“是谁被像个麻袋一样,让神无邪扛回大神教,我还活着那是我命大,你凭什么这样待我?” 她的指责登时让他脸色一沉,眸中黑幽加深,“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 “丈夫是天。” “那也得我当你是天,你是天,”她不当他是天,他就是个屁,“若不是我命大,等到你找到大神教,早就剩一副白骨了。”不对,也许连白骨也找不着了,连骨灰都没剩一把的。 “大神教没有为恶于我,在大神教我吃好喝好睡好的没有被虐待,我给神无邪做事,他是算钱的,还额外教我武功,光是这种种,我怎么恨得起来。”他对大神教无感,那是他的事,他总不能把自己的感情一重重的强加在她的身上。 她不受。 她的话,无疑是火上加油,公孙笑平时不是个容易受激的男人,可,他也有容易受激的一面,此时此刻,他便被激怒了。 他的妻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为了一个相干的教派,来编排他,来指责他。 大神教当真了得,连她也被洗了脑吗? “神无邪教你武功?”他不信,“我倒要试试。”言罢,他便出招袭向阿临,阿临哪里反应得过来,他的手刀已经险险的砍在她的额,那掌风,带着狠劲,他瞧她来不及反应最后关头已经收了些劲道,可,依旧拦不住袭来的掌风内劲,她白了脸,双目圆瞪,不敢置信的盯着公孙笑。 他说,她是他的妻子。 狗屁啊,他真有当她是他的妻子吗? 他这是想杀妻再娶吧。 “你的武功呢,”她的白痴样,让公孙笑一顿大吼,“既然已经学武,为何不懂反击。” 他是想一掌劈了她,她适才的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堵心。 阿临惨白的脸色没有缓过来,她眼儿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我就是会武功又怎么样?我不过是个初学者,又不是武学奇才,你需要亲自来试我吗?需要用这么大的劲道吗?你怎么不再大力点,一掌劈了我算了。” 她的眼神让他心揪,他不喜欢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仿若,对他失望至极。 “傅清临,”他双手握着她的双臂,力道虽有控制,可对一个女子来说,仍旧是重了,“你当真对神无邪有感情?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是不是觉得我才是那个野蛮之人。” “你不就是,”她狠瞪着他的手,“你以为我是铁打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作自受伤身了 “我还当神无邪是多厉害的人物,也不过如此,”言下之意,他授阿临以武,结果,阿临还不是学成这样,这番话不是在抵毁神无邪,那是在指责她,阿临气得头顶直冒烟,这男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是,他的确是没有多厉害,他哪有堂堂的抚远侯厉害啊,他也不过是个刚进军大陈的异族人罢了。” 两人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莫名其妙的呕了几天气,公孙笑把她丢在方尚庄,美其名曰休养,天知道他这是流放还是做哪般。 不过,阿临一点也不怪他,留在方尚庄没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人侍候,方尚庄没有禁止她的自由,她一边练习神无邪教给她的招术,早前就是因为没有时间练习,才会被公孙笑瞧低了。 现在无论如何,也要练上几招,所幸,神无邪创的招术并不太难,前面三招,她已经练得*不离十,使出来,也有些威力,寻常的小毛贼还是能哄得过的,若是遇上行家内手,那还是只有挨打的份。 毕竟,她不是天才,绝无可能在短短的几日之内有大成。 “小姐,歇歇吧,”紫环体贴的送上巾帕,替自家小姐拭干额上汗珠,小姐交代,在她练习期间没有她的吩咐不能随意开口打扰,她一直在一旁瞧着,瞧得忍不住了,小姐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可以过得舒适安稳的,尚大少夫人与尚家的几位女眷已经来邀过几回,要小姐一同去喝茶赏花,小姐皆以各种原由给拒了。 其实唯一的理由,便是小姐要练武。 可是,她真的有必要练吗?小姐的体质也不太适合,也是要受大苦的,小姐已经是抚远侯夫人,有侯爷罩着呢,再不然,也遣个人护在身旁也是行的,何需大费精力的自个儿练呢。 “嗯,”阿临点头,是有些累了,额上出了些虚汗,于练身子骨会受不了,神无邪创出的虽是适合她练的,却不是真正强身的,练得不妥,还会伤身。 她安静的让紫环替她拭干额上的汗珠,接过紫环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口是有些干了。 “小姐,今儿个就练到这儿吧,奴婢去瞧瞧大少夫人还在不在,小姐与她们品品茶,赏赏花,解解乏。”紫环体贴的道。 小姐在大神教时,也是日日留在屋里,都没有什么机会出去散散心,这会虽被侯爷救回来了,可还是继续留在屋里,是要被闷坏的。 “时间还早,我再练半刻钟。”她有些急于求成了,想要快点有成就,对于紫环的体贴疏忽。 她的急于求成,最终反噬,让阿临差点前功尽弃。 “小姐,你没事吧,”紫环急坏了,早前小姐才说要再练上半刻钟,她便转身离开去备热水,以便小姐练完功后,可以舒舒服服的可以泡个澡,洗去一身的乏,可谁知她才备完水回来,便见小姐脸色惨白的倒地不起了。 紫环不识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急急的请来尚大庄主。 尚大庄主瞧过之后,一直在摇头,紫环也不敢追问。 “爹,公孙夫人怎么样了?”尚大少还是很着急的,人在方尚庄出的事,万一追究起来,他们可不好向公孙侯爷交代。 “伤了心脉,”尚庄主脸色凝重,“弟妹的身子骨原就比一般人弱,练武又操之过急,一个不小心是极易伤心脉的。”她练武又无人指点,也是极易走了叉路,如此伤身,以后怕是不能练武了。 阿临是醒着的,身体的变化她比谁都清楚,气走叉道的那一刻,她已经暗叫一声糟了。 是她太高估了自个儿的身体状况,现在自食恶果也怪不得人。 “我还能练武吗?”她问。 尚庄主摇了摇头。 阿临苦笑一声,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老天爷把她整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让她来当个侠女的,所以,她终归是不能习武防身。 罢了—— 人再强,强不过命,强不过天,她拼过,试过,强求过,如今的结果,她也唯有接受。 “弟妹无需忧愁,你是堂堂抚远侯夫人,像之前的事万不可能经常发生,会有人护在你左右,弟妹又何需自己亲力亲为的去习武。”尚庄主亦是不明白阿临怎么想的。 像被神无邪掠走的事,是极小概率的,不可能常常发生,再且,公孙笑也万万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带走。 “我知道,是我鲁莽了。”阿临再度苦笑,“劳烦庄主,实在是过意不去。” “弟妹就与我客气,我与侯爷可是忘年之交,是一家人,千万别见外。” 阿临应着。 尚家人的确是很好客,也很顾全礼数,尚庄主瞧过之后,又请了大夫替她把脉开药,好好的调养身体。 阿临认了,乖乖的躺在床上休生养息,否则,就算她想外出也不到,病恹恹的什么也做不了。 双脚刚落了地,便有飘浮的感觉。 人虚,身虚,都快飞起来了。 紫环爱叨念着,无非也是心疼自家小姐白受了这番罪,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傻丫头,你这是要让我内疚吗?”阿临的气色还是没有好多少,精神比不上前两日,“我说过很多次,不是你的错,一切全是我自己的选择。”自个儿种的因,如今结出恶果也得由自己生吞下去。 怪不得任何人,她也不怪任何人。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好好的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这份罪,要练也该是奴婢练的,如果奴婢能像风护卫那么厉害,小姐也不需要自个儿辛辛苦苦的习武自保了。”紫环也钻进了牛角尖里。 “你要是风十三,我会被你气死。”风十三那种性子也只有公孙笑受得住,她可扛不住,“算了,我可不想让你成为他,你乖乖的当你的紫环就好。” “奴婢当然还是小姐的奴婢,可是,小姐的身子骨又差了。”紫环又开始偷偷拭泪,把小姐照顾成这样,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老爷,夫人和太夫人啊,她已经没有脸再见傅家的人了。 “差就差吧,”她也不在意,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不一样啊。 “别可是了,我想吃点甜食,嘴里好没味,好紫环,快去替我拿些点心来。” “哦,是,奴婢这就去。”紫环拭了拭泪,去尚家厨房找点心去了。 阿临才可得片刻清静。 心里,仍是有些过意不去的,都是她的任意妄为啊,当初若不追着神无邪让他替她创招,她也不用辛辛苦苦的练,更不用与公孙笑争上一回无名架,也不需要让紫环挂心。 一步错,可不就是步步错嘛。 ……。 公孙笑回来了,他一踏进方尚庄,就已经得到消息,某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把自己给弄残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 大步回到他与阿临所居的客房,看到的的病恹恹没有半点生气的女人,更让他的脸色沉上几分。 “侯爷——。”瞧见人回来了,紫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怎么办?姑爷的脸色好难看,不会是想对小姐怎么样吧。 不行—— 小姐这会身子骨可不经熬,她拼死也得护着小姐。 “退下。”公孙笑沉声道。 呃—— “可是,奴婢——,”她不能退啊,她若退了,姑爷指着小姐发火,可怎么办啊,小姐现在的身子骨完全不是姑爷的对手啊,一定会被姑爷给骂哭的。 “退下,”公孙笑加重语气,阴深深一眼扫过来,紫环什么坚持也没能了,一个机灵,颤抖着滚出房去。 呜呜,小姐,是紫环对不起你,是紫环没能用,没有骨头,不敢硬对着姑爷,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闲杂人等,清理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妻,站着一个直挺挺的,犹如巨木一般。 躺着的人儿软绵的,犹如团绵一般。 一刚,一柔—— 阿临醒着,很清醒,她压根就没有睡,公孙笑回来了,她早就知道,在公孙笑尚未回房之前,尚庄主便遣人来知会过她,公孙笑何时会回到方尚庄。 她眼睁睁的看着紫环被赶走,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臭脸。 唉—— 阿临心里直叹气,他回来了,她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侯爷回来了,”她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应着,希望,能拂些他脸上的黑沉,“路上一定是累了吧,我让紫环备水——。” 公孙笑没有回笑,定定的锁住她的黑眸,那圆亮的眸子,没有了之前的黑亮,有些倦意。 她很累—— 她在强撑着笑—— 真是该死,公孙笑大掌紧握成拳,突地,怒不可谒的上前,探手捏住她的下鄂,逼得她仰头对着他。 “傅清临,你到底有多愚蠢。”他一字一句,满满的指责。 阿临轻笑,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说得一点错也没有啊,“我是挺蠢的,真是拖累侯爷了。”同情他,好不幸,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为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要你的妻子 “明知身弱不适合练武,还要拼尽小命的练,是当真想要找死,我成全你。”他的模样有些发狠,神情语气皆是,手上的力道加大,大掌扣在住她细嫩雪白的颈脖,只要稍稍用力些,她的小细脖子就会立刻应声而断。 他要杀她,易如反掌,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阿临性倔,难过的快喘不过气也不讨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愚蠢,也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的愚蠢,这副破身子已经够惨还要再被他蹂躏。 最后关头公孙笑松了手,他的确是气得想要亲手拧断她的细脖,免得哪一日他被她给活活气死了。 “咳——,”一得到自由,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空气,阿临猛咳上几声,深深的吸着气。 公孙笑怒颜瞪着她。 阿临一手护着自个儿的脖子,很痛,那滋味儿很不好受,她不是太想再受一加在,她得惜命。 “那也不全是我的错,”不管是任何事都其来有自,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发生的,她会这么做,无非就是想保护自己。 而让她生起这番想法的,他是主谋,占大比例。 因为他,她可是受过不少的苦,一次次的面临死亡的边缘,终于好运的逃过一劫还要被他继续罚着,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她有点想法也是正常的,谁不想过点安逸的日子。 “那是我的错?” “不是吗?”阿临轻轻一笑,“我哪次受苦跟你没关系?会如此劳心劳力也不过是想要保全自己罢了,这是多伤天害理的事?”她虚心讨教。 “就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让你不安至此,现在满意了吗?” “当然满意,”就算不满意,她还能怎么样?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改变眼前的状况,只能被迫接受了。 以前的事,即已发生就不可能再回头,重要的是以后要走的路,公孙笑责令她当个大家闺秀,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对不会用上武,练了也是白练。 好吧! 阿临完全没有理由反驳他,乖乖的被禁在后院,那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至少不是现在想要过的。 人生至此,走一步,算一步。 公孙笑虽态度凶恶,可,终归还是记得她是他的妻子,他还有点为人夫的样子,确定她的身子骨还是可以慢慢调养的,不能强壮的像个男人,至少,还能像个柔弱的寻常人一样活着。 方尚庄尽心尽力的照料她,请来好几名当地名医,合诊替她调养身体,待身子骨好些,便起程回京城。 公孙笑继续在外奔走,查的依旧是大神教的事,听说,大神教教主大人发下令,大神教上上下下合力寻找阿临。 务必要把她带回去,阿临早前更是毫不隐瞒的透露了抚远侯府的地址,等于是展开双手,迎接大神教的到来啊。 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当初她做事也不全然是没有经过脑子的,会将告诉他们,她是抚远侯府的人,便是笃定了他们不敢轻易在京里动手,堂堂威远侯夫人出了事,那朝廷就不再是暗地里查大神教的底,而会直接寻个原由,把大神教连根拔起,从此不能在大陈立足。 如此一来,大神教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么愚蠢的事就算神无邪一时兴起想做,白大总管也万万是不会让神无邪动手的。 听说,贺子玄的身份已经查清,可,公孙笑并没有告诉她,她一再追问,他也不说。 也罢,反正也不关她的事,不再追问,也不想知道。 他的怒意还没有消,面对方尚庄的人是另一张脸,面对她时,便是臭着一张脸,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尚家女眷可是来劝说过好几回了,她是女人家,要多体谅男人在外头的辛劳,闺房之中,服点软也没什么。 要她有服软呢。 好,她服就是。 公孙笑回来,她便凡事亲力亲为。 “侯爷,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咱们随时可以回京里。”继续留在方尚庄打扰她也不太好意思了,也该走了,待回到京里,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大神教的事儿,侯爷可处理得如何了?” “三天后起程,”公孙笑早已做好打算,“大神教的事你不必知道,下回也不必过问。” 呃—— 如此直勾勾的驳斥换了别人还真的吞不下去,可她不是寻常人,“我是不想过问,可大神教的人还在找我。” “那就让他们找。”他说得干脆。 “找到之后,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带走我,”这不是难事,大神教有摸不清底的神无邪,还有那些教众,学的都是神无邪创的功夫,要找到她实在不是件困难的事,只需费些时。 除非,她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或许,人家就找不着了。 “那也得问过本侯同不同意。”他的态度张狂的不可一世,阿临很想大声的提醒他,若是硬碰硬,他还不是神无邪的对手。 可,算了,她还是不自寻麻烦,有些男人把自尊可是看得比任何东西都值钱,甚至包括性命。 ……。 没有人问他同不同意! 神无邪已经赫然在她面前出现,正在他们准备返回京城,回抚远侯府之时。 阿临很无语,她只是在中途歇息之时,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方便而已,才解决了生理需求,踏出草丛堆,就看到神无邪像尊石雕一样的立在那儿,天知道他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 “神教主,许久不见。”阿临无语了半晌,还是开了口,这位仁兄当初不收她为徒,还真是正确的做法,否则,现在可是师徒反目了,她不是不感恩,只是,练武伤了身,也是实情,人都是自私的,纵使自己做错了,也愿意把错,归结在别人身上。 宽已律己,严以待人的人可比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多得多。 “的确是许久不见,”前后是有些日子了,“跟我回去。” 回去? 这词儿用得好玩。 阿临摇头,探目,从这儿根本就看不到侯府的车队,她为了多些*特意走得远了些,偏了些,如今,又自食恶果了。 若是神无邪把她带走,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公孙笑也赶不及飞奔过来救她啊。 “教主,女子一生依附丈夫,我家夫君并不希望我长期在外,他要带我回家,我只能愧对教主的一番好意了,还请教主另请高明吧。”她不确定神无邪会不会讲这个理,不过—— 也只能先礼了,后兵也是做不了的,她没那能耐。 “你又何须依附公孙笑,”他显然没把阿临当女人看,更不认为女人该一生依附于男人,“你若愁往后的出路,大神教可以养你一辈子,许你不愁吃穿,事事无忧。” 这条件听来当真是诱人极了,人这一生求的不外乎是事事无忧吗? 她若信了,就是个蠢的。 大神教现在自身都难保,朝廷一再的追查,迟早会查出问题,到时,她该怎么办。 再且,她与公孙笑的关系还没有恶劣到那种程度,除了公孙笑的本性有些差劲之外,别的尚且能忍。 他没有对她使用暴力,没有将别的女人带到他与她中间来,除了不太自由之外,没有其他原由让她离开他。 因为,她知道,到了大神教,她同样不自由,且,比抚远侯府更加的不自由。 “出嫁从夫,我的去留,必须由我丈夫替我做决定,”阿临笑得好无邪,完全没有半点的生硬与威胁感,“不如,教主去与我丈夫商量一下,若是他同意,我便与你回大神教。” “好,”神无邪点头,“你丈夫会同意的。” 阿临低头抿唇,这可不一定。 阿临领着神无邪到了车队,公孙笑已经不耐烦,她去得太久,他已经让风十三去寻他们。 风十三看到神无邪,登时进入戒备状态,将阿临护在身后,“夫人莫怕。” 她不怕—— 阿临叹息一声,该怕的早就怕过了,第一次被神无邪扛走那不是更加可怕。 “我没事,”她轻言道。 “神教主,”风十三冷冷的盯着神无邪,“想不到堂堂大神教的教主尽做出如此小人之举。” “小人之举,”神无邪长笑,“本教主就爱做小人之举又如何,”别人的看法,他一点也不在意,“不关你的事,让开。” “休想。” 话不投机半句多,三言两言的两人就有开打的意思,阿临连忙出声制止,“两位大侠,请稍安勿燥,侯爷就在前头,咱们还是在侯爷面前把话给说清说明了,到时,要和要打都可以。” 打个痛快也不关她的事,反正习武者就爱动拳脚,阿临心中万分怨念,若可以,她也想成为一个随时随地能够使拳脚的人。 可惜,天不从愿,她唯有干瞪眼的份。 这边有声响,公孙笑已经听到,赶了过来,见到神无邪,神情阴森,吩咐风十三护着阿临,他与神无邪对阵。 “神大教主可有事?” “自然有事,”神无邪无视公孙笑的冷漠神情,“傅清临是你的妻子,现在,我要你的妻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侯爷受伤了 “休想,”公孙笑冷睨神无邪,“阁下上一次贸然把本侯夫人劫走,这笔帐还没有算清楚,既然今天碰在这,咱们就好好把这笔帐算清再走。” 咦! 阿临讶然,他还真的敢下战书啊,他加上风十三,还有那帮护卫们也不一定是神无邪的对手,就算真的要跟神无邪算清帐,也得提前布置好,有所准备才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这是意气用事? 阿临揪了揪风十三的衣袖,风十三不动如山,只是撇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严正,“夫人何事?” “咱们还是想个办法溜了再说。”她小声道。 “侯爷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风十三回道。 “万一不是神无邪的对手怎么办?”他们倒下,她被带走,会是最后的结局?想想就不怎么愉快,并不是她对自家丈夫没有信心,实在是有前车之鉴,之前公孙笑加上风十三都不是神无邪的对手,现在多加上几个人,顶多就是拖延些时间,结果,未必有差别。 “死拼。”风十三简单干脆的回了两个字。 真狠啊! 神无邪也不是个多讲理的人,有功夫他直接用武力解决,完全不需要花费唇舌与人激战。 公孙笑与神无邪已经开打了,风十三当即把阿临交到底下护卫,他上前与公孙笑联手。 阿临很识趣,乖乖退到安全范围。 她一直都知道公孙笑的身手不错,更知道风十三的身手不输给公孙笑,两人联手,江湖上随便一个高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神无邪,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那就更得小心警慎些了。 “你叫什么名字?”阿临问一旁的护卫。 “属下李项。” “好,李项,你别管我,去助侯爷一臂之力。”阿临吩咐。 “不行,”李项摇头,“风护卫交代,以护全夫人为首要职责,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夫人的安全。” “我很安全,”至少现在她很安全,这儿又没有别人,除了神无邪之外,其余的都是他们这边的人,“只要把神无邪拖住,治服,我们都不会有危险,你去帮忙,多个人多份力量,只要神无邪稍有闪神,侯爷与风护卫一定会治服他的。”高手对招,弹指之间,一个分神就是灭顶之灾。 李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守自己的岗位,护她为首要之职。 阿临无语半晌,也唯有感激。 神无邪的招,无迹可寻,变化多端,众人合力,也是勉强支撑,再战下去,结局已然明朗。 百十招之后,除了公孙笑与风十三,其他护卫全都躺平了。 风十三中了两掌,唇边溢出血丝。 风十三对公孙笑绝对是真爱,宁愿身死相护,神无邪的重招,招招都是先招呼在他的身上。 “十三,退下。”公孙笑一声喝,只见他探手,以柔力将重伤的风十三往后一扯,他迎面而上。 两人相对,公孙笑无胜算。 神无邪神情未变,甚至连气息都不见急喘,公孙笑这方已经快要全军覆灭了,阿临眼瞧着,公孙笑也受重伤。 “等等——,”她撇下李项,冲了上去,“教主手下留情。” 神无邪利落收招,盯着她,“你可是愿意与我回大神教。” “只要你放过他们。”她愿意跟他走。 “好,”神无邪应允,“我要的是你,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他只想带走对他有用的人,其余的人,他还不放在眼里,“从今以后,你与他们再无瓜葛,傅清临就是大神教的人。” 什么? 这一去岂不是丝毫自由都没有了。 阿临除了心中生悲,什么也做不了,“教主可知,公孙笑是抚远侯,当初,我与侯爷的婚事,是当今太后下旨赐婚,我们的夫妻情份不是轻易能断,只要我一日是公孙之妻,就不可能成为大神教的人。” 这番话让神无邪沉思了片刻。 “神无邪,她早就是本侯的妻子,你别白费心思,临儿,过来。”公孙笑直接将阿临扯入怀里,“想要带走她,就来踏过本侯的尸体。” “这有何难。”杀人之事,于神无邪并不是件难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人生人死,他半点不在意。 “不要,”阿临很是头疼,眼下,她分明成了夹心饼干,怎么做,都讨不了好,“教主若是真的杀了侯爷,阿临唯有与他一起共赴黄泉,谁让阿临是他的妻,唯有从夫。” 言下之意,若是他要杀了公孙笑,就一并的害死了她,到时,他想要她的为大神教效力是绝无可能的。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神无邪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不会做的。 神无邪大皱眉头,这的确是件麻烦的事,为免后顾之忧,只能让公孙笑与傅清临撇清关系。 思索片刻,他开口,“好,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解除婚约,否则,到时,别怪我不给情面。” 言罢,他纵身离开。 留下一地伤的伤的,残的残的,阿临扶着公孙笑,他也受了重伤,只是,他绝对不会在人前示弱,让神无邪以为,他当真无力战他。 “侯爷,你还好吗?”她问,公孙笑点了点头,虽如此,阿临还是不放心,这满地的人,还得收拾呢,“李项,你快把马车赶过来,把所有人都抬上车,他们都需要看大夫。” “是,”李项将马车驾过来后,阿临又改变主意了,倒地不起的护卫,有两名已经确定没了气息,伤势过重,等不及就医,已经死了,“你快去请人过来,他们都伤得太重,不宜搬动奔波,” “是,属下立刻就去。”李项骑着马,飞奔前往上一个城镇。 阿临扶着公孙笑坐了下来,风十三一直默不出声的跟在一旁,阿临也让他坐了下来。 “我不会武,也不通医,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除了束手无策,还是束手无策。 “小姐,小姐——,”一直躲在暗处不敢现身的紫环终于跳出来了,她原是要陪着小姐一块去方便的,可是,小姐非得坚持一个人去,她下了马车,偷偷的跟着,深怕小姐出了什么事。 偏偏,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事,神无邪出现了,她刚想冲出去,他们就打起来了,她不敢再去添乱,只好继续躲起来。 可是,他们越打越厉害,有人死,有人伤,紫环完全吓傻了,连神无邪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脸色已经吓得惨白惨白的。 “紫环,你没事就好,”看到紫环全身上上下下好好的,阿临松了口气,刚才没有看到紫环,她还很担心,现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心安了。 紫环直摇头,“奴婢没事,奴婢该死,没能好好保护小姐。” “说什么傻话,幸好你躲起来了,不然,你还不是得像他们一样。”阿临一指躺在地上的护卫们,她一点也不希望紫环愚忠,该逃生时,逃生去吧,傻傻的寻时,那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虽然小姐不怪她,紫环心里还是很愧疚,小脑袋低低的,“别站着,看看受伤的有什么需要。” “哦,是,”紫环应声,看了满地的躺着的护卫,她不敢轻易的上前去扶他们起身,万一,这一扶让他们伤得更重,那可怎么办,还站的只有风十三,“风护卫,你没事吧?”她问,看他的样子很惨,一定很痛吧,紫环红了眼,“你要不要坐下来歇歇,你能坐吗?”她扶着他。 风十三一句话也没说,由着紫环扶着他坐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阿临惭愧,神无邪是冲着她来的,现在,所有人因为她受伤了,还有两名护卫因为她而死,神无邪临走之前还放下话,那话,让她心惊。 若是,到时她不能顺利的跟神无邪走,他一定会再动手,到时,伤的不仅仅是护卫们,还有整个抚远侯府,若是再不幸些,连远在塞北的傅家人也不会放过。 她承不起这个重责。 “侯爷,回到京里,我愿自请和离,”与他撇清关系,抚远侯府便不会遭到不幸,所有人都可以好好的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人算终是不如天算,原以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只是彼此。”如今,有外人干涉,他们自己的意见反倒不是那么关键。 “和离?谁准你和离。”公孙笑激动的咆哮,他太激动了,触动体内真气,四处乱串,以至一阵咳,咳出了血。 那抹鲜红,吓得阿临瞪大了眼,一动也不敢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风十三已经冲过去,连点公孙笑两处大穴。 “侯爷——。” “我没事。”公孙笑摇头,双眼不离阿临,死瞪着她,“你这是在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不是不是,”阿临摇头,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念头,一丝一毫也不曾起过,她拿出巾帕替他擦拭溢出唇畔的血丝,“侯爷又何必故意这么说,你我夫妻一场,不是仇人,你护我至此,已经足够了,”她不曾怨过,要怨,也是怨命,怨运,这一切皆非人为。 是天注定!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集结众人,夫妻同心 “你真的没事吗?”内伤会不会很严重,她还是有些担心,刚才风十三替他点了两处大穴,若是真的伤得不重,公孙笑可以自己点,风十三所点的穴位,并不在公孙笑难以触及的位置。 “没事,”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这点伤死不了人。” 那就好,阿临松了口气,好吧,就算是重伤也未必会死人,可,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特别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你放心,神无邪带不走你。”公孙笑握住阿临的手,唇紧抿,要想从他身边夺走他的人,是绝无可能的。 只要他不允,就没有人可以带走他的妻子。 “他把我带走,也不会有生命之忧。”到时,她再想办法离开大神教,困住的只是她一个人,与旁人不相干,她并不想因为她而让其他人受到牵连,“神无邪大费周章的要把我带回大神教,绝不可能只是想要了我的小命。”那种做白功的事,相信神无邪也不会蠢得做出来。 只要笃信这一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就没有那么恐怖。 “你愿跟他回大神教?” “我不愿意,”阿临摇头,“可,若我与他回大神教可以解决问题,我的确愿意。” 阿临的话,让公孙笑无言半晌。 李项找着人了,领着大队人马,把伤兵伤员全都给搬上车,该处理的,随行的大夫也都做了简单的处理。 他们又回到了上一个城镇,在这里,休生养息。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神无邪只给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他又会再度出现,把阿临带走。 并且,放下话,要他们之间撇得干干净净,不能再有夫妻关系了,光是这一点,已经是为难人。 半个月时间,他们就是要赶回京城也是件困难的事,更遑论是花功夫解除两人的婚约。 阿临不知道公孙笑是怎么打算,所有人到了松县城,该养伤的养伤,该料理后事的料理后事,伤得极重的风十三却不见了踪影。 阿临问过一声,公孙笑仅是回以一句,“有事”便打发了她,也罢,不该她知道的事,她也不想加以追问。 显然,他并不太愿意告诉她。 她唯有尽自己的能耐去照料他。 然后,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算着,神无邪是不是马上就要出现了。 大夫说他的伤都是内伤,需要慢慢休养,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起码也得三五个月才能够完全痊愈。 每天煎药,送药,抓药,这些是阿临和紫环的全部工作,阿临多了一样,替公孙笑备膳食。 他完全没有胃口,可是,还是必须得吃饭。 第十日,风十三出现了,他不是一个人出现,他还领了好几个人来,这几个人一瞧就不是寻常人。 共三男两女,皆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两名女子一年轻一年老,年老的约莫有六十,年轻的只有十几岁。 “侯爷,人都到了。”风十三的样子看起来还好,不过,脸色苍白了些,怕是伤未愈,强撑着。 公孙笑起身,风十三一一向他介绍来人,先是年长女人江湖上号称“红莲女侠”,三十年前可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十年前退隐江湖,与她一同的是红莲女侠叶红莲的孙女叶容,别看她年纪轻轻的在江湖上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位叶容极有习武天份,年纪轻轻已经有红莲女侠当年的风范。 三男中,最年长的年近四十,手持一把玉骨扇,江湖人听玉书生,另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号称清风客,二十出头的男子名唤谢绝,初入江湖,自封绝情第一刀。 这些人阿临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能被风十三邀回来的人,断然是不会比他还要弱的。 “见过侯爷。” “无需多礼,请坐。” 众人落坐,阿临与紫环奉上茶,而后退至一旁。 “过来,”公孙笑朝阿临探手。 阿临乖乖上前,把手放在他的大掌上,公孙笑紧握着,“江湖上新崛起的大神教众位可有耳闻?” “大神教崛起的神秘至极,”玉书生开口道,“大神教来历不明,实力不明,神无邪此人更是神秘莫测,早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风波,江湖上的同道都在观望,若大神教对江湖无害便罢,一旦对江湖有害,危机同道中人,江湖朋友必会结成盟友,将大神教赶出大陈。” 任何一种危险的存在,都必须被正视,所有人都小心亦亦的盯着大神教,有人是怕大神教会做出危害之举,有人则是盼着大神教能够真的做出害人之举,如此,便有足够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一举歼灭,大神教。 此一战,也必定有人要扬名江湖。 “在下已经听风兄提过,大神教的确是个危险的存在,既然他连侯爷都不放在眼里,敢对公孙夫人动手,此心必诛,”清风客道。 “我就不信大神教当真能厉害至此,神无邪再厉害也是个寻常人,还能成了真神不可。”瞧瞧取的名字,大力神教,神无邪,还真的当自己是神族中人,既然是神族中人,那便要做到不食人间烟火,混迹于人做甚。 谢绝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江湖上再厉害的人到了他的眼里,都没能任何的可畏性。 “年轻人就是冲动。”红莲女侠,不——,现在,她已经被人尊称一声红莲婆婆的呀红莲开口,“神无邪也是年经人,据闻,他的武功神秘莫测,”红莲婆婆的看了一眼阿临,“老婆子听十三提过,你们与他交过几次手,他的武功在十三之上,公孙夫人——。” “是,”阿临应着。 “你在大神教停留过一顿时日,对神无邪的底细可有了解。” 阿临摇头,“我不识武,对武学没有研究,只知道,神无邪随时都能创武,且,招式有简有繁,有轻有缓,有刚有柔,变化多样,想来是任何招式都难不倒他,他没有固定路数,与他出招,更是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否则,一不小心便会败于他的手下。” 听罢,红莲婆婆点头,“听你这么说,神无邪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老婆子倒是想要好好的会会他,侯爷,”她转而看向公孙笑,“若神无邪来,尽管交给我们,” “有劳。” 风十三领着几位江湖朋友下去歇息了,就安顿在隔壁与四周,以防神无邪的神秘出现。 人来,人又走,公孙笑一直握着阿临的手,神情严肃。 阿临轻轻回握,原来,风十三是去请人帮忙,若只有神无邪一人来,有这么多人的确能够拖得住神无邪的。 说不定,还能是神无邪的对手。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是吗? “侯爷,这已经是最好的打算,”她直视着他的眼,知他并不打算依照神无邪的话去做,她心里头是开心的,“我们一定能拖得住神无邪。” “拖不住也得拖,”公孙笑咬牙,“此处尚离京城太远,我已经让当地官府派出所有将士,加上这几位江湖朋友,我就不信,神无邪当真能神乎其技。”他与神无邪面对面交过手,神无邪的武功的确是在他之上,却还没有到深不可测的地步,相信这一回,一定能牵制住他。 神无邪当真愚蠢,他岂会不知,一旦硬把阿临从他身边夺走,他必定不会罢休,到时,联合所有人,大神教再劫难逃。 他不是个心软的人。 一旦有人触及他的软肋,他必定十倍百倍的加以反击。 “都是我的错。”她低头,万分惭愧。 “不是你的错,”公孙笑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拥着,“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出来。” 将她留在侯府,哪怕是禁她的足,让她有再多的不满,都无所谓,至少不需要面临眼前的困镜。 阿临无言,是他们都有错,老天爷这是在惩罚他们吧,原本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把日子给过复杂了。 现在可好,加倍复杂。 “神无邪定下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那一日,你也动手吗?”阿临有些担心,他的伤还没有好,万一再动手,后果不敢想像。 “公孙笑从不躲。” 简单一句,说明了他的立场。 阿临欲言又止,他不退,到时,他还是要对上的,有伤他受着,这样的男人,是顶着天,立着地的吧。 一瞬间,他在她心目当中的地位高出不少,与之前认识的公孙笑,已是完全两个人。 这样的他,让她心动。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笑着,眼中尽是笑意,把玩着他的大掌,“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遇上这样的情形,我还以为我们夫妻之间,会一路怨到底呢,再无和谐的一日。” 公孙笑扫了她一眼,“女子出嫁从夫,你若一早就依着,何以会有现在的局面。” “我可不是出嫁便从夫的女子。”阿临歉然耸肩,要让他失望了,“其实,我爹娘从未教过我出嫁必须从夫,他们一再教育的是要从心,做任何事,必须依遵自己的心而行,别勉强自己,人生短短数十载,转眼即是百年,若是痛苦勉强的过一生,那便是白活了。” 好不容易人世间走一遭,谁又愿意白活一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久侯神无邪大驾 “你爹娘倒是想法奇特,”公孙笑神情古怪,“傅家人都是这种想法?” “当然啊,”阿临理所当然的点头,“不仅是傅家人,我觉得这样的想法适合于所有人,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为难自己,唯有自己为难自己,心态比什么都重要,看不开,所有的事都是难事,一旦看开了,所有的事都不再是难事。” 她的观点,公孙笑并不认同,“你是想让世人自欺欺人。”在他眼里,她的这种想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自以为过得好,就当真好了?可笑。 傅家人怎会是此种心态,也难怪被二皇子一锅给端了,只要他们能多些危机意识,看清局势,万万不至于这样的下场。 阿临一窒,“什么叫自欺欺人,”这是欲加之罪,“良好的心态也是需要培养的,可不是生来就有。” “所以呢,眼下的情况你要如何看开?”他倒是很想听听。 眼下的情况,对哦,眼下他们的局势可不太乐观,甚至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大悲剧。 的确是悲的很啊。 “至少不会死不是吗?”阿临轻轻苦笑,把苦当做甜来品,得到些什么,放弃些什么。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若是看不开,此时此刻,她也必定是活在恍惚之中,惶恐不知如何度日,最后结果也许是不需要神无邪出现,她直接把自己给吓死了。 “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死?” “当然不仅仅是如此,不死是大前提,只要还活着,未来就会有无限的希望,若死了,便是一杯黄土,再无其他,我很庆幸,傅家人都还活着,我也相信,他们会一日比一日过得好,总有一日,他们会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到时,再也没有人可以勉强他们。 “你的确看得开。”话虽如此,公孙笑依旧是不认同她的活法。 “侯爷看不开吗?”她问。 “无所谓开与不开。”他回得模拟两可。 阿临点头,以他的性子,的确是如此,他做事随性而至,可,又不是个潇洒逍遥之人,于是乎,在有些方面便纠结了些。 更甚者,被他盯上的人就更加的纠结了。 “嗯,侯爷该歇着了。”他坐了许久,刚才又见了客,大夫交代,他需要好好休息,阿临欲扶他上床。 “我不累。”公孙笑没把自己当病人,当然,他也不是病人,他不过是受了点伤,他完全不在意。 “不累也要休息,”阿临用力扶起他,“歇够了,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去对付坏人。” 坏人,便是神无邪。 公孙笑瞪着她,阿临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公孙笑落败,由着她扶他上床歇息。 …… 今日,便是神无邪定下的日子。 今日,他会来把阿临带走。 今日,他是否会成功? 从昨晚子夜开始,所有人就已经没有休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是担心神无邪会选在月黑风高的时间来把人带走。 直至东方露白,神无邪并没有出现,众人松了口气,夜战的障碍过多,未必能轻易的拿下神无邪,可,白天不一样。 阿临动用了公孙笑的牌子,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是松县一位富商的宅子,宅子四周,内外布满了松县的捕快与当地驻守将士,阿临与公孙笑的屋前屋后则守着红连婆婆等人。 风十三依旧是护在公孙笑身边,必要之时,他会以命相护。 阿临身前有个紫环,紫环很紧张,手心紧握全是汗,可是,她就是一步也不离开阿临身边。 任由阿临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走。 “紫环,你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回你房里去,待事情落幕,你再来。” “不要,”紫环坚定的摇头,“这一次奴婢一定要护在小姐面前,神无邪那坏人若是真的来了,奴婢抵死也要保护小姐不让他带走,就算真的要把小姐带走,那就连奴婢一块带走。”她才不要走。 她多怕她一走,小姐又像上回一样,被人给劫走了,不知归期。 到时她可怎么办? 她就只有小姐一个人了,没有了小姐,她要到哪里去。 “应紫环,你家小姐说的话你敢不听。”阿临端起架子,“你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拖累大家。” 虽事实如此,可,直接说出来的确是太伤人的心了,紫环当即红了眼眶,“小姐,紫环是没用。” 阿临一阵无力感袭来,面对紫环,她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人怎么可以这么愚忠。 就算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就算紫环一直护她敬她这个小姐,可是,在面对生死大事上,她还是希望紫环能够自私些。 先护着自己才好。 “可是,就算紫环再没用,也要留在这里,”她是铁了心不肯走了。 “紫环,”阿临想尖叫,“好吧,你留在这里,”她妥协了,紫环的倔性子是打小就长成的,想要改变可是不容易。 早膳,大家早早的用了些,必须吃呀,不吃饱怎么去应付强敌。 他们在这里,神无邪是不是真的知道他们在此,尚不知晓,不过,只要神无邪稍稍打听一下,要找到他们,压根就不是件多难的事。 严正以待! 公孙笑与风十三的伤都没有好,加上紫环,他们三人,护着她,对了,还有叶容,红莲婆婆在外头守着,她吩咐孙女要好好的护公孙夫人周全。 阿临还没有机会好好的见识见识叶容的武功,不过,应该是不错的,叶容长得极好,气质也好,也许是习武的关系,总给人一种英资卓绝的味道。 以她的容貌与身手,在江湖上一定得到许多年经的少侠爱慕吧。 叶容的性情沉静,若无必要,她是万万不会开口说半个字的。 此时,她正与风十三静静的守在一旁。 说起来,叶容的气质与风十三倒是颇为相衬。 等到午时,神无邪还没有出现,厨房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大伙的午膳了,居住的此处院落属于李姓富商,这位富商极为大方,豪爽,一听是抚远侯居住,立刻派遣了好些丫环仆佣来服侍,厨房里也添了人手,吃喝用度,全是李姓富商出的。 这份情,记在公孙笑的头上。 假以时日,是要还的。 现在,就这么承着吧。 直至午膳也用过了,神无邪还是没有出现。 当初他放下话,只说了哪一天出现,可没有说是那个时辰出现,这真的不太好,光是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所有人都高度戒备,一整日下来也是劳心劳力的。 他要嘛早点来,要嘛就不要来,这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 “十三。”公孙笑一声唤。 “侯爷,” “吩咐下去,不准放松,加紧戒备。” “是,” 风十三出门交代去了。 紫环一直学着叶容站得挺直挺直的,可是,她终归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哪里能像叶容习过武一样的好底子,强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小姐,说不定,那坏人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找不着,自然就不会来了。”更或者,那坏人是直接放弃了。 他要来,一定是看得到这儿守着这么多人,万一他动起手来,后果不可预料,一个人赴自己定下的约,万一死在这里就不太好看了。 “神无邪不是这样的人,在他眼里,没有不能闯的地方。”那人就是如此的不可一世,这一点,与公孙笑倒是有些像,或许,像他们这样的男人,都存着一样的想法。 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啊,”紫环噢了一声,默默退下,“小姐,你说,他会不会等我们大家都等得好累好累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啊。” “有这个可能,”阿临点头,这倒是有可能的,“看来,咱们要轮班来。” “轮什么班,”公孙笑低斥一声,“打起精神,” 神无邪定会如期赴约。 的确如此! 直至晚膳时分,神无邪来了,如若无人之境,待他们发现时,神无邪已经在门口。 红莲婆婆一马当先,老人家笑得万分慈祥,“阁下便是大神教教主神无邪?” “是我。”神无邪回道,他依旧是一人单枪匹马的来,没有带任何的随从下侍。 “久仰神教主大名,江湖盛传神大教主武功盖世,深不可测,老婆子见识短浅,今日想向神教主讨教讨教,好长长见识。”不愧是老江湖,言谈之间,半分不伤和气。 神无邪盯着红莲婆婆看了半晌,摇头,“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要切磋,改日,今日,我要带走一个人。” “可是公孙夫人?”红莲婆婆问。 “正是。” “你说想带走就带走啊,”谢绝年轻气盛,与红莲婆婆不同,心里有什么说什么,断不会把话说成圆的,“公孙夫人岂是你想带就能带的,今日不仅你带不走公孙夫人,连你也得留下来。” 神无邪又看向谢绝,从来没能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是大神教教主,高高在上,从无人敢随意抵毁。 “凭你?” “就凭我,”谢绝扯唇一笑,“今日不是你死便不我亡,神无邪,出招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吓死个人了 小小一个谢绝,神无邪还不放在眼里,年纪轻轻就敢大言不惭人他见得多了,真正有真才实学的极其少数。 江湖上的所谓少侠,多半是罩着父辈的光芒,便有了少侠之名,不曾真正的经历过,仅凭自己的本事在江湖上闯出来的,屈指可数。 虽说江湖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容易死在沙滩上,多半是沽名钓玉之辈。 恰巧,谢绝就是自己出来闯的一部份中的一员,且,他也确实闯出了些名堂,招一对上,神无邪倒是对谢绝另眼相看了——,多看了两眼。 神无邪的确是武功盖世,可,李家别院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打算一个个与神无邪单打独斗,片刻的功夫,神无邪已经被围堵其中,以谢绝,红莲婆婆为首,李家别院的护院,兵士将神无邪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结实。 谢绝先动的手,而后,场面是一片混乱。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屋里头的人也是心急如焚,希望外面快点结束战斗,可,又怕先结束的是神无邪。 万一,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可怎么办? “十三,你出去看看。”公孙笑吩咐。 “是,” 风十三领命,他没有走远,仅是在门口瞧了一眼,神无邪还在被人围堵之中,短是之内是不可能脱得了身的。 风十三回到公孙笑身边,“侯爷,依照眼下的局势,神无邪就算不残不败,也讨不了好处。” 情势若未变,神无邪的确是讨不了好处,区区几百兵甲与几十护院,他尚且不放在眼里,可是,风十三请来的几人,个个都有极佳的身手,且,作战经验老道,车轮战直接上,加上李家别院的地形限制了神无邪的发挥。 他,会落败。 原本信心满满,却在半个时辰之后,全翻了底朝天,神无邪不是一个人来的。 外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人,阿临也认识,是白大总管,既然他出现了,就绝对不可能仅是他一人出现。 神无邪还带着援兵。 阿临登时跳了起来,公孙笑看她,问,“怎么回事?” “不好,神无邪的援兵来了,来人是大神教的内务大总管,身手也是高深莫测的,他若带了人来,咱们就只有必败的下场。” 事实如阿临所言,所有人都躺平了,红莲婆婆受了重伤,谢绝断了一臂,玉书生昏迷不醒,清风客也伤重吐血——,神无邪亦有些狼狈,不过,他仅是看起来狼狈。 白大总管倒是依旧如常,身不沾血,他带来的了数十名大神教教众,光是这些教众的身后就足以对付几百兵甲,与几十护院。 白大总管带来的都是大神教数一数二的高手。 余下的人,由神大教主与白大总管对付,倒不是件多难的事。 费了些时,也可摆平。 如今,屋里和屋外的人,对上了。 “你们走吧,”阿临当机立断,“风十三,你快把侯爷带走,叶姑娘,劳烦你把紫环也带走。” 她有自己的选择。 “不要,”紫环脑子一根筋,小姐这样的安排她接受不了,“小姐,不管是生是死,奴婢都要跟小姐在一块。”她紧抱着阿临的手臂,深怕自家小姐又一次抛下她不管。 她不怕死的,就怕和小姐分开。 “紫环,你别一根筋,这是生与死的大事,快随叶姑娘离开。”时间不多,一旦神无邪进来,神无邪或许稍好说话些,但是,白大总管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他说不定会杀人灭口的。 外头的几百兵甲,他是不敢随意乱动,万一朝廷查起来,矛头直指大神教,大神教必定会面临教毁人亡的下场。 李家别院的几十号护院,他们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眨眼决定他们的生死。 公孙笑随时带的护从,在上次一战中就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这一次,仅剩风十三一个,还是受了伤的。 现在屋里,唯一没有受过伤,且功力还保持正常就是叶容了,叶容的功夫再好,也不可能好过红莲婆婆的,现在,连红莲婆婆都败下阵来,叶容若是硬上,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即知马上要面对的后果,又何苦傻傻的往上撞。 人要学会变通! “叶姑娘,请你把她带走。”阿临一把将紫环推到叶容面前,叶容伸手扣住,任由紫环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不要,小姐,奴婢不走,奴婢要跟小姐在一块。” “我不要你跟我在一块,”阿临拒绝她再靠近,“风十三,你也快带侯爷走吧。” “怎么走?”风十三眼中无波,神情淡漠,外头发生的事,于他似乎没有半分影响。“外头都是大神教的人。” 呃—— 说得也是,她的确是忘了这回事了,不过,这不是难题,“以你们的能耐,要出去也不是件难事,快走吧。” “谁也不用走。”公孙笑岂是会临阵脱逃的人,“该来的,就让他来。” 门,应声推开。 神无邪,白大总管,他们身后的十几名大神教众,一应堵在门口,神无邪与白总管入内。 神无邪还没开口,白大总管先行发了声,“公孙侯爷,公孙夫人,真是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出场。”他环顾四周,眼神是冷漠无情的,“没想到公孙侯爷准备了如此大礼迎接我们教主,实在是荣幸之至。”他如若无人之境,步至阿临面前,“公孙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白总管,”阿临虚应,“你也来了,”她轻轻一笑,“还真是让你们劳师动众了,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大神教如此看中,花费心思,非得要将我带回大神教。” 她不等白总管开口,又道,“现在,又伤了这么多人,大神教来到大陈就是为了横行霸道?”她没有指责,用着非常平静的语气问他,“眼下更不把抚远侯放在眼里,将外头一干兵甲全数放倒在地,你们这么做当真妥当?就不是与朝廷为敌?不怕朝廷直接剿灭了大神教?” “你们当然不怕不惧,大神教能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必有皇室中人相护,此人身份定是高过抚远侯许多,才会让你们完全不顾及抚远侯的身份。” 阿临的话当下让白总管的神情稍变,大神教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唯有怕这个,大陈的国土不是大神教的,大神教纵有通天的才干也绝不可能夺下大陈天下,不过—— 大陈的皇帝是可以换人的,一旦,上位者是有利于大神教的人,大神教便是大陈的国教。 “公孙夫人的言下之意,是要我教杀人灭口,以免有人传出不利于大神教的传言。”白总管冷意决杀,“你们还不随了公孙夫人的意,灭所有人的口。” “是,” 底下的人真的应了。 “等等,”阿临心惊肉跳,怎么?这大神教做主的白总管,不是神无邪?“教主都没有开口,你们到底是听白总管的还是神教主的。” 底下的人又不敢有任何动作,教主是教主,在大神教是神一般的存在,平时教主多半是不会直接命令底下的人。 有事,也是让白总管开口的,他们已经习惯命令是从白总管的口中说出的。 “神教主,你真的要杀人灭口,这么多条人命在你的眼中,没有一点意义?”杀人不过头点地,的确是很简单。 “杀人脏手,只要你随我走,这些人可不死。”神大教主总算是开了尊口。 “好,我跟你走。”外头几百号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她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不愿意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她也承不住,回头,她看了一眼公孙笑,那一眼,希望他懂。 “临儿,过来。”谁知,公孙笑一点也没有把她的神情看进去,阿临无言半晌,“神教主,只要我跟你走,其他人必须活得好好的。” “自然。” “那好,”她依公孙笑所言,依在他的身边,“侯爷,咱们夫妻情份不深,就到此结束,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是堂堂抚远侯,这辈子不可能仅有她一人,以往是不忍受自己的丈夫娶其他的女人,爱与不爱是一回事,一屋子一大堆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她也实在是受不住。 如今,她给他这个权力。 往后,她若是能顺利的脱离大神教,一切好说,若是不能脱离,两人就各自发展吧。 每个人都不自己的人生,她只能自认倒霉。 “你是本侯的妻,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会让,更不会让她说出的话成了真,“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公孙笑是死脑筋,紫环也是死脑筋,风十三跟着公孙笑,公孙笑要去死,他也跟着去。 阿临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打起来了,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最后的意识,仅仅是停留在神无邪一掌拍在公孙笑的胸口。 她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临想不通,她是怎么了?她又没有受伤,也没有人放毒,好好的,她怎么就没有意识了呢。 公孙笑,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神无邪一定要手下留情。 第119章 五年后 五年后 新侠县武凤山,武凤山下有个武凤村,是个仅有十几户的小村落,依靠武凤山而生,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武凤村的村民,靠的是山上打猎,砍柴为生,民风纯朴,村民都很善良,过着与世无欺的生活。 小村子面水背山,门前有条清澈的小溪流,清可见底,一尾尾在阳光映照下几乎透明的小鱼儿,快活的游来游去。 小溪旁有几名村妇正洗着自家的衣裳,边洗边闲聊着,也算是在忙碌的日常生活中,偷得这半刻的闲。 “你们都听说了吗?咱们村的程猎户前两天带了个姑娘回来。”刘大妈前后瞧瞧,正主不在,便无顾忌的扯着嗓门说道。 “咱们村里村外的就这么些人,村子里来了陌生人咋会不知道道呢,我还瞧过一眼,那姑娘长得可俊俏,配程猎户倒是恰恰好。”正替丈夫洗衣的胡大姐回首。 “可不是,前两年程猎户刚来咱们村时,咱们村可不就盯着他瞧了小半年,”直到确定他这个外来人是没有危险的,平时虽与村里的人来往不多,可该出手时,程猎户还是会爽快的出手出力。 “说起来也怪,程猎户长得好,肯干,身手也不错,又年经力壮的,一看就不是咱们乡下村里人,怎么就在咱们村里安了家呢。”排在胡大姐身后洗衣的陈二娘也是很不明白,“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说得倒是在理,”刘大妈原是有私心的,自家还有一闺女,早就满十六了,当父母的哪个不想女儿能嫁得好,后半辈子有个好的归依,谁知道人家来了两年,今年她家慧儿都十八了,再不出嫁可就不好选了。 刘大妈就是瞧在程默这孩子实诚,不管是看着,还是实在里都是个好的,才想着把他招为婿的,谁知道,刘家明里暗里的表示,程默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时有婉言相拒,有时,更是直接当作没有听明白。 他们也不好太直接的要程默娶了他家的女儿,毕竟是女儿家家的,总是要多些矜持,否则,以后嫁到程家,万一小俩口闹点小矛盾什么的,女儿岂不是要低人一等。 这可万万使不得,农家妇与男人干的活计虽不一样,可是都一样的劳累,要操劳家里家外的,还要生孩子带孩子管着一家老小,有时倒是羡慕起男人的起松。 好在,村子里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多半是愿意替妻子分担些忧的。 程默领回的女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比程默更不像村里人,瞧着,倒像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 村里人明着暗着问了一番下来,只得到程默两个字——表妹。 那姑娘是程默的表妹,是一家人,虽说是兄妹吧,可,谁都想得到,万一人家就愿意亲上加亲呢。 这不正是大好的机会嘛。 程默越是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在旁人来看,更是暖昧不明。 “刘大妈,我瞧葛二叔的二儿子就不错,要不你就把慧儿许给人家,葛家三个壮丁,嫁过去不愁少了吃穿,总比守着程默不明不白的妥些,女人的青春哪里经得起这样耗。”胡大姐瞧得清看得明,知道刘慧儿跟程默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还不如早早的另嫁如意郎君。 这程默虽说是顶好的,可,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事,轮不到自己头上,何必为了别人,浪费自个儿的大好时光。 陈二娘倒是挺认同胡大姐的意见,“刘嫂,还别说,小胡说得可在理,葛家咱们是知根知底的,”葛家可是早早就是武凤村的人了,不像程默一样是外来的,“程家的底细咱们是什么都不了底,要是程猎户今儿个冒出一个表妹,明儿个再冒出一个表姐,就算慧儿真的嫁给了程猎户,也未必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何苦呢,原就是平常人家出身,想要过大富大贵的生活也只是在梦里想想,是绝计不可能的。 陈二娘与胡大姐的话让刘大妈好一番思量,越想越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要不是这个表妹,她家慧儿还可以再等程默开窍,可,现在人家表妹出现了,还登堂入了室,结果不明,可不能真耽搁了女儿。 “这样,小胡,你去跑一趟,探探葛家的意思。”刘大妈央求。 “放心吧,我一会就去。”胡大姐拍着胸膛保证。 三位妇人继续洗衣,直至洗完,陆续离开。 离小溪不远的柳树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将方才三位妇人说的道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入了耳。 其中女子万般歉然,神情却没有半点愧意的道,“怎么办?表哥,表妹可是一来就坏了你的大好姻缘。” 没看出来,男人在武凤村的人缘还真不错,来了没多久,就有人打算把闺女许给他了。 程默,人如其名,真是沉默,能不开口,绝对别想从他的口中再榨出半个字,他若是想说了,也是在喝完酒之后,把平时没有说出的话,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不倒干净绝不罢休。 所以,程默若无必要是绝对不会喝酒的,一旦喝了酒,他连自己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万一说了不该说的那就是罪该万死。 程默面无表情的看了“表妹”一眼,“我这辈子绝不娶妻,也不曾误导过别人。” 言下之意,刘大妈那也不过是自己的意愿,与他无关。 人家爱等,他能有什么办法。 “真不娶妻?”女子不信,“表哥,你当真甘愿在武凤村做一辈子的猎户,且是个单身猎户?” “有何不可?”乐得轻松自在。 “可曾想过老来凄凉。” “未必有老。” 女子无言半晌,好吧,或许是过去的生活,把程默给吓坏了,对他影响太多,以至于,他对生活已经不存在太多的自信。 她可不一样,只要活着,她依旧想好好的活着,当然,若是程默觉得眼下的生活是最合适他的,她也无话可说,唯有祝福。 “表哥,依我看,这猎户的活计是适合你,但,村里的生活可不适合你。” 程默微怔,不明所以。 “为何?” “你瞧啊,这里的男人女人,不管是老的小的,都很热情,善良又纯朴,你已经过惯了险恶的生活,这样的暖意,你是不会适应的。”如她一样,五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过去的傅清临。 不过是同一具躯体,早就不是相同的灵魂,不,连这副躯体,也与当年大不相同。 这五年来,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她早就想不明白,有许多事甚至记不起来了,以往的傅清临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现在的傅清临早就没有了这些本事,她有的,是五年来特殊的经历,有的是有些模糊的记忆,很多事,她想记,也未必能记得。 五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当年,她被带到大神教,大神教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无邪无故失踪,白大总管死得不明不白,大神教被左护法拿下霸权,可就在左护法刚要大兴大神教,朝廷便来剿灭,在经过半年的追击中,大神教落败,七零八落的回到发源地。 阿临也没有幸免,被一起带回去,在那里,生活了四年多的时间,那四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已经不愿意去想。 是程默——,不,程默的原名不是程默,他,曾大神教的右护法,因与左护法斗法中,是落于下方的那一个,于是,下场也没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是程默这在四年里与她相依为命,他们不是亲兄妹,可,已胜似亲兄妹,一次次的从死亡的边缘把彼此救起,光是这份情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比。 她似程默为兄,不可替代。程默亦视她如妹,同样无可替代,二年前,程默逃出来了,他选择在武凤村住下,在此扎根,而后想方设法的要把她救出来,就在上个月,终于如了愿。 她脱离了大力神教,她拥有了久盼的自由。 这些年,在大力神教非人的折下,身体倒是好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柔弱,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的。 她被带到大神教发源地,被喂过各种草药,这副躯体不算百毒不侵,可是,寻常的毒药是奈何不了她的。 后遗症就是她的记忆力下降,再也无法做到过目不忘,如此也好,有许多事,其实不需要记得那么牢。 程默教过她三年武,一点一滴,如今,寻常百姓,哪怕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三五个,是不在话下的。 “你呢?”程默目光如墨,“还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阿临目光一黯,以前的生活,她是傅家的小姐,是公孙家的夫人,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也不愁。 她知道,那一年,朝廷要板倒大神教,是公孙笑从中起得作用,那一次,朝廷也很成功的板倒了大神教,将大神教赶离大陈的国土,同时,也查出了幕后黑手,正是当今二皇子,二皇子允下承诺,只要大神教助他登上皇位,往后,大神教便是大陈的国教,大神教教主更是当朝国师,大神教可以在大陈国土上推行教义,如此诱惑,谁会不上当。 听说,最后是神无邪与白修衣有了矛盾,两人斗了起来,斗得你死我活的,才一起失了踪。 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瞧见,谁也不能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当初,公孙笑伤重,并没有出现在板倒大神教的退伍之中,阿临就这么被带走了。 是啊—— 当初,他们已经说好了,男婚女嫁,合不相干,如今,他们也已经没有关系。 “回啊,回到亲人身边去,表哥,你也随我一道吧,若是没有意外,我的家人应该还在塞北。”傅家在那儿安家了,就算换了皇帝,想要傅家重回朝廷,傅家人,也不会再愿意回去。 稍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还是继续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生活着比较妥当些。 塞北的生活物质的确是不怎么样,更比不上京里,可,那儿天高皇帝远啊,这就是最好的条件。 当初,他们都说好的,一置确认的了。 她一路打听过,并没有听说过傅家回归朝廷了。 “不了,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程默不想离开武凤村,小小的村落更适合他,若跟阿临回了傅家,偌大的傅家,也未必有清静的日子,他的前半生,烦烦扰扰的够了,后半生,就在这山边,安安静静的度过。 人未老,心已老! “可,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塞北吗?”阿临犹如妹妹一般的撒着娇,许久不曾这样做过,以往有诸位哥哥姐姐在,她是最小,最无忧无虑的那一个,“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呢,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你能应付,”程默言简意骇,“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应付的。” 这五年来,她都应付的很好,否则,傅清临早在当年大神教巨变时,就已经成为一具死尸,教内谁都知道她是抚远侯的妻子,更是被教主与白总管费尽心力夺回来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当大神教发生巨变时,所有的原由都放在了阿临的身上,怪她给大神教带来恶运。 如果不是她,教主与白总管不会大费周章得罪了抚远侯,更不可能得罪朝廷,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她明明就没什么才能,居然能被教主如此看中,此女必定不简单,甚至出现了有妖法一说。 阿临的下场很惨,这么多年来,过得步步维艰,大神教余众,也唯有他们俩是是最惨烈的。 所幸,一切的不幸都已经过去,他们又可以重新生活。 阿临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些年,也少了不少的麻烦,纵使有人故意找他们麻烦,也被她一一化解。 她有能耐,只是不愿使,在大神教的这几年,可算是全都使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替表哥择亲 “原来阿临在哥面前这么有份量,”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她多半是在他的庇护之下,他的武功没有被废,并不是已经成为教主的左护法有容人之量,释人之心,实在是程默的穴位异于常人,左护法一直以为程默的功力已废,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在大神教,那无异于就是个废人。 程默未语,只是扯唇,一笑。 程默说得没错,这几年,她的性格多多少少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以前的傅清临,生活过多的磨难总会把人的角磨平,若原就是平的,只怕,会被磨细磨尖吧。 人生便是如此,能一个性情持续到底的,也是一种福气。 “哥哥还是随我一道吧,见见我的家人。”程默早就没有家人,很小的时候便失去双亲,一个人孤苦无依才投身大神教,一路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爬上大力神教右护法之位,这其中,吃了多少苦,经历多少艰辛,也唯有他一人知晓。 程默依旧如他的名一般,沉默着。 “哥哥若是不想随我前去,妹妹也不会勉强,只是有些可惜了,你与傅家上下一样,都是我至亲的人,我很想你们能见见。”若可以,她也想她的家人能成为他的家人。 一人存活一世,可以过得逍遥自在,潇洒风流,可终归是孤独了些,她知道程默其实是个恋家的人,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安了个家,若是没有旁的事,他宁愿什么也不做,守着这一处小屋子。 人生在世,太多的身不由己,想过的生活未必是正在过的,正在过的生活也未必是想过的。 他若当真喜欢一人独居,她也不勉强他,更不会扰了他的清静,她只是想确定一件事,否则,心难安。 “只要你记得就够。”程默惜字如金,目光放在远处,飘忽不知所处。 “我当然会记得,会记上一辈子,”阿临用力的点头,这一点,无庸置疑,这种革命情谊自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程默答应与阿临走一趟,会会傅家的人,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如阿临一般的女子,她明明是大家闺秀,是侯府夫人,可她的言行举止,早就已经脱离此列,他见过太多的人逃不过大神教的折磨,不止女子,更多的是男子。 不得不承认,大多时候,女人的韧性犹胜过男人。 他们尚需要修生养息,阿临决定做件好事,她真的不想看着程默一人孤苦无依过完一世,那该是怎样的孤寂,即便他想的是远离尘世,在这小村子里平平淡淡的过完下辈子,也该是有个伴的。 娶个妻,生两个孩子,庸碌的过完一生,也不是差劲的选择。 她是他的表妹,村子里个个都在讨论他们会亲上加亲,她视他如亲兄,兄妹如何成亲,他亦视她如妹,说起来,她也是配不上程默的。 她尚未收到公孙笑的休书,虽离开好几年,可,她名义上依旧是公孙笑的妻子。 她与刘大妈家走得很近,借着刘大妈的引领,与村子里的女人们关系拉近,原本,她们还是不太愿意理会她的,毕竟她只是个才出现没几天的外人,山里人即使再纯朴,基本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看在她是程默带来的人,她们对她已经算是客气的。 对着冷眼,阿临依旧笑容满面,真诚相交,这些原就纯朴善良的人也不忍心再为难她,加之,知道她与程默真的只是兄妹关系,不会再多出一层亲上加亲的夫妻关系,她们是放心多了。 特别是刘大妈,觉得自家女儿又有机会了,毕竟,程默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 只是,刘大妈很不放心,几乎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追问阿临是不是骗她的,“阿临,你真的对程兄弟没心思?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你们只是表兄妹,又不是亲兄妹,要成亲也是喜事一桩,不如,咱们给你从中牵个线,成了这门婚事。”刘大妈刺探着。 阿临在洗衣服,她自己的,她倒是想帮程默的一并给洗了,可程默的脑筋是死的,他更愿意自己动手,好吧,阿临坚持过,可实在是坚持不过这位程兄,只好仍了他。 阿临洗好一件,放在一旁的木盆里,再拿起另一件,回头看了一眼在她身后洗衣的刘大妈,“刘大妈,要嫁给表哥也不会等到现在,我们只适合做兄妹,不适合做夫妻。” “那可不一定,”杜大姐可不认同阿临说的话,这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做夫妻之前谁知道哪个人能跟自个儿适合一辈子的,还是成亲之后,再慢慢处,慢慢磨嘛,这处着磨着,一辈子也就过了,“我瞧你们就挺登对的,程兄弟长得也俊朗,你也是个美姑娘,若能成可是大好的姻缘。”配上刘家女儿,倒是稍稍的委屈了程兄弟,不过,刘家女儿虽没有傅家姑娘长得美,可,也是个俏人儿,又能干,也不至于太亏。 “大姐真的觉得我和我表哥相配吗?”阿临笑得更加开怀了。 呃—— 刘大妈一眼瞪过来,倒是让杜大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的心当然是偏向刘大妈的,毕竟大家伙一起生活十几年了,这不,都是帮着刘家来探探傅家姑娘的心意,到时再去磨得程家兄弟同意。 男人迟早是要成家的,偌大的家没个女人怎么行,总不能他们兄妹就过上一辈子吧。 可,这会杜大姐倒是有些担心,万一把原本不想嫁给程兄弟的傅家姑娘给说动了心,那可怎么是好。 杜大姐尴尬一笑,“可不是——。” “既然如此,我就与表哥好好相处,只可惜,我曾嫁过人——。” 什么? 她嫁过人,已经是人妇了,这消息可是相当的劲爆啊,刘大妈与杜大姐差点忘了自个儿正在洗衣,若不是做惯了粗活,反应快,这手上的衣裳,可是要随水流走了。 “你嫁过人?”杜大姐扬声,“那你丈夫呢,你不在夫家,跟着表哥跑出来做什么,莫不是,你们是私奔。” 越想越是有可能,否则,哪个出嫁了的大姑娘不呆在夫家,反倒跟个不是亲哥的表哥出来,就算夫家呆不住,那也还有娘家啊。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一个有夫之妇,一个青头郎,这可不妥。”刘大妈的声音透着古怪,像是喉咙里堵着一块什么,原本,她是看好程家兄弟的,可这会瞧来,那程默也不是什么好人。 “的确是不妥,”阿临诚恳的点头,“我也知道很不妥,可是没有法子,我娘家出了大事,一时半会靠不上,夫家也回不了,恰好表哥能解我的困,表哥是个好人,你们可千万别想歪了,那对他太不公平。”阿临吸吸鼻,无奈的道,“表哥也一大把年纪,我也想娶个美娇娘,以后能与妻儿一同相依相护过一辈子,你们要是有好人选,可千万要记着我表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那只是误会。” 听她这一番话,刘大妈与杜大姐倒是稍稍宽了心。 看来,他们之间的确是没什么。 杜大姐扯扯刘大妈的衣角,刘大妈回头,两人贴耳,“我瞧程家兄弟也不是个不老实的人,他是个实在人,这傅家姑娘也不坏,两人断是无可能的,你家妞儿还是大有机会的。” 刘大妈又瞧了阿临一眼,“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可程家兄弟那边不知道什么个想法,” “放心,明儿个,我给你探探他的心去。” “这可好,”刘大妈心头一喜,“这事若成了,媒人礼必是不可少的。” 悄悄话说了一半,阿临的衣物已经洗得差不多,起身,抱起木盆,向两人告别,她先回去了,两人向她挥了挥手,继续交头接耳。 阿临淡笑,她耳力好,她们倒是不用避着她,毕竟,她们避着说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如此,避就成了多余的。 倒是捞着累了。 刘家姑娘对程默很有心,时常借着机会向程默表达关心,可,程默就是个闷头子,把别人的好意拒之门外。 她瞧刘家姑娘是个实在人,长得讨喜,性子也讨喜,若能成,也是程默的福气。 能如了他的愿,实实在在的过日子。 回到小屋,她将适才在河边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讲给程默听,程默听罢,又是一番沉默,“你别为我操心。” “我可没有为你操心,”阿临晾着衣,“是这村子里的人为你操心,你可是相当的有身价,只是你自个儿不知道。” 程默无言。 “表哥,娶个妻子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家,有什么不好的?” “一个人过,更好。” 这下轮到阿临无言半晌了,他真是这么想的,一个人不觉得孤寂吗?阿临还未再问,程默先开了口,“你嫁给抚远侯当真开心吗?” 开心吗? 不尽然。 多半是不开心的,初嫁给他时,别说是开心,更多的是气闷,两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如何能开心得起来。直至后来,她与他,算是培养出点感情,她的心里有他,他的心里也该是有她的,可,造化弄人,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 “你可知,抚远侯在你离开之后,已迎四房妾室。” 第121章 跟上霍家商队 四房,还真是不少,怎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当初不正是因为他的恶名在外,才一把大龄还未娶妻,这下倒好,她还霸占着正妻的位置,他倒是迎了四名妾室。 如此也好,当初被神无邪强行带回大神教,她已与他言明,要他留下休书,只是未来得及罢了—— 原本还想回抚远侯府讨要那一纸休书,看来,可以免去这一趟。 他怕是早就忘记曾有个妻子了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说了一句与实情不相干的话儿,轻轻一笑,“当年他并未弃我,也算是对得起夫妻恩情,如今,他已再娶,我也唯有满心祝福,从此,各过各的日子,是福是祸,皆凭己身。” “你真的不想回去?”,毕竟,抚远侯夫人的身份不是随便能求得的,天下间多少女子都梦想着一朝之间,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我不与人共事一夫。”这是她的原则,以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公孙笑娶了也就娶了,如今,在经过大难不死,若再对生活没有点要求,也就太对不起自己。 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正待着她的后福呢。 与四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那于她可不是福。 程默与阿临一同上路,程默的确是个让人敬重的男人,一旦做出的决定,即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去完成,以一个长年生活在大神教的人来说,实是在非常的难能可贵。 提着简单的包袱,只带了两套换洗衣衫,吃的占大头,干粮,水果,熟肉带了不少,村子里的人一听他们要出远门,可都奔走相告,询问程默何时回来,刘家更是担心程默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那他们的期盼岂不是生生的被折了吗? 女儿的芳心已是暗许,这准女婿远走,归期不定,可是要急坏人的。 直到得到回复,程默仅是护送阿临回家,待将阿临顺利送回家后,他还是会回到村子里的,刘家人可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程默对于男女之事,笨拙又不开窍,刘家明着暗着的表示,他完全没有领会半分,阿临瞧在眼里,只能大摇其头。 委屈了刘家小姑娘,程默这般不识趣的男人,若是嫁了,图个踏实倒好,若然还有其他要求,便是要失望的了。 “程大哥,你真的会回来吗?”刘家小姑娘提着自家精心制作的美味干粮,算是一份心意,还有一双特意为程默纳的缎面鞋,可是小姑娘费了许多的心思和代价才制成的,像他们这些小家小户的哪穿得起缎面的鞋,可为了给心上人制上一双,小姑娘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存下银钱,舍不得为自己制一身新衣,买上一根漂亮的新发鉓,胭脂水粉也全省了。 程默默默的盯着刘家小姑娘看了一会,不言不语的,人家小姑娘等了半晌,也没能得到回复,失望的神情布满了小脸。 刘家小姑娘将干粮和鞋一并的塞到程默的手里,“干粮是我爹和我娘给的,鞋是我做的,你收着。”说完,扭着身,便往家里奔去。 程默盯着手上的东西,跟盯着怪物一般。 “表哥,这是刘家人的一番心意,你收着,别辜负了刘家小姑娘的心意。”送了鞋呢,真是用心,阿临忍住好奇,上样程默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 告别村民,他们起程上路。 没有马,没有马车,只能步行,他们身上的银钱还真是不多,能够维持路上吃的住的已经是极限,想要再买上两匹马,配上一辆马车,那绝对是不太可能的事。 阿临还没有功夫赚钱,一路行走,本钱也不多,她打算延途瞧一瞧各地有什么东西是便宜又有特色,且是实惠,性价比高的,买一些,带到下一个地方,卖给有需要的人。 赚些运费,差价的也能贴补贴补。 为了让价格走势更好,她自个儿会动手再加些花样,一路行来,倒是卖了个好价格,也终于有钱买马了,为了路上能够舒适些,阿临砸了重本,添购了一辆马车,俨然走了专门走货的小商家。 程默任劳任怨,搬抬扛的重活自是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又一个城镇,行程已经走了一半,一路上走走停停需要拿货消货,不得已是会耽搁些时间的,他们也都不在意,毕竟,谁也不赶时间。 路上碰上霍家商行的人,他们也是赶往塞外,于是,便一同上了路。 阿临才知道,原来,三年前,霍青铜已经成亲,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她嫁的不是足以匹配自己的高门大户公子,亦不是商业巨甲,而是一个小小的帐房先生。 霍家走商的手下,对当家大小姐自是万般推崇的,在他们眼里,霍大小姐那就是神的化身,这世上哪有男人配得上。 若是个身娇肉贵的成了大姑爷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与他们一样,是在霍家手底下做事,且是个小小的帐房,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是辱没了大小姐。 偏偏,大小姐一点都不以为意,就是不知那姑爷是给大小姐灌了什么*汤,能让大小姐如此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切。 阿临对这位霍大姑爷也是颇感兴趣,不知是怎样的男人凭着何样的魅力才能掳获霍大小姐这颗芳心。 “咱们姑爷的身份的确是不怎么高贵,可那也是有能耐的,否则,大小姐凭什么看上他,大家说对吧。”商队里的老葛,是万般维护自家小姐的,纵使他怎么也想不通大小姐怎地就嫁给个帐房,能帮小姐的地方那可是非常的有限,如此一来,小姐岂非不得半点放松,以后还是要一样的操劳,没个人分担。 “对对对——,”众人点头,自家小姐做的事,那就是对的,瞧她一个姑娘家把霍家商行打点的有声有色的,光是这份能耐,就是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现在,京里提起女子,哪个不对霍家大小姐霍青铜竖起大拇指,那可是城里为数不多,屈指就能数出来的女强人。 商队里唯一一位女性秋大娘扫了一众老爷们一眼,替自个儿续上一杯水,“女人的心思岂是你们这帮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能够了解的,若是连你们都能看透大小姐想的什么,她也不是我们的大小姐。” 秋大娘这话说的,可把一众老爷们给贬了一通,可,他们谁也寻不出话来反驳啊。 好吧! 既然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他们也讨不了好,那便再寻个话题,谁让这会是休息时间,大家伙吃饭的吃饭,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天到晚的赶路,也就只有这一会,能得个空闲。 “大小姐和姑爷是没有什么问题,抬出去,那也是人人称道的美好姻缘,成亲三年,夫妻是和和慕慕的,连争吵也就那么两回。”驾车的老叶在霍家也是干了十来年的老手,对霍家的事,那当然是关心备至的。 “咱们小姐是好,人好心好,还总是责骂抚远侯,那抚远侯原配的妻子是死是活尚不可知,他便迎了四房妾室,大小姐与抚远侯的原配妻子那可是故交啊,每次一提起抚远侯,那可是咬牙切齿的。”商队的首领胡大掌柜的,那可是替大小姐一同心烦啊。 大小姐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一直与他们合作的,与大小姐称姐道妹傅家姑娘,是公孙侯爷的原配妻子。 说起来,这商道还是那傅家姑娘有心成全的,否则,光凭霍家是无法在短短时间内吃下的。 当然,还有程家分一杯羹,不不不,是两家合作。 “也不能全怪公孙侯爷,公孙夫人这么多年音讯全无,说不得已经不在这人世,公孙侯爷是个男人,且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不可能一辈子就等着公孙夫人的出现,万一,她一直都不出现呢。”男人总是会为男人多想些,商队的护卫佟一道。 “话不能这么说,大哥,公孙侯爷是个男人,也没有人阻止他去娶三妻四妾的,可是,他的妻子还依旧下落不明的,他就当真放弃不找了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吗? 百世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天大的缘份,老天爷却也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不知现在公孙夫人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大小姐只要一提起公孙夫人就是一顿的爆脾气,亏得姑爷能止住大小姐的爆脾气,否则,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过好这日子,做好这事——。” 话提一转,提到事关于她,阿临极不好意思,让青铜姐姐为她操这份心,费这么大的神,真是罪过。 这么多年身不由己,她不曾奢望有人为守她从一而终,这么多年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于公孙笑,她真的一点都不怨,或许,是他们修的缘份还不够,只够续那短短的夫妻之缘。 现在,缘份,各行各道便是。 不必纠结,旁人,也不该为了他们而纠结。 第122章 哥哥做个约定吧 商队的人非常的热情,当然,是在看出阿临和程默完全没有半点坏心眼,他们才同样报以热情对待,一路上,快把半个大陈天下的闲事给听完了,一路上也不无聊,跟着商队,顺利的抵达塞北。 几年的光景,傅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傅家,傅家依旧是做什么的都有,各行各业都有能人,他们都也只拼自己专精的。 如今,傅家在塞外已有了自己的大宅,有了自己的商铺,除了平日里驻守在塞外的兄姐,其他人皆四处分走,如今傅家是笃定了,鸡蛋再多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一个不小心,铁定是会打得粉碎,一无所有。 “阿临——,”她循着别人指的路,找到了傅家的大宅,站在门前看了许久,不曾举步入内,程默没有二话,只是陪在她的身边,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原来,这就是傅家,果真不是小家小户,也唯有这样的家庭,才会育出阿临这样的性情吧。 站了整整有一个时辰,程默以为阿临已经入定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盯着他们瞧着,刺探的目光一再的打量。 傅家大门是洞开的,门前无人守卫,由着人进进出出的。 有好几拔人进去了,又出来了,而后,有人冲了出来,一看到阿临,便大呼阿临的名字。 来的是傅家大姐,多年不见,傅大姐冲上前去,将小妹紧紧的拥在怀里,“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傅大姐声音沙哑,眼眶泛红,拥抱着妹妹的力道半点也不小。 阿临被抱得有些紧,有些疼,可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的鼻头一阵的发酸,看见家人的感觉,真好—— “大姐,”她乖乖的靠在傅大姐的怀里,轻轻唤上一句,这一声,欠了多少年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傅大姐稍稍的松开妹妹,将阿临上下一番的打量,所幸,什么都没有缺,依旧是好好的,只是,变得成熟了,也有些憔悴,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只知吃喝睡的阿临了,这些年,她音讯全无,必然不会是过着轻松快乐的生活,否则,以阿临的性子,断不可能与家人失联这么多年。 傅大姐朝后一声吼,“快,去知会几位老爷,少爷和夫人们,告诉他们,六小姐回家了。” 后头家仆立刻连声应是,分头行动,四处通知。 傅大姐紧握着阿临的手,“回家了就别在外头站着,快点进去。”这丫头,一会她得好好的跟她算算这笔帐,回家了还在外头站着不进去是想要做什么?若不是有人来知会,说是有个姑娘站在外头许久,不走也不进的,她才出来瞧一瞧,否则,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上这丫头。 离别多年,她生死未知,家人就是在梦里,也忧心她的安危,深怕她真的遭遇不测。 当年发生的事,即使再心存侥幸,也知道,阿临是凶多吉少了,阿临彻底失踪的第二年,他们因不能踏离塞北一步,无法离开此处寻找阿临的下落,只能四处托人打探。 那会,公孙笑来了塞北一趟,他说阿临不见了,之后便是朝廷特赦令下,傅家虽未平反,但,不再受限此处。 傅家人可以满天下的走,他们不放弃任何一个寻找阿临的机会,可,这些年,傅家人走得再广,亦是全然无阿临的消息,让他们大失所望。 如今,上天总算是怜惜他们,让阿临活生生的回到他们的身边。 “大姐,等等——。” 等? 傅大姐可有意见,瞪着小妹,“阿临,这是你家,回家你还想等什么?是不是这么多年没有回家,对这个新家感陌生?”傅大姐一脸你真要点头,她会伤心至死的神情,让阿临一阵的无言。 她摇了摇头,“大姐,阿临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再且,回到家,内心太过激动也需时间来平复一下,如此而已,“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一个人?那是什么意思? “谁和你一道?”还有别人吗? “大姐,这是程默,程大哥,这些年全赖他的关照,小妹才得以存活,他可是小妹的救命恩人。”阿临指向一直沉默无言,静默的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的程默。 傅大姐总算是瞧见了,她还一阵的奇怪,刚才,真的没有看到阿临身边有人,莫不是太关注阿临,所以,才把不相干的人直接给过虑掉了。 “程英雄,你是阿临的恩人就是我们傅家上下的恩人,你救了阿临一命就是救了我们傅家上上下下的命,”傅大姐松开阿临的手,上前激动的握住程默的手,她是傅家姑娘,以往最重的就是礼节,当然,诗书之家,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若放在当年,她还真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些年在塞北的生活风气与当年傅家的大变,着实是让他们改变了不少呢。 傅大姐的热情让程默登时僵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来来来,恩人,快里边请,来人,快备茶水吃食。” “是,” 傅家的大宅内的格局还是傅家人喜欢的简约与方便,没有过多的铺设,吃不开三个叠加的口字型设计,占地甚广,每个人都有一处独立的院落,相依相邻,却又拥有独立的空间。 阿临的小院落亦是有的,虽然她一直不曾住过,却给她留着,一直让人打点整理,她一到,便可直接入住。 不出一个时辰,傅家上上下下全都到齐了,阿临被围堵其中,被亲人的爱所溶解。 她觉得,这些年受得苦,值了。 再苦,她不曾求死,撑过来了。 再累,她不曾求死,咬着牙关一步一个脚印,哪怕是跪着,也回到了亲人的身边。 这一刻,她感激自己,感激程默,因为如此,她才能依旧活生生的站在家人的面前。 家人的呵疼,让她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沉溺在满满的关怀与柔情当中,仿若,真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还是当年傅家那个未出嫁的六小姐,依旧只知吃喝睡。 庸庸懒懒的过上半个月,她还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活在梦里,直至,程默来道别了。 “你真的要回去?” 她不想他走,塞北不是个多繁华的地方,但是,在这里生活,他可以过得比村子里好。 正因为此处的不繁华,所以,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清静。 他与她有过命交情,此番别离,以后,要想再见上一面,怕是不易了。 “嗯,”程默已经打包好行礼,也没有别的,只是简单的两件衣服罢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既然你已经回到亲人的身边,我也放心了。” 可是,她不放心啊,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为什么要舍弃傅家这个大家庭,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往后,他就是她的亲哥。 可是—— 阿临再清楚不过程黙的性情,他一定做下决定的事,必是不会改的,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情,他们才得以逃生不是吗? “好,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们做个约定。” “你说。” “往后每年十月,你一定要来塞北,”十月,是他们相识的日子。 程默沉默了! 阿临知道这要求过份了些,他不是个爱奔波的人,“好吧,咱们把这个约定改改,若是此番你回村娶了刘家小姑娘,明年,由妹妹赶赴村子去见你和嫂子,往后哥哥也不用奔波赶来,但是,若你没有迎娶刘家小姑娘,不曾娶妻生子,就一定要遵照这个约定。” 程默沉默了许久总算是开了口,“为何?” 为何? 这还用问吗?她就是担心他一个人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一生孤苦,没有道理不能享有温情。 以前不可以,现在,就一定可以。 原谅她的强势。 她知道他也是渴求的,既然如此,为何不顺心而为。 “妹妹想哥哥这还需要理由吗?”她抱住程默的胳膊,“你还记得当年被恶护法逼得要死的时候,咱们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撑下去的吗?” 程黙又沉默了。 阿临继续开口道,“是为了未来极有可能的幸福,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着,”还为了遇上想要遇上的人,过想过的生活。 两样,缺一不可! 的确,当年程默就是这么被她说动的,是生是死于他并不在意,一个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死亡,从来不曾远离过他。 现在,过上平静的生活,他很喜欢,也认为这已经是奢求,除此之外,他还能再奢求其他吗? 一旦要求太高,上天必会剥夺他所拥有的其他,哪怕,他拥有的东西已经少得可怜。 “我希望你能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温馨生活,你的生命里,有个爱你惜你的妻子,你也能用全心去爱的女人,你们会拥有共同的孩子,为了孩子一同去努力,” 这样的生活,他不曾想过,程默继续沉默。 “普通的生活,才是最真实,最美的不是吗?你该拥有的,”他不想一个人悲孤的走到生命的尽头,可,他从小到大皆如此,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强求了。 第123章 圣旨下 阿临知道纵容她有再多的理由去挽留程默也是无济于事的,当他沉默不语,神情淡然时,他的决定就不会改变,旁人的劝说,于他不过是杂音罢了。 她清楚,亦了解,却忍不住不说。 她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只能相送,让他回到那一处小村落,继续过着幽静,实在的生活。 “什么?程默要走?那怎么行,他才来几日,咱们还没有好好的招待他,不行不行,”傅三娘一听到程默要离开,那是绝对不让的,程默可是她家阿临的救命恩人,因为程默,他们才能失而复得这小女儿,否则,这夜夜难眠的日子,只怕会伴随他们一生。“程默,你对傅家有何不满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改正,你可别急着走。” 程默摇头,傅家的待客之道没有任何问题,他不是个善长口舌之战的人,在傅家住了大半个月亦知傅三娘的唇舌之下,少有能战之徒。 他亦不可能成为她的对手。 说不过傅三娘,他唯有更加沉默。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来来来,快来人,把程恩公的行李拿进去,备上热水,让程恩公好好的泡泡澡放松放松。”不由分说,傅三娘便让人把程默给带回客房。 程默想走,又被拦回的戏码又演了三回,每一次想走都被傅三娘逮个正着,以他的性情,大可一声不响一走了之,可他还是顾及阿临的面上,没有这么做。 阿临知道他的为难,她已经跟娘提过,别在为难程默,可惜,娘压根就不听她的。 她亦无计可施! 更甚者,府里已经有了传言,有人在猜测,这位程默会不会成为傅家六姑爷,府里的下人们极少有人见过公孙笑,虽听说有公孙笑这个人,可,那抚远侯似乎高高在上,这么多年,抚远侯不再登门,又听说抚远侯早就再娶纳妾,小姐就是再回抚远侯,也未必有原来的位置。 小姐也不想回,这程默人挺好的,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也不是大富大贵之辈,可他实在,又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跟小姐处得很好,小姐若是再嫁,嫁给程大恩人是最合适不过的。 也难怪三夫人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了,他可是傅家六姑爷最佳人选呢。 当然,傅三娘也是这么想的,想想,阿临与程默相依为命六年,这六年,会培养出何等深厚的感情,看他们相处就知道了。 两人的感情深厚,程默又是孤苦无依,无家无靠的,回到了小村庄又如何,何不留在傅家,往后的人生也有意思多了。 “对不起,”阿临诚心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也知道娘是故意的,“程默,你还是悄悄的走吧,娘那边我会去说清楚的。” 程默呆得不开心,她瞧了心里头也难受。 “无妨,三夫人也是一番好意。”程默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娘是一番好意,只可惜,她的一番好意不是你愿意受的,”娘要是热情起来,不要说是外人了,就连自家人也未必受得了,她要想做一件事,还真的没有做不成的。 若娘真的打定主意要让程默留在傅家,那程默就是躲回小村庄,也会被娘给找回来的。 只要有迹可循,就不可能躲得掉。 除非,是连她也一起躲了。 “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打掩护,你赶紧溜。” “这样不太好,”偷偷摸摸的,只怕不妥。 “没什么不好的,等你走了以后,我会跟我娘解释的,到时候,她不理解,也得理解了。”阿临耸耸肩,自家娘亲,唯有此法对付了,娘甚至推了不少手头上的事,就是干等着要纠缠程默的。 娘似乎认为,他们相处了六年,早就有了相濡以沫的情感,就该继续下去,她的女儿,该得到幸福。 娘亲的用心,阿临非常感动。 可—— 有些事不能强求,她和程默之间,并非男女情爱,他们之间有的,是比男女情爱还要高崇的情感。 生死之交大过天啊,男女之情在他们眼里还真是不值一提。 “好吧。”程默点头。 也唯有此法,否则,他只能继续留在傅家,于他,于阿临,都是麻烦,他已经领教过流言蜚语的厉害。 ……。 程默前脚刚走,傅三娘正待追赶过去,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呢,就算阿临不嫁给他,要继续与他当兄妹,她也可以替程默介绍别的姑娘,让他在塞北成家。 “你这臭丫头,越来越会跟你娘耍心眼了,”傅三娘一指点向女儿的粉额,可不敢点重了,这女儿打小就让她特别的心疼,失踪了六年,她哪里舍得对阿临下重手啊。 “哪有,”阿临摸摸自个儿的额头,不痛,知道娘并没有很生气,“娘,程默是个好人,可是,他不适合这里。”尽管,她也很想他留下来。 “你倒是知道了?”傅三娘扫了她一眼,“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不适合了,做任何事之前,都得试过才知道。” “他不用试。” “行,人都走了,我再追究还有什么用,你呀——,”傅三娘正待好好的教训一番自个儿的女儿,外头就有人奔了过来,“不好了,三夫人。”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朝廷来人了,说是带着圣旨来的,正在外头侯着呢,要六小姐出去接旨。” 什么? 朝廷这是来的哪门子的人,阿临才回家多久啊,他们就知道阿临回来了? 这世上还真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朝廷与塞北远隔千里,消息还是这么的灵通。 阿临失踪这几年怎么就没见朝廷下个圣旨去找人的,现在人回来了,圣旨倒是跟得很快。 傅家现在是仇视朝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人被弄死了随便平反一下,死去的人就能够活回来吗? “阿临,你先别出去,娘去会会朝廷来的,到底是来下的什么旨。”傅三娘推了女儿一把,“回去歇着去。” 若是有利于阿临的,这旨,她就替阿临接下了。 若是这圣旨是来寻阿临麻烦的,阿临就不再出现,毕竟,一个失踪了六年的人,继续失踪下去,也是相当合理的。 “娘——,”阿临摇头,她不想退缩,人活到这一步,她倒不觉还有什么是可以难倒她的,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呢,“这是我的人生,总需要我来面对,放心吧,娘,我才不管朝廷下的什么旨呢,先接再说。” “说你傻,你还真傻,”傅三娘又是狠狠一指过去,这一次,可是力道要大得多,“你接了,还能反悔吗?俗话没有听说过吗?大丈夫能屈能伸,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也不是大丈夫。”摸着额,阿临吱牙裂嘴的,好痛,这指弹的,能把人给弹昏了。 “不是也得给我装做是,好好的蹲着,哪也别去,秀梅,给我盯着她。”傅三娘让身边的丫环盯着。 秀梅用力点头,“三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守着六小姐的。” 这丫头,还真是实心眼。 傅家大宅正厅 宫里来的这位陈公公,傅家人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他在傅家已经出现过无数次,早在傅家还是在京里的时候,这位陈公公就经常出现传达圣旨。 这一次,还真的劳烦他千里迢迢的跑到塞北来。 他可也算得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吗? “陈公公,”傅三夫人笑脸相迎,“不知陈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还望陈公公见谅。” “三夫人严重了,咱家这次也是奉了皇上的命来传旨,”陈公公朝傅三夫人身后看了看,“不知六小姐此刻身在何处?” “临儿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傅三夫人叹了声气,愁容染上颜,“小女已经失踪六年,至今无消息,我们也只能急在心里,”她才是失去女儿的那个人,“不知陈公公找小女,所为何事?” “不瞒三夫人,皇上这旨意,可是下给六小姐的,皇上收到消息,六小姐已经回傅家,三夫人,你可不能瞒着咱家,六小姐若是不接旨,那可就是抗旨的大罪,傅家当真要担此重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大陈界内,什么都得听皇上的。 “瞧陈公公说的哪里话,圣旨如天,傅家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有丝毫的违抗,小女真的不在,不知陈公公是从何处得知小女已回傅家的消息。”那人莫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陈公公看了傅三娘一眼,看来,她是真的不打算把人交出来,“这圣旨是抚远侯求皇上下的,他非常确定傅六小姐已经回到傅家,皇上圣旨,便是要傅六小姐立即随咱家上路,返回抚远侯府。” 公孙笑? 他是何等的神通广大,短短时日便知阿临回了家,莫不是,他在傅家周边安排了眼视。 也不对,就算安排了眼线,知晓阿临回府,飞鸽传书回抚远侯府,让皇上下旨,再让陈公公来傅家宣旨,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第124章 奉旨回府,继续为妻 这么看来,是阿临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被公孙笑发现,公孙笑才有足够的机会让皇上下旨,并遣陈公公来宣旨。 他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当真一直派人盯着。 看来公孙笑对阿临现在的行踪是了如指掌,可不太好对付,他该是知晓,若是以抚远侯的身份出现,傅家是不会买这个帐的。 他府里多了那么多个女人,傅家的女儿岂需要与他人共争一夫,如此费心费力的事也不适合阿临。 所以,他直接请了道圣旨,是料准傅家不会抗旨,也不敢抗旨。 “陈公公,抚远侯夫人六年前已经失去踪影,我想,一定是抚远侯思妻心切,才会有此一着,只怕,要让陈公公白跑一趟了。”傅三娘替女儿省了麻烦,这事儿,不需要她出面。 “这——,”陈公公颇为为难,这事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也没有见着人。 若傅家一直不肯把人交出来,他亦无计可施。 “陈公公即然来了,咱们也不能让陈公公白跑这一趟,这样吧,陈公公今儿个就在傅家住下,明日由傅家招待,让陈公公看看塞北的美景,品品塞北的美食。”傅三娘心底里已经打起小算盘。 在陈公公在的期间,阿临是不能在傅家呆了,得小心被人发现,待陈公公一走,他们再另行打算。 “也好,”陈公公衡量一二,还是决定在傅家住下,这圣旨没有传成,总不能还让他给带回去吧,大陈建国以为,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傅三娘,你就代六小姐接旨吧。” “是,”傅三娘接旨。 陈公公被安排住在客院,还有与陈公公一同前来的随行人员,傅家是以最高规格接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安置妥陈公公,傅三娘立刻去找阿临,要她换上下人服鉓,这六年,阿临的容貌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身上的气质,倒是变了不少,只要稍稍的易容改装是很容易忽悠人的。 更遑论,陈公公以前对阿临也不甚熟悉,应该是不会认出来的,他带来的人,也不用太担心。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多做些安排。 “娘,这不妥,”阿临拒绝娘亲大人的安排,“既然公孙笑有眼线已经我回家,就不可能再瞒住他。”她也挺好奇的,到底公孙笑是怎么做到半路就发现她的存在,若是他当真如此神通广大,在过去的六年里,他怎么就没能找到她呢。 他该再厉害些,这样,她就可以少受六年的苦。 “瞒不住也得瞒,”傅三娘蛮性一上来,谁劝也没用,“你当真愿意回到抚远侯府去?” “我不想回去,”她是恋家的人啊,当然是愿意留在家里,“可下了圣旨,我必须回去。” “不行,我不同意。” “夫人,你先别着急,这事儿还是有折衷的法子,”傅三爷见不得妻子上火,也不想女儿受委屈。 “折衷?怎么折?朝廷已经下了旨,若是不从,便要治咱们抗旨不遵之罪,咱们跟朝廷是不共戴天了。” 这话说得,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偏她傅三娘张口就来。 “夫人——,”傅三爷也没办法,事情的确是如此,苦了阿临,“事情也没有想的那么糟糕,阿临依旧是抚远侯的正室夫人,进门的几位侍妾并未得到原配的同意,再说,侍妾也得听原配的,阿临就算回了抚远侯府也不会吃亏的。”他也舍不得女儿吃亏。 同是男人,他还能稍稍的理解公孙笑的心事,若是,他当真对阿临无意,不会阿临一出现,他就找上门来。 说不定,这些年公孙笑都在等着阿临呢,娶那些侍妾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且身居侯爷之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任由他一人独身。 他尚有传宗接代的责任。 “那又如何,还不稀罕这正室呢,”傅三娘才不愿女儿回公孙家去受苦受委屈呢,这六年,阿临已经把该受的都受够了。 再让她回去受着,她这当娘的就是没心没肺。 “是是是,不稀罕,不稀罕,”傅三爷连连点头,应和着,“咱们不稀罕,阿临,你躲着。” 呃—— 现在是怎样? 她没有发言权了。 也罢,要她躲,她躲便是了,至于结果如何,她且不顾。 ……。 公孙笑不是简单就可以打发的人,他既然已经可以事先让皇上下了旨,赶得巧的来了,他就不可能让陈公公简简单单的被打发回去。 他派了人暗中跟着陈公公,并且,在陈公公入住傅家时,他派去的人,在傅家房顶上高来高去的。 傅家是挺大的,却也没有大到让阿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她被找到了,陈公公亲自逮人,傅家无话可说。 阿临不得不跟随陈公公返京。 继续回去当她的抚远侯夫人。 傅家内部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作,甚至不惜想出让阿临假死的办法,只要阿临死了,她不就再是抚远侯夫人,皇上下的旨,他们也可以不接,毕竟,这世上再也没有傅清临此人。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除非他们直接杀了陈公公灭口,顺道把与陈公公一道来的人全都灭了口,如此一来,傅家只要否认陈公公来过傅家,一切都可推脱。 怪就怪傅家人不够狠,心思不够歹毒,这种事做不出来。 万一被朝廷发现,抑或是被有心人逮到机会大动干戈,那这一回,傅家就不知道会被流放到哪里去了! 阿临不想家人为她冒这么大一个险,不值。 既然被陈公公发现,跟着他回公孙家,回也就回了,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无需担忧。 临行之前,傅家女眷个个眼眶红通,泪眼汪汪的,她才回家没久久,便要面临被分离的痛苦。 塞北与京城,何止千里,一年能见上一回已是不错。 外嫁的女儿,多半是不常回家的,一辈子能回三五次娘家,也算是不错,古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遑论是那么远的。 “阿临,你是我的女儿,就算再回到抚远侯府,我出不准你再委屈自己,公孙笑若是敢不善待于你,傅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傅三娘岂容自己的女儿再受罪。 “阿临,你娘说得没错,别委屈自己,若是公孙家呆不下去,记得回家。”傅三爷直叹,是他愧对女儿啊。 众家兄姐亦是不容她再委屈自己,眼下,京城里也有了傅家的商行,虽未以傅家之名示人,可终归是傅家的产业,只要阿临到商行说上一声,傅家立刻派人把她接回。 “爹娘放心,各位叔伯兄姐都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回到公孙家,我也依旧是抚远侯的正妻,其他几房的小妾侍还是得以我为尊,我也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依依不舍的告别家人,泪未干,一路上沉默,陈公公几番欲言又止,阿临权当没有瞧着。 马车一路前行,从塞北到京城,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她又得在路上呆上一个月。 前不久,她才跟程默一路的赶回塞北,这段时日,她跟赶路倒是结了个不解之缘。 行了半月有余,阿临还真是一直沉默不言,陈公公都有些受不住了。 “公孙夫人,这赶路也是闷得慌,要是夫人嫌无聊,咱家命人在下一个城镇停上两日,让夫人四处走走解解闷如何?”陈公公体贴的道。 阿临看了他一眼,摇头。 陈公公也只是个传旨的人,为难他不必要,无辜的人很可怜。 “有劳陈公公费心,既然是皇上下的旨,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好让陈公公能尽快复旨。” 陈公公连连点头应是,“还是公孙夫人体谅人,咱家先谢过。” 陈公公看在公孙笑的情面上,一路上对她也是照顾有加,该吃的,该用的,都备得妥妥的,不曾委屈过她。 若是不想接下来必须面对怎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倒是不难过。 公孙家啊—— 公孙笑啊—— 多年不曾再想起他,当年被大神教新教主带走,那段痛苦的时日,她曾天天想起他,想起他的不放手,心里存着期望,盼着有一天,双眼一睁,看到的是他,他会出现,把她救出来。 可惜—— 这样的愿望,一天不曾实现,便一日抱着满怀的失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样的心情,她受不住,所以,在第三年她已经绝了这样的期望,之后,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不提起他,她已经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现在,她又要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去当他的妻子。 唉! 她的人生未必太丰富多彩了些,她有时想着,若是当年神无极没有失踪,她也不会过上这样的日子,以神无极的为人,她的日子就算不太好过,也不会像过去六年一样过得痛苦。 “夫人,侯爷可是真真的想极了夫人,才会在夫人返回傅家第一时间便命人前去迎接,夫人怎不在第一时间回抚远侯府去?”陈公公也是满腹的疑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回也是先回夫家再回娘家,公孙夫人怎会反其道而行。 第125章 见四妾求休书 陈公公的话,阿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正面回复,陈公公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懂得适可而止,既然公孙夫人不愿意多说,他自是不会再追问下去,若是连这点应对都没有,哪还能在宫里生存,更遑论是爬到如今的地位,成为皇上身边的可用之人。 路上漫漫悠悠,慢慢的离京越来越近,直至抵达京城,进了城,陈公公直接将她送到抚远侯府。 陈公公也在几日前让驿站的人先一步送了信至抚远侯府,按到行程,哪一日会到,实际上抵达的日子与陈公公预估的前后只差一日,还是遇上下雨不得不耽误行程。 否则,便是如陈公公信上所说的日期抵达! 近乡情怯吗? 不,阿临一点也不觉得,当初回塞北时才激动呢,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家人,激动的差点不能自己,这一趟回公孙家,离得越近,她反倒是越平静。 即将要面对的生活或许会有许多的波折,她不惧。 与公孙笑之前需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公孙家的生活,但,这些都不是事,在过去的六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件事,那就是过一日是一日。 只有把眼下的日子过踏实了,才有资格去想未来,目光看得太远,反倒是容易疏忽了眼下。 那就得不偿失了。 马车在抚远侯府门前停下,门外已经聚了不少人,陈公公是个办事细心的人,早在马车进城前,便遣了人先一步到抚远侯府来报信。 现在,府里的人可算是列队迎接了。 阿临熟悉的人并不多,公公婆婆,公孙笑与他的弟妹,其余人,皆是脸生的,她不识得。 是女的,她也多半猜到对方是什么身份。 下了车,她停在那儿,与公孙笑相对,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直至公孙夫人上前拉住她的手。 “阿临,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公孙夫人直摇头,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儿媳总算是回家了,这算是喜事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她的福气,这么多年受苦受难还能活着回来。 阿临只是轻轻扯唇一笑,并未有太多应对的心情,公孙夫人于她,也非真心相待,多年前,她已明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孙笑身边又有了别的女人,她的目标该转移了,这些女人怕是早就为公孙笑生了一堆的儿女,她这个原配这时出现,其实,也是可笑的。 若换成她是公孙夫人,她怕是笑不出声来。 一个早就该消失的原配出现了,府里怕是不得安宁,有得她烦的。 “一路奔波也实在是够累的,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你也舒服的泡个澡,再好好的吃些东西,”公孙夫人唤了下人来服侍,转而招待陈公公,“有劳陈公公特意前往傅家传旨,一路舟车劳顿,陈公公里边请——。” “不敢不敢,”陈公公客气推脱,“这是咱家该做的,侯爷,咱们已经把侯爷夫人平安送回,任务完成,眼下咱家该加宫里给皇上复旨,便不多呆了。” “有劳陈公公。”公孙笑点了点头。 陈公公告别,公孙家人也就不在门外寒喧给外人看,一众人全拥进了正厅。 其他人都等着,阿临先回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吃了些热食,才被护送到厅里。 还真的所有人都等着她。 如此齐整,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才一坐下,公孙笑新纳的四名妾室便已经齐刷刷的在她身前屈膝下脆,给她请安。 经过介绍,阿临才知道这四名侍妾的身份,第一个进门的是兵部陈将军的三女儿陈训儿,第二个进门的是曹帮帮主的二女儿刘月,第三个进门的是公孙夫人娘家侄女,柳晴心,最后一个进门的则是东边火族族长之女火蓉蓉。 说起来,这四位个个的身份都超过她了,如今傅家没有一个人在朝廷任职,现在的傅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与这些个不是将军之女就是帮主之女,再来族长之女与表妹的关系,她实在是差得远了。 “几位妹妹不必多礼,”阿临上前将四人一一扶起,“几位妹妹行如此大礼阿临真是受不起,”她一一打量四人,个个都是容貌清秀,气质不俗,本来嘛,都不是来自小家,“这些年我不在府里,还靠各位妹妹服侍侯爷,侍奉翁姑,阿临很过意不去。” 这话说得,可真是大度能容,四人互视一眼,原本,她们还以为这位傅家小姐不是个善类呢,她们已经打算联手适时的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明白这些年来,公孙家已经不是当初的公孙家,现在可不是她说了算。 “姐姐真是贤良,怪不得爹娘总是提起姐姐,站咱们好好的向姐姐学习呢。”柳晴心人长得娇甜,这话说得也是甜人的很。 阿临心里直发笑,她在公婆眼里可不是个好媳妇,失踪这么多年,公婆还会在别人的面前说她好话,她怎么就那么难相信呢。 她瞧着这四人长得好,人也不错,在公孙家呆得该是如鱼得水的,如此甚好啊。 在过去的六年里,他们已经习惯了公孙家的生活,亦习惯了公孙家没有傅清临的生活。 六年后,何需改变。 她回来,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想要压倒府里的一众妾侍,她只是想平心静气的向公孙笑求得一纸休书。 无论他以什么理由休她,七出之条任选一条她也绝无怨言,只要他肯出具休书,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好。 这样的阵势,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一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要与眼前四名女子共侍一夫,她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在感情上,她还是有洁僻的,以前不曾发觉,并不代表不存在。 “妹妹过奖了,爹娘一番美意,阿临感激不尽,”她客气的道,“其实,今儿个随陈公公回来,是想看看大家过得如何,现在知道大家都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她脸上淡淡的笑,不近不远,不亲昵不疏离,“六年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这六年来,侯爷也已经习惯了三妻四妾,既然已经习惯了过去的生活,谁也没有必要改变,今日,我想请侯爷赠我一纸休书”。她抬眸,眼儿掩不住的晶亮,她盼着,盼他应允。 公孙笑一直不曾开口对她说过什么,他沉默得让她快要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如果,他没有用双眼直勾勾盯人的话。 阿临的话一出口,满堂的抽气声,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阿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要求—— 太过份了! 从来没有女人敢直接朝男人索取休书的,男人会写休书,那是绝意不想要那个女人了。 她失踪六年,才回来,便要休书,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莫不是,这六年的生活已经让她看破生死,看破红尘,她想出家? “阿临,你说什么?”公孙夫人惊得失了仪,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是路上劳顿,脑子不清楚了,稀里糊涂的提出这等过份要求。 她已经嫁给笑儿,只要笑儿不允,她这一辈子都是笑儿的人,是公孙家的人。 “娘,我没有,”她很清醒,脑子很清晰,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想向侯爷求一纸休书,七出之条里的随便一条也够侯爷出休书的,无子,妒忌,不事公婆——。”还真的不少呢,阿临轻笑。 “你疯了吧,”刘月出身曹帮,带着些许江湖气息,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藏不住事。 阿临其实挺喜欢这种性子,若是有机会,她倒是可以和刘月好好的结识结识。 “姐姐,你切莫开这种玩笑,万一侯爷当了真,真的休了你可怎么办才好。”陈训儿替她着急,言语上的急,脸上的表情亦是,可,眼中的神情却不是这么回事。 她就是要让他当真啊,她又不是说假的。 “侯爷,姐姐一定是糊涂了,睡一觉就好,你千万别把姐姐说得话当真。”火蓉蓉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她很确定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一定是傅清临犯糊涂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有真心实意的,也有假模假样的,阿临都不在意,她比较在意公孙笑一直没有表态。 他的神情,她瞧不透。 六年不见,他是不是当初的他,她尚不知晓,好吧,就算他还是当年的那个他,她也未必就足够了解他。 他们之间,缺了太多东西。 “还请侯爷成全。”她,又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 公孙笑不怒反笑,“临儿,过来。”他朝她伸手,那神情,那语气,登时让在场的其他人全都乖乖的闭了嘴。 他们怕他这样。 阿临无奈,还是上前,将手交给她,现在,她是有事相求,顺着他也是很有必要的。 “侯爷会成全我吗?”她问。 “你说呢?”公孙笑不答反问,“本侯的妻子在失踪六年后,回到本侯身边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本侯讨要休书,”他扬起头,睨着她,眸中带着森冷的笑,“你是当本侯是个死人吗?” 第126章 他绝不让她走 “怎么会,侯爷英明神武,想要忽视都难,”她倒是挺想忽视他的存在,偏偏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些,“侯爷莫气,就当阿临六年前已死,于侯爷,于抚远侯府,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她也想不明白,他何苦再让她回来。 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一二三四排排站,一天一个,也能四天轮着来,多一个她,何必。 只要他想,再迎进府里几个女人,相信,在坐的四位妾室不会也不敢有任何的意见和不满吧。 要个原配夫人做什么呢?只会防碍他寻乐子。 “你就这么想逃离本侯身边?”公孙笑的心情极度恶劣,他恨不得扯掉她脸上的笑,那抹笑意,太过刺眼,他瞧得心里不爽极了,“傅清临,逃离六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 呃—— 哪有? 她一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不,她是把他放在心里了。 “侯爷说笑了,我若是有那个能耐,也不至于去受六年的苦,”她的神情飘忽,笑得迷离,半垂的眸子有掩不住的无奈与痛楚。 她失踪六年,没有人知道她在过去的六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在六年之后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人前,那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 未必就是幸事。 阿临太清楚这个时代女人必须要面对的,她过去六年的生活成迷,外人就有理由做各种猜测,一般的猜测都不会对她有好处,流言蜚语是止不了的,多年前,她就已经利用过外头的闲言碎语。 她可以充耳不闻,当做别人说的话皆是耳旁风,可,她终归是个凡人,活在这茫茫众生之中,不能免俗。 “你受的苦,本侯会替你讨回来。”只要她告诉他,过去的六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 他会替她讨回来的,没有人能在欺负他的人之后还能平安无事的,没有人能把他的妻子带离他的身边,六年—— 这六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找她,恨不得将带走她的人碎尸万段。 “不用,”阿临摇头,讨什么呢,就算讨回来,就可以抹灭过去六年发生的事,抹掉她曾经受过的苦吗?既然不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去做毫无意义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侯爷——。” “别再开口。”他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明知道会惹恼我,就不必再开口,你已嫁进公孙家,生是公孙家的人,死是公孙家的鬼,除了公孙家,你哪也别想去。” 他霸道的宣布,她,依旧是他的妻子。 她,依旧是抚远侯夫人,是他的嫡妻,这是无人可更改的事实。 府中下人,谁也不准对她不敬。 ……。 阿临留下来了! 她不得不—— 公孙笑没有打算让她离开,也不会让她离开,她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与他的玄居之中。 其余四位妾室分住不同的四个小院落,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稀奇的事,公孙笑到如今,尚无子嗣。 她当年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六年里,他连续纳了四房妾室,却也未曾给他添上一儿半女。 婆婆当真受得了? 当年就已经要抓狂了。 公孙笑遣了两名利落的丫环来专门服侍她,关起门来,夫妻之间一切好说。 一张桌,四方凳,一壶茶,两只杯—— 公孙笑遣下闲杂人等,与她面面相视,要的,是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当年,她被神无极带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寻遍了整个大神教,不见你的影子,不见神无极,不见姓白的。”他想找的人似乎一夕之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不到她,料想是神无极把她带走了。 灭了大神教后,才从残留的教众口中得知,大神教变天了。 大神教不知天高地厚的右护法叛变,联合外人把大神教给卷了,在此之前,神无极与白总管却神秘失踪。 这两人到现在为止,尚不知其行踪。 “右护法夺了大神教,教中顺他的都被关押起来,朝廷派人剿灭大神教之前,大神教大部份教众已被秘密送回大神教的发源地,这六年来,我一直生活在那里。”一方小天地,不见天日,不得自由。 “回到神族的第二年,听其他教众提过,神无极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白总管试图阻拦解救,被神无极所杀,神无极也因为走火入魔不知去向,听说是凶多极少了。”正因为有此大乱,才会让右护法钻了空子。 “这六年来,我一直盼着有人来救我。”她轻轻一笑,是自嘲,拿起面前的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说了这么多,她也的确有些口渴了。“在神族的日子不好过,神族与外界早就断了联系,一切都必须自给自足,若是换了以往,大家都安安份份过日子,淡情寡欲,对物质的需求不高,日子也算过得轻松,可右护法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他需要底下的人不停的奉献创造来满足他的需要,她在神族里一直被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什么活都做过,还要被饿得半死,一不顺他们的意还要被打得半死,那是一段生不如死,让人再也不想回望的过去。 她说得平静,偏若在讲述着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可是,公孙笑越听越脑火,拳头握得死紧。 “神族在何处。”他立即带人去灭了神族。 “很远的地方,”她摇头,“那里地势奇特,易守难攻,甚至想要找到入口也非常的困难,”不需要费神去攻打,那里,大多数是无辜的神族族人与大神教教众,要去打,先受牵连的也是那帮无辜的人,何必呢。 “再难也能攻下,天底下就没有固若金汤之地,”他不信,拿不下来,只要有确切的位置。 “侯爷,何必劳民伤财的,皇上不会同意的,”他手握兵权,也得皇上下旨不是,难不成他想私自出兵,那可意同谋反,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她也在他的九族之内啊。 才刚逃出生天,她不想随随便便就被人给诛了,那会让她觉得过去的六年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其实就是一个大笑话。 公孙笑睨她半晌,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是客套话,他俯身上前,大掌扣住她的下巴。 她消瘦了,比六年前还瘦,六年前的她,已是个瘦美人,现在,瘦归瘦,却结实,黑了些,人也粗糙了些。 过去的十几年,她是个养尊处幽的大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回来就好。”他将她拥有怀里,“还活着就好。” 被他这样一拥,阿临鼻头没由来的一阵发酸,真是糟糕,眼眶泛着热意,她还未察觉,便已先落下了泪。 她哭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现在还是,本质还是没有变的。 “别哭,”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犹如安抚一个娃儿般的轻柔,“你已经回到我身边,这辈子,我绝不让你再受苦。”他允诺。 阿临抽抽鼻子,努力的擦干泪,试图看清楚他,可是,泪越流越多,完全就看不清嘛。 算了—— 她也不想徒劳,将自个儿埋进他的怀抱,呜呜呜的哭个痛快,将当年等着他出现,却又一次次失望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了。 “我每天做梦都等着你去救我,可是,每一次醒来,残酷的现实总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梦。”她心冷,之后更觉得好笑。 每天想着,梦着,失望着,一次次的折磨自己,几近体无完肤。 那样的生活,过得太难,太苦,太让人窒息,几乎看不到希望,便不会再有求生的*。 所以,她绝意舍了。 舍了对他的念想,舍了对他的希望—— 现在,他告诉她,这辈子再也不让她受苦,她该信吗? 她是信的—— 不管未来怎样,这一刻,她是信他说的。 “别哭,是我不好。”他温柔的擦拭着她的泪,“是我无能。” 他就是无能嘛! 阿临哭泪了,依在他的怀里,闭目休息,“我没有怪你。”再开口,声音嘶哑,她口干得很,直起身来,又替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 “你该怪我。”他握紧她的手,“是我无能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女人。”他眼中尽是戾气,阿临低着头,未瞧见。 “你也不是神,总有事,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也不是想保护就能保护的,她也想保护好自己,可,生活总会让你措手不及,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 哭过之后,心情好多了,胸口不再有一团东西堵在那儿,的确是舒服多了。 再回首,依旧是抚远侯府,在玄居里,在他的面前。 晃眼之间,似乎过去的六年才是一个梦。 他说,他会好好的保护她,他许下了一个重大的承诺,是会让所有女人都心动的承诺。 她也心动了! 曾经的她,心中已是属于他的。 现在,她试图让自己重新接纳他。 只是,现实亦有太多让她为难的事。 第127章 四妾一一上门送礼 阿临还是抚远侯夫人! 名义上的。 没有实权,公孙夫人手里把着公孙家的内务,这几年,又先后的进了四位儿媳,为了安她们的心,她将府中的内务分了些出去,让她们每个人手上多多少少还有些事可做,就不会整日无所事事的制造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阿临回府,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她好好歇息,不要太劳累,事实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只需要安安份份的守着抚远侯夫人的位置,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运,她已经拥有了极大多数女人所期盼的高贵身份,还有夫婿的关怀。 试问,若换了别人,六年的时间运去,还有哪个男人愿意无条件的把她迎回府里,依旧当他的正妻。 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有此福报的吧。 可她偏偏就是不知好歹,一回来就向丈夫提出要休书,这是万万提不得的,有损一个男人颜面的事,她毫无顾忌的做了。 四名侍妾表面上虽然对她尊重得很,可私底下却是瞧不起她的,虽说是傅家女,可也是个没有心机,不懂礼法,甚至是不知进退的。 光是这一点,她们就已经赢她太多,除了没有侯爷嫡夫人的名头,她们可是哪儿都强过她的。 这一点,她得清楚,往后也别妄想着以嫡夫人的名头骑在她们的头上撤野,若是识趣的,便安安份份的留在房里,平安度日。 若是不安份,她们也不会由着她嚣张的。 四妾之中,亦有身份排行,排第一的自是公孙夫人的娘家侄女柳晴心,她的身份虽不如其他三位妾室来得显贵,可,她拥有一个其他三妾完全不可比的身份,那就是公孙夫人的娘家人。 她们嫁的是公孙家,公孙夫人现在还是当着家的那一个人,她们想要在府里过得风光,还是仰仗着她呢。 所以,其他三妾也不得不压低自己的身份,让柳晴心先行一步,第二个便是曹帮帮主的二女儿刘月,曹帮如今与朝廷合作,深受皇恩,也深受皇上看中,朝廷正是因为要拉拢曹帮才会让公孙笑娶了曹帮帮主的二姑娘。第三位则陈将军的女儿陈训儿,陈将军如今驻守边关,也有过好几次的好战绩,就算人离得天高皇帝远的,功绩却是不可磨灭的。 最后一个便是火族族长的女儿火蓉蓉,并非火族就不重要,实在是离得太远,火蓉蓉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娘家火族还尚未可知。 火蓉蓉嫁给公孙笑,那就是和亲一般的,为了火族,火蓉蓉就算在公孙家受了委屈,也万万不会向族人回报的。 也唯有默默的受着。 这么说来,火蓉蓉与她是最为相似的,若想找个同盟,也只有火蓉蓉最合适了,傅家在塞北,与火族离京的距离也差不了多少,她们果真是同病相怜啊。 为表示慰问,柳晴心先领着丫头送了些补品上玄居探望阿临。 “少夫人,柳姨娘领着人捧着礼要见少夫人,少夫人可是要见?”丫环绣琴与玉琴是公孙笑派遣到她身边服侍的丫环,两丫头很是机灵,做事勤快,懂得面面俱到,的确是让人省了不少的心。 她想念紫环。 可紫环已经嫁人了,丈夫是个做小生意的,不需要再为奴为婢的为别人效力,改天有了空,她得去看看紫环。 “请进来吧,玉琴,你去备些茶点。” “是,”绣琴和玉琴两人都出了门,一个去请柳晴心,一个去备茶水。 不多时,柳晴心带着两个随侍丫头,跟在绣琴身后进来了,这两个随侍丫头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到了公孙家,公孙家又给她配了两个丫头,说起来,柳晴心身边有四名丫环侍候,陈训儿四名,刘月三名,火蓉蓉与她一样是两名,公孙家的规格是一样的,每个主子身边配上两名丫环侍候主子的饮食起居。 谁也没有例外,这一点,倒是一视同仁得紧,连公孙夫人身边也是两名随侍丫头,当然,与她们较为不同的是,她身边还有个嬷嬷。 柳晴心见了阿临,微微一个欠身,“晴心给姐姐请安。”姿态温婉,柔柔弱弱的。 阿临赶紧上前将人扶起,笑容满颜,“晴心妹妹快起身,来,快坐,来人,备茶。” 绣琴应了一声,没有动弹。 不多时,玉琴已经将茶水端了上来。 柳晴心就坐在阿临身边,两名丫头直挺挺的立在她的身后,柳晴心继续温婉的笑着,“姐姐这些年来受苦了,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北地参,可滋补了,今儿个特意拿来给姐姐补补身子。”柳晴心话落,其中一名丫头便将抱在手上的礼盒递上,摆在桌上。 柳晴心打开锦盒,里头的北地参的确是好东西,参已成人形,质地不错,看来,柳家也不是寻常人家。 寻常小门小户的可拿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怎么敢当,东西太贵重,妹妹还是拿回去吧,”阿临将锦盒盖上推回柳晴心的面前,“姐姐这身子骨是天生的,吃再多的补药也补不回来,别浪费了。” “怎么会是浪费呢,”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的道理,若是傅清临不收,那就太瞧不起她了,柳晴心可是为了堵这一口气,她知道一会其他三妾也会上玄居来给傅清临送礼的,她特地挑了份贵重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三妾给比下去,若是傅清临不收,让她的颜面往哪儿摆,“这北地参是能醒神壮元的,姐姐下人们拿去熬汤也好,切成片泡参茶也好,吃上十天半个月,保准定有成效。” 柳晴心又将锦盒推回阿临面前。 “妹妹如此大礼,姐姐就算真的收了,也是受之有愧。”她收下的,可不仅仅是盒礼啊。 烫手得很。 “姐姐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妹妹了。” “好吧,我收。”阿临也不再客气,这北地参卖出去,就算没有千两,也能卖个几百两,既然人家一定要硬往她怀里塞,她再推为推去的也实在是不给人家面子,“绣琴,把柳姨娘的礼,好好的收妥。” 绣琴应是,将礼收了起来。 礼已送完,接下来便是彼此套近乎,柳晴心尽量的释出自己的善意,体现自己的关心,“姐姐失踪六年,表哥不知道有多担心,可是在府里,都不准下人们提到姐姐的名讳。”一声表哥,可把她和公孙笑的距离叫得近乎许多,“姐姐在表哥的心里,那可是不一样的存在。” “让侯爷与妹妹们担心,实在是过意不去。”她客气的道。 “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盼着姐姐回来了,如今,姐姐总算是平安的回来了,大家可是衷心的欢喜,姑母也常在私下对我们提起姐姐。” “让婆婆她老人家操心,我实在是不孝极了。”她也不想探知婆婆大人到底在她们面前说了她什么好话。 柳晴心与她寒喧了一番,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来示好的,聊了一番下来,最想要表达的就是她们是一条阵线上的,其他人,存有异心。 当然,不是明确的表示,她人长得很委婉,说出来的话,当然也是一样的委嫁。 阿临不笨,这种事,她怎么会听不清看不明呢。 谢过柳晴心的一番好意,将她送出玄居,等待第二波。 人走了,绣琴与玉琴也好与主子说些体己话。 “少夫人,一会其他三位姨娘肯定也会来的,她们自嫁进府里,四人常都是一起行动的。”可没见哪个落下过,就是怕,落下只有挨打的份。 “来就来吧,咱们总不能把玄居的门关起来,不让她们进哪。” 说得也是—— 就算把玄居的门关起来不让她们进,她们也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把礼送来啊,侯爷不在,她们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当然,在夫人面前,还是有所顾忌的。 “少夫人可一定要小心刘姨娘。”玉琴提醒。 “刘姨娘?”刘月?“曹帮的二姑娘?” “正是,”绣琴跟着道,“这刘姨娘出身曹帮,是江湖人的出身,打小就快意江湖惯了,性子也比较随性,加上,她是习武出身,身手相当不错,府里的男仆三五个那可不是刘姨娘的对手,万一要是惹急了她,奴婢怕刘姨娘会不顾一切对少夫人不利。” 之前也是发生过刘姨娘打人的事,家里人多,时常闹不合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所以,夫人处治过也就罢了。 之后刘姨娘是有所收敛,可,终究是本性难改啊。 “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会小心不惹火她的。”程默也教过她一些,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习武出身,手上功夫不错,至少,自保不是问题,体质也是大大的有改善。 习武,是为了自保。 能不动手,她还是崇善君子之交,能动口就不要动手,那会显得大家都很粗鲁。 说曹操,曹操还就找上门来了,来的正是刘月,她身后同样跟着两名丫环,手上捧着要送给阿临的礼。 那是匹上好的布料。 “姐姐,妹妹不请自来了。”大老远的就听到了她的声音,通报一声也无,果真是如她所言,不请自来啊。 第128章 故意放出谣言 “刘妹妹说笑了,你来姐姐可是欢迎得很,来坐。”桌上还有未收的杯子,适才柳晴心用过的,刘月瞧了一眼,继续笑着道,“姐姐真是个爽气的人,妹妹可是喜欢得紧呢。” 刘月体态娇美,常年习武的关系,皮肤较一般女子更为紧致,也因为常晒太阳的原故,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阿临也是,她是这些年常在户外做事,被晒成这样的,之前还要更黑,跟程默回村子养了一段时日,回傅家养了些日子,返京的路上也一直在马车上,皮肤白了不少。 总的来说,刘月就是个健美的女子,性子也爽朗,若不是生在大宅大户人家,而是嫁个专一疼爱她的丈夫,会更加幸福吧。 公孙家世代官场,曹帮则是江湖出身,论起来,两家相异甚大,她想要在公孙然生活得如雨得意,怕是得费不少的心思。 可怜了这般好姑娘。 任何一个与人共侍一夫的姑娘都是值得同情的,这时代,把女人压得太低,生活得太卑微。 “妹妹这么说,姐姐也心喜得很,来,妹妹别站着,快坐下,”她示意,刘月随着她坐下。 “小梨,快把锦锻奉上,”刘月招呼,小梨立刻将捧在手上的锦锻送了上来,刘月道,“姐姐,这是妹妹的一点小心意,可是专门为姐姐挑选的锦锻,原是想替姐姐裁好制成衣再送过来的,可妹妹也不知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索性便直接将锦锻送了来,好让姐姐自个儿裁成喜爱的款。” “妹妹一番好意,姐姐心领了,”收了柳晴心的礼,断然是不能不收刘月的礼,这礼,她收了。 刘月很健谈,言语之下,总是把阿临当成了弱者,她大有保护者的姿态。 “姐姐只要有任何需要,跟妹妹吱上一声便是,妹妹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姐姐办事的。” “有劳妹妹了。” 接下来,陈训儿送来的是一把古剑,果真是将军之女。火蓉蓉送来的则是火族特产,礼虽轻,倒是情义重。 阿临都收下了,四人之中,果真如她所料,只有火蓉蓉与她没有利益冲突了,火蓉蓉是为了火族才嫁到抚远侯府的,嫁给公孙笑之前,她在火族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人,只是,为了火族,她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不远千里,嫁到京城,进了抚远侯府,成了公孙笑众多妻妾之一。 公孙笑对四妾态度如一,非常公平,所以,现在四妾还没有一个能怀上他的孩子。 莫不是,他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断后了? 也不是,公孙家不仅仅是他一个男丁,他不要子嗣也不是多罪大恶极的事,待他百年归老之后,抚远侯的爵位可以让给公孙家其他子孙继承。 公孙夫人可是急得很,她的笑儿这一讨就是五房妻妾,却没能一个如她的意的,她这些年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让人去寻找偏方,有了偏方先让儿子的几名妾侍先试,试过之后,再给儿子试,真可谓是什么法子都想了。 偏偏就没有一个肚子争气的,这么些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都担心得想再为儿子纳几房妾侍。 可,儿子不想。 公孙笑嫌府里的女人太多,太闹,再来几个只怕府里要不得安宁,他有言在先,若是谁惹火了他,他一旦动怒,失手伤了谁,杀了谁,那可怪不得他。 让他这么一说,公孙夫人哪里还敢再迎其他女人进府,万一他真的恼火伤了人,公孙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公孙夫人别的已经不强求,只盼着这一干女子早点为公孙家延续香火,让笑儿后继有人,她也别无他求。 一提起这事儿,公孙夫人那可是有一肚子的火气,每次让笑儿赶紧给她生个孙子,娶了这么多的女人,她只要求生一个孙儿,这要求过份吗? 偏偏每一次公孙笑都不当一回事,他还告诉她,他不想要儿子,要生,就让家里的其他人生吧。 他的不乎,他的毫不紧张让公孙夫人时常忍住吐血的冲动,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一根筋的儿子。 当年,她劝说无效,也就随他去了,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强求了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也曾想过,他不想生,是为了等傅清临的出现,让傅清临替他生吧,想当年,他仅有傅清临一个妻子的时候,可没有拒绝过生儿育女的事,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不在意,开始相拒了。 若是他不想生,就是给他娶满三千佳丽也济不了半点事。 为了这事,公孙夫人特意把阿临叫到她的屋里,苦口婆心的劝说她早点怀个孩子。 一来可以巩固地位,二来,也对得起公孙家对她的一片情义。 “阿临,”公孙夫人牢牢握住阿临的手,那力道,让阿临有些哑然,婆婆的热情还真是出乎意料。 原来,事隔六年,变得不仅仅是她,还有其他人呢。 “笑儿对你是一股热情,一片真心,虽说他迎娶了别的女人,可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还不是为了大陈,为了公孙家,可没有他的一点私心,你一定要体谅他,知道吗?”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看起来是小事,可这小事儿往往是能坏大事的。 她希望阿临能做个明事理的人,别为了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这些小事,闹得公孙家不得太平。 那是她绝对不能忍的。 “娘说得是,侯爷的确为我做了许多,这份情,我自会铭记于心。”阿临应着。 “那就好,”公孙夫人很满意她的回答,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事儿,外人瞧了也是不过眼的,你都失踪那么多年,加上你们刚成亲的那几年,眼瞧着,都快有十年了,你们去还没有一儿半女的,笑儿是在等你,他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从原配的肚子里生出来,以免以后发生嫡长之争。”这话词当然不是出自公孙笑之口,是公孙夫人代言的。 阿临始终是泛着淡淡的笑,双眼精神的望着公孙夫人,态度谦和,她让对方明白,她是在认真的听她说话。 她的大道理,可全听进了耳的。 只是,她有些想笑,公孙笑没有这等老旧的思想,若是他当真想要拥有后续,未来传承的问题,他自有打算,容不得底下的不孝子争来夺去的。 以他的性子,哪容得别人在他面前争,更遑论,争得还是他的东西,那就更不可能。 “娘也知道你才回家,有许多事需要适应,也得好好休养,娘是不会为难你的。”公孙夫人非常大度的开口,“娘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的养好身体,一个月过后,就着手准备怀孕事宜可好?” 虽是询问阿临的意见,可,阿临若说一声不,后果可是非常不妥的。 “听娘的安排。”她依旧乖顺。 公孙夫人是越来越满意,“还是阿临你识大体,好,娘就让菊嬷嬷上玄居去侍候你,替你好好的调养身体。” “好。” ……。 菊嬷嬷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了,曾是个接生婆,对于调养女人身体方面相当的有经验。 府中的几位姨娘,都被她调养过身体,其实她们的身体挺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女人没事,有事的是男人—— 就算一块田再好,再肥沃,也得有种子下田才能有作物成长。 否则,只是单方面的好,一切都是白搭。 菊嬷嬷尽心尽力,开始着手管理阿临的日常生活,包括她的饮食起居,几点起床,几点睡,每一餐需要吃什么,每天需要动弹多久,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换句话说,阿临的乖顺,给她换来一个牢头菊嬷嬷。 菊嬷嬷上玄居,其他几位姨娘倒是没能太大的反应,毕竟这事儿,她们也是经历过的。 菊嬷嬷已经徒劳了四次,再多做白功一次,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问题就出在从夫人房里传出的闲言闲语。 夫人说,公孙笑的长子必须出自嫡妻腹中。 夫人说,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傅清临的身上。 夫人还说,侯爷这么长时间没有洒足种子,让她们不能开花结果,全是因为他不想。 他不想让她们替他生儿育女! 这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是件非常大的事,侯爷凭什么如此错待她们,她们只是晚来了一步,身份地位可不比傅清临差到哪去,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如此优待,而她们就必须事事在她之后。 这口气,让她们如何咽得下去。 “少夫人,这样真的好吗?”玉琴有些担心,这消息是她传出去的,她是不敢大着胆子在主子背后议论东议论西的,这一切全都是少夫人交代的,她是有命难讳,侯爷交代了,只要是少夫人交代的事,她们不必问过他,直接去办就是。 “有什么不好的?”阿临淡淡的反问,她很空,在吃花生,红枣,所有补血补身的现在都当零食来吃,好吃的,她不拒绝,实在咽不下去的,也只能对不起菊嬷嬷的一番好意了。 “这样一来,四位姨娘该着急了。”表面维持的美好和协,肯定是要被打破的,这对少夫人来说并无好处。 第129章 为了繁延后代 “她们若是不着急,就该轮到我着急了,”闲闲散散又淡然的语气,让玉琴怔然,她家少夫人果真不是一般人,瞧如此淡定的神态,岂非一般女子所能拥有,怪不得侯爷一门心思全落在少夫人的身上,也只有少夫人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侯爷的怜惜。 只是,以少夫人一人之力,对付四位姨娘,是不是有些太过勉强。 毕竟,这四位姨娘的来头,可都是不小的。 “少夫人,你得小心着点刘姨娘。”绣琴想着提醒主子,正所谓君子宜动口不宜动手,可,刘家是曹帮出身,讲的可不是君子之道。 她听着底下丫环们谈论,这话可是由曹家带来的陪伴丫环嘴里说出来的,他们曹帮的处事原则是能用武力解决的就绝对不会浪费其他精力。 当然—— 这也有可能是曹家丫头故意说出来吓唬其他人的,好让其他人事事,处处都让着她们,她们也得确是达到了这个目的,府里的新人也好,老人也罢,一来要看在刘姨娘的情面上,不为难她带来的陪嫁丫头,二来,也得看在她们个个身手不凡的份上,万一她们随便动个手,就算不死,受个重伤也够他们受得了。 为了自个儿的性命,还是离她们远些,以测安全。 “在抚远侯府,她是不会动手的。”刘月不是一点智商都没有的人,或许从小的经历的确是让她飞扬跋扈了些,却也不至于一点也不通人情事故,在抚远侯府里动手,到时,累及的可不是她刘月一人,只怕刘月身后的曹帮也会被波及。 朝廷主张公孙家与刘家联姻,自是希望双方都能有所钳制,曹帮为朝廷所用,又不给朝廷惹麻烦,至于朝庭可以给予曹帮助力,让曹帮可以大展拳脚。 本来是双赢的局面,任何一方破坏了这样的局面,另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在外头呢,少夫人总不能不出府吧。”玉琴急急的道。 这倒是个问题,阿临抚着下鄂,细细思量,她是会些拳脚功夫,程默授她武时,也是以强身健体,防身为主,若是刘月真的盯上她了,她也是得防身的。 只不过,她还不知道刘月的身手如何,她是不是刘月的对手,若论狡诈,刘月未必是她的对手,这六年来,可不是白练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也别为我操太多的心,待我歇上几日,是要外出走走,瞧瞧这京城几年不见,到底有多大的变化,”顺道还要去瞧瞧程家大哥与霍家大姐,霍家姐夫她也是极感兴趣的,在外头,倒是比在公孙家显得有趣多了。 她还得挑个时日,去探望紫环,这丫头,可想她了呢。 “呃——。”绣琴与玉琴互视一眼,少夫人想要外出倒是简直,府里也没能规定不能让少夫人外出,可是,这会夫人已经下了令,要让少夫人好好的调养身子骨,少夫人若是想外出,也怕是不妥的,“少夫人,您还是留在玄居,好好的调养身子,调好了,给侯爷生个世子,往后,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的。” 世子? 那是说有就能有的吗? 女子生得一儿半女,必须得先经十月怀胎,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生产,再是一辈子的养育,她是想拥有自己的骨肉,可不是现在。 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能扛起如此重担,将另一个生命活生生的压在自己的肩上,还没问过人家同不同意,这是非常不要脸的做法。 她与公孙笑现在的情形,要孩子还是得缓一缓。 不急! 绣琴与玉琴是两个极有眼力劲的丫头,所以,公孙笑都会把她们分派到玄居来照顾阿临的饮食起居,这会,她的神情,她们是瞧出有些不妥。 “少夫人,你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 “是啊,少夫人,你可是应了夫人的,答应好好调理身子骨,替侯爷生个世子的啊。” “少夫人只有替侯爷生下世子,往后在侯府的地位才能稳固,若是让别的姨娘先出,少夫人在侯府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是啊是啊,少夫人,你千万别胡思乱想,现在,你已经回到侯府,回到侯爷身边,别的事儿都别想,只要好好的想想未来。” “少夫人——,” “少夫人——。” 两个丫头不是一般的长舌,阿临原是不想拒绝她们的,她们既然愿意说,那就让她们说个够好了,可,现在,她真的听不下去了,她们这是要烦死她吗? 她想图个清静也不容易,公孙笑到底是从哪儿挑来的两个长舌妇。 她双手捂耳,可惜了手边没有现成可以堵耳的纸团,否则,她可以自求个清静。 她的动作,让两个丫头立刻停下声,互视一眼,啼笑皆非的看着阿临。 “少夫人——,”两人异口同声。 “咦?”阿临挑挑眉,“你们说完了?没关系,要是还有话说,可以继续的。”她绝对不会阻拦她们的。 “没有了,”绣琴默默的叹口气。 “少夫人都这样了,奴婢还怎么说,”玉琴噘着嘴巴喃喃道,“少夫人要是不愿意听,奴婢们以后不说就是了,” “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她很感激,“只是有些事,咱们还是随其自然就好,别强求好吗?” 她们能说不好吗? 自是不能的,所以,也唯有随主子了。 ............................ 抚远侯府里女人们之间发生的事,抚远侯府的男人们永远是最后知道的,公孙笑亦然。 他直至事发后的第二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他知道亲娘的一腔热血全都用在要让他为公孙家繁延后代的事上,旁的事,已经引不起亲娘的任何兴致。 为人子,若是强行制止她这点小热趣,是不是显得太大逆不道了些。 “侯爷可累了?”阿临服侍他沐浴更衣,一会还有晚膳要用,是在偏厅,婆婆大人亲自下的令,往后,没什么事,一大家子,都得凑齐了一同用晚膳。 当然,男人们有要事待办,可以免了这个事儿。 实在挑不出时间,也可以任由其去。 若是女人们还挑不出时间来用个晚膳,那罪可是相当大的,就算是身体病着,痛着,只要不是马上就会死的病,都得扛着来。 否则,就是不把公孙家当家婆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大罪。 一般人可扛不住。 “不累,”公孙笑闭目回她,阿临伸手替他解下腰带,褪下衣衫,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抚着他进了浴桶,亲自替他擦背。 公孙笑握着替他擦背的纤纤玉手,触感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养着,让她变得细嫩了些,虽比不上几年前,可,总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还是满意的。 “府里可有人为难你?”他问。 “没有,”阿临想了想,道,“侯爷为何这般问?” 公孙笑懒洋洋的睁开了眼,黑眸透着锐利,眸中幽光闪闪,“临儿,你心里可曾真正的放着我?”他问着,若有,在府里遇到这番不公平的事,她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找他。 生儿育女之事,原就是要顺其自然,娘这番所为,的确是让人为难。 女人家,犹为压力大。 临儿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他不想一回府就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他希望拥有自己的子嗣,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迫切想要的,这是男人的本性,是身为人的自然发应,他也想,想着他的孩子由她的肚子里出生。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心是软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认定自己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随兴而至,直到遇上了身后这个小女人。 他才知道,原来,他这颗心也有软的时候,也有将别人装进内心的时候。 光是这番醒悟,就已经让他大骇不已,让他接受事实,亦费了一番功夫,如今,他已然接受,让她占据他的心。 他迎了五个女人,可以说,这五个女人一开始都不是他想要娶的,包括他的临儿,当年,他可是极想将她退回傅家。 如今,他是舍不得退,也不可能退。 “侯爷说笑了,”阿临轻轻一笑,“若是心里没有侯爷,何以妾身还会在抚远侯府,只怕,天高地远,早就任我逍遥了。” 任我逍遥—— 这话说得够大,公孙笑大手一使劲,将她一块拉进浴桶,所幸,这浴桶够大,也足够结实,否则,便要碎了一地,泼了一地的水。 阿临惊呼一声,不曾防他来这一手。 “侯爷——。”她以为自己早就处变不惊。 可,心里还是小小的惊了一下,为这个摸不着头脑的男人。 “你已经逍遥了六年,你还想逍遥多久?”他的黑眸,紧紧的锁着她的,硬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已经在他的怀里,阿临反倒是不怕了。 “人生苦短,谁也不能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更无法推算自己这一辈,到底能活几年,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吗?” 她的话,他自是懂的。 她的潇洒,也是男人不能及的。 “你倒是看得开。”他欣赏她的变化,“好,只要你愿意,往后本侯上哪,都带着你。” “这怕不妥,”她不敢托大,“侯爷若是上了哪,可是为皇命办差,带着家眷,会引人误会,反倒是阻了侯爷的路。” “哦?”公孙笑往后一仰,似笑非笑,“临儿这会倒是懂得体谅起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年非得跟着本侯上路。” 呃—— 是她没错。 “今非夕比。”她也不多做解释。 “的确是今非夕比,”他瞧见了,“本侯的临儿变了,”变得淡然,变得稳重,变得——多变—— 她身上必然还有许多改变是他如今瞧不见的,不过,无妨,他们还有整个下半辈子,他会慢慢了解她,让她再也藏不住自己的一丝一毫。 他的手臂,将她握得更紧。 有些疼,阿临又是一阵惊呼,“侯爷,该起身更衣,娘她们可是等着咱们去用晚膳,若是晚了,就太失礼。” “自然家,有何失礼不失礼的。”显然,公孙大爷并不想管那么多,“他们若是愿等就等,不愿等可以先吃。”没有人会怪他们。 “侯爷——。” 公孙笑不理会她的叫唤,“娘真的使人来给你调身子了?”他问。 阿临无言半晌,而后回答,“是的。” “是谁?”他又问。 “是娘身边的菊嬷嬷。” “你可心甘情愿?” “为何这么问?” 公孙笑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直至水有些凉了,担心她着凉,才放她起身,她换妥衣衫之后,他也起身了,阿临替他换上干净的衣物。 外头绣琴与玉琴已经侯着,说是夫人让人来传话了,让侯爷与少夫人尽快到偏厅去用晚膳。 两人备妥,赶往偏厅。 他们到时,其他人都已经齐了,今儿个是难得齐全,除了外嫁的女儿,所有人可都是到齐了,公孙夫人颇为满意。 现在,公孙家的确是由她当家,几年前,公孙太夫人已经因病去世,如今,公孙家的女眷可就属她最大。 “笑儿,阿临,你们可算是来了,快坐吧。”他们可是等了好一会。 “让大家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阿临歉然道。 “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柳晴心接口,“表哥忙里忙外的事情太多,吃个饭那是小事,总要等别的事儿忙完了才来,” “可不是,咱们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多等一会也无所谓的。”陈训儿道。 “晚来总比不来好。”刘月就道。 火蓉蓉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公孙大人瞧了一眼,吩咐丫环可以上热菜了,“既然都到齐了,开饭吧。”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大户人家一般都是有这个规矩的,公孙家原也是有的,不过,若是公孙家的大家长先开了口,底下的人,也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公孙夫人在席问,过问了些公孙笑在公事上的事,公孙笑只是简短回答。 公孙大人与儿子倒是深聊了几句,鼓励儿子几句话。 其他人也偶有一两句的言语。 酒足饭饱,奉上茶点,那可是开始闲聊的节奏。 公孙夫人让厨房特意给公孙笑与阿临炖了补品,那可是相当精贵的药材,慢火熬炖了一整日,取其一小碗精华,直到晚膳过后方能用。 听说,这是个良方,好多人,一喝就怀上了。 公孙夫人是花了重金才买来的。 两碗泛着金黄色泽的汤药,一一放在了公孙笑与阿临面前,公孙夫人笑看着他们,“笑儿,阿临,这可是娘费了些功夫才求来的好东西,你们都喝了吧。” 看起来的确是好东西,色泽不错,可,味道闻起来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刚刚已经吃得饱饱的,现在胃里无论如何也塞不下其他东西了,若真让他们塞,那也实在是为难他们。 阿临没有直接推拒。 “娘,我刚才已经吃得太饱,这会肚子胀得再也吃不下,这碗汤药,我带回玄居,稍后再用。”她唤了绣琴。 “不行,”公孙夫人可不允,“这东西不能等到凉了才喝,乘这会热呼,赶紧喝下去才能见效,凉了可就没有药性了。”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晚膳那么丰盛,她的胃也就这么点大,这六年,她可没有吃过几顿饱饭,早就把胃给饿得小小的。 吃多了,她会吐。 到时也是浪费了。 并且—— 她实在是不想喝这碗汤药,拿回玄居去倒了,也免得折了婆婆的面子。 “闭上眼,一口喝下去有什么难的,”公孙夫人偏就不让她再拖,“绣琴,把碗还给你家主子,” 公孙夫人是硬要她喝。 其他人都在瞧热闹,真好啊,这碗汤药是给傅清临的,不是给她们的,她们早就尝过了,那些汤汤药药的味道实在是让人一想到就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喝上再多也无用。 现在,轮到傅清临喝苦笑,她们心里可是笑翻天了。 “别喝了。”公孙笑将阿临手中的碗端了过来,“刚吃过饭,你不想喝就不要喝。” 那好吧—— 阿临乖乖的顺从的把碗给了他。 她可是顺从丈夫,不能怪他啊。 “笑儿,”公孙夫人开始不满了,“你可知道这些汤药,娘是花了多大的精神才找到的,你和阿临一块喝了。” “没病没痛的,喝什么药。”公孙笑拒绝。 “谁让你没病没痛——,好,就算你没病没痛的,喝个补药怎么了?”能把他怎么了啊,“快喝了。” 公孙笑从来就不吃这一套。 他不想做的事,就算是他爹,他娘逼着,他也能摆也一张臭脸,圣旨下那是没有办法,他若是抗了旨,便要整个公孙家陪葬,否则,他早就抗旨千百万次了。 公孙笑拉起阿临便走。 “笑儿——,”公孙夫人简直不能忍,“你这算什么?娘的话也不听。” “侯爷,我还是喝药吧。”阿临回首,看看婆婆,那也是老人家一番苦心,总不能真逆了她的心意,做做样子也是好的。 “喝什么喝。”他不允。 公孙笑完全无视了公孙夫人的叫嚣,带着阿临就回玄居了,一路上,阿临静静的跟着他的脚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 初时,他的脚步迈得很大,看到她跟着很辛苦,他便把脚步放缓下来。 让她跟得不那么吃力。 回到玄居,阿临也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松开她的手了。 她动了动自个儿的手,还好,除了手腕有些红肿,没有别的事儿,他未免太过激动了,那可是他的娘啊。 他当面不给他娘台阶下,往后,他娘怕是对她也不会有好脸子了。 果真,第二天,公孙笑一离开抚远侯府,公孙夫人又把阿临给“请”过去了。 公孙夫人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般的微笑,有的是严肃的表情,是威仪,是让人胆怯的。 阿临不惧。 她连生死都见过了,这些小事儿,已经不能在她心里激起任何的风浪。 “娘,您找我?” 她已经不需要向婆婆请安。 这真个好习惯。 她爱死了。 “坐吧,”公孙夫人淡淡一晒。 “是,”阿临如言坐下。 “阿临,”公孙夫人想了一整夜,昨晚发生的事,让她一整夜都没有睡着觉,实在是让人太过痛心,她的儿子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好吧—— 笑儿从小到大就是这副性子,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顶撞她,她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儿子是她生的,是她养的。 结果,却让儿子顶住了。 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这张脸,还如何放得下。 让公孙家上上下下都瞧了笑话。 她嫁进公孙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以贤治家,把公孙家打理得妥妥贴贴的,丈夫和公婆都直夸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 现如今,她成了婆婆,倒是事事都不能尽如人意了。 “笑儿一心为你,你可高兴了?” 这话说得,好似她使唤公孙笑故意去顶撞婆婆她老人家的,她可没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份心思做这等事。 “娘,你可错怪我了,”阿临直摇头,“我可从来没有跟侯爷说过什么,昨天发生的事,的确是阿临不对,若是阿临早早的把药给喝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不就是,少夫人只要依着夫人所言,直接把药给喝了,侯爷也就不会说什么。”菊嬷嬷的心始终是向着公孙夫人的。 在阿临还不是公孙家的当家,她也不可能得让菊嬷嬷的偏心。 “少夫人若是为难,也该私底下跟夫人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让侯爷起火,实在是不妥极了。”菊嬷嬷大摇其头。 阿临瞧了菊嬷嬷一眼,没说什么。 “阿临,不是娘怪你,你也知道娘有多看重笑儿,有多看中你,娘已经不年经了,想早日抱孙儿有什么错,你们就不能满足一个老人家的心吗?” 老人家? 真是过谦了。 公孙夫人保养得当,现在看起来依旧年轻得很。 跟传统上的老人家,那可是有极大的差距。 “娘说得是,阿临知道的。” “既然知道,就该知道怎么去做,阿临,娘要你劝服笑儿,赶紧生个孩子。” “是,” 婆婆怎么说,她就怎么应吧,见她如此乖顺,公孙夫人也挺满意的。 再训了几句,便让她走了。 公孙夫人实在是太想早点抱到孙儿了,除了安排汤药之外,还把公孙笑的所有时间都给了阿临,其他四位妾侍都在旁侯着。 为此,公孙夫人还晓之以礼。 公孙家正厅,除了阿临之外,其余四位妾室都到齐了。 四位妾室正襟危坐,等着婆婆大人的指示。 她们心里也存疑,为何,正室夫人没有到。 “姑母,为何姐姐没有来。”身为公孙夫人的侄女,柳晴心在她面前胆子的确是比其他几位要大得多,毕竟是一家人,也好说话。 “今天的事,不需要她到场。”公孙夫人没有多做解释,这四位妾室的身份,她都是满意的,问题就在于,笑儿的态度,让她无比的头疼,过去的几年,她由着她们耍各种手段去夺取笑儿的心,可是,她们就没有一个争气的,没有一个能达成她的愿望,这让她很是挫败。 如今,也怪不得她! “今儿个把你们私底下唤过来,就是为了一件事。” “婆婆请说,儿媳们都听着。” 公孙夫人满意点头,“笑儿的心,如今是落在了阿临的身上,这是好事,你们也别争别抢,从现在开始,你们也去烦笑儿,好好的让他和阿临培养感情,待到阿临怀有身孕之后,你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侍候笑儿,再多创造机会为公孙家添儿添女。” 话一出,其他几人都沉默了。 这是让她们把路让开,好让傅清临一人独走吧。 这怎么可以,虽说,傅清临比她们是早些进门,地位也比她们高上一些,可,那只能说明,她幸运啊。 她们迟了,可,她们也是公孙家以礼迎回的,虽只能为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也不愿意啊,做平妻,那是大陈没有这个规矩。 若是有,公孙笑便会有五个平妻,而不是一妻四妾。 现在,让她们退让也不是不可以,可总要有个时间表吧,万一一年不成,三年不成,五年不成,难道她们就要一直等下去吗? 不行—— 这对她们实在是不公平。 刘月是个直性子的人,也万万容不得自己吃亏受委屈的,“娘,这么做也太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吧,万一姐姐几年都怀不上可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菊嬷嬷斥道。 “我哪有胡说,”刘月可不承认自己说的是胡话,“菊嬷嬷,你也是公孙家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姐姐嫁进公孙家有多少年吗?当年我们可还没有进公孙家的门,她怎么就没有给侯爷生个一儿半女的,现在才开始准备,是不是稍嫌晚了些。” 前三年,未有子。 后三年就能有子了吗? “刘月说得对,”陈训儿附和,“娘,不得我们小气小心眼不让侯爷与姐姐多相处,姐姐这些年在外受得苦,咱们也能体谅,让她与侯爷多处处也不是不可以的事,可,总得给我们一个期限,万一姐姐还不能怀上侯爷的孩子,难道连我们这儿的机会也要白白浪费吗? 这倒是个问题。 “姑爷,她们说得可都没有错,最多半年,若是姐姐还不能怀上表哥的孩子,就得跟以前一样,轮流着来。” 一人独宠,宠的也该是她,不是傅清临。 火蓉蓉则沉默不语。 公孙家不管是什么样的安排,她都无所谓。 被她们这么一说,公孙夫人倒也思量起来,“你们说得不无道理,好吧,就定下半年时间,这半年内,你们别缠着笑儿。” 几人应是。 半年,虽然难过,熬熬也总是会过的。 .................................. 今天是阿临出府的大日子! 真的是个大日子,她回府这么久,还没有正式的踏出过公孙家的大门,今天,她先去拜会霍青铜,若还有闲余,便去探访程大哥,再逛傅家商行—— 下一回,便是独自去探紫环! 她写了封信,是寄到武吉村的,给程默,让他知道,她回了京城,若是哪一日他在村子里住得无聊了,可以来京里寻她。 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程默既然选择住在村子里,他就不可能无聊。 是她,无聊了! 绣琴和玉琴自是跟着的,自打公孙笑把她们调到她身边,她们就成了她的跟屁虫,除了上茅房和睡觉没跟着,其余时间,她们都在。 若是其中一个累了,还有另一个顶着,缺不了。 霍家商行比六年前扩大了不止一倍,霍青铜以一女人身份,扛起霍家,着实是不易的,不仅守成,还要扩大,这一点,已经让不少的男人佩服不已。 霍青铜如今已嫁做人妇,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往后的生活,她就该相夫教子,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偏偏,她成了亲之后,还是依旧抛头露面,还是依旧打算霍家的生意。 别人家是夫唱妇随,霍家可是妇唱夫随。 听说,霍家姐夫也是个有趣的人物。 阿临带着绣琴和玉琴直接上了霍家大宅,没有前往霍家商行,好在,霍青铜这会就在霍家大宅,她怀孕了,正被丈夫逼着在家里安胎呢。 霍家大门也不准她踏出一步。 男人,有时就是这么任性。 门房一报,霍青铜就迫不及待的迎出来了,好在,她丈夫不在,否则,就该追着她大吼大叫的。 “阿临,阿临——。”她们之间,已无秘密。 远远的,就瞧见阿临,霍青铜的脚步非便没有放缓,还更快了,可把跟在她身边的丫环急坏了,“大小姐,你可慢着点。”她这是要了她们的命啊。 万一跌了可怎么办? 大小姐的安危是第一啊,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如何跟姑爷交代。 “大小姐,你慢点。”丫环是捏着嗓子在尖叫,阿临瞧着也是玄乎得很,她快步上前,扶住霍青铜,“青姐,你别激动啊,万一跌出个好歹来,就算把我给卖了也陪不起。” “谁敢让你陪,让他先来问我。”霍青铜哼上两声,“你这丫头,一走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青姐有多想你。”霍青铜咬牙道,“还不快站好,让青姐好好的瞧瞧你身上有没有少一根寒毛。” “是是是,让青姐看个够。”阿临很听话,乖乖的站好,让她瞧个够,可是嫌瞧得不够仔细,还转个圈让她再瞧,“我还活得好好的,有劳青姐挂念了。” “知道就好,”霍青铜横了她一眼,“失踪六年,不知是死是活,你可把我吓得够呛的,大陈就这么点大,你是躲到哪去了。” “不在大陈。” “怪不得我找不到。”霍青铜可是打点了不少的人手去追查阿临的下落,毕竟,阿临是她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在商场上能遇上女子为伴,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她怎么舍得阿临消失呢,再则,阿临与她姐妹相称,也确实已有姐妹的情宜,突然之间,少了个妹妹,她怎么也受不了啊。 是阿临助霍家,开创了塞北这条商道,创了不少的商机,歉了不少的银两。 可,最后最大的功臣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那个天杀的大神教,她每天都要咒上好些次。 “别站在这儿,跟青姐进去,你昨儿个让人送了贴子来,可让青姐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差点就半夜起身,去找你去了。”若不是有她家相公拦着,她早就闯到抚远侯府去了。 “让姐姐一再挂念,阿临真是罪该万死,”阿临看了一眼霍青铜的肚子,已经突出来了,亏得她刚才还健步如飞的,着实是吓坏了人,“姐姐可得为着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别再横冲直撞的了。” “我就这性子,若哪一天我真的不冲也不撞了,那反倒是有大问题。”跟了大半辈子的性情,她不想改变,也不会改。 姐妹之间,说了些私己话。 据霍青铜所言,现在,霍家商行大部份的实权已经掌握在她的丈夫手上,当然,那是霍家姐夫体谅妻子怀孕又苦又累,自愿担当。 其实,霍家姐夫更愿意当个小帐房,过清闲日子,只可惜,他在迎娶了霍青铜之后,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清闲的日子过了。 当年,阿临与霍程两家商定的合作协议,这些年生成的分成,霍程两家已经直接分付给傅家,傅家在京城的商行也是挂着霍程两家的名号。 有霍程两家罩着,傅家在京里的几处商号,自是没有问题的。 霍青铜是个直性子的人,除了在商言商,私底下,她不想逆着性子来,所以,她犹豫了小半刻,还是决定说出心中的想法。 “公孙笑,真的是你要的男人?”她问。 “不管他是不是,他已经是我的男人。”阿临答。 “你若是不想要,随时可以甩掉他,去找个更好,更适合你的男人。”说起公孙笑,她刚开始对他的意见倒不是很大,外头的流言她也不是尽信的,毕竟,她也曾受流言所苦,可是,他又一个接一个的娶了好几个女人之后,她就开始替阿临抱不平了。 她是女人,自然明白身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女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除非,她爱死了那个男人。 就也不可能,就算她真的爱死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没有爱死她,她也不会做这种事。 而,一旦那个男人也爱死了她,就万万不可能再迎娶别的女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现在公孙笑仍怀拥一妻子四妾,在霍青铜的眼里,是很显然的一件事,公孙笑不够爱阿临。 “我不想要别的男人,”阿临摇头,“一个男人就够我应付的,若是再有另一个,我懒。” “你懒个头,”霍青铜是恨铁不成钢,她眼儿一溜转,“阿临,你心里真的是对公孙笑死心踏地的,才不愿意离开他?” “当然不是,”阿临摇头。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走,留在他身边真的快乐吗?” “还行吧,”现在他是挺宠她的,与几年前比起来,现在的日子,倒是好过不少,她能对此提出异议吗?有别的女人,她一直是不太在意的,除非,她真的爱上那个男人。 她喜欢公孙笑,或许,也有爱吧,可是,并没有爱得失去自我,爱得非要独占他不可,若真是那样,她的生活,一定会过得相当的凄惨。 苦不堪言。 所幸,不是那样。 “受了六年的苦,就为了回来过过可以得过且过的生活。”六年前的阿临,霍青铜以为看透了,其实还没有看透,六年后的阿临,她似乎更看不透了,这六年,让阿临埋得更深,一个有深度的女人,她喜欢,“要不要我帮你把公孙笑身边的女人都赶走。” “好啊,”阿临笑应。 “就这么说定了,”霍青铜爽快的答应了,“明天我就开始动手,不是难事。” “青姐,你打算怎么把她们赶走?”她表示很感兴趣,“骂她们走,还是打她们走?” 霍青铜斜了她一眼,“你就这么瞧不起青姐,烂招,本姑娘是不会使的。” “还姑娘,”阿临好笑的望了她的肚子一眼,“姐,你已为人妇了。” “好吧,本夫人出马,你就等着瞧好戏。” “别,”玩笑到此为止,“你还是乖乖安胎吧,肚子里的小家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若是我不想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我会想办法,青姐,别为我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好歹也是叫她一声姐啊。 这声姐可不是白叫的。 她得让阿临对不起她的信任。 “你知道,我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动动口而已,这于我腹中这块肉,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除了我,还有程大老板,他也会非常乐意伸出援手将你救离苦海的。” 呃—— 她真的无比感动。 可,不值得。 她现在,并不需要。 “青姐,说好了,待哪一日我真的想要离开,却走不了的时候,一定找你们。”她会求助的,“若是我不想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也来找你好吗?” 第130章 突如其来的宠爱 听起来,好像只是为了敷衍她才这么说的,霍青铜心里如此想着,却还是点头了,“好,你只要记得,青姐可是你强硬的后盾。” “青姐这话,妹妹会牢牢记在心里的,改日有难,也必定会来找青姐。” “你呀,”霍青铜横斜她一眼,“有难你最不想麻烦的就是我们,我是怕你到时有多远跑多远,压根就忘了,其实,你身后还有许多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会忘的。 怎么会忘呢。 若是没有身后这些个能让她依靠的人,现在的傅清临早就不知成什么样了,或许,早就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不想再存活于世,厌世的人通常都不会活得太久。 她见多了,听多了。 “咱们不说这些没趣味的事儿,姐妹啥时候回来让妹妹瞧瞧。”她今儿个来此的另一个目的可是为了见见霍家青铜小姐传说中的帐房丈夫,他若是不来,她岂不是又要多跑一回,“看看是怎样的人中之龙,能够掠获姐姐的芳心。” 一提及丈夫,霍青铜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女子的娇羞。 “他哪是什么人中之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臭男人罢了。” “哦,”阿临挑眉,“这样一个普通的臭男人就把咱们霍大小姐的芳心给勾走了,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引人笑话。” 笑话? 谁敢? 那也是她霍家的事,是她霍青铜做下的决定,她心甘情愿的事,就算她要嫁给乞丐,那也是她的决定,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在那儿指手划脚的。 “你这是笑话姐姐吗?”霍青铜一副磨拳擦掌的样子。 “我可不敢。”识时务者为俊杰。 “料你也是不敢的,”霍青铜放她一马,在阿临满是求知欲的眼神之下,霍青铜还是扛不住的决定将实情告之于她,关于她的丈夫,那个男人,可是她等了多年才等到的。 女人一生,最怕的就是嫁错郎,古语就有云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听就知道一旦嫁错会引起多么可怕的后果。 甚至比不嫁还要悲惨。 若是没能遇上对的人,她宁愿这辈子都献给霍家的事业,一辈子在霍家当个老姑婆也不会随随便便嫁个不走心的男人。 上天,却有着它非一般的安排,让她遇上了他,一个普通的帐房先生,每天过着单调无比的生活,吃饭,睡觉,算帐—— 加加减减,也没有几件其他的,他的人生,乏味的让人觉得可怜,并希望马上奉上自己的同情。 她不屑这样的人,一个大男人就甘愿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可,他是个好帐房,所以,她乐意花银子把他请到霍家做事。 慢慢的,她发现,这个男人看似平淡,日子过得也平淡,但经得起细品,只要细细品尝,生活还是有滋有味的。 他与她算是互补吧。 真正了解他之后,算是找着了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 霍青铜跟阿临讲了半天关于她和他的故事,直至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霍青铜的丈夫秋居易回到霍家大宅,故事也就结束了。 秋居易是个瘦弱,纤细的男人,书生气息极重,光从表面看,只是一个寻常得再普通不过的书生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多读了几天书,多算了几天帐,仅此而已。 “阿临,他就是你姐夫,姓秋名居易,居易,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妹妹傅清临,抚远侯夫人。”霍青铜简单的替二人介绍。 “阿临见过姐夫,”阿临先行礼。 “自家人别见外,”秋居易说话的嗓音也是轻轻柔柔的,态度谦和,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这是一个一笑起来颇为妖孽的男人,“我常听青铜提起来,你能平安来,实在是太好了。”他诚心道。 阿临谢过挂怀,瞧着秋居易与霍青铜之间的相处,夫妻之间亲昵之语完全表露在外,霍府的人已经看得习以为常,不会觉得奇怪。 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自也不会大惊小怪。 反倒是秋居易没有霍青铜的直爽性子,有外人在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束的。 用过午膳,阿临告辞,下午,她还要去拜防一下程家大哥。 这一次,仅仅理会故人,并无商谈生意上的事。 她也不再想从商,傅家如今早就不是当年的傅家,傅家有的是人才,不管经手哪一种行业,皆可在最短的时间内上手。 她只需顾好自己便成,其余的事,不需要她多操心。 …… 公孙笑每日回府,皆在玄居过夜,这已是所有人的共识,阿临从绣琴口中得知,婆婆大人给了其他姐妹们半年的时间,半年后,若是她的肚皮还无反应,介时,便是与其余女子共享一夫之时。 或许,半年后,她就可离开了。 现下,便独享与公孙笑的两人世界吧。 “你笑什么?”今儿个晚上开始,他们夫妻二人得到了特例,晚膳不需要再与其他人齐大桌共膳,他们可以独享二人世界,吃什么提先交代厨房,晚膳时间一到,厨房自会把晚膳送过来,不需要阿临费太多的心,当然,这些晚膳中,依旧可以清晰的看见公孙夫人对他们的一番心思。 公孙笑盯着妻子瞧了好一会,她已经扬着唇角,有意无意的笑了好一会,可见,今日心情颇为不错,他一回来,门房便告之他,少夫人今儿个出府了。 是在府外游玩过瘾,是抚远侯把她给闷住了。 “今儿个见了故人。”阿临不曾想过隐瞒于他,“侯爷一定知道我与霍家当家相识的事吧。”这事儿,怕是瞒不了他的。 “嗯。”公孙笑点头。 “今儿个,我就是去见了霍家姐姐和姐夫。” “姐姐?姐夫?”公孙笑不置可否的挑眉,“你在傅家已经有太多的姐姐与姐夫,难道,还嫌不够,外头又认下姐姐。” “好姐妹是不嫌多的。”阿临替他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婆婆的一番用心,受益最多的自然是公孙笑了,“青姐的性情豪爽堪比男儿,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何况,我的姐姐们都不在京里,想要见上一面,可真是难如登天,”只好多见见青姐,也好解解馋啊。 她虽笑着,却也泛着一丝落寞,她这是想家了。 想家中的姐妹。 “待我空了,会领你回家看看。” “那就谢过夫君了。”她举杯敬他。 “你别喝酒。”他夺下她的杯。 阿临一闪,公孙笑眯眼,她的动作,太过娴熟,而且轻巧,若不是对她太熟悉,差点被她骗过去,他探手,快速的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跟谁练的?仍旧是当年神无邪教你的武功?”神无邪对她的生命影响太过巨大,公孙笑一点也不想再提起神无邪此人。 若此人还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将其挫骨扬灰。 “不是,”阿临摇头,“神无邪教的是伤身的功夫,当年大神教退回神族,我的身体因意外得到调理好转,重新习得武。” “这么说来,是程默教的。” 他知道程默?好吧,她不该觉得奇怪的,他尽然能在她刚回家就发现她的踪迹,让人带着圣旨上门请人,就不可能不知道程默的存在。 她点了点头,“是程默教的,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他比我惨。”因为他是男人,受得折磨比女人还要多,女人是不经磨的,万一使力过度给磨死了,可就少了一号人可利用,所以,挨打是打男人,挨骂是骂男人,粗活是男人干—— 女人也累,也辛苦,至少,还是可以保命的。 除非,真的一点价值也没有,那只能被摧残至死,毫无转还的余地。 公孙笑沉默不语,手起,手落,转眼之间,三杯酒便落了肚,阿临夺下他想再提起的酒壶,“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酒喝多了,伤身。 “这些年,该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他。”他恼,恼他的女人却需要另一个男人来守候。 “谁陪在我身边都好,只要有个人能陪在我身边,让我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行。”她要求不是那么高,“程默是我的哥哥,我视他如兄长,他视我如妹,” “公孙家欠他的,我会还给他。” “不,公孙家并未欠他任何东西,欠他的人是我。” “你是公孙家的人。” “我是傅清临。” 这似乎不是一个需要争论的事,可两个人尽争得起劲,或许,阿临也是喝多了,头脑有些不清醒了吧,否则,她怎么会跟他争论起来呢,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 他要还也好,只要程默肯收,那也是程默该得的。 “傅清临,”公孙笑恼了,“你这是告诉我,你我必须分得一清二楚,你是你,我是我吗?”他岂容她撇清夫妻关系,夫妻原就是一体的。 阿临叹息一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认输了,“只是我欠下的人情债,不需要公孙家,也不需要你来帮我偿还,有机会,我会自己还的。” 真的—— “不需要你自己还,我说了,我会帮你还。” “好吧,让你还。” 她从善如流便是,既然他要还,还去。 酒足饭饱,公孙笑将妻子拥在怀里,难得的,一起坐在玄居的院子里,闪着天上的月芽,今儿个不是十五,有月芽儿肯赏这个脸,已经是他们的幸运。 绣琴与玉琴送上食物茶水便识趣的退到主子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院里空着,很安静。 风,徐徐吹过,不冷。 喝了茶的脸有些烫,风一吹,拂上脸面,清凉得真是舒适。 阿临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在公孙笑的怀里睡着了。 公孙笑与她说话,唤了几句,也不见回应,低头一瞧,怀中的人儿,已然沉默,还轻轻的打着呼呢,他动作轻柔的将阿临拥紧。 “阿临,你受苦了。” 这话,他尚未有机会对她提过。 “往后,你的生命里不再有苦。”再苦,他也会替她挡着。 ……。 被人疼,被人宠的日子是过得幸福又安康的,公孙笑会宠人哎,这真是个天大的发现,以往他装柔情,那也是有目的,这一次不一样。 她提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她。 就算她没有开口提要求,只要是她需要的,也会及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愿意用行动来表示,她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他说,生儿育女之事,顺其自然,若是来了,他们夫妻接着便是,若是没有,也别恼,该来的总会来,无需强求。 至于公孙夫人提及的半年时间在公孙笑的眼中那是毫无意义的,他愿意给他和阿临多少时间,只有他说了算,旁人都不得干涉。 别人也是有眼睛的。 妒忌是不需要教的。 所以,现在阿临只要踏出玄居,就会被人用眼刀刺个无数次,一次一次的,若是眼刀真的能杀人,她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所幸,眼刀是不能伤人的,她才能得以继续存活,谢天谢地! 玄居的日子是过得悠闲自在的,她完全可以不必踏出玄居,想要什么好吃的,只要吩咐一声,绣琴和玉琴立刻会去帮她弄来。 若是她想要什么好玩的,她们也能替她弄来,就算她们没有办法替她弄来,没关系,府里还有其他人呢,得到过侯爷大人的“关照”只需要知会一声,立刻去办。 若是她想要见什么人——,自然是同上办理。 可惜,阿临一点都不想在抚远侯府见人。 她还是要踏出玄居,还是要去外头会一会故友,她今天是要去找紫环的,才踏出玄居,就有人攀了上来,来的,是陈训儿,陈大将军之女。 “姐姐,你可是要出外逛街?”陈训儿扬起美美的笑,问着。 阿临摇头,“妹妹误会了,我并非去逛街,” “是吗?”陈训儿失望之情满布脸上,“训儿还以为姐姐要出府逛一逛呢,想着,若是能和姐姐一道该有多好啊,自嫁进抚远侯府,就从未与姐姐一同逛过街,心里头不知道有多盼望呢。” 有这么盼望吗? 府里不是还有其他女人,就算其他姨娘不太想与她一同逛,她也能跟自己的丫环出去逛,已经嫁了人了,又不是未出嫁的大姑娘,非得守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理。 忧怨的喃完,陈训儿深意款款的看向阿临,“姐姐若是有别的消遣,可否带上训儿一道,训儿这些日子呆在府里,可闷坏了。” “闷坏了?”阿临一惊,立刻关心道,“训儿妹妹你没事,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可别把自个儿的身体弄坏了。” “姐姐——,”陈训儿一阵的恼,她是故意的吧,这么明显的事傅清临不可能听不出来的,“没有别的大事,只需要出去散散心就好,可是,训儿嫁进公孙家,毕竟是妾室身份,经常大摇大摆的出外逛街,实在是不妥,训儿不想让外人有太多的机会抹黑公孙家。”也不能抹黑了她啊,她可是心心念念,总有一日会爬上侯爷夫人的宝座。 好日子都还没有来,任何的风言风语都不能先一步的来。 “真是为难训儿妹妹了。”果真是大家闺秀,顾全大局。 “姐姐可否带我一道。” “不行,”阿临摇头,拒绝,“姐姐这回是寻访故人,带着妹妹巩有太多的不便,还请妹妹见谅。”话落,叫上玉琴,走人。 “哎——。”陈训儿在身后直呼直跳脚。 阿临加快了脚步,原以为甩掉了跟屁虫,谁知,才没走上几步,又遇上柳晴心了,“表嫂,你这是要上哪啊。” 阿临一阵无言,她多想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直接越过柳晴心,一个人跑了算了,“晴心妹妹,你怎么会在这。” “我特意在这儿等姐姐的啊,听说姐姐要去寻访故人,不如,妹妹陪姐姐一同前去,也好有个伴。” “不需要劳烦妹妹跑一趟,我有玉琴就够了。” 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的来阻她的道,非得要她带上她们,阿临拒得满头大汗,好人果真不是人当的,她若是能恶一些,效果自然不是这样的。 她,是真的想恶狠狠的把她们全都赶走。 总算是撇下四人,逃出抚远侯府了,用逃这个字眼可真是一点也没有用错,她要是脚步再慢一点,那四位就立刻跟上来。 到最后,已经不是一个又一个的,而是四个直接上。 连火蓉蓉也不能免俗的跟上来凑个热闹。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甩掉了吧。”跑了一段,果真是没有人,玉琴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阿临果真是习过武的,现在体质大不一样了,要是往常,只怕喘得比玉琴还要厉害。 “玉琴,你没事吧。”阿临扶着玉琴关心问道。 玉琴摇了摇头,“少夫人,奴婢是没什么事,可是,咱们走过头了。” 走过头? “过什么头?” “奴婢已经跟赶车的叶哥儿说好了,在大门左侧等着,可现在,大门左侧早就被咱们甩得远远的。”瞧,一回头还能看到叶哥儿的马车停在那儿呢。 可这会,她们要往回赶吗? “玉琴,你回去把叶哥儿叫到这儿来吧。”阿临无奈叹息,“先歇会再过去。” 第131章 再见话唠紫环 玉琴歇了半口气,跑去把叶哥儿叫过来,这一来一回,追在后面的娘子军又赶上来了,一瞧还有马车可以坐,完全不用自己迈着腿儿费尽的走,可都乐坏了。 四位当主子的坐上了马车,贴身的婢女马车两旁侍候着,一辆马车勉强可以坐得下六个人,挤得动弹不得,阿临瞧了一眼,待她们四人坐妥,吩咐叶哥儿一声,“走吧。” 叶哥儿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少夫人要坐马车吗?这会儿正主还没有上车,就要让他车,还有,这车是往哪里赶? “少夫人,小的该上哪?”他请示。 “围着城里绕上半圈,再把她们送回来。”阿临交代。 “是,”叶哥儿虽有满腹的疑问,却也知道,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道理,此刻闭上嘴,多做事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驾”的一声,马车上路了。 阿临朝着马车挥了挥手,她吩咐叶哥儿别在半路停车,就算车里的人再怎么喊,怎么威胁,都不准停,她们总没有那个胆子跳车的。 若有后果,自有她来负责。 “少夫人——,”玉琴是瞧得目瞪口呆的,“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吗?”阿临拍拍双手。 “这样——,”玉琴咽了咽口水,为什么她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少夫人这么做,只会让几位姨娘更憎恨少夫人,对少夫人往后的生活并无益处啊。”宁可得罪什么什么人,也不能得罪什么什么人,不是吗? 玉琴书读的是不多,可是有些道理,她还是懂得。 少夫人这么做,不是给自己挖个坑嘛。 “不管我怎么做,今时今日的身份,已经注定我们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和平共处的前提是要有一个大度的正妻,容得下一干妾室,容得了她们在她的眼皮子顶下争风吃醋,指手划脚的,也容得了丈夫疼爱别的女人比自己多。 很不幸,她就算再投胎几次,再穿越个几回,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根骨里的东西,难变。 “再且,是她们先不让我好过的。”阿临无辜的看着玉琴,“难道你愿意挤在那辆马车上?”她在考虑,若是玉琴真的喜欢,她下回可以让玉琴试试。 “不是不是,”玉琴连连摇头,“奴婢才不想试。”她可不想被挤成肉饼,真不知道那几位姨娘是怎么想的,乐意当少夫人的跟屁虫呢。“可是,现在咱们没有马车了,难道要走路去吗?”那可是要出城的。 “不必,你带钱了吧。”阿临拈拈口袋里的份量,还是有些重的,要雇个车是足够的,不过,一会上了大街还得给紫环一家买些礼物,怕是不太够,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玉琴连忙贡献出自己的小钱袋,“少夫人,奴婢就只有这么多。” “够了,”阿临不嫌少,“这些钱,本夫人先征用,回头再还你。” “好,”玉琴连连点头。 那小财奴的模样,引得阿临直发笑,以玉琴在抚远侯府的薪酬其实不算少,玉琴入侯府也有些两三年,这几年,做起事来,手脚干净利落,正是主子们喜爱的人手,奉禄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刚进来第一年,只有一两加过年时五十文红包。 现在,她的月薪都有一两了,一年就有十两,够她们家一家人吃喝的了,所以,玉琴是一心一意的为侯府做事,除了这里,再别处可找不着这么丰厚报酬的工作。 遇上个体谅下人的主子,还有打赏,赏吃的,赏穿的,还有赏钱的呢,想想做梦都会笑醒。 少夫人就是个爱赏的主子,平日里她觉得好吃的,都让她和绣琴尝一尝,有些时令的东西是非常贵的,她也舍得让她们尝。 那些东西,是她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尝到的。 光是这点,已经够让她们感恩了。 主子不是个难侍候的人,相反,她很容易满足,平时也没有什么要求,她们的活儿可是一点都不忙也不累。 不过,爱钱是人的天性,玉琴是免不了的。 被主子注视,玉琴红了脸,“少夫人见笑了,奴婢——。” “我没笑,”她只是觉得好玩,“你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哦。”玉琴恍恍然点头。 找到车行也需要花点时间,两人才租到马车,加上马车夫又是一笔不小的银两,阿临现在也是有钱一族的,以往想要赚钱需要自己动脑筋找人合作,现在,一兜里都是银票,这些银票一旦用完,还可以上傅家商行随取随用。 傅家如今可是一个大金库。 光是凭着公孙家给的月银,还真的需要省吃俭用些,大手大脚花钱,那是没几天花头的,有大用处也可以向公孙夫人申请,公孙夫人若是觉得合理,给了批条,上帐房领款去。 若是公孙夫人觉得不合理,自然也不会有批条,更不会有款可领,还要被公孙夫人念叨一番,光是最后一个可能,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却步了。 精精减减的,抑或是从陪嫁里拿些银两出来。 生财之道,有人有,有人无。 紫环当年回到了京城,被程大哥安排在京里继续生活,原本,紫环是要回到塞北傅家去的,毕竟,她是傅家的丫环,虽然没有好好的尽责照顾好小姐,可终归,她还是傅家的奴仆啊。 塞北远在天边,她凭一人之力,是万万到不了的。 所以,她跟着程家商队,原是想搭个顺风路,程家商队有人前往塞北之时,她也一并跟着,如此一来,便周全了。 可世事难料,紫环没有跟着程家商队回到傅家,她嫁给了程家商队的一名管事,该名管事家住京城郊外,紫环嫁夫从夫,也一直就在京里。 时不时的,她会托人向程家打听,有没有自家小姐的消息,可一直都只有失望,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希望的回答。 如今,紫环已是一男娃一女娃的娘亲,男娃三岁,女娃娃才刚满百日,她辛苦却也幸福着。 紫环的夫家姓徐,徐世良是她丈夫的名讳,在程家颇被重用,徐家人口简单,上有一母一父,徐世良独子,无兄弟姐妹。 徐父跟着儿子也在程家商行做事,徐母则在家与儿媳妇一起照顾两个小祖宗。 阿临的马车停在一处小院前,小院子很简单,三间瓦房,胜在宽敞,门前有一大片院子,养着鸡鸭种些菜,紫环正抱着小女儿喂奶,儿子在外头哇哇的乱叫,他奶奶在后头跑着,叫唤着“小祖宗哎,你可得小心着点,别摔喽。” “奶奶,我不怕摔。”三岁的小娃儿精力旺盛极了,追着一只鸡跑,赶着鸡儿到处乱串,咯咯咯叫个不停,好不热闹。 徐家奶奶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来撑着老腰大口的喘气,干农活可比这轻松几十倍。 歇了一会,才发现自家门口停了辆马车,马车上的人已经下了车,就站在门口看着呢,刚才发生的一幕早就入了来者的眼。 “哟,这是哪家的客人。”徐家奶奶出门问道。 “老夫人你好,紫环在吗?”阿临笑问。 “你是找我们紫环的啊,”一听是找自家人的,徐家奶奶也是热情的很,回头就喊着儿媳,“紫环啊,有客人来找你。” 找她? 正在喂奶的紫环抬头,一瞧见来人,眼泪登时就止不住的往下落,这一幕,她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梦想着,小姐回来了。 小姐好好的,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从来没有这一回这么真切,小姐是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抱起女儿,跑了过去,徐家奶奶一瞧,这可得了,“紫环,你可小心着点哎,”怀里还有个娃娃,可别激动过了头,就把小娃儿给甩了出去。 徐家奶奶双手接着,紫环顺势把女儿交给婆婆。 “小姐,真的是你吗?”紫环眼眶泛红。 阿临微笑着,“当然是我,” “你真的回来了,”紫环控制不住的哇哇大哭,“呜呜,人家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小姐为什么不带上紫环一起,紫环还可以照顾小姐啊。”小姐从小到大娇身惯养的就没有吃过苦,受过累,一个人的日子要怎么过。 “傻紫环,”阿临的心头软软的,“如果你跟着我走了,现在哪儿的丈夫,哪来的儿女,” 呃—— 紫环一僵,这倒也是,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会这样啊,她又不能说出不要儿女丈夫的话来,她爱她的家人,她也爱她的小姐,小姐也是她的家人嘛。 “小姐,我——。” “别哭了,我们能再相聚,原本就是一件大喜的事,你若是哭着,就要害我也一起哭,你真的想这样吗?” “不要不要,”紫环摇头,用力的擦拭脸上的泪水,“人家不哭就是了,小姐快进来。”她拉着阿临便往里走。 玉琴跟上。 马车和车夫侯在门外。 进了屋,紫环倒了杯水,拿了些特色干果,便开始变身话唠,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全都说个彻底,说完了她的,才问阿临的。 阿临只说了个大概,没能太详细,可光是这样,紫环又哭了。 “别哭了,哭花了脸可不好看,”阿临拿着巾帕替她拭泪,“你的一双儿女都在这儿呢,你想她们看笑话吗?” “他们才不懂得看笑话呢,”那么小的娃儿,懂什么呀。 “是是是,他们不懂,你婆婆总懂得吧,你不怕她担心?”这儿总也是有个大人的。 提起婆婆,紫环的确是收敛了些,老人家容易想太多,万一真的担心,她会过意不去的。 收了泪,总算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谈。 “小姐,等孩子们再大一些,我一定回你身边侍候小姐。”紫环还是一颗丹心向明月的。 阿临不客气的一指点向她的额,“你说什么傻话呢,是不是生完孩子的女人真的会变傻,一孕傻三年果真是有道理的,你刚傻完你儿子的份,现在开始傻你女儿的份了。” “小姐,”紫环瞪大了眼,用力的瞪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错了吗?”阿临耸肩,“你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且,你的家境虽不富裕,可也算是衣食无忧,”只要要求不是太高,普通的生活,还是过得挺惬意的,家中的男人依旧是家中的顶梁柱,既然家中已经有了顶梁柱为何还要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求生活,丢下一双待陪伴的儿女。“你现在的重心该放在你的丈夫,你的儿女和你自己身上,不是我。” 她希望紫环能明白谁轻谁重,“紫环,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和照顾,若没有你,我的生活一定会无趣得多,这是我们之间的缘份,谁也割舍不掉,现在,我们相依相伴的缘份到了尽头,该是各过各生活的时候,看到你嫁人生子,生活和乐,我真的很替你开心,往后,你只需要继续开心快乐下去,我也就满足了。” 这个—— 紫环又要哭了。 “可是,小姐习惯了我的照顾,现在——。” “我是习惯了你的照顾,过去的六年,每一天都想着,要是紫环在身边就好了,可,六年已经过去了,我再不习惯,也习惯了,”总是要舍掉一些人的,“现在有玉琴照顾我。”她指指身边的玉琴,“她会慢慢适应我的脚步。” 紫环盯着玉琴,看了许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始向玉琴传授一些如何照顾阿临的方法,在此期间,阿临与徐奶奶一起与两个小家伙玩闹。 小家伙长得很可爱,聪明又机灵的,长子徐昊,小女儿徐灵,是徐世良亲自为他们取的,可以想见,徐世良不是一般小民。 紫环是有福气的,看她的气色就知道,她现在生活过得很好。 看到她身边的人日子越过越美好,阿临表示,真的是满心的欢心,别人的好,她瞧在眼里,也觉得格外的好,曾经的不愉快,曾经的黑暗与不好,也会随着身边的好越来越多,而变得美好。 紫环一定要留阿临下来过夜,要让曾经的主子见一见她的良人。 “小姐,你都没有看过他,如何能放心,咱们主仆六年不曾再聚,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紫环硬拦着阿临,不让她走。 “紫环,”阿临很无奈,“我要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去,” “明天,明天小姐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她就是不让小姐今儿个就走。 “我明天再来看你。”阿临妥协。 “不行。”可惜,紫环不妥协。 多年想要见的人今儿个终于见到了,她如何不欢喜,自然要跟小姐好好的叙叙旧,说说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还有好多话都没有跟小姐说呢。 对了,还有姑爷的坏话—— 姑爷真是个不老实的人,小姐才走没几年,他就又娶进门那么多女人,这样对小姐一点都不公平,她跟随小姐身边多年,小姐有什么样的心思,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样的男人,小姐是不会要的,可是,紫环又不理解,为何小姐还愿意回京,还要继续留在侯府,难道,小姐和侯爷真的有感情,所以小姐才舍不得,才不介意吗? 她心里充满了好奇,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出口。 “紫环,”阿临无力了,“今日出门,我不曾跟谁提过要出城,也不曾跟人提过晚上不回城里,若是我不回去,他们一定会四处找我的。” “那让车夫回去,”紫环想了想,想出了一个不太好的好办法,“让车夫回侯府去报个信,这样,他们就知道小姐留在我这儿,也不用为小姐担心了。”想一想,这还真是一个挺好的主意,就这么办了。 紫环善作主张的把车夫给遣回去了。 “少夫人,这样不妥。”玉琴摇头。 “我知道。”她岂会不知。 “可是——。” “紫环的心情,我能理解。”阿临只是沉默思索了片刻,便决定顺了紫环的意,交代车夫立刻赶往抚远侯府,向府中管事说上一声,为了让车夫好办事,她还特意修书一封让车夫带回来。 如此一来,总没有问题了。 ------题外话------ 推荐逍遥已完结古文: 《错嫁新娘》:http:///76410。html 《代生王妃》:http:///55099。html 第132章 侯府翻天了 一夜的畅谈,直至天快乐,才睡下,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徐家奶奶早就准备好早饭等着她们。 昨晚,她和紫环,还有紫环的小女儿徐灵一块睡的,小家伙晚上会醒来两回,一回尿裤子,一回喝奶,乖巧的惹人疼惜。 阿临也带过小孩子,不错,在神族里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做过,她几乎怀疑还有什么不会的——,大概就是当杀手的事了吧。 右护法用毒控制了一批武功不错的人为他所用,若不是右护法错以为他已经废了程默的武功,现在,程默大概也在为右护法卖命的行列之中,而她的逃脱之日,自然是更加的遥遥无期。 她在神族带过孩子,放过牛马羊,喂过牛,砍过柴,烧过饭,洗过衣服——,所以她这辈子没有做过的事,都做全了。 她把不太伤感的事告诉了紫环,是因为,她不觉得和紫环之间需要太多的秘密,若能说出口,不造成紫环生活上的困扰,她会说的。 “公孙夫人,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是些粗茶淡饭,还请公孙夫人别介意才是。”徐家奶奶客套的道,昨儿个就知道阿临的真实身份,那可是抚远侯的正室夫人,这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可是尊贵无比的身份,是他们高攀不上的,紫环曾是大户人家的丫环,他们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对傅家并不了解,每次只要一提起紫环侍候的主子,她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时间一长,徐家也没能人再敢问了,他们实在是怕极了紫环的眼泪。 现在,总算是见到了正主儿,也明白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他们不知道,也不方便知道的事,也好,只要人好好的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有劳老夫人,让你们费心了。”阿临客气的回道。 “公孙夫人言重了,”寒喧了几句,阿临去用早饭,玉琴起得早,早就已经吃过,一大早的也帮徐家做了些杂物,早饭也并不是徐家奶奶说的粗茶淡饭,而是很精致的几样早点,看得出是费了心思的,阿临吃得很开心,下回来,她会多带些礼物以示谢意的。 车夫如约来接人,阿临询问过,他已经将信交给公孙家的管家,她也就放心了。 马车慢悠悠的驾着,阿临也乘此机会好好的再睡一觉。 摇来摇去的,真像是在摇蓝里,眨眼之间,便已入睡。 玉琴也没睡好,见主子一睡,她试图用力的睁大眼,最后不是不支的跟着睡过去了。 直至马车到了公孙家门口,车夫开始唤人时,她们才醒过来,睁开朦胧不清醒的双眼,“到了啊,”付清了尾款,阿临和玉琴下了车。 门口的门卫一见到她们,神情立刻大变,两名门守之一急匆匆的进去了,另一名迎了上来。 “少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回事?”门守的神情有异,阿临顿时睡意全消,“是府里发生什么大事?” 她才一夜未回,不会是天翻地覆了吧。 “昨晚少夫人一夜未回,侯府上上下下四处寻找,仍是不见少夫人,侯爷已经急坏了。”门守额上全是汗水。 “怎么可能,”玉琴盯着门守,他是骗人的吧,是谁派他来骗她们吓她们的?“昨儿个少夫人就派人送了信给管家,信中便已言明原由,难道管事的不识字?”不可能啊,她在侯府也有些年头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管事是个不识字的。 再说了,就算管事的不识字,他也可以把信拿给别人去看嘛。 结果摆这么大一个乌龙是怎么回事? “信?”门守的神情傻傻的,“少夫人,属下并未听说有什么信。”若有信,为何管事没有拿出来,这太不合理了。 “不可能,朱字大街的通扬车行一位马车夫亲自送来的,昨天专门来府送信,今日还出城去接我们,才刚走不久,不可能有假。”所以,就是管事的问题了。 他实际上是收到信的,却没有拿出来,搞得整个侯府鸡飞狗跳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不懂事的公孙少夫人。 阿临若是要解释,也怕没有人相信,一旦管事的一口咬定没有收到信,更是已经将信毁尸灭迹,她能取信于人怕是不容易。 昨晚让府中上下忙碌了一晚,他们心中已经积了不少的怨气,自然偏向她私下在外的说法。 她就算找来朱字大街通扬车行那们阮师父,只怕,也会被指责卖通他人吧。 “侯爷呢,”阿临问,眼下,是确定公孙笑的情绪,只要他不抓狂,一切都好办。 “侯爷领着人,出城寻少夫人去了。”门守回话。 呃—— 还真的出城了。 看来事情还真的麻烦,她不过是在外过了一夜罢了,这是有多大的事。 先进了家门,看到她的人都跟见鬼似的,她还没有到玄居,婆婆大人已经遣人来传换,阿临连身干净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直接去面见婆婆大人。 公孙夫人的院落里,不仅有公孙夫人,还有四位妾室也在。 公孙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其他四位妾室,有三位都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火蓉蓉,有些忧心,却也不敢表明的太明显。 “阿临给婆婆请安。”阿临先行礼。 “免了,”公孙夫人语气不善的道,“你这安,我可承不起,”公孙夫人斜了她一眼,“阿临,你也不是小孩子,何以处理如此没有章法,昨日你让叶小哥驾着马车在外逛了好几圈才回府,也就算了,怎么连你自己的形踪也不交代,一走就是一夜未归。”公孙夫人声中尽是严厉的指责,“这里是抚远侯府,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抚远侯府有抚远侯府的规矩,你身为抚远侯夫人,怎能带着头做坏样。”让底下的人看到,如何服众。 “娘,昨晚实在是有事,才会耽搁——。”阿临简短的将昨晚去紫环家的经过告诉婆婆,顺便把四妾跟着她的事也一并的说了。 她只是不希望她们跟着,才让叶哥儿驾着车,带他们逛了一圈。 “这也不是理由,你要出城,就不能提前跟我说说,哪怕你不想告诉我,也该知会笑儿一声,他可是你的丈夫,他失去你六年,遍寻不至,现在你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边,却又莫名其妙的再失踪一回,你可知笑儿心里是何想法,他昨天暴怒,怒火几乎把整个抚远侯府全都烧成灰烬。”儿伤疼在娘心,公孙夫人舍不得看儿子受苦,哪怕是性情上的张扬,那也是极易伤身的。 “是阿临的错。”她认错便是。 “承认是姐姐的错也没有用啊,”柳晴心幽幽的说,“姐姐是不知道表哥昨儿个晚上有多大的火气,我们可全都不敢靠前半步,这会还领着人出城去寻你了,表哥若是回来了,姐姐怕是难以交代。” “就算姐姐交代了,侯爷也未必就信,”陈训儿接着道,“姐姐失踪六年,这六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外头早就有风言风流,姐姐该知道,女人是经受不起风言风语的,任何一点中伤,都能让我们被刺得体无完肤,不曾想到,姐姐非但不惧,还要再接再励。”听着是好话,却也是刺耳得很。 “谁知道姐姐是在外头见了自个儿的丫环还是别的男人,侯爷不是一般男人,侯爷是人中龙凤,他的女人是不容别人随便觊觎的。”刘月的话,说得更加直白,完全不掩视。 火蓉蓉只是看了阿临几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阿临明白了,她们这是编排起她来了,怎么?失踪了一晚就是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了吧。 公孙笑也是这么想的? “别人的眼,是别人的,我管不着,别人的嘴也是别人的,我更管不着,这普天之下,有人至死仍有三寸不烂之舌,清者自清,我需要担心什么吗?” 刘月起身,走到阿临身边,轻轻扬起得意的笑,“姐姐说得可真有意思,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侯爷也不行,他也是不能忍的,姐姐是把侯爷的疼宠当得太理所当然了,只怕,这一回,侯爷是要把给姐姐的疼爱全都收回。” 她们等着就是这出好戏。 侯爷偏疼傅清临一个人,也太不公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更让他们觉得不公平。 所幸,上天是长了眼的,让傅清临自己给自己挖个坑,实在是大快人心。 “他若想收,谁也阻不了,”阿临也笑了,眉儿轻挑,“哪怕侯爷真的从我这儿把疼爱收回,你们猜猜,他又会把疼爱给你们其中的哪一位?” 此话一出,除火蓉蓉之外的三人皆变了脸色。 侯爷从来没有公平的对待过她们——,不,或许该说一直是公平的对待她们,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对她们很冷淡,男人不都是不嫌多的吗? 左拥右抱,处处逢源才是人生极致。 偏生,他就是与寻常人不同。 “只要不是你,我们就都有机会。”干掉一个是一个。 第133章 夫妻对战 这话说得,好似她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也不想想,她才是最严重的受害者,后来者又如何知道原配的苦处难处,看着丈夫纳新,还要笑容如花。 依她说,古代的原配们个个都该配个牌坊,那是伟大奉献的象征,若可以,她也想得一个。 她也觉得自己挺忍辱负重的,面对一干妾室的挑衅,没有冲动的要弄死她们,还要笑颜相对,实在是难得啊。 她已经修练成了圣人级别了吧。 “看来,我突然回来,倒是让妹妹们都寝食难安了,真是罪过。”她也信佛,不过不会为此良心不安。 几人没有言语,这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说出来。 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行了,”公孙夫人制止她们继续吵下去,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菊嬷嬷,你去知会管家一声,让他立即派人去把侯爷追回来。” “是,”菊嬷嬷领命走了。 所有人该退的退,该散的散,阿临也回了玄居。 绣琴是昨日参与侯府一切大行动的人,阿临追问下,的确是没有送信一说,侯府平日往来的人也不少,要追究起来,不是不可能。 可—— 万一是别人合谋算计呢,那就不易说清了。“少夫人,昨晚侯爷大发雷霆,除了风护卫,没有人敢靠近侯爷身边,”深怕一个不小心被炸到,那可是会让人尸骨无存的,她们还得护着小命,所以都躲得远远的。 看来,事情不易休啊—— 公孙笑恼成这样,她很头疼,到时,该如何安抚! ……。 所幸,管家是知道如何就近与公孙笑联系的,朝天际施放公孙家独有的信号弹,只要距离在信号弹能看得见的范围之内,得到通知之后,他们会立刻返回的。 为了安全起见,管家不但施放了信号弹,还派遣快马立刻去把侯爷给追回来。 现在就等着侯爷带着人赶回。 “少夫人——,”绣琴和玉琴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刚才,是她们听错了,“你真的要睡觉?” “没错,”阿临点头,很慎重的点头,她表达得很清楚,且,声音不小,她们都听到了,今天起得晚,也还是没有睡够,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精神去应付公孙笑,她决定,先好好的补充体力,“你们轮流侯着,若是侯爷回来了,立刻来唤醒我。”她交代。 “哦,”两丫头傻呼呼的应着,心里头都在嘀咕着,她们的主子,还真是个心大的主啊,换了旁人遇上这事,早就坐立不安,她还有心情睡觉。 瞧! 才刚躺上床,她就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绣琴替主子拉好被子,与玉琴放低足音,出去了。 尽管她们不是很理解主子的行为,不过,主子想要怎么做都好。 公孙笑回来了! 风尘仆仆,一到侯府,立刻丢下马,直冲回玄居,绣琴和玉琴刚得到消息,急匆匆的想要回去知会少夫人一声,可,她们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侯爷已经在她们的前头。 所以,公孙笑看到的是一张安睡的脸,睡得安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正做着美梦呢,那模样,他瞧得格外的刺眼。 公孙笑恼怒至极,原本得知她已安然回府,他是安心的,现在,他是怒上心头。 这个可恨的女人让他担心一次又一次,却还自顾的悠闲自得。 “傅清临,”他连名带姓的唤她。 “嗯。”阿临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转个身,继续睡,“侯爷可回来了?”她还记得问这个问题,让公孙笑的表情稍稍的有所缓解。 “回来了。”公孙笑阴阴的道。 “哦,”床上的女人哦了一声之后,却没有立刻起身面对盛怒的丈夫,而是继续安睡,这等睡功,旁人如何能及,公孙笑岂容她如此待他,大手一伸,直接把人给揪了起来,“傅清临,你该死的给我睁开眼。” 吓!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她才刚刚做到美梦,如如其来的一声吼,害她差点被吓得半死,他知不知道这样吓人是很不道德的。 “侯,夫,夫君——。”她僵硬一笑,仅是一下,立刻顺势依在他的怀里,“你回来了。”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不想直接面对他的怒颜,“对不起,昨天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 “我听着,看你要怎么解释。”公孙笑冷言道。 阿临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再讲了一回,不管公孙笑相不相信,她都必须将实情告之他啊,如果他真的不相信,她也不会勉强他的。 毕竟,这事儿,谁也勉强不了谁! 信任,有时很难,有时也很简单。 “你知道紫环对我有多忠心,这么多年我不死不活的也没有个消息,她一定很担心,昨天也是因为她太激动,才留在徐家一晚,也派人回来知会过的,只是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样的误会,车夫的信为什么没有送回来。” “这事我自会查清。”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糊弄他。“至于你,”公孙笑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继续当一只缩头乌龟,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眸,“不会再有下一次。” “什么下一次?”阿临装傻。 “别再不声不响的消失,”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他是她的丈夫,是要守护她的人,哪怕是她自愿离开的也不行,没有他的同意,她哪里也不准去,“以后无论上哪,都必须提前知会我一声。” 什么! 这个要求有点太过份了,“夫君,你每天要处理的事都快堆积如山了,哪还有闲功夫管家里的家务事,我答应你,以后不管上哪,要是走远了,一定会知管事一声。”她举手发誓。 公孙笑拉下她的小手,“我不允。” “你真不嫌烦?” “不嫌。” “那好,往后我上哪,都告诉你,可是——,”也不是天天都能预计好所有的事啊,万一有突发事件,他又不在府里,那她还要不要出去了。“万一我有急事呢。” “你能有什么急事。”他斜她一眼。 去,这么看不起她,她就不能有点紧急的事了。 阿临回他一眼。 “告诉绣琴。”他也不是个铁石心肠。 阿临满意了,她随时可以告诉绣琴,顺带的让绣琴不要告诉他,为了试探一下以后的自由度,她直接提了个要求,“夫君,明天我想出府逛逛。” “不准。”想都不想,他直接拒了。 “侯爷,”她也不想跟他套近乎,“原来告诉你的结果都是拒绝,我想上一趟威远将军府去,”探望探望她的李姐姐。 “有空我会跟你一块去。” “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一定。” 阿临又沉默了,他这是在耍着她玩呢吧,这样的确是很好玩,如果她是耍人的那个,她也觉得会很有意思,可是,很不幸,她是被耍的那一个。 她不说话,就靠在他的怀里。 公孙笑双手一紧,将她圈在怀中。 昨日有那一刻,他心跳加剧,以为六年前的事又将发生一次,她又要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上一次还知道她是被大神教掳走的,这一次,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保持平静,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别的事,能比她的失踪带给他的冲击更大。 “临儿,”他声音放缓,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你乖乖的留在府里,别没事外出乱晃,万一再遇上危险,可怎么办。” “不会的。”她不知道他是怕这个,她会保护好自己,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侯爷,我的身体状况很好,现在,也会些功夫护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 近不了? 她的话才落,就被公孙笑一招拿下,阿临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 “公孙笑。”轮到她直呼其命,他的动作很快,也一点都不温柔,将她的手反转扣下,痛得她想哭,“你耍诈。” “耍诈?”公孙笑冷哼一声,“若有人要对付你,你是期望他能光明正大的与能对打?临儿,你也未免太天真。” 她是天真的了点,完全没有防着她。 好,既然已经被他扣下,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反抗,她记得程默教过他怎么挣扎别人的束缚,小小的身形,犹然一转,费了些劲,但,还是从公孙笑的手中挣扎开来。 她无比得意,眉开眼笑的,“你看到了吧,我还有些能耐的。” 她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傅清临可没这本事,但,公孙笑要看到的不仅仅如此,他一探手,直接扣住她的细脖。 力量牢固,却又不至于真正的索喉让她无法呼吸,他是男人,还是个会武的男人,一旦他使出蛮力,看她如何挣扎。 阿临伸手用力的试图拉下他的大掌,可惜,她的力量在他的面前显得娇小得可怕,完全使不上力。 手上不来力,她唯有奢望脚了。 抬腿,便是猛力踢了过去,公孙笑早有防范,单手扣住她的脚,“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第134章 怀安王妃硬认亲 男女力量天生就有差异,女人要想跟男人想抗衡,起码得练个十年八年的,加上公孙笑原就是一身的武夫,取笑也取不得好处,她惨败。 她不甘心就这样乖乖的束手就擒,耍上贱招,为达目的,过程如何不重要。 程默打小就在大力神教讨生活,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行事不讲君子之道,讲究快捷,方便,怎么样达到目的就怎么样来。 他把这一招教给她了。 女人,犹其要记住,在必要的时候,使用自己善长的利器。 她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公孙笑没有松手,阿临已经尝到入口的血腥味,她松了开口,“你不痛?” “痛。”他回道。 “既然知道痛,为什么还不松手?”她问,莫不是痛傻了吧,不知道松手,是要闹哪样?“我也痛,不如我们一起松手吧。” 公孙笑松开她,“这些年,你就学会了这些?”他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是个什么味,阿临也不想去慢慢品。 “你是瞧不起我这点变化吧,”不能怪他,谁让他打小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她要是打小就身强体健的也不至于这样,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对我来说,能有这样的变化,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她的心很好,非常容易知足,现在,已经是相当的知足了。 “可有人欺过你?”他问。 阿临甩甩被扣疼的手,公孙笑见状,拉下她的手,轻轻按揉,他的力道刚刚好,刺刺麻麻的很舒服,她也就任由他去了。 “神族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听说几百年前,神族还是个非常安逸,适合养老的地方,可最后,神族弄出了一个大力神教,广收各族各国的教众,慢慢的,人越来越混乱,权力也越来越多人去争夺,不再有以往的平心静气,世外桃源。”神族原族人还是依旧乐观天性,为人处理,知天知命,都不是坏人,坏就坏在有许多神教的教众以及前教众的后代们,他们有心里的花花肠子就多了。 右护法的生父生母就是前教众,一辈子没有本事就只能在大神教里当个没没无闻的教众,争着抢着为神族建功立业,结果把命也给培进去了。 神教也是感恩于此,加上右护法的努力,才让他有机会登上右护法的宝座,谁知,他依旧不甘心,凭什么神教的教主之位就必须是神族人所能任。 他如今也是神族之众,却从一开始就丧失了这个机会。 如此不平之事,他暗存力量在抗衡,蓄力多年,就等着一触而发。 最后,他得到了机会,如愿打败了神族神无邪,成为大力神教的新任教主。 可以说,右护法的生平还是一部非常励志的剧,如果他不是那么残忍。 “神教右护法成了教主之后,喜欢以武力制人,”想想也可笑,谁也没有神无邪的能耐,偏偏,右护法还真的把神无邪给取代了。 天知道神无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 这些早就在右护法的算计之中了吧。 “武功高强的,能得到他信任的,自然重用,武功高强的,不能得到他信任的就会被废去武功,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就像程默一样,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程默的好运气,可以移位换穴让右护法以为他已经破了程默的功,程默也一直装成一个无用的废人,任由右护法的亲信踢打怒骂,绝不还口。 多年的忍辱负重,才换得今日的重生。 她不想多谈曾在神族发生了什么事,公孙笑亦不深究。 “你受过的苦,我会好好的补偿给你。”他低沉的声,说着承诺。 阿临偏头看了他一眼,再将视线落在自个儿差点没残了的手上,“丈夫大人,这就是你的补偿?”她狠狠的质疑他的话,说得漂亮还不如做得好看,至少,她落着了实惠,听好话有什么用,左耳进右耳也就出了,什么也留不着,“若是如此,还是算了,妾身当真是承受不起的。” 公孙笑阴她一眼,“若非你故意惹我,我何以会如此待你。”谁让她一声不哼就玩消失,他这样对她,已是轻罚。 谁让他舍不得重罚于她。 “是是是,”阿临委屈的噘着唇儿,“什么都是我的错,侯爷一点儿错也没有好不好?”她甘愿领罚。 “别贫嘴,”他怒意当头,自是顾不得许多,如今怒火也消得差不多,哪舍得她受罪,“娘那儿,你没少受罚骂吧。” “可不是,”她顺势倒入他的胸怀,将自己全身力道全都交给了他,“娘很是不爽,还有你的四位姨娘也对我非常的不满。”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为正妻,却没有以身作则,实在是失败至极,底下的人个个都等着瞧我的笑话呢,我说侯爷大人,不如,你真的如了她们的意吧。” 公孙笑黑眸幽幽转过,睨着她,那眼神,如刀。 “如了她们的意?她们是何意?” “休了正室,好让她们有机会彼此撕杀,最后成功上位啊。”这都不明白,还需要人来点醒吗?她可是很有危机感的,早就知道自个儿在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太安全。 “何必,”公孙笑没着了她的道,“有你在,她们同样可以撕杀,有能耐的人,同样可以上位。” “是哦,”阿临懒洋洋的应着,“就怕她们一个高兴,把我给逼死了,到时,便如了你们所有人的愿。”说着说着,睡意袭来。 阿临还未等到公孙笑回话,便已经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公孙笑睨着她的睡颜,眉眼之间尽是戾气。 ……。 公孙笑歇了几日,领着阿临亲自去抚远将军府拜会,还逛了好几处,吃了许多好吃的,他宠着她,惯着她,阿临自是享受着的。 “侯爷,你有没能觉得咱们的后背快烧起来了。”她愉快的挽着他的手臂,今儿个已经定好,去青城山两日游,先上青城山广胜大殿去礼佛,礼完佛便在山里泡温泉,公孙家在青城山有一处别院,平日里若是得了闲,也会上青城山小住两日。 青城山离京城也不算远,风景秀丽,景色怡人,有佛可礼,有温泉可以泡,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可是有不少人在青城山置办了产业。 如今,这青城山也是热闹非凡,到了一定的时候,四处皆是人。 公孙笑临时决定前往青城山住两天,且只带阿临一个人,其余四妾见者也无份,公孙夫人是不会反对的,若是能乘此机会,阿临的肚皮争气,怀个公孙家的长孙,她就欢喜。 旁人也不用去添乱。 阿临带上绣琴,玉琴,张罗妥了换洗衣裳,路上吃食,用的,便上了马车,四妾一直在身后盯着,盯得人背后热烫热烫的。 有公孙笑在,她们连上来争取一下都不敢。 “需要本侯替你灭灭火吗?”他问。 “那倒不用。”还算他有点幽默感,“烫点也无所谓,反正,到了青城山,便有温泉可以泡。” 青城山位于京城西则,来回半天的路程,的确是不算远,自家有马车,还是挺方便的,行了半日,便到了青城山位于山东则的公孙家别院。 他们才刚下车,便遇上其他人。 “侯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能在此处与侯爷还有——,”来人的视线在阿临身上停留了片刻,“侯爷夫人相遇。”没想到,他猜对了她的身份。 阿临很确定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不过,凭此人样子,与她曾经熟知的京城显贵相对比,她倒是想到他可能是谁。 此人定是怀安王。 怀安王是先皇之弟,与先皇可是有几十岁的差距,如今年岁,也不过是比公孙笑稍大一两岁罢了,此人以文养身,酷爱诗词歌赋,其诗更是在民间广为流传,是个有才的王爷。 “公孙携内子见过怀安王。”怀安王如今手上虽无兵权实权,可,仍是皇家身份,自是要尊重些,阿临亦跟着行礼。 “出门在外,少礼了。”怀安王一挥手中玉骨扇,“既然有缘一会,不如,一同前往大殿听经如何?” 既然怀安王发出邀请,他们若是不允,便是托大不肯给怀安王面子。 不给怀安王面子,那就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有心之人,随随便便就可拿来大做文章。 公孙笑允了,命底下的人将行李先搬进别院,他们甚至连门都没进,便与怀安王一同上大殿礼佛听经去了,原本,那是明日的行程。 阿临还想着,在马车上颠了小半日,一到青城山就可以先泡泡温泉解解乏,看来,这个计划,华丽丽的泡汤了。 怀安王是个笃信佛之人,进了大殿便一直非常严正的表情待之,阿临也不敢有所怠慢,神佛在上,总有一两个会盯着世人的。 只不过,她有的仅是一颗信佛之心,其余的,便稍逊了些,虽说她重生过一回,可,于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若是重生之后,尽享太平,天天过着裹在蜜糖里的生活,她会感激的。 生活没有那么平顺,她还受着颠簸,苦难与折磨。 一切,也就不好说得太死。 男人们之间,有男人们需要谈论的话题,她便靠向女人们这一边,怀安王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他的怀安王妃与两名侧妃,听说,怀安王府里还有几位小妾与通房,只不过,小妾与通房的身份登不是台面,公众场合,男人是不会随意把她们带出来的。 怀安王妃与怀安王同年,身得端庄秀丽,威仪自身,相较之下,阿临的确是很没有侯爷夫人的样子。 怀安王妃身出定国府曾家,怀安王妃一母同胞姐姐的次女如今已是宫中端妃,怀安王妃尚于把控大局。 两名侧妃,一为完颜侧妃,父为徐州总兵,手握兵权,另一则大陈第二富旭家之女。 说起来,怀安王的三位王妃都很有特点,定国府曾家有威望,徐州总兵完颜有兵权在手,大陈第二富旭家有钱在手—— 怀安王可真会娶老婆,怪不得三位正侧妃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非常融洽,让人欣羡不已,抚远侯府就做不到这一点。 人不同,命也不同。 没有人家的段数高。 抚远侯府的事,在京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早就人尽皆知了,没有什么好藏的,且不说傅家女刚嫁进公孙家那段互相抹黑的华丽历史,光是傅家女失踪六年,再回抚远侯府,已让人说个不停。 六年—— 亏得抚远侯府还肯接收。 “公孙少夫人的传奇事迹,咱们在王府也是耳熟能详,公孙少夫人可真是当代女巾帼,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能吃六年苦平安归来,真是让人佩服。”怀安王妃称赞道,言语诚恳,表情实在,是在夸阿临呢。 “王妃过奖了。”阿临道谢。 “公孙少夫人可否跟咱们讲讲曾经的经历,或许,对我们往后会有所助益呢。”完颜侧妃道。 “讲那些事,怕会扫了王妃们的兴致,都是些平常琐碎的事,不值一提,咱们还是来研读一下法恩大师给我们的经书吧。”她无意与她们谈论曾经。 没什么好谈的。 “公孙少夫人这就这外了。”旭侧妃可不准让阿临转移了话题,“听说,公孙少夫人这六年其实是被带出了大陈,困在一个神秘的小族里,到现在为止,此族还尚存,不曾灭掉,公孙少夫人所困的可是大力神族?” 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说还不行了。 既然知道大力神族,其余的怕也道听途说不少,何必再问。 无非就是想从她身上寻个乐子。 也罢—— 谁让她们是王爷家的人,而她只是侯爷家的人,侯爷手上虽握有实权,可终归不是不是王爷家的。 “正是,”她合上经书,看来,今天也不能好好的研读法恩大师拿来的经书,要浪费了法恩大师的一片心意。 “大力神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完颜侧妃表示很感兴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族群,却不属于任何国家,实在是胆大妄为。”重要的是,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收服得了他们。 无主之地,自是容易被人觊觎的。 大力神族亦是如此,只是,大力亦族优在地势不易被人察觉,加上,大力神族有其独一无二的镇族之宝大力神丸。 听说,服用完大力神丸,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得到大力神所赐得的力量,那股力量深不可测,据说,可以毁天灭地,可以知天地,晓未来—— 只是,谁也没有见过大力神丸。 那仅有的一颗大力神丸是大力神教的镇教之宝,是不准任何人服用的,除非,神族遭遇灭族之灾需要救世主,那名被选定的人,就有权力服下大力神丸,得到大力神赐给的力量,助神族脱离险境。 到目前为止,那颗大力神丸应该还在的。 不是大力神族的人,对大力神丸也是很感兴趣的,只是寻找不得法门而入。 “我也不清楚,”阿临的确是不清楚的,可不是敷衍她们,为免她们误会,她还特意多解释两句,“大力神族有多大我也不知,被困在神族的日子并不自由,我仅能在被限定的一片天地里过一天是一天。”至于限定的天地外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没有机会去瞧个清楚。 更没有兴趣去瞧清楚。 “原来如此,”怀安王妃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公孙少夫人的确是受了极大的苦,所幸有天保佑,让公孙少夫人平安归来。”怀安王妃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 完颜侧妃与旭侧妃亦跟着念。 阿临别无选择的跟着一同念。 她们没有继续在聊大力神教的事,阿临小小的松了口气,她不太希望过多的关注在她的身上,转移了话题,她也自在多了。 一番相谈甚欢,怀安王妃喜出望外,要交了阿临这个手帕交,哪怕,阿临比她小了不少。 “难得与阿临一见如故,商谈甚欢,傅家已经迁离了京城,阿临平日里想要回娘家也不是件易事,不如,就把怀安王府当成娘家,咱们认个姐妹如何。”怀安王妃提议。 不妥,不妥,非常的不妥。 “王妃,阿临怕高攀不上。”她婉拒。 怀安王妃却不这么认为,“阿临休要如此说,咱们投缘,那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就这么说定了,往后,你与我便是姐妹,可得常往来。” 一顿下来,阿临被强按了个姐姐怀安王妃,她连选择和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人家怀安王妃不让,若是她不允,便是瞧不起怀安王府。 这可是个大大的罪命,她承不起。 于是,只能答应了。 不到半日的功夫,她就成了怀安王妃的妹妹,怀安王妃甚至定了日子,要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好好认识认识,阿临寻遍了理由拒绝,总算,免了这顿饭。 万幸,否则,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 只希望,公孙笑与怀安王那边不要认个兄弟什么的就好了。 “这个,妹妹收下。”怀安王妃栽下手上戴着玉镯,不由分说,戴上了阿临的手。 第135章 冒出来的小人儿 “王妃,不行,这个礼物太贵重,阿临不能收。”她婉拒,收礼容易还礼难。 “别拿下,”怀安王妃眼明手快的按住阿临还镯的手,“阿临,这是姐姐的心意,你若是拿下了,便是不想认我这个姐姐。” 这话说得,让人左右为难了。 “妹妹就戴着吧,”两位侧妃帮着说项,于是乎,她们就这样成了姐妹。 “既然姐姐如此盛情,妹妹收着便是,”再推来摚去的,便不好看了,阿临寻遍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传家之宝,家里的传家宝也轮不到她这个三房第六女来收着,倒是公孙家,自打她嫁进公孙家便没有收到什么传家之物。 富贵人家,身上总会带些珍希之物,阿临原是不愿意带着到处显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她知道珍希之物都很值钱,能卖钱的东西,身上带着点,总没有坏处。 她脖子上串着一粒紫红珠,是几年前与三姐在逛街时无意中看到的,难得出一次门,便遇上了这等稀奇之物,她买下了。 阿临解下,“王妃姐姐,这紫红玉珠是关外特产,一般是紫玉与红玉较多,这样的紫红玉比较少见,虽不值什么钱,但贵在特别,妹妹身上也没什么贵重东西,这个物件,便送给姐姐了。”紫红玉珠是当年一并拿了放在妆盒里带进了抚远侯府。 所幸玄居的东西没有被人动来动去,她才拿出来再戴上。 否则,六年的经历,这颗珠子早就被人拿走了,就算不被人拿走,也被她拿去换钱。 怀安王妃接过紫红玉珠,好一番把玩,“这珠子果真是讨喜得很,又是妹妹的贴身之物,姐姐自然是要收着的。”是颗珠丸啊。 怀安王妃眸光一闪。 将东西收起,再又与阿临闲聊。 佛门净地,终归不是拉闲话聊家常之地,两方约好,往后常往来,阿临没有不应同的道理。 因遇上怀安王一行,他们原本的打算全数泡了汤,她想好好的泡个温泉都不能如愿,白跑了这一趟,两日的时间,白日里怀安王拉着公孙笑走了,阿临又要应付刚认的姐姐,两人连面也见不着一个,入了夜,极晚才回来,她已经睡下了。 终于,可以回府。 她不需要再应酬。 虽不累,她却是不喜欢的,这些年来,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件事,真的是越来越少了,遇上不是自个儿喜欢的,勉强应付,心累。 “怎么了?”回途,阿临全身软绵绵的,将力道赖在公孙笑身上,她格外没精神的模样让公孙笑有些担忧,“累着了?” “累,”阿临软软的道,“很累。” “累就闭眼睡吧,”他的大掌盖在她的眼上,让她休息,阿临摇头,拉下他的大掌,“侯爷,怀安王平日里与你关系当真如此交好?”她问。 公孙笑想了想,回道,“平日里点头之交,不算深交,” “那就怪了,这一回遇上你,王爷怎么就如此的兴奋,缠着你不放,换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俩在约会呢。”她不是在抱怨,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公孙笑也有这样的存疑,这两日王爷寻他,不过是些游山玩水的事,不曾讨论到政事,怀安王妃又与阿临认了姐妹,换作平时,怕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爷与你交好也就罢了,你手上握着实权,说不得还能从你身上讨些便宜,可王妃与我认姐妹实在是没有必要。”是瞧她得宠吗?想籍着她来拉拢公孙笑?这实在是个可笑的对策。 真正了解公孙笑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是碰巧,你别多想。”他自会查明。 “好吧。”有他在,她歇着。 闭上眼,这回,阿临真的睡着了。 ……。 怀安王妃一点功夫也没有浪费,回京第二日便让人递上拜贴,邀请阿临前往怀安王府做客,阿临无法婉拒,也就去了。 第一次到怀安王府,王府不算太大,但是格局合理,怀安王的封地佟州,怀安王在京里挂了个闲职,以至还居在京里,不曾回封地。 阿临一袭素雅银白装,纤腰只手可握,一头乌黑亮的发,披在身后,不曾大妆大扮,却依旧美丽娴然,让人暗赞一声,好气色,好神韵。 怀安王妃见人,便格外的热情,自打阿临入了府,便一直握着阿临的手不肯放,如此热情,阿临倒是有些难却。 “对了,姐姐给妹妹引见个人。”怀安王妃突然提起这事儿,着令底下的人去把人带过来,阿临见她已经去邀人,拒绝的话,自是说不出口的。 “姐姐要妹妹见的是何人?”她好奇问道。 “是个女娃,不久之前王爷在外游玩时遇上的,见那女娃可怜,便把她带回府里当个丫环也能安身立命,”怀安王妃简短的说了女娃的来历。 阿临觉得奇怪,怀安王妃何以让她见个女娃,又是半路救来的,实在没有必要介绍给来客。 偏生,怀安王妃就这么做了。 不多时,底下的人领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圆润白嫩的,非常的甜美可爱,阿临细瞧那人五官,额角一抽。 真是该死,她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那小姑娘也瞧见了阿临。 她惊喜的尖叫,不顾礼仪场合,直朝阿临飞奔过去,“傅姐姐,傅姐姐,真的是你,无叶总算是找到你了。”无叶飞奔过去,直接扑向阿临的怀抱。 阿临早有准备,将人抱在怀里,没有被她扑倒在地,真是万幸。 “无叶,”阿临不确定的叫一声,这个小圆姑娘,真的是神无叶? “就是我,就是我。”神无叶用力的点头,“傅姐姐,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我在族里找了你好久,都没能找着,所以,我就出来找你了。” 阿临一阵头昏,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扑过来的小姑娘叫神无叶,自是神族的人,天杀的,她还是那个没良心的右护法唯一的小女儿,右护法共有三子一女,神无叶,便是他的心头肉,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连儿子也比不上。 阿临初到神族时,神无叶才六岁,还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娃娃,说起来,现在十二岁也没有大到哪里去,依旧是只知道玩乐。 否则,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外头来,神族的人都知道外头是很危险的,神族人单纯,外面的世界不是他们能适应得了的,所以,他们很自觉的,乖乖的留在神族之中。 一生不外出,一世不见外人,也甘之如殆。 神无叶是一出生就在神族,从来没有离开过,外面的世界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她甚至单纯的不知道其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神族中没能人告诉她,一是惧于右护法的恶威,二是感于她尚年糼。 父辈做的事,不该由儿孙来承担,更何况,神族现在还在右护法的统治之下呢。 “你怎么跑出来了?只有你一个人?”阿临被派去侍候过神无叶一段时间,之后被派去做其他的事,神无叶也总是有事没事的跑过来找她,她痛恨右护法,是右护法让她落于痛苦的境地,当然,不仅仅是右护法,还有已经生死不明的白总管与神无邪,他们都是她痛苦的根源。 可,这些与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儿没有任何关系,她做不到无缘无故的牵累他人。 “还有阿旺,”神无叶道,阿旺是她的贴身护从,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不过,我们出了族,就走散了,我一直找不到阿旺。”她还偷偷的哭过呢,神无叶暗暗吐舌,“幸好,是怀安叔叔救了我。” 神无叶抱着阿临便不肯罢手。 怀安王妃让两人一起坐下,“无叶,你放开你傅姐姐,这样抱着她,她会不舒服的。” “哦,”无叶悻悻然的松了手,可还是捏着阿临的衣角不肯放,“傅姐姐,我可以跟你走吗?”找到熟悉的人,小丫头打心底里透着喜悦。 “这个——,”阿临为难的看了一眼怀安王妃,“你被怀安王所救,如今又是怀安王府的侍人,若是要跟着姐姐,得要王妃和王爷同意才行。”她不能随便把人带走,但,她是想把无叶带走的,这孩子单纯又无辜,又是出来寻她的。 若可以,她想把无叶送回神族,让她回到亲人身边去,外头的世界,终归是不适合她的。 怀安王妃自是能听出阿临的话中意,她将两人细细的瞧了瞧,开口问道,“无叶,你可是真的愿意跟傅姐姐走?” “嗯。”无叶重重的应着,用力的点头。 “那好,我便替王爷允下了,你就随阿临一道走吧。”怀安王妃想想又道,“阿临,侯爷那边——。” “没事的,姐姐放心,侯爷也会允的。” “那就好。”怀安王妃点了点头,“原本我听说这丫头是从神族来的,想着妹妹之前也在神族经历过一些事,会是相识之人,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是相识的,这也是你们之中的缘份哪。” “是啊是啊,”无叶直应声,“海公公也同我说过的,我和傅姐姐的缘份很深很深的,这辈子才会遇上她。” 提到海公公,阿临神情又沉重了,那位海公公在神族是个特殊的存在,知天知地,知过去知未来,连右护法这种恶人,也不敢对海公公有任何的不敬的。 海公公见过她几回,每回说的话,都非常的深奥,但是,他说,她有三世命缘。 现在想想,她从上辈子穿越到现在成为傅清临,莫不是,还有下辈子? 千万不要—— 若要有下辈子也不必要带着记忆继续下去,重新来一次就够了,她没有把海公公的话当真,可,也时不时的会在脑海里浮现一下,对她的生活,造成了一咪咪的小困扰。 “海公公没有劝过你,让你别出族吗?” “有啊,”无叶点头,“海公公说,若是我踏出神族,以后的生活就是那么单纯,会变得复杂,若是我想要简简单单的就一直留在族里。” 可她不想简简单单的,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娘就是一辈子都留在神族,哪儿也没能去过,什么都不知道。 娘很知足,娘也准备让她十五岁就嫁人了,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生子的,这一辈子也才圆满,一旦嫁人之后,生活便不是自己的。 她才要乘在十五之前,赶紧出来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啊,还有三年,还有三年她就要嫁人了呢,她还想找傅姐姐,她喜欢傅姐姐。 可是,爹不准傅姐姐离开,傅姐姐就在神族里呆了六年,她一直以为傅姐姐会一直留在神族的,可是,有一天,她却不见了。 无叶有很多话要跟她说,阿临不觉得这话话适合在怀安王府说,于是,早早的告辞回抚远侯府。 一路上,无叶就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片刻也不想停下来,“姐姐,其实,海公公还有一件事要让我办。” “让你?”阿临撇她一眼,一个十二岁的娃儿,又不会武,神无叶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海公公是怎么想的,他可以派个更得力,更可靠的人出来办事,无叶还小,她担不起如此重任,“说吧,海公公让你办的是什么事。” “他说,一定要找到你,”无叶神神秘秘的。 “找我?”阿临皱眉,“找我做什么?”想捉她回去? 怕是不容易,没有神无邪,别的人,公孙笑是能应付的。 “海公公说,无邪叔叔带着神族的大力神丸消失的,现在,无邪叔叔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大力神丸是神族的镇族之宝,一定要找到的,若无大力神丸,神族延不过三代便会灭族,所以,海公公一定要我找到傅姐姐,傅姐姐一定知道大力神丸放在哪里。” 她知道? 她凭什么知道? 神无邪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海公公是不是老糊涂了,想随便找个替罪羔羊了事,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 那可糟了,若是右护法知道海公公打的是这个算盘,无叶也来是为了这种事还不拼了命也要把她给揪出来。 “无叶,你是不是弄错了,海公公怎么会这么说,姐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大力神丸啊。”阿临无力的道。 “没有,”无叶坚定的摇头,“无叶没有听错,海公公就是这么说的啊。” 阿临抚额,不行,她不能让无叶随口就说出去,大力神丸这种好东西,是个人都想得到,“无叶乖,告诉姐姐,这事儿,你还跟谁提过?” 无叶抬头想了想,才道,“海公公交代过,不能随便跟人讲的,所以,我只告诉了阿旺,还有怀安叔叔。”无叶伸出两根嫩嫩的手指,“只有他们两个,现在阿旺不见了,只有怀安叔叔知道。” 怀安王知道! 阿临心头一颤。 怪不得,怀安王会突然之间与公孙笑这么好,怀安王妃见一次就肯认她做妹妹,这些都是有原由的,他们听到无叶提的大力神丸,又只有她能找到,所以,故意与她套亲近,是也想得到大力神丸。 阿临觉得头痛无比,为什么已经脱离神族还要继续与大力神教牵扯个不停。 “无叶以后再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她正色道,“不管是谁来打听,你也不能说,怀安王若再问你,你就说自己记错了,知道吗?” “哦,”无叶不解,“可是,为什么呢?” “为了神族好,若是大家都知道大力神丸在神族之外,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得到大力神丸,到时,神族就会有危险,你的族人就会有危险,知道吗?”神族里还有很多善良无辜的人,右护法是死不足惜,其他人,不能因此而死。 无叶怔怔的,好半晌才点头,“我知道了,”无叶有些担忧,“傅姐姐,我是不是闯祸了?”她呐呐的道,“如果我不随便出来,就不会告诉别人的,可是,阿旺是自己人啊,怀安叔叔也是好人。” 阿临是自己人,还是她爹的人,阿临不用想也知道,只要阿旺回族,右护法必定知道无叶出来干什么,必定知道,海公公说了些什么。 怀安王是不是好人,她暂且还不知道,只是人心难测。 “是,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得防着万一被坏人知道了可怎么办?对不对。”阿临柔声道,无叶懂事,点头,十二岁的年纪,大不大,小不小,在阿临的眼里无叶还是个小孩子,可,这个时代,十二岁真的不是孩子,十二三岁就订亲的姑娘,多得数不清。 “嗯,”无叶知道。 马车回到抚远侯府,阿临决定不再多说。 领个小姑娘回府,自有人一番盘问,关于小姑娘的来历,她才把人带回玄居,公孙夫人便让人来叫阿临过去问话了。 带着无叶一起。 到了公孙夫人所居院落,公孙夫人将无叶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小姑娘长得圆圆润润的的确是可爱,可,阿临何以带回这么个小姑娘。 “阿临,我听门房说,你带回个小姑娘,可就是眼前此人?”公孙夫人问道。 “娘,正是,”阿临应是,“她叫无叶,是怀安王妃送的,阿临见无叶生得圆润可爱,便带回来留在院里使唤。” “原来是怀安王妃送的。”公孙夫人自是听说了怀安王妃与阿临认姐妹的事,说起来,阿临人缘倒是不错的,怀安王妃认了她当妹妹,威远将军夫人也认了她当妹妹。 第136章 混蛋公孙笑 “这怀安王妃也够大方的,前两天才刚记了妹妹,送了个传家的信物,现在倒好,送大活人了。”刘月也来瞧热闹了,原本只是妒忌公孙笑带着傅清临一人上青城山泡温泉去了,结果才两日,人家就来了个华丽丽的转身,与怀安王府攀上亲了。 这不,连大活人都给送了,下回要是怀安王府再送个什么东西,她们也不会再觉得惊讶。 “瞧瞧这小人儿,长得白白嫩嫩的,真是讨人喜欢。”让人想狠狠的捏上一把,陈顺儿皮笑肉不笑,真不知道怀安王妃是怎么想的,送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能派上什么用场,哄傅清临开心吗? “这丫头什么来历?”柳晴心脸是僵了又僵,自打傅清临回来之后,生活可是处处不如意,瞧着别人的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她心里是越来越觉得窝火,偏偏表哥的一颗心已经全挂在傅清临身上,半点也不想分给旁人,表哥现在连正眼都不看她们一眼。 “能进怀安王府的人,能是来身世来历不明的吗?”阿临只是淡淡的说出这个事实,“反正,我是不会质疑怀安王府的用心。” 此言一出,还有谁敢质疑,那不是存心与怀安王府做对嘛。 没错,现在怀安王的是闲职,可人家也有爵位,怎么的也是皇家的人,总该有应有的敬重。 柳晴心撇撇唇,纵使心再有不甘,也选择闭嘴,多说无益处,讨不了喜的事,何必再去做。 “行了行了,”公孙夫人开口打圆场,“这事儿大家也是好奇,对你的关心,既然是怀安王妃的一番好意,你收着便是,好好打点,别委屈了小姑娘。” “娘吩咐的是,阿临会好好待她的。” 离了公孙夫人的院落,接下来还要面对公孙笑的盘问,他本身对小姑娘是没有兴趣的,他较有兴致的是,怀安王府何以会送个来。 他不由得多瞧了无叶好几眼,这孩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眼中没有胆怯,还敢直勾勾的看着他,公孙笑眼一沉,无叶立刻收回眼。 躲在阿临身后。 公孙笑满意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你喜欢她,”他很确定,瞧她护着的模样,是深怕他会动那丫头一根寒毛吗?她也太瞧不起他,他可不愿与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你叫什么?”这话,是对着无叶说的。 无叶先看了阿临一眼,阿临瞧她点点头,无叶才敢大着胆子说,“我叫神无叶”,她把姓也说出来了。 “神无叶——,”果真,一听完这名,公孙笑的神情立刻拉下来,“你与神无邪是何关系。”他眯眼逼近,“你与大神教有何关系?” 他的步步进逼,把无叶吓得连连后退,什么都不敢说,只敢向阿临求救。 “侯爷,”阿临拦着他,“你吓到她了。” “本侯吓到她?是她吓到本侯,说,你是不是大神教的人。”他探手,就要把小姑娘揪出来,阿临一个侧身,替无叶避过,“侯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说,你问我就行了。”她没打算瞒他,也知道,是瞒不住他的,所以,她甚至没有想过要给无叶改个名。 公孙笑神情严厉,“为什么会有姓神的人出现,本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怀安王一番热心热情,他可以不在意,怀安王妃莫名其妙的与阿临结了姐妹,无所谓,既然是女人家的事,无伤大碍,傅家人亦不在京里,认也就认了,现在,怀安王府送来一个姓神的,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阿临将无叶的来历说了一遍,不过,她隐瞒了一件事,便是大力神丸,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意外,公孙笑没有必要为此事烦忧。 她不是有意瞒着他,只是不想他劳心劳力。 这件事,或许没能那么复杂。 “侯爷,无叶是特意出来寻我的,才落得这番田地,她年纪还小,不懂在外面的世界怎么生活,能被怀安王所救,我能在怀安王府见到她,便是缘份。”她感激这样的缘份,她得想法子把无叶送回神族去,这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 “神无叶是神族的人,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必须让她尽快离开。”公孙笑不允许神族的人继续留在这里,神无叶留在此处,谁也料不准神族的人会不会出现。 他不会让任何危险再靠近阿临。 “无业是要送回神族,暂时没有人前往神族,此事还要从长计议,”遣人送无叶回去,无叶并不识路,要找也要找个能找到神族之路的人,目前,没有这样的人选。 她是其一,程默是其一。 但,她和程默都不想再靠近神族,那不是个让人怀念的地方,能远离它,他们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本侯会派人送她回去。” “好。”阿临应着,“绣琴,玉琴,你们带着无叶先去休息,好好照顾她。” “是,”绣琴,玉琴应是,带着无叶要走。 无叶依依不舍的看着阿临,“傅姐姐——。”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格外的心疼,阿临心软,上前拉住无叶的手,“无叶乖,跟两位姐姐去休息,明天再来找姐姐好不好?” “无叶不能和姐姐一起睡吗?”她想跟傅姐姐在一起,她跟别人不熟,这地方也不熟,唯一熟的只有傅姐姐啊。 “别想。”阿临还没有回答,公孙笑便恶声恶气的冲她。 无叶撇了撇唇,“那好吧,傅姐姐,我去就是了。”这个男人好凶,还是傅姐姐的丈夫,傅姐姐怎么嫁了这么个丈夫,“还是程叔叔好。”临走前,无叶还不忘留下一句能让公孙笑气死的话。 “你说什么?”公孙笑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的,阿临忙拦住他,挥手示意让绣琴和玉琴尽快把人给带走,绣琴与玉琴若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就不可能得到公孙笑的重用,两人立刻将人带走,阿临抱住公孙笑,不让追上去,“侯爷,你别着急,无叶还是个孩子。” “孩子?”公孙笑阴险的笑,“她纵使还是个孩子,本侯也不打算放过她,”他瞪她,“她口中的程叔叔是程默吗?”想也知道,必定是程默。 他知道是程默将阿临从神族带了出来的,这些年也是程默一直在照顾阿临,若非程默,也不会有现在的阿临,阿临对程默的感情,不似一般人。 他不会对一个有益于阿临的人动怒,阿临是他的妻子,程默觊觎也没用,阿临不可能成为他的,他想都别想。 “是程默,她也只认识程默。”阿临在他的怀里默默的点头,“侯爷,程默于我是恩人,是兄长,他也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你不会怀疑他吧。”她看着他,直视他的双眼,她的眼中很是坚定,是不可质疑。 公孙笑泯着唇,一言不发。 阿临冷静的看了他好一会,他依旧是不肯开口。 阿临慢悠悠的从他的怀里离开,退后两步,更清楚的看着他的表神,“公孙笑,若是我愿意,现在早就嫁给程默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让你找到?” 她与程默之间不是男女之情,若是,倒是简单的多。 程默在情感上不是一个复杂的人。 “你与程默朝夕相处六年,就算你对程默没有感情,他对你亦如是?”他不信。 这话,听得太刺耳,他是早就怀疑她与程默有点什么吧,这些日子的表情,她还以为他心里是没有疑惑的,现在,他的态度让她非常的不痛快。 心,微微发凉的。 “程默对我是不是,那得去问他了。”她眼中满布失望,公孙笑眯眼,心头一急,“我何必问他,”探手,将她拉了回来,不想她离他太远,“以前的事,我不追究,现在,你依旧是我的妻子,这就是事实。” “这随时可以不是事实。”她用力甩掉他的手,“公孙笑,我对你太失望了,”她笑,苦笑,笑不及眼,双眸之中尽是冷然,“过两天我会带无叶回神族。” 她累了,想休息,心累! 原来,她与他之间的感情,真的没有那么好,真的经受不起任何的波折,罢了,她原本就在这段感情中不曾抱持太大的希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笑不愿意看她这样的神情,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计较,他也不曾怀疑她跟程默之间有什么,“我不准你带神无叶回神族,你只能留在公孙家,只能留在我身边。”除此之外,她哪也不准去。 阿临目光泛冷,“公孙笑,除非你日日夜夜守着我,否则,我想走,就会走,谁也拦不住。” 公孙笑懊恼的握紧拳,“不过是件小事,你何必放在心里,我们是夫妻,该同心,你不该质疑我对你的用心。” “是我质疑吗?明明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我不过是为了成全你。”她得花多大的心力去接受他尚有其他的女人,结果,却是这样的。 “临儿,看到无叶我实在太吃惊,才会失了理智,你消气。”他抱紧她,柔声哄着。 第137章 取名叫夜壶 “这口气,我消不下去。”阿临直言,真吞下去,她会把自个儿吞成内伤。 “如何你才能消得下,我都依你。”公孙笑自知方才情绪过头了些,女子闺誉最为看重,阿临自是如此,他一急,便忘了这一点,只想叫嚣出心中的不满。 “真的?”阿临撇他一眼。 “当然。” “好,”阿临喜欢他的爽快,“你立刻派人前往武吉村,把程默找来。” 程默,又是程默,公孙笑黑眸一沉,听到体内有种东西炸开了,他原是可以忍的,“你还想找程默,为什么?” 他的神情利得要把人给割开一样,若换成了别人,早就吓得两腿发抖了,偏偏,阿临就是个例外,她一点也不惧于他的坏神情,这人的脾气向来是很坏的,要嘛就是靠吓人,要嘛就是靠唬人,不懂他的,自然会被他吓到,唬到。 她要是被他吓到就不是傅清临了,当年没能被公孙笑唬到,现在更不可能再被他唬到。 “你想什么呢,”她用力推他一把,“整日的想,把我傅清临想成什么样的人,我要是想程默,还需要你找人把他寻过来,我早自己找上门去了。”她傻呀,找别的男人还要经过丈夫这一关,不怕被浸了猪笼,这可是个封建社会,有的是古老的该埋葬的思想,“公孙笑,第二次,若再有一次,咱们的缘份就到头了。”她绝对不会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她。 别人怀疑也就罢了,她不关心,别人也与她无关。 他不同,若无意外,他们有可能过上一辈子,既然如此,他就不能怀疑她,抱持着异心过一辈子,那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 公孙笑什么都没说,只是莫名其妙的盯着她。 好半晌了,才开口。 “既然你不想他,老是提他做什么。”在他的面前,提别的男人,他若是还能再装做若无其事,他就不是公孙笑。 “你傻啊,”她止不住对他爆粗口,平时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吗?怎么关键时候就想不明白了呢,“这里除了我和程默,根本找不出第三个人识得神族的去路,若不找程默,难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关自把无叶送回神族吗?”他若是肯,她便送。 “那不送便是,”何必费心,“公孙家养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我不准你去找程默,神无叶往后叫叶湖,以后就是公孙家的小丫头。” 此事,他说了算。 谁让他是公孙家的老大。 公孙笑说话不算话,让阿临气了他好几天,他不是个好人,她不想跟他说话,一瞧见他就觉得发厌,恨不得将他踢得远远的。 晚上,她也故意要哪无叶挤在一块,可扛不住公孙笑是个大男人,他每次都去把她扛回来,顺道的将底下的人大骂一顿。 为了底下的人有好日子过,阿临勉强与他继续共处一室。 他知道错,知道误会她是不对的,可,他并不打算改正这个错误。 府里传着侯爷与侯爷夫人闹别扭呢,有心之人可是开怀的很,瞧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时间越长越好,傅清临把侯爷气得越厉害对她们就越有利。 时间过去这么久,侯爷依旧只在玄居过夜,压根就没有找过她们,看过她们,傅清临的腹中虽无消息,可,耐不住她得宠啊。 日日得宠还想耍小性子,怎么这世上什么好事都让她一个人给占尽了。 这实在是不公平。 公孙家实在是没什么秘密,只要是有心想知道的,就会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公孙笑与傅清临会闹成这样完全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小丫环,侯爷还给她改了名叫叶湖,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无叶这个名。 一个小丫头罢了,她叫什么,其他人原本就记得不清楚,侯爷何必费心替一个小丫环改个名。 就算是怀安王府送来的也不必如此吧。 无叶——,如今已经叫叶湖了,无叶很不能接受这个新名字,无叶才是她唤了十二年的名啊,现在,要她叫叶湖,她根本就不知道叫的是自己。 叶湖——夜壶,侯爷果然是很讨厌她呢。 “姐姐——,”无叶可怜兮兮的盯着阿临,“我可不可以改个名,”每一次,绣琴姐姐和玉琴姐姐喊她夜壶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若是应了,她就真的是个夜壶了,若是不应,是不礼貌的,两位姐姐会不高兴,自打她进了这个家,两位姐姐对她都很好,她不想惹两位姐姐伤心难过。 “你想改什么名?”阿临柔声问,初时没有察觉,待察觉之时,已是两日之后,真不知道公孙笑是怎么想的,给个小姑娘取这样一个名,“你说。” “我叫无叶,若是不能再这儿继续叫无叶,那就叫小花好了。”无叶提了了一个非常没有存在感的名字,小花这个名字,这个世上起码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叫,一上街,叫一声小花,起码有好几个人回头,“小花如记又好叫,” “好,就叫小花。”为免无叶太过引人注意,她觉得换个名也无访,暂时不能送无叶回神族了,公孙笑不答应派人前往寻找程默,无妨,她会找人去把程默找过来的,程默对神族再熟悉不过,他会顺利的把无叶送回神族去的,“无叶,委屈你一顿时日,待寻到你程叔,就会把你送回家的。” “嗯,”无叶懂事的点点头,“姐姐,无叶——,不,小花没事的,小花知道是自己惹了祸,姐姐不必顾虑我的。” 她给姐姐添了麻烦,害得姐姐跟公孙笑吵架了,姐姐还不理公孙笑,公孙笑对她可凶了,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公孙笑是姐姐丈夫的事实,姐姐是个好人,该嫁给像程叔那样好脾气,又对姐姐好的人。 公孙笑太凶,一点也配不上姐姐。 更过份的是,公孙笑府里还有好多个女人,他娶了好几个老婆。 连爹都只有娘一个呢,无叶压根就不理解,要有多坏的男人,才会娶那么多的女人。 傅姐姐真是太善良了,这样的丈夫也舍不得丢弃。 无叶要改名叫小花,阿临就不知会公孙笑了,让绣琴和玉琴把话传下去,玄居的小丫头新名就叫小花,以前的旧名,就忘了吧。 来到了抚远侯府,迎的是新生,自该有个新名。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 …… 夜,抚远侯府书房 风十三如风一般无痕无迹无声的出现在书房,公孙笑正俯案提笔,对于风十三的来去,他淡定自如。 “侯爷,” “说。” 公孙笑并未放下手中沾墨狼豪笔。 “是,”风十三应声,“少夫人给神无叶唤了个新名叫小花。”他如实相告,关于少夫人身边发生的事,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事,他也要如数,报给侯爷听,侯爷对少夫人的关怀,那是没有任何人能及得上的,偏生少夫人不知侯爷这番苦心,还要处处与侯爷为难。 “小花,”提起的笔,微微一顿,便再落下,“她是觉得这个恶俗的名更好听?” “不是,”风十三的脸,如假面具一样,毫无表情,“小花是神无叶自己要求的,她认为——。”话,顿住。 风十三的异常让公孙笑抬头望去,只见风十三的万年神情稍稍的有所变化,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有些微微的扭曲。 “如何?” “神无叶认为,侯爷对她极度不满,以至给她取了个夜壶的名,她不想当夜壶。”若换成了别人,此处只怕早就笑疯了,偏偏,风十三是少了这根筋的。 公孙笑会意,仰头大笑,“夜壶——,果然是好名。”他不过是随便取了一个,莫不是打心底里认为,她只适合夜壶这样的名。 “少夫人已经允了,还让绣琴,玉琴在府里传了话,往后,神无叶就叫小花。” “叫便叫吧。”一个名罢了,公孙笑不在意,“神族的事,查得如何?” “侯爷找的人,相当有门路,已经追踪到神族外,但神族有其天然屏障,找到路口,还需些时日。”风十三依主子之言,寻找江湖友人相助,的确有奇人,追踪术独步天下,再难寻的地方也被他给寻到,只可惜,这个人非常的难找,主子找了六年,才把他找到,寻到他后不久,少夫人便已经随程默离开神族。 “既然摸到门口,进入其中,不过是迟早的事,本侯不急。”阿临已经平安回到他的身边,进入神族之日,他可再行等待。 若,今日阿临并未回到他的身边,他是不会浪费任何一刻时间。 “是,”风十三收令,“关于神无叶离族一事,属下在怀安王府打听到一事,神无叶此次除了寻找少夫人,还要寻找神族镇族之宝,大力神丸。” 大力神丸—— 此物公孙笑亦是听过的,传闻有很多种,有人言得大力神丸者,武功天下第一。更有人言,得大力神丸者,成仙得道。最过份的是有人言,得大力神丸者,得天下,得不老之身! 不过是哪一种传言,皆是诱惑极了。 天底下有太多的人想要寻找大力神丸,只是一直未曾有门路,传奇之事,如何细究。 如今,有了确切可寻之道,有心之人,是不可能放手。 第138章 疯狂人做疯狂事 “当真有大力神丸?”不过是传说中的言过其实罢了,神族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何需让外人觊觎,早就自己用,神族也可绵长不断,公孙笑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传说,还是神族之人传出,目的自是为神族再添“神”的传言。 “目前传言而言,的确有几分真实可信,属下打听到,神无叶此行离开神族,一为寻找少夫人,二为寻找大力神丸,似乎只有少夫人才能助她找到大力神丸。”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难怪会在青城山遇上怀安王,难怪怀安王妃突然无比热情的要与阿临认姐妹,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将神无叶送到阿临身边做准备的。 “怀安王府有什么动静?” “除了派人盯着少夫人的行踪,暂地别的动静。” “嗯,”公孙笑点头,“看来,他们是要盯着少夫人前去寻找大力神丸,他们好得鱼翁之利。”阿临的确被带往神族几年,但,于神族,有太多人比她更熟悉,此次神无叶会离开神族出来寻找阿临,就算有大力神丸也必定不在神族之内。 神族之外,阿临与大力神教有所接触的也唯有大力神教总坛,当年早就被毁。 为防万一,公孙笑还是交代下去,“十三,你找几个合适的人选,前往大力神教总坛——,”随即一顿,他改变主意了,“算了,为免节外生枝,十三,你亲自去一趟。” “是,属下即刻出发。” “嗯。” 风十三突然不见踪影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风十三就是个经常见不着影子的人,他要是天天在人前,那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说不定,又被派去处理什么事情了。 不会有人打听风十三的存在。 阿临还是派了人前往寻找程默,她真的需要程默帮她把无叶送回神族去,派去的人未必能马上就找到程默,不过也不着急,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着。 怀安王府又送来贴子,邀请阿临前往怀安王府做客,这前后,也不过才几日的功夫,怀安王妃当真如此想念阿临。 夜里,阿临将怀安王府送贴子的事跟公孙笑说了,“怀安王妃当真是热情,虽说认了姐妹,可,经常去也实在是太打扰人家了。”她并不太想去,怀安王妃的确是热情,就是太热情了,让她有些吃不消,感情需要慢慢培养,一下子生就的,除非是惊天动地的,否则,还真的让人有些适应不良呢。 “侯爷,你说,若我托个理由回绝了,会不会让你在怀安王面前难做人?”她替公孙笑宽衣,想着以后,与怀安王府还是慢慢的疏远吧。 不管怀安王府对无叶,对大力神丸有没有存心思,都不是件好事,若存了心思,便是利用无叶与她达成他们的目的。 好端端的,她可不爱成为被别人利用的棋子。 如若不是,怀安王妃也会被此事牵连,对怀安王府不利。 怀安王不是个痴傻之人,他必定能想到其中源缘,可,他并没有择身另处,看来,对于大力神丸,还是有些心思的。 毕竟是凡人,遇上这种传说中之神物,好奇之心人人皆有,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希望,怀安王不是那种表面笑,心思歹毒的人才好。 “若怀安王当真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深交,”况且,他与怀安王算不得深交,“你顺自己的心意,若是不好编排个理由,本侯替你去说。” “那倒不必,”阿临摇头,要他特意为她做这些,倒显得大才小用了,她有合适的理由,既然他这边没有顾忌,她明儿个直接回贴便是,表面上的理由是不会让人觉得难堪的,“对了,风十三呢,好些日子没有瞧见他了。” 风十三与公孙笑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虽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可风十三总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下。 她曾认为风十三与公孙笑才是最合适的一对,自然对风十三多些关注。 “他有事,”公孙笑低头睨着她,大掌罩在她的头顶上,“怎么?你对他倒是挺关心的。”语气中,不无醋意。 阿临别了他一眼,“是啊,我对他一直都是挺关心的,谁让他跟你这么亲密呢,只怕,比夫妻还亲密呢。” 比夫妻还亲密—— 这话说得有些过大了。 公孙笑阴森森的笑了,手向下,托住她的下鄂,重重的在她的唇上烙下一记,“你说,风十三与本侯,做的比这更亲密?”他阴柔的问。 拉下来的,他的手继续不规矩的向下,做所有他能做的事,这里揉一下,那里捏一下,阿临的脸一会青一会紫的好不精彩。 “你说,本侯与风十三,可做得比这还要亲密?”他已经将她举上床,一番吃干抹净之后,问道,那神情,颇为庸懒,可眼神却非常的锐利,若是她有胆说声是,后果一定会非常的惨烈。 会死得很惨。 “够了,”阿临气急败坏,被他压得死死却不能反抗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公孙笑,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非得揪着不放。 “本侯不知。”他就会装傻。 “你——。” “怎样?” “不怎样,”怒极反笑,阿临也学着他,阴阴柔柔的笑着,“侯爷,有句话儿,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有礼貌的询问。 “讲。”他宽大为怀,愿意接纳任何言语。 阿临盯着他瞧了好一会,笑意布满了眼,“其实侯爷不需要做得这么辛苦,侯爷与十三同为男儿身,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为的不是男女之情这么粗俗的事,必定是比男女之情更加有深度的情意,侯爷不必说,阿临明白的。”她一副不会外传的模样着实让人想要将她抓起来狠狠的揍她几下屁股出出气。 公孙笑也确实是出手了。 掌,落在她的粉臀上,一下,两下——,敲击着那两团柔软。 力道不重,阿临就权当是他替她按摩了,只是抗议性的动了动身子,“侯爷也不必解释,事实如何,咱们都心知肚明就好,侯爷放心,妾身是不会吃风十三的醋。” “你可真是大方,”公孙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收了风十三,也比收了你省心。”她除了让他不好过,还给了他什么? “现在还不晚。”她很愿意为了他们伟大而崇高的爱情退让的,真的,她可以举着双手发誓,并且,真的发誓了,“若是有需要,妾身还可助侯爷一臂之力。”万一,风十三碍于传统不答应什么的,她可以努力的去说服风十三。 嗯,想着就觉得非常的有挑战性。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你的脑子里抽离。”他弹指神通,直接点向阿临的粉额,这下力道可不轻,阿临闪躲不及被他弹了个正着。 “啊,”她惊呼一声,“谋杀啊。”想要跟风十三在一起也不用这样对待她吧,她一定会退让的,不能谋杀。 “你就是欠揍,”公孙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瞧她额记的一点红,心有不忍,食指轻轻按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懂,下回若再说这番话,可就不是只有这样的惩罚。” “那你想怎么样?”阿临委屈的噘着唇,“侯爷是想杀了我灭口。”为免他们的之间的那个什么情爆光。 “别再胡闹,”公孙笑将她拉进怀里,“十三有事要办,出远门几日,你暂时看不到他。” “出远门,”阿临不安份,爬出他的怀抱,面对面上样他的眼,“他去大力神教了?” 公孙笑默默的看她片刻,点头,原是不想让她知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他派风十三去做什么,他一直知道她的脑子转得很快。 有什么事想要瞒着她的确不易。 “是。”他亦不瞒她。 “真的去了大力神教,”阿临喃喃自语,回神,再看他,“是去找大力神丸吗?” “否则,大力神教已成一堆废墟还有什么好找的,”他还要专程派个人去翻一堆破铜烂铁? “的确,”当年,大力神教已经毁于一旦,现在除了残砖破瓦的,什么也找不到,无叶说,她能找到大力神丸,可是,她压根就没有见过大力神丸,更没有听说,甚至,对大力神教也不是那么熟悉,真正熟悉大力神教的是已经叛教的右护法,知道大力神丸在哪的也该是右护法,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 神族将大力神丸交由每一任的族长保管,每一任的族长亦是大力神教的教主,上一任教主是神无邪,若当真有大力神丸在,必定是在神无邪身上。 可,神无邪已失踪,生死不明,多半还是死了。 光凭这些线索,大力神丸自然也就失去了踪影,右护法寻找多年未果,回到神族之后,将族中长老一个个逼问亦是无果。 到如今,他虽然没有放弃大力神丸的寻找,可,该用的办法,所有能寻找的途径他都找过,一无所获。 海公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告诉无叶,她能找到大力神丸,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嘛。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大力神教,可一点也不想因为一个小丸子牵扯其中,现在怀安王府与抚远侯府都知道大力神丸的存在,保不准还有其他人知晓。 怀安王对大力神丸必定是有觊觎之心的,若是,她不能好好的被他们利用,他们自会再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如此一来,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大力神丸的存在。 思及此,阿临一头一脸的黑线,未来的生活有多乱糟糟,她都可以想像得到。 与她何干啊! 她是无辜的,神无邪,就算是死了,你也得跑出来给我说个清楚明白,不要让我承这不明不白的罪,阿临在心里狂叫着。 “别皱眉头,”她这神情,他可不爱瞧,“就算天蹋下来,也有为夫给你扛着,你怕什么。”他重重的吻上她的唇,很重很深,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才松开,“别把问题想得太严重,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她虚心请教,“把怀安王给杀了,灭了怀安王府满门?”这也没有用啊,除了怀安王府尚有别的渠道流通消息,“还是直接把大力神教给毁灭。”这个更难,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愿意相信他,知道他是真心为她。 可—— 有些事,不是有心就可以的。 “万一因我牵连抚远侯府,那便是我一身的罪过,”她是他的妻,却不是他唯一的妻,他还有其他人需要兼顾,“或许,我该和无叶去一趟大力神教,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大力神丸,若当真寻到,便让无叶带回神族,一切事情到此结束,万一寻不到,我便搞个大失踪。”改个名,换个姓什么的,不是太难的事,大不了她就跟程默一起去隐居嘛。 总不至于全天下的人,还能真的把大陈的王地一块一块的翻过来,誓必要找到她吧。 “抚远侯府还怕你牵连,你是抚远侯夫人,除了我,你最大,别想着离开。”他将她扣得紧紧的,她有这样的想法已经让他非常的不快,若是她真的敢付诸行动,他会控制不住,直接打断她的双腿,让她除了他的身边哪儿也不想去。 “除了侯爷还有爹娘啊,”哪是她最大啊,她的身份地位可没有这么高,“现在娘对我已经有意见了,若是再因我出点什么事,只怕,娘都要跳脚了。” “娘那边,先瞒着,若是瞒不住,自有我会去跟她说。”他愿意罩着她,阿临感激不尽,心底亦是暖暖的,他不嫌弃她是个大麻烦,那就最好不过了。 “侯爷一番心意,阿临心里明白的。”她乖乖的依在他的怀抱之中,“咱们且行且看,若只有一个怀安王府,倒是不惧。” …… 不仅仅只有怀安王府—— 显然,怀安王不满于眼前的进度,他已经先一步让人前往大力神教旧址去寻找,而那些人,并非全是他的心腹,于是乎,消息便传出去了,一个传一个,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此物必是存在的。 既然存在,且不在神族,是在大陈,那大陈人人都有份,看谁有本事先找着。 风十三出外多日,回来时,神情依旧是风波不起,眼中神情却是有太多话要说。 “属下见过侯爷,少夫人——。” 玄居,只有阿临和公孙笑,连绣琴,玉琴,无叶也一并的遣下去,接下来的话,她们并不合适听到。 “风护卫别多礼,外出多日辛苦了,别站着,坐吧。”阿临指向一旁的椅子。 风十三谢过,仍站着。 “属下不累,”他爱站,阿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由着他站。 公孙笑开口问道,“可查得如何?” “属下一人只身抵达大力神教旧址时,大力神教已经让人里里外外的翻过一遍,属下到时,尚有其他人在,都是为了寻找大力神丸。”短短数日,此事已在江湖上兴起一股风潮,有点本事的人都来寻找大力神丸,找得到,那便是天大的运气,若是找不到,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万一,碰了个巧呢。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属下尚未一一查明,”人数不少,要一一查明也实在有些难度,“不过,有一人,属下倒是查明了。” “谁?”阿临问。 “碧湖山庄庄主游石针,” 此人阿临听过,碧湖山庄庄主游石针是以针法闻名,碧湖山庄是医学世家,代代为医,却从不为朝廷所用,家族所出之人,游医,散医,民医,更有闻名江湖的神医,皆看各人的医学造诣与选择,游石针是这一代年青一辈当中非常显目的一个。 六年前,阿临便听闻游石针的大名,年不过三十,早就闻名江湖,六年之后,他的名气必定是大过从前。 “游石针——,”公孙笑亦记起此人,他与此人并未打过交道,不过,此人的事迹倒是多少有些耳闻,游石针是个疯狂的人,前半生执着于医,甚至娶了个身患绝症的妻子,起誓此行必要将妻子的绝症治好,若不治好,妻子死期便是他生命的尽头。 如此疯狂之举,江湖上总有人爱拿出来说事。 “他是个疯狂的人,会有这样的举止也不足为怪,倒是他的消息够灵通的,”早人一步,先去过大力神教旧址,“十三,他寻找大力神丸可还有别的用途。” “有,”风十三应是,“据闻,游石针的妻子年初突然病情加重,眼看着,是活不过今年,游石针当初放下的毫言若不是兑现,只会让江湖同道耻笑,”妻子死,他也必死。 为了让自己不死,他的妻子也不能死。 所以,他一听到世上有大力神丸这种好东西,当然要费尽心思的去寻找,一旦找到,他妻子的性命无忧,他的名声会更加响亮,更不用陪着妻子去死,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为呢。 “且,游石针志在必得,属下原想再停留几日,多打听打听,但,属下听闻游石针在大力神教旧址寻不到大力神丸已经将主意打到少夫人身上。” 第139章 姐姐,妹妹给你解闷来了 “又关我什么事?”阿临抚额,“他们该打的是神族的主意,我不过是个外人,”还是个可怜被抓到神族去做苦力的外人。 “如今少夫人已不是外人。”风十三言简意骇。 阿临瞪大眼,“你说,所有知道大力神丸存在的人,都知道有个傅清临可以找到?”若是从怀安王府传出去的消息,这些自然就不是什么秘密,可,她还是希望,这能是个秘密,她好清静清静,现下可好,未来混乱可期。 “是,”风十三再一次的言简意骇。 阿临抚额,暗叹,“我是不是该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省得被别人找到。” “说什么傻话,”公孙笑斜她一眼,“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十三,往后由你负责少夫人的安全。” “属下领命。”对于公孙笑的命令,风十三从来没有二话。 “等等,”阿临有意见,“风十三跟在我身边,你怎么办?”风十三在公孙笑身边多年,甚有默契,公孙笑在外有许多事情处理,她在家里闲得慌,还要把风十三调过来,又会让人得红眼病,“放心吧,我乖乖的留在府里,府里有府卫,那帮人再大胆也不至于入抚远侯府偷人。”有这天大的胆子,她倒也不惧,“还请侯爷尽早把大力神丸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直接灭了这传言就好。” 让风十三随时护卫,她也着实不自在。 “也好,我会加重府中护卫,你就安心留在玄居,有任何需要,遣底下的人去替你处理。”他尚有其他地方需要风十三效力。 为了自身安全,没有重要的事,阿临自是不会出去乱跑,一不小心把小命给弄丢了那可是不划算的,就算命还在,被人绑走找一个她压根就不知道的东西,没有目的四处乱跑,还要承担别人给的威吓与种种,想想,还是先冬眠一阵吧。 她相信公孙笑一定会摆平这件事的。 留在府里,自有留在府里的事,公孙笑要处理公处,还要处理私务——,首要之计,是要阻止大力神丸的消息再散发出去。 现在知晓的人数已经不少,若再多一些,只会更加的麻烦。 万一连朝堂上的那位也对大力神丸感兴趣,后果,就不太妙了。 谁不想长死不老?谁不想得到这天赐的好玩意—— 公孙笑要她不要操心,好,她不操心,被他妥妥的安置在宅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当然,顺道的还要再与几位妾室斗斗气。 公孙笑忙得没有功夫回府,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她的肚子亦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乎,其他人开始瞧热闹了,眼看着半年的期限就要到了,看来这希望是落不到傅清临的头上。 半年期限一到,侯爷便不再独宠她一人,她们个个也有份,纵然侯爷想要偏心傅清临,上头还有婆婆看着呢,她会说服侯爷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妻妾。 如此,只要她们运道好些,能早一点为侯爷孕育出子嗣,到时,看她傅清临还怎么嚣张! ……。 两日前,公孙笑有要事出城,此行回府时间不定,快则十日,慢则一月。 昨日,阿临避门谢客,独自在玄居偷了个闲,整整睡了一日的懒觉,今日,倒是神清气爽的很,让绣琴和玉琴备了些瓜子、点心,拿了本书,想着在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点心才刚摆上,阿临拿着书才刚看完一页,无叶就蹦蹦跳跳的来找她,“姐姐,姐姐,有客人来了。”她打老远就瞧见有一波人往这儿赶呢。 阿临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除非是跟她一起离开玄居,否则,不准无叶踏出玄居半步,闷是闷了些,安全最重要。 这里不是神族,无叶的身份又比较特别,就算不出抚远侯府,光是在府里走来走去的也足够让人寻麻烦的了。 “客人?”阿临拿下书本,嘴里还磕着瓜子呢,绣琴和玉琴倒是非常忠心与热情的要给她剥瓜子吃,阿临给拒绝了,那样吃的就没有味了,“绣琴,你去瞧瞧,来的是什么客人。” “是,”绣琴应是,出外看去了。 这会阿临对客人还是比较敏感的,能上门来找她的,她还真的猜不透是什么人,怀安王府那边已经编排了个理由拒绝了,以怀安王妃这样的身份,万万是不可能自己找上门来的,那是有*份的事,即便要寻她,也可再递贴子让她上怀安王府,除此之外,还可与她约在外头见面。 毕竟,抚远侯府现在还不是阿临当家。 抚远侯府还有个公孙夫人呢,有些事儿,还是不说开的好,再且,怀安王妃为了避嫌,自是不会时不时的上侯府来。 这一点心思,阿临倒是抓得准。 若说来的是威远将军夫人,也不可能,她的这位李姐姐随夫去边关了,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回京的,想见,还一时半会的见不上。 青姐也不可能找上门来。 算来算去,外头的客人是没有的,除非是那些不速之客,如今公孙笑已经交代下去,寻常人是进不了侯府的,就算进了侯府也要被一层层的排身份,要见她,也得她同意过后才行。 果真—— 绣琴回来了。 “少夫人,来的是四位姨娘。”绣琴有些喘,是加快了脚步,“少夫人是见还是不见,若是不想见,奴婢编排个理由,请四位姨娘回去就是。” “算了,”阿临合上书,与她想得一样,“既然来了,就迎进来吧,玉琴,多备几张椅子,杯子。” “是,”绣琴回道,转身,迎客去了。 “是,”玉琴应道,转身,备东西去了。 无叶空着呢,她巴在阿临身边,小脸上尽是好奇,“姐姐,你真的想见她们啊。” “不想。” “既然不想,为什么还要让她们进来。” “省得麻烦。” 呃—— 无叶不明白了,省得麻烦就不要让她们进来啊,她们来了,姐姐还要招呼她们,岂不是更加麻烦,无叶还想再问,可人已经来了。 几位都好好的装扮过,神彩奕奕,春风得意得紧,以柳晴心为首,火蓉蓉为后,款款而来,每个人身边带了至少一个丫环,这样瞧起来,当真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柳晴心甜甜的笑,脸上,嘴角都挂着浓浓的笑意,唯有眼里的笑没有半点真实,这招皮笑肉不笑的,她倒是演得很成功,一般人还真是瞧不出来。 不仅是俇晴心,陈训儿,刘月亦是如此,只不过,刘月嚣张些,火蓉蓉与前三者不同,只是尴尬的笑笑,没有办法,她不想来,可是,若是不来就是不合群,往后,她的日子会在其他三人的针对下越来越难过,没有办法,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了。 来打打酱油的,希望姐姐不要介意才是。 “姐姐还真是悠闲自得呢,”陈训儿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侯爷没有在府里,姐姐总算是轻松自在了,前些日子,咱们瞧着姐姐忙里忙外的要替侯爷准备这准备那的,恨不得能来玄居帮上一把。” 恨得牙痒痒的,即使再想,也没有用,这玄居,只要侯爷在,他们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这会侯爷忙些,姐姐能好好的休身养息,咱们姐妹瞧着心里也放心了,姐姐一个人在玄居也不大爱出去,咱们瞧着姐姐可不要闷着才好,这不,都约在一起,过来陪姐姐聊聊天,解解闷呢,姐姐不会怪我们擅做主张吧,”刘月的话说得委婉谦虚的,可那气焰却不是这么回事。 阿临假假的笑了一下,要她真笑,她还笑不出来。 “妹妹们实在是太客气了,妹妹有如此有心,姐姐怎么会拒绝呢,来来来,都坐吧,别站着了。”一通招呼,几人坐下。 上茶,再多拿了些点心出来,初时,几人还闲聊着,除的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你的妆容,我的衣裳。 阿临虚着。 她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什么研究,也不太在意,一直是家人帮忙准备好,她直接穿着便是,对这些东西还真的什么都不了解。 “咦,姐姐不会女红?”柳晴心惊讶的叫着。 “少夫人会女红。”绣琴护主,“柳姨娘,少夫人嫁来之前,娘家可是书香世家,女子琴棋书画都会,少夫人怎么不会呢。”女红可比琴棋书画要简单得多。 “我跟你家主子说话,你来插什么嘴。”被个下人插了嘴,柳晴心的面子哪里还挂得住,直喝着,“姐姐,莫不是在姐姐面前,连个随侍丫头也比我们来得有份量。” 这话儿,可是赶上了。 “妹妹何必在意,再说,绣琴也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出身出香世家的傅家,琴棋书画——呃,勉强还是会的,女红嘛,自然也是会的,只不过是不精通罢了,“傅家如今虽不在京里,也不再挂着书香传家的牌匾,改经商,可也改变不了以前是的事实,我也挺怀念曾经的日子,妹妹们也不必较真,这方面,姐姐还真的不如你们。”认个怂没什么,她一点也不介意。 第一百四十章 疯狂的游大爷 “姐姐何必谦虚,姐姐当年的威名,我们可是如雷贯耳,姐姐既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什么还不是眨个眼的事。”正因为她过目不忘的本事,结果被大力神教给相中了,才遭这样的罪。 若真的论起来,还不如什么都不会呢,至少落得个太平安乐。 “好汉尚且不提当年勇,妹妹就别笑话姐姐,姐姐可承不起。”阿临皮笑肉不笑。 承不起,她当然承不起,她这个本事可没有替抚远侯府带来什么处好,除了满满的麻烦之外,别无他用。 做个普通人,其实挺幸福的。 有句俗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 担心什么事,总会发生什么事,阿临为了避免自个儿再陷入莫名其妙的境地之中,安安份份的留在府里,哪儿也不去,完全不给坏人机会。 可世事终归难料,天若降祸,哪也躲不掉。 一觉醒来,阿临发现自己不在玄居,不在她熟悉的床上,四周环顾,一间不大的小房间,房间里只有床,和一方圆桌,两张凳子,仅此而已,便再无其他。 阿临抚着微疼的后颈轻吟一声,真是该死,她被人给打了?她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 起了身,下了床,床下连双鞋都没有,当然,她记得当时自己已经入睡了,睡着的人是不会穿着鞋的,绑人的人也不会多此一举的替人质穿上鞋子,更不会在囚人的地方备上鞋子。 阿临不管这么多,赤着脚下了地,观察门窗情况,窗关死了,门也是,从外头锁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是谁绑了她,为的是什么?不过,大概也能猜个五六七八,她越躲着,谁就越想绑了她。 一定是哪群想要找大力神丸的人,阿临也不想再东猜西猜,把她带过来的肯定不是个普通人,能穿过抚远侯府的层层守卫,还完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这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可不是为了把她关在这里的。 阿临坐回床上,拍拍脚底,继续躺上床。 她等着,等着那人找上门来。 没让阿临失望,也没有让阿临久等,对方没有太多时间花在浪费上,门被打开,进来了三个人。 “爷,醒了。”其中一人开口道,此人年长于其他两人,已过五十了吧,确定床上的人没有继续昏睡,向主子回报。 “嗯,”三人之中,居中的是主子,该是四十岁左右,手中柱着一根拐,身修有些消瘦,眼神颇为锐利,看得出来,年经时是个俊男,现在也不丑,可惜,是个坏人。 第三人则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看起来会武,一言不发的守在主子身边。 “公孙夫人,非常抱歉用这种方式把公孙夫人请出来,在下游石针,”四十岁男介绍自己。 这名,阿临是听风十三说过的,就是那疯狂的游石针,为了大力神丸,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他们防着他找上门来,偏偏,他还就找上门来了。 阿临坐起身来,下了床,她可没有在别的男人面前还能继续在床上躺着的厚脸皮。 “游大爷的确是该抱歉,”光着脚,走路的姿态依旧如常,“明人不做暗事,游大爷若有事相求,何必如何偷鸡摸狗,说不定,我还会酌情相助,”挑了一张圆凳坐下,此时一点不惧,他们有求于她,四处都在传唯有她傅清临能找得到大力神丸,在大力神丸未问世之前,她的生命安全该是无碍的。 游石针客气有礼,除了眼神锐利了些,眼底闪着几不可见的疯狂,他看起来的确不是个坏人。 可惜,坏人两字是不会刻在脸上的。 “在下再一次向公孙夫人道歉,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还请公孙夫人能够体谅。” 体谅? 阿临一笑。 “游大爷可真会说笑,我若体谅了你,谁来体谅我,莫名其妙的把我从家里带出来,这里哪?”素手一指,“游大爷可曾给我的家人留下什么讯号,可曾想过他们会担心,万一找不到我,侯爷是会不高兴的。”她想公孙笑一定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这样的事情还就发生在他的家里,被带走的是他的妻子,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如今,全都在她身上遇够了,她想,他的挫败坏一定强烈极了。 她只希望,这一次能快点出现,快点从天而降当个超极英雄,她一定会好好的崇拜她一番。 可别再来个六年,他们之间的缘份再深,也经受不起这样一次次的折磨。 游石针眸中闪过些什么,他神情仍是未变的,客气有礼甚至真诚的让人觉得可怕,“公孙夫人莫着急,这一点确定是在下的过错,还请公孙夫人放宽心,在下这就让人上公孙家知会一声,”言罢,吩咐身边的人,“游通。” “爷,”五十岁的男子应声。 “你派人上公孙府好好的说道说道,咱们是请公孙夫人来此做客的,且是贵客,万万不会怠慢,还请他们,放宽心,待公孙夫人过些日子,咱们就送她回去。”游石针交代。 “是,老奴这就去办。”游通走了。 来此一出,无非就是要让阿临相信,他们是真的去知会抚远侯府,阿临没那么天真,怎会看不出来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唬弄她罢了,她没那么好唬,既然游石针肯在她面前做做样子也好,往后,遇上什么事,她也必要他摆出样子。 她一脸的不悦,神情有些不耐烦,双眼环顾四周,“这就是游大爷的待客之道,我再怎么样也是傅家小姐,是抚远侯夫人,不是小门小户的乡野村妇。”她端起架子,“难道,就不值得更好的对待,还是游大爷当真瞧不起抚远侯。” “岂敢岂敢,”游石针一个劲的陪不是,“在下的疏忽,此处较偏,才没有合适的地方让公孙夫人居住,请放心,接下来的日子,在下必定会尽量不让公孙夫人觉得委屈。” 这话说得,真够委婉的。 “那就好,”阿临点了点,“既然已经来了,说吧,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 话,落到正题上,游石针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必藏着掖着,他不信傅清临是这样的无知又任性的女人,若是,她也就没有办法在大力神教生存,更不可能在被带走六年之后,完好的回来了。 这是件神奇的事,正因如此,他更相信,傅清临定能找到大力神丸,当年被神无邪带出来,至今下落不明的大力神丸。 只要找到大力神丸,一切都还有机会。 “既然公孙夫人提了出来,在下也不便隐瞒,在下极需大力神丸救人,得知公孙夫人知晓大力神丸的下落,才特意命人将公孙夫人请来,想请公孙夫人协助在下取得大力神丸。” 果真如此! “恐怕要让游大爷失望了。” “公孙夫人何出此言?” “游大爷恐怕是误会了传话人的意思才找错了人,我并不知道大力神丸的存在,大力神丸这等神物,我若当真知道它的存在,早就取为己用,何苦等到别人绑了我去寻。”她是真的不知情,就算绑了她也无用。 这些人就不能好好的动动脑子吗?她知道大力神丸的存在,为什么不自己找到自己用,还轮得到他们吗? 谁知,游石针的想法与常人有异,只见他双眼闪闪发亮,“这么说,大力神丸已经在公孙夫人手中。” 他是怎么理解的? 阿临终于发现此人脑子构造是不正常的,“没有。”直言,总能听懂得吧。 “不可能,”游石针不信,“当年,你在神无邪身边有一段时间,且,甚为亲密,一定知道他的许多秘密,他把大力神丸藏在何必,你一定知道,公孙夫人,何必隐瞒,告知在下,在下必有重谢。” “不需要,抚远侯府还真是不缺什么,游大爷的要求,我可真是一点都不心动,”阿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也不可能知道大力神丸的存在,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没想到,那么多人当了真,还为了一颗不存在的大力神丸四处奔波,浪费精力,传扬出去,只怕是会徒惹人笑话罢了。” 阿临的一番话,让游石针的脸色变了又变,她说的不无道理,可,她是唯一途径,大力神丸不在神族,才会有传言流传在外,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大力神丸还留在神族,他便无力去取。 “不管你知不知道大力神丸在哪,在下都权当你是知情的,若是找不到大力神丸,在下也汉有给公孙夫人保证什么。”眼中闪过的是残酷的狠意,“大力神丸,在下志在必得。” 疯狂的人,必有其疯的原因。 阿临深知不能再刺激他,万一把他给激疯了,她讨不到半点好处,还会给自己招惹更多的麻烦。 眼下,她能做的是见机行事,瞄准机会偷溜,若是实在寻不到机会,也得确保自己完好无损的等着公孙笑来救人。 “我确实不知,不过,游大爷如此急切需要,我倒是愿意试试看,若能找到,也是你与大力神丸的缘份。” 第141章 被人开刀放血 游石针要的是阿临一个态度,若是她能乖乖配合,他自是会对她以礼相待,若她一味的只知道拒绝反抗,他也有法子可以让她配合,过程会繁杂许多,也会耽误更多的时间,那是他所不乐见的。 现在的情形,正如他的意。 第一个要走的地方,自然是已毁的大力神教,不过,游石针还不敢带着阿临明目张胆的去,抚远侯府丢失了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公孙笑不是一般男人,若不防着,他只怕还没有开始寻找大力神丸,就已经气数尽了。 游石针要求阿临写一封信回抚远侯府报平安,以免抚远侯府的人太过担心而做出异常之举。 “好啊,”阿临从善如流,游石针命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她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多半是废话,唯的主题是她现在很好,好吃好喝好睡被人当上宾一样对待着,待过些日子,就会回府的,盼念府中人别太想她,别太念她,也别太担心她。 她花的时间有些长,游石针还是很有耐心的等她写完,好几张信纸拿捏在手上,游石针客气的询问,“公孙夫人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 “没有,”阿临摇头。 “好,”游石针将信纸折妥,起身,命人收妥桌上的笔墨,“游某会立刻让人把信送至抚远侯府,公孙夫人请放宽心,暂且休息,明日,我们就起程。” 阿临未答,只是一笑。 出了房门,关被带上,未锁,不过,门前有人看守着,两名壮汉是游府的人,长得不仅壮,身手还相当不错,阿临评估了一下,勉强撂倒这两名大汉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游石针是个再小心不过的人,他要找的是大力神丸,不是寻常东西,这种虚幻得只闻其名不见真物,还一颗痴心妄图找到的人,必定是布下天罗地网。 否则,是不可能把她从抚远侯府带出来的。 她就过了任性冲动的年纪,许多事,她会先思考,可以行动再踏出第一步,若是行动的后果更悲惨,她会宁愿暂时停留在原地。 她愿意相信公孙笑会来救她的,他,也必会来救。 眼下不是六年前,他们需要面对的不是神无邪这样的高手,亦非大力神教这样的强大的组织,只是一个游石针,游石针的背后,与大力神教相较之下,是要逊色得多。 她不是故意小瞧了游石针,实事求事罢了。 ……。 送信的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有人给了他一根冰糖葫芦,他就屁颠屁颠的把信给送到抚远侯府的门房手里。 门房确定不是恶做剧,便把信送到主子的手里,公孙笑当时不在府中,信是送到公孙夫人的手里。 公孙夫人一瞧信的内容更命人把儿子给追回来,那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追回来的,公孙笑已经怒极,这回惹上他的人,必须得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是绝对不会像六年前那样好打发。 公孙夫人索性让人带着信一路追上儿子,第二天,信到了公孙笑的手上,是她的字迹,几页的纸,全是些废话,唯一可以稍稍安他的心的,是她目前情况还不错。 信上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绑匪的消息,公孙笑已确定是游石针所为,他已派人去把游家围起来,待寻回阿临,再做处置。 “该死,”公孙笑怒骂,游石针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往他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在他的府邸来去自由,带走他的妻子,无论是哪笔帐,游石针断无继续存活的可能。 他的疯狂,只会害死他。 “爷,不管是谁带走夫人,必会前往大力神教旧址,咱们只需提前在大力神教等着。”大力神教是唯一可以寻找大力神丸的地方。 他们也正往大力神教赶。 公孙笑将手中信捏成了一团,若非是阿临亲笔所写,他一定扯个粉碎,“不管他想得到什么,他都不可能得到。”冷酷的俊脸上尽是戾气,他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他也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除了六年前在阿临身上栽了跟头,让神无邪讨了个巧,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 游石针带着他的人,走的是小道,为避开公孙笑与抚远侯府的人,公孙笑是官家出生,妻子不见了,必定会惊动官府,出动官府的人替他四处搜寻,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寻找大力神丸,只要得到大力神丸,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到时,他愿放下一切,向公孙笑求饶。 若公孙笑不肯放过他,也无妨,他手上还有公孙夫人,这是最为重要的筹码,他必须紧紧的握在手里,丝毫不能松手。 游石针派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阿临身边守着,就是为防她乘人不备之时,给溜了,还分派了个身手非凡的中年女人在她身边侍候她的饮食起居,以免阿临以女人之便为由,换准时机开溜。 中年女人叫秋娘,阿临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哑巴,反正,打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个聋子,完全能够听懂她说的话。 “前方路陡,大家小心。” 前头探路的来报,这里是通往大力神教的捷径,不过,路非常的难走,稍有不慎,便会跌个粉身碎骨,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小心亦亦的。 所有人听到警告都放慢了原本就已经够慢的脚步,阿临被围困在中间,眼下,前方的路只能单独走一个人,阿临前后有人,左右是没有人的。 她的胆子不够肥,这种情况下,还是不敢逃的。 左侧是山壁,右侧是悬崖,她没有绝世轻功,可以跳下悬崖而完好无损,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乖乖的跟着前面的人一步一个脚印,好好的走,以免一不留神,一脚踏空,跌得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行,我走不动了,”她趴在岩壁上一动不动,如壁虎一般,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再走下去,我一定会掉下去的,游大爷就不能找一条好走点的道吗?非得大家跟着往死路上奔。” 游石针更加不便,他有一只腿得柱着拐,这条路于他来说,真是难如上青天,可,他还在继续行走,他的护卫只能从他的身后护着他。 所有人都停下来稍做休息,这也是有规率的,不能说前面那个人想停就停下来,万一后面的人控制不住力道,一不小心就得把前头的人给撞到底下去。 “公孙夫人请体谅,这里是唯一一条前往大力神教的近路。”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避开公孙笑耳目的路,其他道路都不能防止被公孙笑的人找到,他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大家都很难移步,这要走到何时?” “很快。” 这个很快,是半天的时间,如蚂蚁搬家一般,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还得高度提高警惕,以防稍有一个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 通过险道,终于到了正常人可以走的道理。 领路人道,还有半日的路程,明日一早,便可抵达大力神教。 阿临心中暗暗吃惊,如此行走,果真是极快的,若是按以往的速度,起码要用上几日。 为了方便行走,他们没带多少行李,也没有多少干粮,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山上自然就是采些野果,抓些山鸡果腹。 同行个个都身手不凡,捕些野味,临溪抓些鱼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简陋些,也还算是能填饱肚子,山的那一边,没有城镇,也无民居,只能露宿野外。 吃了一根野鸡腿,半碗鱼汤和一个微酸的果子,阿临倒在临成铺就的床铺上闭目养神,她很累,也很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公孙笑! 犹如六年前那段念他的日子,她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想他如神只一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来带你回家。” 唇儿微微一扯,她的想像力是丰富了些,奢望仍有些多,如此不切实际的梦想,还是快些戒掉的好,游石针处处防着公孙笑到来,她必须时刻注意,只要稍稍有松懈,她得自救。 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做了很多的梦,梦境莫名其妙的让人烦燥,醒来时,又不记得刚刚梦到了什么。 天一亮,他们就要进大力神教,再一次来到这个如恶梦梦境一般的地方,阿临头有些疼,当年,神无邪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到这里来,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大力神丸一事,她也是到了神族之后,才知道神族有个镇族之宝叫大力神丸,也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力神教就是这么来的。 难道不是因为有个神只叫大力神吗? 是她多想了。 天未亮,已有人醒。 她便不再睡,有人备好简单的早膳,大家用过之后,开始起程出发。 大力神教早就成了一堆废墟,当年斗争很激烈,人保不住,连这些建筑物也保不住,一眼望去,偏若旧景重现。 “公孙夫人,你好好想想,大力神丸会放在何处。”游石针紧紧跟在阿临身边,视色不离她半刻,一旦她脸上的神色有异,他便会捉摸到。 阿临真的好好想,当年,神无邪要她来大力神教无非就是为了替他记下他的武功招术,除此之外,她还真的没有别的作用。 大力神教别的事物,她完全不曾接触过,现在,要她记,她怎么记。 “我记起来了,”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当年神无邪带我到他的寝楼,也是他的练功房,若是他要藏大力神丸也该藏在那里才对。” 游石针双眼一亮,立刻吩咐下去,“还不遵着公孙夫人的话去找。” “是,” 要彻底寻找这是个非常大的工程,三五天未必有成果,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有所获,游石针发现这样找下去,太过茫然,找到公孙笑来了也不可能找到大力神丸的下落,他要求阿临彻彻底底的想清楚,不准有一丝一毫的遗漏,想清楚,想明白之后,再找。 所有人都停下来,围着她一个人。 游石针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垂在他消瘦的脸上,眼神狂乱,如此下去看不到希望让他更加狂燥,“公孙夫人,神无邪当年非你不可,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到大力神教是有原因的,江湖上都在盛传,定是神无邪相中了公孙夫人,想据为己有,才会从公孙侯爷手中,试图夺走你。” 什么? 阿临瞪大了眼儿,怎么?江湖上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传说吗?她怎么不知道?看来,她的的确确是落伍了,连江湖上盛传的传说都不知道,真是惭愧极了。 阿临哭笑不得,“外头的传言,不必当真。” 游石针还偏就当了真,若不当真,怎么会因为外头的传言就一心一意的想要找到大力神丸,“不是空穴不来风,江湖上的传言再虚假,也是有其源头的,是否当年神无邪就已经把大力神丸给了你。”一念思极此,游石针越发的觉得有此可能,正是因为如此,神无邪才会遭受生死大劫,至今连生死都不明,若当年大力神丸还在他的身上,必定会保他同全,万万不可能消声灭迹。 这么多年,还是毫无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 男人可以为了权为了势抛下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尊严,也有人可以为了情爱,抛下所有的一切,神无邪,必是为了傅清临,才毁了整个大力神教。 “我错了,当初就不该一路奔波,非要赶到大力神教来寻找大力神丸,那是不可能存在于此的东西,它一定是在你身上对不对?”游石针的眼神已经狂乱,模样让人害怕,“把它交出来,游某可以安然送你回家去,否则,别怪游某不客气。” “游大爷这算是客气吗?”阿临虚心请教,若这样也算客气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不客气,“游大爷自以为我能找到大力神丸,于是乎就直接将我绑了来,寻找大力神丸,如今,遍寻不获大力神丸的影子,又开始猜测,是否大力神丸就在我的身上。”她避开游石针狂乱的视线,以免刺激到他,“如若游爷再我身上又找不到大力神丸,下一步是不是该怀疑,我这个人就是大力神丸。”真是可笑。 没想到,游石针还是这么想的,“你就是。”他阴阴的笑了,“当年,神无邪定是把大力神丸给了你,可惜,凭借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好好的护佑大力神丸,于是,你就服下了大力神丸。”他自行猜测了大力神丸的行踪。 结果,非常完美的解释了大力神丸为什么找不到。 这么一说,游石针更加确信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他笑得更加志得意满,“你就是,”他非常确定,“来人,把公孙夫人带回游家别院。”他已无必要继续搜寻此处。 咦? 阿临眨眼。 “游大爷,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力神丸不在我身上。”非得如此认定,好似他要找的东西就真的会从她身上冒出来一样。 游石针早就不管这么多,直接让人把她给套上,带走。 ……。 悲催! 惨无人道,挑明了,游石针便不再假惺惺的做好人,她真的成了阶下囚,没有之前的好吃好喝,现在只要不饿死她就行。 如今,她是真真切切的成了个犯人。 游石针仍是避着大道官道,走小路,亦是防着公孙笑的人逮到,日前,他已经收到信,游家祖宅被围,游家上上下下全都落在了官府的手里,若是他不乖乖的把人交也去,游家上上下下也将无自由之日。 游石针管不得许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治好他最关爱的人,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解救。 游家别院在一处偏僻的山间,占地颇大,四周无人烟,仅一家独大。 看来此处别院是游石针早就备妥的,阿临被带到一个房间,游石针就在隔壁房,两房相临,阿壁房若是说话声稍稍的大一些,她在这间屋里完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那间屋里有个女人,游石针在跟那个女人说话,语气温柔,可,从来没有半个声音是回应他的。 她很清楚,游石针大费周章的困住她,就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她无能为力,她没有大力神丸,也不可能是大力神丸。 累了睡,饿了吃,她得替自己保存体力。 无事之事,便是睡。 这一日,一声狂吼打破了清静,阿临才睁开眼,门便被人撞开了,只见游石针如风一般卷进来,将床上的阿临提起,拖着走。 “她快不行了,你必须救他。”游石针的眼里都是红色,如入了魔一般,阿临看得心慌,一个不正常的人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面对的,他眼下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该找大夫。”她加快脚步,不至于在他的拖行中让自己难受。 “大夫若有用,还用得着你吗?”游石针对着她一阵的吼,“她快不行了,不,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我帮不了她。”她也很同情,被拖入屋内,阿临首次看到游石针想要救的女人,瘦瘦弱弱,却白晰美丽,是个清水佳人,若是健健康康的,与游石针倒是一对佳偶,可惜,老天爷从来都不会让人安然无事的度过一生,总会在你的生活中安排一点风雨波折。 有些人平安度过了,可以继续走下一段路。 有些人,实在无力度过,便永远的留在痛苦之中。 “游大爷,我很遗憾,真的救不了她,若是游大爷信得过我,抚远侯府可以代为请大医过来一瞧,或许,太医会有办法,”能入宫当太医的,该是有几把刷子。 “没用,没用的,都试过了,他们没有办法。”游石针已经狂乱了,“你,你一定要救她,你已经服下大力神丸,你的血,对,你的血——。”游石针似乎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亮了,立即吩咐让人拿刀来,拿碗来。 阿临一阵头昏。 她甩甩头,挣开游石针的手,“不可能,我的血也救不了她,你只会让她承受更多的苦。” “如果承受苦难可以活下来,她不会介意的。”刀来了,碗也来了,这是要放她的血。 阿临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若是她的血可以救人,她真的不介意放个一碗半碗的,可是,她的血真的没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她根本就不知道大力神丸长什么模样,更不可能已经吃下大力神丸,她只是个普通人,她的血也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血,没有医疗效果。 她甚至还有些贫血。 游石针不管这么多,有用没用,也得试过之后才知,他欲擒,阿临后退,最后时刻,必须一拼,否则,她一定会被他放完血,变成个人干,死相极惨。 “你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些痛苦,否则,你要面对的痛苦将不止是开刀放血。” “我再傻也不可能傻傻的任由你开刀放血。”她又不是木头人,不知道痛的,她会些拳脚功夫,是程默教的,对上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击退游石针,放倒两名丫环,阿临快速的将门拉开,欲逃离。 门一开,外头十来个大块头侯着,一见她出门,皆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想走?”身后,游石针的声音冷冷传来,“没那么容易。” “好吧,”阿临耸肩,转身,“我心甘情愿放血救你的女人,暂时放一点,你先一试,若是真有成效,就是放光我身上的血,我也无怨言,如何?” 此言一出,游石针睨她半晌,“好,暂且一试。” 刀,握在游石针手上,阿临一边一右被两名汉子按住,不得动弹,游石针还没有真蠢到把刀交到阿临的手上。 刀锋尖利,轻轻一划,便在皮肤上划开一道口中,血流如柱。 丫环端着碗去接,接上半碗之后,游石针命人给阿临止血。 这血,得一次次的放,不能一下子都给放光了,下回可就没得用了。 …… 放了大半碗血,阿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原本以为,她的血不会有任何的成效,谁知道,游石针会爱上的女人与他一样是个大变态,尽然有起色了,脸色变得红润了些。 这一发现,让游石针喜出望外,立刻着令,再放血。 阿临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被拉了几道口中,为了避免她继续反抗甚至是伤了自己,游石针让人给她下了迷药,她一直迷迷糊糊的。 只是听着游石针说要用她的血给他的女人喝,还要用她的血,给他的女人泡澡。 她一定是在做梦。 这是个很可怕的恶梦。 原来,右护法一点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人,在这里呢。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根手指头都动不起来,她很累,她很痛,她很想一死了之! 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苦? 迷迷糊糊中,她一直在怨,在怨天怨地,为什么她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常人所不能经历的。 她只是想当平常普通的女人,嫁个寻常又普通的男人,生两个孩子,安然度过下半辈子,将孩子养大,老了身边有个老伴,一起牵着走,吹风,看夕阳,仅此而已,真的这么难吗? 老天爷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是要她来受苦受难的,一定是她上辈子做过太多的错事,恶事,这辈子才会遭受这样的罪。 “临儿,”她好冷,有人抱着她,她希望那个人不是游石针。 “傅清临,你给我醒醒。”公孙笑气急败坏的冲着她吼,“不准睡过去,醒过来,睁开眼看着我。”她的模样让他心惊,她身上多处刀伤,面色惨白,浑身冰冷,随行的大夫说这是失血过度。 失血过度—— 一想到会如何失血,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他已经交代下去,风十三会提着游石针的人头来见,游石针心心念念想要救的爱人,也必定与他是一样的下场。 “临儿,别这样,你吓到我了。”他不敢用力的碰她,她的模样让他心惊,深怕轻轻一碰,她就碎了,他真该死,一次次的错过救她的最好时机,以为她可以在他的羽翼之下好好的生活,谁知,偏偏她就是在他的羽翼之下一次次的受苦受难。 阿临费力的睁开眼,她听到了,是公孙笑的声音,她一直盼着能看到他,看到他来救她,他真的来了吗? 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能了。 费了半天力,还是闭上了。 耳边,响起的是一阵阵的怒吼,她不知道是游石针的吼叫,还是公孙笑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 阿临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补血,公孙笑有先见之明,带了个太医在身边,太医直接用古法替阿临补血,稍稍的补回了血,命是保住了,身子骨却还需要以后慢慢的调养。 好在,来了个贵人。 徐县,东升客栈 程默立在阿临床边,看着阿临惨淡的模样,他与她相识开始,从未见过她惨成这样,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生活再苦,都有求生意念。 她心地善良,有些嘴巴硬一点,脾气偶尔急了些,她依旧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她是他的第一个朋友,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她懂他,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他受她的影响也愿意。 她在神族受了不少的苦,他与她双双逃离之后,将她送回傅家,原以为,她可以继续安然度日,他也知道,她被她的夫婿带回。 一切都很美好的,她的苦难过去,再也不需要受苦。 可,苦难并没有放过她,她依旧受苦,比六年前还要苦。 “你就是程默。”公孙笑的神情有些吓人,脸色不善,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颓废,他很累了,可,他丝毫不放松自己。 “我就是,”程默点头,只是看了公孙笑一眼,视线又再度落回在阿临的身上,“她的情况如何?” “命暂时保住,会留下后遗症。”公孙笑没有瞒她。 程默又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颗药丸,通红发亮,他将药丸拿出,喂进阿临的口中。 公孙笑出手阻止,“你给她吃什么?” “救命的药。” 程默回道。 “什么药?” 程默抬头,正眼看着公孙笑,“你放心,我与阿临有过命的交情,断不会毒害她。” 他当然知道,阿临对程默也是推崇备至,哥哥长哥哥短的,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许久,“你怎会在此时出现?” “早前阿临让人送信给我,要我送一个人回神族。”阿临有事相托,他自是不会拒绝的,他来,是为了送人。 神无业莫名其妙的跑出神族,阿临非要把她送回去,一旦把神无业往神族里送,必定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些麻烦事原是可以避免的,既然神无业选择离开神族,那就留在外面生活。 何必辛辛苦苦的再把她送回去。 即是阿临开的口,程默没有二话,他来了,却听到阿临被人绑走的消息,他立刻追赶,却是已经太迟了,她又一次的遭受如此巨大的伤痛。 “她要你把神无业送回神族。”提起神族,提起姓神的,公孙笑的神情更加阴暗了,“若非神族,若非大力神丸,何以会害她至此。”所有的一切,都与神族脱不了干系。 “神族欠她的,必定会偿还,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程默不轻不重的道,“阿临曾盼着你去救他,可你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她非常失望,如今,她再一次回到你身边,你又再一次的让她受到伤害。”程默瞧他的眼神是浓浓的不信任。 阿临错信了他。 阿临也错嫁了他,这个男人,未必是真正值得托负终生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公孙笑眯眼,程默的质疑让他心中极为不爽,这口气,他且忍着,的确是因为他的疏忽,阿临也的确是在他的保护之下又出差错,这一切,的确是他的错,却由不得另一个男人来讨伐,“无论如何,临儿是我的妻子,” “你记得就好,”程默再一次用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你府中高有四妾,你生命中的女人不仅仅只有阿临一人,你一颗心,足够分吗?” 公孙笑被抨击得的节节败退,这些都是他对不起临儿的地方,都被程默说中了要害,“那又如何?”他目色含冷,“那也是抚远侯府的家务事,与阁下无关。” “你的家务事自然与我无关,”程默从来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阿临的事却与我有关,若你无法好好的保护她,无法好好的疼爱她,就别缚着她,放她自由,让她回家。” “休想。”公孙笑咬牙切齿,“程默,本侯看在你曾是临儿救命恩人的份上,对你礼让三分,你别得寸进尺的,临儿是本侯的妻子,是抚远侯夫人,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的痛苦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本侯不会让她痛苦。” “她已经在受苦,侯爷说这番话,岂非自欺欺人。” 程默不言语则罢,一旦开口,句句在理倒是让人难以反驳,公孙笑即使气得七窍生烟,他不认程默所说,他怎会让临儿受苦,他怎会—— 可事实上,他的确是让临儿受委屈,如今还要受这非人的折磨。 “是,本侯的确有诸多不对,这样的事,本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他咬牙道。 程默撇了他一眼,眼中存疑。 “侯爷若不是独钟阿临一个,所说的话,皆可收回。”他看回阿临,相处六年,他们有太多相处的时间,有太多可以说心事的时间,大多时候是阿临在说,他在听,他没有什么可说的,阿临说的最多的是她的家人,然后,是眼前这个男人。 在她出事之前,她对她的丈夫已经有感情,她深怕时间一长,两人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消磨,一点一滴的消失了,那是她最担心的事。 男人心,并不比女人好了解。 好不容易生就的一点情感,若是又被时间给磨得一滴不剩,那该多悲哀。 程默听着也觉得悲哀,六年,六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六年这个男人娶了另外四个女人,他很失望,这样的男人不值得阿临去爱,不值得阿临在过去的六年里日日牵挂。 “她是我心中唯一停驻的女人,”这一点,他可以保证,“我也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那四个女人呢,”程默咬着这一点,他府里尚摆着另四个女人,只要有她们的存在,就算公孙笑本人不在意,也会有人逼着他在意。 他不正是因为别人的逼迫才娶了四个女人。 “我会想办法。” 公孙笑这么说了,程默便闭口不言,好半晌之后,程默开口,“阿临服下的正是大力神丸。” 什么? 公孙笑大惊,猛然抬头盯着程默,万万没想到,大力神丸会在程默的手中,他知道程默曾是大力神教的护法,可也仅是个护法,上头还有教主,副教主,神族尚有族长,长老,大力神丸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会留在他的手中。 “你是怎么得到大力神丸的。”他问。 “机缘巧合。”程默不愿多说。 “既然你拥有大力神丸,为何不自己服下,”若当真有传说中的功效,他该自己服下,“何必留到现在,徒惹麻烦。” “大力神丸有没有那么大的功效且不说,我并不需要依靠大力神丸生存。”手握大力神丸不过是为了离开神族做准备,当初他带着阿临离开神族并未用上大力神丸,那是绝佳的交换物,只要他愿意把大力神丸交出来,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右护法都会答应。 他未提,是有原因的。 “眼下,阿临已面临危难,她需要大力神丸,”就算阿临没有服下,待他见到神无业之后,会让神无业带着大力神丸回神族。 大力神丸是神族之物,自该好好的留在神族之中,供神族上下供奉。 阿临不是神族人,也不是大力神教的人,却因此受到太多的苦难,合该得到的补偿,把大力神丸给阿临服下,程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万一大力神丸并无功效,”公孙笑眼下更担心的是大力神丸的功效,太医说了,阿临的命是保住了,可失血过多,影响了身体机能,她的身子骨原本就弱,过去六年的劳动加习武让她稍稍的强健了些,也仅是如此,这一次,把她稍稍打好的基础全都毁了,若无神药,下半辈阿临连走路都费劲,那是他心头的痛,最好大力神丸有些功效,否则,他定要寻出神族,将神族上上下下灭得一干二净,让他们再也无法祸害阿临。 程默摇头,“大力神丸,仅此一颗,没有人有机会尝到大力神丸的功效,所有的功效都是传说来的,不过,大力神丸的确是一颗补气补血的丹药,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作用,得看日后阿临的变化。”他只希望药丸能助阿临恢复健康。 还她健健康康的身体,还她太平生活,就够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阿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以为过了一辈子,一辈子到头了,她睁开眼,看到了程默。 她扯唇,一笑,笑得有些难看,伸手,握住程默的手。 “程默,我梦到我们逃出去了,梦到你隐居山林,我回家了。”她吸吸鼻子,觉得好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怪梦,“梦得跟真的一样,我还被人抓去开刀放血,像杀年猪一样,”真够惨的,“我这是怎么了?”她有点想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了。 程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看得阿临心里头有些发毛,她伸手推了推他,还好,会动,有温度,是个大活人,不然,她又要吓一跳了。 “那不是梦。”程默说道,若可以,她还真的愿意让她继续以为那仅是个梦,梦里再痛苦,醒了,便没有痛也没有苦。 第142章 大吃飞醋 “你真的被人开刀放血,”程默的嘴里从来不会有半句假话,若要让他说谎,他只会闭口不言,宁愿当个哑巴,也不会信口开河。 “是真的,不是梦。”阿临气弱的喃喃,还真是悲哀啊,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什么事都能让她碰上,老天爷是不是太厚待她了。“程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让人送信给我,我依约前来,送神无业回神族去。”神族之地,他最熟悉,如今已经可以自由来去,要悄无声息的把神无业送回神族,亦非难事。 阿临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让人送信给程默,务必让他赶来京城一趟,无业必须有人把她送回家,可中途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无语。 “我上辈子一定是做足了坏事,这辈子生来就是要遭报应的,”瞧,一桩桩的,都没有片刻让她平息,她不过是想过过简单的生活,“我决定了,这一次,跟你回武吉村去过隐居的生活,那里很平静,很安详,很适合我。”在程默家的边上再搭个屋子,从此与他相邻而居吧。 “别想。”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不用抬头刻意去瞧,也知道是属于公孙笑的,她受伤了,他会出现,她并不觉得奇怪,程默的出现才奇怪呢,她现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公孙笑上前,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探她的脉像,查她的神色,“怎么样?哪里难受,告诉我。” “我哪里都难受,告诉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能替她痛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快成个废人,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十三,把大夫找来。”公孙笑扬声吩咐。 外面传来风十三的声音,随即离开,去找大夫,很快,大夫来了,替阿临反脉,查看一番,“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大夫直摇头,之前夫人的情形可是相当的严重,这才过没多长时间,突然之间,身体状况大变,不得不说,这公孙夫人也是个奇人。 “有劳大夫,”阿临谢过,也觉得奇怪呢,游石针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干尸体的,没想到,现在她还能继续活得好好的,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没想到我还挺幸运的,发生这样的事,还能继续存活。”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若是,她还真的希望被人一棍就给打死算了,至少能赚个痛快。 大夫离开,公孙笑让程默也去休息,奔波一路,尚未好好休息,程默看了阿临一眼,也没说什么,回客房休息去了,“待你好些,我们再谈。” “嗯,”阿临点头,她没有留程默,是觉得公孙笑说得很有道理,从武吉村赶来,也算是一路奔波,够累的,该好好休息,她现在精神倒是不错,“我渴了。”她冲着公孙笑道。 公孙笑替她倒水,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喂她喝下杯中水,“饿了吗?厨房准备了些补血气的流食,你可以先吃一点。” “好,”阿临点头,她也是真的饿了。 公孙笑命人送来了吃食,由他一勺一勺亲自喂给阿临吃,小心亦亦的模样,让阿临瞧了他好几眼,“那个游石针呢,”她问起害她的人。 “还活着。”公孙笑让人收了东西,继续抱着她,与她一块靠躺在床上,“我特意留着他,等你醒来,决定如何处置他。”要死,很简单,单单只是死,也太便宜他了。 “他是过份了些,也偏执了些,更是个坏人,可他的所作所为,倒是能够理解,”为了一个女人,偏执到这种程度,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活了,难道他曾造过的孽就不需要偿还了吗?该还的,必定是一点也不会少的,“别累及其他人,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主导的。” “按你的意思办。”以公孙笑此时的心情,灭了整个游家也不算过份,可,他的妻子终归是有一颗善良的心,不容见无辜之人受牵连。 游石针不能免去一死,游家人得以幸存。 阿临觉得身体恢复的很快,尽有一股比以前更加轻松自在的感觉,仿佛身体内被注入了许多的活力,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 打从她拥有这副躯体之后,就没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感觉。 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为此,她特意请来了太医——,对,就是公孙笑为她带来的那位老太医。 “你要见太医?”公孙笑不甚了解,“是哪里不舒服吗?”她今天的表现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他才刚放下心来,她却要见太医。 “没有,”她摇头,“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要好好的谢谢老太医,他的医术实在是太厉害了,怪不得可以当上太医的,我觉得现在的状态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了。”真的。 她觉得欢快极了,都快了飞起来。 愉悦的转着圈圈,从未有过的轻快,“你瞧,”她的笑容甜如密,“公孙笑,你瞧瞧我,现在是不是很好,” “很好,”他探手抱紧她,她这模样他心动不已,“你的状态很好,你恢复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他紧紧的拥着她,“老太医就不用见了,我会替你好好谢谢他,你继续休息。” “还休息啊,”被他圈得动弹不得,只好暂时乖乖的依在他的怀里,“现在让我继续躺在床上,我会发霉的,之前被游石针带走,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关在那里的,完全没有自由,如今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我多想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对了,程默呢,我要见他。” 程默—— 公孙笑脸染不快,他并不乐意让他们相见,却又无法彻底阻止。 “我会安排他带无业回神族,他们的事,你不用担心。”他淡淡的道。 “你说什么呢,”阿临撇他一眼,“我和程默是生死之交,我们好久不见,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你就这么的想把他给打发走?”那也得问问她同不同意,“我自己去找他。” “别想,”他扣着她,“你想跟他走。”他的脸色冷冷的,铁青的,“你就这么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这是指责,这是污蔑,这是对她的污辱。 “公孙笑,你再说一次。” “我不准你跟他走得太近。”程默看得为人老实沉稳,公孙笑却觉得他全身上下透着邪气,他不是神族人,却成了大力神教的护法,他仅仅是一个护法,却得到了神族人也未曾得到的大力神丸,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程黙的诡异,就算他们曾经相处了五年之久,那五年,是迫不得已的,是他鞭长莫及,如今,他可以适时的制止,程默把大力神丸给了阿临,救了她,让她极速的恢复过来。 这未必就是福。 如今,到处在传阿临能找到大力神丸,游石针想出放血这一招来逼迫阿临,若大力神丸当真有奇效,往后想放阿临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她只会处在更加危险的位置。 他绝对不允许她再受到伤害。 “我跟他近了好几年了,”他们朝夕相处,生死相依,甚至亲昵过他,他如何能懂,她与程默的关系早就不是世俗的关系可以解释的,“他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你若想阻止我见他,我不会同意,你也阻止不了。” 她气他,恼他,他们早前就因为这件事闹过,现在还要继续闹吗?他还想在同一个部上僵持不下吗? 阿临不需要他的允许,她自己去见程默。 “对不起,程默,公孙笑的态度太差劲了。”她替丈夫说抱歉,“你不要怪他,他一直都是这副德性。” “无妨,我并不在意。”程默的表情淡然,别人的情绪并不能响他。 “那就好,”阿临松了口气,“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怕公孙笑得罪了你。”她与程默倚在栏前,从二楼往下看,人来人往的,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公孙笑被勒令不准上二楼来打扰他们,此时,二楼只有她与程默。 公孙笑并不明白,他是她的丈夫,是她这辈子最亲密的人,却不能与她做到同心同性,或许是她的要求太高了,她奢望着,他们可同心。 奢望着,他能多站在她的立场上看待问题。 “他没有,他对你还好吗?”程默问。 “还不错。”阿临点头。 “他府中的妾还在,你能甘心继续容忍吗?” “不能,”阿临摇头,“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做不到大度无私的与别的女人一起共享自己的丈夫。”她就是再修上十世,也做不到如此大度,真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阿临嘲讽一笑,“就算我再不甘,也与别的女人共享了这么长时间,程默,别说是你,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是我没那么爱他,才能容忍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存在。” 程默不语,对别人的感情,他似乎没有评价的权力。 “若你不想你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我可以帮你。” 结局 帮? 怎么帮? 程默不是一个善长言语的人,他自然不会浪费唇舌去说服其他女人自动离开公孙笑,他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让那些女人悄无声息的自动消失在抚远侯府。 “不用,”阿临立刻谢绝,这事儿还是算了,要人命的事,缓缓再说,“她们并没有错,她们中也有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人,错的不是她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程默又道。 “你明白什么?”阿临无力一声叹。 “你想让公孙笑死。”程默说。 阿临更加无力了,她真的不想公孙笑死,“谁都不需要死,这个世上,没有谁失去了谁是活不下来的,我不想继续留在公孙家,程默,我已经决意要去做你的邻居,不是开玩笑的。”她是认真想过的。 若以往,程默会不言不语的当做她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回事,可这回不同,她说了,他也听到了,听得非常的真切,“若你当真想住到村子里去,我替你搭屋子,” “好啊,”阿临点头,“不仅仅要帮我搭屋子,往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没有办法啊,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有很多事还是必须由男人来接手的,她相信程默一定不会介意帮她做些力气活。 程默是不介意。 他点了点头。 公孙笑一直在屋顶,他们的对话听得他神色发臭,这女人公然与男人这么说词,是完全不把他的存在当一回事,她是他的妻子,这辈子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她离开的。 她想与别的男人相邻而居,门儿都没有。 一努之下,屋顶破了个大洞,公孙笑稳稳的站在阿临与程默中间,阿临已经被他扣在怀里,“临儿,你可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可以不再让我重复这句话。” “我知道啊,”阿临点头,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公孙笑会来听墙角,以她的功力,她是察觉不出来哪里有人听的,可,程默可以,他却任由别人偷听。 唉—— 程默的性情,依旧如此,他说得好听,完全就没有打算让她跟着他走嘛,被公孙笑听到了,他会准她走才怪,“让你给休书你也不给,我们和离,你又不准,那我只能自个儿走了。” 不仅仅是公孙家的生活让人没有清静的日子过,现在,是家里家外的日子都不可能清静太平,她想要过点小日子就必须到深山老林去。 武吉村,是个很好的选择。 “你想与他私奔?”公孙笑用眼光杀着程默,程默全然未觉,完全不动声色,“我不会准的。” “不需要你准。”阿临叹息一声,“公孙笑,我们夫妻一场,也的确是经历了太多的灾难,现在,又因为大力神丸的事,以后的日子更别想太平了,我不能连累了公孙家。” “你是公孙家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事都不算是连累,如今游石针罪有应得是最好的下场,还有人敢打大力神丸的主意,游石针就是他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阿临沉默。 有些话不想说出来,怕大家都伤心难过。 程默不惧。 “你不能给阿临的,我可以给,你若是不放手,只要阿临愿意,我会强行带走她。”他可以把她从神族带出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从公孙家带走,“离开你,对阿临好,你无法给阿临幸福。” “程默,”公孙笑的脸上真的可以滴出墨点来了,“别逼我对你动手。” “随便。” 两人男人是怎么打起来的,阿临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无论她怎么叫都没有用,好吧,他们既然那么愿意打,继续打就是,她不叫了。 吩咐小二送上茶水和小点心,吃着,看着,倒也不错。 等两人打累了,自然会停下来的。 “风十三,不准上去帮。”阿临喝住风十三冲上前的行为,“你若上前相助,我也去。” 风十三僵住。 “少夫人是侯爷的妻子,该视侯爷为己身,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侯爷与人争斗。” “那又如何,还是你觉得公孙笑压根就不是程默的对手。” 不,风十三并没有这么觉得。 大力神教有个鬼才神无邪,侯爷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程默,眼下看来,两人是旗鼓相当,若没有外人干涉,两人还不知道要斗上多久。 风十三闭了嘴,站在一旁一起看。 两人从白天打到了黑夜,阿临叫上了晚膳,招呼两人可以吃晚饭了,“打了大半天的,你们也够辛苦的,先傍下来吃晚饭吧,吃完晚饭,想要继续打,再继续啊。”桌上的菜都是她点的,有公孙笑爱吃的,有程默爱吃的,还有大部份是她爱吃的。 公孙笑与程默双双收了手,两人的脸都是臭臭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停了下来,两人都到了阿临跟前,公孙笑一把将阿临抱在怀里。 阿临推他一把,“别碰我。” “傅清临,”公孙笑怒目。 “别喊我,”阿临捏着鼻子,“打了大半天的,出了那么多汗,臭死了,别抱着我,把你的汗臭味都沾到我身上。”她今天可不想洗澡。 听不能证实番话,公孙笑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沾上我的味道更好,多沾些。”他将她牢牢的扣在怀里,“想要带走,此生别想。”这话是对程默说的,“你担心的事,我会去解决。” “怎么解决,”程默直勾勾的盯着他。 “想要回娘家的,送回娘家,愿意改嫁的,替她们寻良人,有其他想法皆可满足他们,若想继续留在公孙家,则送到别院养老。”这样的安排,程默倒是可以接受,往后,公孙笑的身边,只有阿临一个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们也是你的女人,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把她们送走。”太不公平了,她虽想独占一人,希望丈夫从始至终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没有办法,是个人都是自私的,她还没有无私到那种程度,可,公孙笑的做法依旧是不可取的,“她们可不仅仅是嫁给你,还因为许多原因才嫁给你的。” 轻易的送走,真的可以吗? “我的女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当年她失踪,生死不明,他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迎娶其他女人入储,他的心里一直只有她,别的女人进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又如何进他的身,“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别担心。” 他说得如此笃定,阿临亦不质疑。 “真的可以?”阿临扬着头,深深的盯着他,“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人,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插手其中。” “没有,也不会有。”公孙笑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第三人,程默。 阿临失笑。 程默是她的兄长,就算她与程默住在一块,也不会是那样的关系,他的担心,还真是多余。 …… 公孙笑说到做到,被皇上批了一顿,落了些责罚,最终还是同意他把四人遣送回家,前提是,四家人不得出现怨言,否则,他还是要将她们留在身边。 火蓉蓉第一个同意,先行送回火族。 刘月心虽有不甘,可,公孙笑的心不在她的身上,以前不在,以后也不会在,纵使花再多的心思,也无济于事,她选择另嫁,要公孙笑找到一个能让她点头的男人。 不久之前,她找到了。 将军府的小姐嫁了,曹帮的小姐回了曹帮,只剩下他的表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哭得死去活来的,公孙夫人心疼极了,决定将她留在身边,往后居住在别院,没有必要不让她出现在公孙笑与阿临的面前。 公孙夫人同意这么做只需要阿临做到一点,尽快给公孙家添个孙儿,否则,她是不甘心的。 程默一直住在公孙家,瞧着公孙笑处理这开发,他的手段明快,办事果决,而且,结果很好,虽不是最圆满的,至少,大家都能够接受。 阿临一人独宠。 程默要离开了,带着神无业回神族,“阿临,我相信公孙笑是那个可以守护你的男人,我把无业送回神族会立刻村里,” 阿临上前,紧紧拥着程默,公孙笑神情紧绷,却没有阻止,他知道,程默是真心对阿临好。 “程默,你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 “傻话,”程默难得笑了,“对你好的人很多,你的家人,你的丈夫,阿临,你是个幸福的人,以后,你会更加幸福。” “你呢,”她担心他,真的担心他会孤苦无依的过完下半辈子,“若遇上心仪的姑娘,别不敢上前,你需要一个人陪伴,” “放心,若哪一日,我当真遇上足以心仪的对像,必定会牢牢的抓住她,” “到时,带给我看。” “好。”程默许下承诺,彼此都会努力的让自己更幸福。 无业哭得泪流满面,眼泪模糊的巴着阿临不肯放,“阿临姐姐,无业这次回神族,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姐姐。”她舍不得。 “无业,就算我们不能相见,我们还是会想念的,”她送了尊雕像给无业,那是公孙笑替她雕的,模样雕得倒是活灵活现的,可见,有几分功底,“以后,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有什么话,你对它说,我会听到的。” “真的?”无业继续流泪,“姐姐真的会听到?” “嗯,”阿临点头。 “姐姐会到神族去看无业吗?” “不会。”公孙笑代她回答。 无业神情更悲伤了,她就知道,眼前的分离,就是一辈子的分离了,她对公孙笑没有好感,可是,公孙笑是真的对姐姐好,她也就不与他为难了,反正,也为难不了他。 流了一地的泪,说了一堆的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别,看着远去的人,阿临心中甚是感伤。 公孙笑将她拥在怀里,动作轻柔,不久之前,大夫告诉他,她已经怀有身孕,前后不过一个月,或许,当真是大力神丸的作用。 无论如何,他都感恩。 以后,他会护着妻,护着子,不让他们再经历风雨,只需要妥妥的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便好。 “临儿,我不会让你后悔的。”男人,许下一生的承诺。 “嗯。”女人轻柔一应,依靠在男人怀抱之中。 这一刻,他们的心,是安定的,是属于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