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是周常 秋高气爽，清风煞是得人心。 周常躺在山坡上，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身旁摆着一份果盘，一份肉脯，还有一壶果酒，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周常是吧。” 突然，一道人影遮住了周常，轻佻却不失慎重的问道。 周常挥了挥手，毫不犹豫答道：“不是，让让，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人影微微一顿：“不是吗？” 然后就转头走远，他需要找到周常，做一件大事。 人影一走，周常继续摇头晃脑的享受着他的阳光，秋日里的太阳，可是这一年里为数不多的享受了。 极北之地的这个季节，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这几天是秋日最后的光景，再过几天，就是连绵数月的大雪，莫说太阳，乌云绵恒，就连阳光都难得一见。 不多时，又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你就是周常？” 蛮横不讲理的语气，手中还有一道狭长的影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寒光。 “不是。” 周常捏了一份肉脯塞入自己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如果你看到周常了，和我说一声，这一两银元就当提前预支你的报酬。” “一个时辰后，山门广场见，若是找到周常了，再给你一银元的报酬。” 哐当一声，一道银光落在周常的耳侧，有近一半渗入了软泥里。 人影踏步走开。 周常瞥了一眼耳侧的银元，微微吹了一口气，银元倒飞而起，流星赶月，一道银光直直撞上了那道人影。 轰—— 银光装在人影上，竟是直接将那人掀翻，银元也不曾落下，在那人影身上滴溜溜打转，一道银光蒙在了那人的身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你就是周常！” 被压住的那人不是傻子，一眼望去，在外门弟子中能有这等实力，除去长老之外，恐怕也唯有周常一人了。 只是吹了一口气，便能镇压住自己！ “你叫了多少人来找我？” 周常缓缓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半只脚架在他身上。 “数，数十人。” 脚下的人吞咽了一把口水，心生悔意，他怎么就信了家中私教的话，以为周常是沽名钓誉的小人，这才起了踩着周常出头的心思。 可就这一手！ 他绝对不是对手，甚至家中那个深不可测的私教，恐怕也不会是其对手。 也不怪他家中那个私教以为周常是个沽名钓誉的人。 天骄当如何处之？意气风华，傲立九霄之巅，而扫碌碌众生，但周常是什么样的人？ 被誉为数千年来天资第一人，天骄之名是踏踏实实的安在了他头上。 可偏偏生性懒怠，不喜争斗，更不喜争风头。 刚才他当着周常面问他是不是本人，给的答案是理直气壮的一句“不是。” 平日里最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 一句是“没兴趣，不想。” 另一句就是“来来来，尝尝我新研究出来的食物。” 是的，这样的一个天骄，对修行没多大兴趣，对吃极其感兴趣，若不是一些妖兽、灵果需要有修为在身才能够获得、品尝，估计周常就长居庖丁了。 周常揉了揉脑门：“数十人，怎么这么多？” 脚下的人打了一个哆嗦，结结巴巴解释道：“新，新入门的弟子，有不少想，想踩着您出头的，然后，然后就雇佣其他一些外门弟子，来，来找您。” 周常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这几日找我的人这么多。” 周常走回去，收拾好东西：“看来又免不了要闭关了，怎么就这么烦人，让人好好享受一下秋日都不行。” 周常渐渐走远，那人才醒过神来，高呼：“周大哥，周大爷，您先放了我再走哇！” “救命啊，周大爷！周爷爷，求您放了我啊！” 周常不管不问，怀抱着吃食一路小跑走远。 那人百无聊赖的呼救。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不多时，还真有人被这一阵阵的呼救声给吸引了过来。 一声锦衣华裘，面容皎洁，似仙子下凡，楚楚动人。 浅笑着，脸上浮起两个深深的酒窝，开口却是嘶哑的男声：“顾老三，怎么这么狼狈。” 顾老三翻了个白眼：“郭老二，你先放我出来，我再和你说。” 郭老二伸手，两指捏住银元，向后一抽，可银元却纹丝不动。 “咦，有点意思。” 郭老二揽了揽袖子，血气涌在手臂上，化作一层薄薄的血铠，重重向着银元上一锤。 哐咔一声。 郭老二手臂上的血铠四分五裂开来，银元依旧纹丝不动。 郭老二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愕然道：“顾老三，你是惹了哪方大能，我血肉境七层的修士，竟然连这个禁制的深浅都试探不出来。” 顾老三唯唯诺诺：“我，我是遇见周常了。” 郭老二来了兴致：“周常？看来是有点本事，你和他交过手了？” 顾老三啐了一口：“交手个屁！” “我碰见他时，我问他你是不是周常，他和我说不是，然后我拿银元想买通他帮我找周常，结果就这样了。” 郭老二捧腹大笑：“粗枝大叶顾老三名头属实啊！让你好好看下周常的画册你不看，那位大神懒怠的性子，是出了名的。” “你那么直接问肯定不会说是的，还跟他说发动人去找他，你这不是找虐嘛。” “我去山下拉十个凡人，我跟你打赌，这十个人绝对都知道周大神的性子。” 顾老三讪笑：“别看笑话了，先把我放出来。” 郭老二掏出一枚血色丹药含入口中，含糊不清说道：“你忍一下啊，我试试笨方法。” 丹药名为“暴血丸”，能够催动体内血气加速运转。 肉身境，便是以血气施展出诸多神通，血气运转的越快，所能施展出的手段，威力也能多上几分。 碎石劲！ 郭老二双臂登时暴涨，粗了整整一圈，挨着银元的侧面，重重一击。 轰—— 银元微微晃动，终于不再旋转，抵抗着那一抹巨力。 郭老二面色憋的通红，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银元终是撑不住，崩飞出去，打入山壁内，溅起一道石浪土尘，一块半人多高的青石，生生被打成碎片，如雨落下。 郭老二被一块碎石几种，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暴血丸的副作用便是在他卸了气血的一瞬涌上了身子内，顾老三还算念着几分情义，伸手一扯，扛起郭老二，从碎石雨中跑了出去。 郭老二有气无力：“靠，你是把我当伞打了吧。” 顾老三瞥了瞥嘴：“只是让你破个禁制，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郭老二哼唧一声：“你说周常是不是已经突破肉身境，成为玄妙境的修士了？” 顾老三阴阳怪调：“不学无术郭老二还真是不学无术啊！” “且不说，明年才是下发开元果的日子，就算是周常他天资无双，凭一己之力开了丹田识海，成了玄妙境修士。” “你觉得外门还能容得下他？” 郭老二疑虑：“可不对啊，若还是肉身境修士，以我的修为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 “应当是玄文阵法吧。” 顾老三犹豫着说道，挠了挠脑袋。 周常完全没有肇事者的自觉，偷偷摸摸，顺着一条小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门栓插上。 精铁棒子架住门梁。 不知从哪搬来的青石，抵在了门框上。 周常大字型躺在床上，双眸出身的盯着屋顶。 “好烦啊，怎么又是到了招收弟子的日子了。” “怎么也没人提醒我一下，这几天估计是出不去了，找上门来还要动手。” 嗖一声，周常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皱着眉头。 “不行啊，这日子正是迷香菇成熟的日子，要是错过这几天，大雪降临，就吃不到了啊。” “得想想办法。” 周常愁眉苦脸。 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周常扯着嗓子：“谁呀。” 门外人轻咳一声：“是我，李苍云。” 周常挪开东西，把门打开。 门外是一位面容苍老的老者，一身紫衣紫袍。 李苍云走了一进来，对满地的狼藉所视无睹：“又躲起来了？” 周常翻了个白眼：“怎么就招收弟子了？没人通知我啊。” 李苍云拂袖，一股清风吹走凳子上的灰尘，坐了下去：“我这不就来通知你了。” 周常哼唧一声，盘腿在李苍云身旁的地上坐下。 李苍云轻声说道：“我来这，是有事和你商量。” 周常昂头看着他：“啥事啊？” 李苍云说道：“让你给你那些师弟师妹们说一说修炼的经验之类的。” 周常冷笑：“我说苍云大长老啊，你看我适合吗？不怕我带偏他们？” 李苍云尴尬一笑：“都知道你口才好，随便敷衍几句就是，喊口号的一个仪式而已。” 李苍云顿了顿，才把理由说了出来：“主要不是，外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平秋儿升入内门，外门也只有你能镇的住场子了。” 说句实话，若不是外门弟子中，除了周常再无一个天资卓越之辈，这种大事又怎么会落在周常身上。 鬼知道周常这不着调的性子，会说出来什么不着调的话。 第二章 神展开（我只能说这是坑，不要以为是逻辑错误！） 周常舒展身子：“啥时候啊？” 李苍云试探问道：“明天怎么样？” 周常摇摇头：“不行，明天我种下的迷香菇差不多就要成熟了，我是勤恳的农夫，那些美味的香菇还等我去收获！” 李苍云问道：“后天呢？” 周常继续摇头：“不行，不行，好日子没几天了，迷香菇都成熟了，后天肯定要野炊的。” 李苍云皱着眉头：“大后天呢？” 周常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大后天好像是最后一天有太阳的日子了，好像，好像不行。” 李苍云拍板：“四天之后，大雪初降那天。” 周常出神的看着门框：“初雪那天，好像是结雪纺灵果的日子，一年只有这一天。” 李苍云咬牙：“我膝下弟子十三人，皆帮你摘取，比你一人要来的快许多。” 周常摸着下巴：“雪纺灵果配上猴头酒最合适不过了，不过这猴头酒......” 天山深处，有一猴群，名为姹目灵猴，猴头酒就出自这猴群之手，人族难得一见的珍惜酒种。 不过这姹目灵猴，是生有灵智的妖兽，实力不强，但最擅长绕着地形打游击战，除了周常这种异类，寻常肉身境修士入了姹目灵猴的领地，几乎都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就算是周常亲自出马，想从那群猴子手里扣出来一坛猴头酒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李苍云挥手：“老夫帮你取一坛来。” 以他玄妙境的修为，取几坛猴头酒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来回奔波稍有麻烦。 周常咂了咂嘴：“说起猴头酒，我就想起猿身草了。” 李苍云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一甩衣袖，一只木匣落在了桌子上：“猿身草老夫出了。” 周常咬着嘴唇：“猿身草啊....我又想起.......” 李苍云怒斥，挥袖站起身：“够了啊，再这样老夫就走了，大不了老夫亲自上台。” 说着，伸手就向着桌子上的木匣抓去。 周常倏忽出手，把木匣抱在怀里，傻笑道：“够了，够了，您放心，四天之后，我绝对会出场。” 四天之后，大雪降临，满山银妆。 周常躲在一处山洞里，身前架着一个网状烤架，迷香菇串成一串，架在烤架上灼烤着，滋滋的向外冒着油水。 周常身后一捞，抓取一只猿身草，伸手一点，一整颗草药便细碎成粉尘，洒在了迷香菇上。 周常把迷香菇翻了个身，看着洞外的漫天风雪，小声嘀咕：“感觉有什么事给忘了。” 噗嗤—— 就当周常出神想着自己是否遗忘什么事的时候，迷香菇突然炸裂，一股近似泥土芳香的味道从烤架上飘出。 周常忙挥手，生起一道劲风，压低了火焰。 “哎哟，我去，差点烤砸了。” 周常忙的有些手忙脚乱，迷香菇这种食材在处理的时候颇为娇贵，稍有不注意，其内蕴含的自然的味道就会尽数毁坏。 铮—— 一道银光突然落在了周常面前：“周常，你小子怎么还待在这。” 周常抬头，笑容有些僵硬，打了个招呼：“哟，苍云长老啊，要不要来尝尝我新发明的，爆烤猿身迷香菇，味道很不错哟。” 他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事。 今天可是他为那群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上课的日子。 李苍云伸手抓住周常，架起一道遁光：“混账小子，那些弟子可是苦等了你一个时辰，到时候给我想办法压住那些弟子的怒气。” 周常揽住衣袖，缩在李苍云背后，口中嚷嚷：“飞慢一点，慢一点，太快啦。” 遁光飞速，李苍云拉着周常在山门前落下。 周常看着手中的烤串，轻叹一口气，埋怨道：“苍云大长老，飞慢一点啊，这东西凉了味道就没刚烤好时的好吃了。” 李苍云狠狠瞪了他一眼：“还顾着吃呢？快点说几句，早点了事。” 周常瞥了一眼身下的众多弟子，无一不是对他怒目而视。 被人在这样冰天雪地里放了一个时辰的鸽子，就算是肉身境修士，也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心中的怒气，大抵可用一团欲爆发的火山来形容。 周常面色不改，拿着烤串的手背到身后：“师兄我刚才勤勉修炼，心神沉入修炼的浩瀚海洋中，不免耽误了些许时间，还请诸位师弟师妹们见谅。” 鬼嘞！明明一副野外烧烤被抓包的模样。 嘴角的肉渍能擦干净再这么说好吗？ 难道是因为睁眼说瞎话的技能满级，所以才能在外门成为大弟子的吗？ 底下一群新入门的弟子无力的翻着白眼，暗暗记下了周常的模样，心里打着小心思，各不一样。 周常一脸正色，无视底下的众多，或伴着鬼脸，或干脆打坐修炼的弟子，继续正气凛然的说道。 “修真一道，浩渺无期。” “你们入了我.......” 周常微微一顿，偏头转向李苍云，小声问道：“我们这个门派叫什么来着？” 李苍云嘴角一抽：“长生谷。” 周常恍然大悟：“对，你们既然入了我长生谷，便是我长生一脉的亲人。” “你要知我长生谷训。” 李苍云眉头跳动，什么时候长生谷有谷训这个玩意了？ 周常眼巴巴的看着李苍云。 李苍云狠心转过头，不去看他，就知道让这小子发言，就得出什么幺蛾子。 结结巴巴，周常啰嗦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是将这个场面给撑了过去。 说完，周常还不忘向着李苍云挑了挑眉毛：“怎么样，苍云大长老，我说的不错吧。” 李苍云有气无力的点着头：“好，很好。” 周常不管台下一团哄吵的弟子，搓了搓手指：“怎么样，您答应我的东西？” 李苍云甩了甩手：“已经放到你屋子里了。” 周常大惊：“那些东西，你也不怕弄丢啊！” 袖口慌忙一卷，打出一道青光，周常踩着青光飞遁，惦记了大半年的东西，终于是到手了。 李苍云轻叹一口气，对着一群冻得瑟瑟发抖的弟子又嘱咐了几句，便遣散了他们。 人群，有一道人影随着人群四散走开，目光却一直盯着周常遁去的方向。 阴冷，冰寒，就如这风雪的冷天一样。 周常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两坛新出土的猴头酒摆置在桌子上，旁边摆放着一碟子晶蓝色的丸子大小的果子，泛着一股冰雪的清香。 “呼！” 周常长舒一口气：“没人动我这些东西就行。” 雪纺灵果，虽挂着灵果的名头，但只是味道颇为美味的一种果子，多少是有一些补身益奇穴的的效果，但也只是对肉身境一二层的修士有用。 周常喜欢这种果子，也只是因为味美。 周常捏过一只果子，塞入嘴里，颇为享受的轻咂着嘴唇。 果然还是这种味道。 周常找出来一只酒樽，倒了半杯猴头酒。 酒液是如火烧云一般的红色，周常轻抿了一口，入喉绵绸，像绸缎一样在嘴里缭绕。 配上雪纺灵果的滋味，就像是在嘴里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飘雪。 正当周常享受着，只有这第一场初雪才能有的滋味。 哐一声，门被猛地推开，风雪铺面打进屋内。 一声怒叱从门外传来。 “周常！” 周常应声回头，一道剑光迎着他面门而来。 周常抬头，在剑刃上轻轻一点，长剑的主人顿时便倒飞出去，踩着飘雪，在雪地上滑行数步，止住了身形。 剑光的主人，是一名年岁二八的少女，一身白衣劲装，身上披着的火狐裘大氅被随意仍在一旁。 少女眼角噙着仇恨的神色，咬牙切齿：“十年了，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周常笑道：“你这小姑娘有意思，第一次有找我麻烦还用这么清新脱俗的理解，找我十年？十年前我待在山里，从未下过山，怎么就见过我的。” 周常自小是在宗门里长大的，只有三年前下过一次山，还只是在附近的城镇里转了一圈，没到半日就回去了。 这名少女，生得俊俏出尘，若周常见过，定然不会忘了这么一名如花似玉的姑娘。 不过可惜，这是周常和少女第一次见面。 周常也只当她是想踩着他出头的人之一，只不过找了个特殊的借口。 “纳命来！” 少女一挑剑刃，洒起一条洋洋洒洒的雪雾。 这漫天的风雪，正好是少女天然的遮掩物。 少女的剑使得落落生辉，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血肉境五层的修士，在她这个年纪也算优秀。 周常端着酒樽，脚下踏着散乱的步子，但每一步都恰巧躲过了少女的每一剑。 周常眼里有些醉意，伸手一招，一枚灵果落入他手中。 周常瞄准一个时机，屈指一弹，灵果躲过剑风，落入少女的嘴里。 “玩的开心，这枚灵果就赏你了。” 少女的面色更加阴沉，双颊染上弄弄红晕，整个人身形猛地一顿，血气灌入剑中，向前重重一抛。 啪—— 长剑崩裂，如慧锋芒，碎裂的铁片向着周常袭来。 周常微微眯起眸子，脚踏七星，铁片切碎衣袍，牢牢钉在门板上。 手中的酒樽也未能幸免于难，被一枚铁片击中，由底至顶的贯穿。 “你这小姑娘，忒不识好人心了。” 周常没有理会身上的衣袍，心疼的看着滴落入雪地里的酒水，眉头紧皱起，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你知道这酒有多难得吗？” “我一进一出天山深处，起码得要一个月的光景，好不容易从苍云老头那坑来两坛，就这么被你浪费了半杯。” “要你去你都回不来的好吗？不对，可能你一个人去能回来两个人的好嘛！” “你不心疼吗？” 周常边说着甩开手中的碎陶片，一边解下腰间细长的绦带。 第三章 暗杀者来袭 即便是以手中长剑为代价，也未能对周常造成半点有用的伤害。 小姑娘并没有因此气馁，趁着周常解腰带的功夫，拉起架势，拳如赶月流星，掌如探爪青龙，向着周常扑打而来。 不得不说，小姑娘的拳脚功夫还很稚嫩。 周常趋步躲闪，依旧不影响自身动作，轻轻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为墨，在绦带上画上了几道符文后，周常便将其抛出。 血光一闪，绦带迎风而涨，小姑娘没来得及避开，绦带爬臂而上，水蛇一样的，将她紧紧束缚住。 周常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咬着一口银牙，撇过头冷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姑娘苏九歌。” 周常点头：“名字挺不错的，怎么脾气就这么爆呢。” 苏九歌眸子里噙着凶光，恶狠狠说道：“弑父仇人，九歌恨不得啖肉噬血。” 周常哭笑不得，似乎这小姑娘就认准了，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扯过苏九歌的大氅，垫在身下，坐在了苏九歌身旁：“来来来，说一说，我怎么就是你弑父仇人了？” 看着周常这般自然的神色，不像仇家寻上们来，也不似作假。 苏九歌有些踌蹴，也怕是自己认错人，微微皱起眉头，盯着周常那张略显秀气的面容，紧张的问道。 “你是不是双手虎口有一道金色锁链纹身，眉心间也有一道锁链纹身？” 周常愕然，玩味笑道：“你打探的倒是挺清楚的。” 正如苏九歌所言，周常双手虎口以及眉心处，着实是有一道金色锁链的纹身，寸许多上，迎着光还有一种金色质感的光泽。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一件事，也算是辨认出周常的标识。 周常自己研究过，也找门内长老研究过。 不过也只是如同胎记一般的玩意，天生就有，除了好看一些，别的用处一无所有。 “那就是你了，这种特殊的符印，也只有你会有！” 苏九歌脸上的纠结一扫而空，眸子中凶光更胜了几分：“你这张脸，十年来日日夜夜都出落在我的梦里，我我怎么会忘了你！” 周常伸手，在苏九歌脑门上轻轻一弹：“小姑娘家家的，满口的胡言乱语，你这是病，得治，知道吗？” 苏九歌面颊通红，恼羞成怒：“要杀便杀，何必侮辱我，什么时候你也有这般恶趣味了。” 周常摆了摆手，站起身来。 “我这玄文阵法只是以气血为墨，绸缎为符，大概半个时辰后就会散开。” “这半个时辰，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冷静冷静，别整天幻想着自己苦大仇深的，玛丽苏很没意思好嘛，而且等你长大后，会很羞耻的。” “再说，你在宗门内呆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我很没有存在感的，踩着我出头的想法，真的太幼稚了。” 周常拉起火狐裘大氅，甩落在苏九歌的身上。 “我去屋里睡一会，有事没事都别来打扰我！” 周常缩回自己的屋子，铁棒、青石架上，又施加了几道符印，把灵果藏好，猴头酒埋到屋子角落里，才安心的躺回自己的床上。 盘膝打坐，却没有急着修炼，出神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结着几张蒙尘的蛛网，是该打扫一下了。 苏九歌提及时间，勾起了他不小的思绪。 周常掐指一算，今年他有十九岁了，今年隆冬一过，便是二十及冠的年龄。 成年了啊！周常有些唏嘘，有些感慨。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有将近二十年了。 是的，周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前世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一生，普通的读了个书，找了个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结婚生子。 没有波折，也没有惊叹。 用四个字就足以概括住周常的一生，那就是“碌碌无为”。 然后一朝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知有哪哪的原因，周常竟是成了天才，意想之外的.....对于周常来说，应该是慌乱？ 他也想过，意气风华，站在万人之上。 不过也只是偶尔的臆想，那种生活并不适合他。 确切的说，这整个世界都不适合他，迥异于他前世所生活的世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幸运的是，美食即便是隔了两个世界的维度，也依旧没有改变。 也算是，在这个压迫的世界里，有着为数不多的慰藉。 这样胡思乱想着，周常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周常是被寒风吹醒的。 墙壁上不知何时被凿开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口，风雪顺着那洞口不住的吹刮进来。 布下的玄文禁制倒是没有被破坏，不然的话，恐怕那小姑娘会直接顺着洞口爬进来，直取他性命的吧。 周常打了个哆嗦，卷着棉被从床上爬下去。 随手把棉被填在了洞口上，哭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的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大半夜的在他屋子里凿个洞。 周常收拾了下东西，这屋子怕是呆不安实了，指不定这小姑娘就会找一大推人来找他的麻烦。 周常怕倒是不怕，只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麻烦不说，还浪费他享受美食的时间。 刚把门打开，周常眼前一道银光跳动掠过，随之升起一道迷蒙雪雾。 门上牵扯着一条银线，挂到雪地里。 啪嗒一声，雪地里传来一阵机关扣动声。 是一发弩箭，迎面打来。 寒光挫人，逼得周常汗毛炸立，整个人似猫一样的炸毛。 周常瞳仁猛地一缩，脚下重重一踏，扶摇而起。 铮—— 就在周常刚跳起的一瞬，弩箭卷着风雪，擦着周常的脚底飞过，钉入在屋内墙板上，入木三分有余，箭尾铮铮晃动。 周常伸手摘下弩箭。 箭头抹着一层幽绿色的毒液，泛着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 周常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这小姑娘下手还真狠啊！” 弩箭反倒不是重点，箭头上的毒液才是杀手。 以周常肉身境九层的修为，触不及防之下被弩箭击中，也只会刺破皮肤，最多在身上凿一个不大的口子。 肉身境，身如铜炉，寻常的铁器已经比不上肉身的强度。 反倒是毒液，这种东西有些棘手。 修士修身，肉身境所修的也仅仅是肉身，对于毒药的抗性，和凡人并无多大的区别。 甚至于，因为肉身无垢，相较于凡人而言，毒药对于肉身境修士有更大的危害性。 周常撇开手里的毒箭。 他没想多，只是当小姑娘下手不知轻重，日后躲着就行。 抱着自己的家件，向着山林里掠去。 刚走没几步，又是一道寒光从雪地里激射而出。 周常面色不变，伸手摘住，是一枚同样涂上毒液的飞镖。 又向前走了一步。 雪地猛然塌陷，赫然是一个深坑，周常猛然一坠，也不慌忙，脚尖轻轻在坑壁上一点，纵身而起。 坑底密密麻麻摆着数只铁剑，数量之多，纵然是周常也看的面色骤变。 要是落下去了，真得要万箭穿心。 周常向前走了十步，触发了七个机关。 暗器飞镖、陷阱绳索，甚至于玄文阵法。 周常甚至于还看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陷阱。 树旁的摆着一枚灵果，香气扑鼻。 这是把他当成只会贪吃的小兽了吗？ 周常捏了个雪团丢了过去。 嗖一声，绳索跳起，周常嗤笑，果然是这种小儿科的陷阱，他在十二岁时入山打猎时，就已经不用的低劣手段了。 周常走过去，拾起灵果。 怎么说也是一枚果子，冬日里的粮食更不能浪费了好嘛。 果子刚入手，周常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一道青光在果子上闪烁。 玄文阵法！ 这果子上竟然被铭刻了一道玄文阵法。 周常还没来得及甩开手里的果子，玄文轰然炸裂，雷光从那果子内辟出，长影直掠，斩向周常颈处。 周常被炸的有些狼狈，气血翻涌如云，覆盖了他整个身子。 周常也不由得感慨：“这小丫头对人心的把握，真是到了一定境界了啊。”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甚至于前面的几个陷阱，都是用来麻痹周常的感官。 最后这一个陷阱，同样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又暗藏第二层陷阱，这是之前陷阱所没有的，也是周常下意识就忽略了的。 周常站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长吐一口气，挥袖打出一道青光。 路看来是走不得了，飞出去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青光是一叶小舟，宗门为周常这等弟子下发的飞行法器，以灵晶为驱动能源。 平日里周常是舍不得用这一件法器的。 对于灵晶的消耗极大，一枚灵晶最多只能驱使这件法器半个时辰。 按理说，周常这种身份的弟子，是缺不了灵晶的。 然而周常并不是。 每月宗门都会下发三十枚灵晶，但是周常通常都只会留下五枚，其余剩下的，都拿出去换一些极难获得，但极其味美的食材。 长虹而起，直上青云。 山林里，一道白影藏匿在树梢上，目光清冷，盯着周常远飞遁出的身影。 第四章 轰！差点就炸了！（今天一更，做了个封面） 周常在山里不缺住处。 大大小小，数十亩良田果林，开了七八个洞府，建了十多个小木屋。 周常随意挑了一处住了下来，他的林中小屋，距离山门最近的都有六十多里路的距离。 且不说山路崎岖，没有周常所有的这种飞行法宝，极难通行。 再说，外门弟子是极难有出山门的机会的，周常是个异类他，自小在宗门内长大不说，又天资卓越，对于出众的弟子，任何宗门素来都是有优待的。 也不怕苏九歌那个疯丫头找上门来，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罢了。 只是平日里，要填补一些东西的时候，周常才会回到宗门内。 一个月大概只有那么两三次，不过每次都会被苏九歌迅速发现，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几乎要命的偷袭。 一年多来的时间里，一直都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周常被弄得不胜其烦。 苏九歌反而乐在其中的模样，暗杀手段百花齐放。 有好几次周常都差点被苏九歌解决，只是依仗着肉身境圆满的修为，才堪堪能逃脱出去。 这一天，周常惯例到坊市里补一些，油盐酱醋的佐料。 苏九歌这次没有选择偷袭，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周常面前。 周常伸手打了个招呼：“哟，今天怎么没来暗杀？” 苏九歌神色复杂：“你叫周常，他也叫周常。” 周常一头雾水，微微偏着投，诧异的看着苏九歌，翘起耳朵，仔细听着苏九歌接下来的话语。 “你和他的纹身，都在恰到好处的同一个位置。” “甚至于是说话的声音，性格，为事的手段都和他有着莫大的相像。” “但我渐渐却不敢确定你是他，只能说你和他应该会有关系。” 周常挥了挥手：“什么我不是他？难不成你还真有一个杀父仇人，和我长得一样，没那么大的巧合吧。” 苏九歌轻叹一口气，没有理会周常：“这一年来，我无不想捉住你，问一下有关那个人的情况，但很明显我捉不住你。” “所以......” 苏九歌话音戛然止住，蹲下身子，在所站立的位置上，铭刻玄文阵法。 周常不解，浓重的违和感缭绕在他心里，给了他一种异样难受的感觉。 难不成自己是被虐出快感了，见到苏九歌，不遭受她一次暗杀，心里就不舒服？ 周常讪笑着摇摇头，否决自己的想法，出声问道：“所以什么？” 苏九歌画完阵法，站起身来，冷眼看着周常：“所以，一起死吧！” 飞快的咬破自己的手指，精血从伤口处滴落入阵法内。 嗡—— 土地震动，青光升腾而起，整个坊市都被这一股硕大的光芒包裹而住。 苏九歌凄惨一笑。 “这一年来，我知道你只会来这个坊市。” 周常对这个坊市有着天然的偏爱，因为这间坊市里，有一家做小吃的店铺，里面的炸食深得他的口味。 只是现在貌似是成了苏九歌布置的棋局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这一年来，我也一直在尝试着，怎么样能捉住活的你。” “这一年来，我也一只，没有停止，在坊市里的各个角落，布下各种爆炸符。” “抓不住活的你，死的你也不错。” 爆炸符，是一种铭刻着不稳定玄文阵法的符箓，通过注入血气，或是灵气引爆，爆炸的威力在顷刻间可以移平一亩地范围内的所有东西。 不比一名玄妙境修士全力出手弱上多少。 修士争斗时，爆炸符无疑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差手。 不过，作为陷阱使用的话，倒是最合适不过。 爆炸符的价格不菲，一枚爆炸符就得要一枚灵晶，这坊市不大，但也不小，占地足足有一百多亩地。 也就是需要一百多张爆炸符的布置。 怕是，苏九歌这一年来攒下来的灵晶都消耗在这布置中了。 “找不到方法捉住你，那就一起死吧，至少还能血仇得报。” 周常眯起眸子，想起身向苏九歌冲去，破坏她脚下的阵法，压制住住坊市内爆炸符的震荡。 只是，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箓，升起一道透明屏障，拦在了周常面前。 血气翻涌，向着那道屏幕上重重一砸。 屏障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周常受反作用力，向后踉跄倒退了几步。 苏九歌瞥了周常一眼，言语淡漠：“别废力气了，这是灵品符箓，家族为我等外出子弟备用的保命之物。” “玄妙境的修士都不能打破这灵镜符，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肉身境修士。” 周常没有理会苏九歌，眸子里泛着猩红，一拳紧接一拳的重重轰击在镜壁上，他还年轻，虽然倦怠生活，但从未想过“死”这个结局。 拢住坊市的光幕上，一缕一缕的玄文缓缓浮现，镂空花纹一般。 周常疯狂捶打着镜幕，嘶吼道：“我与你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就算再与你杀父仇人如何相像，也不至于把怒火撒在我的头上吧！” “你是他！” “你就是他！” 苏九歌瞪着一双眸子，摘下发簪，扔向周常，打在光幕上，溅起一道轻微的涟漪，便弹射着迸溅倒飞了回来。 披头散发，胡乱的挥舞着手臂，发疯似的怒声吼道。 “不要再诡辩了，你就是，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相信我的脑子！” 玄文阵法渐渐成型，一股浩大的波动弥漫在空中。 “该死！真来不及了。” 周常手中动作渐渐停息，眸子中绝望的神色渐浓。 难不成，真要丧命？ 突然，一声叹息从空中传来。 “苏家的小姑娘，你做的有些过分了。” 天穹之上，白云漫卷，聚成一张人脸的模样。 目光所视之处，玄文阵法渐渐冰消瓦解。 周常心中一阵悸动，只是一张神通幻化的人脸，便给他一种天地毁灭般的压迫。 苏九歌抬起头，目光冰冷：“长生老祖，你坏我苏家好事。” 长生老祖！ 周常心中一惊，便是他这种不关心事事的人，也曾听过闻这个长生谷老祖的名头。 是一名修为通天彻地的大能，据说是玉京十二楼境的强者。 肉身之上，是为玄妙。 玄妙之上，是为符种。 玉京十二楼高出玄妙数个大境界，对于此时的周常而言，是极难想象其神通伟力的存在。 长生老祖轻哼一声：“这小子，从出生至长大，是我亲眼见着长大的，虽有相似，但绝不是你苏家找的那个人。” “他是！” “他就是！” 苏九歌蛮横打断长生老祖的话。 “就此退下吧！” 长生老祖轻吹一口气，坊市的数个角落里，飞出一打一打的爆炸符，化作一道灵光消散。 “苏家的事，我会与你家老祖交谈，就此罢手，否则离开长生谷。” 人脸缓缓散去。 苏九歌长叹一口气，踉跄跌坐在地上，掩面恸哭。 明明是找到了弑父仇人，可为什么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指明了他不是，就连高高在上的老祖存在，也都说他不是。 随着长生老祖的那口气。 灵境符的神效也随之消散。 周常眸子里掠过一道寒光，脚下发力，向着苏九歌冲去，血气之力汇聚在手上。 既然她这么想要他的命，那这个人就留不得。 卧床之榻，岂容他人觊觎。 这是周常今生前世第一次有人真的想要了他的命，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 这也是周常今生前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一个人的命。 周常手起，向着苏九歌脑门上重重锤去。 只是落至脑门上，拳风吹荡起苏九歌发丝飘动时，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了周常的手腕。 “我说，就此住手了吧。” 捉住周常手腕的是李苍云，本就苍老的脸上，更多添了几多风霜。 周常恶狠狠瞪着李苍云：“她要杀我，之前我只当做是打闹就算了，现在都闹这么大动静出来，竟然还要我住手？” 李苍云无奈叹气：“她是苏家嫡女，虽然不受重视，但......” 周常冷笑一声：“哦，苏家人？那个东域苏家？” 大陆上，能以家而论的苏姓，也唯有东域的那个苏家。 东域苏家，纵横睥睨，是一尊庞然大物。 据传闻有整个大陆上，唯一一名亚圣老祖，那是距仙人仅有一步之遥的存在。 长生谷惹不起。 十个长生谷捆绑在一起也都惹不起。 “对！”李苍云艰难点头，“所以，你应该懂的，你这孩子自小就聪慧喜人。” 周常甩手，转身离开：“宗门内我不动手，但出了宗门，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可怨不了别人。” 李苍云眉头皱紧，又重重叹一口气：“我这来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周常转过来：“和苏家有关的免谈。” 李苍云摆了摆手：“不是这，三天后，开元灵境要开了，你去个不去？” “开元灵境？” 周常想了一会，点头：“那就去吧，总肉身境也不算个事。” 李苍云舒了一口气：“那行，今个就跟我走吧，明日出发。” 周常深深盯着苏九歌有一会，点头，拽住李苍云的衣袖。 知道这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周常却不得不迎头撞上去。 第五章 开元秘境（第一更~） 周常坐在李苍云的飞剑上。 看着身旁两侧倒飞的树影，轻声说道：“宗门内，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李苍云身子微微一僵：“是的，只不过苏家丫头是肉身境五层的修为，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真没想到会惹出来这么大的祸出来。” 辩解的力度有些苍白。 周常挥了挥手：“万一真炸了呢？” 李苍云抿了抿嘴，默不作声，他总不能说，长生老祖一直关注着他吧，若不是老祖首肯，宗门上下又怎么会如此放纵周常。 虽然至今，他也不清楚，为何老祖会对周常如此看重。 周常半阖眼睛：“那个杀了苏九歌父母的人，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李苍云点头：“这个的确是，老祖他亲自出手分析过，要不是你自小是在我们眼皮下长大的，还真会把你当成那个人。” “可能是你父亲之类的人吧。” 李苍云妄自揣测了一句。 “不过，极东到极北，相距数千万里的距离，便是斩尘境修士也不敢说横跨如此疆域，那与你同名同姓的人，十年前不过是符种境的修为。” 话语里的意思，便是容貌声音相像，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不必太放在心上。 周常颔首。 至于是不是这具肉身的父亲？周常不可置否。 虽说，在周常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便是被亲身父亲抛弃，他的容貌的确没看过几眼，但他和普通婴儿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打小的事，他就没几件忘了的，父亲的模样，还依稀能够记得的。 模样和他差距很大。 父亲是贼眉鼠眼的猥琐样貌，周则常是浓眉大眼，并非有多么帅气，但俊秀两个字还是能称得上的。 周常生的模样，和他前世有七八分像，相由心生这句话在周常身上算是得到了印证。 那人绝不是自己父亲，周常敢这么肯定。 如果是自家亲戚的话，还真有几分可能性，不过能生的百分百相似，就连玉京十二楼境界的老祖都分辨不出来，这真的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若不是十年前，周常还是满山跑的小屁孩。 就连周常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杀了苏九歌的父母。 沉默着许久，李苍云开口问道：“关于这次灵境，你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周常歪着脑袋，良久后，突然冒出来一句：“管饭吗？” 李苍云惊诧道：“哈？什么管饭不管饭的？” 周常理直气壮：“我是说，去开元灵境，宗门管饭吗？” 李苍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答道：“管管管！管饭！” 周常点头：“能点餐吗？” 李苍云继续翻着白眼：“点点点！” 周常满意的点头：“那就......先给我来一斤蓝浆果。” “要求不高，再来四菜一汤。” “福庆楼的狗肉，天京的鮰鱼，陈阳的沪菜，寿阳的春果。” 李苍云嗤笑：“天南地北，你倒是能折腾。” 不过也没拒绝，他知道周常是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苏家的手腕太硬，整个长生谷全力都掰不动其分毫，只能抛弃周常的尊严，去委曲求全，至少还能保全性命。 而且他们知道周常是只绵羊，不会向人展露獠牙，即便有，也不会舍得向他们这些人展露獠牙。 所以才敢这样先斩后奏。 李苍云自嘲一笑，果然是应了那句话，人善被欺，马善被骑。 “至于汤。” 周常摸了摸下巴：“就用你养的那株龙血草熬一锅吧。” 李苍云狠狠瞪了周常一眼：“你想的真美，老夫养了那株草三十多年，你一口就要了过去？” 周常嘿嘿一笑：“不过是一头蟒蛇血浇灌的龙血草，有什么好珍惜的。” “那可是我从我师父那求来的天蟒血，祖龙三代以内的后裔，可算是便宜你了。” 嬉笑打闹，冲淡了刚才紧张的气氛。 开元灵境，是一方独立于世界存在的小位面，其中变化，没有规律。 可能进去，是一处洞天福地。 可能进去，是一方穷山恶水。 哪怕是同一处开元灵境，每次进去的变化都是迥异不同。 对于各个宗门而言，开元灵境是一处必争之地。 因为，能帮助修士突破肉身境，成为玄妙境的修士最关键的因素，就在开元灵境内。 开元灵境内，孕有一颗神树，神树每三年会结一种名为“开元果”的灵果，共有周天之数，也就是三百六十五颗。 开元果的妙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修士随机开辟出一处丹田。 肉身境，方且有迹可循，无论是体质的强化，还是血气，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东西。 从肉身境跨入下一个境界，掌握一种肉眼所看不到的神秘力量的境界，便为玄妙。 丹田，这肉眼所见不到的身体部位，便是容纳灵气的容器。 若是以自身之力开辟丹田，难如上青天，若是以大能修士之手开辟丹田，倒是一件可为之事，不过对于大修士而言，也是一件极为消耗法力的事。 而且稍有不慎，被开辟丹田的人，就是身消魂陨的下场。 开元果，便能避除这种风险，安稳的帮助修士开辟丹田，故而，能否成为一名玄妙境修士，关键便在于开元果上。 但这一片地域里，每三年最多只能有三百六十五名玄妙境修士的诞生。 这种神物，作为极北之域的霸主，长生谷自然是想将开元果尽数纳入手里。 但开元灵境，却无法离开诞生之处，若是被大能挪移出去，便会化作一枚开元果，然后尽数殆毁。 而且，开元灵境只能让肉身境九层的修士进入，高于这个境界，亦或是低于这个境界，都无法进入开元灵境。 哪怕是长生老祖那样的人物，也都打破不得开元灵境的法则制度。 每三年，对于开元果的争斗，也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若是没有刚才那件事，周常也打算着今年去一趟开元灵境。 三年前，周常就想去了。 但三年前，周常的修为不过是肉身境八层，虽说战力不比九层的修士弱，但毕竟受境界束缚，进入不得开元灵境。 突破只是顺带而为的事，实际上能如此迫切的吸引着周常，原因只有一个。 据传闻，开元果是世间难得的珍馐美味。 而且，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开元味道都不尽相同。 周常现在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处理那些开元果了。 李苍云把周常带入一处大殿内，不点一盏灯，却辉煌明亮如白昼。 周常随意寻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长生谷的主殿，长生殿，对于普通弟子，哪怕是内门弟子都是难以入内的禁地，但周常无比熟悉，这是他自小玩到大的地方。 对于别人而言，长生谷只是个门派，但对于周常而言，长生谷是不亚于家一般的存在。 现任的长生谷主，是个模样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狄云。 狄大谷主坐在周常对面：“小周啊，我和你商量个事。” 周常神色冰冷：“说。” 狄云底气有些不足：“这次开元灵境之行，你给我门下弟子留几颗开元果呗。” 狄云和周常是从小玩到大。 狄云看起来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实际上就是一个三十八岁的中年男人。 周常犹豫：“这......开元果味道都不一样的呀，每个人只能去一次，万一没吃全味道，那不就很遗憾嘛。” 狄云轻声说道：“这次我长生谷，包括你在内，一共只去五十七人，你分出五十六颗果子就行。” 周常眼睛里泛着神光：“真只去五十六个人？” 周常掰着手指一算，自己还能留下三百颗开元果子，按理说应当是能尝尽所有的味道了。 狄云点头：“不过，与我长生谷一共前去的还有数个门派，倒时候我门下弟子也多助你取开元果的。” 两人又絮叨了几句，只字没提有关苏九歌的话题。 心里有刺，但不是几句话就能拔出来的。 周常就在大殿内休息了一晚上，说不在意，但还是暗自梳理了下自己的手段。 第二天清晨。 一阵哄闹声吵醒了还在酣睡中的周常。 “这次宗门简直就是胡闹！” “好，我承认，他周常是个天才，就算再怎么天才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子，让他来带队？” “而且这次宗门内只有五十六个名额，我们费尽本事才挣来的，他倒好，坐享其成？” 说这话的，是周常颇为耳熟的一个男声。 微微睁开眼，守在门口的是一波身着长生谷外门弟子制式衣服的弟子。 开口的，是一个同狄云差不多大岁数的男人。 这个人周常也认识，叫做戴宗，为人素来小肚鸡肠，小肚鸡肠到什么程度，周常有着深刻的了解。 曾有几次，周常做饭的锅被某个人给砸了后，周常便问戴宗借用了次。 结果，被戴宗追着一个月要了锅的使用费。 不过戴宗对自己挺大方的，尤其是当使用别人东西时。 “够了，同为宗门子弟，话怎么能这么说，这么多年来周常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 为首的一名女子轻喝道，拂手甩袖。 “他能有什么本事？躺在床上张开嘴巴等着别人来喂饭？” 戴宗瞥了瞥嘴，讥笑着说道。 他这个人素来是看不起周常的，更是嫉恨他如此被宗门看重。 “若是我有宗门那些资源扶助，保证比他要优秀很多，你信不信。” 周常打了个哈欠，重重伸了个懒腰，从睡着的地方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对着为首的姑娘问候说道：“青邕姐，早啊，你们来了啊。” 戴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真没想到背地里说的坏话，竟会被真主听到。 青邕微微一愣，笑道：“你昨晚就在这睡的？” 第六章 一次又一次，好烦啊！（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章呵呵 周常完全无视戴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青邕闲聊。 戴宗呆站在一旁，瞪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周常兴致勃勃的说道：“青邕姐，你知道嘛，这次我可是好不容易坑了苍云老头一次。” 青邕瞄了戴宗一眼，敷衍的点头：“嗯？怎么坑的？” 周常数着手指算道：“这次我们去开元灵境，宗门可是包伙食的，四菜一汤，整整四菜一汤，尽是我点的一些稀罕货。” “雍州福庆楼的狗肉知道么？我可是让.......” 戴宗清了清嗓子，声音加大了几分，压过周常的声音：“我说，你刚才听到我说的所有话了吗？” 周常就像听不见戴宗的话一般，依旧兴致勃勃的和青邕说着有关开元灵境的话题。 青邕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周，戴宗和你说话呢。” 周常脸上笑容缓缓敛起，疑惑道：“戴宗？什么戴宗？谁是戴宗？” “我就是！” 戴宗脸色更青，拨开青邕，直直站在了周常面前。 周常探着脑袋，一脸诧异：“青邕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退下去了，难不成我身上有什么异味？” 周常还煞有其事的扯起衣服，放在鼻子下用力闻了闻。 “没有味道啊？还挺香的。” 戴宗一把手拽住周常的衣袖，脸几乎是贴到了周常的脸上，大声吼道：“老子在这，还装作看不到我？” 周常眉头猛地一皱，血气翻涌，覆盖在脸上。 伸手轻轻在戴宗手腕上一点，戴宗就像是触电一样，猛地就松开了手，不住的颤抖。 周常脸上神情极其夸张，掩住鼻子。 “我说为什么青邕姐会向后退几步，原来是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肮脏的玩意。” 戴宗被周常点住的手依旧不停的颤抖，另一只手指着周常也因气氛，微微有些发抖：“周常，你什么意思？” 周常拂袖，血气如高塔。 目光如剑，冷声说道：“我什么意思？那你又是什么意思？不服，等会苍云老头来，自己说去，没那个胆子说，就给我憋着。” 戴宗似发癫了一般。 “周常，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早看不服你了！” “我七岁入门，今年四十二岁，在这外门呆了足足有三十五年！” “我二十七岁就已经是肉身境九层的修为了。” “可我等了八年，这八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去争取去开元灵境。” “你他娘有什么资格，不过去年才迈入肉身境九层，就能和我们一起去？还统领我们这些人，你的师兄师姐？” 青邕没有说话。 剩下的五十四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对戴宗的话熟视无睹。 “我修炼勤苦，没日没夜的。” “你看看你什么样？一副懒熊样，吃喝玩乐，你有认真的修炼过吗？” “结果呢？” 戴宗义愤填膺：“结果就是，每月你有二十枚灵晶，而我呢?我只有三瓶血气丸！” “我只有三瓶血气丸！” “如果不是宗门供应给你灵晶，你他娘的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能有肉身境九层的修为？” 周常摸了摸鼻子，他真不好意思和戴宗实话。 宗门供应他每月二十枚灵晶不假。 但有十五枚会被他消耗出去，剩下的五枚，则是用来供给飞行法宝使用的。 他的修炼，不仅没有灵晶，就连血气丸都没有。 戴宗继续兀自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如果给我这些东西，我能保证赶得上上一次的开元灵境。” “没有宗门的那些东西，你周常他娘的就是个废物！” “你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如此得宗门青睐？” 周常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心里不平衡了？” 戴宗啐一口唾沫：“老子就没平衡过，我任苦任劳，是比不上有个好爹的谷主，但怎么连你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崽子也比不上。” “我和你说，这次，我只听我自己的，你，趁早滚蛋最好。” 周常微微一笑，眸子里掠过一道冷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想和你计较一下。” “怎么计较？” “我来和你打一场，你要是能赢我，这次行动我在灵境里听你安排。” “你要是赢不了过，就给我缩起脖子，乖乖听话！” 戴宗面色一喜：“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 他自认为是个老牌肉身境圆满修士，对于周常这种刚入肉身境九层的小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周常神色认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戴宗挑了挑眉毛：“现在？” 周常点头：“可以。” 青邕扯了扯周常的衣袖：“小周，算了吧，比才入肉身境，戴宗他都已经入这个境界八年了都。” 神色里有些担忧，显然是不信周常能胜过青邕。 不止是青邕，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周常。 相比较戴宗，对于周常他们更加喜爱，自然不希望这个小弟弟一样的存在吃亏，尤其还是折在讨厌的人手里。 “放心，没有事。”周常咧开嘴角爽朗一笑。 青邕轻叹一口气，这些人里，就属她和周常相处时间最长，知道他看起来和善，不谙世事，但骨子里是个倔脾气，认准的事，十象十龙都拉不回来。 “你小心点，戴宗擅长脚上功夫。” “谢了。”周常面对着青邕，拱手轻声说道。 戴宗起身，血气流涌，架势展开，向着周常锤来。 动作做半，口中才高呼：“那周师弟小心了。” 周常折转过身，轻哼一声，微微抬起手，食指上血气长河流滚。 轰！ 戴宗掠至大半距离，这一卷血气便拦在了他身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牢牢卷住，拽入地上。 戴宗屈辱的趴在地上，挣扎了几次，但只是让血气长河束缚的更紧。 “我不服！你偷袭！” 周常俯视着戴宗，语气轻佻：“不服吗？那继续吧。” 屈指一弹，血气便化作一缕长虹重新汇入他的身体里。 戴宗爬起来，松了松筋骨：“现在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戴宗弹脚，劈腿砸来，带起一阵呼啸破空之声，血气在其脚上凝聚成一尊硕大的巨斧虚影。 劈空脚！ 本阶武技，练至大成，脚如开山斧，毫无疑问，这一门武技戴宗已经磨砺至大成的程度。 周常拂袖，袖口血光闪过，一道血色小龙从袖口飞出，撞向开山斧。 一条食指大小的血龙。 半人大小的巨斧，同等质量的血气构成，孰强孰弱，一眼便能看出。 青邕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周常落败那一瞬出手相助，省得戴宗心怀不满，故意下重手伤人。 终于，血龙和巨斧撞上，出乎意料的，血龙身上忽然涌现几道玄文，如寒刃切碎了巨斧，掀翻戴宗，让他跌跌撞撞的掉在地面上。 周常伸手一招，小龙落在他掌心内，追着尾巴来回打转，懒散说道：“现在你服了？” “不服！玄文手段是外力！” “好，那再来！” 这一次，戴宗被一尊血气九层塔镇压，缩在塔底，依旧是满脸的不服气：“不服，这次是我失误了！” “那再来！” 短短半个时辰，两人便交手二十三次。 二十三次，戴宗皆是一招被周常镇压。 围观众人，从一开始的担忧，到震惊，再到惊喜，最后已经是麻木了。 围在一窃窃私语。 “你说戴宗还能坚持多久？” “我猜最多十次了。” “赌不赌？我和你说，戴宗这死要面子的脾气，得一直撑到下午。” “我和你赌一个月的血气丸，最多一刻钟。” “我和你赌！我就赌到中午！” “我也来，我也来，我就赌二十招，二十招后戴宗那小子体内的血气可不一定够用的。” 戴宗脸上的神色空洞，已经是凭着本能去和周常争斗。 周常皱着眉头，他已经打的有点不耐烦了。 一刻钟后，李苍云走了进来，轻呵道：“怎么回事，在闹腾什么呢？” 周常伸手捉住戴宗，扔向一旁，嬉皮笑脸：“没啥，我和戴大哥闹着玩呢。” 戴宗还想爬起来，继续向前冲，目光微微一瞥，看到了李苍云的身影，身形一顿，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见过苍云长老。” 李苍云把两人脸上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发生了什么事，不外乎是惹了戴宗惹了周常这小子生气。 李苍云皱了皱眉：“主殿内，你还闹事。” 转而撇过头，对着戴宗厉声说道：“你这次开元灵境便不要去了。” 戴宗震惊，瞳仁猛地一缩，只是他还未开口，周常便抢先说道：“没事，没事，让戴大哥去吧，他等了八年好不容易这么一次机会，怎么说也得好好玩一玩不是。” 一旁的人群。 最先提出赌局的那个人摊出手掌：“我说了吧，最多一刻钟，十招都没到，来来来，交血气丸了！” 李苍云紧盯着周常，良久后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周常的肩膀：“你小子，别做的太过火了！” 一个修炼二十年方才成为肉身境圆满的修士，能成为平复周常心中怒气的棋子，对于李苍云而言，对于整个长生谷而言，都是一个一本万利的选择。 戴宗算的什么人物？ 只要周常开心便好。 第七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戴宗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没好气道：“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周常对着他抿嘴一笑，默不作声。 只是这笑容里，戴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什么。 就像猫捉住老鼠后，嘴角里绽放的那一抹笑容一样，分明是和润的样子，但却让戴宗有些不寒而栗。 李苍云挥了挥手：“别嚷嚷了，登舟准备吧。” 大殿外，停着一艘巨船。 通体玄青色，十丈多长，无帆无浆，悬浮在半空中，一条金色琉璃模样的台阶，连接着巨船的登录口和大殿门口。 周常率先走了上去。 这艘船，其名为“上元灵舟”，据传闻是长生老祖亲手炼制的一件法宝。 法宝分为：真、灵、道、祖四个等级。 像周常手中的飞行法器，是连真宝都算不上的一件粗制滥造的产物。 并不是说，一件东西，印上了些许玄文阵法就能称得上是一件真宝。 寻常真宝，都会有一项通天彻地的神通。 芥子空间，凭虚御风，划陆成江等等...... 哪怕是肉身境修士，手里有着一件真宝，身无灵气，以血肉饲之，只能激发其中十分之一二的神通，便都能斩落一名玄妙境修士。 而这艘巨船，是一件比真宝还要高出一阶的灵宝。 曾有一名符种境修士，持上元灵舟，在十名斩尘修士的围歼之下，斩杀三名斩尘修士，最后施然而退，毫发无伤。 见周常上了船，余下五十六个人，也哄闹做一团上了灵舟。 李苍云见人到齐，驱动灵舟，乘风而起，直上九霄。 灵光一动，便化作蛋壳一样的光幕，遮挡住疾风。 灵舟一跃，眨眼便过万重山，云层犹如水波一样，在灵舟下泛着一层层涟漪。 但即便是以灵舟这样的速度，也依旧是飞了大半日的光景，才到了目的地。 天山极北之麓，几乎可以说是这片世界的最北端，入目只有白色的雪和晶蓝色的寒冰，还有肉眼可见凛冽的风。 船里的气温在来到这处地域后，骤降了许多，裸露在岸板上的水桶，都凝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不过肉身境修士，这些许微弱的寒意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感觉。 李苍云呼出一道白色雾气，隔着云层向下探看：“我们到了，运转血气，别被冻着了。” 众多弟子虽然不解，这些寒气似乎还不值得大张旗鼓的动用血气，但毕竟是长老命令，施加血气也不算一件复杂的事，便都依言照做了。 看着所有弟子身上都被一层薄薄的血甲覆盖住，李苍云才放心的伸手一招，掌心间，一道青色的符木绽放出亮丽的光芒，灵舟上的光膜旋即渐渐消融。 呼哧—— 光膜刚裂开一个口子，一道凌冽的寒风便呼啸着袭来。 刀子似的风，打在脸上，一阵阵入骨的刺痛。 周常皱了皱眉头，这风凛厉的出乎他的意料，随手撕下自己一片衣角，向空中一抛。 嗤—— 几息时间，衣角便在风中被切成肉眼见不得的粉尘碎片，直到再也且不岁，这才洋洋洒洒随风飘走。 李苍云笑道：“这里风之谷，是天山有名的一处大危之地，若是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哪怕是像我这样的玄妙境修士，也免不得吃一些亏。” “不过，这风虽然烈，但捶打肉身是极为不错的选择，若是你等有修炼炼体术的，等取过开元果，在这里可锤炼一段时间的肉身。” “开元灵境便在这谷深处，到时见了可别吓一跳。” 李苍云狭促一笑，有种琢磨不定的意味。 说完，李苍云抬头看了看天色。 “走吧，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批到的，别让那群老朋友等急了。”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 只有周常知道，李苍云口中的老朋友，不出意外便是天山里，其他几个有名有姓的门派。 以剑为名的，上剑宗。 极擅长御剑之术，杀伐手段极度凶残。 往年里，长生谷的弟子与上剑宗的弟子相争，往往都落入下风。 若不是长生有几位天资绰越之辈能镇压住上剑宗，这天山第一宗门的名头，必然会是上剑宗的。 以傀儡之术出众的圣象宗。 杂学著多的藏石阁....... 林林总总，包括长生谷在内，总共是有八个门派。 李苍云领着弟子走到营地，刹那间，风雪骤消，气温回暖。 迎面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剑眉星目，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剑匣，看见李苍云，顿住身子，打了个招呼：“苍云，没想到今年还是你带队。” 李苍云尴尬笑了笑：“没想到今年上剑宗也是青姑娘你带队。” 青姑娘爽朗一挥手：“往后几次差不多都会是我了，宗内长老闭关寻求突破，只有我一个玄妙境的小修士还能挥使。” 说着目光向后一探，眉头皱起：“怎么，今年你长生谷就来这么点人？” 五十七个人。 还不足上剑宗一半的人数。 虽然开元灵境只会结出三百六十五颗开元果，但八个宗门可不会商量好这三百六十五个名额的归属。 能者居之。 李苍云挥了挥手：“我也不知道，谷主是这么安排的？” 青姑娘点了一下李苍云的肩膀，嘟囔一句：“有病吧，你们就五十六个人，怎么和我们争啊。” “到时候没有好成绩，回去岂不是会被宗门惩罚。” 每年，八个宗门，都是派出总计千人以上的弟子，来争夺这三百六十五枚开元果。 争夺，是一场战争，是宗门与宗门之间的战争。 肉身境的修士，还不足以在数千同等修为的修士中镇压群雄，能否胜利，能否抢夺到开元果，那都是靠人数堆出来的。 今年，上剑宗共计派出二百三十三名肉身境九层修士。 除了长生谷之外，最少的一个门派，也都是派遣出了一百六十一人，长生谷的两倍还多。 李苍云眯眼一笑：“不用担心，人数是少了点，但个个可都是一人能敌十人的精英。” 说着，不动声色的瞥了周常一样。 戴宗猫在人群里，看了下自家的队伍，又瞄了一眼不远处，声势浩大的其他几个宗门的队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若有所思。 青姑娘皱了皱眉头：“真没劲，肉身境修士再厉害能到哪去，再说我今年也带出来三个天骄，天生剑体，和一些玄妙初境的修士都能打个平手。” “巧儿更是亲手斩杀过一名玄妙境初阶的修士。” 提及巧儿，青姑娘面容上掠过一丝自豪，连带着李苍云的面色都好了几分。 “难不成你们宗门里也出了一些特殊体质的天骄？” 目光扫落在小家伙的人群里，目光里噙着一抹剑气，如锋芒刺背。 戴宗猛地一哆嗦。 其余弟子，被猛地吓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一步不等。 周常面色不变，盯着青姑娘背后的剑匣，有些出神。 剑修啊！ 御剑天地间，除妖荡邪魔，貌似很帅呀，这次从灵境出来后，从苍云老头那里坑来一些剑修的法门，好像也很不错呀。 不管用处的大小，耍帅是一手好的选择。 李苍云笑着不作辩解。 青姑娘不耐烦的一挥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和你说话实在是太累了！” “磨磨唧唧的，比我还像个娘们。” 李苍云目送着青姑娘离开，安排扎营住下。 长生谷，谷主狄云的洞府。 平日里静谧的宗门，此刻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焦头烂额。 一道青光重重砸在洞府口的禁制上，惊醒了洞府内修炼的狄云。 狄云遁光飞出，皱着眉头：“怎么了？” 来人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破碎的杏黄色小旗，面色难看：“杏黄旗裂了！” 杏黄旗是一尊法宝，蕴含一方小空间，除了这个空间比较小之外，和一个完整的世界并无区别。 这方空间，稍微有些欠缺，打开需要极为复杂的咒文，故而长生谷便将其当做临时扣押敌人的监牢。 虽然打开关闭极为麻烦，但同样的这片小空间也极为牢固，寻常斩尘境修士都难以打破这片小空间的壁障。 之前，狄云正是将苏九歌关押在杏黄旗内。 长生谷九龙狱里，皆是极凶大恶的修士，心狠手辣，修为高超，狄云自然是不放心将一个肉身境的小姑娘关在那里。 杏黄旗的小空间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杏黄旗内只有苏九歌一人，如今杏黄旗裂了，那岂不是代表着苏九歌逃了。 “她怎么逃的？” “应该是遁云梭之类的法宝，他们大家族的子弟这些保命的东西自然不会少。” 狄云取过杏黄旗：“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今天下午才发现，但看其中印记，应该是今天上午的事了。” 狄云捏着杏黄旗一角，若有所思：“今天上午，以她的修为逃不出去多远。” “所有玄妙境以上弟子出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家的小姑娘一定要找到！” 微微一顿，目光落向远方。 “以收寻东域，以及北域为主。” 狄云轻叹一口气，心里期盼，这苏家小姑娘万万可不能出事，苏家眼馋北域是一件极久的事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 长生谷外八百里。 苏九歌趴在一只长梭上，烈风阵阵，吹得她满面泪流，但依旧咬牙，驱使着长梭急速飞行。 第八章 信仰之跃 长生谷的情况，李苍云和周常自然是不知晓。 在经过一整夜的休息之后，李苍云便提醒他们，要进入开元灵境了。 因为不知道灵境内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所以只能往最坏的情况里去考虑。 曾有一年，开元灵境里是一片熔浆火海，只有一名天生双翼的弟子勉强从灵境中逃脱出来，余下千人尽数葬生在火海中。 那一年，整个北域宗门都是元气大伤。 也曾有一年，一入灵境，便是开元神树。 那一年，厮杀血腥，独让上剑宗占了大头。 “周常。”李苍云唤了一声身后的人。 “啥事？”周常抬起头来。 李苍云指着身边几个门派的弟子：“如果真的是一处绝地，除了我们门派的弟子，其余几个门派的弟子，你看能救便救几个吧。” 周常重重点头，一脸认真：“尤其是上剑宗的。” 说完，还觉得有些不尽兴，补了一句：“苍云老头，怎么你和青姐姐一样是玄妙境修士，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叫什么青姐姐，她不是我长生谷人，多少给点尊重，叫她青长老。” 李苍云甩袖，正气凛然。 “她是剑修，还是罕有的灵剑修，而且资质不错，所以容貌显得年轻。” 周常好奇宝宝一样，随口问道：“那你们俩孩子像谁？” “当然像她，不过眼睛还是和我年轻......” 李苍云随口答道，突然止住了话语，瞪圆了一双眼，惊诧看着周常。 做贼一样，缩起了身子，打量了下四周，身后的众多弟子面色如常，似乎是只有周常听见了他的话，长舒一口气。 压低了声音，嗓子里卡着急促：“你怎么知道的？” 周常挑了挑眉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那么紧张。” 李苍云叹了一口气：“我大她一百多七岁，同她在一起生子的时候，她才十六岁，一个肉身境二层的小姑娘。” “当时得偷偷摸摸的，毕竟影响不好，可后来她就成了长老了，我们也习惯了偷偷摸摸的了。” “别扯这些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苍云扯了扯周常的衣袖：“你给我小声一点，别大大咧咧的。” 周常不耐烦点头：“行行行，我声音小点。” “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我又没瞎。” “而且你昨晚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了是吧，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李苍云拍了拍周常的脑袋：“就你小子机灵，回去之后别给我乱说啊。” 周常拍下李苍云的手：“你跟我说下，你是要我保护哪个人？” 李苍云伸手一指：“看到那个女孩了吗？” 顺着李苍云指的方向看去，在上剑宗弟子之首，有一名白衣少女。 容貌和青姑娘以及李苍云有着几分相像，高挑的柳叶眉，眼角噙着一道厉芒，一身白衣却不显得朴素，而是华贵至极。 似刀子一般的锋锐。 这是周常第一眼看去，脑子里给出的反应，下意思说道：“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啊。” 李苍云皱着眉头，轻笑道：“这孩子要强，不服输，资质不算差，但也没好到哪里，能坐上上剑宗首席弟子的位子，都是从血肉白骨中走出来的。” “小青虽然是她母亲，但她却不认自己的母亲。” “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没怎么见过她。” 李苍云顿了顿，惆怅叹了口气：“算上这次，应该是第三次和她见面。” “你可真不够称职的。” 周常抿了抿嘴唇。 李苍云猛地一抬头，抓住周仓的手臂：“所以，小周啊，如果可能的话，多帮助她一点吧，开元果若是有望，也分她一个。” 李苍云满眼期盼。 周常重重点头：“行，倒时候我会想办法分她一个的。” 李苍云转过身，继续向前带路，不再多说什么。 山路崎岖，风雪里更是难走。 几个玄妙境的长老，倒是能做到踏雪无痕，而且有灵气护体，这漫天的厉风对于他们也并不太大的影响，走的是轻松写意。 这群肉身境的弟子就受苦了。 一脚踩下去，大半个腿都会没入雪地里。 还得时刻注意身上血气凝聚而成的铠甲，不然被劲风割裂，就是一个横尸的下场。 只有少数几个人走的轻松。 上剑宗，李苍云的女儿李巧儿，手持一把三尺白剑，肆意散发着浓郁锋锐剑气，划开厚重的雪层。 血气消耗极大，但是个开路的好手段，连带着整个上剑宗的弟子，都走的颇为轻松。 藏石阁有一名弟子，架起了简易的滑雪板，滑行在诸位长老身后。 有几名弟子想学着他，同样支起滑板，但无一不摔的七晕八素的。 甚至还有一名上剑宗的弟子，把手中的剑匣扔了出去，结果落在雪地里，却深深没入其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名弟子挠着脑袋，郁闷道：“咋回事，怎么那些小子都行，我的就不行？” 圣象宗弟子手段最多，架起傀儡，只需防范厉风即可，不过领头的那名弟子，骑着一只飞行傀儡，走的最为安稳。 千机院的一名女弟子，学着几名长老，踩在雪地里，不过只没了浅浅一个脚背，对于血气的操纵，已经至入微化境的层次。 观阳庙的几名和尚，口诵佛经，如大日，如烈阳，血气作一团火焰，化开风雪向前走去。 八家弟子，各展所长。 有心人知道，从现在起，争夺开元果的试炼便开始了。 青姑娘凑在李苍云身边，小声道：“你那个弟子挺有意思的。” 青姑娘所指的那个弟子，正是周常。 和其他几个弟子相比，周常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大大咧咧走在雪地上，脱光了显露出半个身子，血气也没有覆盖在身上。 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匣子，玄铁铸造。 一双眼都也闭上了。 只有手里攥着一根血气所化的绳索，正拴在李苍云的身子上。 就像遛狗一样。 风雪打在他身上，便化作一阵柔风，他的身躯就像是一尊铜墙铁壁，风消雪歇。 而那风雪中的灵气，融入他体内，淬炼着肉身，又从他体内涌出，化作清风拂过他身后人的面孔。 “他这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个炼体法门，我们老祖亲手为他补全的。” “倒是和上古一个失传的法门有几分相像。” 李苍云看着周常笑着说道，这小子虽然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关键时刻总能靠得住的。 也不枉，自己这么没形象的被他牵着。 “你是说，那个纳灵法？” 青姑娘回过头，惊诧的看着周常吐纳呼气。 “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上古有一失传法门，可让修士吸纳灵气，锤炼肉身，从而以自身之力开辟丹田，再服食开元果，便可在玄妙境开辟出两个丹田。 大道之基便高人一截。 据传闻，创建那门法门的修士，是一尊圣人，只不过往后数万年里，这门玄妙的法门便渐渐遗失了。 “是呀，这小子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说他的天资有多么出众，而是他的脑子。” 李苍云笑骂道。 “说句实话，他修为虽然不高，但神出鬼没的手段很多，老祖都传了他不少法门，要真是生死厮杀，你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青姑娘撇了撇嘴：“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说笑呢吧。” “我是玄妙境修士，他不过是肉身境而已。” “境界上的差距，就足以让我碾压他了。” 李苍云摇头：“那小子总喜欢藏着掖着，我估摸着他可能已经触及到开辟丹田的边缘了。” “你和他也差不了多少了，说不定他现在就能勉强动用了灵气了。” “这次你上剑宗便自求多福吧。” 青姑娘诧异道：“你长生谷只派五十七名弟子，就算全都得到了开元果，也不过是五十七枚，我上剑宗剑阵所向睥睨，有什么好自求多福的。” 李苍云无奈道：“这小子贪嘴，我怕到时候连我门下弟子都得不到开元果，都让这小子给吃了。” “不至于吧，开元果吃多了又没用。” “这小子可不管有用没用的，他只顾着好吃不好吃。” 青姑娘和李苍云一路拌嘴，便走到了开元灵境所在之处。 一条横跨两座山崖的山沟。 乳白色的雾气蒸腾在这条深不见底的山沟内。 山沟深不见底，周常拾起一团雪，甩了下去，然后束耳静听，然而半刻钟时间过去，也并没有听到雪团落地的声音。 藏石阁的一名长老指着这条山沟：“从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便是开元灵境了，今日开启，一月后便会关闭，到时灵境的力量会送你等出来。” “跳下去！” “十一长老，你是不是开玩笑，这么深跳下去应该会死的吧。” “肯定会死的！” “还是粉身碎骨的那种！” 周常淡定的瞥了一眼吵闹的人群。 就属戴宗吵的最凶。 周常走到李苍云身边，收敛回血气，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女儿安稳的吃到开元果，不过你可得给我想好，给我什么补偿。” 李苍云点头：“行行行，等你出来，再商量这个，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周常夸张张了张嘴：“这可是你说的呀。” 说完这些，周常便纵身一跳。 身子像一颗炮弹，破开浓厚的白色雾气，落入无尽深渊里。 啪—— 几息时间后，周常重重摔落至地上，吃了一嘴的碎石。 啪—— 没等周常反应过来，身子又是向后一仰，又重重摔在地面上。 “什么鬼！怎么摔两次。” 第九章 这个腐败的宗门还有什么未来（戴宗语） 周常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 迎面入目的是一座砾土山，山壁上还印着浅浅一道人影。 回头一看，原来这片空间的入口，是开在平行于地面的半空中，正对着他刚才第一次撞在的山壁上。 “原来是这样。” 周常从悬崖上跳了下来，开口却开在了平地上，周常便凭借着掉落的这股惯性，飞一般的，直直撞在了山崖上。 “不按常理出牌啊。” “果然是不可预测的东西。” 周常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纵身一闪。 咚—— 周常刚闪开，从他身边就飞快的掠过一道人影，重重砸在了砾土山上。 咚咚—— 没等挂在山壁上的人掉下来，紧接着又砸下来几道人影，叠罗汉一样的，叠在了一起。 上剑宗的弟子动静最大，砸在山上就是一个深坑不说，砾土山的土质松软，便溅起一阵浓郁土雾泥尘，伸手不见五指，笼罩了方圆几里的范围。 唯有藏石阁的那名弟子不算狼狈，乘坐飞行傀儡坐落下来，向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猛冲了一段距离，便止住了身形。 青邕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好气道：“你小子跳的真果断啊。” “长老总不会坑人的。” 周常随口答道，目光投向远方。 刚进来这个世界还没觉得什么，可待在其中的时间越久，一股寂寞荒凉的感觉，就愈发蒙在心头之上。 而且在他的感知中，这片世界的灵气，也是同样的死气沉沉。 周常打量四周：“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吗？” 青邕撇了撇嘴：“除了植物少了点，和咱天山还有什么不一样的？疑神疑鬼的。” 对了！ 就是没有植物，入目的只有沙土，和远方一片昏黄的天。 沙漠里尚且有灌木，仙人草。 冻土上也会生长着苔藓，厥草。 甚至就连岩浆里也都会生有殊异的植物。 但这里没有。 没有一草一叶，没有一鸟一兽。 这片空间是死的，所以才会这样静谧，这样荒芜。 只有闯入者的吵闹声。 周常向着青邕招了招手：“青邕姐，麻烦你一件事。” 青邕诧异道：“啥事？要你来说麻烦我的。” 周常指了指正前方：“那里灵气最为浓郁，想来就是神树所在方位，我先前去探路，长生谷弟子便交与你掌管。” 在周常的感知中，正南方的灵气最为浓郁，也充斥着一股与这片世界格格不入的勃勃生机，想来就是开元神树无疑了。 青邕慌张，抬手指着自己的鼻间：“我？你开玩笑吧？不行不行。” 周常无所谓摆了摆手：“就当是养猪了，赶着他们向中心方位去，注意规避危险，小心行事，开元果交给我处理就好。” 青邕迟疑道：“这，这行吗？” 周常点头：“本来宗门也就是这个打算，为了保证这一次所有弟子都能服食开元果，所以才派遣出，仅仅是包括我在内的五十七人。” 青邕抿着嘴唇：“行，行吧，不过等见面了之后，还是要你来指挥好一点。” 周常颔首，纵身而行，越过砾土山，直奔向神树方向而去。 青邕把长生弟子召集起来，复述了下周常的原话。 除了戴宗之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戴宗嚷嚷：“你说周常那小崽子好歹有长老当靠山，我还是长生弟子，不得不低头，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戴宗挺了挺胸膛。 “年龄？修为？还是入门时间，难不成你要和我比胸的大小不成？” 戴宗噗嗤一笑，被自己的笑话逗得满怀开心。 青邕皱起眉头，面色阴沉，冷声说道：“戴宗你什么意思？” 戴宗毫不客气：“论资格，论能力，这支队伍都应该由我来领导！” 长生谷弟子陷入了罕有的成默。 一个柔弱的妹子，怯生生开口：“我觉得，我，我还是喜欢青邕姐。” 就是在江坝上开了个口子。 长生谷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言。 “我觉得青邕师姐就挺不错的。” “哪需要那么折腾，周常都说了是到神树前，由青邕师姐引导，这谁不行呀，我上我也能呀。” 戴宗一扫脸上的洋洋自得，伸手一指自己同门师兄弟：“一群废物，是不是周常身后有个长老，你们就一脸无耻，就不要自尊的跪舔他了？” 弟子里，有个壮汉两步踏出来，揪住戴宗的衣领：“你他娘的说谁跪舔？说谁不要脸？” 戴宗挣脱那只手，义愤填膺：“我说对的是谁，你们心里有数！” “道不同不相为谋！” “青邕，你迟早会后悔的，这么黑暗，这么一个腐败的宗门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区区黄口小儿，不过是借着长老的权势，就能站在我们这些苦劳之辈的头上？” 直到现在，戴宗也仍未放弃劝说长生弟子，试图扭转他们的观点看法，将他们拉倒自己的同一战线上。 只不过，长生弟子都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戴宗伸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好，很好，不得不说你们有眼无珠，这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去处！” 戴宗拂袖离去。 最先出口劝说的那个妹子，一脸担忧之色：“戴宗他，他走了，你说周常师兄会不会怪罪我们。” 青邕摇了摇头：“不会，应该只会感到惋惜吧。” “那，那就好。” 其余七个宗门的弟子，四处散开，探索这片地域。 青邕伸手一挥，指向周常离开的方向：“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吧，遇到危险不要蛮干，直接逃跑。” 身后的弟子稀稀拉拉响应了一番。 长生弟子才出发，周常已经连着翻过了两座砾土山。 在一处山坡前，突然止住了脚步，盯着身旁一块巨岩，冷声说道：“别缩头缩脑的，给我出来。” 四周没有动静，一片死气沉沉的静谧。 周常眯起眸子：“非要我出手逼你出来吗？” 血气运转，眸子中跃动着两朵火焰色的血气。 巨岩后的人，终于是藏不下去，穿过巨岩，走到周常面前：“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懂得藏匿灵气吗？太显眼了。” 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这个人的灵气，就像黑暗中的灯泡一样显眼。 至少在周常眼中是如此。 那人影有些透明，身上似不着片缕，但又勉强能看出到一道衣服的痕迹束在他身上，一脸惊诧：“你能感知到我？” “为什么不能感知？” 正如之前李苍云猜测的那样，周常如今的确是离，自行开辟丹田只有一步之遥。 而且这一步并不难迈出，差的是一个微妙的契机。 对于灵气的感应，也勉强是衍生出了一些。 动用灵气目前还做不到，但以神魂感应灵气，已经成为了近乎本能的行为。 “肉身境什么时候能感知灵气了？” 那人影同样反问道。 周常没继续和他扯下去，伸手戳了戳他，但手掌却整个透过他的身子，包裹在他身子里，掌心如探入了寒水里一般。 “你是个什么东西？” 周常满脸疑惑，这种奇特的生命体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常倒不怀疑，这东西会对他不轨。 这种单纯的能量体的存在，只会别人对其不轨，将其当做一种类似于灵晶，补充灵力的物件。 就像是有意识存在的一团灵气一样。 不过，想来不会只这么简单。 人影踌蹴了片刻：“我应当是灵魂一类的东西吧。” “应当是灵魂？” 人影摇了摇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随口问道：“这片空间，封锁了有数千年，上一次开启还是在三千年前，按理说应该还有两千年才会再度开启，你是怎么进来的？” “开元灵境，我们这一次开元灵境，就是这一片空间。” 人影有些纠结：“我应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说运气不好呢？” “怎么说？” “这是一处上古宗门的遗址，不过大多禁制都被前人探索完毕，说不定除了开元果之外，你们还能得到其他一些东西。” 周常若有所思：“那运气不好怎么说？” “就算那些没有破除的禁制再低端，也都是相对于最低是斩尘境的修士而言，你们这群肉身境的修士，恐怕只能眼馋这些了。” “而且这里地域辽阔，要是找不对方向的话，一个月的时间都走不到神树所在的位置。” 周常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你知道路怎么走的？” 那人影点头：“是的，附近有一个残破的大殿，里面有一道传送法阵，正通向这片遗址的中心。” “是吗？” “绝对是的，我记得清楚。” 周常爽朗一笑：“那你带路，我过去看看吧。” 人影带路，周常跟在身后。 不多时，就走到一处被风沙淹没的大殿前。 周常驱动血气，掠起一道阵风，掀起风沙。 说是大殿，其实只是个石头堆砌的屋子，里面摆着一道完整的玄文阵法，四角摆着的晶石，还隐隐泛着灵动的光泽。 不像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玩意。 “就是这个法阵吗？” 人影重重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第十章 我早就想到了。 周常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贴在嘴巴上，轻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随手一抛，符纸变幻做一只小鹤，蒲扇着翅膀飞远。 “传音鹤”，是这张符录的名字。 在肉身境弟子中多用，用以短途传送消息。 周常所做的，便是将路线之类的情报，传递给青邕，当然，还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话语。 人影笑道：“你就不怕我害你？” 周常翻了一个白眼：“你拿什么来害我？况且，害了我对你有好处吗？” 周常如信誓旦旦，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仅仅是个灵体，或者是元神一类的存在。 人究竟有没有灵魂，这在修士中也是一个不确定的问题。 诚然，修士世界里少不了如这人影的存在。 或有意识，或无意识。 但在人们所认知的范畴里，这些有意识、无意识的灵体都是同一个种类，都是高阶修士身陨后遗留下的元神。 在修士修为达到玉京十二楼境后，会在十二楼里孕育元神。 有人说，这些便是灵魂的实体化显现。 也有人说，这是如十二楼的一种存在，是灵另一种形式的凝聚。 但无论是哪种说法，都证实不了，灵魂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还是真的不存在。 而且，元神这种东西听起来固然是玄虚至妙，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而且对于修士而言，颇为鸡肋。 元神是修士的第二条性命。 这是元神的妙用，乍一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实则不然。 例如夺舍这种手段，周常在这个世界是闻所未闻。 能把身体内的意识和灵魂替换成全新的另一个的手段，在这片世界的认知中，是不存在的。 借尸还魂倒是偶有发生，不过，往往保存不了多久时间，元神便会被死气侵染，彻底灰飞湮灭。 死气，污浊之死，甚至是一个屁，对元神造成极大的伤害。 一般而言，修士都会提前给自己炼制好一具肉身。 若是真出什么意外，不幸身陨，便驱使元神钻入炼制好的肉身内，重获第二条性命。 作用也就仅此而已了。 使用自己这第二条命的条件还极为苛刻。 且不说元神是极容易被摧毁的东西。 哪怕是一阵带着微弱灵气的罡风都能将其吹散。 而且在身陨的时候，还得保证在身死前，将肉身抛出，让它不会被战斗的余波摧毁。 这样，元神才能以最小的风险在肉身里重生。 在重生之后，也会有极长的一段虚弱期。 踏破生与死的界限，天道所给予的惩罚严重到，是唯有半条命才能负担的起的代价。 元神除了借尸还魂的作用外，就是一团有意识的灵气，施展不出杀伐手段，也触及不到除了肉身之外的，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修士哪怕大费周章的去获取一些保命的手段，也不愿把重生的希望寄托在元神之上。 所以，周常才相信人影害不了他。 哪怕他是死了，留下的肉体，也不会有人想着去侵占，人之一死，死气变会诞生。 侵占尸体，对于元神而言，真的是自寻死路。 不再去理会人影，周常又散出去几只纸鹤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踏入阵法中。 嗡—— 感到受肉身的重量，阵法开始缓慢运转。 灵石上弥散而起一股玄妙的波动，深入神魂中的奥妙。 玄妙牵动，阵法中迸发出一道银光。！： 周常眼前猛地一花，等缓过神来，眼前已经换了一张石壁，纹着一朵硕大的花，五角星的形状，中间小小的花蕊里，向五个角探出五道细长的金针菇状的花瓣。 是刻在墙壁上的图纹。 但怎么看都像是一朵活着的妖异的花。 这朵花，周常是认识的。 花名为五生花，是极美艳的花朵。 大多史书，杂说上都有所记载。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种美艳的花，在数万年前悄然灭绝。 人影跟着周常一同传送了过来，本就半透明的身体，更加通透了几分。 显然阵法中的空间波动，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损耗。 人影声音里泛着虚弱：“从这再上，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了。” 周常颔首，他已经感应到了一股磅礴的生机力量。 就在他头顶之上的正上空。 人影咳了几声：“接下来的路，你跟着我走就好。” “这处禁地还有颇多的禁制未曾破解，对你们这些肉身境的小修士而言，都是触之必死的存在。” “我对这里很熟悉，有时就会流浪到这里，禁制在哪，我已经了熟于心了。” 周常默不作声，点头，算是答应了人影的话，乖巧跟在他的身后。 这山路，正如人影所说的那样，崎岖且危险。 周常就不小心触发了一个禁制，若不是人影及时开口提醒，周常及时从禁制中撤了出来，恐怕下场就和禁制下的土层一样。 那禁制被触发后，只是一道青光闪过。 禁制下三丈的土层，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就在周常眼皮子底下消失。 看得周常是眼皮直跳，冷汗浆出。 心里打着的小心思也暂时敛收了起来。 一路磕磕盼盼，终于是快走上了山顶。 人影摆了摆手：“不行，得休息一会，我这灵体有些支撑不住了。” 人影的身形，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一副油灯枯尽的模样。 周常无奈，但也只能倚在一块青石上休憩。 闭目养神，走了老大一截山路，周常也的确有些疲累。 只是体内气血依旧旺盛，一直走到山头也不是大的问题。 突然，一道金光闪烁。 金光极其猛烈，即便是隔着眼皮，都刺痛了周常的眼睛，两行清泪刹时便流落了下来。 人影沐浴在金光之中。 周常抹了一把眼泪，依旧是端坐在青石上，不慌不乱。 “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傻的一个人。” 人影冷笑，嘲讽道:“这么容易就轻信了我的话。” 周常点头：“哦，然而我的确是听了你的话，走到了这里，还安然无恙。” 人影撇了撇嘴：“很快就不是了。” 周常疑惑：“怎么说？你一个元神，还想对我造成伤害了？” 人影啐了一口：“谁告诉你我是元神了？” “一厢情愿的傻小子。” “我是这片孤寂的世界在悠久的岁月中产生的执念，我就是这片世界的化身。” “只不过因为这片世界已经死了，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被我动用！” “我只能孤苦伶仃的在这片世界里游荡，等待着每五千年一次的外来客。” “我被困在了这片世界里，我没法离开，也没有办法死亡。” “我企图是擒获那些外来修士的肉身，让我重获生命，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然而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宁可玉碎，也不愿让我动用他们的肉身，我只能吞噬掉他们元神中残留的部分，用以了解外面的世界。” “真的，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美丽了。”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 “我愈发迫切的想离开。” “但我知道，随着我的力量渐渐变弱，来这片世界的修士越来越强，我可能没有那个机会离开这里。” “但是，今年，你们来了！” “一群肉身境的小崽子，没有实力，没有眼力，就连经验都没有。” “没有灵气，对我就造成不了伤害，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待宰的绵羊。” “从你们进入这个社会我就盯上了你们。” “果然啊！你就这么傻乎乎的撞上了我的圈套。” “不过，你似乎并不意外？” 人影洋洋洒洒，一番高谈阔论，炫耀着在他自己眼里，无比出众的谋略手段。 周常一脸厌烦，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似是被说困了一样。 人影突然将话锋转到他身上。 周常茫然轻呀一声：“啊？意外，不意外啊。” 周常甩了甩脑袋，醒了醒神，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早就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了，哪里会有白送的馅饼。” “尤其还是对上自己口味的馅饼。” 周常玩味一笑。 “不过这路我又不知道，只好让你带路了。 “陪你玩玩也算是给你的报酬了。”” “而且我还真想看看，你吃定我的手段是什么。” “一个施展不了任何手段的元神。” 周常微微眯起眸子，最后一句话里，锋芒毕露。 第十一章 我早该想到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然而不是CP） “我说过了，我不是低劣的元神！” “我是这片天地的化身，是至高无上的天地意志的存在！” “我就是神灵！” 人影有些癫狂，伸手一指，阵法中随之风云变幻。 真有几分神灵降世的味道。 周常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好好好，你就是什么天道意志，可就算是这样，你依旧没办法对我出手啊。” 不管他怎么自我吹嘘，灵体的本质依旧是改变不了的。 天地法则对其的束缚依旧。 周常无奈的一摊手，一脸欠揍的模样：“难不成，你就是想就用这金光晒晕我，然后逼我妥协吗？” “拜托，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就像你屈服。” 依照周常所想，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被人影奴役，听他吩咐，帮他炼制一具肉身。 只是剧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周常的意料。 确切的说，世事无常，总是出乎庸人的算计。 “你似乎是一个小门派里颇为被看中的弟子？” 人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周常脸上神色一凛，有些难看。 “你想杀了我？” 周常站起身来，冷声问道。 人影挥手，金光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华贵的座椅，龙纹凤撵：“呀呀呀，脸色终于是变了呢，当然是要杀了你，不然我费尽心思带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周常懊恼的一拍脑门：“我早该想到的。” 周常早应该想到的，只是被脑袋里，被关于元神的种种资料给塞满了，让他下意识的忘了这片世界的本质。 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世界。 是的，死气沉沉的世界，就连灵气都充斥满满的死气。 死气是元神的天敌。 然而那人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呆了至少有三千前，可能还不止，甚至是更多。 但无论是多久，都能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死气对这个元神没有作用。 那无论是炼制的肉身，还是死人的身体，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差别。 人影妖媚一笑，手指挑着下巴：“终于是想到了？果然不愧是这些年来我遇到的最傻的一个。” 周常运转血气，并不怎么慌乱。 人影伸手一指，金光中一道血色掠出，立在了周常面前。 “三万年前，我能驱使命阶境的傀儡。” “一万年前，我还尚能驱使斩尘境的傀儡。” “到现在，我的力量只能容许我驱使玄妙境的傀儡，对付那些大能修士有些力不从心，但对付你这种小修士，绰绰有余了。” 立在周常面前的，是一只半人高的傀儡。 人形，兽首。 身形是如琉璃一般通透，黑色的灵气在它体内经脉中流转，汇聚在小腹下三寸的地方。 “杀了他！” 人影挥使，声音中透着弄弄杀意。 傀儡应声而动，抬手向着周常重重拍打而来。 周常没有还手，一脸严肃的盯着傀儡身体内灵气流转的痕迹。 傀儡看起来气势汹汹，但下手之处并非是致命的部位，而且在每次抬手的时候，都有一息时间的停顿。 不知是那人控制不当的缘故，还是这傀儡本就如此的缘故。 出手的漏洞很大，若周常有心，手里至少有三种秘技能将其解决。 但周常并没有那么着急。 傀儡体内运转的灵气，给了他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就像是，天然生成的一般，他与玄妙境，似乎也就是只有先天生成，与后天斧凿之间的差距了。 一步之差，如隔天堑。 周常退散几步，血气如一只大手，摄入一道灵气入体，尝试着如傀儡那般，使着灵气沉入小腹下还未开辟出的丹田之内。 绵羊引狼入群！ 灵气被纳入丹田，并没有乖巧的听话，按着周常的意愿那样磨开丹田。 反而横冲直撞，一股撕裂的痛感，让周常面色陡然苍白起来。 周常捂住自己的小腹，下意识如一只麻虾一样弓起了身子。 “爷总算是知道痛经是什么感觉了。” “怪不得苏九歌那小姑娘火气那么大，绝对是痛经的时候来找我麻烦的啊！” 周常一嘴骂骂咧咧。 傀儡可并不会因为周常吃痛而就此收手，反而趁虚而入，灵气猛然爆发，向着周常重重拍来。 周常撤步，伸手一推。 血气卡住傀儡手臂上的关节，让它难得动弹。 傀儡整个身子都是透明的，机关巧结之处，在周常眼里显得十分清晰，就像是摆在他面前，被解剖开来的一样。 周常强忍着疼痛，欺身靠近傀儡，伸手在丹田处一指，血气倾灌入其中。 嘭—— 傀儡吱吱呀呀抽了几下，冒出一阵黑烟，便化作金光飞回法阵之内。 一道微弱的灵气从金光中涌出，落入周常体内。 这一丝灵气，和周常强行掠取的灵气不同，家养的小畜一样温顺，乖巧盘踞在丹田下方，只能周常意动，便随之流转。 “这是......” 周常抬头，金光中，有一朵模糊的花影，辨认了许久，周常才勉强看清了那朵花的模样。 这让他心中大定，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人影冷笑，自得道：“有点本事，竟然能击垮一具傀儡，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微微挥手，又两道傀儡被他召唤了出来。 这次周常没有留手，以雷霆之势瓦解了这两道傀儡。 在傀儡消灭的那一瞬间，又两道灵气融入他的体内，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又稍微松了一些。 傀儡一道接着一道的被召唤出来。 灵气也一丝接着一丝的融入他的体内。 被周常强行掠入体内的狂躁灵气，也渐渐被击杀傀儡所奖励的灵气镇压住。 阵痛渐渐消失，周常斩杀傀儡的效率也更快了几分。 从一对三有些手忙脚乱，到一对七，也能不落下风，渐渐揽回优势。 周常有些好笑。 总感觉这人是刻意过来给他刷经验的一样。 那人有些慌张，结结巴巴说道：“怎么会，你竟然还能活下来。” 一次性召唤七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多次施展，他这勉强能动用阵法的灵体也会吃不消。 周常轻笑：“你在这里呆了上万年，难道还没发现不对吗？” “什么不对？”那人一脸迷茫。 “你选择的这个阵法，和其他阵法的不同之处吗？” 周常轻轻一点，一股灵气顺着他的指尖而出，在他胸前化作一株玄妙，但极其粗糙的花朵。 依稀能看出来五生花的样子。 金光中，一道深邃的光，与这灵气所构造的五生花遥遥呼应。 “这里应当是某一个上古宗门的遗址吧。” 人影揉着脑袋思考，似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半响才迟疑着点头：“的确是一个宗门的遗址，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哪个宗门会在自己的山门里设下这么多致命的禁制？” 周常长叹一口气，用一种看待自家智障宝宝似的眼神，看着那人。 “明显就能看出来，这些禁制是外来者设下的好吗？” 杀伤力极大，杀伤范围极广。 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越看越像是针对着玉京十二楼境及以上的修士的阵法。 分明是，置之死地，就连让元神逃亡的机会都不给。 一路上，周常触发了又七八个禁制，皆是那种不留后手的阵法。 唯独这个阵法，太过于和蔼。 傀儡也不像是一台杀人机器，即便是打不过，以出手时的那一瞬的停顿，逃跑总是能做的到的。 而且，周身通透，灵气流转不加掩饰。 甚至在出手时，灵气所运行的那几条经络，更是爆发出一阵浅浅的光芒。 育人的目的，更多过于杀人的目的。 如果周常所想不错的话，这应当是上古之时，这个宗门试炼弟子的手段，更加期预能出几个靠着自身力量突破至玄妙境的天骄之子。 “那又怎么样！” “我是奈何不了你，可你也奈何不了我。” 人影眯了眯眸子，掠过一道寒光，挥手驱散金光。 “大不了，我侵占其他人的肉身，总不能你把这里的人都杀光吧！” 周常挠了挠脑袋：“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奈何不了你的？” “又或者你是瞎了，看不到我刚才对于灵气的运用吗？” 灵气，是修士之本。 天灵地气，玄之又玄，是为众妙之门。 玄妙境，才可以说是参悟了修炼，这条通往长生成仙之路的门槛。 周常双手合十，青光在中指尖上涌出。 盘踞在丹田下方那道温顺的灵气，瞬间化作一只猛虎，攀云而上，一口吞噬掉被周常强行掠来的灵气。 然后便化作一柄巨斧，横劈丹田。 巨斧斧面之上，有一道狭长的金色锁链，在巨斧之上加持了一道锋锐的气刃。 哐—— 丹田碎裂，上清下浊，有序的分裂开来。 那道灵气毫不客气的一拥而上，在丹田内化作一盘自旋的气旋，微薄到肉眼难以辨认，但总归是一道属于周常的灵气。 下丹田，开！ 顺利的有些出乎周常的想象。 人影震惊，话语有些错乱：“怎么不可能！不能！上万年都没有能打破这个禁锢的人出现了，怎么会！” 第十二章 拔丝开元果的味道，果然很不错呀 人影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周常轻笑道：“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没那个把握自己突破，成为玄妙境的修士。” 周常本以为，玄妙境和肉身境，只是能否掌握灵气的差距。 实则不然。 灵气这种东西，生于天地，是这个世界最高级的一种能量之一。 以肉身境强行摄取灵气突破，那下场只会如周常刚才那般，被灵气粗暴的撕裂丹田、经络乃至于整个身体。 九死一生，亦或是十死无生。 玄妙境和肉身境，几乎可以说是生命层次等级上的差距。 周常有些心有余悸，若是之前在宗门时，他心血来潮尝试一下突破的话，恐怕不用苏九歌动手，他就命魂归西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阵法，倒是颇有几分开元果的意味。 傀儡内的灵气，应当是大能修士提前输入的温顺的灵气，为了照应肉身境的弟子，输入的灵气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既不会太多导致修士消化不良，也不会太少，导致需要积累的时间过长。 不过若是灵气能随便的输入他人体内，玄妙境也就不会被称为修士之路上的第一天堑了。 傀儡便随之孕生而出。 与傀儡战斗的过程，便是以血气降服那缕微弱灵气的过程，战胜了傀儡，血气彻底瓦解了傀儡后，它体内的灵气，自然也就不再会排斥降服自身的血气的主人的身体了。 这种方法，虽然不能入开元果那样，一举便能突破大境界的瓶颈，但若是如周常这般的天资纵横之辈，日积月累，也能凭借自身之力，突破至玄妙境。 就算是不能凭借自身之力突破至玄妙境，也能在服用开元果之后，在玄妙境中，比同等阶修士，得以更加稳固的根基，日后突破的时候，也会更加容易几分。 周常在此之前，离玄妙境只差临门一脚。 只是没有尝试过去开辟丹田，所以才一直停留在肉身境中。 而这一道积累下来的灵气，便是将他踩在门外的那一只脚送了进去。 人影慌张，转身逃窜，向着山坡上那一连串的禁制飞去。 显然是想用这后天形成的极具危险的大阵，作为逃避的障碍。 周常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虚空中随之泛起一阵涟漪，周常方才积蓄下来的灵气被他粗暴的排出体内，激射向人影背部。 噗嗤—— 灵气如箭光，射穿人影。 这一缕微弱的灵气，就像是点燃炸药的火星，人影如充气的河豚，眨眼便扩大成一只硕大的球。 嘭一声，球膨胀至极点，人影炸开，四逸的灵气如烟花一样炫美，又很快消散。 四周的禁制被暴动的灵气触发，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开，狼烟滚滚，乌烟瘴气。 周常挥了挥衣袖，驱散向他这边弥散而来的尘土。 等尘烟散去，周常才走出阵法中，四处寻找了一番，终于在阵法的一角找到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是上古古老的文字，玄妙深晦。 周常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一部分出来，不过大体的意思还是读了出来。 说的便是刚才的那一套阵法。 阵法名为“开元阵”，是一个名为“法蛟”宗门设在这片山顶之上的试炼场。 大体的作用正如周常推测的那样。 还有一些别的妙用，不过关于那部分的内容的文字，周常也只能读出几个“纳灵”、“阳”之类的简单文字。 石碑最上方，便是刻着一段更加玄妙的玄文与文字组合的咒文。 显然就是如何操纵这道阵法的手段。 只是可惜，周常只能认出其中的玄文是何种种，文字是一个都不认识。 开元阵，在这个宗门中，并非是什么不传之秘。 这个宗门的弟子，只要是达到肉身境九层的修为便都能使用这个阵法。 甚至不需长老看管，咒文便刻在碑文之上。 想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想来，这个阵法也不是随便就能通过的，玄妙境的傀儡，哪怕是再怎么留手，也不是寻常肉身境九层的修士能够力敌的。 若是几个肉身境修士联手，倒是有几分可能，不过这进程就太慢了一些。 周常只是差临门一脚。 可不一定就代表所有的肉身境修士都差这临门一脚，与其耗费数年时间在收集灵气上，还不如去搏一搏获取开元果来的更加实在。 周常不满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阵法没有办法使用，早知道他就先从那人嘴里套出来使用方法，再杀了那人就好了。 “少了一个玩弄他们的乐趣啊！” 周常仰天长啸一声，转身向着山顶之上走去，走的更加小心翼翼。 这个世界，是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死气沉沉的灵气自然是不能用的，所以周常耗尽了体内凝聚的那一道灵气之后，丹田就空荡荡的再无灵气了。 依旧是只有一身的血气能够使用。 到山顶上，只剩下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周常不敢大意。 谁知道，这短短两百米的距离内，还有多少上古修士设下的禁制，一个不注意，都会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周常一路试探，一路前行。 两百米的距离，周常走了近乎半个时辰。 结果他忧伤的发现，这短短两百米的路程，一个禁制都没有！亏他还一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就和个逃窜的老鼠一样。 不过，也终于是来到了开元神树的面前。 周常感慨一声，真心是不容易呀。 开元神树，并没有周常想象中的那般宏伟高大，没有遮天蔽日的树冠，也没有挺直的枝桠。 而是一株，只到周常额头的小树，两个拳头粗细，枝干佝偻，四散开来的枝条，挂满了颜色各异的累累果实。 没有叶子，只有枝干与果实。 周常伸手摘下来一枚果实，金黄色的果实是个怀中抱月的弥勒形象。 又伸手摘下来一枚，是个青紫色的执电天神，背后还生有一双宽广的羽翼。 周常眸子里放着精光：“有意思，这果子模样也不一样啊。” 一共三百六十五颗，周常不嫌麻烦的一颗一颗摘了下来，然后整齐的一列一列摆放在树下。 三百六十五颗果子，没有一颗是同一颗模样的。 甚至有一小部分，形象还是周常记忆中前世那个世界中神话的样子。 比如手持一颗巨石的人身蛇尾的神灵。 还有握着巨斧，傲立站着的大汉。 除此之外，周常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 这些果实中，有一颗和他的模样极其相似，只是显得更加坚毅，也更加沧桑。 周常捏起这个淡青色的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透鼻的淡淡清香传入他的鼻孔，勾起腹内贪欲，口生不住向外流着口水，周常慌忙吞咽了一口，口水险些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周常捧起果子，大口一咬。 果肉劲脆，入口绵香，甜味中夹着一丝细弱的酸味。 “好吃！” 周常口中的果肉都还未吞咽下去，又重重咬了一口。 三五口下去，整个果子就尽皆被吞入他的腹中。 果肉中所蕴含的那股磅礴的灵气，在入了周常体内的时候，便化作两份，一份涌入周常下丹田内，另一份则是没入周常眉心泥宫丸中沉淀了下来。 周常没有理会灵气，此刻他的心神都被这种果实的味道吸引了过去。 这是上天对于吃货最好的馈赠。 毫无形象的吸吮手指，舔着指头上面的果汁，意犹未尽的看着树下零散摆放着的众多果实，眼中泛着火热的光芒。 周常解下背后的行囊，取出里面的物件。 一口铁锅。 自己准备的燃料，还未出发时就已经考虑到了现在的场面。 瓶瓶罐罐的调味料。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坛猴头酒。 这些他都是趁着苏九歌被关押起来，连夜赶往自己的屋子取的。 “先来一道拔丝开元果吧！” 周常架好木材，上锅倒油。 等到油热了，便把砂糖入锅，熬成一锅黏稠的糖浆。 倒入在切好的开元果上。 油与糖浆黏稠的气息，和开元果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香气，就像是活着的热情一般。 三百多枚开元果，周常一次性就用了十三枚，做出各种样式的菜品。 剩下的那些，都被周常收到了包裹里，留着日后享用。 看着满满一包的开元果，周常轻抿了一口小酒，咬着牙忍痛从包裹里拿出五十五颗出来。 “五十五颗啊！至少是能吃五天的！” 又轻抿了一口小酒。 周常看着手里的酒，轻轻叹一口气，又是咬牙从包里拿出来一颗，凑了五十六的数目，放在了一旁。 毕竟他也答应了要分李苍云，他家闺女一枚开元果的不是。 身为男人，总不能食言，大不了从李苍云身上扒回来。 周长盘膝坐在弟子，一口开元果，一口猴头酒的，认真严肃的思考着，究竟要从李苍云老头那里敲打什么东西出来。 对，上剑宗的青姑娘也得敲打敲打出来。 不能对他们夫妻俩顾此失彼，他放出去的可是一枚开元果。 一个时辰后。 其余弟子，终于慢慢的爬了上来。 灰头土脸，颇为狼狈，但人员伤亡并不是很重，显然是周常留下的那些传音鹤起了作用。 周常吃着开元果，小声嘟囔一句：“终于是上来了啊，真是让我久等了。” 第十三章 不是给你准备的 如果用一种生物来形容现在的戴宗的话。 炸毛的猫？ 脱水在岸上蹦跶的鱼？ 抑或是张开獠牙的雄狮？ 总之，戴宗是气炸了。 一路胆战心惊的走来，既要躲避着阵法禁制，还要忍受着长生弟子一路的讥讽嘲笑。 他这么辛苦，这么卧薪尝胆。 结果走到山顶上一看，开元果已经被周常摘个干净不说，还大有架势的把这里当做了野炊了一般。 小酌几杯酒水，面前摆着切好的几盘果实。 旁边还有一口锅，咕咚咕咚的煮着些什么。 这哪是受罪的，分明是当成了享受的福地了。 “混蛋玩意！” 戴宗咬牙切齿，对着身边的一名藏石阁弟子小声说道。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长生谷的毒瘤！” “大家拼死拼活的走到这里，结果你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是有宗门长老庇护，所以才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 戴宗眼中名为“嫉妒”的火苗越燃越旺。 周常抬起头，没有理会其他任何人，目光落在长生弟子们身上。 轻笑着向着青邕招了招手：“来来来，你们过来选一个开元果。” 青邕他们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一人随便拿起一枚开元果塞入怀里。 倒没有多少不好意思，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长生谷五十五个人，拿了五十五个果子。 树下还只剩余一枚开元果。 戴宗眼尖，一扫便看见了那枚开元果，当下也不在藏在人群里，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伸手就向那枚果子而去。 长生谷一共五十六名弟子，而树下有五十六个果子。 戴宗自然是当做那枚果子是留给自己的。 戴宗还未走到树下。 嗖—— 周常皱了皱眉头，屈指一弹，手中的筷子旋即飞出。 插着戴宗的指尖，钉入地面之上。 “你干啥？我说让你动了吗？” 戴宗猛地缩回手，气急败坏怒吼道：“周常，你什么意思！那是我的果子，怎么不让我拿？” 周常挑了挑眉毛：“这枚开元果可不是为你准备的。” 戴宗扫视四周人群，压低声音道：“这如此重要的事，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莫丢了我长生谷的脸面。” 说着，仍不死心的伸手探去。 啪—— 周常又弹一只筷子，插在戴宗指尖前，没好气道：“滚蛋，我说过了这枚开元果不是给你准备的。” 戴宗心中有熊熊怒火燃烧，但开元果毕竟是在周常手里，这口怒火不好发泄，咬着牙说道：“周师弟，这是关系到师门的大事。” “信不信，等我出了灵境之后，上报门派长老，我可不信所有长老都向着你一人。” 周常无所谓挥了挥手：“你告去就是。” 真要是告上宗门上，也不会为了一个肉身境的修士，对一个玄妙境的修士追究什么责任。 戴宗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们是有间隙，但毕竟是同派弟子不是，就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我吗？” “给你面子？” 周常轻咦一声，看上去倒像是有几分意动。 戴宗重重点头，喜形于色：“给我一个薄面，往日那些间隙为兄便不计较了。” 周常嗤笑：“你的面子值几个钱？还真把自己看的有多重要。” 戴宗面色青绿，似吃了一团臭翔般的难看。 脚下猛然发力，向着开元果冲去。 不管怎么样，只要吃到嘴里，生米煮成熟饭，他周常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等到自己成为玄妙境修士，定然让周常那小子生不如死。 戴宗心中如是想着。 但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世事造化，往往出乎庸人的算计。 周常头也不抬，伸手一捞。 便是抓住了戴宗的脚腕，不等他的手触及开元果，便是向后猛地一抽，拍苍蝇一样的重重摔在地上。 戴宗吃痛惊呼：“周常，你竟然真有这个胆子。” “李师姐！” “张师兄！” “周常这小子是第一个来的，想必所有的开元果都在他的身上。” “我替几位师兄缚入周常，趁机将他斩杀，所有的开元果都能落入几位师兄手里了，到时只要分我一枚就行。” 说着，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猛地扑向周常。 环抱住周常，真有几分舍身取义的味道。 只是，气氛有些尴尬。 没有一个人动，哪怕是有几位弟子心有意动，也都被自家的那几名领头羊人物给瞪了回去。 戴宗急了：“你们干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 李巧儿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无耻小贼，丢人。” 但并非是每个人都正气凛然，终于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一名身着藏蓝色长袍的少年提剑而起，血气冲霄，一剑斩来。 剑气带起一阵劲风呼啸之声。 叮—— 周常头也没抬，伸手一点，食指撞在了剑尖之上。 出乎人意料的，精铁长剑竟是在那一指下顷刻间支离破碎。 铁片倒飞回去，钉入少年的身体内，将他整个身子都瓦解的支离破碎。 周常重重伸手扒开戴宗，扔到青邕面前。 声音有几分清冷：“把他捆起来，其他的事等回去再说。” 这事，真的有些出乎周常的意料。 他真没想到，只是为了一枚开元果，戴宗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哪怕是自己待了数年的宗门，也能说卖就卖。 圣象宗的少年站了出来，歪着脑袋：“你就是长生谷的周常？” “我是，你是哪位？” “圣象宗，孙立行。” 周常微微眯起眸子，这个名字他是在李苍云口里听过的。 圣象宗的孙立行，上剑宗的李巧儿，还有千机院的公良白薇，是和他并称为四大天骄，这种中二满满的称呼的天才。 周常颔首，捞起一块开元果，塞入嘴里，含糊不清说道：“你有啥事啊？” “听闻周师兄手段高超，特来请教。” 周常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捞起一块果子，脸不红心不跳：“我不是周常。” 伸手一指，地上狼狈躺着的戴宗：“那位是，你找他就好了。” 孙立行看着周常一脸理直气壮，他反而是有些心虚了：“是，是吗？” “对呀，你和他好好交流一下。” 周常不由分说拽过戴宗，扔到孙立行怀里。 孙立行抱着戴宗不是，扔掉也不是，尴尬的扶着戴宗站着，一脸茫然。 李巧儿冷笑讥讽：“果然不愧是天骄中名头最虚的一位，就连承认自己的姓名都不敢了？” 孙立行看看怀里的戴宗，又看了看坐在树旁，一脸享受，表示什么都听不到，兀自吃着开元果的周常，有些不知所措。 “装聋作哑，要不要我给你配一副龟甲？” 见周常没有搭话，李巧儿也不气馁，冷言冷语不停的抛出。 周常偷偷摸摸打量了李巧儿一眼，长的恬静，但怎么就那么毒舌呢？ 李巧儿的嘴，应该比她的剑要锋锐许多。 这是周常认真观察后，得出的最终结论。 观阳庙的和尚也来横插一脚，诵了一声佛号：“周施主，这开元果只有第一次食用才会有效果，若是带出灵境，开元果的效用也会消失。” “施主何必如此贪心。” 周常耸了耸肩，一脸正色：“但是好吃呀！” “这种美味，不会给你们的，就死了这条心吧。” 人群里，掠出一道红影掠出。 寒光随之而来。 话音拉在最后。 “杀了便是，哪这么多的废话。” 血气奔腾，那寒光是一道发丝粗细的绳索，向着周常的颈脖勒去。 这是极为凶险的兵器。 这种操具稍有不慎，便会引火自焚，伤及自身。 少女显然是对这种操具极为捻熟，挥使如臂。 绳丝铺天盖地斩去。 一股刺骨的危机感传入周常心里，当即拍地而起，眸子里的目光对上少女的目光，那是何等冷淡的神情。 漠视一切，没有一丝感情。 大道无情这四个字在少女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想来她就是那个被称为“无情女”的公良白薇。 公良白薇仰头看了周常一眼，脚踩大地，猛地向上一蹿。 周常挥手一抛，手中的酒水洒出。 粒粒包裹着一道微弱的灵气，落在少女的身上。 公里白薇脸上的神色终于是有了变化，震惊、不可思议，种种在她面容上变幻。 水珠粒粒重若千钧。 身形冲至一半，便是被水珠生生压了下去。 “你是玄妙境修士！” 公良白薇惊呼了出来，缭绕在身侧的丝线无力的垂落下来。 周常缓缓落在地上，又重新盘腿坐好，一口饮尽酒杯里剩余的酒水：“是呀，我已经成功突破至玄妙境了。” 李巧儿咬着嘴唇：“玄妙境又怎么样！” “老娘今年就手撕过三个。” 李巧儿取下背上的剑匣，抽出一柄重剑。 只是觉得还有些不太保险，轻声吼了一句：“以防万一，一起上。” 脚踏三步，溅起一阵土尘。 重势斩！ 重剑逆起，向着周常斩杀而去。 孙立行撇开戴宗，一抚袖口，一道青影急速闪出，向着周常袭来。 三面受敌。 周常不慌不忙，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几个人胆子挺大的呀。” 第十四章 懒呀，不想躲。 蚂蚁再多，对于大象也只是一脚的事。 或许足够多的数量，的确能对大象造成一些小麻烦。 但三只，是远远不够的。 周常挥手，灵气混着血气从袖口内涌出，化作三尊九层高塔，向着那三人镇压而去。 玄元塔！ 这是一门本级上阶武技，原来只能通过灵气才能挥使出来，威力甚大，消耗也极大，不过在周常改造过之后，威力是弱了不少，但勉强也能用血气使用出来了。 高塔声威赫赫，三人猝不及防，便是被高塔笼罩住。 还未从地上挣扎起来的公良白薇，身上就又多了一尊玄元塔。 “未雨绸缪，多次一举。” 公良白薇脸上神色不动，但又一层镇压袭来，索性就放弃了挣扎，安静的躺在地上当一条咸鱼。 孙立行一身手段皆在傀儡之上。 不过显然，他的傀儡并不足以抵抗这种大开大合的磅礴武技，只一个照面便落败了下来，在玄元塔的镇压之下，碾压成灰。 孙立行面色一沉，扬手又是抛出几道傀儡。 尽皆是走的轻灵路线的傀儡，显然是不想正面与周常交锋。 李巧儿挥使重剑，七砍八落，便是斩碎高塔，脚下踏着被剑气肆虐过土壤，继续向着周常斩来。 李巧儿的剑是未开封的。 一柄丈许多长，尺许多宽的重剑。 剑是钝剑，但李巧儿的剑气是锋锐无匹的，让周常不敢直对。 微微起身，躲过一道迎面斩来的剑气，身形似鬼魅一般的绕到李巧儿身后。 李巧儿反应不慢，刹那便前跳后斩。 若是在肉身境时，周常还会有些头疼于这些东西，不过此时此刻，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常伸手一点，灵气毫不费力的冲破血气，重重打在李巧儿的手掌上。 啪嗒一声—— 李巧儿只觉得手上一阵酥麻，重剑当即脱手而出。 周常挥使着灵气，在李巧儿双手上划上一道粗浅的玄文。 玄文成，灵光动。 嗡的一声。 李巧儿身上的血气当即逆流回体内，一身的血气尽皆在困在身体中，玄文虽然粗浅，但至少在一刻钟内的时间里，李巧儿以血气为媒介无法施展杀伐手段，只能凭借单纯的肉身力量战斗。 嘶—— 孙立行的傀儡把握住周常刻画玄文的这一瞬的良机，从土地里弹射而出，一口向着周常脚踝咬去。 是一条巴掌大小的小玩意，虎身蛇头，獠牙上淬染一层淡紫色的毒液。 天下最可怕的是什么？ 毒。 沾上这个字眼的，从来都是至邪至恶的玩意。 孙立行的傀儡上从不会忘了涂毒。 确切的说，在孙立行的观点中，傀儡上染着的毒是最致命的东西，远比傀儡本身的战力要致命的多。 因为它无孔不入，你不知道下一秒的毒液，会从傀儡的哪个角落里喷出。 但对周常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傀儡还没咬着，周常忽然弯腰，伸手一夹。 两指便夹住了傀儡。 一道灵气向着傀儡身上一拍，固住其身上关节。 李巧儿满面震惊。 三个人，虽不是同时而上，但从公良白薇出手，到全部落败才过了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玄妙境修士和肉身境修士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的确是有，但不应该是存在她们这几个被称为“天骄四杰”的修士身上。 哪怕是那种成名已有的玄妙境初阶的修士，他们几个也都能打的有来有回，甚至李巧儿她本身都曾亲手斩杀过玄妙境修士。 怎么会，在周常这个刚步入玄妙境的修士手里败的这么惨。 李巧儿不解。 周常摆弄着手里的傀儡，小心翼翼的拆开。 “这是你自己弄的？有点意思？” 是有些不同于一般傀儡的构造，结构上略显臃肿，但这样一来，傀儡就更加灵动。 对于傀儡一道。 周常也有过一些研究，不过也只是局限于书本上的那些东西。 孙立行这种不同寻常的傀儡，引起了周常不小的兴趣。 正在周常研究的时候，内里的构造突然涌出一阵黑烟，玄文阵法尽皆烧毁，一道绿光从黑烟中向着周常的面门射来。 应当是不小心触发了傀儡自我保护的玄文阵法，这些在书里也有过介绍，是必要的防护手段，只是每个傀儡师设下的自保阵法各不相同。 周常早有准备，晃着脑袋一摇，躲过这道绿光。 绿光向后飞了好远一段距离，才堪堪落在地上。 嘶呀一声，融出来一道细小的深坑。 赫然也是一副极其猛烈的毒液。 周常甩开手上已经报废的傀儡，对着孙立行，轻笑道：“这么喜欢用毒？” “你骗我，你才是周常。” 孙立行一招手，潜伏在周常身侧的几个傀儡回到他手里，横眉冷对，夹着怒气，对着周常说道。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会是周常的对手。 索性也就收手，省得自取其辱。 周常尴尬笑了笑：“那啥，不是打起来太麻烦了，和和气气的多好。” 孙立行伸出手，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你和和气气的把开元果给我们。” 周常挥了挥手，不去看孙立行，盯着李巧儿，轻声说道：“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张口闭口老娘的。” 李巧儿恶狠狠瞪了周常一眼，一眼不发。 孙立行在一旁小声嘟囔：“怎么不理我啊，不是说好和和气气的。” 周常尴尬的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拿起最后一枚开元果，在在场所有人的眼前晃了晃。 “我们来做个游戏怎么样？胜利者的奖品就是我手中的这枚开元果。” 孙立行精神大震：“是什么游戏？” “你们就像打擂台一样，最终能赢的，就是开元果的拥有者，怎么样？” 孙立行思考半天，重重点头：“行，我同意。” 周常抬头看向脚下的两个姑娘：“你们呢？” 公良白薇漠然看了他一眼，同样点了点头：“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只是单独对上周常，他们这些肉身境修士，强打消耗战倒还有一些可能。 可周常身后还有五十五个长生谷修士，还都是手握开元果，突破关键的密匙。 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又一名玄妙境修士。 与其正面肛，承受极大的失败的可能性，不如按着周常的话语来，获取开元果的可能性会更大。 至少三分之一的可能性。 公良白薇心里盘算着。 周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歪头看着李巧儿，问道：“那你呢？” 玄文阵法的束缚还尚在身上，李巧儿一脸不屑一顾。 艰难的举起重剑，向下重重一砸。 “你个屁，上剑宗弟子，结剑阵。” “给我屠了这个玩意。” 人群中，一声整齐的剑鸣。 “杀！” 血气冲霄而起，在众人额头之上汇聚，融成一笔巨大的剑，直指周常。 这就是上剑宗的可怕之处，也是为何上剑宗在高端战力输于长生谷，还能隐隐力压长生谷一筹的原因。 宛如军队一般的执行力和凝聚力。 剑阵这种东西，哪个宗门都有，长生谷内也收藏着几门妙法剑阵。 但就算是长生谷里，这些从百里精英中挑一的弟子，最多也只能爆发出剑阵百分之百的妙用。 上剑宗弟子就像是为剑而生，同剑而死一般，一门剑阵落入他们的手中，往往都能爆发出超脱百分之百的能力。 “结，云帆阵！” 唰—— 上剑宗弟子应声而动，层起叠落，如浮云一般。 剑阵之上的血气巨剑，也随人群流动，而分成三柄略小一圈的巨剑。 “斩！” 一道剑气凭虚斩来。 周常转身一躲，还未落地，又一道凌厉的斩来。 噗嗤一声，投破衣服，斩入血肉里。 剑气接二连三而来，破血气，斩肉身，威力并不大，可密密麻麻一片，让周常应付不来。 不一刻，便血流满身，从空中摔倒。 李巧儿冷声：“剑阵止！” 应声剑气消融，人影流动，又结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团队，血气巨剑却不曾落下，浮在连队头顶之上。 周常瘫倒在地上，李巧儿居高临下：“连这种程度的剑阵都躲不过去，你不是很狂吗？再狂一个给老娘看看？” “丁九。” 人群里一人应道：“诺！” “去搜搜，给我看开元果在哪？” 青邕飞掠而出，守在周常身前，瞠目怒道：“我看谁敢？” 丁九努了努嘴，不屑道：“小娘们，让开。” 青邕还没答话，周常那独有的慵懒的声音从地上传来：“他说让就让呗，干嘛这么紧张。” 周常懒洋洋的从地上爬起来，端坐起身子。 青邕目瞪口呆：“你都这样了，还要硬撑英雄？” 周常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扒开衣服，一露身上的伤痕，密密麻麻看着吓人，也只是割破皮肤的程度，流出的血液看着多，也只不过是覆盖了皮肤的浅浅一层。 李巧儿面色一寒，皱着眉头道：“刚才那剑阵你能躲的过去？” 周常点头：“当然能啊！” 李巧儿愤声：“那你为什么不躲？老娘还以为能斩了你，白高兴一场。” 周常耸了耸肩：“躲好累啊，反正又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硬扛下来就是。” 李巧儿有些沉默。 青邕也有些沉默。 丁九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巧儿姐，我搜还不搜啊。” 第十五章 看的不爽，所以不给你。 看着周常一脸倦怠的表情，李巧儿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仍不死心，下令道。 “结！青云阵。” 丁九小跑回剑阵内，随其他上剑宗弟子调动血气。 巨剑肉眼可见的急速浓缩，颜色随之加深，渐渐缩成了一柄同李巧儿手中重剑差不多大小的血气长剑。 数百人的剑气凛然汇聚一堂，虚空之中都被这股剑气割裂出一阵阵破碎似的涟漪。 “斩！” 剑气斩来，凛然肆虐。 周常这次没有躲闪，无奈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我说啊，你怎么就不死心呢？” “你上剑宗的剑阵的确是有几分门道，但以你们这一群人组成的剑阵，在这里是对我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剑阵也好，玄文也罢。 或者是各种类的武技。 灵气都是作为最基础的组成部分。 剑阵之所以可怕，便是因为以人为形，组成了玄文阵法，故而引动灵气，能施展出莫大的神通手段。 否则几个凭借身法走位形成的连绵不绝的攻势，也不会可怕到即便是高出一阶的修士也为之色变的程度。 但这里的灵气是死的。 大能修士都不敢轻易调动的存在。 以这群肉身境修士组成的剑阵也只能以更大效率的方式发挥血气力量。 没有灵气辅佐，血气的量再多，也难以撼动灵气。 周常抬手，从体内抽出一成的灵气。 灵气如虎狼下山，在虚空中扭转，化作一柄粗劣的铁棍，迎着剑气飞去。 化灵剑术！ 这是一门真法武技，对于灵气的操纵要求极高，周常之前拿血气演练过多次，这还是头一次用灵气施展出这个武技。 质量是下降了不止一两个层次，但终究是施展了出来。 剑气纵然凌厉。 血气纵然雄厚。 纵然巨剑比周常灵气所化的长棍大了整整两三圈。 可这一棍砸去，巨剑就踉跄倒飞了出去。 长棍也并没有因此散去，追身而上，向着上剑宗弟子组成的剑阵又一棍重重砸去。 轰—— 一棍去，地陷风起。 剑阵踉跄散开，长棍方才徐徐散去。 “这下你服气了？”周常转过身，正面对着李巧儿。 “我，我我.....”李巧儿手足无措，看着躺倒一片的弟子，心如乱麻。 周常招了招手，李巧儿浑浑噩噩的走到他的身边。 周常轻轻抬手，在李巧儿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你这孩子的脾气怎么这么冲呢，明知道打不过，还硬上？” 李巧儿缓过神来，啐了一口：“我呸，上剑宗弟子就没有委曲求全的，剑修也没有一个委曲求全的。” 上剑宗的弟子虽然狼狈，但还真没有一个惨叫求饶的。 周常不去理会李巧儿，挥挥手，撤去三尊玄元塔，以及压在公良白薇身上的灵气水珠，面色冷漠，轻声说道。 “你们现在就开始吧，最后一个留在场上的人，我会考虑把开元果给他的。” 人群中陷入了沉默的氛围，一直都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终于有一名弟子动手了。 随后，又有数人加入了战场之中，不到一刻钟，所有弟子都陷入了争斗。 公良白薇和孙立行，都是以一敌十，甚至更多。 每个对立的宗派都想要公良白薇和孙立行这种威胁性最大的对手率先出局。 上剑宗弟子守在一旁傲然挺立。 即便刚才那一阵吹散了阵型，也打伤了不少人，但剑阵最终是没有真正的散开来。 没有李巧儿命令，这些弟子一动也不曾动。 甚至是一道剑光都擦着一名弟子的鼻尖飞过，也没能撼动这名弟子的身形。 周常看着这群弟子争斗，一边强忍着哈欠，一边和长生谷几个弟子解说着战局，这种规模的混战，多少也能得到一些感悟。 戴宗仿佛感受不到羞耻一般，也硬生生挤入了战局中，企图浑水摸鱼，摸到那枚开元果，不过很可惜，早在第一时间，便被藏石宗几名弟子联手清理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混乱的战局终于结束。 最终站在场中的，是千机院的公良白薇。 身上半截衣服被撕去，露出一片雪白，脸上甚至都被撕去半块肉，也依旧面色不变，冷漠清寒。 “开元果交出来吧。” 公良白薇从脚下一名弟子身上扒下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周常撇了撇嘴：“你可没让我满意。” 公良白薇动作一顿，眉头皱在一起：“你什么意思？” 周常抛了抛手中的开元果：“没让我满意，这果子可不能给你了。” 千机院的弟子有些急红了眼。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最终获胜的就能得到那枚开元果的？” “长生谷的弟子这么不守承诺吗？” “公良姐，别留手了，直接怼他啊，这种渣男！背信弃义。” 周常笑看着公良白薇，对传入自己耳中的声音视之不见。 公良白薇抿了抿嘴，默不作声，许久才出声问道：“你这枚果子，是想给谁？” 周常歪着脑袋，巡视一周。 目光最终落在了李巧儿身上：“李巧儿挺不错的，性子辣，有脾气，我喜欢。” “果子是要给她吗？” 公良白薇阐述了一遍结果，考究的打探着李巧儿。 李巧儿还一脸迷糊。 周常随手一抛，把果子抛入李巧儿手里。 李巧儿捧着开元果，神色有些复杂：“周常你什么意思？老娘稀罕你的施舍？”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没能舍得扔掉自己手里的开元果。 周常满不在乎挥了挥手：“随便你怎么想。” “只是他们打的太束手束脚，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是还要给我几个师兄师姐们讲解一下各门派的手段，恐怕我都能看困了。” “与其给他们这些让我看的不爽的人，还不如给你这个有点血气的人。” 周常这句话说的不假。 除长生谷之外的七个门派，打起来都颇束手束脚的，好半天都没死一个人。 只有公良白薇看起来凄惨一些，伤在她手下的弟子也是最多。 公良白薇咧嘴挤出一道微笑，宛如整季只在一夜绽放的昙花，美艳耀目：“原来如此，倒是公良唐突了。” 千机院弟子愤愤不平。 “公良姐这就算了吗？” “怎么可以这样！” 公良白薇挑了挑眉毛，冷声说道：“闭嘴，该做的都做了，结局是这样，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公良白薇向着周常拱手作揖：“周师兄，今年的亏，我千机院吃下了，不过下一次恐怕长生谷就会不好过了。” “你总不能一直护着吧。” 周常挥了挥手：“你放心就是，再下一次，也不会让你失望。” 周常大大咧咧，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青邕几个人却有些忐忑不安，自家人知自家事，似乎除了周常这个妖孽之外，能与公良白薇争锋的弟子，似乎并不存在与长生外门内。 李巧儿站在一旁，纠结了许久，小声怯怯的说道：“这次算我承你一个人情，但若下次相见，绝不留手。” “还是算了吧。” 周常挥了挥手，一脸无奈。 “你不觉得打来打去的很麻烦吗？不如下次我们换一种方式决胜负？” “比如猜拳？” 周常一脸认真的比划着“剪刀、石头，布”的动作。 李巧儿面无表情，默默走开。 公良白薇脸上罕见的闪过一道嫌弃之色，同样默默走开。 青邕扯了扯周常的衣袖，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周常手上的动作：“周师兄，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们可以休息一下，然后准备离开了。” “开元果已经到手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呆的很让人难受。” 周常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点头道：“行，那就休息一晚上，原路返回。” 想来，周常他们这一批，应当是有史以来，最快速拿到开元果的一批弟子之一了。 入灵境两天，便凯旋而归。 尤其是长生谷，大获全胜。 渐渐入夜，更加浓郁的死气笼罩而起一层浓浓白雾。 周常毫无困意，因美味而兴奋起来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平淡下来，开始研究起自己早已跨入的玄妙境。 突然，青邕扯过周常，兴奋的一指天空：“周师兄，你快点，流星！” 流星！ 周常刹时惊醒，猛地抬头一看。 一道金光从天穹远侧遥遥落下，金光中，有一颗不可名状的奇怪东西。 周常目测盘算了一下，金光所落下的方位，正好是对着他们这一群人的。 不对劲！ 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流星的。 一个上古宗门的遗迹，一处独立的小空间，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 还没等周常思考过来。 金光便径直落下，在不远处砸下一个深坑，溅起一阵烟灰土尘。 公良白薇被惊醒，望向那尘土弥漫之处：“怎么回事？” 周常摇了摇头，神情肃穆。 那烟尘之中，有一道他颇为熟悉的气息，只是却说不上来是谁。 烟尘渐渐散去。 一道人影蹒跚从深坑里爬出。 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常，咬牙切齿，怒吼道：“周常！” “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第十六章 活捉周常，赏银.....没有赏银！ “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也是无比的熟悉。 一身发白的长生弟子外门制服，长发铺散落下，多久没打理的样子，分叉枯黄。 面容消瘦、泛着油烟熏过似的黝黑色，身形佝偻，但眼角却噙着一股子凶戾的味道。 赫然就是苏九歌，那个曾在宗门里追着要杀了他的那个小姑娘。 周常看着她，无奈笑了出来，轻声道：“你竟然能追到这里？真是煞费苦心啊。” 苏九歌拄着一柄长剑，踉跄走到周常面前：“为什么不行，天涯海角都要追到你，更何况只是开元灵境！” 苏九歌再有坚韧的毅力，也只不过是一个肉身境五层的小修士罢了，那么重重的落地一砸，只是腿上受了一些伤，运气算是极不错的了。 周常挥手，没好气道：“别再瞎胡闹了，我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苏九歌的具体身份有多庞大，周常自然不知，只知道她的背后的势力是连长生谷都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所以即便是心里再怎么想宰了苏九歌这个小姑娘，周常也得忍着，他不想让长生谷为难，毕竟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第一个家。 苏九歌持剑刺来，眸子里的怒火似不会被磨灭一般，厉声道：“你就是那个人，就算长生谷的人再怎么包庇你也都没用！” 周常轻描淡写的伸手，两指夹住袭来的剑尖，灵气一卷，长剑便再难得寸进。 “咱能不能商量下，等你家里查清楚了，再考虑找不找我报仇如何？” 周常是真怕麻烦，语气稍微软了几分，企图说服苏九歌。 “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苏九歌只认死理一个，用力向里又刺了几分。 周常的双指像极了一根镊子，牢牢焊在了剑尖上一样。 苏九歌尝试了多下，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手中的剑，索性便弃了长剑，挥掌向着周常打来。 一撇，一脚。 简简单单就放倒了苏九歌。 周常单手擒住苏九歌。 轻叹一口气，提小鸡似的提起苏九歌，正对着自己的双眼：“你就不觉得麻烦吗？万一杀错人了怎么办？” 苏九歌没有回答，怀里一股莫大的灵气波动渐渐凝聚。 爆炸符！ 周常一挑眉目，就看见苏九歌怀里那眼熟的符箓，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吼道：“该死，你疯了吧！” 苏九歌面色上挂着解脱的快意：“一起死吧！” 周常没有犹豫。 一脚勾起脚下的长剑，剑锋在灵气的光的印照下，闪烁沥沥寒光，手起剑落，直接斩下了苏九歌的头颅。 鲜血喷出去几丈，迎着漆黑的天际线，散落在地上。 带着姣好面容的头颅，滴溜溜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落入不远处的深坑里。 爆炸符上的波动，因为没有后续血气的供给，终究是在一阵起落之后，渐渐平息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周常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骂道：“真是疯婆子一个！” 青邕一脸不可思议：“你把她杀了？她可是我们同门弟子。” 周常啐了一口，一脸不屑一顾：“同门个屁，不知道想杀我多久了！” “要不是顾忌着长生老头可能不好做，早就把她给杀了，既然自找死路，我干嘛要留手？” “难不成，等着她一炮下来，炸的我们这群人和她同归于尽不成？” 眼中神色阴晴不定，周常抿了抿嘴唇：“若那东域苏家真怪罪下来，我一肩扛下来便是，她远赴北域，即便是嫡女，想来在苏家地位也不高。” “我想，苏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一个没前途的弟子，多责备于我这个天才的吧。” 周常话是这么说，也只是用来安慰下那些惊慌失措的长生弟子，但他自己心里可是一点底气都没有的。 重重叹一口气，不管这么说，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希望苏家的人，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外放出来的嫡女吧。 大陆东域。 一座高耸直往天穹之顶的高塔。 远在层霄之上，高达四百一十二的一层楼里。 共有内外两厅，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摇曳着不同颜色的火焰的油灯。 这些，便是苏家红鸾星域，第四百一十二代子弟的命灯。 所谓命灯，便是在幼儿出生之时，大能以秘法，保存住一缕生命气息，用这缕生命气息制成油灯，与那名幼儿同生共死。 依据每个人身体内对应的属性的不同，油灯会呈现出来不一样的颜色。 外厅为庶系，内厅为嫡系。 内厅里，靠着外厅的一盏如血鲜红的油灯忽然泯灭。 噗嗤一声，一道血色的油烟从灭了的灯芯上涌出。 灯方灭，一道人影就从黑暗中走过来，站在了油灯前，感慨一声：“嫡系第一个人。” 沉默了许久，又问道：“这个人是谁？” 黑暗中，一只巴掌大小的青犬从桌底钻了出来，扫了那油灯一眼，轻声说道：“十七长老，这人是苏九歌，那个被八曲赶走的小姑娘。” “是去了哪里？” “北域，长生谷。” “哦？”十七长老惊诧一声，“长生谷？那地界的也有人敢对我苏家的嫡女动手？” 青犬人性化的撇了撇嘴：“谁知道，可能是王家人布的暗手？” 十七长老出神的盯着那盏熄灭了的油灯。 青犬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招魂来问一问？” 十七长老神情有些落寞，微微点头：“也好，问一下吧，至少她是青驹的女儿，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不顾。” 青犬颔首，张口一吐，青色霞光从他嘴里涌出。 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玉敕令。 上刻鬼神，一尊身披大氅，头顶鹤冠，面若苍狼的神灵。 下刻黄泉，长舟逐波，无数隐隐约约的人影上下沉浮在河流里。 黄泉与鬼神之间，血书两个玄文“幽冥”大字。 所谓幽冥，视之便只得无形，听之只得无声，嗅之只得无味，所谓幽冥，便是死亡。 青犬眉心间，忽然裂开一个口子。 滴溜溜转出一只半个额头大小的血色眼珠，瞳仁中打出一道血光，没入幽冥之内。 “鬼神让道，阴差迎路，苏家办事！” “请，苏九歌，魂归来兮！” 玉敕令上，鬼神忽然弯腰作揖，鹤冠里蹦跶出两只小鬼，抬着一个轿子，黑色的轿子里坐着一位浑浑噩噩的少*******大人，苏九歌给您送来了。” 两只小鬼恭恭敬敬的向着青犬跪拜，其中一只胆大的抬起头，眸子里闪烁狡黠的光泽。 “您看......” 青犬张口一吐，一道灵气落入两只小鬼的手里。 “这次算辛苦你们了。” 小鬼欢天喜地的吞下灵气，把轿子里的少女请了下来，向青犬和十七长老告了一声，便飞快的抬着轿子，又遁入鬼神的帽子里。 青犬抬起爪子，在苏九歌额头上印下一张黑漆漆的爪印，轻声喝道：“魂归醒来！” 苏九歌空洞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神采。 意识回到苏九歌的身体里，刹那醒来，嘴里第一时间爆出一个人的名字：“周常！” 周常！ 这两字，似乎有着莫大的魔力。 十七长老同青犬面色都是猛然一变。 甚至惊的青犬都陡然变幻回做原形，一只比十七长老都大整整一圈的青色狼犬。 “九歌，你是说周常！？” 十七长老猛地抓住苏九歌的肩膀。 “你在北域见到他了？” 苏九歌怯生生的问候一声：“十七长老，我，我不是死了吗？” 青犬强制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我把你暂时招魂了回来。” “这件事先放一边，还是先说一说，周常是怎么回事？” 提及周常，苏九歌一脸咬牙切齿：“我在长生谷看到周常了！” “你确定是他？” “确定是他，双手虎口，眉心，都有金色的锁链图腾！” 青犬沉吟：“因果链吗？还真是那人的印记。” 十七长老松开落在苏九歌肩膀上的手：“后天的纹身还是先天的印记？” “天生的！我问了许多长老和弟子，都说是天生的。” 青犬低下头，整只狗头都皱在了一起：“想来就应该是他了。” 十七长老没有理会青犬：“只有虎口和眉心有吗？手臂上有没有？” “没有！只有虎口和眉心有。” 十七长老微微点头：“又是一个叫周常的，但应该不是那个人，应该是和他同属一脉的。” 青犬赞同道：“对于周常，我们红鸾星域记载有三次，主家那边还有不少次记载，对于因果链的描述都不太一样。” “想来应该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后裔，血脉渐渐孱弱了下来，之前我们都未能抓住周常，不过我们这次运气好，能遇见一个只有玄妙境的周常，想来应当是能抓住的了。” 十七长老攥紧了拳头：“通知苏一刀，让他带人把那周常给我抓过来。” 青犬疑问：“长生谷那边怎么办。” 十七长老甩袖离开，丢下一句话。 “若是乖乖交出来就算了，若是不交，给我移平长生谷！” 青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驱动玉敕令，收回苏九歌的魂魄，顺着十七长老的脚步，悄悄离开高塔。 第十七章 修灵与修气 翌日，一群人顺着原路返回。 李苍云守在山崖前，看着一群人战战兢兢的爬上来。 长生谷弟子兴高采烈，喜形于色，其他几个宗门的弟子一脑袋的垂头丧气。 李苍云面色一喜，拉住周常：“我长生谷？” 周常一脸疲惫的点头：“人手一个。” 李苍云瞥了一眼人群中的李巧儿，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踌蹴着问道：“我家巧儿呢？” 周常忙不迭点头：“有有有，你放心。” 李苍云这才稳下心神：“话说，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周常强打起精神，把灵境里发生的诸多事，粗略的概括了一遍，也并没有隐瞒亲手宰了苏九歌的事实，如实的说了出来。 李苍云若有所思。 “你说你自己突破了？” 周常点头：“对，依仗一个阵法，误打误撞突破成功了。” 李苍云追问：“那你服用开元果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比如其他的丹田？” 修士界中，有这样的一种推论。 若是能以自身之力突破至玄妙境后，再次服用开元果，便能够再开辟出又一道丹田。 只不过，能以自身之力突破至玄妙境的修士少之又少，能够在灵境中突破的更是万年难得一见。 如此一来，这个推论便一直没能得到印证。 周常算是李苍云所活这数千年来，第一个亲眼见到的，能在灵境中突破，并且获得大量开元果的修士。 他也迫切的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开辟一个丹田。 周常阖眸，感受自身。 半响后，惊喜的睁开眸子：“苍云老头，我泥宫那里还真盘踞着有一道灵气，只比我下丹田的稍微弱上那么一些。” 人体有三大神宫，分别为上、中、下三丹田。 上丹田位于眉心，名为泥宫。 中丹田位于胸腹，名为气汇。 下丹田位于小腹下三寸，名为黄庭。 玄妙境修士一般所开辟的丹田，为上丹田抑或是下丹田。 中丹田，是为玄妙宗气聚汇之所，玄妙境修士依仗开元果提供的灵气，远远难以开辟这一道玄妙会所。 李苍云颔首：“那还真说不定有哪个可能开辟泥宫，回去之后，我帮你挑选一部修灵的法门，就当抵消这一次的人情了，如何？” “你注意打的真好。”周常挥了挥手，“这样就想诓骗我一次？” 李苍云讪笑：“行行行，那免费帮你当一次劳动力。” 周常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还真有想从你那得到的东西，足以抵消这一次的人情了。” 李苍云眼中放光：“什么东西？” 一个长老一直欠着一名弟子人情，怎么说都不像是一回事不是。 周常瞥了一眼上剑宗所在的地域：“给我弄几门真法剑诀如何？” “真法剑诀？你可真能大开口。”李苍云苦笑摇了摇头。 剑诀，长生谷是有不少，但品阶都不怎么高，毕竟长生谷并非是上剑宗的那种剑修门派。 真法剑诀，只凭李苍云区区一个外门长老，是极难得窥见的。 周常的意思，李苍云也懂，并非是让他从门派里获取这些剑诀，在宗门内，李苍云外门长老的身份，还不如周常一句话好用。 而是让他从青姑娘那里旁敲侧击来一些上剑宗的独门剑术。 李苍云咬牙，下定了决心：“行，不过是几门真法剑诀，还不是难事，不过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外传法门，在任何一个门派都属禁忌，做这种事，由不得他李苍云不去慎重做决定。 周常挥了挥手：“行呀，这个无所谓。” 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周常嘴角挂上掐媚的笑容：“那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说珍馐灵果什么的，也意思意思？” 李苍云没好气轻轻推了周常一把：“你都是玄妙境修士了，怎么还这么没正行样子。” 周常眨巴眨巴眼：“可我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呀。” 天外灵光横飞而来。 一道仓皇落在李苍云面前，皱着眉头，急促说道：“李长老，大事不好，苏九歌她跑了，你让周常......” 一身紫色衣袍，袖口纹着金边。 这是长生谷内门一名王姓的执事长老。 王长老余光瞥见了周常，渐渐沉默了下来，突然问道：“他不是去灵境了吗？” 周常点头：“我出来了。” 王长老惊诧：“这么快？” 周常继续点头，默不作声。 王长老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和你说，苏九歌从谷主禁制中逃了出来，我们估计她的目标可能会是你，你......” 周常打断王长老的话，轻声说道：“苏九歌已经被我杀了。” 王长老低下头，沉吟：“哦......” 王长老抬起头，来回渡步，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已经杀了苏九歌？糟了糟了，这下麻烦了。” “你知不知道，苏九歌可是东域苏家的嫡女.......” 周常冷静答道：“我知道。” 王长老原地蹦了起来：“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杀了她？” 周常继续冷静：“她要杀我，杀来杀去挺烦的，索性就宰了她，以绝后患，也不至于那么麻烦。” 王长老直接拽住周常衣袖：“跟我走，回去面见谷主。” 李苍云迟疑着点头：“行吧，你先带他去见一下谷主，商议下这件事。” 王长老眉心间灵光大振。 玄光青冥，凭虚御风，扶摇而起。 飞行速度比之上元灵舟还要快上几分。 小半日的光景，便是飞到了长生谷内。 王长老领着周常去往大殿，狄云正候在那里。 王长老把他了解的情况，大致的和狄云说了一遍。 狄云若有所思的点头，挥手让王长老退了下去。 狄云和周常大眼瞪小眼，半响没有说话。 狄云轻叹一口气：“你且在这里等会，老祖就要过来了。” 周常惊讶：“老祖他老人家要见我？” 狄云点头：“是的。” 周常皱着眉头：“为啥要见我？” 狄云疑惑：“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因为苏九歌的事吧，你这个篓子真的捅大了。” 周常盘膝坐了下来，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半刻钟后，一道青色的山雾徐徐涌入大殿之内。 狄云慌忙起身迎接。 山雾中神辉熠熠，缓缓化作一道人形，面容模糊，依稀能看出是一名年岁颇大的老人：“我听说周常那小子回来了？” 这人影，便是长生老祖神通所化的一道分身。 狄云点头，一指一旁：“那小子就在那呢，还是纠结杀了苏九歌的事吧。” 两人偏过头。 周常依着一根柱子，埋头深思，似没有感受到长生老祖过来一般。 狄云走过去，戳了戳周常，小声道：“老祖来了。” 周常蓦得一惊，眼神迷离，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要吃饭了吗？” 狄云的脸都紫了，抿紧了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祖笑着挥了挥手，示意狄云不要说话：“胆色不错，前面刚杀了苏家嫡女，后面竟然还能睡得着？” 周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为啥睡不着？我想苏九歌的地位在苏家也不高吧。” 老祖点头：“是不高。” 周常耸了耸肩：“所以那我怕些什么。” 老祖摇头：“不过，我想苏家人还是有极大可能性过来找你的。” 周常努了努嘴，旋即爽朗一笑：“管他呢，桥到山头必有路。” “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狄云忍不住纠正了周常的话。 周常无所谓挥了挥手，敷衍着说道：“都一样，都一样。” 老祖盘膝，毫无形象的坐在周常的身侧：“先不说这件事了，我们来谈一谈你在灵境中的表现。” 周常笑道：“表现怎么了？” 老祖拍了拍周常的肩膀：“表现的很不错呀，我听苍云小子说了，只有一枚开元果你送给了他闺女，其余的都落入你手里了？” 周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这个的确是。” 老祖颔首：“听闻你泥宫内也汇聚了灵气了？” 周常点头，脸上挂着苦笑：“嗯，的确是有一缕，不过用来突破恐怕是不够的。” 周常也想能开辟两个丹田。 来时的路上也尝试了一下，不过那缕灵气虽然比下丹田的灵气弱上那么一分，不过作为突破应当是绰绰有余的，但却不知为何上丹田坚如磐石，灵气难得撼动，更别提突破了。 老祖抬手：“那既然如此，我便助你一把，就当是你立下如此大功的奖励了。” 伸手一指，点在周常眉心间。 灵光泛起涟漪，青色雾气在周常头上缭绕蒸腾。 半响之后，老祖化作皆化作青色雾气散去。 周常脸上挂着颇为古怪的表情，缓缓睁开了眸子。 出乎他的意料，长生老祖并未助他突破，只是传了他一道法门。 一道名为“黄庭元神卷”的修炼法门。 但这一道修炼法门，却分为两篇。 一篇名为“叩天”是修灵的法门。 一篇名为“封地”是修气的法门。 周常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至少也都会是一门妙法功法。 - 第十八章 苏家来袭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周常的时间大半都是用在了修习这卷经文上。 长生老祖也日夜陪伴在周常身边，为他指点修炼中的疑惑。 然而“叩天”卷，只是稍微有了一些修炼的眉目。 但“封地”卷进展神速，如乘舟风助水波一泄而下，第一章已经修炼大半，也并未遇到过什么瓶颈一类的东西。 这一日，深山中一处小木屋里。 周常提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疑问：“老祖，为什么这一卷经文，还要分为，天、地，灵、气两卷呢？” “他们的修炼法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灵气最终所归的丹田不同。” “这会不会太....有些多次一举了。” 周常说的有些犹豫，仔细思考着措辞。 黄庭元神卷中的两篇修炼法门，看似迥异不同，但其运转的经脉，以及运行时心中念诵的口诀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周常总觉得，这样用两份工做同一件事，似乎有些浪费时间。 长老老祖伸手一抓，虚空中泛起一阵涟漪，一缕乳白色的灵气落入他的掌心中。 老祖一指：“这是灵气。” 周常点头，聚精会神。 老祖又一指，灵气缓缓剥离开来，分化为两缕。 一缕是晶莹的透明色，另一缕则是夹杂着淡淡七彩的乳白色。 老祖一指透明色的丝线：“这是灵。” 又一指夹杂淡淡七彩的乳白色丝线：“这是气。” 周常讶然：“所谓灵气，原来是分开的？” 老祖点头：“所谓天地灵气，不过是坊间小修士口耳误传，不过也并不算有大的错误，所以也就一直并未去矫正。” “实际上是为天灵地气。” “天者清，天灵便是纯澈无暇，你像我等玉京境的修士的元神，便是天灵凝聚的一种显化。” “天灵，便是一种游离于天地间的神魂力量。” “地者浊，所谓地气，便是元素的掌握。” 随着长生老祖的话语，那缕乳白色的气中，七彩色也随之剥离了出来。 赤色是如火一般的灼热，在天灵旁跃动。 黑色是如水一般沉静，一滩小小徐徐流淌。 白色凌厉，稳健，做一柄小剑的模样，盘旋在诸多元素之间。 青绿色生机盎然，开出了一朵鲜嫩的小花。 橙色憨厚，坐落在诸多自然元素最底部，一座巍峨的小山，正是天山一处险峰的模样。 金色与银色是两道长芒，穿梭于五种颜色之间。 七色代表了七种不同的属性。 既有金木水火土，这五种世界的基本元素。 也有诸如，时间、空间这种至高的玄妙存在。 周常挠了挠脑袋，有些诧异：“时间和空间，也是最基本的元素？” 长生老祖点头：“世界由五种基本属性构成，由时间和空间稳定，由天灵而升华。” 说到这里，长生老祖脸上掠过一丝缅怀的神色：“说起来，这还是你先祖和我说的一句话。” 周常更加惊讶：“我先祖？” 长生老祖点头：“是的，当时我遇见他时，还只是一个符种境的小修士，他甚至是我无法仰视的大能存在，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当时很亲近于我，那时他便告诉了我这句话，我也因此才能进阶玉京境的。” “也正是有他的扶持，才能够有现在的我。” “你长的和他可是很像呢，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像，只是他比你要刚毅的多了。” 周常皱着眉头：“其实，我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点印象的，但似乎......” 说到这里，周常微微一顿。 长生老祖来了兴致：“哦？说说看。” 周常甩了甩脑袋：“但似乎和我长的并不像，也并不是什么修士，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家人罢了。” “丢弃我的原因，也异常的简单，只是因为家里再也负担不起赡养孩子的代价了。” 周常说起这件事来，一脸平静，像极了一个围观者，阐述着一个客观的事实。 长生老祖沉默，半响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可能只是一个假象，只是你亲身父母不想让他的仇家注意到你。” “你们周家人，一个个可都是惹事的小主。” “你先祖当时也是，被一大批修士追杀，挺狼狈的，但活的很洒脱。” 周常满不在乎的点头：“也许吧。” 木屋里的气氛渐渐陷入了沉默。 长生老祖开口道：“你的黄庭元神卷也差不多入门了吧。” 周常点头：“是的，独自一人修行应当是没多少大问题了。” 长生老祖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起你，但长生谷是真的是容不下你了。” 周常沉默，迟疑着点了点头。 是呀，长生谷已经容不下他了。 不是说长生谷怕事，不敢护住周常，而是长生谷没有那个能力护住周常。 一个门派最高战力不过是玉京十二楼的修士，在苏家那种庞然大物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的。 长生老祖抬头看了看窗外：“我的一位至交好友给我发来消息，说是苏家有一名神阙境的大能，带着七名玉京十二楼境的修士向我长生谷赶来。” “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他们也快到了。” “趁他们还没来，你便先走吧。” 长生老祖取出一枚项链，放在了周常面前。 “这是一枚储物法宝，里面有一百亩的空间，给你放置了你最喜欢的那些东西。” “莲子峰的八里荷花，你在青霞峰的桃花林，还有一些天山独有的灵果、灵药，种子也给你备了一些，若是以后安稳了，也可自己开辟几亩灵田种植一下。” 周常拿起项链，手有些颤动，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身上。 长生老祖扶着额头：“也是怨我，不曾和他们说清楚，误放了苏家嫡女过来，不然至少护你至玉京境前，我这把老骨头也还是能做到的。” 周常摇了摇头：“教导之恩，永世难忘，老师肯如此费心的教导我，已经是常之大幸，岂敢再有其他怨言。” “或许真是先祖之间的恩怨，但既然随着血脉传承下来了，我再怎么怕麻烦也得接下来不是？” “解决的办法总归会有的，等有一朝我若能解决了苏家与我先祖间的麻烦，便会再入长生谷，希望老师那时不会拒我于门外。” 长生老祖重重点头：“长生谷并不是你的宗门，而是你的家。” 周常站起身来，恭敬施礼：“此去经年，再别来过。” 只是周常还未能走出门外，一道青光迎面打来，整个长生谷都被这青光笼罩，像是在谷外天降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云老头，你给我出来！” 一道少年倨傲的声音，命令式的传响整个谷内。 长生老祖轻叹一口气，身子微微一僵：“看来有些来不及了，你等会去找紫衣长老，让她帮你破禁逃脱。” “苏家的人，我来招呼。” 苏家人赶来的速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至少也得三天后才会到，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在周常这件事上，苏家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心急。 长生老祖遁出，天灵化身，落在苏家来客面前。 是一个长相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紫色衣袍，面若寒霜，剑眉星目，好不俊朗。 “你就是云来客，长生老祖？” 苏家的少年，毫不客气。 长生老祖彬彬有礼：“老夫正是云来客，不是阁下是？” 苏家少年伸手掏出腰牌：“在下苏家苏一刀。” 是个红色龙鳞腰牌。 老祖面色不改：“不知苏家大驾光临有为何事？” 苏一刀冷眼：“听闻我九妹在你长生谷罹难了？” 老祖颔首：“这个的确，深表遗憾，不过修士之路，争天斗地，难免会有些不幸，难不成苏家还想把这个罪责落在我长生谷头上不成？” 苏一刀挥手：“那倒不至于，我苏家也没有那般小肚鸡肠。” “不过，你得把杀人凶手给我交出来！” 老祖故作迷糊：“你说的是谁？” 苏一刀冷笑一声：“那叫周常的小子，你跟我装傻不成？” 老祖无奈一摊手：“那小子的话，早就逃了，虽然是初入玄妙境，但手段颇为不弱，打伤我们一个长老之后，便逃的消失无踪了。” “当我傻吗？” 苏一刀板着一张脸，招收便是一尊虚像从体内剥离而出。 虚像缓缓睁开眼，两束金光打出。 一眼望尽整片天山。 长生谷最东南角，周常同紫衣长老缩在密林里，小心翼翼的用法器磨开禁制。 周常皱着眉头：“紫衣长老，还需多久？” 紫衣答道：“大约还要一刻钟的时间，希望老祖他能拖住。” 长针状的法器，小心打磨，偶尔溢出的灵气波动，也都被紫衣长老截留下来。 忽然，一道金光而至。 笼罩住了两个人。 一双大手从天而降，神威震贺，周常没能反应过来，紫衣长老也未能反应过来，便被大手捉住。 眼前一花，身周劲风掠过。 周常眼前景色骤变。 第十九章 我恩人是你叔父 今天的天空是淡蓝色的。 没有云朵。 周常的眼前是一群站列整齐的人。 为首的是个紫衣男人，正是苏一刀。 苏一刀身后有起名月白袍分不清性别的修士，气息是同长生老祖一般的存在，背后隐隐有高楼虚影浮现。 大手扯着周常，拉倒苏一刀面前。 苏一刀居高临下看着周常，戏谑道：“你就是周常？” “我是。” 周常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沉静，事到临头，心中那一丝小小的慌乱，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全部消失。 苏一刀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不知怎的，你竟会让我家主大人都如此看重。” 周常看了苏一刀一眼，微微点头：“哦，可能是我比你帅吧。” 苏一刀颔首：“胆色不错。” 长生老祖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一刀大人，这人不是你们苏家要的那个人。” 苏一刀歪着脑袋：“你知道我苏家要的是什么人？” 长生老祖咬着牙答道：“晚辈曾听闻过一些似有似无的消息。” 苏一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要不插嘴我还差点忘了，之前你似乎是和我说这小子逃了？” “欺骗我苏家的下场你想过没有？” 神阙境修士独有的磅礴气势从苏一刀身上缓缓流露出来，身后宫闱层叠，高楼耸立，整个长生谷都像是被这一片宫阙吞噬了一般。 长生老祖的身形为之一僵，放出自己的玉京十二楼虚影，勉强支撑着下来。 “海老。” 一名玉京十二楼境的修士，从苏一刀身后走了出来。 “少主，请吩咐。” “传我令，移平长生谷，无论是抵抗，还是投降的，都杀了了事。” 长生老祖闷声怒吼一声：“庶子尔敢！” 苏一刀挥了挥手：“啧，我怎么不敢的。” 海老伸出手，天灵在其掌心中汇聚，一朵绽放的千叶菊，在舒展最开来的时候，猛地炸裂。 菊瓣射向身后的众多修士群里。 灵光炸开那一瞬，一缕红衣轻逸的从修士群里飘了出来。 一道寒光徐徐闪过，斩入苏一刀的头颅内。 没有血花。 也没有如白雪飘飞的豆腐脑般的脑花。 而是连同泥宫丸内的元神，一同湮灭。 猝不及防，苏一刀就此陨落。 连着握住紫衣长老和周常的大手，也随之化作灵气碎裂开来，紫衣长老反应灵敏，挥手召出一柄飞剑，稳稳当当落在空中。 伸手一抓，捞住了周常，揽在飞剑上。 那红衣显露了身形，身后小小一圈宫阙虚影，峥嵘奇骏，撞碎了苏一刀的虚影。 又是一尊神阙境的修士。 “苏家的败类，终于是被我杀了。” 红衣是女子，身材凹凸有质，满脸的浓妆艳抹，衣衫轻薄，大半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一副红尘女子的打扮。 “红娘，你，怎么会！” 七名玉京十二楼境的修士，老脸满满的震惊。 红娘缓缓走到海老的身旁，小鸟依人的倚在海老的胸口：“还不是多亏了海爷，若不是您，我又怎么会大仇能报。” “今晚，要不要我再好好伺候您呢。” 轻咬着嘴唇，舌头探出一个舌尖舔在自己的嘴角，向着海老抛了一个电眼。 海老触电似的，用力推开了红娘，一脸正气：“胡闹，我是什么人，岂容你......你这般调戏！” 红娘楚楚可人：“海老，您还真是狠心，穿上裤子便是不认我这青楼的花魁了？” 海老不为所动。 红娘变脸似，脸色变得极快，眨眼便又生出一脸娇媚：“那张老怎么样，今晚我服饰下您？您可是很享受妾身的*****呐。” 又一名玉京十二楼境修士正气凛然：“胡闹！你杀我少主，便与你有不同戴天之仇，即便之前有几份露水情缘，张某也必立誓斩你于我剑下。” 话是这么说，然而苏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动手。 神阙境的修士，是他们即便联手也都难动起分毫的强大存在。 红娘冷笑，轻轻一挥手，一泓清水虚空中生出。 红娘用清水卸去一脸的浓妆，露出一张格外精致，美腻的容颜。 “海振清，你还记得我吗？” 红娘冷着一张脸，嘴角噙着一抹讥笑：“我这张脸，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了。” 海老仔细看着，脸色渐渐骤变，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是你！竟然会是你！” “十年了。” 红娘摸着自己的脸，一阵唏嘘。 “若不是当年恩人施以援手，给了我莫大的信心，恐怕也不能撑到现在，找到机会斩杀了苏一刀。” 红娘提及“恩人”，目光落在了被长生老祖扯在怀里的周常，神光灵动。 “你和他还真像，长的像，气息也像，甚至身上的纹身也都一样，他的要比你略长一些，不过他十年前就已经是玄妙境圆满的存在。” “不然，我还真会把你当成我恩人。” 没由来的，红娘对着周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常扭头看向身周，缓缓抬起头，指了指自己，一脸迷茫，不确定道：“是在说我吗？” 红娘笑着点头：“当然是在说你。” “我恩人也是和你一般的眉角，他叫周常，你叫做什么？” “我？” “我也叫周常。” 红娘微微眯起眸子：“哦？” “说起来，我从海振清那的确是听闻过，苏家要来捉一个名叫周常的修士，我发现岂止是重名了，甚至人都一样。” “你周家的秘密，还真是多。” 周常皱了皱眉头：“你也认识与我同族的人？” 红娘点头：“十年前，我认识一个与你差不多岁数的周家人，也是叫周常，似乎凡是史料中记载的你周家人都叫做周常。” “那个人应当是你叔父一般的存在吧。” 周常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叔父吗？ 十年之前，还真不算久远，若是有幸的话，还真说不定有着蛛丝马迹能够找到那个可能是自己叔父的人。 从而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 周常自嘲的笑笑，怎么那么像一场小蝌蚪找妈妈游记。 长生老祖突然说道：“你说的那人，出现在哪里？” 红娘轻声说道：“东域，东来城，苏家附近。” 长生老祖轻声道：“不知姑娘能否将这小子送到东来城，我想以周家人的性格，多半还不会离开那里吧。” “而且您是神阙境修士，由您照顾他，也总比我们这一大家子照顾他要好的多。” 红娘犹豫了一下：“也行，那就由我带着吧。” 第二十章 天域 听到红娘能带着周常离开。 长生老祖长舒了一口气。 红娘微微摇头：“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帮你把麻烦给解决了吧。” 麻烦。 是的，长生谷现在有一个大麻烦。 七名玉京十二楼境的大修士，还有不知几多的斩尘、命阶境修士。 即便是不算剩余的修士，只提及那七名玉京十二楼的修士，就足以让长生谷极其头疼了，就算是长生老祖这种同境界中的佼佼者，也根本不可能以一敌七。 可只要漏掉一名，就是整个长生谷的噩梦。 除了长生老祖之外，再无一人能够阻拦的住玉京十二楼境的大修士。 红娘微微抬起手指。 数道粉色灵光从她指尖涌出，绽放出令人惊艳的光泽。 煞是美丽的光泽，就像七彩的蘑菇一样，在美艳的外表之下，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毒性。 海老面色骤变。 “快跑，分头跑！” 粉光中那令人悸动的迫压，有一种死亡的味道。 七位玉京十二楼的修士施展神通，各化灵光飞遁而走。 一息便是百里之外。 然而粉光的速度更快，又一息，便是追上了那七名玉京十二楼境的修士。 粉光幻化做一根长针，直刺向七名修士的肉身。 噗嗤—— 粉针轻而易举的刺入玉京十二楼境修士的肉身里，灵气刹那间便吸食尽肉身里的精血、灵气，还有最为玄妙的元神。 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就如同是蝼蚁一般的脆弱。 哪怕是苏家的修士，在红娘这个神阙境的修士面前，也依旧是走不过一个回合。 红娘撇了撇嘴，啐了一口唾沫，一脸厌恶：“人渣的味道，真是难吃。” 周常结结巴巴：“你把他们都吃了？” 红娘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我这一门功法，就是以食养气。” 周常长叹一声：“你胃口真好啊，那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好吃。” 红娘无奈一挥手：“杀都要杀了，总不能浪费了吧。” 周常一时话语有些凝滞：“所以你就吃了。” 红娘咂了咂嘴：“我和你说，这不同属性的修士，他们的口味可都不同。” “修灵的修士，我不太喜欢，太清淡了。” “修气的修士，属性比较杂，怎么说呢，还是最喜欢火属性的修士，吃起来有一股极赞的辣味道。” “雷属性修士的味道最好，酥酥麻麻，辣味里还有一点酸，只是可惜了，雷属性修士的数量太过于稀少了。” 周常吞咽了口水，虽然这个话题有些重口味，但真的引起了他的胃口。 周常有些意动：“真的有那么好吃？” 红娘重重点头：“真的，想不想我这门功法。” 周常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想啊，当然想啊，看你描述的那么好吃，我也想吃。” 红娘惆怅叹一口气：“不过，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确定要练吗？” 周常捂铛，慌忙摇头：“还是算了吧，虽然这东西现在除了排泄没啥用，但是缺了心里总不是什么滋味。” 红娘单手提起周常：“行了，别费话了，赶快走吧。” 红娘挥手，漫天卷动的光幕，便随之散去。 周常向着长生老祖，以及诸位长老，弟子一一告别，话还未说完，便被红娘单手提起，向着天穹远方飞去。 神阙境的修士遁光极快，一息千里。 周常只觉得自己的肠子扯着肚皮，即便是灵气、血气一同调用，也都无法庇护住自身。 而且红娘单手拎着他，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总觉得不那么安全。 “咱能不能飞慢一点。” “姐姐，咱商量一下，你这样我漏风啊。” “实在不行，你先停下，让我把小船放出来，你让我坐船里好不好。” “你这样我很慌的啊。” 红娘对于周常的央求恍若未闻一般，只是围在周常身侧的灵气更加浓郁了几分。 一天奔袭。 周常面色青紫，死人一样的，随着劲风摇摆晃动，像一面人肉幡旗一样。 夜色渐渐降临，黝黑色侵染了整个天穹。 红娘领着周常从空中缓缓落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总算是勉强赶上了。” 周常踉跄扶着红娘，才在软绵绵的在地上站稳。 抬头一看，是一座有些摇头晃脑的黑色城池，如险峰一样高耸入云。 “这里是哪？” 周常不解问道，整个黑色的墙面，没有入口，也没有牌匾，碑文，就像是天生成墙面的山壁一般。 黑黝黝一片，似黑夜恶魔的爪牙。 “天域。” 红娘看一眼高不见顶的城墙，轻声答道。 “天域？嗳？？你都飞到天上了？” 周常一脸震惊。 在周常的认知中，所谓天域，便是天之界。 天上之国，方才能被称得上是天域，就像是天堂一类的存在。 当然，天堂是神话中虚无的存在。 但在这个修士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天域自然也是极有可能存在的一种东西。 “不是你想的那个天域，只不过是一个修士间的坊市，后来演化成了一个对于修士们而言是极具危险性的城镇。” 红娘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在了周常的脑袋上。 周常揉着自己吃痛处，吸了一口凉气：“那你还带我来这里。” “当然，对于有能力的修士而言，这里就是人间极乐净土。” 红娘一脸自信。 周常也一脸自信：“那我跟在你身后，就能混吃混喝了？” 红娘摇头：“想的美，每个修为层次都有每个修为圈子的规矩，不过我们两个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倒不用参与进那些繁琐的事里。” “繁琐的事？” 周常不解。 “比如说，有哪些繁琐的事？” 红娘继续摇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现在的话，不用管那些东西，进去吧。” 周常一指那敦实的城墙：“你告诉我，怎么进去？” 红娘牵住周常的手：“走进去呗，还能怎么进去。” 红娘没有丝毫停留。 身体接触城墙的那一瞬，一道鲜红色灵光从那城墙里投射了出来。 旋即两道机械化的声音传入周常耳中。 “血脉检测中......” “人类......” “非古族后裔......” “准许进入......” “欢迎来到......天域！” 第二十一章 真仙后裔与指点（第一更） 耳侧机械冰冷的提示声，让周常有一种恍若穿越的感觉。 就像又回到了那个钢铁机械的世界。 红光裹住二人，缓缓的融入了城墙里。 黑色的城墙，不是意想中的固体，也不是如周常估量的那种幻阵禁制，而是一种不停流动着的凝胶状态的物体。 在进入城墙内之后。 才发现这些凝胶物格外好看，黑色的外表下闪烁着一股淡淡的、星辰似的朦胧光泽。 周常小心翼翼的抬手轻轻戳了一下从自己身边游过的一团凝胶，突然四周响起一阵阵铃铃轻笑声，冷不丁的吓了周常一大跳。 红娘抬手轻轻敲了周常一下：“别闹，这些小玩意最怕痒了。” 周常惊诧：“你说这东西是活的？” 红娘点了点头：“当然是活的了，不然天域就不可能成为人类修士的乐园了。” “你以为单纯的死物，能阻挡多少修士？” “这群小生物，可是很古老的存在。” “至少，听我祖父说起过，它们至少存在了有数万年的时间，而衍生出这群小东西的始祖，很有可能是真仙一类的存在。” 周常身子一僵：“它们是仙人的后裔？” 仙人，这是每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境界，周常虽然不喜欢修炼，但成为仙人，对于周常来说也并非是一件不可取的事，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仙人的后裔，这是一种极难有的殊荣。 哪怕是苏家那种庞然大物，祖上也似乎并没有出过一位仙人。 有时候，周常都在想，仙人，是不是只是就如同天地开辟一般的神话传说。 红娘皱起眉头：“我也不太清楚，祖父和我说过它们或许是仙人的后裔，而且......” 红娘抬头，看向墙内的深处：“我小时候，祖父带我去过另一处天域，那里的天域还远远不如这里的天域，但那里就有着一尊黄庭境的大能坐镇。” 黄庭境，那是比神阙还要高出一层的存在。 “这些小东西也能修炼？”周常把手伸出红光外，噗唧一声，一团凝胶跳上他的手掌心，撒娇似的打着滚。 滚了几圈之后，便顺着周常的手臂艰难的爬到了他的肩头之上。 周常拿手轻轻戳了这小玩意一下，铃铃发出一声小声，似风铃一般的清脆。 “噗唧，噗唧！” 小家伙在周常肩头跳动，不时打个滚。 周常轻笑：“这小东西很可爱啊。” 红娘撇了撇嘴：“你是没见到他们残暴时候的样子，这小玩意虽然还没有只是个幼生儿，但你还真不一定能是他的对手。” 周常手指戳在小家伙的头顶上，惊愕道：“不可能吧，这个小家伙能和玄妙境的修士比？” 红娘摇了摇头：“它们一出生就是玄妙境的战力，渡过幼生期，进入成熟期时，大多数都能有玉京十二楼境的战力。” 周常愕然，猛地抬起头，手指不小心在小家伙脑袋上戳重了一下：“这么说，这一座城墙里，大多数都是玉京十二楼境界的大能？” 小家伙委屈的叫了一声，轻轻咬了周常一口。 红娘点头：“是呀，所以即便是像我这种神阙境修士，也都不敢在天域里造次。” 城墙里的路不长，几句话的功夫就走到了尽头。 周常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好啦，我要走了，有缘再见呀。” 只是这小家伙靠着周常的脖子，紧紧拽住衣服，没有丝毫想要下来的样子。 周常在出口停住了脚步，一脸尴尬：“前辈，这小家伙怎么办？” 红娘满不在乎说道：“你带着就是了。” 周常愕然：“可以吗？” 红娘点头：“怎么不可以，每年都有你这样的幸运儿，被它们相中。” 周常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岂不是说，我就预定了一名玉京十二楼的护道者？” 红娘摇头，嗤笑道：“等你成神阙了，说不定这小家伙都还在幼生期，它们的成长周期极长，至少都需要数千年的时间。” 周常拨弄着肩头上的小家伙：“那就等于是养了一只宠物。” 红娘说道：“差不多，还不好吃。” 周常惊讶道：“连他们你都吃过？” 红娘点头，说起来一脸懊恼：“是呀，小时候央求我祖父给我弄来过一只的，试了下口感，真的是太糟糕了，橡胶一样，还没有味道。” “噗唧！噗唧！” 听到红娘的话，小家伙在周常肩上愤怒的叽叽喳喳叫了几声，愤慨的模样。 红娘伸手一点那只小家伙：“好啦好啦，不是你们黑曜石一族的，是青石一族的。” “噗唧噗唧！” 听到不是自己的族人，小家伙渐渐安静下来，趴伏在周常的身上。 周常疑问：“黑曜石一族？和青石一族？” 红娘挥了挥手：“这些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楚，等你日后在天域住的久了，也就会知道这些事了。” “你记得下去次天域时，这外表显露的颜色，黑色便是黑曜石一族，青色是青石一族。” “这两族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对付，你若是去青石一族镇守的天域，注意把你那只小家伙给藏好了。” “噗唧~噗唧~” 小家伙正抱着周常的手指玩的开心。 从城墙内走了出去，一道黑影掠过，来到了红娘的面前：“阁下是来居住，还是借宿。” 红娘神情淡漠：“住宿。” “多久。” “一夜。” “可有凭证。” “有。” 红娘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青红色的木牌，递给了立在自己身前的人影。 人影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吕家嫡女？可是许久不见了。” 红娘皱着眉头问道：“你见过我？” 那人点了点头：“十年前见过你一次，也贪图那十万灵晶，一门灵法，随着你家里凑了一段时间的热闹。” “哦。”红娘点了点头。 那人把木牌递了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前几年还见着了吕上卿前辈，他说你父母想你的紧。” 红娘摇了摇头，苦笑道：“回不去了。” 那人道：“有什么回不去的，神阙境界，也足以给你父母、族人交差了。” 红娘继续摇头：“不是这个，算了，不说这了，还请为我二人安排住宿。” 那人随手抛出一枚玉简：“天字三号，内外两间。” 红娘接过玉简：“谢了。” 那人说道：“你在域内时小心一些，最近天域有些不太安稳。” 红娘疑惑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一群主脉的家伙来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哪家，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你们吕家。” “倒像是黄中苏李，这四家之一。” 红娘点头：“谢了，不过我们只在这里住一晚上，惹不上什么麻烦。” 周常抬头看着红娘，轻叹一口气，他不过是玄妙境，也只是因为有一个不知是不是叔父的亲人和她有关系，才能得以和她接近。 只能猜到她的身上一定有许多的故事。 一名神阙境修士，一个听起来就无比庞大的家族的嫡女，竟然会沦落至青楼卖身的地步。 就算是一名肉身境的修士，去武馆当一名武师，也比在青楼里厮混日子好的多，赚的多，身上的尊严也多。 一路上有些沉默。 周常开头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那什么东来城？” 红娘抿嘴估算了一下：“以今天这个速度，大概还有三四天左右。” “三四天？” 周常拍了拍额头：“我说，能不能商量个事？” 红娘偏过头：“啥事？” 周常苦笑道：“能不能让我坐进灵舟里，你再拖着走。” 红娘撇了撇嘴：“你周家不是有那什么灵气炼身的纳灵法吗？坐在灵舟里怎么能起到淬炼肉身的效果。” 周常沉默，张了张嘴唇：“什么叫，我周家有这门手段？” 红娘有些惊讶：“你难道没有吗？” 周常点头，犹豫道：“有是有，不过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老祖说那是一门失传了许久的功法。” 红娘也微微有些沉默：“我遇见你那个叔父的时候，也见他施展过一门名为“纳灵法”的法门。” “等会到屋子里，你施展与我看看吧。” 周常点头，加快了脚下的步速。 天字三号。 是一栋楼，一栋三层小楼。 周常走了屋子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迫不及待的施展出“纳灵法”。 灵气汇聚于身，宝光佛像。 红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这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挺有意思的，和你周家的纳灵法有八九分想象，不过还不算多么完善。” 红娘伸手一指，一道灵光打在周常的眉心间。 “脑袋虽然也是肉身的一部分，但毕竟是藏匿上丹田的地方。” “这里只用天灵淬炼便好。” “你胸腹这里，除了淬炼肉身、内脏之外，最好也淬炼一下中丹田附近的经络，否则等日后你有机缘开辟中丹田时，经络太过孱弱会拖后腿的。” “下丹田这里，多用地气淬炼。” “有的放矢，否则灵气一阵乱放，也起不了什么多大的作用的。” 第二十二章 亚圣与劳作 周常试着按着红娘所说的原理。 只是剥离开灵与气的时候有些棘手，周常只是一个玄妙境修士，对于灵气这种东西，无法进行太过于精细的操作。 他无法做到长生老祖那种，能将星期剥离，灵是灵，气是气。 当然，能做到那种程度并不难。 玄妙境之上的符种境，便足以将灵与气彻底分开来修炼。 下丹田修气。 上丹田修灵。 不过对于现在只是玄妙境的周常而言，的确有些太过于困难，一整个时辰，也不过只是分出两缕灵与气。 最后还是红娘帮了他一下，在眉心间画了一道无形的玄文阵法，助其可以通过阵法，来将灵气剥离。 这种方式，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的确极有效果。 深夜里，周常还在床上打坐。 灵气缭绕在身周，宝光神像，如一尊玉人。 突然，一阵雷鸣在天空之上响起。 窗外，一道金光闪烁，惶惶天威，如一束狭长的金色闪电。 金色闪电并未持续多久，一只黝黑的手从城墙内伸了出来，握住那金色闪电，碾碎成最细微的灵气质子。 “人类，你想干什么。” “这里是天域，就算你是上古遗族，也容不得你放肆。” 黑色城墙内，一只硕大的凝胶物缓缓飘了出来，虚空中泛着一阵黑色灵光，片刻后便化作一条硕大的五爪黑龙，龙须不怒自威。 龙眼如星辰，高高仰望天穹，冷声质问。 周常被惊醒，还未从床上站起来，红娘便悄然来到他的身侧。 周常疑问：“怎么了？” 红娘一脸凝重：“苏家的亚圣来了。” “亚圣？！” 周常猛地一惊。 神阙、黄庭、秽***纹，这四重境界之上方才是亚圣。 亚圣可谓是能以人类之身，所能做到的极限。 周常怎么也不会想到，苏家竟会让一尊亚圣亲自出手。 周常有些惊慌失措，咬住嘴唇压抑住内心的慌张：“亚圣，怎么会有亚圣出手？” 红娘沉着冷静：“我斩杀的苏一刀，是主家外放至红鸾星域的，他是苏家这一辈子弟中颇为出众的几人之一。” “他也是下一代的苏家族主，最有力的竞选人之一。” “我们算是捅了天了。” 周常撇了撇嘴：“明明是你捅了天好吗？” 红娘翻了个白眼：“我也想不到啊，只是为了一个苏一刀，竟然会让苏家的亚圣都为之出手。” 窗外，争吵声不停。 那尊亚圣声音里带着恭敬：“黑老，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为之，那名为周常的周家人就在这一片天域内。” 话语里显露的目标，并非是斩杀苏一刀的红娘，而是周常，不过是玄妙境的周常。 “你是说周常？” 提及这个名字，黑老也稍微有些犹豫。 “是的，周常，我这一脉弟子中，已经有两名天资出众者，折损在他手下了。” “身上依旧是挂着那令人厌恶的因果链，不过似乎神体还并未觉醒。” 黑老沉吟一声：“竟会让你一个亚圣出手？” 苏家亚圣轻叹一口气：“周家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诡异多变，我出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不过是一个玄妙境的小子罢了，还请黑老网开一面，费不了多少时间。” 黑老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拒绝了下来：“不行，道纹之上不得入天域，同族修士不得互相残杀，这是你人族老祖定下的规矩，没有人能够违背。” “你这就是不给我苏家面子了？” 那尊亚圣眼角掠过一道寒光，低声威胁道。 黑老摇头：“并非是我黑曜石一族不给你苏家面子，而是当年你人族共族，与我一族定下协议，千万年来如此，不得违背。” “只不过是玄妙境的小修士，便是违背了这个规矩又如何？” “玄妙境也是人族修士。” “他那周家数千万年了，面容何曾有过改变？修为术法可有改变？甚至性格有过改变？你觉得那种诡异的种族也还能算是人类？” 苏家亚圣讥讽道，话语里似对周常极为不屑一顾。 “血脉确实是属于你人族的。” 黑老淡淡反驳。 “我黑曜石一族的手段从未出现错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苏家亚圣紧紧盯着眼前一连幢的房屋，轻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叨扰了，明日我苏家还有事要忙碌。” 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隐没入虚空之中。 周常胆战心惊的趴在窗口上：“那城墙里爬出来的龙是什么人物。” “噗唧，噗唧！” 周常肩头的小家伙兴奋的雀跃了起来，吱吱呀呀唤了几声，然而并没有人能够听懂它的话。 红娘戳了小家伙一下：“那条龙应当是这小家伙族中的前辈吧。” 周常长叹一口气：“它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让苏家的亚圣都那么怕它。” “想来也应当是亚圣，亦或是亚圣之上的存在吧。” 周常摇了摇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连夜逃走？” 红娘嗤笑：“你能逃得过亚圣的手掌心？” “你现在出城，我保证要不了三息的时间，你就会被亚圣斩杀。” 周常似懂非懂的点头：“所以现在城内是最安全的？” 红娘有些惆怅：“我们应该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怎么就被困在这里了？”周常疑惑。 “天域不同于一般的城池，这里是人族的庇护所，强者的天堂，弱者的地域。” “这里，可不是让你白白占得便宜来居住的。” “想长久的住下去？任何修士都得付出必要的代价。” “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红娘长叹一口气，有些纠结的揪了揪头发。 “所以啊，我一个神阙境修士还能去做一些保证我自己生活的任务，你一个玄妙境的小修士就难了。” 周常有些沉默盘膝复坐回了床上：“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必须得去劳作？” 周常倒不是想逃避任务，只是红娘那种说话，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必须，一天以内可以付出一定量的灵晶，但是一天以外，都需要通过劳动来换取。” 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大任务 天域的规矩，是荒古时代人族共主立下的。 “人族修士不得自相残杀。” 苏家的亚圣不敢打破这个规矩。 一个神阙境修士，还有一个拖油瓶似的玄妙境修士，自然也是不敢打破的。 红娘和周常说起。 昔年有一名修士，是一名法力通玄的亚圣境界的人物，企图在天域内斩杀一名受重伤的仇敌。 但只是刚一出手，便有一名青石一族的老祖出手。 以迅雷之势将那名亚圣镇压。 至今尸体还悬挂在那片天赋城中的神树之上。 红娘和周常说这些，也只是让周常安心，至少在这片城里，他是安全，无比安全的。 周常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 红娘和周常闲聊了几句，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两个人都有心事，都是怀着对那名苏家亚圣极其浓郁的忌惮才缓缓入眠。 周常很晚才睡下。 他倒不是忧心性命，而是总觉得红娘那一脸平静的模样有些古怪，似乎有种意味难明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 周常顶着一圈黑眼圈到楼下大厅，正撞见红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吃着特供的早茶点心。 “你心还真是大啊。” 周常走过去，拿起一块糕点，塞入自己的嘴里。 嚼着口中的食物，含糊不清说道：“都现在这样了，你还能吃的下去。” 红娘无所谓道：“天域的食物向来精致，总不能因为苏家就忘记享受美食了吧。” 周常赞同点头：“这食物的确不错，不过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红娘耸了耸肩，加快了进食速度：“就待在这儿呗，还能干啥？” 周常噎了一下，惊诧道：“你就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红娘点头，理所应当：“不然呢？” 周常揪了揪头发：“那就不等于被囚禁在这里了？” 红娘翻了个白眼，向周常扔了一块糕点渣：“也不算囚禁，天域占地方圆八千公里，景色变化不比外面的山河差上多少，在这里又怎么了，安全还舒服。” 周常有些气急：“那是你，我可还年轻，大好河山，大好美食都没有享受过，你就让我在这里呆着？” 红娘唏嘘一口：“你急又能怎么样？再急就能让你逃出亚圣的掌心？” 周常沉默着坐了下来。 红娘捻起一块糕点，颇为不舍的掰成两半，把其中较小的一块塞入周常的嘴里：“你就好好的吃早饭吧，等会去接一个任务，作为居住在这里的报酬。” 周常点头，随口问道：“在这里住一天要多少钱？” 红娘答道：“一天是五百黑曜石币，你我是合住，我罩着你，一天给我二百黑曜石币就好了。” “两百黑曜石币？听起来不多的样子。” 周常盘算了一下，松了一口气道。 红娘笑道：“不多啊，那就努力吧！” 周常吃完饭后，迫不及待的向着任务大厅走去。 红娘笑眯眯的慢慢享受着一桌还残余不少的美食。 天域的任务大厅，是个狭小的石殿，青苔密布，藤蔓丛生。 大殿外，有一尊石像。 周常走至大殿门口时，石像上，泛起一阵银色光泽。 “检测到陌生修士，请止步。” 石殿门前，一道透明的光幕亮起，拦住周常的去路。 银色的光泽闪烁了短短几息时间便黯淡下去，石像却沉默了许久才发出声音。 “玄妙境修士。” “人族。” “可接任务一万八千九十三项，即将达到任务期限的有七千三百二十三项。” “已调出入数据库，可选择关键字进行检索。” “神阙境之下，不得进入祖庙。” “可通过石像进行查阅。” 机械冰冷无声的吐出这些必要的话语后，颇带有几分人情味的补了一句：“玄妙境修士？可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在玄妙境就搬入天域养老？” 周常一头雾水，对着石像恭恭敬敬的行礼：“前辈，不知您的意思是？” 然而，换来的只是一阵机械的声音。 “请输入正确关键字进行检索。” 周常思来想去，说出来四个字：“报酬高低。” 石像眼中银光闪动。 旋即在周常面前展开一道书籍形状的光幕虚影。 周常只是看了第一页，便气的脸色有些发青。 这些任务的报酬，低到他都难以想象的程度。 “福缘酒楼缺打杂一位，报酬：一黑曜石币一天。” “庆丰钱庄缺杂役一名，报酬：一黑曜石币两天。” 这些报酬在玄妙境的诸多任务中，都算是极高的存在了。 剩余的任务更是不堪入目。 “寿康农庄缺饲养员一名，报酬：一黑曜石一月，包食宿。” “墨荷园缺看守员一位，报酬：一黑曜石一月。” 这些任务报酬极地，周常现在总算是醒悟过来，为何自己刚才说两百黑曜石币不多时，红娘的脸上会挂着如此诡异的笑容了。 两百黑曜石币岂是不多，简直就是天价。 以这些任务来算，起码得工作七个月，才能在自己的住所住上那么一天。 周常真的想砸了面前的这个石像。 只是想到天域内，黑曜石一族那个即便是苏家亚圣也为之忌惮的大能存在，周常毫不客气的怂了。 轻轻捶打了一下，发泄了下不满。 不过要说报酬高的，还真有一个。 只是那个任务，周常看上第一眼便排除在了自己的设计之外。 因为，那个是苏家的任务。 “苏家祭祖之事，在黑曜石天域内进行，为迎接苏家老祖归魂，苏家祖地降临，须一名玄妙境修士，扫清天启祭坛。” “落叶归根之所，魂牵梦萦之地。” “须一颗赤子之心，因果笼绕之人。” “报酬：五百黑曜石币一天。” 这个任务，看的周常极为意动，只是偏偏是苏家发布的任务，这样子让他有些犹豫踌蹴。 “算了，那就接了。” 周常一咬牙，选择了接取这个任务。 红娘都说了，在天域内，人族修士不得自相残杀，那他就去呗，若真是这条禁令没有人敢违背，那这任务还真是稳赚不赔的。 第二十四章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要接取苏家的这个任务。” 周常轻轻点了一下光幕，轻声说道。 石像应声闪出一道灵光，苏家的任务随机化作一道灵光，汇聚成一块青色令牌，落入周常的掌心。 “已接取编号甲一的任务。” “任务周期三十日。” 周常掂了掂手里的令牌，是软玉丝绸一般柔腻的手感，但却有着钢铁一般的重量。 上书两个“甲一”的古体字，泛着一股极其浓郁的荒古的味道。 铜锈斑驳，却如同翡翠一般，晶莹剔透。 “苏家的人，在凌云阁等候，持有这块令牌，便可进行任务，并领取报酬。” 石像格外好心的提醒了一番。 周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拿着木牌向着凌云阁走去。 刚走至门口，入耳的就是一阵熟悉的笑声。 “大爷，您真坏，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红娘的声音。 周常忙走了进去，一个老鸨扭着腰走到他身边，还没说一句话，就被周常推开。 定睛一看，红娘正坐在一名陌生修士的大腿上，酥胸半露，面若粉桃，手里端着一杯汾酒，正向那名修士嘴里送。 那修士的手也极不老实，在红娘裸露的大腿上不停滑动。 “小娘子，等会给哥哥唱一个小曲？” 修士一脸魂色授予的模样，捏了一把红娘的大腿，傻笑道。 红娘不经意挑动自己的肩带：“给小哥哥唱一个***怎么样。” “***我喜欢，不如等会去我房间里唱一段？” “这，有些不太好吧。” 红娘推了一下修士的胸口，一脸羞涩。 修士大方的一挥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塞入红娘的胸口里，轻声道：“放心，哥哥我绝对不会亏待了您的。” “小哥哥，你可真好。” 周常站在远处，那是看的叫一个目瞪口呆。 老鸨偷偷凑了上来：“小少爷您也是看中了那个姑娘了？” 周常故作深沉一点头：“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 老鸨神秘一笑：“您可能不知道，那可是曾经名动一方的大花魁，不知什么原因躲入了天域，投身入老身的这家店里。” “你可知道她是一名大修士？”周常故作随口问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鸨面色一变，乍然阴寒了下来。 “哎哟，小少爷，您可不能向外传这个消息的呀，这事可不是好事。” 周常略有兴致的追问道：“怎么就不是个好事了？” 老鸨压低了声音：“您可不知道，这里的人都以为红娘只是个玄妙境的小修士，才这般下手没轻没重的。” “若是这道这卖身的女子是神阙境的大修士，还有谁敢同这个祖宗打情骂俏的？” 周常摇了摇脑袋：“那你怎么敢就收留她的？” 老鸨苦笑：“她可是一名神阙境的大修士，怎的就敢拒绝她啊，这天域里是不能杀人，可这位小祖宗要是闹脾气了，把我这店给拆了，我也没地诉苦去不是。” 周常抿了抿嘴：“你可知，为何她一名神阙境的修士，偏偏要去做，这样的一个下等的勾当。” 老鸨叫苦：“哎哟，这位爷，我哪知道呀。” “您要是对她感兴趣，一百黑曜石币就能让她出台，三百黑曜石币便能与她一亲芳泽，您要是想知道那些，不如床上和她好好交流交流。” “她是位祖宗，我招惹不起。” “您是爷，也是个祖宗，我也招惹不起。” “您要是不把今个看到的事传出去，我做东，给您免一个单，除了红娘之外，我凌云阁的姑娘，随便您挑，您看怎么样。” 周常轻轻挥手：“不用了，我这次来是有正事。” 老鸨摸上了周常的胸膛：“哎哟，您看您说的，来我凌云阁吃花酒还沾得上正事这两个字？” 周常拍开老鸨的手：“我是来找苏家的。” 老鸨面色陡变，规规矩矩的站好：“您是来找苏家的？” 周常颔首：“他们在哪？” 老鸨颤颤巍巍一指楼上：“苏家的几位爷都在三楼，您要是找他们，自个上去吧，我是万万不敢去的。” 周常拱手：“那便多谢了。” 周常走上了三楼，轻轻敲打门扉。 “何人？何事？” 门内一声奶声奶气的童子声，携夹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 “在下周常，玄妙境修士，接取了苏家清扫天启祭坛的任务。” 周常语气淡漠，不卑不亢。 “絮儿，去把门打开。”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略显嘶哑的声音。 “周常，这名字可真有些耳熟。” 名为絮儿的童子，把门打开，迎了周常走了进来。 那苍老声音的主人，在看到周常第一眼，眸子中就绽放出一束极其灿烂的精芒。 “周常！原来是你这么个玩意。” “我说你名字怎么就这么熟悉。” 周常缓缓点头：“是我，怎么，有疑问吗？” 苍老声音的主人怒道：“好你个贼子，还有脸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周常耸了耸肩：“我可是接了任务来的。” 说着，举起手中的令牌，在那老人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呸，你这个坏人，还有胆子来接我苏家的任务。” 名为絮儿的童子，重重踢了周常小腿一脚，然后怯生生的躲入老人的背后。 周常怒目等去，絮儿也不害怕，露出半个头，做了一个鬼脸，重重啐了一口唾沫。 “大坏人！不要脸！” 周常无奈叹一口气：“也就你们苏家的任务报酬高，其他的那点蚊子腿实在是看不上。” 老人冷哼一声：“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就取了你的性命？” 周常抿了抿嘴，丝毫不落下风的对上老人的目光：“你们敢吗？天域的规矩可是摆在这里的。”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老人败退下来，闷闷轻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走运，若是在天域外，你落入我手中，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周常撇了撇嘴：“这不是在天域里嘛，就知道说大话。” 老人没有理会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絮儿的小脑袋：“你且带着他去领下装备，也不需说明什么，等领后直接回来，我这还有一卷经文需与你讲解。” 絮儿怯生生的点头，走到周常面前，又重重踢了他小腿一脚：“走吧，人渣！” 第二十五章 所谓的打扫 絮儿一言不发的领着周常走出屋子，向凌云阁四层走去。 推开屋门。 絮儿急忙闪身躲到一旁，周常躲闪不及，迎面便打来一道粉尘，呛得他鼻涕与眼泪齐飞。 絮儿一脸玩味的看着周常一脸狼狈。 周常恶狠狠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絮儿乖巧的摇了摇头：“絮儿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絮儿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絮儿觉得有些不对，就躲开了。” 絮儿白了周常一眼，轻蔑道：“人渣躲不开只是因为人渣太蠢了。” 周常冷哼一声，突然伸出手，重重在絮儿脑门上弹了一指。 周常可是没有丝毫留手，在絮儿的脑门上印下一道深红的指印。 絮儿双眼一红，泪水刷的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现在是我这个人渣蠢？还是你这个小姑娘蠢？” 絮儿抹了一把眼泪：“你果真就是个人渣！” 周常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人渣就人渣，你告诉我，打扫的工具在哪里。” 随口吹散了眼前的烟尘，入目是一间狭小的屋子。 里面摆着一些模样古怪的东西，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清扫用的工具。 一把碧玉制成的团扇。 一张疑似乾坤袋的法宝。 还有一枚拇指大小的石珠，盈盈泛着一股青绿色的光泽。 絮儿伸手一指，理直气壮：“那些不就是了。” 絮儿指着的，正是那三样法宝。 周常一脸诧异：“你让我用这个东西？这三样东西这么打扫祭坛？” 絮儿耸了耸肩：“絮儿这么小，能知道这里存放着工具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用，絮儿怎么知道。” “你不告我怎么用，我怎么打扫祭坛？” 周常有些崩溃，他有些后悔那么早，就在絮儿的脑门上印下那一道指印的，至少也得在糊弄出这个东西的使用方法再打的。 絮儿撇了撇嘴：“你问我有什么用，反正东西给你了，你要是打扫不干净，我苏家可不会付你报酬的。” 絮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显然是出了一口恶气。 周常收罗起这三件法宝。 那袋子，还真的是如周常想的那样，一件乾坤袋，储存东西用的空间系法宝。 那扇子看起来像是玉质，实际上只是一枚极大的树叶，萦绕着一股微弱的灵气，神异非凡。 入手后，整个身子都泛起一股轻灵之意，似乎轻轻一蹬脚，就能凭空飞起。 那珠子虽然有宝光缭绕，但看起来最为平凡。 只是光溜溜的一枚石珠子，棱角不平，坑坑洼洼。 但拿起有与树叶截然相反的感触，整个身子像是被山压住了一般，脚上如生了根枝，长在了地面上。 周常皱着眉头，拎着这三样东西，缓缓下了楼，向着天启祭坛走去。 走至一楼时，红娘依旧没心没肺的和几名修士喝着花酒，身上衣服已经半裸褪下。 周常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凌云阁。 他真的是愈发看不起红娘了。 明明是个神阙境修士，可他偏偏看不出一个神阙境修士应有的姿态和自尊。 周常他自己是慵懒不错，但他的慵懒也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 他更希望有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闲来观花赏月的闲暇生活。 但至少他并没有堕落。 在知道有人要取他命的时候，他也敢拔剑奋起反抗，即便知道背后的势力是自己不能招惹的存在，也敢说一个“不”字。 可红娘，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差的太多了。 那日，红娘一剑斩下苏一刀的头，周常真以为那是盖世英雄。 周常以为，红娘就是一直在小说演义里才会出现的女侠。 所谓，一剑封喉见血红，满身朝霞作侠衣的那种女侠。 可短短的这几天的相处，周常心中的失望越发大。 似乎那天宰了苏一刀的那一剑，只是上天假借了红娘的手施展了出来，然后红娘依旧是那个颓废的红娘。 那个即便是神阙境修士，也一点上进心没有的红娘。 那个即便是坐镇一方，就能享受这世间极致权力富贵的神阙境修士，依旧想低贱的去卖身的红娘。 可能高阶修士的权势，还不及男人玩弄她身体的快感吧。 周常如此百无聊赖的想着，打发着走去天气祭坛路上的时间。 天气祭坛在城西，要走很远的路。 可偏偏这天域内城里，任何修士都不得施展术法、神通，乃至法器飞行，即便是亚圣老祖一般的存在，也只能和肉身境修士一样，凭借一双肉脚走路。 从日出走到日中。 周常才走到天启祭坛，只是还未窥得全貌，周常就有一种丢下东西，掩面逃跑的冲动。 周常原本以为天启祭坛，真的只是一个祭坛而已。 以为是那是那种黄泥垒成的土台子，几平方大小而已。 而且这样一个任务，竟然要持续三十天。 每日只要随意打扫一下就足够了吧。 他以为是个极清闲的活，只是碍于这个仪式的神圣，寻常玄妙境修士不敢接这个任务。 看到天启祭坛那一瞬，周常就知道自己错了。 什么鬼的黄泥台子！ 什么鬼的几平方大小！ 什么鬼的清闲！ 通通都是臆想！都是假的！都是脑海里幻想出来的特技！ 这个所谓的天启祭坛，实际上说是天启广场更恰当一些吧！ 一望过去，天启祭坛的尽头就是黑曜石墙，至少也有数十亩的大小！ 要真是数十亩地也就算了，再怎么脏兮兮的，周常也都能忍受下来。 可天启祭坛之上的天空，似被刀子割开了一般，噗嗤噗嗤的向下一阵阵的抖落下各种杂物。 泥土的碎屑，石块，树叶、枝蔓。 甚至于还有各种颜色不一、大小不一的碎骨。 祭坛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周常的脸都清了，这样打扫下来，别说是三十天，就算是三十年，也不可能打扫干净的吧！ 似感受到了周常心中的愤怒。 祭坛边泛起一阵灵光，灵光中有一阵人影闪动。 人影缓缓落在周常身边：“阁下就是苏家请来打扫天启祭坛的修士？” 周常不卑不亢：“正是在下。” 人影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周常留了一个心眼：“前辈称呼我小周就行了。” 周常不敢说出自己的全名，只怕这又是一个和自己有间隙的苏家修士。 人影问道：“苏东来那小家伙和你都说清楚？” 周常估摸了下，苏东来应该就是絮儿身旁的老修士，迟疑着摇了摇头：“东来前辈并没有时间，便托了絮儿姑娘为我解说。” “只是絮儿姑娘与小子有些间隙，便没有为小生介绍这些。” 说着便掏出从凌云阁取出的三样东西，展露给那人影看。 人影冷哼一声，拂袖道：“哼，东脉的确该好好管教了，祭祖之大事也敢这般刷小性子。” “也罢，就让我来和你说一说这天启祭坛。” 第二十六章 落下的机缘 周常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 迎面入目的是一座砾土山，山壁上还印着浅浅一道人影。 回头一看，原来这片空间的入口，是开在平行于地面的半空中，正对着他刚才第一次撞在的山壁上。 “原来是这样。” 周常从悬崖上跳了下来，开口却开在了平地上，周常便凭借着掉落的这股惯性，飞一般的，直直撞在了山崖上。 “不按常理出牌啊。” “果然是不可预测的东西。” 周常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纵身一闪。 咚—— 周常刚闪开，从他身边就飞快的掠过一道人影，重重砸在了砾土山上。 咚咚—— 没等挂在山壁上的人掉下来，紧接着又砸下来几道人影，叠罗汉一样的，叠在了一起。 上剑宗的弟子动静最大，砸在山上就是一个深坑不说，砾土山的土质松软，便溅起一阵浓郁土雾泥尘，伸手不见五指，笼罩了方圆几里的范围。 唯有藏石阁的那名弟子不算狼狈，乘坐飞行傀儡坐落下来，向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猛冲了一段距离，便止住了身形。 青邕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好气道：“你小子跳的真果断啊。” “长老总不会坑人的。” 周常随口答道，目光投向远方。 刚进来这个世界还没觉得什么，可待在其中的时间越久，一股寂寞荒凉的感觉，就愈发蒙在心头之上。 而且在他的感知中，这片世界的灵气，也是同样的死气沉沉。 周常打量四周：“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吗？” 青邕撇了撇嘴：“除了植物少了点，和咱天山还有什么不一样的？疑神疑鬼的。” 对了！ 就是没有植物，入目的只有沙土，和远方一片昏黄的天。 沙漠里尚且有灌木，仙人草。 冻土上也会生长着苔藓，厥草。 甚至就连岩浆里也都会生有殊异的植物。 但这里没有。 没有一草一叶，没有一鸟一兽。 这片空间是死的，所以才会这样静谧，这样荒芜。 只有闯入者的吵闹声。 周常向着青邕招了招手：“青邕姐，麻烦你一件事。” 青邕诧异道：“啥事？要你来说麻烦我的。” 周常指了指正前方：“那里灵气最为浓郁，想来就是神树所在方位，我先前去探路，长生谷弟子便交与你掌管。” 在周常的感知中，正南方的灵气最为浓郁，也充斥着一股与这片世界格格不入的勃勃生机，想来就是开元神树无疑了。 青邕慌张，抬手指着自己的鼻间：“我？你开玩笑吧？不行不行。” 周常无所谓摆了摆手：“就当是养猪了，赶着他们向中心方位去，注意规避危险，小心行事，开元果交给我处理就好。” 青邕迟疑道：“这，这行吗？” 周常点头：“本来宗门也就是这个打算，为了保证这一次所有弟子都能服食开元果，所以才派遣出，仅仅是包括我在内的五十七人。” 青邕抿着嘴唇：“行，行吧，不过等见面了之后，还是要你来指挥好一点。” 周常颔首，纵身而行，越过砾土山，直奔向神树方向而去。 青邕把长生弟子召集起来，复述了下周常的原话。 除了戴宗之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戴宗嚷嚷：“你说周常那小崽子好歹有长老当靠山，我还是长生弟子，不得不低头，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戴宗挺了挺胸膛。 “年龄？修为？还是入门时间，难不成你要和我比胸的大小不成？” 戴宗噗嗤一笑，被自己的笑话逗得满怀开心。 青邕皱起眉头，面色阴沉，冷声说道：“戴宗你什么意思？” 戴宗毫不客气：“论资格，论能力，这支队伍都应该由我来领导！” 长生谷弟子陷入了罕有的成默。 一个柔弱的妹子，怯生生开口：“我觉得，我，我还是喜欢青邕姐。” 就是在江坝上开了个口子。 长生谷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言。 “我觉得青邕师姐就挺不错的。” “哪需要那么折腾，周常都说了是到神树前，由青邕师姐引导，这谁不行呀，我上我也能呀。” 戴宗一扫脸上的洋洋自得，伸手一指自己同门师兄弟：“一群废物，是不是周常身后有个长老，你们就一脸无耻，就不要自尊的跪舔他了？” 弟子里，有个壮汉两步踏出来，揪住戴宗的衣领：“你他娘的说谁跪舔？说谁不要脸？” 戴宗挣脱那只手，义愤填膺：“我说对的是谁，你们心里有数！” “道不同不相为谋！” “青邕，你迟早会后悔的，这么黑暗，这么一个腐败的宗门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区区黄口小儿，不过是借着长老的权势，就能站在我们这些苦劳之辈的头上？” 直到现在，戴宗也仍未放弃劝说长生弟子，试图扭转他们的观点看法，将他们拉倒自己的同一战线上。 只不过，长生弟子都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戴宗伸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好，很好，不得不说你们有眼无珠，这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去处！” 戴宗拂袖离去。 最先出口劝说的那个妹子，一脸担忧之色：“戴宗他，他走了，你说周常师兄会不会怪罪我们。” 青邕摇了摇头：“不会，应该只会感到惋惜吧。” “那，那就好。” 其余七个宗门的弟子，四处散开，探索这片地域。 青邕伸手一挥，指向周常离开的方向：“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吧，遇到危险不要蛮干，直接逃跑。” 身后的弟子稀稀拉拉响应了一番。 长生弟子才出发，周常已经连着翻过了两座砾土山。 在一处山坡前，突然止住了脚步，盯着身旁一块巨岩，冷声说道：“别缩头缩脑的，给我出来。” 四周没有动静，一片死气沉沉的静谧。 周常眯起眸子：“非要我出手逼你出来吗？” 血气运转，眸子中跃动着两朵火焰色的血气。 巨岩后的人，终于是藏不下去，穿过巨岩，走到周常面前：“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懂得藏匿灵气吗？太显眼了。” 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这个人的灵气，就像黑暗中的灯泡一样显眼。 至少在周常眼中是如此。 那人影有些透明，身上似不着片缕，但又勉强能看出到一道衣服的痕迹束在他身上，一脸惊诧：“你能感知到我？” “为什么不能感知？” 正如之前李苍云猜测的那样，周常如今的确是离，自行开辟丹田只有一步之遥。 而且这一步并不难迈出，差的是一个微妙的契机。 对于灵气的感应，也勉强是衍生出了一些。 动用灵气目前还做不到，但以神魂感应灵气，已经成为了近乎本能的行为。 “肉身境什么时候能感知灵气了？” 那人影同样反问道。 周常没继续和他扯下去，伸手戳了戳他，但手掌却整个透过他的身子，包裹在他身子里，掌心如探入了寒水里一般。 “你是个什么东西？” 周常满脸疑惑，这种奇特的生命体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常倒不怀疑，这东西会对他不轨。 这种单纯的能量体的存在，只会别人对其不轨，将其当做一种类似于灵晶，补充灵力的物件。 就像是有意识存在的一团灵气一样。 不过，想来不会只这么简单。 人影踌蹴了片刻：“我应当是灵魂一类的东西吧。” “应当是灵魂？” 人影摇了摇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随口问道：“这片空间，封锁了有数千年，上一次开启还是在三千年前，按理说应该还有两千年才会再度开启，你是怎么进来的？” “开元灵境，我们这一次开元灵境，就是这一片空间。” 人影有些纠结：“我应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说运气不好呢？” “怎么说？” “这是一处上古宗门的遗址，不过大多禁制都被前人探索完毕，说不定除了开元果之外，你们还能得到其他一些东西。” 周常若有所思：“那运气不好怎么说？” “就算那些没有破除的禁制再低端，也都是相对于最低是斩尘境的修士而言，你们这群肉身境的修士，恐怕只能眼馋这些了。” “而且这里地域辽阔，要是找不对方向的话，一个月的时间都走不到神树所在的位置。” 周常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你知道路怎么走的？” 那人影点头：“是的，附近有一个残破的大殿，里面有一道传送法阵，正通向这片遗址的中心。” “是吗？” “绝对是的，我记得清楚。” 周常爽朗一笑：“那你带路，我过去看看吧。” 人影带路，周常跟在身后。 不多时，就走到一处被风沙淹没的大殿前。 周常驱动血气，掠起一道阵风，掀起风沙。 说是大殿，其实只是个石头堆砌的屋子，里面摆着一道完整的玄文阵法，四角摆着的晶石，还隐隐泛着灵动的光泽。 不像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玩意。 “就是这个法阵吗？” 人影重重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第二十七章 没了他就索然无味了 直到夜幕降临。 直到那人影传音入天启祭坛内。 周常才停止了收拾满地垃圾。 然而茫茫一片祭坛之上，依旧是满地厚厚一层的泥土，石块还有枯骨。 周常有些垂头丧气的从祭坛里走了出去。 这种几乎看不到成果的重复工作，让他有些提不起来兴致。 周常从祭坛内缓缓走了出来，心神有些疲惫。 人影挥了挥手，五百黑曜石币从他戒指中飞出，落在了周常的面前。 “这是你今一天的报酬，明日凌晨早些过来。” 周常心中总算是得了一些慰藉，收起五百黑曜石币，恭敬道：“多谢前辈了，明天会早点过来的。” 五百黑曜石币啊！ 周常托着这来之不易的五百黑曜石币，散步似的向着住的屋子走去。 走回去时，都已经是深夜。 红娘慵懒的趴在桌子上，听到门响声，轻声道：“哟，周大公子都回来了？” 周常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红娘的对面，没好气道：“对，我回来了。” 红娘伸了个懒腰：“今一天赚了多少子呀，我可是看见你还有闲情逸致去凌云阁买春。” 周常哼哧一声：“我可是还看到你有那个心思，去凌云阁卖春的。” 红娘炫耀道：“我可是靠这个赚钱的，今天一天可是来了三千多黑曜石币。” 周常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我说，你一个堂堂神阙境修士，怎么能丢下这张面皮出去卖的。” 红娘无所谓道：“他们又不知道我是神阙境，况且这样来钱快。” 红娘百无聊赖的拍打着桌面：“你觉得除了这一行，还有哪些任务能一天赚三千多的黑曜石币？” 周常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想着措辞：“你这是，斯文败坏！” 红娘讥笑：“我怎么就斯文败坏了，靠着自己的身体吃自己的饭，有什么不妥的？” “你倒是志向高洁，那你倒是让自己能吃上一口饱饭啊，别让我跟包养小白脸一样的包养着你。” 当修士发展至这个时代的时候，已经失去最初走上修炼之路的那份纯粹的心思。 虽然周常也不知道那份心思会是什么。 但这种修炼资源至上的时代，实在是让他喜欢不起来。 内门中，有弟子出三千灵晶，便可驱使门内长老，甚至于是执法长老等本应铁面无私一类的存在。 外门中，也不少女修，为了一些修炼资源，便可投怀送抱。 甚至于，红娘这样的神阙境修士也这样。 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周常觉得有些可惜。 红娘的话让他生不起来气，反而是发自心扉的撕痛。 周常轻叹一口气，一摊手，数出两百枚黑曜石币，推到红娘的面前：“这是我今天的房费，我还不需要你养！” 红娘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你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的？” 周常无奈道：“赚的！” 红娘笑道：“你难不成也出去卖了？” 周常挥了挥手：“我接了一个任务，一天五百黑曜石币，共计是一个月的时间。” 红娘眼中放光：“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什么任务？” 周常如实回答：“帮苏家打扫天启祭坛。” “苏家？！” “天启祭坛！” 红娘精神为之一震，蓦得站了起来。 “你确定是这个任务？” 周常有些不解：“是呀，这个任务怎么了？” 红娘长舒一口气：“帮我一个忙？” 周常道：“你说，我看看。” 红娘沉思道：“帮我在苏家的祭坛里放我一枚信物。” 说着，红娘从自己的手上摘下一枚戒指。 “把这个东西随便放在祭坛哪个角落都行，只要让人看见就好。” “不让人看到？”周常接过戒指，在手中把玩：“那里可是有一尊不下于你的大人物看守，你确定这个东西不会被那名修士的神念发现。” 红娘信心满满：“你就放心吧，只要不被人看到，这东西就不会被发现。” 周常收起戒指，沉默了许久道：“我说，你和苏家有什么仇怨，怎么提起苏家，你就这么大反应。” 平时的红娘，和提起苏家后的红娘宛若两人。 一个只是青楼里卖春的娼女，而另一个则是英姿飒爽的女侠。 红娘轻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以她的修为，竟然是身形一晃，踉跄了几步，没有站稳，重重跌坐在凳子上。 娇弱的身子依着椅背，双眸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周常抿了抿嘴：“那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追问了。” 气氛依旧是沉默，红娘一言不发。 沉闷的氛围，让周常有些坐不下了，正打算起身去外面找一些吃食，红娘终于开口说话。 “苏家，杀了我的夫君。” 周常轻声道：“节哀顺变，你知道是苏家谁杀的？” 红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时几个苏家人窥视我的容貌，在平时的饮水里下了迷药。” “等我醒来时，被几个苏家的人玷污了身子。” “其中有一人正是苏一刀，还有几名其他苏家的弟子。” “我用了龟息术，他们以为我死了，便抛尸荒野。” “而我夫君，等我再赶到苏家的时候，已经被苏家的人给杀了。” 周常惊诧：“苏家真的有这么厉害，两名神阙境修士都......” 红娘苦笑着摆了摆手：“我夫君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别说是修士了，寻常的武夫都打不过。” 周常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安慰诗是好：“那也不用这么自甘堕落，想来你的夫君也不会想看到这么堕落的样子。” 红娘拂袖，语气冷漠：“你不懂。” 周常苦口婆心：“就算你想报仇，也不用这样吧，而且.....没有你夫君，你也要活的开开心心的。” 红娘摇头：“身子已经被玷污了，留着又有什么用。” “不如当做接近苏家的工具，至少现在已经宰了一个苏一刀。” “若是能破坏掉苏家的祭祖，那更是最好不过了。” 周常重重咳了一声：“何必沉淀入过去，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个忙我帮了。” “只是，你的生活有他没他不都一样活下来了，不要再堕落下去了，这样的你真的不是你夫君想看到的。” 红娘苦笑，轻轻摇头：“有他没他是一样都能活下来。” “但就想这块糕点一样。” 红娘取过一只糕点，将其内里的枣泥馅儿取了出去。 “有馅儿，没馅儿，它都是一块糕点。” “只不过，有了它，滋味会更好一些。” “而没有了它，活的再好也都索然无味了。” “等这次若能将那些人都宰了，我也就下去陪我夫君了。” 第二十八章 别人见不到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没有人能看到的骨文 看着红娘越来越颓废的气质。 周常慌忙止住了话题，企图转移开来红娘的注意力，轻声说道：“红娘，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红娘轻轻点头：“你说。” 周常取出几块玉骨，摆在红娘面前，轻声道：“我在苏家那里发现了几枚玉骨，上面有一些玄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不认识，你帮我看看？” 骨头上，还泛着一股腐烂的臭味，猛地一下就冲散了桌子上食物的香气。 红娘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正吃饭呢，你把这东西拿出来，纯粹是恶心我的吧。” 周常讨好的笑道：“毕竟是苏家列祖身上的东西，说不定就有苏家人的秘密呢？” 红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把玄文拿出来呀，但只摆弄着这几只骨头架子算什么回事？” 周常指着玉骨道：“玄文就在这些骨头片子上的呀。” 红娘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没有呀。” 周常诧异：“你看不到这些东西？” 红娘轻声道：“除了这几块脏兮兮的骨头架子，像你说的玄文之类的东西，我什么都看不到。” 周常取过一只骨头，金色的玄文正在骨骼上闪烁着淡淡金色的光泽。 虽然残缺，但似乎神通玄妙还仍有几分残留，一时半会还消失不了。 斗大的玄文，也并不是细微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步。 周常不解的挠了挠脑袋：“不应该呀，这东西还没有消失啊。” 红娘挑了挑眉，呵斥道：“我说你小子不是找我开心吧？” 周常摆了摆头，正色道：“怎么会，是真的有玄文，不会是你假装看不到吧？” 红娘嗤笑：“我是神阙境修士，有必要和你这一个小辈置气？” 周常挠了挠脑袋：“可为什么我能看到，你看不到？” 红娘沉默，似想起了什么事，声音有些低沉：“有时候，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并非是一件好事。”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去找一些纸笔过来，把那些玄文抄下来，我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些东西。” 周常点头，去楼上找了纸笔。 楼里的设置齐全，几乎是没有周常想要却找不到的东西。 很快便取了笔纸下来。 周常掌风一动，纸张便随之被切成薄薄的一层，周常把纸张贴在骨片上，半描半画的誊抄下来一部分玄文。 周常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甩到红娘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趴在骨头上抄写，这种怪异的姿势，让他手腕一阵不舒服。 红娘看到这些玄文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我想的那种。” 周常歪着脑袋问道：“你想的是哪种？” 红娘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修士世界中，只有一种东西是你所能见，而别人看不见的。” 周常追问：“什么东西？” 红娘轻描淡写的答道：“死亡。” “只有你自己的死亡，是你一个人独有的东西，任何人都掠夺不走。” 周常有些被吓着，红娘继续解释道。 “我有一位叔父，便是被一名修士下了诅咒，眼中能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或是玄文，或是天地异象，或是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了三年那种东西之后，我叔父便疯了，至今有快千年了，还未曾找到我叔父在哪里。” “我之前是怕，你被苏家的人下了诅咒。” “虽然说，天域内禁止杀戮，但诅咒这种奇淫技巧，只要施展得当，也并非会被黑曜石一族排斥。” 周常吞咽了下口水：“那这是诅咒吗？” 红娘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些玄文和诅咒无关，应该是你周家的血脉，有一些神通可以看到本源一类的东西。” 说到这点，红娘有些恍然大悟。 “我说呢，怎么上古几大家族，都会一直那么在乎你们周家这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家族。” “窥破本源的天赋神通，确实让人眼热。” 窥破本源的天赋？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 他更加相信是一些其他什么原因，让苏家会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不过周常也没有辩解，轻声问道：“不是诅咒就好，你知道这些玄文是做什么用的？” 红娘迟疑着说道：“应当是和因果、时间之类的有关的东西。” 周常精神一震：“你认识这些东西？” 红娘摇了摇头，理直气壮：“不认识呀。” 周常撇了撇嘴：“那你说它会和因果、时间有关？” 红娘鄙夷道：“你和长生老头关系不错，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修士最基本的七种属性的事？” 周常颔首：“说过，金木水火土，空间以及时间。” 红娘说道：“说算是小子走运，闲着无聊，也给你好好上一课。” “修士分灵、气两支，但实际上大多数修士，在绛宫境界之后，便会多少选择兼修另一支。” 修士修灵气，是为玄妙。 玄妙是枚种子，在体内种下，便可生成为灵符或是气种，便是为符种境。 符种成熟，便超脱凡人的境界，是为斩尘境界。 斩尘脱俗，便会在体内铺就通天的台阶，向着中丹田而去，开辟中丹田，形成一所宫殿，便是绛宫境。 绛宫之上，方才是玉京十二楼、神阙等等玄妙至极的境界。 红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你觉得如果你是一名灵修，你会选择兼修哪几种属性？” 周常沉默了一会：“应该是空间和时间这两种吧，比起其他五种属性变化，这两种感觉要更加玄妙一些。” 红娘颔首：“的确如此，空间和时间这两种属性，选择兼修的人更多。” 红娘又继续问道：“你知道灵修是如何修行这些地气的吗？” 修灵为上丹田。 修气为下丹田。 周常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开辟自己的下丹田，重新凝聚气种？” 红娘嗤笑道：“怎么，重修一道有多麻烦？何必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周常疑惑问道：“那是怎么修行的？” 红娘挥手，自己的眉心里涌出几道灵光，闪动之后，便是落在桌面之上。 “灵修修行地气，便是将地气汇聚成符文便可。” “气修也是如此，只是他们的手段比我们这些灵修要麻烦许多。” 一道青光，玄文如一道攀天而上的藤蔓。 一道黑光，玄文是如水波涟漪。 还有一道金光，如层层密布的枷锁。 红娘一指，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是我兼修的三种属性，你能看出来是什么不？” 周常摸了摸下巴：“应该是木，水还有时间这三种吧。” 红娘戳了戳金色的符文：“你再看看？” 周常突然扯过画着符文的纸，对比着红娘散出来的时间符文，惊喜道：“有几分相像的样子嗳！” 红娘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所以我才说，这应该是和时间、因果有关的玄文。” 周常腆着脸，不好意思道：“你能教我这些东西吗？” 红娘诧异道：“我不是都说了我不会这些玩意的嘛。” 周常说道：“你多少是出身名门，这些东西应该是懂的比我多吧。” 红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小时候，家族的确是教过这些东西，但是自己没怎么在意过，一知半解的，一些基础的倒是会上一些。” 周常拍板：“那就好，我现在欠缺的也就是一些基础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逃跑的方法 周常接下来的生活，有些枯燥乏味。 大早上就赶到天启祭坛，清理源源不断落下的垃圾。 晚上回家，还要拖着一身的疲惫和红娘学习各种有关因果、时间，还有其他属性的玄文的知识。 周常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劳累过。 以他的天资，在长生谷享受的待遇，这种粗重的活，永不会落入他手中。 不过，这些劳作换来的结果是显赫的。 红娘关于玄文的只是，已经被周常掏空了，现在红娘也是借着神阙境的眼界，挑拨周常一两句。 修士方面，有着一名神阙境修士，亲自教习，进展更是飞快。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突破至玄妙境中阶。 这一天，周常小心翼翼的把红娘给的信物埋在一角。 收拾完最后一片垃圾之后。 周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样一来，总算是圆满了。 周常走出了祭坛。 人影早就候在了祭坛外，轻声道：“你都收拾干净了？” 周常点头，把怀里撑的有些膨胀的乾坤袋扔到人影手里：“前辈，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您就放心使用。” 人影掂量了下乾坤袋的重要，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小子还算用心。” 说着人影一摊手：“那两枚法宝呢？” 周常恋恋不舍的把那两件法宝送回人影的手中。 若不是出了天域，必定会死在苏家的手里。 若不是，他只是一个玄妙境的小修士，折腾不起什么浪花。 他早就卷着这两件法宝逃之夭夭了。 看着周常脸上的表情，人影轻笑道：“自然是不会委屈你的，这东西就当做额外的报酬了。” 人影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团扇，向前一抛，便是随风落入周常怀里。 “这是我后辈炼制的一把仿制逐云扇。” “虽然只是一件法宝，但也有一二分的威能，对于你这个玄妙境的小修士而言，是足够了的。” 周常欢喜的接过来，道了声谢。 虽然比那件至少是灵宝的逐云扇弱了不少，但至少是意料之外的收货。 现在的周常，缺的就正是这些护身的法器。 人影挥了挥手，便继续打坐修炼。 在人影看来，此事一过，这样的一个小修士，就再难与他这样的人物有所交集。 周常蹑手蹑脚的离开，向着家里飞速赶回去。 红娘罕见的没有去凌云阁工作，一身如血的嫁衣。 面容上却干干净净，没有化妆，素颜也精致的像羊脂玉做的美人。 周常气喘吁吁的闯了建立。 红娘一脸冷漠，瞥了他一眼：“东西你放好了？” 周常点头：“放好了。” 红娘颔首：“你能不能逃出天域，就看这一次了。” 周常疑惑：“怎么就和我逃出天域有关？” 红娘轻叹一口气：“这大家族的祭祖，是一件关乎传承的大事。” “每五十年一次。” “只是苏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才能让我们有机可乘，数万年前，有一名大能修士杀入苏家，将苏家祖域，还有苏家所在的那颗星球撕碎。” “所以苏家祖域空间极其不稳定，只有玄妙境及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祖域。” “苏家就更加看重这些上古家族秘法的传承。” “也就造成了你我逃离的一个机会。” 周常撇了撇嘴：“那你告诉我怎么逃啊，说了这半天的废话。” 红娘摊手：“我这不是和你说，这个方法的成功率很高，只要你按着我的方法去说。” 周常点头：“你说。” 红娘说道：“今夜丑时，你便传送过去，强行进入传送阵法，去苏家祖域。” “强行入苏家祖域？”周常诧异，“那我这不就是羊入虎口？” 红娘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过了，苏家的祖域只能让玄妙境及以下的修士进去。” 周常若有所思：“你是说，让我躲进苏家祖域里？” 红娘点头：“是的。” 周常问道：“那我怎么出来？” “等下一次苏家再开祖地？那我还不是羊入虎口？” 红娘摇头：“等会给你一个小玩意，找到苏家祖域里的空间点，斩破那个空间点，就能够从祖域里逃出来了。” 周常踌蹴：“安全吗？破开空间的话。” 红娘挑了挑眉毛：“有点风险，但不是大问题。” 周常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有，你就那么确定，苏家祖域开启的时间是在丑时？” 红娘嗤笑：“大家族的套路来来回回就那几个。” “上古神话中，人族诞生于子时。” “与神灵争斗，将光明拉回人间。” “天空中第一颗星辰便是在丑时诞生。” “于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家族，都把丑时这个时辰看的无比重要。” “可谁能想到，偏偏这个时刻，无论哪个家族的守卫力量都是最薄弱的时刻。” 红娘挥了挥手，眼眸中迸溅出一道火焰：“这些东西，对于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的修士，或许太过于匪夷所思，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大家族出身的修士，已经是不传之秘了。” 周常看着红娘，目光里有些担忧：“那你怎么办？” 红娘挥了挥手：“我？我自己有打算，你不用担心。” 周常轻叹一口气：“那行吧。” 红娘饶有兴致继续说道：“这次也算是你一次机缘。” 周常轻咦道：“这么说？” 红娘说道：“因为传承是在祖域之内，所以倒没有那些繁琐的验证血脉，或是禁制一类的东西。” “苏家地位虽然不高，但秘法在几个大家族里都算是极为优秀的。” “尤其是指法，在整个修行界都是独秀一枝。” “你要是有机会，能从苏家祖地里获得这些法门，也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周常挥了挥手，一脸疲累：“算了吧，能逃掉就已经很好了。” “哪有那么多心思弄那些东西。” 红娘问道：“那你想做些什么？” 周常抬起头，盯着桌子上的油灯：“逃出去后，就在凡人的地界里找一个小镇子，开一家书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红娘心中猛地被一触动，带着缅怀，柔声道：“真是好啊，这种想法。” 第三十章 我说，我只是走错路了，你信吗？ 丑时渐渐来临。 明光狡黠，铺洒下一层冰冷冷的光。 红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丑时到了。” 周常抿了抿嘴唇，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那我现在就应该出发了？” 红娘单手一点桌面，两道青光从她手上的戒指涌出。 一枚是粗劣工艺的戒指。 另一道青光，则是一张泛黄的符箓。 “这道符箓，你使用它，便会把你传送至那什么天启祭坛内。” “这枚戒指，是一件一次性的灵宝，等到找到苏家祖地内的空间节点，灵气灌入其中，就可以从苏家祖地内逃出来。” 周常接过这两样东西，入手有些沉重。 红娘挥了挥手：“趁着现在，快点出发吧。” “苏家小辈们，差不多要准备去祖地了，开启的时间大约只会有一刻钟左右。” 周常颔首：“多谢了，若是日后再能见到......” 红娘倨傲，打断了周常的话：“本尊为神阙修士，你这小辈日后岂能再能有与我相见的日子，不过是念你祖辈恩情，方才救你一命。” 周常笑道：“还是难免一句，多谢了。” 说罢，轻轻捏碎手中的符箓。 嗡的一声，一道银光从符箓中迸出，包裹住周常，随机银光化作一道细线，融入风中，消失不见。 红娘脸上神色不变，缓缓抬手，把自己一直梳成马尾的辫子盘起。 手上琳琅满目的装饰也都取了下来。 为自己画了个淡妆，描红了眼线。 “夫君，今日芷儿便来陪你了。” 周常很是小心的把红娘给自己的信物，埋在了祭坛的最角落里。 不过周常现在有些后悔了。 他就应该大张旗鼓的放在祭坛的中心处。 苏家祖地的入口，正在祭坛的中心位置处，金银光交织而成的一道硕大的光门，其内缭绕着一股硕大的洪荒古朴的味道。 就像是通往过去的一条大道。 银光卷着周常落在祭坛的角落里。 磅礴的空间波动，让整个祭坛空间一阵阵颤动，灵与气的交撞，泛起一阵阵潮汐、涟漪。 苏家众多子弟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一片潮汐之上。 周常从银光中缓缓浮现出身形，一落在地上，就有无数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 周常尴尬的挥了挥手，笑道：“你们好呀，在做什么呀。” 轰—— 隔着祭坛的空间，数道神威煌煌的目光落在周常的身上，激得他满身鸡皮疙瘩瞬间立起，汗毛炸开。 本就不稳定空间，随着这几道目光的落下，更加激荡了起来。 苏家子弟中，一名离周常最近的少女，挑了挑眉毛，冷声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在我苏家天启祭坛之上。” 周常挠了挠脑袋：“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少女冷笑：“能从我苏家天启祭坛上路过？” 周常讪笑，眼神飘忽：“这个，人嘛，总有走错路的时候。” 祭坛外，一尊老祖轻咳一声。 “勿要废话，快些拿下。” 少女颔首，盯着周常轻声道：“不知你来历，不知你居心，不过敢闯入我苏家的地盘，只能夸你胆子不小。” 少女一抖衣袖，两道灵光从她的袖口内，向着周常斩来。 周常双眸中瞳仁猛地一缩，向后跳跃而去，躲过这两道灵光。 轰—— 灵光重重砸落在地板之上，溅起一阵土石烟尘，待烟尘散去，只剩下一尺多深的巨坑，那深坑在阵法的效用下，缓缓的拢聚土石，渐渐愈合。 少女缓缓抬手，嘴角轻佻，赞扬道：“哎哟，不错，反应力还可以。” 一旁的少年起哄。 “我说，祁姐，你要几招才能收拾了这个家伙。” “一个野修，三招就够了吧。” 被称为祁姐的少女，冷艳一笑，摇了摇头，慎重说道：“这小子不简单，估计得十招左右。” “十招？您这也太丢我苏家的脸面了吧。” “他的身手，我最多五招！” 苏家少年们的议论中，总是少不了鄙夷的味道。 祁姐一咬牙，有些置气的意味：“五招就五招！” “我赌五百灵石！祁姐五招收拾掉，有没有跟的！” “我赌一千！同样五招。” “那我就来两千，我赌祁姐五招收拾不了。”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嘿，我这要是赢了赚的可就多了，一个月的例钱罢了，有可能翻好几倍的机会，怎么就不去试一试了？” 说着，堵了两千灵石的那名少年，扯着嗓子喊道。 “祁姐，我说，你稍微放点水，让这小子撑过五招，赚来的我分你一半！” “我靠，你这小子太卑鄙了。” “祁姐，别放水，我赢的也分你一半。” “我的也是，千万别放水啊！” 这些苏家的少年，就像是把周常当做了罕有的娱乐一样，不多时就开了一个盘口，慢慢堆了小山一样的灵石堆。 祁姐的面色愈发难看，挥手一扬。 眉心间，灵光大阵。 两道剑光继续飞起，带动起四周的天灵波动，呈现淡淡一道蛟龙虚影。 天影剑，化龙术！ 苏家真法剑技。 “祁姐看来是被你们逼急了，动真格了啊。” 下注两千的少年感慨道，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完了完了，一个月的例钱就这么送出去了。” “好久没看祁姐用这一招了吧，上一次还是和一名符种境的野修？” “对，是和一名符种境的野修，硬生生斩去了那个符种境修士半条命，祁姐那时候可还是玄妙境初阶呢。” “这小子死了，可惜了，我还想和他玩一玩呢。” 剑光声势逼人，祁姐驱动剑光，脸上神色微微松了几分。 玄妙境中，还从未有人能在她这一剑下逃脱开来，即便是苏家主脉的那几名真正的天骄，也都得付出凄惨的代价，才能逃生。 周常脸上不见慌张，即便这一剑的威能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中粗航蓦然动了，迎着剑光，向着前方蹿去。 身上，地气流转，光芒大振。 玄妙境还尚不能对于属性有着精妙的应用，但一些小手段这些日子以来，周常也从红娘身上学来了不少。 第三十一章 你嫁到我苏家来吧 相比较于祁姐的咄咄逼人，周常就显得温雅了许多。 闲庭信步似的向前大迈一步。 人影掠入两条蛟龙中间，体内的气宛如火山喷薄，迸溅了出来。 只不过周常体内的那缕微弱的气，在剑光所化的蛟龙虚影下，并未撑太多的时间，便被绞成碎片。 周常此举，也并非是反抗剑招，只是为了感受一下此剑招的威力。 周常撇了撇嘴，喃喃自语：“原来，威力不过如此吗？” 这一月的时间里，红娘自然是没少和周常交手。 以她神阙境修士的境界，哪怕是将自己的修为压制住在了玄妙境，施展出来的神通手段，也都是威力超出周常的想象。 相比较而言，祁姐这一招化龙剑术实着不错，不过在红娘的招式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周常的眼光被红娘养起。 祁姐这一招，自然是有些不入他眼。 但苏家的少年们却不这么想，脸上神情更加兴奋，议论纷纷。 “这小子是在自寻死路啊，竟然敢闯入祁姐的化龙剑术内。” “不自量力。” “祁姐的化龙剑术又精进了几分，看样子下一年的小比，祁姐是奔着天榜而去的啊。” 听着耳旁的赞扬声，祁姐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小子，还以为你有几分本事，没想到竟然能蠢到这种程度。” 周常没有如祁姐计算那般被剑光剪成两半。 突然挥掌，重重在蛟龙虚影上一拍，借着力，向后倒飞而去，躲过蛟龙的第一击。 祁姐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羊入虎口了，周常都还能躲得过这一击，虽然有些狼狈就是。 周常一脸无奈：“我们非要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吗？” 祁姐咬牙切齿，继续舞动剑光：“犯我苏家者，必死！” 周常惆怅叹一口气：“好好说不行吗？这样很麻烦的。” 周常继续躲闪，意图向着祭坛中心，只是四周围城了密实的人墙，让他难得如心意的前行。 祁姐剑光龙游，自然是想与周常正大光明的交战。 但周常滑溜的如同泥鳅一般，不给祁姐机会。 祁姐微微松泄了剑光，盯着周常恶狠狠说道：“你若肯与我交战，并能在我手下撑过五十招，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 周常脚步一顿，眼光放光：“真的？” 祁姐认真点头：“自然是真的。” 周常怀疑道：“你能做主？” 祭坛外，一尊老祖开口：“今日之事，我苏家便听她苏祁的。” 老祖金口律令，安抚住了周常焦躁的内心。 祁姐挑了挑眉毛：“你看怎么样？我苏家老祖都这么说了。” 周常松了松筋骨，认真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稍微麻烦一下好了。” 祁姐嘴角微挑：“不自量力！” 天影剑，升龙术！ 两条蛟龙交缠在一起，如一条真龙，向着周常席卷而来。 这一招剑法，祁姐也是用尽了体内的灵，方才施展出这样一招，在整个天影剑中，都是极为可怕的一招。 周常轻轻抬起手，体内的气，牵丝百发。 如一枚漆黑的棋子，重重落在了真龙犄角之上。 星棋手！ 这是周常自己琢磨出来的一招，红娘说，这一道法门，等日后完善，说不定有机会能成为一门真法妙术。 棋子牢牢压制住真龙，让那肆虐的天灵与剑气难得存进。 周常又轻轻一抬手，一枚白子落下，悬浮在祁姐的额头之上。 祁姐额角冷汗直冒，她丝毫不怀疑，这枚棋子落下，会毫无疑问的，能干净利索的取走她的小命。 人群中一片讶然。 “怎么会....就这样败了？” “天影剑对那小子一点效果都没有？” “开玩笑的吧，就两招？” 若是两人一般辛苦交战，苏家的子弟还能找以“祁姐今日状态不佳”、“这个野修运气不错”之类的借口推脱。 可这般轻描淡写的就胜了祁姐。 这些太......出乎意料了。 苏家的子弟陷入一片沉默。 就连祭坛外的数名苏家老祖也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周常几眼。 苏祁虽说不是苏家这一代中最为杰出的几名，但至少也能排的上是前五百之列，竟然就这么被一名野修给击败了？ 周常轻轻咳了两声，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周常轻咳声把众人从震惊中唤醒了出来。 祁姐委屈的抬起头，咬着嘴唇：“没想到你能打败我。” 周常耸了耸肩：“撑五十招什么的，太麻烦了，这样应该也算过了吧。” 祁姐撇了撇嘴：“当然是算你过了，我这就送你出去，保证你安全。” 周常忙挥手：“不是，我不想出去。” 祁姐挑了挑眉毛，诧异道：“那你想做什么？” 周常一指祭坛中心处的那道金银色大门，认真道：“我想进那里去。” “不可能！” “苏家祖地岂能让其他人进去。” 四周的苏家子弟炸开了锅，一个个对着周常怒目而视。 祁姐沉默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这个真的不行，苏家祖地向来只有苏家人能够进去。” 周常咬定：“那我今日非要进去呢？” 祁姐冷声道：“那你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从我这数万名苏家子弟中开出一条路。” 周常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这个太麻烦，动手实在是太麻烦了。” 祁姐突然的面色一红，有些羞涩的说道。 “第二条，便是你在此娶我为妻，入赘我苏家，这苏家祖地便自然会对你开放。” 苏家的子弟面色震惊，遭受到了比之刚才还要更加猛烈的打击。 周常摇了摇头，猛地向后退缩了几步，一脸仓惶：“不行不行，这个太可怕了。” 祁姐恼羞成怒：“这不行，那不行，你究竟想要怎么办，既然不想嫁入我苏家，那边快些离开。” “祖地，你算是想都不要想了。” 周常微微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祭坛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给我杀了这小子，就地格杀。” “他是周家周常！” 周常面色一沉，微微眯起眸子，他本以为这般远的距离，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份。 终究还是被认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那天未曾想到的结果（第一更） “杀了他！” 祭坛外的老祖，声势如雷，怒火如岩浆滚滚。 祁姐一脸纠结：“老祖，我答应了他，您也开口，说今日事由我做主。” 另一位老祖开口：“苏祁。” 祁姐站稳了身子：“弟子在。” “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姬家的小辈，今日事都任凭你做主，但是他不行，他是周常。” 祁姐面色有些苍白：“可这是若是做了出来，我苏家的脸面该如何处之。” “他是周常。” “他周家人，曾对我苏家做出何等泯灭人性的事。” 不由得祁姐辩解。 九天之上，一名老祖蓦然伸手一只手，轻轻在祭坛之上一点，一道青光徐徐落下，化作一尊人影分身。 是一尊玄妙境的分身。 其他几名老祖，也都纷纷落下玄妙境分身。 不等其他苏家小辈出手。 这几名苏家老祖便已经按捺不住，为首的那名，伸手一抬，数道灵光从四周的弟子怀中飞出。 便是借用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天影剑，化龙术！ 同样是天影剑术，在苏家老祖中显得威势更胜了几分。 九条长龙向着周常撕咬而来。 星棋手，指牢术！ 周常体内气流涌而出，汇聚成就九枚黑白相间的棋子，镇压在九条长龙犄角之上，隐隐还胜过一筹。 “周家的秘法！” 那老祖微微一惊，伸手一招，九条长龙身上泛着莹莹青光。 天影剑，操龙术！ 九条长条互咬犄角上的棋子，挣扎了起来。 其余几名苏家老祖也并非是平白落下分身，又一名老祖出手，掌中一轮大日，赤色光芒耀目逼人。 周常眼角一瞥，咒骂一声：“该死！” 大能分身，与寻常的玄妙境修士相比，无疑要强上许多。 对于灵与气的运用，细微到玄妙境修士拍马也都难追上的地步。 天灵还好，无非是一些细微的操作。 地气上的运用，就显得差距有些太大了，周常至今还不能对某一种属性单独拆分出来运用，而这些大能修士的分身，对于属性的运用信手捏来。 那名老祖欺身而上。 大日千叶手！ 手掌顺便千变万化，可偏偏每一只手掌都像极了太阳的光，无孔不入，让周常有一种难以躲避这一招的感觉。 周常咬了咬牙。 索性也不躲闪，欺身而上，任由那大日千叶手拍在自己的身上。 气如火焰灼烈，烧得他被打中的那一块肉顺便变熟，泛着诱人的香味。 经脉中，也布上了一层撕裂的阵痛感。 周常痛的额角冷汗如浆，强忍着疼痛，猛地一探手，卡住那名老祖的脖子。 星棋手，屠龙术！ 掌中气如剑出鞘，寒光闪过，便是斩断了那名老祖的脖子。 斯一人，命陨！ 这时，那九条长龙也从棋子的镇压中挣脱出来，继续向着周常扑来。 周常回首，冷冷看了那九条长龙一眼。 并未多做争斗，径直向着祭坛内金银大门走去。 祁姐一个闪身，掠在周常身前：“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过去。” “意图捣乱我苏家祭祖，便是姬家家主，也都是必死的结局。” 她身后，又数名苏家弟子汇聚了过来。 周常冷声，夹着一丝怒气：“我真的想不懂你们这些大家族的脑子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老子不过是想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小日子罢了，不由分说便来要取我性命。” “先是一个肉身境的小丫头。” “之后甚至是神阙境修士带一批高阶修士？” “现在连你苏家的亚圣老祖都出手了，我他娘就一个玄妙境的小修士，你告诉我何德何能。” 祁姐有些沉默，不知所措。 一名老祖冷笑一声，掌中青光直蹿云霄，数丈藤蔓钻破地板而出，向着周常挥打而来。 “你周家与我苏家便是天生的死敌。” “只要你身上有周家的血脉，便都逃脱不掉。” 那老祖说的驽定。 周常挥手，斩断身旁的一根藤蔓，冷冷看了那名老祖一眼。 “老子从小就是孤儿，哪来的什么家族。” “我现在连我亲娘都能给你找出来！我告诉你我就不是什么周家人！” 又一名老祖挥剑斩来，没有理会周常的辩解。 祁姐咬牙，拔出手中的两柄短剑，向着周常斩去。 天影剑，升龙术！ 两道长龙急飞而去，剑光影破。 周常这一次没有丝毫留手，一指落下，敲打在祁姐的胸口上。 气贯心肺，不消一刻三时，便命绝在周常指下。 斯再一人，命陨！ 周常一人入苏家弟子人群中，如狼入羊群，虽然狼狈，但这些弟子还真未怎么阻拦住周常的脚步，渐渐的，离那金银大门越来越近。 苏家老祖追在周常身后，顾忌着苏家的小辈，未敢下重手，只恐伤及自家后辈。 “卑鄙小儿，周家人都这般没骨气吗？” 苏家一名老祖，身化鲲鹏。 双翅舒展，如漫卷长云，身似青光，向着周常追击而来。 鲲鹏秘法！ 那只鲲鹏张口一吐，便是漫卷水刃向着周常斩来。 水刃泛着如剑光一般的寒意，凛凛锋芒，隔着数尺的距离，也都让周常有一种如芒刺背的焦躁感。 周常脚下一滑，抓过一名苏家小辈，对着水刃扔了过去，自己躲去了一旁。 水刃平滑切过那人，丝毫不起波澜，甚至一丝阻拦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索性，周常有些狼狈，但还是躲过这一道水刃。 但苏家其他几位老祖的招式，就没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躲过去，被硬生生砸在了他的身体，印上了数道伤痕。 “死吧！” 风神术！ 一名老祖掌中风刃飞卷，向着周常斩来。 周常踉跄起身，伸手一指。 星棋手，星定式！ 指尖一枚棋子坐下，重重砸在那名老祖身上，风刃依旧向着周常袭来，只不过那名老祖的身形却被钉在了空中，一时半会的，动弹不得。 周常迎着风刃而去，风刃撕裂血肉，斩碎肩骨，在他身上斩出一道细小的裂缝。 周常眸子颜色血红，又夹起一枚地气汇聚而成的棋子。 砸在那名老祖的额头之上。 咔一声闷响，血花四溅，乳白色的液体和血肉向着四周飞溅而去。 又再一人，命陨。 周常落在地上，脚步有些不稳，但却无人再敢上前。 周常咬着牙，冷声道：“有本事再来啊！小爷我就没怕过谁！” 第三十三章 我姓沈，随我夫君的姓。（第二更） 周常一脸狰狞。 即便是苏家那些老祖，心中都生了一丝惧意。 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被人恐惧？ 不要命的。 连命都不要了，怕是其他什么东西，也都再难在他心里起上波澜。 苏家一名老祖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周常，我们也并非是想取你性命，只不过，就算你先祖与我苏家没有间隙，今日也得须与我们走上一遭。” 周常挥了挥手，甩出一片肉渍：“为何？” 另一名老祖开口道：“你今日大闹我苏家祭祖，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最好交出幕后主使，凭你一个玄妙境修士，又岂能在我等的眼皮下，在祭坛内布置了传送阵法。” “你以为我苏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酒馆？” “更可况，你无缘故杀我苏家后辈，其罪当诛！” 周常重重啐了一口：“我呸！要不要点脸了？” “谁先招惹我的？” 周常一甩头，等着那几名苏家老祖，怒斥道：“你们要不是逼的我只能在天域里，我能想出来这个办法逃出去？” “不对！要不是你们家族的那个姑娘脑子有坑，不由分说要取我性命，然后神阙境修士，耀武扬威的想来长生谷斩杀我。” “这还要怪罪到我的头上？” 周常嗤笑，满目荒唐。 “这怪你先祖，先祖之罪责，后辈理应承当。” 周常果断打断那人的话，怒吼道：“我有说我认那个先祖了？！” 周常抬起手，对着他们晃了晃虎口上的金色锁链纹印，金色的光泽，在这片小空间内，竟是闪烁着莹莹光泽。 “那我不要这些东西，他娘的，能不能让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嗤—— 周常另一只猛地抓住虎口的血肉，硬生生撕扯了下来。 那一片地方血肉模糊，可金色锁链的印记却没有随着扯下的血肉消失，像是他身体里，如同生命一般，无法抹去的器官组织。 依旧清晰的印在伤口上。 “他娘的！” 周常重重摔下手中的血肉，气恼的咒骂一声。 眸子中血丝愈发多了起来，瞳仁都印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 “今日，你苏家祖地，我去定了，若是有来阻拦，别怪我手下无情。” 周常真的快被逼疯了。 他只是想过一个闲情逸致的小日子。 哪怕是在这样一个修士主流的世界里做一阶白衣都好，自己耕一亩田，种几颗果树，栽几园花卉。 累是累了点。 但周常想要的就是这种平平淡淡。 然而世事总不如庸人计料，周常就是那个庸人，他想有的东西，也只是短暂的拥有了几年。 然后意料不到的，便被苏家逼的像一只丧家犬一样，同红娘逃到了天域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比他两辈子过的都要精彩多了，这种精彩对于周常而言，就是一种累赘。 苏家一名老祖，神色不动：“你看怎么办。” 另一名老祖颔首：“直接杀了吧，他们周家凡是被冠以“周常”名号的家伙从来都没有省心的。” “反正，他的血脉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损毁，周家对于血脉保护，似乎一点手段都没有布下。” “不过，太麻烦了一些，周家的那些秘术......” “无所谓，只是一具分身罢了。” 对于周常的哀嚎、哭诉，他们这些人无动于衷。 只不过是一名玄妙境的小修士，相比较他们苏家的大事而言，实着是不足一谈，而且，也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怜悯放在与自己的事相比，显得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天影剑，乘龙术！ 龙飞而起，怒火滔天。 天影剑，凤冕术！ 凤舞而起，与长龙交汇飞舞。 这一剑，祭坛上的空间都随之激荡，这种威势已经是隐隐超出玄妙境的力量，若是长久的降临在这片世界里，必然会将这片祭坛摧毁。 苏家老祖不敢多过于滞留这一招式。 飞速的驱动龙凤斩去。 周常没有理会那一道光影，向着金银大门走去。 咬着牙，脚下迈着飞快的步子。 龙凤追逐着周常，而在龙凤光影下，显得极为渺小的周常，像一只老鼠一样的逃窜。 一百步的距离。 龙凤与周常只差六个身位。 五十步的距离。 龙须已经鞭打在了周常的身上。 最后十步的距离。 龙凤就要开口吞噬了周常。 周常猛地转身，抬手一指，一张虚幻的棋盘在周常面前凝聚。 咔—— 龙凤一口咬下去，将那棋盘撕裂成粉碎的气，周常倒侥幸逃过了一劫。 只不过，不知何时，周常的身后又多了一名苏家弟子，手持长剑，向着周常的心脏重重斩去。 那冰冷的剑锋，还有雪白的寒意，都深深印入了周常的眼中。 周常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终究还是没能逃得出去吗？” 数万名弟子，那是多么可怕的数量。 除了这些，但就是十三名苏家老祖的玄妙境分身，即便没有全数向他出手，也都足以让周常棘手，难得对付。 可偏偏只差最后那么几步。 周常缓缓闭上了双眼，轻叹一口气。 意想中的斩痛感没有传来，一声熟悉的讥笑声传入周常的耳中。 “我说，都快半个时辰了，你还没有进去？” 周常猛地睁开眼睛，眼帘中，是红娘那张精致的脸，细腻美艳的不可方物。 单手捏着那柄长剑，眼角挂着不屑一顾的嘲讽。 周常提着的心开始缓缓松了下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红娘瞥了周常一眼：“你现在可真狼狈。” 周常轻轻摇了摇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废话，谁知道你是让我传送来的，我把那玩意放在了最偏僻的地方。” 红娘无辜道：“那你还怪我咯？” 周常白了她一眼：“不然嘞？” 轰—— 正两人说话的功夫，祭坛的一脚猛然崩塌，在虚空中湮灭成灰。 红娘皱了皱眉头，突然提起周常：“行了，别扯这些了，你快些进去吧。” 不给周常再说一句话的时间，便没轻没重的扔了进去。 祭坛之外。 一名苏家老祖怒目而视：“是她！竟然敢这么做。” “明日，我需上吕家问了清楚。” 另一名老祖开口。 “所有苏家弟子，尽快进入祖地。” “通知青儿他们几个，遇见周常便给我斩了。” “允许调动先祖之力！” 天启祭坛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处在最边缘的几名弟子，随着崩塌的一角落入虚空中，湮灭成最细微的物质。 “吕家的小姑娘，你知道这是在给你吕家引灭顶之灾吗？” 一名老祖缓缓开口，眸子中神光散射。 红娘轻轻一笑。 “我早已不是吕家的人了。” “我姓沈，从我夫君的姓。” 第三十四章 苏家祖地 天启祭坛的事。 周常最终只看到红娘那一抹让人惊艳的容颜。 然后金银大门中灵光一闪，便将他传送到了苏家祖地，这个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苏家祖地和周常想象中的坟冢墓祠有些不太一样。 比他想象中的要荒凉的多了。 一望无垠的白雾，及膝高，看不清地表，荒凉凉满目都是如死亡一般的苍白色。 脚下凹凸不平，才起来如碎石一般咯脚。 周长随手捞起来一块，是一块长满青苔的枯骨，就像是他之前在祭坛里收集的那些垃圾一样。 没有坟包，也没有墓室。 与其是埋葬先辈的祖地，用乱坟岗这三个字来形容无疑要更加恰当。 荒凉中更多有几分诡异的氛围，黑曜石一族的小家伙刚才就被吓得不轻，现在更是紧紧缩在了周常的脖子后面。 周常轻轻点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安抚了他一下。 庄严肃穆，这两个词和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常偶然忆起红娘的那句话。 苏家祖地曾被一名大能撕裂，所以便一直荒废至今。 他在想那名大能该有怎样的伟力，不知多久日月，这里依旧荒凉。 突然，两道人影从苍白的雾气中走出，正撞见了周常。 一男一女。 男的生的英俊。 女的和九歌的容貌有几分相像。 修为都并不高。 男的只有肉身境九层，女子则是略高一些，玄妙境初阶的模样。 不过两人间，貌似是以男子为主。 那男子率先开口，质问道：“你是谁？” 周常此时此刻的模样太过狼狈，由不得那两人心中生起疑惑。 衣衫褴褛，一身伤口。 周常打了个哈哈：“小弟刚才与一头妖兽争斗，有些疏忽了，便导致成这样。” 周常随便驺了一个借口，他倒是想出一些更加可信的说法，可除了和妖兽争斗这个理由，一时半会的他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 总不至于是，两个苏家弟子之间的内斗？ 那女子刚想开口。 一道灵光急速从原来，落入男子的手里。 男子一看，面色骤变。 慌忙把那灵光塞入女子手里。 女子一眼看去，眉头先是紧紧皱起，随机舒展开来，笑道：“有什么好慌张的。” 周常警惕起来，总觉得那两人说的话，似乎是与他有关。 男子惊诧道：“可我们一个是肉身境，你也只是玄妙境初阶，怕不是他的对手。” “被我苏家老祖打成重伤，依靠高阶修士侥幸逃脱。” “现在他也不过只是，强弩之末，拿下他可就是大功一件！” 女子扬眉，目光落在了周常身上，巧笑着说道。 “这位兄弟，您说是不是。” 周常也不见慌张，笑着道：“刚才你们手里的是关于我的通缉令？” 女子笑道：“看来你倒是清楚。” 男子显摆一样，说道：“就算昌哥没有发来这个东西，今天我们也得擒下你。” “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蠢货，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闯进来。” “也不打听清楚，就冒冒失失的过来。” “我苏家祖地有妖兽吗？” 男子洋洋得意：“我与素儿，正缺一个能迈进天榜那些天骄圈子的话题，头疼怎么办呢，你就送上门来了。” 周常笑道：“你就这么认定能吃了我？” 男子瞥了周常一眼，满目鄙夷：“没听我家素儿说，你不过强弩之末，别说我家素儿动手，就我都能吃定你。” 周常勾了勾手，笑道：“那你来呀。” 男子神色踌蹴，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自家身旁的姑娘身上。 素儿看出了男子的窘迫，捂嘴笑道：“又怎么会让康哥动手，我一人就足以了。” 说话间，素儿便是向前一掠。 眸子中神光迸发一道长光。 苏家的主脉，也分嫡庶两支。 苏素儿和苏康二人，便是苏家主脉庶系的子弟。 尤其是苏素儿，在庶系中，还都是小有名声。 掌握一手神异眸法，极为惊人。 灵眸法，神异术！ 眸法多是幻术，灵眸法虽只是一门本法，但对于玄妙境的修士而言，杀伤力尤甚与真法妙术。 周常眼前一花。 荒凉的枯坟冢顿时变幻。 四周渐渐飘起一股粉红迷雾，几双白藕般的手臂从粉红迷雾中探了出来，搭在周常的身上。 “小哥哥，好寂寞的，要不要一起来玩呀。” “人家好冷的。” 声音娇柔，惹人遐思。 周常脑子中顿时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所谓幻术，操纵五感。 刻意的去引导五官，制造出虚假的景象，从而达到引导人的想要的目标。 对于这种半大年轻小伙，这种略带暧昧氛围的幻境，最容易起到效果。 周常也不出意外的陷入迷离中。 苏康一脸垂涎之色：“素儿的幻术真的越发精进了。” 苏素儿羞涩一笑，正要上前取走周常的性命。 周常肩头上，突然亮起一阵黑光。 小家伙轻轻一跃，黑光便化作一柄长剑，斩断粉红色迷雾。 黑曜石一族的天赋便是如此。 斩断虚妄，窥看真假。 它们就是幻术最大的天敌。 周常一脸后怕，伸手戳了戳小家伙脑袋一下：“说着的，还真是多亏了你。” 那幻术有没有效果。 效果是明显。 一开始，周常还真没有陷入幻术中，还尚能保持清醒，只是当那双柔嫩的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 周常一瞬间便沉沦了进去，他可是有好十几年没和妹子这么亲近过了。 小家伙亲密的贴着周常的手指，蹭了蹭他几下。 苏素儿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你运气还真好。” 周常咧嘴轻笑：“这可不是运气的原因。” 微微一抬手，体内仅剩的气涌出，化作一枚硕大的棋子镇压下去。 星棋手，镇牢关。 黑白交杂的棋子，牢牢欺压在那两人头上。 “怎么可能！” “这种威势，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 苏康做不了多少挣扎，便被棋子镇压而死。 苏素儿徒做挣扎，不过只是擅长幻术的她，也无法在周常面前蹦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