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画风不对的男神 天气很好。 但是整个剧组里弥漫着一股超低气压，上到导演，下到道具助理，无一不铁青着一张脸，面色紧张懊恼——因为著名女星苏茜茜从威亚上摔下去了，而且是因为工作人员操作失误。 这位星华娱乐一姐一瘸一拐地走过，跟在她背后的助理借题发挥，毫不客气地对整个剧组一顿痛骂，周围凡是能喘气的都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全组只有几个开车的师傅躲过一劫，缩着脖子藏在走廊下津津有味地听八卦，却忽然看到另一边墙角下还站着个人，挺年轻的，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脖子上围了一个红色毛围巾，低着头捧着一杯茶，那安静的样子，整个造型和剧组内的紧张氛围天差地别，简直就像来砸场子的—— ——所以苏茜茜看见这个青年的时候，怒气值瞬间全满，拖着伤腿两步走过去，一巴掌拍翻了那人手里的茶杯，一杯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对方身上，对方完全没有防备，惊呼了一声退了一步，又紧接着被苏茜茜的助理一脚踢翻。 “哪来的你？不长眼是吗，剧组这么乱你有病啊四处乱窜？”助理说着，几个保安跟着狠踢了几脚。 纯粹的迁怒，绝对的躺枪，谁四处乱窜了？这不明摆着随便路边抓个人撒气儿呢吗！胡导毕竟是大导演，就算他手下的员工犯了错，毕竟没摔太严重，苏茜茜也不好直接上去撕破脸，于是一扭头就找了个撒气桶。 地上的青年捂着被踢的肚子，低着头，疼得半天直不起身，剧组的工作人员却拥簇着苏茜茜趾高气扬地从他身上迈过去，一个都没停下来看他，青年的红围巾掉在了一边，顶着几个黑黢黢的大脚印，相当无辜。 疼……相当疼……浑身上下只剩下痛觉，好像身体里发生了一场宇宙大爆炸，从里到外都要炸开了。 隐约还听到苏茜茜的经纪人在那边吊着嗓子尖叫：“……哎呦~我们茜茜什么身价啊，我们茜茜的腿做过好多奢侈品腿模代言呢，要是摔坏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青年孤零零躺在水泥地上，无意识地小声抽气，疼得动弹不得。 人在承受极端痛苦的时候，其他感官往往就会失灵，所以眼前漆黑、耳边像隔着水层，隐隐约约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有很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还好吗…… 青年非常想大声回答，我很不好！但他张了张嘴，轻轻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随便动手打人，你是演员还是流氓？ 这个模糊的声音清冷，像一道清冽的寒泉，然后迷迷糊糊地，青年感觉有人把自己从地上抱了起来，因为不那么凉了。 ……是他挡路的…… ……路这么宽，他这么瘦，你得多大体积才会过不去？ 好嘴炮！青年迷迷糊糊地靠着背后温热的人体，半晌后，如愿以偿地疼晕了过去。 娱乐圈嘛，这个圈子外表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呢，狗仔蹲在女明星家门口的垃圾桶边等着捡胸罩包装袋以便验证有没有整形，人前光鲜，人后却是连个*都没有，压力常常是满得溢出，所以这种一姐受伤脾气暴躁乱打人，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 只是苏茜茜哪能想到，不过是动手打了一个完全不重要的路人甲，却居然惹上了一尊大神呢。 青年再睁开眼睛，果然不出所料，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医院挂着吊瓶的天花板。 才一动，身体的感官立刻苏醒了过来，从腹腔内传来一阵刀绞一般的钝痛，一阵细密的酸麻痛觉爬过右半边身子，这奇异的滋味让他立刻皱起眉，用力咬住嘴唇，才没有发出惨叫。 “醒了吗？不要动。” 眼前又有点发黑，冷汗流下来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青年的心里默默划过一条弹幕——“我没醒，我梦游。”不过这个清冷的声音非常熟悉，大约就是在片场听到的那个，八成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暂时关闭弹幕吧。 一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按了回去，让他躺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觉得身上的痛觉减轻了，眼前漫天乱飞的金子也渐渐消失，他眨眨眼，视觉重新回来了，然后…… “你……”青年看到一个人，就坐在他床边，窗口的光从背后照过来，完美地给他的剪影打上一层朦胧的浮光。 那个人点点头说：“你醒了就好，不要乱动，你右侧断了四根肋骨，还有肝脏出血点，至少需要住院一个月。” 青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又看了看面前的人，半晌后才说：“我一定是疼出幻觉了，我居然觉得你很像谢明远。” 那个人笑了起来，他一笑，整个人就不那么清冷了，然后他说：“并不是幻觉，我就是谢明远。” …… “呵……呵呵。” 不好了！弹幕关不上了！！！【谢明远……谢明远，谢明远？？？谢明远在我病房里？重名？本尊？我在剧组被大牌女明星无故暴打，老天爷看不过去，把谢明远丢过来安慰我？苏茜茜大姐，请再揍我一顿吧！这是谢明远，是谢明远啊！！！】 “谢明远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就代表了票房、代表了收视率、代表了一切！放眼当今整个娱乐圈，谢明远就是个不朽的传说！”——以上一段苏得不要不要的文字出自首版。 五年前，仅仅只是五年前，谢明远在一个小成本的古装情景剧里露了个脸，只是随便抓来的、连台词都没有的群演，结果那部剧火了——更正，是那部剧谢明远露脸的这一集火了，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因为脸！ 这人的脸，他喵的怎么能长得这么逆天！别人去银行刷卡取钱，他刷脸啊！那张脸放在那就有无数人愿意掏钱跪地双手奉上啊！这就是个看脸的时代啊！ 没错，谢明远最初成名仅仅就是因为一张脸。肤浅的理由，可是在大家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了解的时候，不就是先看脸吗？ 之后就有经纪公司表示，年轻人你大有前途啊长成你这样不来娱乐圈混一混太可惜了啊！然后……然后还需要什么然后啊，他就红了啊，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凭借长相走红毕竟是个花瓶，终究走不长远，不少人都指出，表演是一门艺术，只有脸是不行的，好多影评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大家看腻了那张脸之后，谢明远自己灰溜溜走人，结果……他不只有脸啊！他那演技……同样逆天啊！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 五年里谢明远出演的电视剧和电影，无数次获得国内外各种大奖，连着三年拿下国际电影金奖，以极快的速度成了名副其实的华语圈一哥，天王巨星级别。 然后现在这个天王巨星……悠然地拿起了一个苹果。 “渴了吧，你不要动，我去榨苹果汁给你喝吧，现在你这样子能不起来就不起来，好好躺着。”说着还晃了晃那个苹果。 ……全民男神摸过的苹果，全民男神榨出来的果汁……应该送进国家博物馆展览！ “呃……真是太麻烦你了，你这么大的大明星，百忙之中还亲自送我到医院。” “哪里，这是剧组做得不对，而且我得承认，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撂挑子不干。”谢明远眨了眨眼，“导演和我公司关系好，硬塞我去的，我一点都不想拍那个片子。” 这是傲娇的男神？傲娇的男神！ “那个，我还没有自我介绍。”青年有点尴尬，紧张地动了动，希望自己保持住表情，千万别第一次见面就形象崩坏……不过全民男神啊，一辈子能见几次呢，青年唏嘘地想着。 谁知谢明远微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你是莲花飞鱼，配音大神，我特别喜欢你的广播剧系列，你在里面配的那个吸血鬼伯爵实在太迷人了。” …… “我想我又疼出了幻觉，全民男神刚刚居然说我是大神，还夸我配的角色迷人？”床上的青年眨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这真是一个美妙的经历。” “呵……”谢明远轻轻笑了起来，“我是认真的。” 笑了……他笑了……完蛋！幸福感爆了！还有什么比反过来被大神称为神更让人激动的事？ 莲花飞鱼，这个略文艺的名字实际在二次元更出名一些，他是网配出身，先在网上有了那么点粉丝，才开始接商配的，不过配音行业如今的境况非常尴尬，娱乐圈离不开这个行业，除了默片，哪有影视作品离得开声音？可是有几部电视剧会在片尾放出配音演员的名字？所以他们承担着无比艰巨的职责，却拿着与普通上班族差不多的薪水。 “我……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粉丝里也有这么大的腕儿，别说是你，就算跟我最久的粉丝，也只是认识我的声音，看见本人也不一定一眼认得出，我没想到你居然认出我了，你可是……你可是大明星啊。”因为太激动，所以靠声音吃饭的配音演员居然有点控制不好声音。 “就算是大明星，也可以有爱好的。说起来，其实我不知道你的真名。”谢明远摇了摇头，“这个粉丝当得不够格。” “真名啊……先说好，不要笑啊。”青年板起脸，“真名叫唐东强。” “……”谢明远的嘴角还是微微有些上翘，“相当……亲民的名字。所以这就是你在网上爆过照，却从来没爆过名字的原因？” 其实爆过的！最早莲花飞鱼刚出点小名那会，在粉丝群里，他说过自己的名字，结果……小姑娘们哭成一片：大大，你的真名怎么如此不拘小节啊！而且你不觉得很像某著名演员的弟弟吗，重点是和你那清澈悠扬的声音完全不搭调啊！ 二次元嘛，那就是一个满足人们各种幻想的地方，可名字这东西，大部分人都不是自己做主的，所以也就无法控制这个名字和本人气质合不合拍，后来唐东强就决定留下这份美好的幻想给粉丝，还是不要让自己这个过于亲民的名字出来破坏气氛了。 正说着，谢明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唐东强一愣，因为那音乐……居然是自己唱的，那个广播剧的主题曲。原来那并不是客套话，谢明远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声音和作品吗？ “……嗯，对，非常抱歉胡导，您的戏我真的不打算继续拍了，违约金我会自行赔偿，您也不必和我的公司交涉，没必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唐东强再次愣了一下，站在窗边打电话的谢明远与刚刚笑容温和的邻家哥哥形象相去甚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强硬的气场，就像利剑出鞘。 “……没有商量的余地，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拍摄了。” 对面的胡导气得跳脚：“为什么啊？本来拍得好好的，怎么就毫无道理地违约？如果是档期问题我可以和你助理谈，我们调整就是了！你说这戏拍一半了你不拍了，我们之前的都得重拍，难道你是为今天苏茜茜打人生气？被打那个人你认识？谁啊？” 谢明远的表情更冷了：“您不记得了？接这部的时候，我就和您说好了，剧中男主角的师尊，那个没有演员只有特效制作的剑仙，必须要由我指定的配音演员来演绎。” “额……是的……” “现在你们那优秀的女一号把我千辛万苦请来的配音老师给打成了重伤，您觉得我还有必要继续拍？” 背后病床上的唐东强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肌肉，这部戏未拍先火，在网上火了好一阵了，就是因为剧情不错外加演员有实力，讲述的是藏在都市里的修真者与凡人恋人的故事，工作室给自己打电话，说剧组邀请他去为剧中一位重要人物配音，当时唐东强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他在网上小有名气，但还没出名到会有大导演指名邀请他啊，难道……居然也是因为谢明远？ “对不起。”谢明远挂了电话转过身，满含歉意地说，“是我提出的请你今天来剧组的，这个角色只有特效，没有演员，我希望能请配音演员到拍摄现场来对戏，使表演效果更好，却没想到害你平白遭了难。” “不不……我……”唐东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活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第2章 阴影里的男神 谢明远去缴费了，剩下唐东强一个人在病房里躺了很久，都还有点回不过味儿来，那是谢明远……是谢明远啊，这位巨星男神居然亲自送他到医院，帮自己交钱，还自称是自己的粉丝！ 这实在太梦幻了，配音演员这职业虽然也叫做演员，但是其实他们的工作地点都是录音棚，而且一般都是片子拍好拿来给他们集中配音，所以他们与那些明星演员的距离并没有比普通观众来得近。 “我的天哪鱼大大！！！”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这人是孙铭，是和唐东强一个工作室的配音演员，他拎着一大堆零食水果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吓了唐东强一跳，孙铭扑到床边，声音颤抖，“你伤哪里了？怎么回事啊剧组这么凶残还打人啊？话说这是始乱终弃啊，先点名要了你，然后刚刚剧组又打电话来说终止合作，这是搞毛啊！” 唉，意料之中，唐东强叹了口气。 虽说自己完全无任何过错，纯属受害者，但打人的是苏茜茜，片酬轻松过千万的女明星，自己只不过是个二次元圈子里稍微有点小名气的cv，电视剧要的是能挑大梁赚收视率的脸蛋，自己又不能给制片方吸金，现在无故闹出矛盾，最后顶多苏茜茜的公司赔点钱道个歉，走人的必然是自己，肯定不是女主演。 ——但是唐东强完全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谢明远那是说到做到，他真的罢演了，而且相当高调。 事情真的失控了。 整个网上都炸了锅，不只是网上，唐东强听到刚才来给他换药的护士们，在闲聊的时候都在聊，只要稍微关注一点娱乐圈的，现在谈论的都是这件事——谢明远高调罢演。 十一点整，谢明远发了一条微博，就四个字：“鸣剑霜天：我不拍了。” 扑面而来一股高冷气息狠狠地抽在众人脸上。 所有人第一时间点赞，卧槽有人气，就是这么任性！ “哎……这谢明远是怎么回事，啊对了鱼大大啊，你有在剧组看到谢男神吗？求个签名哎……”孙铭贱兮兮地搓着手。 “算了吧，你又不是明星粉，保准被你拿去卖钱。”唐东强好笑地摇摇头，深知死党插科打诨的目的是安慰自己，不要让自己太失落，但其实唐东强一点都不失落，因为……外面给他排队交钱的那可是谢明远本人啊！别说签名，现在钱都是他帮忙出的！ “啧啧！”孙铭还在看手机新闻，“奇了怪了，谢明远出道以来可是著名的‘谦逊有礼好说话’，怎么这回忽然抽起了风，变成霸道总裁酷炫狂霸模式？” 嗯？唐东强疑惑地看了看孙铭的屏幕。 门忽然打开了，唐东强立刻意识到不妙！谢明远回来了！孙铭还不知道谢明远送他来医院的事，可别给吓得尖叫呀！他念头还没转完，只见孙铭迎着开门的人走了过去。 “就是您送我朋友来医院的吧，太感谢了，这位先生，太感谢您了。”孙铭在外人面前还是人模狗样的，一本正经地走过去和人家握手。 但是…… 孙铭，你眼睛没问题的啊，那是谢明远你认不出来？唐东强惊愕地看着孙铭一脸热忱和感谢地和谢明远握手，谢明远没戴墨镜，没有口罩，就那么一张光芒四射的俊脸，但是……孙铭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额？唐东强愣愣地看着谢明远拒绝了孙铭递过来的钱，微笑着和他们说：“我公司还有事找我，既然有人陪着那我也放心了，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好好休息。”说着还和唐东强点了点头。 “您慢走，太感谢了！”孙铭一脸感激地送走了谢明远，看得唐东强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大铭，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孙铭奇怪地问：“那个人？谁啊？我怎么会认识，那不是那个坑爹剧组的工作人员吗，我哪能认识！” 咦？ 孙铭送走了人，又开始八卦谢明远，那神态完全不像装出来的，似乎他真的丝毫都没意识到，刚刚他送走的人就是那个被他八卦的人。 “唉，谢明远这次态度好强啊！”孙铭唏嘘不已地开始分析。 谢明远的长相与演技都是有目共睹，而更难得的是，谢明远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很正面，一直谦逊有礼也没什么绯闻，这突然间……怎么画风这么傲气了起来！ 男神大大你怎么了！ 随后，谢明远的经纪人小杨立刻发微博称，谢明远与剧组理念不合，详情稍后再公布。 热门话题都是各种猜测，那句“与剧组理念不合”到底是什么理念不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不合”来了，连个公关都不做、连个理由都不找，直接一句我不拍了——这得是闹出多大矛盾，才这么啪啪啪扇人家剧组脸啊！ 之前这部剧关注程度高，就是因为谢明远主演，再加上小说原著在网上连载，有一定粉丝基础，所以才未拍先火，现在谢明远不拍了，别管因为什么，这剧可彻底是红得发黑了。 而剧组到目前还没有任何回应。 八卦了一会，吃过午饭，孙铭也走了，唐东强坐在床上翻看网上关于谢明远的八卦和照片，越想越觉得刚刚太奇怪了，孙铭居然认不出谢明远？难道我们生活在平行空间吗！ 百思不得其解，唐东强默默放下手机，掏出pad，随手点开了播放列表里看得次数最多的那部剧——，一部五年前的神话剧，谢明远在那部剧里演的是大反派，一位初登场时仙衣飘飘的白衣仙人，在水边抚琴练剑飘然出尘，后来却因为心魔难破，最终堕入魔道。 记得在这片子热播的时候，大家纷纷觉得编剧脑残，这样一位超然的仙人，最后因为爱人死了这种俗套的事儿堕入魔道，这种编排实在太俗套！都对不起谢明远那张脸！但看到后面，大家又拼了命骂编剧脑洞长裂，虐反派虐得太过分——因为这部剧的主角，就是仙人死去爱人的转世，这个主角把反派从头到尾活活克住，结局还亲手杀了曾经的爱人。 ——于是这部剧的结果就是，谢明远火了，那个演主角的……被骂惨了。 唐东强必须承认，他其实是谢明远的粉，但是他好歹不是外貌协会出身的小姑娘，他喜欢谢明远并不是因为脸，说得文艺一点，是因为谢明远的眼神，眼神可以看出很多东西，唐东强经常觉得谢明远很多戏都是真情流露，并不是表演，这种感觉在他演神话仙侠剧的时候更加明显，仿佛他就该是那种超然于世外的仙人，但眼底却依旧藏着与尘世千丝万缕的瓜葛。 在现代社会、在浮躁繁华的娱乐圈，怎么能有人的眼睛里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所以唐东强在不知不觉中关注着谢明远，渐渐的也就成了粉。 “……我手中持剑千年，却不能护我挚爱一瞬，我翩然云端得金仙之身，却目视我挚爱落入泥潭尘埃满身……天道？这就是天道回报给我的一切吗？” 画面里的仙人站在山巅，头上滚滚黑云，紫色雷劫酝酿在云层中，而曾经的仙人半是悲伤、半是癫狂，在苍山巅长歌当哭，一种悲伤透过屏幕传了过来，影评人曾说这一段谢明远演得实在太到位，以至于险些让人以为这不是表演，而是真情流露。 “哦？你在看吗？” 唐东强看得入迷，忽然间剧情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种恍然不知身处何地的感觉。 谢明远站在床边，俊秀的脸给人目眩神迷的感觉，他特意给唐东强安排的单间，门一关，就是绝对安静的小世界。 “那部剧我印象很深，拍得……很难，因为经常入戏了就出不来。”谢明远笑了笑坐在唐东强床边，“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吧？” “好多了，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没什么大事。” 这样亲切的笑脸……真的是那个微博上啪啪啪扇人脸的谢明远？唐东强放下pad，“我很好，就是没什么事可以做所以看看剧，劳烦你惦记。” 谢明远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唐东强的播放列表，发现前面十几个都是自己的剧，不由得笑了一下：“算是我最满意的一部作品吧，很高兴你喜欢。” 跟全民男神近距离闲话家常，唐东强觉得他的心脏又有点打了兴奋剂的趋势。 “谢先生自己的声音好棒，这部剧是你原声吧，并不比配音演员差，现在形体表演好、声音又能上的演员真心不多呢。” “叫我明远就行了。”超级巨星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和剧组里猖狂打人的苏茜茜形成了完美反差。 连续几天，唐东强都受宠若惊地迎接谢明远的到来，一个影视巨星，因为自己和剧组闹掰了，还三天两头往这边跑，使得唐东强激动兴奋、但也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事情很不一般。 其实……唐东强不知道的是，谢明远这几天并不是常来，而是……他基本就没有走。 幸亏他不知道…… 黄昏最后的光洒在病房里，唐东强闭着眼睛享受着日光余韵，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在他睡着后，角落里慢慢地显出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病床前，白色衬衫、普通的长裤，半长的头发披着，怎么看都只是正常的模样—— ——但是唐东强或许是没有和大明星接触过，所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试问一位天王级的巨星，如何频繁进出医院探望自己，还能做到不被狗仔跟拍？ 别的不说，孙铭怎么就会认不出谢明远那么出众的脸呢？ 谢明远在虚空中显出身形，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睡着的青年陷入了沉思。唐东强，默念一遍这个名字，不由得嘴角上翘，青年的名字很俗气，和本人形象完全不搭，他的长相也属于普通，虽然也很帅气，但比起帅哥如云的娱乐圈，那实在是根本不够格。 ——唯有那声音，清雅、柔和，那么熟悉。 毕竟住院不是什么享受，青年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脸颊微微有些凹陷，不仅仅骨折、还有内脏损伤，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疼，但是每次与自己见面，他虽然躺在病床上，却依旧温文有礼，只是眼下的青色越来越重。 谢明远抬手在唐东强眉心轻轻点了一下，一道小小的青光隐没，唐东强的脸色立刻开始好转。 手机忽然响了，谢明远立刻张开隔音结界，看了一眼唐东强，青年在床上皱着眉，微微动了一下又沉沉睡去，于是谢明远接起电话。 经纪人杨凡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谢大男神你跑哪去了，我好几天没看到你，你还不接我电话，你在搞什么啊！有你这么办事的吗？这么多年你都没捅过篓子，这次你想干嘛？盗号了？” 谢明远波澜不惊地反问：“什么？” 对面的怒气槽已经满点：“微博，微博啊！你那是什么态度？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亲切形象……还有胡导，人家好歹是拿过国际奖项的大导演，我怎么回话？还有公司我怎么交代？你罢演不和我商量一下？粉丝、粉丝那边你又要怎么去——” “与我何干？”谢明远忽然打断了对方的话，经纪人在对面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个冷漠的声音真的是自己手里的那位一线红星。 “你、你、你……”可怜的杨凡握着电话，一瞬间有种对面的家伙被鬼上身的感觉，“呵呵……明远，你闹什么脾气，不要说变脸就变脸好不好，你不想继续红了？你给自己招黑呢吧！” 继续红？“无所谓。”谢明远淡漠的声音差点让对方吐血，而回答完之后，他更是干脆地挂掉电话，手指一抹，一道封闭法决就贴在了手机上，比关机还干脆，杨凡再打过来，居然是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谢明远虽然把经纪人气得半死，但自己心情还不错。 ——若无缘由，他又怎么会想不开跑去当什么演员，给那些凡人评头论足娱乐取悦呢？ 忽然半空中出现了一道火光，火光扭曲蜿蜒，变成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城南，五环外，有树妖天劫临近，附近凡人数目23091，慎重，庚六。” 谢明远皱了皱眉，站起身，径直穿出窗户，外面是八楼，他凌空踏在虚无之上，看了看天空，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远处公路上，车里有人低声抱怨：“又阴天，下雨烦死了。” 不，那可不是阴天，那是天劫。 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谢明远快速飞过，向天劫即将降落的地方赶去，而一路上，一无所知的凡人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根本不知道将有雷劫落在头上。 这座城市，远远没有表面那么单纯。 第3章 城市的秘密 ——这座城市的居民可不只是人类。 树妖的本体隐藏在绿化带里，基本和周围的树木看不出区别，但是树妖的元神已经感应到了天劫，为了这次渡劫化形，他做了几十年的准备，终于就可以脱离这种一棵树钉死在土地上的状况，可以长出手脚，可以出去泡妞，四处跑去玩了！！！ 天劫！让天劫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但是忽然间，那浓烈的黑云中划过一道浅青色的光，似乎是炸开的闪电，紧接着，就下起了大雨。 不对，不对啊！树妖惊慌，天劫呢？劫云虽然也是黑色，可是那不是乌云啊，劫云只会打雷，不会下雨的啊！ 青光划过天际，忽然间周围像是静止了一样，树妖敏锐地感觉到，结界？周围有人打开了结界！然后他的身前瞬间出现了三个身影。 “你就是非法渡劫者？”其中一个穿着红色皮衣皮裙、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的人问——这是个女的，树妖根据经验判断道，这小区里，胸前有两坨瘤子的，都是女的。 ……而且是修真者！！！树妖惊恐地发现，面前三个人都有极高的修为，他根本看都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水平，“小姐，您、您好……我……是我渡劫。” 另一个打扮得酷似夜店牛郎的大男孩没精打采地说：“谁允许你渡天劫的？” “啊？”树妖傻眼，“我渡劫还要谁允许？” “当然，你可知道你这样没有许可、私自渡劫，会造成多大的不良影响？你会被凡人发现，会伤害到周围的凡人？”火辣美女摇了摇涂着火红指甲的食指，“你这种行为非常不道德知道吗？别的不说，你大半夜把我从家里折腾出来，我都看不到今晚的电视剧了，你还不是罪大恶极？” “没错，罪大恶极，这是罚单，你没意见的话交一下罚款，友情提示，现在不允许私自渡劫成精的。”夜店男耷拉着眼皮，掏出一个小本，在上面写了点什么，然后撕下来挂在树妖的树枝上。 “额……等等……我不明白。”树妖呆呆地说。 这时，背后一直沉默的第三个人缓缓走上前来，那人手中还握着一柄剑，剑身细长造型奇特，隐约有一道凌厉的青光浮在剑刃上。那个火辣美女和夜店男明显都打起了精神，一点都不敢再抱怨和敷衍，这个青年走到跟前，从他身上树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力。 “我向你解释一下，你的灵智诞生虽然有百年，但作为一棵树，你所学和所知甚少，因此你并不了解如今情况，可以从轻处罚。”青年的声音冷冽，给人一种长剑嗡鸣的刺骨冷意，他不急不缓地说： “你所处位置，乃是凡人的聚居区，因此你不可以在这里渡劫，不只是伤害凡人性命，雷劫还会让凡人的供电、公共交通和水利设施瘫痪，如果没有提前进行协调，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一旦被凡人拍照上传网络，更是会引起全社会恐慌，并使整个修真界面临暴露的危险，所以，我强行驱散了你的天劫。” 强行驱散天劫！树妖一抖，虽然妖修第一次化形的天劫并不强，但那毕竟也是天道的产物，居然能够强行驱散天劫，这修为——也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有疑惑，我们会将你的基本信息登记回去，之后会专门安排你的渡劫事宜。”青年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回头见。” “哎等等……”树妖挣扎着开口，“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青年看了他一眼，说：“在下剑修谢遥，隶属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执法部门，稍后会有专门联络员与你进行联系，再见，祝修行顺利。” 修真界……什么……鬼协会！顺利？天劫都被你驱散了，还顺利个屁！树妖晃了晃头，感觉……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 著名影星谢明远高调罢演的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剧组迟迟没有表态，实在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实话实说？那影响也太不好了，就像谢明远说的，随便动手打人，你是演员还是流氓？圈子里有的时候的确并不干净，但……不能给衣食父母们看见啊！这年头，粉丝的威力不可小觑啊，之前某宝岛演员高调侮辱观众，不就遭到了观众联合抵制，拿了个零票房回去？ 这部剧各方关注度甚高，投入也很大，所以谁都不想就这么毁了。 因此胡导演和苏茜茜的公司、制片人三方商讨之后，决定让步，既然谢明远罢演的原因是那个配音演员，谢明远不好对付，那我们就从这个人身上下手好了！ 于是唐东强从午睡中醒来，赫然发现自己房间里多了一群人，一个个带着殷切的笑容，团团围在自己床前，那种切切期盼的眼神，那样嘴角上翘的得体笑意，如同瞻仰革命先烈遗体，悼词即将在下一秒脱口而出。 “请问，各位找我有事？” 一阵诡异的尴尬，苏茜茜的经纪人一直在拿胳膊捅苏茜茜的后腰，得到女明星连续三个白眼之后，改捅胡导演的后腰，胡导演嘴角抽了抽，硬挤出一个笑脸，然后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捅了捅自己的助理。 唐东强半躺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大腕儿们在他床前捅来捅去，等着他们开口。 “呃，是这样的。”助理苦逼兮兮地站了出来，“对于您受伤的事，我们很抱歉，这是我们剧组的失误失职，而苏小姐也对自己的行为万分忏悔，演员们都不容易，大热天还要拍戏，情绪就急躁了点，一时没控制住，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唐东强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助理声泪俱下的表演，心里明白了这帮人的来意。 “您也是从事表演行业的，所以我相信您也明白这行业的苦处，苏茜茜小姐也给您带来了礼品，并且愿意承担您的治疗费用，还请您原谅。”苏茜茜的经纪人终于不情不愿地挤了这么一句出来，“我们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哪能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呢，肯定是误会，您别介意啊。” 呵呵……唐东强心里的弹幕又开始蠢蠢欲动，是啊，误会，这话你跟我断掉的肋骨说去啊！ 不过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淡淡地带着谦和的笑容说：“您说的是，我当然能够理解，这都是误会。” 不管经纪人和助理说什么，唐东强始终都是不咸不淡地点头微笑，即使面对的都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腕儿，他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欣喜或者激动，这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反而使苏茜茜有点生气，她成名早，长得好，走到哪里不是关注的焦点？习惯了众星捧月，突然有个家伙不买账，使得这个年轻气盛的女明星很是恼火。 “得了，道歉也道过了，赔钱也赔过了，你也不生气了是吧，跟谢老师说说，拍戏是团队的事，别自己搞特殊化，这拍到一半把我们扔下也不是个事，你说是吧，于先生。”苏茜茜一边看自己的指甲油，一边说着。 结果她说完，屋里沉默了半天，她迷茫地抬起头，发现大家的脸色怪怪的，尤其是自己的经纪人，差点哭给她看。 唐东强笑了一下，说：“原来你们是走错病房了吗？这里没有人姓于。” 胡导演尴尬无比，众人一片沉闷，经纪人趴在苏茜茜耳边，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道：“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姿态放低一些，放低一些！这戏谢明远不拍了，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人家到时候说，苏茜茜和谢明远合不来，没法让他俩搭戏，那不就表示你以后再也接不到这种一看就能火的戏了！” 苏茜茜委屈地说：“我说错了什么呀？” “介绍一下，我姓唐，不姓于。”唐东强笑眯眯地对苏茜茜点点头。 ……谈崩了。 胡导演一出门儿，压根没和苏茜茜说话，直接上车就走，苏茜茜更是生气，她哪知道一个根本没名气的小配音演员姓什么？来之前，听说在配音圈子里人家都喊他“于大大”，哪知道那是艺名“莲花飞鱼”的最后一个字啊，烦死个人！ 唐东强？这名字土的掉渣！ “哼，不拍就不拍好了！”苏茜茜气得一把摔了包。 一堆人稀里哗啦都走了，唐东强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门又被打开了，谢明远拎着午饭走了进来。 “大家都说莲花飞鱼大大脾气很好，我记得以前有一次，本来说好了要你配主角，结果临时换你去配反派，你也一点意见都没有。” 唐东强抬眼，发现谢明远带的只是给自己的午餐，而且是装在保温饭盒里的，似乎并不是买的。 “那也不能没脾气吧……好吧，我现在想想有点后悔，我是不是得罪了好多大人物？”唐东强吐了吐舌头，接过盒饭，“谢谢。” “那算什么大人物。”谢明远不以为然，从柜子里拿出水果和榨汁机，开始做果汁。 半晌后，唐东强喝着谢明远榨的果汁，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才几天，就已经习惯了大明星在身边了？ 大概是唐东强心里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谢明远一边笑一边收拾桌子，说：“怎么，大明星就不能交朋友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影响市容，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见人？” 唐东强想了想，无比真诚地说：“不，你这张脸实在太过分，严重拉高大众审美，使得我们这些平民的脸根本没法看！” 又是一天闲话家常，大明星就像没有档期安排一样，泡在病房里和唐东强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谢明远起身告辞，唐东强发了一会呆，摸出手机上网。 在网络上，莲花飞鱼的微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莲花飞鱼v：要去剧组为大家期待已久的仙人师尊配音了，第一次去看正在拍摄中的剧组，忐忑中~大家加油！” 然后呢？飞鱼大大的粉丝们每天翻着花样在他的微博下留言卖萌。 “飞鱼大大！剧组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谢男神不演了你造吗？” “大大快冒泡啊！大大不要潜到水底我这里有鱼食！” “咦？飞鱼去跳龙门了吗？等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莲花飞龙啦！” 唐东强忧伤地坐在病床上仰望着天花板……该怎么回应啊……我被著名女星给打了……会被苏茜茜粉丝当成黑子掐死啊！万一有激进小粉丝冲过来泼硫酸…… 捂脸，我只想安静地配音。 这种情况哪里遇到过，一时间唐东强的工作室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既然剧组没说话、谢明远也没挑明，工作室特意打电话告诉唐东强什么都别说了，因为对方毕竟粉丝多势力大，惹不起。 在唐东强所不知道的地方，谢明远正隐去身形，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将他的烦恼尽收眼底。既然这样，那就再让“著名影星谢明远”红一段时间吧。然后他微微挑了挑嘴角，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网上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4章 新任务 “时代娱乐传媒v：独家报道，惊天消息！现已确认全民男神谢明远罢演真相：清纯美女苏茜茜竟是行凶暴徒，殴打男神‘恩师’致重伤昏迷，男神怒不可遏称将采取法律手段！” 舆论哗然，一时间头条新闻变成了“女明星行凶伤人”。 苏茜茜是演古装片仙女姐姐这类角色出名的，常走高贵优雅的女神路线，而平时里的形象多为清新造型，再加上公司刻意安排的营销，因此大部分的粉丝都觉得苏茜茜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典范。 这条消息一出，时代娱乐传媒立刻遭到痛骂，不少人指责记者为了制造新闻瞎编乱造，大批粉丝给传媒总部打投诉电话，甚至威胁说要组织粉丝去传媒总部门口抗议。 但随后，时代娱乐不愧是娱乐圈久经风霜的老牌娱乐媒体，从容不迫地放出了证据——剧组导演、苏茜茜、外加助理和经纪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冲进医院，尽管人人都带着墨镜口罩，但是仔细辨别，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而第二组图片更犀利了，苏茜茜在医院走廊里摔东西的三连拍，苏茜茜气得嘴歪眼斜的面部特写，苏茜茜被经纪人骂的特写，苏茜茜在病房外对着病房门竖中指的照片…… 脸拍得清清楚楚！何止是五官清晰无误，连嘴角因为上火刚长了一个小痘都看出来了。这下粉丝全都傻眼了。 苏茜茜和经纪人也傻眼了—— “这不可能！我当时戴着墨镜和口罩啊！！！”苏茜茜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上自己扭曲的脸，一览无余，什么遮挡都没有，“这……这是ps过的图吧！我戴着的墨镜呢？” 经纪人在旁边疯狂打电话，公司的技术部门迅速把照片拿去检查，得出结论——没p过，完全是原始照片。 白天见鬼了啊！！！墨镜和口罩呢！其余的动作、姿势、地点完全没错，只是……那么大的墨镜和口罩呢？经纪人不甘心地戳着照片上的脸，好像他戳一戳就能把眼镜戳出来一样。 “这这这见鬼啊……”苏茜茜吓得都木了。 经纪人只得无奈地捂脸，要不是背景够硬，又有公司在后面硬捧，这种根本抗不住事的大小姐怎么红得起来啊！ “好了好了别紧张，公司会处理的，别担心，谢明远也就是说说，我们两家公司都不会允许手下艺人随随便便卷进官司里的，放心放心……” 医院门口，一个人影正站在门口纪念雕像的头顶，悠然地打着电话，大夏天穿着一身白色长风衣，散开的头发随着风四散飘舞，如果把他脚下那个雕像换成什么悬崖之类的，就立刻有种翩然将要羽化登仙的感觉—— 可是在闹市区的医院门口的雕像上摆这个造型，多半只会被当成有病。 ——幸好，来往的凡人看不到站在那里的谢明远。 “你做得很好。”谢明远波澜不惊地说着，电话那头的人发出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谢前辈过奖过奖，狗仔精神是我毕生的追求哇咔咔咔~~~别担心，我会继续造势引导舆论，我手下的一个专业小组已经去全天二十四小时跟拍苏茜茜，泼脏水我们是专业的！况且苏茜茜本身也不是啥好鸟，不用我们黑，她自己就不白哇！！！” “很好，但记得，尽量采取人类的手段。”谢明远回答。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还不想上‘走近科学’这种节目……” “无量那个天尊！”雕像头上忽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抖了抖自己的袖子，“今天的pm2.5实在太恐怖了，贫道的嗓子好痛啊！不过谢道友，你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凡人，虽然那个凡人很蠢很讨厌，但好歹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你不觉得太不道德了吗？” “你指的是凡人的道德，还是剑修的道德？”谢明远冷漠地回答。 道人挠了挠头，“那算了，你还是别道德了，你们剑修的道德……不就是看谁不顺眼，直接就砍么……” 两个非人默默地站在雕像头顶，来来往往的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他们身边的异样，期间谢明远一直默默拿着手机刷微博，果然，自己的主页上粉丝的留言已经刷爆了。 过了一会，苏茜茜那边按捺不住，率先做出了回应： “茜茜的小窝v：都是误会，拍戏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意外，我粗心大意摔伤了腿，还误伤了莲花飞鱼v老师，真是抱歉，不过误会已经解开啦，老师不会生我气的对吧？大家不要乱猜啦！现在都没事了呢！” 苏茜茜这一招很巧妙，她以低姿态出场，把一直低调的唐东强推到了关注焦点上，这时大家都在问，莲花飞鱼是谁？ 这时候有苏茜茜的脑残粉开始跳出了说了：谢明远的“恩师”？哦，原来是说角色啊，莲花飞鱼是那个要给师尊配音的，不是出了事我们压根不知道这是谁！记者你们不要瞎写，又不是真的老师，只是剧情里的老师，搞得我们以为多大来头！ 配音演员这行业的尴尬就体现出来了，他们当中再优秀的大神，人气都未必比得过三流演员，何况是和苏茜茜这种女神级别的比？一时间唐东强的主页挤满了各种质疑的人，他的粉丝奋力地维护自家飞鱼大大，却还是抵不过潮水一般的流言。 “只是一个配音的啊……”多数粉丝都是这个态度，“有本事报警啊！我们还就不信了！” 而苏茜茜这种身价的女明星，居然向一个毫不起眼的配音演员公开道歉，立刻得到了好多人的夸奖。 不是说跟谢明远有关系？拽什么啊！有本事让谢明远承认啊！ 这年头，舆论有的时候比事情的真相更有说服力。 看到这里，谢明远冷笑一声，片刻后—— “鸣剑霜天v：茜茜的小窝，滚。” 啪……卧槽！粉丝惊愕。 道人伸头过来看了看，摇头晃脑地说：“唉……谢道友如此，对修行不益啊，这些虚名何必在意呢！” 他想了想，忽然说：“不对啊，那个凡人是谁？你是谢遥啊，修真界头号煞星谢遥谢明远啊！除了霜天剑，你居然会在乎别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凡人？这人谁啊？” 一如既往，谢明远毫无反应。 道人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说：“莫非是你的什么爱人转世？小说现在最流行这么写！” 这回谢明远有了反应，一道青色光芒划过，那紫衣道人哎呦大叫一声摔了下去，谢明远拂袖冷笑：“紫术道长是觉得得道多年，生无可恋，想要重走轮回？” “哎……不不不！”道人一骨碌爬起来，连连摆手，“谢道友，贫道和你开玩笑呢，开玩笑呢！”当然是开玩笑，剑修谢遥，会爱上他的只有剑吧？ 紫术道长爬起来，抖了抖袖子，默默蹲在路边，压根不敢再往谢明远身边站。 修真界都知道，执法部门的负责人剑修谢遥，剑意走的是杀戮之道，为人更是反复无常、冷漠高傲，属于修真界内绝对不能惹、惹了就会死的角色。 不想死的话，还是离得远点吧……紫术悄悄挪了两步。 谢明远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皱，似乎在深思些什么。 不一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紫术又凑了过来，啧啧赞叹：“唉，话说回来，作为凡人，这丫头也很诡异的啊！” “如何？”谢明远斜眼看了看紫术八卦的脸。 紫术真人搓着手说：“这丫头面色阴沉、印堂发黑、五官隐约透着黑气，仔细看似乎有血光之……呃，呃，不好意思啊，贫道以前摆摊算命，忽悠凡人忽悠惯了，谢道友不要介意啊。” 谢明远收回嫌恶的目光，冷冷地哼了一声：“这女人从面相上看，早就该死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紫术摸摸下巴，自己都看得出来，谢遥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顶多是视若无睹压根懒得理罢了……那凡人女星脸色奇异，虽以肉眼看去红润白皙，但实际在他们修真者看来，就像是陶土雕像外敷着一层油彩，颜色底层透出一种青灰的惨淡。 “侦查小组，去查一个凡人，女明星苏茜茜。” 紫术愣神的功夫，谢明远已经给执法部门安排了任务，呃……谢遥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主动了？哦哦，还是和那个凡人有关？紫术真人唏嘘不已。 电话刚挂，就又大声响了起来。 “……此事与我何干？” 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种才是典型的谢遥式回答嘛！紫术回头感慨地看着站在雕像头顶的剑修，他正拿着电话，脸色漠然。 “……在下隶属执法部，这种事归计划生育办公室管，你找错人了。” 说着谢明远准备挂电话，那电话忽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不行！谢遥你给我快点死过来！！！超生的那家伙暴力抗法，救命啊啊啊啊啊——” 谢明远看着那只哇哇大叫的电话，等对面叫完了，他继续淡然地说：“爱莫能助。” 然后紫术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果然谢明远的眼神向这边飘了一下，继续对电话说：“不过我可以让紫术真人过去帮你。” “喂喂喂！谢道友！贫道可不归你们执法部！我爱好和平！”紫术也跟着哇哇叫了起来，“贫道顶多会求个雨解个煞，不能打架啊！贫道是文职！” “子虚宫千年基业，道长是想解散门派仅仅当个文职？我这就可以为你办手续。” 紫术恨恨地跺脚，扯了扯袖子：“别啊！！！我去，去去去！造孽啊！无量那个天尊……” 该死的谢遥，该死的剑修！可恶至极！！！ 等到骂骂咧咧的紫术真人离开后，谢明远把玩着手机，把屏蔽凡人信号的法术解除，一瞬间电话被打爆，各种短信、语音留言，凡是能使用的通讯方式都被塞满了信息，他慢慢打开来，翻出自己经纪人的号码，接通。 对方几乎是秒接，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明远依旧冷漠地开口：“我可以继续演，条件是苏茜茜滚。” “……”杨凡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关切无比，“明远啊，是不是最近压力大休息不好，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这是精分了啊！以前的谢明远没有这么霸气外露动辄让人滚啊！ “你还记得你最初签我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最初签约的时候？五年前？杨凡回忆了一下，当年的谢明远似乎……还真说过点什么，“额，你说你并不喜欢演戏，但是有特殊原因所以要红，如果哪天目的达到了……我艹！”杨凡骂了一句，“你那时候是说真的？你目的达到了准备退圈？再也不演了？” 那手里的剧呢、代言呢？公司排好的各种日程……大哥你别在这个时候疯啊！有病啊你！ “这得看你的，让苏茜茜滚，我继续演。”谢明远说完挂掉电话，跳下雕像，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解开了隐身，向病房走去。 越来越懒得敷衍了啊。 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起码对唐东强而言，他现在真的完全不了解谢明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往作为粉丝，看到的只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明星们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与私下里的性格很可能天差地别，比如现在，他对谢明远已经彻底迷茫。 好奇，当然好奇，这是人的天性——到底哪一个才是谢明远的真实个性？ 与自己说话时温文尔雅侃侃而谈，以往在公众面前谦虚低调，然而一夜之间开启了某种奇妙的模式，顿时让人大呼如此酷炫狂霸臣妾等招架不住！ 于是娱乐新闻的头条就变成了“千面男神谢明远的前世今生”，搞得好像有什么生死秘辛一样。 门再次被打开，唐东强毫不意外，如果不是来换药的护士，那也只有谢明远会如此频繁地出入自己的病房。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的谢明远坐下后，说起了让唐东强惊讶的话题。 “还记得我上次提过的，找你合作的事吗？”谢明远一边剥橙子，一边说，“你也快要出院了，怎么样，答应吗？” “哎？”唐东强愣愣地说，“你真的要找我合作？” 谢明远点点头：“嗯，是为一个公益性组织配音宣传片，至于片酬……你也知道，这种组织一般都很穷，我本人会出演宣传片的主角……”谢明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免费的。” 唐东强笑了起来，故作苦恼：“这样的，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白做啊。” 谢明远相当配合地露出紧张忐忑的神情：“那么，莲花飞鱼大大，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请您尽管提出来吧！” 刷——掏出一张纸，唐东强笑眯眯地递过一支笔：“来，先给我签个名。” 第5章 袭击？ 合作！ 在谢明远走后，唐东强难以抑制激动，在床上毫无形象地滚了一小圈，一不小心压到伤口，立刻乖乖停下，但还是克制不住笑了一小会，然后钻出被子，靠在床头，不由自主地哼起了的主题曲。 哪能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和谢明远合作！合作啊！ 鉴于是公益组织的宣传片，唐东强表示，全民男神都免费出场了，自己一个配音演员，不过几句台词的事儿，哪好意思要报酬呢，于是也没有合同没什么协议，两人直接就口头hold了。 于是谢明远正大光明地要走了唐东强的手机号、微信号、球球号……各种号……后知后觉的唐东强忽然有种“其实自己才是大神而对方才是小粉儿”的感觉，捂脸，心肝儿颤。 当晚，唐东强收到了谢明远传来的离线资料，一份配音台词的初稿，只是乍一看……这台词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开头还是可以看懂的——“……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生命，或许并不同于你我，但凡是生命，就应当得到敬重……”说得好像还有点道理，只是再往下一段：“生命的孕育是神圣而伟大的，与生命相对的是死亡……”有点废话啊，谁不知道有生就有死，咦，等等，再下面这一句是—— “……但是我们的世界里，如无意外，生命将是无尽的，所以繁衍也必须得到控制……”卧槽，什么玩意生命是无尽的？ “……坚决贯彻有计划、有目的、有质量的生育政策，拒绝超生、滥生、杂交生……” ——wtf？谢明远说的公益组织难道是隶属计生办啊？那也不对啊，什么叫“杂交生”？ “……杜绝由于跨物种无目的烂生而导致的畸形、灵智不全和属性错乱……”这句话每个字都懂，怎么连在一起的意义就有点奇怪了呢？接下来就更加看不懂了—— “……共建和谐友爱的大家庭，需要你我的努力，不分性别、不分种族、不分年龄……”唔，说得好，不愧是公益组织，很有社会公德心，但是继续看下去，重头戏来了： “……为了维护稳定和秩序，哺乳类超生一胎罚款五十万人类币，二胎翻倍，三胎直接禁止成精……卵生类超生一窝罚款一百万人类币，且超生的卵将被送入市场出售……” 这是！什么！鬼！ 唐东强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些充满蛇精病气息的文字，即使他配过的最烂的三流魔幻广播剧，也没这么鬼畜的台词啊！ 无奈地合上台词本，这是发错了吧？摸出手机，想了想，已经翻出了谢明远的号码，但是最终只是发了一条短信。 “嗯？怎么信号这么差？”短信一直都显示【发送中……】，唐东强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困，就放下了手机，准备睡一会。 窗外的天慢慢阴了下去，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现在颇有种黑云压城的感觉，夏季的病房很热，空调在敬职敬业地制造凉爽舒适的冷风，发出嗡嗡的声音，唐东强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有一片纯净的白色，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洒在身上，唐东强感觉到自己走在雪山上，却并不冷，凛冽的风无法撼动他哪怕一根最细的头发丝。 这雪山好熟悉！唐东强疑惑地想着，作为都市里长大的青年，还稍微有点宅，必然是没有见过雪山的啊。 当他想仔细看看的时候，雪山就像冰激凌一样，慢慢化掉了……呃……化掉了！唐东强无语地捂着脸，周围越来越热，闷闷的，和刚才愉快舒适的环境完全不同…… 唔，太热了！ 最讨厌热了！唐东强翻了个身，一不小心压到了受伤的肋骨，一下子就给疼醒了，唐东强小声抽着气，翻过身来，发现自己真的大汗淋漓，屋里热得像火炉，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有42度，高温预警，屋里本来有舒服的空调，但是唐东强醒来的时候发现，空调已经停止了运行。 满身黏糊糊的汗，唐东强最怕热，一热就头晕目眩手脚发软，虽然长在偏南的地域，但却对冷更加能承受，所以他根本忍不了这种没有空调的高温桑拿病房，抬手就去按呼叫铃。 “咦？停电？”唐东强惊愕地发现，不是空调坏了，是根本没有电。 屋里闷热得可怕，由于是单间，又少了空调的嗡嗡声，显得无比安静。唐东强小心地爬下床，慢慢挪到门口，一开门，他发现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外面天色很暗，灯又都熄灭了，医院幽深的走廊显得诡秘幽长，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依次排开延伸到黑暗中，空气有凝固般的窒息感。 “喂？医生？护士？”唐东强莫名其妙地转了一圈，难道一觉睡醒穿越到了寂静岭？ “奇了怪了，人都哪里去了？”作为三观端正的好青年，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景象……已经超越的人类的认知范畴。 拐过一个角落，护士站的确到了—— 但是护士…… “护士——咦？护士小姐？”唐东强愣愣地看着护士站里睡成一团的护士们，年轻漂亮的女生们以各种奇葩的姿势倒成一团，有趴在桌上的，有个靠在椅子上的，剩下还有一个手里端着药坐在地上。老护士长维持着一个伸手进裤裆掏内裤线头的不雅姿势，仰头靠在椅背上，嘴角流出了口水。 恶…… “护士？你们怎么都睡了？” 一回头，赫然看到一个保洁员大头朝下，瘫倒在垃圾桶里，只露出下半身在外面，姿势相当可笑。 大约是受到影片和游戏的影响，唐东强的第一反应——生化危机？ 不不不，怎么可能啊！这可是现实世界，马克思光环笼罩的大地！唐东强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地四处看了看，摸出手机，依旧是无服务的状态。 “哥哥！” “啊——”唐东强被这突然一声吓得不由自主惊叫起来，实在不能怪他胆小，只是医院里忽然所有人都睡了，还是维持着之前未完的事儿，就这么倒得乱七八糟，周围一片死寂，忽然间冒出一个声音，换谁来都得吓一跳，尤其是医院这种地方，是好多恐怖电影、游戏的经典场景。 一个小女孩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小姑娘下半身穿着海绵宝宝睡裤，上半身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大了一号，敞开的领口露出绑着绷带的小胸脯，绷带上还有药渍。 “小妹妹你怎么钻到桌子下面，你家里人呢，这里发生了什么？” 女孩摇头，一对羊角辫甩得相当可爱。 唐东强深呼吸一口气，为了不让小女孩吓到，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半跪在地上摸摸女孩的头，看来这是跟他一起住院的小病友了，于是他安慰道：“别怕，来，跟哥哥一起出去找警察。” 地上的护士小姐呼吸均匀平和，就像正在做一场好梦。 小女孩却拉住唐东强的手：“哥哥，快躲起来吧，其他所有的人类都被迫沉睡了，有一个很坏的家伙躲在医院里，不要被他抓到啊！” 嗯？原来是有个歹徒给整个医院下了某种安眠药？唐东强皱起眉，中国治安这么严格，居然还能发生这么大阵仗的恐怖袭击？完蛋喽，估计本市公安局局长要下岗。紧要关头，唐东强还能有心情想些有的没的—— 因为他并没有发现女孩用词的诡异之处，她说，人类，都被迫沉睡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唐，我叫豆豆！”女孩被唐东强牵着，悄悄走在医院走廊里。 唐东强一听乐了：“啊，哥哥也姓唐呢，小糖豆，真甜的名字！” 小糖豆露出小小的笑脸，和她的名字一样甜，她跟着唐东强四处跑，忽然停了一下，然后说：“哥哥，我们去顶楼！到外面去！” “好！”唐东强拉上小女孩，到天台上，不管怎么说能看清情况，视野好，没准还能被警察的直升飞机直接救走。 周围好安静，完全不像发生了什么袭击。唐东强越走越觉得奇怪，既然是恐怖袭击，那么警察呢？为什么没有听到警笛声，歹徒呢？都不谈判喊话的吗？还是医院的隔音效果这么好，什么都听不到？ “……怎么觉得不像恐怖袭击？”唐东强在诡异的氛围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恐怖袭击？大哥哥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的样子呢……”小糖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唐东强。 天色低沉得可怕，一道青色的光划过，唐东强愣了一下，小糖豆迅速扑到窗口，望向天空，小脸上露出一种恐惧的神色。 “怎么了小糖豆？” “……”女孩张着嘴，全身颤抖地抓住唐东强的胳膊，“哥哥……大哥哥怎么办啊……天劫……那是天劫劫云，我不能靠近……靠近会消失……” “什么？”唐东强一愣，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脚下的地面忽然可怕地倾斜起来，从水平几乎瞬间变成了九十度直角！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诡异情况，唐东强一把抱住小姑娘，重力带来无法抗拒的下坠，嘭地一声，唐东强重重撞在墙壁上，后背还磕到了门把手，疼得眼前一片漆黑。 哗啦啦啦—— 一阵清脆的玻璃脆响，隐约传来小女孩尖叫的声音，唐东强只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断掉的肋骨又被碰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大口喘气。 右侧身体沾满血迹，唐东强看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由于撞碎了玻璃，被碎玻璃划过好多裂口，但是这都不是让他惊恐的原因，真正让他惊愕到说不出话来的—— 他正飞在半空中！ 低头看，使他呼吸困难的罪魁祸首就在腰上——一根粗壮的树藤！还是翠绿的、开花的树藤！就是老小区常见的槐树！唐东强自己家门口还有两棵，每年都开些又香又好看的花，但是树！树就应该乖乖站在泥土里，春天发芽长新叶，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没事和游客合影拍照，安安静静吸收二氧化碳净化空气，反正绝对不应该满地乱跑，还当绑匪！当恐…怖…分…子！ 不对，树怎么会满地乱跑的啊！！！ 到了室外，天空中低垂的黑色密云更加清晰，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随时罩在头上，就会结束这一场闹剧。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都不要动！你们不管这个凡人的命了吗！” 第6章 剑修行凶啦 说着，树枝剧烈摇晃，唐东强在空中被摇晃得晕头转向，眼前各种颜色飞过，一阵阵恶心，强烈的风在耳边呼啸，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比过山车刺激多了！唐东强闭着眼睛想。 显然绑匪并没有意识到，凡人是一种需要轻拿轻放的易碎品。 “停下来！你要勒死他还是要甩死他？他死了，你还拿什么当筹码？”一个焦急的女声响起，而树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动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这都是你们的错！反正我还有几千个凡人的魂魄在手，你们都不要了吗？”树妖说着，根系蔓延到整个医院的楼顶，他的枝条蜿蜒缠绕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笼子一样的形状，隐约有人类的影子漂浮在里面，被蕴含着灵力的藤条锁住——那是整个医院里所有人类的魂魄。 “你们要是再逼我，就让这些魂魄跟我一起灰飞烟灭！对！一起！哈哈哈！” 魂魄离体不远，肉身还只是沉睡不至于立即死亡，如果魂魄率先湮灭，那么身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枯萎。 ——绝对不能让明天的头条变成“帝都某医院遭遇生化危机，一夜之间活人变干尸”。 “对了，还有这个！”树妖说着，将唐东强抓在眼前。 终于不再被摧残，唐东强的视线逐渐清晰，刚一脱离滚筒洗衣机一样的高速旋转，就对上一双大得像足球的血红大眼。 呃……唐东强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长串名字，比如异形、et、炎魔、伏地魔、吸血伯爵…… 对不起脑洞太大，唐东强和这个怪物在半空中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起来，此刻他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因为以他仅有的二十几年阅历，实在无法判断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事情的发展超出认知范围，当事人感受到的就已经不再是恐惧、惊慌这种情绪，而是荒谬。 如果不是腰上的树藤勒得太紧，唐东强绝对会笑出来。 ——白日做梦？还是白日见鬼？或者更加大胆一点，不如猜是穿越？一棵超大型、会开花、会移动还会攻击人类的槐树，唐东强并不认为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里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向下看去，这里是几十米的高空，这家医院是三甲医院，非常大型，几座住院部病房楼都是新楼，足有二十几层高，而唐东强现在大约就在十八/九层的位置，被树藤挂在空中。而这棵大得离谱、甚至长着眼睛还会走路的树，正以他发达的根系盘在高楼上，活像一棵爬山虎，主根笔直插在地面上，吸取着大地的灵气。 树冠非常大，开满槐树花，但是顶层的树叶已经有焦黑的痕迹，头上的黑云越来越密集低垂，隐约流露出的青紫色雷光将树尖打成焦炭。 而地面上，唐东强勉力看去，惊讶地发现，整个医院和附近一条街的建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遮蔽，区域内的凡人被树妖夺走魂魄，处于无意识状态，而外面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就像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内外的时间流速产生了区别。 “树妖！你如此行为，已经严重违法，单凭伤害凡人这一条，你就没有资格修成人形！” 唐东强和树妖一起抬头，对面一座大楼的楼顶站着一名红色皮衣的女子，红色紧身的皮衣皮裤，一头长长的黑卷发，还戴着墨镜，腰上别着一个机车头盔，整个人帅气极了，只是站在楼顶天线上…… “你们欺人太甚！我修炼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天劫，凭什么你们不让我渡劫我就得继续当一棵树？你明白当一棵树的感受吗？”唐东强听到背后的红色大眼睛怪物呜啦呜啦地哭诉起来，“不能动，不能说话，该死的虫子咬得我痒极了！每天只能看同样的景色，而且周围的楼越来越高，根本看不到阳光！最可恶的是，我开花的时候总有奇怪的女人抱着我照相，还用胸挤我呜呜呜……” 等等，最后一条，明明是宅男福音啊好吗？ “但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因为自己的不幸，而迁怒无辜者，这间医院里的人与你有仇吗？他们或许都没见过你，更何况，难道这些年不是人类种植你、照顾你吗？” 树妖一愣，低头看着出声的唐东强，连高楼上的红衣女都惊住了，她压根没想到唐东强居然是意识清醒的，并且居然敢对树妖说话。 “凡人你懂什么！”树妖哇地一声，“我不管，我要渡天劫！我要修成人形，你们凭什么、凭什么不准我化形！呜呜呜~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我渡劫！” “等一等！”红衣女大喊，“放开那些人类的灵魂！还有你手上那个！” 天劫降下，即使是最弱的天劫，也足以让凡人灰飞烟灭，而树妖肯定不会管他们。 “都是你们逼我的！谁让你们驱散了我第一次天劫，不然我为什么跑出来，后退！你们都后退！要是想让这些凡人活着，就后退！” 来不及了，天劫来了！ 云层像沸水一样翻滚，一道异常耀眼的光芒从中破开云团，呼啸而下，树妖兴奋地仰起头，成败在此一举，渡过天劫，他将化身人形，拥有可以自由行走的双腿，不必长久扎根于泥土。 来啊—— 瞬息之间，那道雷光忽然在半空终止，来势凶猛的天劫中途就遇到了阻拦，一道并不耀眼，几乎很淡的青色微光流过，那团雷光在半空炸开，化作流萤坠地。 紧接着，一道更加明亮的青光冲天而起，直上九霄，高空中隐约有一个人影，周身围绕着凛冽的剑光，以他为中心，剑锋笔直向上，没有过于耀眼的光辉，悄无声息之间，云层中传来雷霆万钧之声，片刻后，黑云悄然退散。 “不不不不不————————”树妖发出一声颤抖的嘶吼，又是这样，又是那个可怕的修真者！！！ 绝望的树妖一双大眼血红，他愤怒地驱动枝条，要将牢笼中的人类魂魄撕碎，对，还有手里这个！吃掉他的魂魄好了！ “不要——”红衣女修惊呼，手中长鞭甩出，树妖已经不管不顾，树藤拼命缠住了女修的鞭子，同时，饱含灵力的藤蔓向唐东强识海刺去。 会死！ 唐东强一瞬间发现死亡距离如此之近…… 但下一瞬间，树妖惨叫一声，将唐东强甩了出去，唐东强整个人在空中横飞了出去，在他压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落入一人怀中。 树妖的藤蔓上满满都是晶莹剔透的冰，那并不是普通的冰，是极寒的寒气凝聚而成，如果是唐东强以前看过的x点升级流小说，可以高大上地称之为极寒的玄冰。 “……嗷……你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树妖痛苦地甩着藤蔓，医院大楼的外墙壁瓦片砖石乱飞。 唐东强一晃神，已经被放在一栋大楼的天台上，而那背影立于十几米开外的另一座楼顶，依旧穿着衬衫长裤，长发扎起，如果把他手里那柄剑放下，依旧可以笑容满面去参加新闻发布会。 ——谢明远？ 剑身上还依稀留有青色光辉，这无疑昭示刚刚强行驱散天劫的正是这把剑。 “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威胁协会？” 声音很轻，但却能被百米开外的树妖听得清清楚楚，而树妖瞬间就从狂暴状态脱离出来，恐惧使得他满身的树叶子都在稀里哗啦乱抖。 ——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看过来的眼神中，树妖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大约和菜板上的大白菜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随便切随便剁的，区别大约只是自己个头比较大，算进击的巨型白菜，可以吃好几天。 再更正，能辟谷的修真者才不吃白菜！ “……我……我只是想修成人形！这有什么错？”树妖无辜地哭喊起来，发狠不管用，立刻秒开弱势群体光环。只是……一棵流眼泪的树，总觉得画面还是太美。 “你不按规定，强行于闹市区引动天劫，还是两次，又攻击协会工作人员，挟持凡人试图威胁执法者。”谢明远完全不理会树妖的哭诉，他的剑缓缓扬起，“我给过你改过的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 肆虐的杀意弥漫开，站在谢明远背后的唐东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从前看小说经常有“几乎实质化的杀意”这种唐东强根本不能理解的描述，但现在很显然他正在体会现场版，不需要语言，甚至谢明远还没有动作，但是在场的都清晰地感觉到，树妖难逃一死。 “不——不——别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就让这些凡人陪葬！”树妖惊恐地尖叫。 剑修谢遥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所以他笑了一下：“来世再渡你的天劫吧……” 如果你死在凶剑霜天之下，还能有残魂逃脱来世的话。 青色剑光四下散开，树妖的枝条纷纷断裂，无数牢笼破碎，被强行拘禁的凡人魂魄丝毫没有被控制精妙的剑气伤到，一得到自由，立刻向沉睡的身躯飞去。 青色本该是一种充满生机的颜色，是生命力量的象征，但空中那种青色的剑光，却更像是死去多时的尸体泛出的冷色，可怕、带着不由分说的杀戮气息，那持剑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夺去生命而存在。 凡人经常批判“暴力执法”，然而对于修真界而言，执法部门的确是彻头彻尾的暴力部门。 片刻后乌云散尽，云开日出，正是一天阳光最好的时候，从云层逐渐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的一缕缕光芒，罩在沉寂一片的医院上空，使得那个暴力分子的背影有点像中世纪油画里披着圣光的角色，可以当□□刷的俊脸更是被照得俊美无双—— 但是请忽略他手中的凶器，和脚下一片狼藉与树妖的残骸。 这是唐东强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然后他作为一个普通人，非常合理地晕了过去。 谢明远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在他倒下去之前接住了他，结界还没有被解除，结界内外的时间流速依然不同，而结界内，医院里已经开始有迷茫的凡人醒来。 “这一次的事件，你们协调小组是怎么做的事，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凶？”谢明远冷漠地看着站在另一栋楼顶的红衣女。 “对不起谢前辈……协调小组派出了联络员与树妖进行交流教育，但是他对天劫被强行驱散这件事执念太深，所以……”女子惭愧地说。 “我不希望明天在新闻上看见任何有关这件事的只字片语，让善后小组解决好。”谢明远抱起唐东强，“还有，对于那些依旧没有进行登记的修者，你们是不是应该多努力了？” “可是协会人手一直不够，还有不少山精野魅的，根本不理解协会的存在意义，根本不配合。” 解释？谢明远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势头：“我已经看够了那些野生妖怪频繁出现在里，现在，先把这件事给我解决掉。” 女子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感谢前辈出手相助，谢前辈放心，谢前辈慢走！” 太可怕了，有愤怒buff加持的谢遥果然恐怖等级更上一层楼。 悄悄解开红色的帅气小皮衣，早知道不穿这衣服了，冷汗憋了一身。 “啊对了前辈，您手里那个凡人，需不需要善后小组来消除记忆？” 谢明远低头看了看唐东强：“不必了，我自行处理。” 目送谢明远消失在医院里，红衣女孩彻底长出一口气靠在墙边，给自己扇着风，天哪，被谢遥亲自“处理”的凡人……愿女娲大神保佑他…… 第7章 来自协会的邀请函 这一定是做梦！等梦醒了，世界还是那个正常的、和谐的、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世界！ 然后唐东强一睁开眼，又是医院的天花板，床边依旧坐着一个人，这场面和几天前没什么太大差别，昨天这个人还被称为“全民男神”，而现在……唐东强只想大喊一声，有妖怪，警察叔叔救我！ 可惜，警察再厉害也管不了这种事。 “你……”唐东强迅速坐了起来，立刻下意识地向后躲去，老人们喜欢讲的狐大仙、画皮或者索命鬼排着队从心头溜过，而夕阳下谢明远的脸依旧俊美，每一个棱角与转折都是恰到好处的优雅，皮肤细腻光泽，眉眼如画——也还真有这可能，万一是画皮呢，出门前画得漂漂亮亮然后披在身上！ ——他当然漂亮！他当然帅得没天理，妖怪不漂亮怎么骗人，怎么索命呀！ 见唐东强醒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谢明远思索着用词，浑然不知对面的人正在脑补他“没穿画皮”的样子。 “我说……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怪？”唐东强硬着头皮说，抓紧被子给自壮胆，但实际上那么大一棵树被他砍得稀巴烂，一张薄被根本挡不住对面的凶神。 等等，先别急着害怕，凶神，唐东强顿了顿，以极其疑惑的口气说：“你总不能是神仙吧？” 乖乖，之前他可基本上算个无神论者！如果不是那场景太过壮观，即使是最好的好莱坞特效也达不到那个境界，他会以为自己误入某个高科技片场。而比起承认世界上存在非人类，起码比认定自己是精神病更加让唐东强能够接受。 看着唐东强警惕的目光，谢明远先是愣了愣，然后柔和地笑起来：“我想，在接受我的合作提议时，你忘记了看看我们协会的名字。” 哎？唐东强傻眼，看着笑意盎然的人，这种神情与他还是人（或者说还没暴露身份给自己知道）的时候毫无差别，使得唐东强心头的不安与恐惧减淡，他摸出手机，有些颤抖地翻出那份电子台词本。 只看到那份文件的最上方赫然有一行字写着： 【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得卿襄助，不胜欣喜。】 唐东强口中喃喃地念出了那个看起来就像恶搞的名字：“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 公益组织，还有点穷的公益组织…… “嗯……实际上我们属于公务员机关，只不过我个人认为，管理这样一群让人头疼的生物，比做公益还需要奉献精神。”谢明远点点头。 重点在于前面的所属，“修真界？”唐东强愣愣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就是，我理解的那个……修真界？” 看着唐东强露出这样呆呆的表情，谢明远不由得莞尔，他点点头：“应该就是你理解的那个修真界。” “等一等，什么叫应该啊！”唐东强几欲抓狂，开玩笑呢吧，全民男神也不能随便逗人玩啊，修真界？藏在大都市里？闹哪样啊？以后看见雷阵雨，都会先怀疑是不是哪位高人在渡劫啊我去！ 谢明远居然摇摇头：“不会的，渡劫需要审批许可，在指定时间地点渡劫。” 许可？渡劫还要许可？哦……那个树妖说什么来着！唐东强立刻意识到刚才那可怜的槐树……非法渡劫……还给不给活路了，修真界？你们修真者渡劫还需要审批啊！满满的槽点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啊！ 大约是被唐东强脸上的表情逗乐了，谢明远靠在椅子上，笑得相当愉快。 “时代在发展，不是吗？”他笑着说，“修真界，这个名字来自于凡人的臆想，从前我们并没有一个特定称谓来称呼我们所组成的群体。我们并不是存在于独立的空间，你也不需要担心是不是穿越了，我们一直隐藏在这世上，凡人所看不到的地方。” 唐东强脸上的表情明显正在说：胡扯，刚才不就被我看见了！ “……对不起，今天这是意外，让你卷了进来……别怕，我会保护你。”谢明远说，“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剑修谢遥，字明远，师尊曾赐号凛遥，你可以叫我明远，也可以叫我凛遥。” 所以呢？拿着把剑，你还真是传说中剑修啊！救命！ “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唐东强拍了拍自己的脸，四处看了看，“真的不是某种恶搞真人秀吧？你的演技没话说……四周真的没有藏着摄像头，而观众在电视机前哈哈大笑看着我一脸呆傻地犯蠢？” “这么多年参加综艺节目，你看过我拿别人无意的出丑来取乐？”谢明远幽幽地反问，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不不不，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我现在彻底乱了。”唐东强捂住脸。 “静静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穿红皮衣的女孩。”谢明远淡定地说。 …… 唐东强无比真诚地说：“你真的是来逗我的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唐东强过去虽然不太敢说是多么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起码进了寺庙看见神像只是瞻仰，绝对不会下跪磕头，他相信这个世界属于人类——的确大多数人都这么想，看着一座座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开着小车兜风一边听着xx国又发射火箭，总会觉得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人更可怕的生物。 鬼神？那是没有影子的事儿，谁会想到自己喜欢了几年的影视男神，居然是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剑修啊？演电视剧太入戏没出来吧！ 怪不得谢明远没有绯闻，哪个狗仔能跟拍会隐身的剑修？怪不得谢明远也一直单身，要飞升的修真者，身边都是俊男美女，能看得上娱乐圈那些脸上粉底比鞋底厚的女演员？如果修真者都是这个外貌水平，凡人里压根就没能达到他们及格线的人啊！ “修真者得天地日月灵气的滋养，长此以往，自然体内灵气鼎盛，显于外表，就格外容姿焕发一些。”谢明远认真地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理论课题来讲解。 左看右看，谢明远的脸真是百看不腻，现在知道不是吃人妖怪了，恐惧感说没就没，不过还是有点不太心安—— 对于不了解的世界，只能从小说里找找参考：“额，现在好多升级流种马文很火，里面的修真者都是杀人越货，恃强凌弱，还不拿凡人当人看，你——” 谢明远扶额：“唔，如果真有那样的，天道都不会允许他存在。” 倒不是要断绝七情六欲那般苦修，只是修真者上求天道，走的本就是违逆生老病死自然规律的不归路，若是心境配不上道行，不需旁人动手，天劫就足以将他削去顶上三花，散胸中五气，此身重归轮回，轻者来生做个先天残疾的人类，重者魂魄碎裂于天劫下，大一点的碎片或许能投个胎，运气好当成谁家的宠物狗。 “啊……”稍微放心些，“可是，我记得你那时……是驱散了那树妖的天劫？” “天劫又分很多种，我所能强行驱散的，只是初级的小妖小怪在初次化成人形时，所遇到的第一次天劫，最弱一级的天劫，若是飞升的大天劫来了，大罗金仙都阻不了，而我刚刚所说，心中不干净的那些，惩罚他们的天劫不需要驱散，因为凡人的俗话不是说‘老天爷不打好人’？那种天劫只劈当事人。” “原来成精都不能为所欲为啊。”唐东强感慨。 “为所欲为？天道有天道的秩序，修真者遵循的第一条戒律，就是绝对不能干扰凡间秩序，随着凡人越来越多、凡人社会越来越进步，修真者……由于拥有太长久的生命，以至于很多时候跟不上凡人社会的发展，所以到了现在，我们协会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 谢明远说着，颇为正式地站了起来：“是这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我想邀请你正式加入协会，协会现在急需了解凡人社会的老师来进行凡人知识普及教育。” 凡人知识普及教育……你们一群神仙妖怪，学凡人知识干什么！ “这毕竟是我们生存的土地……况且，我们当中有很多修真者，曾经也是人。” “所以这算是怀旧情结？”唐东强纠结地说，“好吧……听起来并不是很糟糕，我还有个问题，你从头到尾都是谢明远？额，我的意思是，出道当演员，你不是夺舍了原本的那个人什么的……” “夺舍，那是及其邪恶的法术，使用这种法术，那多半就和飞升无缘了。”谢明远笑，“所以你可以放心，从头到尾，我都是谢明远。” 这才不放心！你一个修真者，为什么要跑到凡人的娱乐圈当演员啊！ “所以，加入吗？” 背对着一天最后的阳光，谢明远整个人的轮廓都是暖黄的金色，背光看不清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但阴暗处眼神的明亮依旧不可阻挡。当你昔日的男神用这种人畜无害的小表情，对你伸出手摆出邀请姿势，即使心里已经明白了对方压根跟你不属于同一物种，但…… 唐东强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说：“不加入，下次再有妖怪不是就没人保护我了？” 外貌协会什么的……太讨厌！ 第8章 加入协会 唐东强正盯着手里的一张卡片发呆，这是一张身份卡，不过这张卡片虽然是修真界产物，但是唐东强觉得说成是高科技产物更能够让人信服—— 大小和二代身份证差不多大，连材质和颜色都和二代身份证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手指轻轻滑过卡片表面，一个3d立体的虚拟投影浮现在空中，正是唐东强自己的形象，旁边从上到下竖排出现一行行小楷，繁体字——姓名：唐东强，种族：凡人，年龄：28，职务：凡人知识教师。 基本信息就显示了这些，背面是烫金的一行字：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身份卡，签发日期：癸巳六月初九，有效期至：无限期。 真是奇妙的世界！唐东强往床上一躺，刚刚谢明远把这张卡片交到自己手里，忽然接了个电话，说是经纪人找他。 作为演员的谢明远……唐东强恍然间想起这些，几天中的经历实在比一辈子能遇到的奇葩事都要多。 临走前，谢明远嘱咐唐东强把个人信息到官网上完善一下，当时唐东强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明远，想看看他是不是酷炫地召唤出一把剑，然后摆一个拉风的姿势飞走，结果谢明远笑了笑，拉开病房门，堂而皇之地下楼打车…… 再次听到了三观抗议的声音。 等回过神来，唐东强意识到……官网？这组织还有……官网？ 怀着十二分的不信任和好奇，唐东强输入了身份卡下侧的一行官网网址，打开…… 默然…… 这是修真界的官网？修真界还真的有官网？这乍一看就是神经病大集会！一群妄想症患者自娱自乐在一个简陋的界面里版聊得相当哈皮！没有特殊密码，没有特别的密保或者其他保护措施，与修真界相关的任何法术都没有被使用，这就是个界面设计简单粗糙、甚至有点糟糕的普通网页！ ——但是不需要担心修真界的秘密被曝光，正常人误点进来，多半都会被这神经病气息满满的网站震住，然后一笑而过，自然而然点击右上角小红叉，最多在吃晚饭的时候当笑话说一嘴：“哎你们造吗？今天我进了一个神经病网站唉哈哈哈！” 网页是黑白配色，乍看起来似乎还很有水墨风格，不过第二眼就会发现，根本只是技术太粗糙，页面压根没有进行美术设计，直接就是带着毛毛刺的图标和文字，标题也毫不避讳，硕大的一行“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下面居然还有字体选择，不过选项……依次是甲骨文、小篆、隶书、正楷，以及一行友情提示：如果您还不认识字，请旁边的亲友联系协会扫盲教育办公室。 整个网站充斥着粗糙的像素点和难以辨认的密密麻麻小字，如果美术设计做的好一些，或许会有不少凡人的中二病患者、语言cos爱好者进来玩，可惜网站显然用粗制滥造的设计界面很好地杜绝了这一隐患。 现代高科技的时代大趋势下，没有人愿意屈就这种折磨人的落后设计。 唐东强摸索了半天（这破网站还是竖排字设计），在界面最右边找到了一个“加入我们”的按钮，点进去，输入了身份卡上的编码，不由得感叹，虽然界面简单粗暴，但是修真界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自己中午才答应，不到晚上呢，网站里这就已经有了他的基本信息，但是细节还需要完善。 上面除了一些基本信息，看上去和找工作的简历差不多之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 修行时长，唐东强填了未修行；是否需申请天劫，唐东强默默填了否，以及下面一条：是否有双修道侣？ 噗……看来还是略靠谱，真的还有双修欢喜禅喽？ 以及再下面一条：是否需要申请相亲双修道侣？ 额…… 唐东强扶额，相亲？修真界还流行这个啊！比想象中的开放怎么破？硬着头皮急继续填吧。 …… 此时，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办公室，一个个桌子隔着小隔间，和普通公司办公室好像没什么区别，不过仔细看去…… 不少桌上并没有电脑，而是摆着宣纸和毛笔，只有几个有电脑的，而其中一台又格外显眼，是老式dos系统，连鼠标都没有的那种古董，开关机都需要输入一长串复杂到让人呕吐的指令代码，现在这年头，专门搞it的精英都不一定能用得很顺溜，但是电脑屏幕光标闪烁，一个白领一样的年轻男人正十指偏飞，动作相当流利。 “无相大师！善后小组的处置报告已经放到您的邮箱里了！”男子一边打字，手指飞快，几秒钟就用dos系统发出了一封电子邮件。 “大师？大师！无相大师！” “无相大师！”不少人开始一块跟着喊，从一个隔间里传出一声梦醒般悠长的佛号： “阿弥那个陀佛……” 哪家和尚这么唱佛号，估计会被住持打死。 胖和尚摸摸光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到桌前，查看邮件——真的是查看“邮件”，他的桌上有一个绿色的邮筒，他从里面摸阿摸，摸出一封信，拆开。 “陀了个佛！干得漂亮！”和尚笑眯眯地弹了弹信纸，“沈楼施主这次做得相当漂亮，就算那谢凛遥再能挑刺找麻烦，也绝对说不半个字儿来！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众人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认认真真办公，算盘、计算器和绳结在一起使用，一个女孩儿正给她的第七十二只手涂指甲油，满桌子都是空了的指甲油瓶子。 “吴莉莉！你的指甲油熏得贫僧头疼！” 女孩白了大师一眼，继续抹她的指甲油。 “咦？新成员！”一声大喊震惊了整个办公室，所有人飞一样（不少人真的是飞过去）冲到发出声音的那个隔间，大家挤在一起看着那个人的屏幕。 “唔……唐东强……等等，凡人？” “哇咔咔咔咔！有凡人报名加入协会啦！别跟贫僧抢，我要了！！！”无相大师跳上桌子大吼，“我们善后小组急需专业人才！凡人！珍贵的凡人啊！对凡间那些劳什子法律、法规还有奇奇怪怪的说法都很了解！必须要他到贫僧小组里来工作！工作贫僧做主！把贫僧的奖金送给他！” “滚蛋！臭秃驴你一个月奖金才几个香油钱？半个馍馍买得起吗？还是要来我们协调部门！” “不不不！来我们计划生育办公室！计划生育政策最开始就是凡人发明的！还是凡人更了解，急需他来帮助推进计划生育政策！” “滚吧你！你不知道凡人都已经开放生二胎了吗？” “可是修真界不许啊！”一脸无辜。 “够了！”一个道人披头散发地冲到众人面前，“别争了，贫道听师兄说，那个凡人是谢凛遥看上的！” 沉默片刻，“谁？” “剑修！谢遥！谢凛遥！”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众人一起爆发笑声，“骗鬼了啦！” “鬼都不信！”埋头操作dos机的青年人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地说。 “就是嘛，青葛真人你是不是炼丹练傻了，谢遥啊？那是个什么角色？他能看上谁，他能看上个凡人？别逗了好吗！除非这个凡人家里是开铁匠铺的！” “不对不对，一般的剑他都看不上，除非这凡人……” “是剑人，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骂谁是贱人？”清冷的声音徐缓优雅，不紧不慢，隐约带着一种空灵的恶意。 所有人都像被掐了脖子，憋得脸红脖子粗，缓缓转身，齐齐换上热情洋溢的笑脸：“呦！谢道友啊哈哈哈……” 进屋的谢明远环视四周，眼神一一扫过，打瞌睡的立马坐直，涂指甲油的稀里哗啦把瓶子全塞进抽屉，连无相大师都从桌子上爬了下来，规规矩矩双手合十站好，一转眼，青葛真人的头发也不是披散的了，干净利索地在脑袋上扎了个发髻。 谢明远无视掉所有人探究的目光，径直对dos机小哥说：“登记一下，那个新员工，我安排他为协会做凡人知识普及。” “好的好的！”小哥儿忙不迭地点头。 “善后小组，市中心医院的事故处理好了？” 无相大师立刻捧着信封凑过来：“谢施主请过目！不得不说，沈楼这次做得漂亮极了！干脆利落，所有凡人的记忆都被修改好了，一点风声都没泄露。” “网络上没有人拍到照片上传吧？”谢明远抬头，屋顶上有一张大蜘蛛网，上面蹲着一个男孩，男孩伸手在蜘蛛网上摸了摸，果断摇头。 “嗯。”谢明远点点头，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呃……”刚才忙着涂指甲油的吴莉莉举了举手，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刚刚传来消息，您上次让我们查的那个苏茜茜，好像确实有问题，我们派出去追踪的斥候，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吃了好几只！” “吃了斥候？”谢明远皱眉，“把斥候收回来吧，我会亲自处理。” 为那个女明星默哀！剑修谢遥亲自去找你了！不管那女明星身上有什么猫腻，只不过吃了几只斥候，那玩意侦查组一次养几百只，吃了就吃了，还是谢遥更可怕，哦，妈妈咪救命…… 谢明远走出办公室，办公室内各种非人类聚集，灵气强盛，凡人的电话信号实在是没有办法穿进去，所以他走到楼下，拿出手机接通经纪人。 “明远啊……求你了别给我出难题行吗？一个苏茜茜撵走很容易，但是她背后有公司撑腰啊，人家是带资进组，真的不能随便说走就走，大不了！大不了咱下次再也不和她合作了，好不好？” “可以，那我要当初我指定的那个配音演员回来。”谢明远有模有样地讨价还价。 “……行行行，这个行！你放心！你放一百个心！” 放下了电话，想起自己很久都没有再扮演一个“温柔暖男全民男神”了，下意识打开微博，那条“滚”的微博下早已经留言过万，粉丝们翻滚着卖萌： “嗷嗷嗷！高冷的男神帅一脸！” ……谢明远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看来高冷范儿似乎也是男神之路的可选方向？ 第9章 身边就有阿飘 谢明远去了一趟协会总部，唐东强那边才刚刚填写完信息，他随手翻看各种介绍，这个网站有点论坛的感觉，除了中间一个框是官方公告的地方，其余的就是各种版面供自由发帖，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了看这个设计简陋的网站，这一看可不得了，内容……真是各种…… 网站的引导教程非常人性化，人性化得有点过了头，几乎是手把手教学告诉你各个板块都在哪里，（唐东强忽然觉得，可能是怕有些从来没上过网的奇怪生物用不明白！），所以唐东强一点开引导就被迫把这个网站从里到外仔细参观了一下，片刻后…… 呵呵！ 热门教学贴： 好高大上，什么科学知识是修真界都需要普及的？点开之后—— “1、人是不会飞的！起跳高度不能超过一米，正常走路一步距离不能超过一米五！” ……这他喵的是科学知识？科学知识？这是正常人的客观生理条件，会飞的人是鸟人，起跳高度超过一米那是小巨人姚x，一步距离超过一米五的还是他！ 不对，不是有很多修真者之前也是人吗？哦……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大约在以前，人们还很封建迷信的年代，看见一个会飞、会跳高、跑得贼快的人，立刻就会跪地大喊“活神仙”，而现在的话，估计就是直接拨打110，各种记者警察消防员一块招呼你。 “……34、天上飞的是飞机，轮子特别多的是火车，前者票价特别贵，后者车票不好抢……” 说得还挺有道理，一针见血！ “……45、有困难找警察，但是警察不管门派争斗、走火入魔、化形失败和法宝失灵等问题！切记，本月已有六十三位道友打电话到派出所报案以上情况，被凡人警察送到精神病院了！” 捂脸，唐东强凌乱地关掉这个页面，还是别看了，再看下去大约他会觉得自己疯了。 嗯嗯，下一个版面……“萌宠天地”？呦！唐东强作为爱宠人士，一直喜欢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只是自己工作太忙怕照顾不好，没有亲自养一只，修真界的话，各种奇珍异兽，别的不说，怎么也得有点法力？应该会很好养活的样子，不如来看看修真界有没有什么好看听话容易养的宠物？ 但是点开后…… “1、首先，化成原形！（注意：体型超过一米的猛兽请去动物园专版，这里是萌宠版面），把毛发打理干净，最好化形为自己幼年期的形象，更能引起雌性凡人的同情心！” 额……哪里不对…… “注意，卖萌时要努力睁大眼睛，眼里有泪花为最佳！叫声不可过高，以呜咽声最佳！” “……不可过度人性化，会被发现！但适当表现得听话乖巧，更能惹人怜爱！” “吃相要优雅，记得舔嘴巴和爪子，雌性人类都喜欢看我们柔软的舌头！” 卧槽！这是“萌宠”们的交流天地啊！唐东强彻底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如果不想被圈养在室内，可以去大学城、公园等地，扮演一只高傲的野猫/狗/兔等萌物，下面介绍向游人骗吃骗喝一百招：……” 唐东强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决定忘掉刚才看到的东西。 现在他深切怀疑，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喂的那几只流浪猫，会不会是臭不要脸的修真界猫妖在骗吃骗喝啊！ 对人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大哥哥？” 唐东强一抬头，看见病房门开了个小缝，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糖豆？是你！快进来，走廊里风大小心着凉！”说着，唐豆豆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遛了进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四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然后坐到唐东强床边。 “哥哥，你没有受伤吧？”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 “没事没事！对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没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吧？”唐东强这才想起，自己被树妖抓走了，这小姑娘就躲起来了，也不知道看没看见那个大树妖，最好是别看见，不然吓坏了这么小的女孩，留下点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豆豆一边摇头，一边说：“豆豆不怕的，大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哦！” “嗯。”唐东强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哎，冻得这么凉，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家里人呢？” 唐豆豆只是嘻嘻笑了笑，坐在床边，小手揪着床单。 当时事发突然，事后就发生了颠覆三观的“修真界出现在人间”的重大事件，唐东强刚刚还真的把豆豆这孩子忘到了脑后，现在看到小姑娘好模好样地出现在这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豆豆，你……” “你离他远一点。”冰冷的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豆豆像被开水烫了一样，从床边跳起来，迅速躲到了房间最远的角落。 “……明远？”唐东强愣愣地看着推门而入的谢明远，白衬衫，米色的长裤，看上去温文尔雅，只是脸色冰冷，而角落里的豆豆看见他活像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我没有要害他的！”豆豆小小声地说着，蹲在地上，眼泪开始往外冒。 “……害我？” 谢明远有意无意挡在了唐东强身前：“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驱散你。” 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唐东强的胳膊，修长温暖的手指接触到脉搏，一股暖流漫过全身，唐东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身上都是冷冰冰的，这一会被谢明远接触，像是泡进了温泉，一股困倦伴随着暖意弥漫上来。 但是他挣扎了一下：“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女孩？” 谢明远用双手握住唐东强的手，然后轻声说：“你听了不要害怕，有我在。” “你说，我不害怕。”唐东强心里明白了八成，这女孩莫非是什么妖怪？ ——看着不像啊！而且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对方没有下手害自己，而且还在危急关头跟自己共患难过，再加上大约也被打击够了，唐东强意外地一点都没害怕，反而觉得，左右谢明远在身边，那么厉害的家伙，能怕个小姑娘？ “你仔细看她身上的病号服。” 条纹状的衣服都是一个样子，全天下的病号服都这个款式，只是仔细看……颜色似乎有些陈旧，而且现在这家医院女式病号服是粉色条纹，那小姑娘却穿着蓝色，胸口有一个小名牌，仔细看，医院的标志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是三十年前的病号服了。” 三十年前？唐东强瞪大了眼睛。 豆豆抹抹眼泪：“对不起哥哥，我不是……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怕你害怕我，我真的真的没有害过人的！” “……鬼？”唐东强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女孩可爱的脸蛋，生怕下一秒就变成青面獠牙的女鬼。 “嗯，三十年前的枉死鬼，在这间医院里已经徘徊很久了。”谢明远握着唐东强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哥哥！谢前辈，我……我是好鬼，唐哥哥，我们鬼不像恐怖小说和电影里拍的那么可怕的，我们不会随便害人的！真的！”唐豆豆急急地说着，“我只是……只是很久都没人和我说话，而且呆在哥哥身边好舒服……” “你修为浅薄，无法控制吸取活人阳气，所以你以后不要随便靠近他。”谢明远打断了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声音。 “吸阳气？”唐东强可吓了一跳，“喂，我不会变成干尸什么的吧？” “别怕，她是枉死鬼，但没有产生仇恨，因此有阴气无怨气，会不由自主吸取活人阳气，却并不夺人生命力，会让你觉得疲倦、寒冷体虚，但不会伤及你性命，只是虽然不伤性命，长久接触也不好。” 豆豆委屈地看了看谢明远，然后慢慢化成一缕烟消失了。 “她走了，不用担心，一时她是不敢回来的。”谢明远笑了笑，坐在唐东强身边，“怎么样，还适应新的世界吗？” 唐东强认真地说：“如梦似幻。” 看着唐豆豆消失的地方，这时仔细想想，唐东强意识到了些许端倪，与这女孩第一次见面，实在也不能算一个正常的场景，只是当时他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么整个医院都睡着了，压根没注意到突然出现一个女孩的确是不太正常的现象——而且她怕打雷，好像还说了一句，那是天劫碰了会消失？ “这世界上鬼是最不可怕的，有活人就有鬼魂，你沾染了我身上的灵力，恐怕以后看见鬼的几率会增加。” 唐东强到并不害怕鬼，“如果都是豆豆这样的，的确不是很可怕，而且仔细算算，本来就是死人比活人多才对嘛。” “而且我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唐东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呵……”谢明远低低笑了起来，看得唐东强一时有些目眩，随即后者立刻用“这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他长得好看笑得好看根本不需要惊讶”来安慰自己。 “明天我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会来接你，然后我们有任务了。” “等等，我各种骨折，这么快就出院了？”唐东强纳闷儿地戳了戳自己的肋骨，咦，不疼了？ 随即看了看一脸柔和笑容的谢明远…… “你们修真界还兼职当医生啊？” “嗯……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员工福利。”谢明远一本正经地说着，但好像耳根有点红？ 唐东强点了点头：“好的，不过我们有什么任务？” “记得打你的苏茜茜？我们初步怀疑，她有可能被某种魔物操纵，或者干脆已经被夺舍。”谢明远说，“所以我们要回去剧组，借着拍戏的机会，与苏茜茜进行初步接触，判断出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唐东强想了想，“怪不得，一个好歹是出名已久的女星，怎么样也不该公然随便打人，而且关键是下手那么重，我没被打几下就骨折这么多地方。” “是啊，胡导演那边还以为是你准备讹诈，故意将伤情说得很严重，的确没人意识到苏茜茜的反常。”谢明远解释。 “啊对了我有一个问题！”唐东强严肃地看着谢明远。 谢明远也郑重地看着唐东强，等着他提问。 “你一个修真者，为什么要去凡人的娱乐圈当演员？” “这个问题啊……”谢明远叹了口气，“因为演员工资高。” ……这得穷成什么样，节操都不要了？ 第10章 协会的第一天日常 第二天唐东强出院，孙铭本来是要来接他的，这货也是个配音演员，也和唐东强一样的网配出身，早期成名作是配的*剧……而且一般都是配健气受，由于莲花飞鱼和他关系好，声音又更加温和清朗，在网上不少粉丝都喜欢把他们俩yy成一对。 看到这里……谢明远果断扼杀了孙铭来接唐东强出院的念头。 他的理由是：“一会我还得给你介绍一下协会，再给你的住处布置一些防御，你打算让他旁观？” “不了不了……”要是让孙铭知道这些，大概会以为自己的好哥们儿工作压力太大，配奇幻剧配得太入戏以至于得了妄想症。 出院了，唐东强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谢明远并不是凡人，他一个著名影星，那张脸走到哪辨识度都应该相当高，但人家就是堂堂正正走出门，连个墨镜都没带，周围那么多人，谁都认不出来他是谢明远。在凡人眼中，这个年轻人衣服还是那样子、发型也没差别，只是脸就是一张大众脸，属于看过必忘的那种，毫无特色。 “咦，这是什么？”唐东强走到医院大门口，阳光照耀下的都市与以往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区别，仔细看去，在光芒中有细小的、气泡一样的东西在缓缓飘动，折射着光的颜色，像顶着一个个小彩虹。 “那是精灵。” “啊？”精灵？尖耳朵、会拉弓射箭、住在林子的那种？ “不不不，灵体，你可以理解为，蜉蝣，这些是飘散在天地之间的微末灵识，或者逸散的思念，在晨光中凝聚，在月色下消散，是天地间最短暂的生命。”谢明远说着伸出手，一只小小的蜉蝣落在他指尖，他把这只蜉蝣放在唐东强手心。 唐东强看着掌中七彩的透明生物：“但是它们好漂亮。” “即使最微末的生命，也有我们想象不到的能量。相传上古时曾有一位战仙原身便是蜉蝣，真真正正的大罗金仙，所以没有任何生命可以被轻视。”谢明远挥手打散那只蜉蝣，透明的灵体散作一片晶莹漂亮的七彩光点，“你看这城市，几百年前的我们，哪里想得到短短时光，可以让凡人有这样大的成就。” “看不出你还是个哲人？”唐东强笑笑。 “只是，活得足够久。” 可惜活得再久，还是有些事看不透。 大明星的车也很配得上身价，虽然是低调的黑色，但从车标来看，即使唐东强这样不太懂车的人，也知道这一个圈圈蓝白格的标志属于某知名品牌。别的不说，从旁边车停得距离来看，就可以看出此车价格。 “你还会开车呢？”不由得打趣一句，剑修啊，不应该一抬手招来会飞的剑，然后跳上去随便飞吗？ “开车是现代社会必备技能。”谢明远回答了一句，不会开车的某些人顿时低了头，“况且在大城市不能随便飞，会撞上电线或者飞机。” 电线和飞机，撞上修真者？再弱的修真者，貌似也比电线杆硬，而飞机，高速飞行时小鸟撞一下都要命，何况撞个大活人。 “啊啊，那个，我怎么会看到这些东西的？”唐东强转移话题的技巧很糟糕。 谢明远笑了笑：“树妖天劫你在场，天劫之时天地灵气鼎盛，你又被树妖近距离抓住，自然吸收了一个凡人本不该吸收到的灵气，如果你不加入协会，应该过两三天就看不到了。” “哦，这样……”等等，谢明远说什么，如果不加入协会，那就是说，“我加入协会了呢？” “以后你的工作对象就是这些非人生物，看不见怎么行？”谢明远理所当然地说。 我的天！难道以后都是睡着觉一睁眼一只阿飘的节奏？ “现在能后悔吗？” “不能，贼船好上不好下。”谢明远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 就算是贼船，也是价值破三位数后面再添一个万字的贼船，唐东强笑了一会，就坐在舒服的座位上睡着了，坐车虽然没那么舒适，但总也比医院那种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被单舒服太多，谢明远开着车，该等红灯等红灯，转弯直行、加速减速，外面的人哪里看得出这辆车和周围的有什么区别？ 修真者，躲藏在繁华的都市里，偶尔也想象一下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车慢慢停了，过了好半天也没有再走，唐东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到了？” “没有，前面堵车。” 堵车？这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怎么好端端的八排车道堵起了车？唐东强摇下车窗，趴在窗口看了看，前面隐约有蓝蓝红红的警灯闪烁。 “车祸？” 谢明远坐着没动，神识却已经延伸出去，的确是车祸，一辆价格比谢明远这辆车还要翻倍的豪车，斜斜歪歪地躺在路中间，车轮已经飞了两个，黑红色泽的豪华跑车，此刻车身像干瘪的大枣，坑坑洼洼冒着烟，地上有一摊红艳艳的血迹，还在不断扩大。 而事故发生得相当蹊跷，不少人拿着手机拍照。 “立交桥墩怎么能说倒就倒？还好死不死砸中了大富豪的车？”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感叹，钱多有什么用处，点背的时候那真是背到姥姥家去了，警车出动相当快，周围道路立刻戒严，不只是车祸需要保存现场，立交桥柱子倒了，车想过也过不了了啊，记者已经到了，120也相当快，只是没啥用，人都碎成渣了。 “嘿，听前面警察小哥儿说，这是个房地产大老板，偶尔也做公路桥梁建设，没准啊，这豆腐渣工程就是他自己做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直接给砸死！” 小市民心理，爱凑热闹，而且多半有点仇富心理，这种身价的老板，敢说一身正气没做过亏心事？死了好，没准就是遭报应！ 唐东强叹了口气，凡人的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想起医院里枉死的女孩儿，“也许哪天我应该给唐豆豆烧点纸。” 神识收回前一刹那，谢明远看到了站在一地血迹旁边、神情慌张无措的男人。 “稍等，我去去就来。”谢明远对唐东强说完，倏地一下就这么消失了。 ——幸好周围的人都在伸着脖子看前面，谁也没注意旁边车的驾驶员凭空消失，唐东强摸了摸还温热的座位，真是神奇，谢明远如果不当演员，当魔术师一定也能成名。 消失的剑修眨眼即回，唐东强刚要说点什么，一侧身看到后排座位上多了个人。 ——不能说是人，因为没有人会一头一脸血地穿着西装坐车，而且右边的西服整个都是*的，虽然纯黑看不出颜色，但不用怀疑，那一定是某种红色液体的痕迹。 “你你——” 同时发出声音的还有这个阿飘君。中年男人打扮得非常严谨，既没有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模样，也不是周围八卦围观党所形容的“腆着肚腩一脸猥琐”，规规矩矩的西服，整齐的发型，只是或许因为压力大，发际线有点过高，眼镜片碎掉了，如果还活着，这也是个能去夜店吸引无知小姑娘的成功男人。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死掉的富豪哆哆嗦嗦地说，他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越是有钱有势，其实更懂得人情世故与审时度势，此刻他摆出的正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和适当的谦和。 但是没人理他。 唐东强立刻把视线移开，知道修真界的存在不代表可以毫无芥蒂地和一个死人闲聊啊！ “额，明远，这是什么情况？” “立交桥的桥墩就算质量再差，也不会断成那个样子。”谢明远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残骸，断口整齐平滑，里面的钢筋都断得长短一致，切口光滑，“这明显不是*……这个人死后魂魄未入轮回，大白天显现形态，可见是不该死而枉死，此事必然与修真界有所关联。” 唐东强心有戚戚地点点头：“那，这算额外任务？” “额外？未必，此人姓林，林建，在多个行业颇有建树，最成功的是投资房地产与建筑，而且……你包养过苏茜茜吧？”谢明远从前座侧身看向后座的大富豪。 那中年人立刻恍然大悟，不再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而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我认得你，你是哪个演电视的吧，我和茜茜都分手很久了，怎么，还惦记着我？找人吓唬我？效果做得很逼真啊，不过有一点不好，修真界？以为我没看过小说的吗，太假。” 他说着，伸手到口袋里掏烟，结果烟不见了。 “别摸了，灵体的记忆可以让你保有死前的衣物，却不能让你保留烟这种东西。”谢明远淡漠地收回视线。 “他认出你了！”唐东强倒是很惊讶。 “不奇怪，我脸上的障眼法只对活人起效。” 林建摸了半天，的确口袋里什么都没有，连衣服内衬里的支票都不见了，倒是摸出了一手黏糊糊的血迹，他皱着眉，对着车的后视镜照了照，大惊失色地发现镜子里没有自己。 “你们！你们搞的什么鬼！”富豪彻底惊恐，“你们别闹了！要钱还是要什么，都给你们！茜茜想复合？可以可以，今晚就可以出来吃个饭好好聊聊！” “闭嘴，愚蠢。”谢明远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喋喋不休的鬼魂立刻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唐东强看他憋得可怜，虽然鬼不会再脸红或者怎样，但那神色还是活灵活现，不由得告诉他：“对不起……你已经死了。” 死了？富豪的表情一秒内变了三次，最后一张脸露出无比绝望的神色。 “刚刚你不是在自己尸体旁边站了一会？” 是啊……死了。魂魄离体一刹那的恍惚过去，眨眼间出现在了车子里，便以为刚刚只是白日困顿的一时晃神，但失去的生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回。 “走吧，先送他去协会好了。”谢明远发动了车子，沿着警察指挥的另外方向走去。 第11章 厕所惊魂事件 “电视剧都市求仙指南v：欢呼！撒花！剧组虽然经历了小挫折，但是困难没有打倒我们！紧张的拍摄又重新开始啦！你们的男神鸣剑霜天女神茜茜的小窝一个都木有跑！吼吼！！！” 普天同庆，无数粉丝在微博上各种撒花撒男神，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苏茜茜立刻转发道：“茜茜的小窝：谢谢大家支持和关注，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女神最近好亲切，好评，无数个好评！ 苏茜茜的粉丝们也纷纷击掌欢呼，只是以往一直随和亲切的谢明远……一直没有反应，他的微博主页最新一条，还是那个霸气侧漏的“滚”字。 大家又纷纷开始八卦，全民男神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间就各种高冷了？以前的谢明远画风不是这样的嘛，相当亲切，经常和粉丝互动交流，口气也非常温和有礼，还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切换成高冷酷炫模式，而且还切换不回来了？ 至于引起这场争端的唐东强……早已被遗忘在角落，广大三次元粉儿根本想不起来“莲花飞鱼”是个什么玩意。 坐在车里刷微博的唐东强感慨万千，不过他感慨的事是：如果粉丝们知道全民男神谢明远的真面目…… 在高楼顶杀伐决断的冷漠，天劫之威都不能阻碍他的剑锋，剑修，剑虽是百兵君子，但再君子，也掩盖不了血腥的真相——剑是凶器，专修此道者，怎能不得剑之精髓？ “……去协会总部的路堵车。”谢明远默默地叹了口气，唐东强忍着笑，原来修真者面对大城市的堵车，也这么无奈啊！ “罢了，去剧组吧。”谢明远看唐东强忍笑忍得辛苦，不由得自己也笑了起来，“我倒是有办法避开堵车，不过滥用法术、不遵守凡人交通规则，就算是协会成员，也要罚款的。” “啊？”罚款哦，真惨！都修仙了还是逃不过执法人员。 谢明远好笑地转过头，嘴角微扬，当然他没说的是，执法部门的*oss，正是他自己，谁敢罚谢明远的款？ 影视城在郊区，是逆着高峰走，期间经纪人和剧组剧务的电话一个又一个，谢明远还真是遵守凡人的交通规则，开车绝对不接电话，最后让唐东强帮忙回复了短信，说正在去剧组的路上，整个剧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谢明远回头看了看后座上发蒙的林建，“你老老实实呆在车里，你是新鬼，正午的阳光会让你散魂，如果还想弄清楚自己怎么死的，就一步都不要动，懂了？” 林建忙不迭地点头，谢明远把车停在了影视城的停车场，露天的停车场，车在这停一整天的话，车内绝对有五六十度高温，所以谢明远随手在车内留下了恒温的符咒，与唐东强一起下了车。 “等我们今天的拍摄结束，会送你去协会，在这之前，好好想想你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尤其是与苏茜茜有关的。”谢明远说完，锁了车门，拉着唐东强往剧组走。 整个剧组都严阵以待，一切准备完毕，就等着谢明远到场。 而谢明远本人真的出现在剧组众人眼前的时候，包括一贯作威作福的导演在内，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妈呀好想跪！ 那满眼的“呵呵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是怎么回事，谢明远的气场什么时候这么足了！连带着唐东强跟在谢明远身后，都狐假虎威了一把。 “我们之前说好了的。”谢明远看都没看导演，但是胡导演明白谢明远的意思。 “是的是的，没问题！”一滴冷汗。 一边的助理冲上来：“唐老师您好，辛苦了辛苦了，大老远跑过来，来来来，上午的戏没有您的场次，咱们到休息室歇歇？” 唐东强让热情的助理和导演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配音演员也能得到这份重视了，这是要熬出头的节奏？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谢明远所说的“说好了的”？腕儿大就是不一般啊，整个中国娱乐圈内，配音一直都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现在估计是谢明远提的条件，要剧组好好招待——话说这在剧组看来，其实算无理要求耍大牌了吧？ 呵……“您不用专门照顾我，我一切听剧组安排就行。”唐东强笑了笑，到没有仗势欺人。 唐东强一客气，助理也真的客气起来了，本以为这厮榜上谢明远这座大山，就像麻雀变凤凰，还不得上天啊，没想到依然还是客客气气，所以助理到对剧组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些悔意，拉着唐东强，非要带去专用休息室好好招待。 【……留意苏茜茜和她身边的人，尤其是她身边有没有特别的物品……】 唐东强一愣。 “哎？唐老师怎么了？”助理急忙问。 “没事没事。”唐东强笑笑，摆摆手——刚才那就是传说中的……呃，叫什么，传音入密？留意苏茜茜啊，好的！ 既然决定了加入这个协会，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那就好好做吧！ 助理把唐东强送到专用休息室，送来了点水果茶水，就出去忙活剧组的事儿了，演员们都在紧张地赶前两天落下的戏份，这会休息室没有人，旁边堆着一大堆备用的道具、服装，演员们的物品也都放在这里旁边一个屋子。 苏茜茜，唐东强只对电视剧里那张脸熟悉，对她本人根本不了解，所以他其实还不清楚苏茜茜哪里和正常状态不一样。 至于东西……呃，随便翻东西不好吧？ 唐东强在休息室转了一圈，然后状似随意地走到化妆间门口，“路过”一下！ 苏茜茜正在里面化妆，她扮演的是一个仙子，冰清玉洁的那种，一身飘飘的白衣服，头发也不华丽，只插了一根发簪，白玉的簪子，雕花也很普通，但非常素雅漂亮，使得整个人看着还真的特别有女神范儿。 “女神”拿着手机正在看微博。 “茜茜啊，你最近脾气怎么越来越急，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这回出多大事，幸好人家大度——” “他大度？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才是大度好吗？”苏茜茜啪地一下把手机摔在桌上，“谁名气大？谁身价高？不就榜上了个谢明远，什么东西！” “配音界的大神，你就这么背后说人家？像什么话！” “大神？”苏茜茜发出一声高昂的嗤笑，“呵，他也配称为大神？要不是傍了谢明远，我知道他是人是鬼啊？什、么、狗、东、西！” 呵，这是在骂自己啊，唐东强笑着摇摇头。 经纪人被噎了一下，半天后说：“傍上谢明远也是能耐，你怎么不能和谢明远搞好关系呢？” 苏茜茜相当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姓谢的？不就脸好么，谁知道他爬过多少人的床，才红得起来，我哪点不比他强。” 唐东强默默转身，蠢女人，你是个假仙子，人家是真剑修！ 刚要走，又听到里面的苏茜茜毫不客气地说：“哼，就那个女人，敢跟我比？” “茜茜啊……虚心一点好吗，人家签了美国好莱坞的片约，你呢？混这么多年混到国际上了吗？整天就知道唧唧歪歪说这个骂那个，你到底怎么了？” 又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 “哎我说茜茜你怎么回事啊，你最近吃错药了？” “谁在外面呢！”一声尖利的咆哮，唐东强背后的门刷地一下打开，苏茜茜看过来的目光冰冷愤怒，像一条被惹急了的毒蛇。 “呃，洗手间是那边？”唐东强笑眯眯地挥挥手，苏茜茜的经纪人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好的，多谢。” 说了去厕所，背后有苏茜茜那如同针扎的视线，唐东强也不好直接就拐弯回去，走到厕所，好像还真有点肚子不舒服，所以他顺势就进了一个隔间，插好门，准备方便一下。厕所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除了上厕所的，也没有别人往这边走，所以这边的走廊格外安静一些。 刚刚与苏茜茜撞面的感觉相当不好，唐东强后知后觉地靠在隔间门上，感觉周身一阵诡异的冷意，上一次被苏茜茜揍了一拳，那一拳直接就把他打懵了，这次是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就像某种怀着恶意的爬行动物，冰凉黏腻地从背后爬过一样，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这算不算疑点？唐东强颇为敬业地想着，也许一会谢明远拍完戏，应该告诉他。 哗啦…… 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似乎还滚出去很远，像一个易拉罐撞上墙壁的声音。 唐东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刚刚厕所外面没什么人，走廊里更是没人，大家都在外面拍戏或者准备拍戏，谁跟他一样闲着呢？想着，唐东强准备推门出去。 嗯？ 门纹丝不动。 “喂？”唐东强疑惑地推着门，门坏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啊，“喂，外面有人吗，帮我拉一下门，门好像坏了？” 嘭地一声，似乎是厕所的大门关闭的声音。 唐东强懵了，安静的环境，他清晰地听到了厕所大门在外侧上锁的声音，随后一个很轻的脚步声远去了，似乎穿的是软底鞋或者布鞋，声音很小所以也听不出是男人女人的脚步声。 “喂？什么情况？”唐东强惊愕地拍着门板，整个空间安静极了，只有他敲门的声音来回回荡，“里面还有人呢，怎么锁门？喂？” 不对！ 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屋里弥漫，唐东强停下无用的拍门，趴在地上从隔间门板下的缝隙望出去，墙角有一个铁罐，仔细看去—— “八四消毒液？”唐东强愣了一下，那瓶消毒液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撒的到处都是。 谁锁了门，还往里面扔消毒液？ 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难闻，唐东强觉得有点恶心，他又拍了拍门：“喂——有没有人啊！开一下门！！！” 这个厕所的位置很偏僻，如果不是要上厕所，谁都不会来，但是剧组现在都在外景，而外面还有一个室外厕所，所以基本也没有人专门回屋里，还拐好几个走廊走到这边来，屋里整个都忙翻了天，只有唐东强一个闲人。 他靠着门喘气，越来越觉得不对。 八四消毒液？ 卧槽！唐东强惊得跳了起来，不是吧？他立刻又趴在地上，缝隙不大，他勉强能看到半个厕所的空间，努力向旁边看了看，似乎另一边还有一个塑料瓶子…… 不是吧？如果那瓶是洁厕灵的话……两者相加，不就是常出现在各种侦探小说、动漫、或者新闻头条的——氯/气中毒！ 什么情况！我不是穿越到某长不大小孩侦探的动漫里了吧！ 唐东强觉得，虽然他现在能看到阿飘，但他一点也不想自己变成阿飘，也不想被谢明远塞进车里不能见光！ “喂——救命啊——有没有人——” 一摸口袋，唐东强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低头党”，手机随时不离身该多好！刚才在休息室，把手机放桌上没拿！（所以唐东强不知道，即使拿了手机，此时也是没信号的。） 刺鼻的气体越来越浓郁，唐东强尽量减少呼吸，现在他知道那是致命的氯/气，这是清洁人员失误？扯淡！新闻联播都说过多少次无知家庭主妇失手中毒送医院事件了？况且，谁会大白天专门来锁上门，然后再把消毒液和洁厕灵倒得满地都是？ 可是，没事谁要谋杀他一个小配音演员做什么！！！ “救命——” 强烈刺激性气体，眼泪不自觉地被呛了出来流过脸颊，唐东强靠在门板上，努力睁大眼睛，但是眼前开始发黑。 “救……救…………” 第12章 意外的救援 如果再没有新鲜空气，唐东强就要从协会珍贵的人类员工变成“需要救助的对象”——枉死的阿飘了。 “……明……远……”唐东强靠在门上，已经跌倒在地，无意识地念着这个可以救他的人的名字，只是谢明远虽是修为高深的剑修，但毕竟没有自带监视器。 片场里的谢明远只是隐约觉得心跳有些突兀地错拍，结果就是万年一条过的全民男神被导演大喊stop。 “谢老师不在状态啊。”苏茜茜笑得娇艳，轻掩嘴角，眼神丝丝妩媚娇俏，人前的苏茜茜自然不会真的蠢到把私下那副样子露出来，只是她这副无意间带出的娇媚女子姿态，引起别人注意是绰绰有余了，但谢明远的话，还实在不够看——就连协会养的蜈蚣，论颜值都比她高！ 苏茜茜也不是第一次对谢明远示好，从前经纪人就试图安排她与谢明远来点绯闻，或者直接能把谢明远追到手，那更是再好不过，可惜谢明远来去神神秘秘抓不到人，又对美艳如花的大明星毫不怜惜，气得苏茜茜认定这绝对是个gay。 见谢明远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表示重拍，苏茜茜看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随随便便挥了挥手给自己扇风，从容地打趣儿：“谢老师今天也太严肃，难怪不在状态。” “给我再做一下造型吧，我发髻有点散！”苏茜茜说着，笑了笑，“顺便让谢老师歇歇，找找感觉？” 造型师和化妆师立刻冲了过来，助理打起了伞，谢明远摆手拒绝了要给他打伞的助理，看着苏茜茜在那边搔首弄姿地做造型。 “呦，茜茜这簪子不错哈！”胡导演笑眯眯地凑了过来，看了看那根簪子，“当时道具组找不到合适的发簪，多亏你自带道具啊，哈哈哈哈哈——”胡导演笑着拍拍啤酒肚，心情好，就算谢明远状态不好，那好歹人不是回来了么！ “谢谢胡导夸奖。这是朋友送的，是一套，还有手镯项链和扳指，不过我觉得仙子角色嘛，一根发簪就行，太多了反而浮夸。”苏茜茜美滋滋地说着，“其他的我也带着呢，在休息室，一会休息我带您看看？” “好啊好啊！”胡导演瞅了瞅那根簪子，“这看着像古董呢！” 簪子？ 谢明远将目光转移到那白色的玉石发簪上，发簪洁白，打磨光滑，雕花虽然朴实但典雅，看款式也的确和现代设计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白日烈阳下，那根发簪散发出冰冷清幽的色泽，以谢明远的目光看去，就像上次他与紫术所说一样，苏茜茜面色青灰目光中含着死气，而此刻一身白色戏服更是看上去毫无颜色，只是头上那根簪子虽然也是白色，但……白得过于耀眼夺目。 连阳光都不能温暖的冷玉。 造型师是研究过古代服装造型的，他想了想说：“这玉簪子，的确像是古董，这种造型，似乎……汉代常见？呦，这冰凉冰凉的，大太阳晒都没热乎，还真是好玉！” 谢明远想了想：“不，这是南朝的款式，宫廷制作。” 一语出，惊讶了全场。 造型师两眼放光地点头哈腰：“呦，您还懂考古知识啊，真是博学多才啊！您是说这是南北朝的？” “南朝。”谢明远点了点头。 “呵，谢老师懂得还真多？”苏茜茜随口笑着，似乎并不太信任谢明远所说，其实大家也都不信，南朝的东西，能保存这么好，还让苏茜茜随便戴着满地跑？南朝宫廷出品，那得进博物馆，重点保存，谁会送给一个女明星？ ……还是这么没脑子的女明星——造型师和导演默默地想。 “只是见得多。”谢明远冷淡地说完，坐到一边去翻看他的台词本。 ——见得多，当然见得多，那得是很多很多年前，谢明远还不能被称为“剑修”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有师尊在上，有师兄保护，这片土地几世王朝更迭，宫殿从繁华到落寞，朱红的大漆从鲜艳到脱落又到被染成别的色泽。 时间总是最残忍的。 “谁在楼里？”谢明远忽然站起身，神识一瞬间蔓延，一股冷冷的阴气在楼房的方向传来，这是人来人往的影视基地，楼里……有个鬼！ “谢老师，怎么了？”助理疑惑地问，谢明远一把推开了助理，向休息室所在的楼跑去，背后的人一片惊讶，疑惑谢明远究竟怎么了，助理紧跟了上去，但是闪过几个人群之后，谢明远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 一大口冰凉的空气灌进嘴里，唐东强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口腔和喉咙一阵强烈的刺痛，眼前的黑暗慢慢退散掉，他发现自己趴在厕所冰凉的地面上，打了个哆嗦，之前强忍着憋气、少喘气儿，一半是缺氧半是轻微中毒地晕倒，现在忽然有新鲜、冰凉的空气，不由得贪婪地大口呼吸。 眼泪都被呛了出来，唐东强揉揉眼睛，一点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糖、糖豆？小糖豆？”唐东强一开口，嗓子闷哑，隐约还有点血的味道，眼前蹲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满满的都是焦急，但小手比划了两下，也没能伸手去扶唐东强，又惴惴不安地把手缩了回去。 唐东强四肢瘫软，面前撑起身子，发现窗子敞开了，一阵阵阴测测的风嗖嗖地吹进来，带来了清新的空气。 “大哥哥，我、我能力不够，只能开窗户和你的门，那个大门我没打开……”唐豆豆喏喏地搓着手。 在厕所地面上，果然看到了一瓶八四消毒液，一瓶洁厕灵，都已经洒落满地，唐豆豆的阴气形成了一个屏障，将有毒的气体排斥在外，但小姑娘的脸色及其晦暗，小小的身体只有上半身是清晰可见的，下半身都是透明的，脚尖几乎都看不到。 “小糖豆，你是、你、你救了我？”唐东强一边咳嗽，一边对小女孩笑了笑，“真是多亏了你！” “……”豆豆低下头，“哥哥，千万别告诉谢前辈我跑出来，我们这些枉死鬼都是有规矩的，我不能离开医院乱跑。而且……要不是因为离我死的地方太远，我的阴气还能充足一些。” 小姑娘说着话，脸色更加灰白，唐东强看了看缩成一团不敢靠近的女孩，一把伸出手抓住了她冰凉冰凉的胳膊。 “呀，哥哥你松手，我会吸你阳气的！” “怕什么。”唐东强摸摸小姑娘的额头，“我命都差点没了，要不是你来了，我没准都得去找你收留我这个野鬼，一点阳气又算什么。” “哥哥……”豆豆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小手，她本能地吸取了唐东强身上的阳气，而且她一直觉得，在这个大哥哥身边格外的舒服，他身上似乎并不只是有旺盛的阳气，还像是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从经历过树妖那次天劫之后，就越来越明显，远远地对于她这样阴寒的鬼魂而言，就像明媚的阳光吸引着她，温暖着她。 过了一会她抽回手，“可以了哥哥。” 小姑娘一瞬间以灵体的姿态飘了出去，穿过厕所大门，片刻后传来一声稀里哗啦铁链被扯开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唐东强惊讶地站起来，勉强走了过去，推开门，空旷的走廊里依旧没有人。 由于凝聚实体触碰了门，豆豆的身影又有一点变得暗淡，但是唐东强伸手去拉她，却被小姑娘一瞬间躲开了。 “谢谢你。”唐东强对小女孩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唐东强——！！！”走廊的拐角出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唐东强一转身，那人影瞬间就出现在了面前，厕所里气体的味道特别刺鼻，唐东强的状态也落入眼中，谢明远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下子被一个人猛地抓住，一股灵力流入，接触鬼魂而产生的阴冷被驱散，吸了氯/气造成的中毒状态也很快得到缓解。 “谁！谁干的！”谢明远的脸色非常可怕。 唐东强都被吓了一大跳，“额，那个，我也不知道……” 抬手，瞬间就是一道回光符咒，只是简单的回溯某个特定场景在短时间内发生的事件的小法术，但是……什么都没有。 谢明远愤怒之下的灵力威压让豆豆吓得惊叫一声消失在空气中，身为凡人的唐东强也感觉到谢明远身上的气场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 “法力场的干扰，什么人，居然能让我的法术失效！”谢明远愤怒地抬手划过一道金色符箓，符光消失在空中，片刻后从窗户口传来一声—— “哎呦我的头。” “滚进来！”谢明远一声厉喝，那个青衣道人迅速穿过墙壁，眨眼就来到走廊里。 刚一站定，青葛真人立刻皱起眉头：“咦？好强的怨气啊！” 第13章 自拍风波 那青衣人一脸标准的鹤发童颜，按理说，这张脸应该非常符合各种神话电视剧、小说里所描写的得道高人形象，一把白白的胡子，长长的白发，还穿着长袍衣服……只是…… “呃，我冒昧问一句，您是从某个著名魔法学校里来的？”唐东强有点傻眼。 “嗯？”青葛无辜地抬起头，他胡子上扎着的蝴蝶结随着抬头的动作摇晃了一下，莫名有种……恶心萌的感觉。 不只是胡子上有个青色的蝴蝶结，头上的头发还扎着麻花辫，是那种满头都是、密密麻麻的非洲长跑健将常用造型，每一根细细的小编上，都扎着青色的小绒绳。 这不是最违和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位老人家的眼睛上还挂着一副圆框金丝边眼镜，而且是带着金属链子装饰的—— “您真的不是某位以邓开头、以多结尾的著名白巫师？”唐东强忍不住问，开玩笑，修真界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有魔法学校？某位鼎鼎大名的救世主的故事里，就有这样一位造型类似的白胡子爷爷！ “休得胡言！贫道乃子虚宫门下青葛，这位小友就是——”青葛摘了眼镜，似模似样地擦了擦。 “青教授你好，我是唐东强。”说着礼节性地伸出手来。 “啊！”青葛大叫一声，激动地说，“我刚学过握手礼的姿势！你不要动，不要提醒我，我来试试！” 一滴冷汗划过，唐东强想着要不要收回手，而一边的谢明远无言地扫过凌厉的视线，青葛率先把蠢蠢欲动的老手默默缩了回去，讪讪笑道：“嘿嘿，下次再试、下次再试，啊，谢道友使用金符传讯，都不打电话让我接一下玩玩……啊，我是说这么急着召唤贫道，是有什么要事？唔，此地怨气颇重啊……” 谢明远刚刚发出的金色符箓，是协会内部特定的、在紧急时刻使用的传讯符文，一接到来自谢明远的紧急召唤，青葛再不正经，也不敢耽搁。 “与鬼、灵斗法，的确青葛道长技高一筹，这里残留的怨气之强，居然连我都无法使用回光溯影的法术，请青葛道长好好查看一下，看看那个暗处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谢明远拉着唐东强，淡漠地对青葛真人吩咐。 青葛立刻两眼冒光，胡子都翘了起来：“啊哈！有你谢遥都对付不了的事哈哈哈！” “……驱鬼除灵，本就非我所长。”谢明远挑眉，看着那边乐得花枝招展的老道长。 “哈哈，看贫道的英姿吧！”青葛撸起袖子，露出的胳膊居然肌肉结实流畅，看着竟然是和健美先生有一拼，实在是让唐东强一个哆嗦，深深觉得这大概不是修真者，也许是个异装癖？ 说罢青葛掐了个隐身法决，眨眼间在唐东强眼里就消失了踪影，而谢明远看着他溜进了厕所。 “走吧。”谢明远拉上唐东强，找了一间空的休息室，谢明远把门关上，屋里就他们两个谢明远让唐东强坐在沙发椅上，然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剑修的灵力混合着剑意，在他唐东强身周丝丝缕缕缠绕，密密地形成一个网，牢牢地结成结界。 ——在唐东强眼里，就是谢明远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单膝跪地仰着头看着他，然后保持这个姿态静止不动了，姿势……略微有点尴尬啊。 “呃……那个……” “你不给粉丝们发条微博吗？”谢明远一抬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唐东强的手机。 手机并没有密码，所以他点开了唐东强的微博，递给唐东强：“你的粉丝们都要急疯了，你再不出现，大家以为你失联。” “……我又不是女大学生，失什么联……”唐东强装作气恼的模样嘟囔了一句，然后勾了勾嘴角，“那发个什么好呢，唔……总不能说：全民男神把我从厕所救出来啦，听上去好像是你大战了马桶三百回合，把我从下水道挖出来……哈哈。” “男神这么厉害，大战马桶，三回合就够了。”谢明远严肃地说。 “噗……”对于这种冷笑话，唐东强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谢明远用这么帅的姿势说出来，他赶紧低了头，感觉耳朵冒热气，半晌，“那个小女鬼，那是我救命恩人……恩鬼，她没事吧？” “剧组阳气充足，她会很舒服，而且也不是可劲吸一个人，不会被发现。”谢明远说着，伸出手拿过了唐东强的手机，在唐东强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伸手到他后脑按住，自己凑了过来，咔嚓一声。 片刻后，莲花飞鱼的粉丝都疯了。 好久都没更新微博的莲花飞鱼，终于更新了一条微博，与以往文雅的用词截然不同，相当高冷的两个字： “自拍。”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张自拍图，照片里唐东强的形象一如既往干净清新，就是表情有点愣愣的，明显是被突然袭击没反应过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大了，都能倒映出拍照的手机，不少粉丝放大图片，甚至八卦出了是哪一款机型，无数人高呼：“好萌啊！温柔系大大变萌神！” 这还是不算重点，真正的重点——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地扣在后脑，使唐东强的脸转向了屏幕，而这只手属于拿着手机自拍的人，这个人一身清雅的古装造型，比汉服华丽，明显是拍戏的戏服，而且一头长发束着，两侧垂下了两绺顺直的墨色发丝，而那张精致的脸…… “啊啊啊要命！我是不是眼睛坏了，那是全民男神谢明远？” “卧槽？谢明远在我们家鱼大大旁边？合照？” “舔屏幕！转发完这条微博，我就去医院输血，血槽空！” 但是紧接着，大家发现了更大的疑点。 莲花飞鱼的微博说，自拍？可是这张照片……从照片看，莲花飞鱼的两只手都在胸前，而谢明远的，一只正放在莲花飞鱼大大的脑袋后面，另一只，毫无疑问是在拍这张照片。 “尼玛啊啊啊！这条微博特么的是谁发出来的？？？” 一时间莲花飞鱼这个名字被三次元影视粉丝圈传开了，尤其是谢明远的粉丝，他们窜到了莲花飞鱼的微博下，开始各种撒欢卖萌，莲花飞鱼的粉丝多半都是混迹二次元的，而且他们人数比不过突破次元壁而来的明星粉，所以态度更加温和低调，只是安安静静地给明星粉介绍自家莲花飞鱼大大。 “哇，看来是个了不起的大大耶！” “卧槽，那个角色是他配音，配音有这么牛？ “这一次他要给咱们谢男神的师尊配音哦！” “等等，楼上的，你们不觉得他们很有cp感？” ……沉默片刻，微博再次沸腾，一个脸色冷峻气质冷酷，但抓着身边人的那只手，姿态优雅，看得出及其温柔，而被抓住的，一脸的无辜，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并不很帅气，但长相清秀，气质干净，这岂止是萌，这简直就是萌翻了！ “我们谢男神岂是娱乐圈那些个靠整形的女明星能配得上的！我看这个圈外人就不错，干净！” “你们疯了吧，光腚肿菊最恨搞基，要是男神真找个爷们儿，你们等着男神被上头封杀！” “楼上去死，不要打扰我们兴致，脑补还不行啊！” 一片起哄声。 休息室里，唐东强大叫一声：“啊啊啊，男神大大你疯了啊！” “嗯？”谢明远抿唇一笑，松开手，唐东强一把抢过手机，果然在微博上，短短几分钟已经疯了，他的微博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人流量，那一条微博瞬间转发过万，这只是几分钟的结果，马上向着十万百万大关火速飞奔。 “啊啊，你看你看吧！”唐东强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指着一条微博评论—— “哇！师尊和徒儿，年下哦！大爱！支持谢x鱼cp！” 捂脸，粉丝太彪悍！ “怕什么，我们做什么了？”谢明远淡然地说，“娱乐，就是娱乐，既然什么都没有，你又何必把他们的脑补当真？” 果然还是大明星淡定，唐东强叹了口气。 “唉，我怎么被拍得这么呆。”唐东强惋惜地点开大图。又看了看飙升的粉丝数和火速增加的留言、点赞，心里忽然相当有羞耻感……再看一眼评论里的……谢x鱼cp…… 好羞耻！难道我对男神有什么非分之想？ 看着唐东强受到某种惊吓一样转过头来瞪着自己，谢明远从容淡定地笑了笑，唐东强又想被电打了一样扭了回去。 门外忽然之间就传来一阵喧哗声，谢明远转身，唐东强也跟着站了起来，打开门，走廊里一片人声鼎沸。一片踢踢踏踏的声音，各种乱糟糟，剧组人员忙忙碌碌地往里冲，演员都被推到后面去，谢明远拉住一个助理：“怎么了？” “哎呦谢老师，您快进屋别出来了，那边出了点事！” 似乎是怕影响了演员们的状态耽误拍戏，所以那位剧务助理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就继续跑。剑修敏锐的五感可以蔓延很远很远，他只需要神念一动，就可以将方圆数里之内风吹草动收入耳中，走廊的尽头传来遥远的呼喊声，一个人正在大吼大叫，一群人在尖叫，不远处影视城的入口，警车已经到了。 “……”谢明远身上的怒火瞬间燃起。 “怎么了？” “陷阱，似乎，本来是打算陷害你。”谢明远解释了一句，但唐东强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陷害？谁会陷害唐东强啊？ “先走！一会给你详细解释！！！” 他们赶到那偏僻的厕所，一队剧组人员正手持铁锹棍棒，厕所里有刺鼻的味道，中间站着一个打扮怪异的白胡子老头，穿着奇奇怪怪、很像道袍但又不太对的袍子，胡子上有可笑的蝴蝶结，一头麻花小辫，手上一左一右，一边是八四消毒液，一边是洁厕灵，都已经空了，老头还在大吼：“你们这些愚蠢的、无知的、可恶的凡人——” “不要动！不许动举起手！！！”持枪的警察冲了上来。 “谢老师快后退！里面有变态杀人犯！”剧组人员后退，警察冲了上去，枪指着中央的怪老头，同时居然还有xx精神病院的医生。 “镇静剂准备，不好确定嫌犯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在老头背后的一个隔间里，隐约露出了两条腿，看样子是个人。 “啊——”一声尖叫，苏茜茜推开人群，“杨凡？杨凡死了？这个疯子把我经纪人杀了？” ——厕所里有个死人！ 第14章 协会=食品公司？ 厕所里死了个人，而且据后来冷静下来的保洁大妈回忆，一张脸煞白，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死得相当可怕，最后大妈用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方言，拍着大腿总结道：“生活常识要记牢，八四消毒液和洁厕灵可千万不敢一起用咧！” 死因是氯/气中毒，氯/气的来源也非常清晰，地上一个铁罐一个塑料瓶，都是空的，看生产日期还是新买的。 嫌疑犯当场被警察带走，具体描述一下，是被扎了n针镇定剂，绑上防止精神病人自残的束缚带，一堆体格壮硕的特警来给抗走的。 白胡子上可笑的蝴蝶结撞掉了，头发也乱了，风度翩翩的袍子倒是一点不出褶——修真界出产的布料，来自修真界服装垄断品牌——无衣绣坊，不沾灰不出褶是修真界服饰基本特点，这都做不到，还怎么向“天衣无缝”努力？ ——只是在场没人注意衣服，大家纷纷傻眼的是：这老头挨了足以迷晕一头大象的镇定剂和安眠药，怎么就是没事，还活蹦乱跳的？ “给我打晕！！！”特警队长怒吼一声，几个小伙子拎着电棍就冲了上来，连打带电双管齐下，青葛嗷嗷大叫着，在一片混乱中硬是被带走了，当然最后他们也没能弄晕青葛真人，还是青葛真人自己学乖，撞晕了事。只是度没把握好，一下子让警察以为下手太重，“犯人休克啦！医生——医生——” 又是半天吭哧吭哧的心肺复苏，青葛真人在一位满脸流油的中年秃头医生给他做人工呼吸之前，“悠悠转醒”，似模似样地呻/吟了一声，一脸惊恐恰到好处。 看够了闹剧，谢明远二话不说拉上唐东强就走，也没人有功夫注意他，天王巨星再厉害，也比不过威胁生命的精神病杀人犯吸引注意。 “怎么回事？青教授他没事吧？”唐东强不由得为身后那片乱七八糟的局面担忧。 “协会员工有上岗培训，其中第一条就是，如果在任务中暴露修真界，视影响程度，酌情给予‘扣一百年工资、罚款’等处罚，情节严重者，最高可判处‘全门派三百年内剥夺飞升资格’的处罚。”谢明远一脸淡定地说着，听得唐东强脚下一软。 他默默叹气：“实在不要嫌弃我跟不上思路，这实在超越我大脑cpu处理极限啊！” 当了二十八年大好青年，先是被人锁厕所放毒气，刚要自责自己怎么这么蠢，突然发现原来害他的不是人，那就实在不能再怪自己笨、没警惕性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看不见的“箭”？ “所以，就让他被警察带走？” “不用管，就是他被警察往死里揍，也是不敢露陷的。”谢明远毫不在意地说。 只是——“现在这都是怎么回事？”拍拍额头，大脑濒临死机。 “青葛传音与我，他发现了用隐匿法术藏在隔间里的尸体，并且，那两瓶消毒液的罐子上，满满的都是你的指纹。” “我的指纹？”谢明远的话让唐东强的大脑彻底死机，他出门之后，压根根本没碰过那两瓶产生毒气的罪魁祸首，他那时候歪歪斜斜爬出来，眼前还全是金星呢就惦记怎么出门了，怎么可能去摸消毒液瓶子，“等等，他怎么认识我指纹了，他在公安呆过？” “修真界有的是法术。”谢明远冷着脸继续说，“如此判断，对方将那个经纪人先杀死后，藏在厕所造成中毒身亡假象，将你关在厕所，如果没有女鬼唐豆豆救援，你也会死，到时候剧组发现了，这就是完美的自杀现场，毕竟消毒液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而那个经纪人，可以算倒霉被连累，也许还会立案调查是不是你故意杀人后自杀。” 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陷害唐东强的陷阱。 “不对！”唐东强忽然说，“修真界我一共就认识两个，不，现在加上青葛是三个，谁害我？” 最重要的事，男神大大你不是说鬼害人都得讲点道理吗，不是说好的不胡乱害路人的吗！ “查。” 谢明远脸上的表情并不很明显，但是修真者身上自带灵力的波动，所有靠近谢明远的修真者都能从那骤然起了波澜的灵力威压上感受到谢明远此刻的心情，雷霆一般的震怒。 ——后果就是整个协会全体加班，重点攻破此疑难杂案。 “话说这个唐先生是个凡人，而且履历清白，谁会去整他啊？” 上班时间悄悄话并不是人类的专利，修真者也喜欢，而且相当方便，因为有传音入密。 “谁说履历清白？你咋知道的？” “不清白，谢遥眼光那么高能看上？” “哈！”说话人笑出声，急忙憋回去，“谢遥啊，凶剑的主人，没准履历清白的他还看不上呢！” 有道理。 一声尖叫响起：“滚开，不准说我家莲花飞鱼大大的坏话！” 哦哦，恭喜唐东强，你的粉丝圈已经扩大到非人类世界里了。 当事人——两位，此刻都还堵在晚高峰下班的路上，车里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精神萎靡的林建，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舒服，初生的鬼，他对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也不了解，所以他暂时不知道使他如此难受的，是盘旋在影视城里的阴毒怨气。 剧组已经打电话通知放假，毕竟出了命案，整个影视城因为管理不善，暂时都受到了影响。 “从现在开始我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谢明远一边开车一边说着。 莫名有点耳朵发热。 车从拥堵的高速上挤下来，拐进主街旁边的辅路，越走，楼越破旧，造型越来越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怀旧感。 最终，在一栋大楼前停下，一看就是老楼，而且还算是以当时水平能建造的比较好的楼，可惜由于建筑老，城区划分乱，物业也不管了，路灯也不亮了、外墙也破败了，一看就是租金超级便宜的那种办公楼。 一人、一剑修加一鬼，一起进了老旧的电梯，谢明远轻车熟路地按了十八层，电梯的灯忽明忽暗，吱吱嘎嘎开始往上走。 十八的按钮明明暗暗，在昏暗的电梯里发出幽光，不知怎么的，唐东强莫名觉得有些汗毛倒竖。 “额，十八，有什么寓意？”原谅他，以前什么都不怕的，只是现在……毕竟情况不一样了。 谢明远幽幽看了看那个数字，回答：“因为，这层最便宜。” 冷意瞬间消散，脑补出来的阴气啊、寒气啊、或者青面獠牙啊，统统跑到爪哇国，只剩下同情，穷，即使是修真者，穷也是很可怕的事。 一出电梯门，与唐东强的想象再次发生了偏差，偌大一个十八层，只有一家公司，挂着褪色的红白大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不少字的笔画掉色了，被拿着毛笔蘸墨汁潇洒地补上了，显得及其不伦不类，而最无语的是牌子上的字： “山海食品批发有限公司” 唐东强愣愣的看着牌子，谢明远已经率先向大门走去。 “额，这里是——？” “协会总部。” 谢明远的回答让唐东强再次脚软，他彻底呆住，而林建的鬼魂一字一顿地念出公司名称，问出了唐东强的心声： “为什么是一家食品批发公司啊？” 谢明远眼神扫过呆愣的一人一鬼，解释道：“这名字是最早成立协会的时候，上级给确定的名字，他们说……”说着，谢明远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修真界妖修数目实际上远比曾经是人的修真者多，因此挂牌注册的时候，就挂了这个名字。” 懂了，妖修的原型无外乎飞禽走兽、鱼虾植物，哪一样……不能吃呢？而且数量大，果然……是批发啊！ “至于山海，你应该懂。” 懂懂懂，山海经嘛，那么著名谁不懂。 “除此之外，这栋大楼的地下室也是协会办公机构，那边不只我们一家，进去找挂着‘淮南整形美容’牌子的。”谢明远说，看到唐东强眼神瞬间又变得迷茫，解释道，“那边是协会的培训机构，专门给修真界不会伪装、想融入凡人社会又不能的修真者进行凡人知识教育，淮南，取的是另一部著作。” “……啊？”唐东强忍俊不禁，这名字还挺形象，美容整形机构啊，就是把一些压根不能看的妖魔鬼怪变得人模人样呗。 “进去吧。” 大门口像模像样地有个前台接待处，一个西装裙女孩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一看到有人进门，立刻起身：“欢迎光临！啊！谢前辈好！” 女孩的指甲红艳红艳的，亮极了。 “吴莉莉，今天谁值班？” “回谢前辈话，今天全员加班！”吴莉莉说着，扭动了一下胳膊。 唐东强跟在谢明远身后，走进了后面的屋子里，他回头看了看坐回去抠手的女孩，悄悄问谢明远：“那个女孩，是什么？” “……百足蜈蚣精。” 卧槽……吓哭。 第15章 开启侦探模式 一进门，林建的鬼魂被另外一个女生拎着衣服抓走了。 唐东强木着脸被谢明远领进了后面的办公区，乍一看，这里和正常公司似乎没什么差别，只是仔细看的话，唐东强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三观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阿弥我家的陀佛啊……”唐东强眼睁睁看着一个光头从人堆里钻出来，光头满面红光，胖得流油，一个肥硕的肚腩挤在印着“abidas”的半袖衫里，脚上的鞋子牌子是“mike”。肥光头站起身的时候，由于身材过于臃肿，不小心带翻了隔壁桌上的“康帅傅”方便面，泡面撒了一地。 “哎呦无相大师你瞅着点！”隔壁一个鼻子特别尖，长着一对大板牙的小个子男子尖叫了一声，看了一眼谢明远，又立刻闭嘴低头装工作。 “阿弥陀佛呦，谢施主你可算回来了！”无相大师擦擦汗，一脸幸灾乐祸地把一个大哥大递给了谢明远，“快接电话，子虚宫打电话来抗议，说你拿他们门下青葛真人当炮灰，毫不在乎青葛死活，让警察给爆菊花了！” “噗……”唐东强一口喷了出去，咳了两下。 谢明远接过电话，同时说：“无相大师使用人类网络用语不当，今天的奖金扣掉。” “妈了个鸡扣我钱，贫僧跟你拼了！！！”无相大师一撸胳膊，谢明远淡淡的冷笑了一声，胖和尚又蔫了。背后一个清洁工模样的干瘪老男人一脸贪婪地走过来，趴在地上把撒满地的泡面连着桶都给吃掉了。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只听谢明远说：“我不和子虚宫晚辈说话，让白墨来。” 一片抽冷气的声音，一个打扮得相当正常的男生凑到唐东强耳边嘀咕：“兄弟不知道白墨吧，那是他们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老祖级别人物。”说着比了个大拇指，“据说有个上千岁，子虚宫的长老，轻易不出山，他一出门，见着他的好多弟子，还按照古礼给他三叩九拜呢！” “等等。”唐东强的重点在，“他们修真界，你呢？” 男生笑了一下，伸出手：“我叫陈安，隶属公安部保密部门，属于上头的特派！” 唐东强跟陈安握了一下手，才反应过来，“公安部？你不是指的那个……” “对对对，常上新闻联播的那个！”陈安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我早听说你了，这下我终于有人类同伴了耶！” 看出唐东强的疑惑，陈安好心地解释道：“别奇怪，国家怎么会不知道修真界存在呢，咱们协会，可是有国家管理的秘密机构哦，现在哥们儿你也算吃皇粮啦，铁饭碗！” 当然铁饭碗！修真者基本不死，得打工到天荒地老，而误入的凡人……修真界不管，国家都不会让你随便辞职站大街上嚷嚷：“喂！我们国家有修真者，大家快来修真啊！”妥妥要么干到死，要么进精神病院关起来，强买强卖啊！ “我很好奇，协会外面的大牌子，谁给挂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额，第一届人/大/常/委会。” ……果然，老爷子们的脑洞居然这么放荡不羁！ 那边谢明远似乎已经在和传说中那个白墨老祖对上了话，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从从容容，却也多了一点敬重。 “仙长，青葛真人的事……” “明远，你把他坑进去的，总得给我弄出来吧？”对面的声音听不出年纪，含着笑意。 “协会目前很忙。”谢明远平静地回答，“况且他这属于工作失误，藏着个尸体在旁边，身为道门弟子，居然直到被凡人发现了，他才发现不对，这是不是也是贵派教育不当？” “等你把他送回来，贫道自会让人教育他。” “贵派不能自己去接？”协会上上下下都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如果又让陈安找公安部的人“走后门儿”，没准又有外面的凡人记者瞎报乱报，说出什么警察和精神病勾结的危言来，还不如让子虚宫自己派人把人偷走，反正他们擅长隐身、跑路、消除记忆这些道术。 “额……”号称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老祖，声音多了一丝犹豫，片刻后，电话给了一个子虚宫初级弟子，那个弟子委屈地说： “那个，谢前辈，现在是……旅游旺季……宫里的人，走不开啊……” 沉默，谢明远看了看日历，说：“……明白了，记得上缴税款。” “是是是！一定为国家税收做贡献！”电话那头的弟子也不管谢明远看不看得见，忙不迭地点头，“保证不给修真界抹黑！” 事实上，各位道长，你们不觉得装神棍招揽游客，已经很给修真界丢脸了吗？ 陈安捂着脸对唐东强说：“自从入了协会，我再也不旅游了，我没办法淡定地面对本该仙风道骨的‘修真者’跑去支个摊子算命……” 唐东强表示，他也不能！想象一下，谢明远可以拎着剑出去从街东头杀到街西头，再一路杀回来，杀他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是他不能接受谢明远举着一块上书“江南第一神算”的牌子，对来往游客说：“这位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灾……” “陈安。”谢明远已经挂了电话，对陈安说，“麻烦你登录公安系统的网络，给我查一下林建、杨凡的履历。” “好嘞没问题！”说着，陈安跑到整个屋里唯一一台液晶屏幕、windows8系统的电脑前，开始操作。 谢明远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大家装作没看到他和唐东强，低着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耳朵一个个都支棱起来，偷偷摸摸听八卦。 “嘿嘿，谢施主，不向这位介绍一下贫僧？”无相大师搓着手，笑嘻嘻地看唐东强。 “这位是乌有寺的无相大师，主要负责各部门协调的任务。”这种受气活只能出家人干，虽然这出家人看起来像个酒肉和尚。 “等一下，子虚宫，乌有寺，子虚乌有？” 无相大师哈哈大笑：“阿弥那个陀佛，施主好悟性！一切尘世烦扰、富贵名利、荣辱得失，皆是子虚乌有般，不必在意啊！” “子虚宫乃道门，乌有寺是佛家，都是千年基业的大门派。”谢明远点点头。 子虚宫乌有寺什么的，这种起名天赋，并不比“山海食品批发有限公司”来得高明多少，因为乍一听，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俩地方是闹着玩的！ 陈安查着资料，举起手喊：“查到了，富豪林建，北大历史系毕业的，但是毕业了就创业开公司了，现在个人身价过亿，掌握好几个建材公司、建筑公司和房地产公司，还经营玉石珠宝、金器和古董交易，而且喜欢考古，偶尔出资支持几个大学同学在的考古单位，还亲自参与过几次。” “那就差不多了。”谢明远点点头。 “至于杨凡……这个经纪人不太地道，就跟个拉皮条的似的，经常介绍女明星给大富豪。”陈安一脸的不耻。 如此来看，警察学院里受过专门推理教育的陈安迅速得出了自己的猜想，杨凡把苏茜茜介绍给了林建，林建包养了苏茜茜，在两人关系密切的时候，林建或许就跟着考古队，挖出了什么不该挖的东西，擅自私吞，送给了苏茜茜以讨好美人。 一边的无相大师跟着点点头，“苏茜茜身上有很强的怨气，而且那个杨凡，看似中毒而死，但青葛真人传讯协会说，杨凡是先失了魂魄，*才死亡的。” 陈安一推转椅，把屏幕让给谢明远，一堆人凑过来看，页面上是林建资助的那个考古队的资料，陈安大概是黑进了他们的系统，把每次计划的详细名单都给扒了出来，一共有三次有林建在场。 “一个南北朝时期的群葬坑，一个同期的王族墓葬，一个西域的唐代墓葬。”陈安指了指三个项目。 “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无相大师双手合十，“群葬坑多半枉死，乱世王族墓多有殉葬、陪葬，而西域那边自古就不安分，哪个都像出坏东西的！” “你们干嘛不去审问林建？”陈安摊手，“不会审讯，我可以帮忙！” “对啊！审问林建！”无相大师两眼冒光地搓搓手，审问这种事，在修真界和在凡间可不一样，凡人的警察要是敢刑讯逼供，那就等着处分、曝光、下岗、唾骂、蹲大牢等一系列麻烦，而在修真界…… 我们修真界的审讯就等于上刑！ 林建的鬼魂被扔进了一个小黑屋，他哆哆嗦嗦地看着走进门的胖光头，光头抖了抖山寨阿迪，笑得一脸和蔼。 “阿弥陀佛，林施主招供吧，贫僧还是客气的，一会换了谢遥，你不得当场吓得散魂呐！”和尚似模似样地摸出佛珠一串，但看在林建眼里，那串佛珠是骷髅头造型的，配上黑漆漆的房屋、两眼冒光的贼和尚…… “你你你……别过来！”林建一时半刻没想起来自己死了，大口喘着气儿。 嘶嘶的声音响起：“嘶~~~别喘气了，你早死了，不需要呼吸，嘶嘶~~~” 一回头，一条色彩斑斓、艳红色底色、黑色条纹花的大蛇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身后，吐出信子。 “赤链蛇？”林建做过考古，对于野生动物也有些许了解，别的不说，起码著名毒蛇得知道，这种热带蛇虽然毒性不强，但胜在……长得让人看一眼就汗毛倒竖，但是这种粗细足以装下两个成年男人的大蛇…… 林建一声不吭晕了过去。 大蛇化成红色皮衣的艳丽美女，瞪大眼睛惊愕道：“鬼魂也能晕倒啊？” “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的丑丫头！”无相怒道，“你看给吓晕了，一会你自己去跟你老大交代！” 执法部的赤链蛇妖红静静，谢明远的得力干将，终于给他帮了一次倒忙。 “他是新成的鬼身，受不得惊吓，魂魄有消散迹象，所以意识混沌，一时半刻醒不了。”打扮成法医的女修被临时喊了过来，给鬼“验尸”，得出结论后，谢明远散发寒气的眼神，差点让身为冷血动物的红静静血液结冰。 “老大我错了，我哪知道他那么胆小……” 当事人吓晕了，审问是白扯了。 “我记得我看到苏茜茜头上有个簪子，很奇怪。”谢明远忽然说，“我勉强记得，南朝梁皇室的手笔，但我是剑修，我对怨气的感知和判断并不权威，我不敢确定。” “那个我知道！”唐东强沉默了好久忽然插嘴，“我在休息室看到过，当时我感觉特别不好，冷冷的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无相大师一拍大腿：“有可能！阿弥陀佛，怨灵长期盘踞于生前所用的物品，被活人戴在身上，就会对活人产生影响，甚至可能夺舍！唐施主是凡人，自然对这种东西体会更加深刻！” 陈安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操作，但是这回遗憾地摇摇头：“南朝皇室墓葬考古这就是去年的事，具体进展和成果还没有公布，查不出什么。” 如果确定是这个墓里的东西有问题，那就得查清墓主人是谁，毕竟那个墓主人不再是一具棺材里的尸体，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厉鬼怨灵，跑出来四处害人去了。 “要不，我让公安局的同事去叫考古队的人问话？” 谢明远摇摇头：“不，太麻烦，还有别人可以判断。” “谁啊？”无相愣了一下，然后大惊失色，“我靠，谢遥，你不是要去找故宫博物院的九公子吧？” 等一下，唐东强捂住脸，难道连故宫，都已经被修真界渗透了吗？而且还是九公子这么骚气的名字！ 第16章 夜访故宫 一听要去找这个所谓的“九公子”，周围听八卦的全体八卦小分队成员全都立刻趴下去，一副“我不存在我是空气千万不要让我去”的姿态，无相大师以和身材完全不相符合是敏捷程度消失在眼前，陈安碍于是凡人，跑得比较慢，但也以警校毕业的优秀体质，硬生生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额……九公子，是什么人？”原地只剩下谢明远，和他身边一脸迷茫的唐东强。 某个隔间里不知道谁悄悄喊了一句：“千万不要跟着去找九公子！” 这下唐东强更加好奇了，不过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唐东强自认为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连广大修真者都害怕的狠角色，自己一个凡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他觉得凡人的生活挺好，一点也不想变成阿飘加入修真界。 谢明远皱了皱眉，四处看了看，正好前台的吴莉莉推门进屋，立刻被谢明远抓了个正着：“吴莉莉，你跟我出一趟任务。” “谢前辈什么任务？” “去见九公子。” 嗖地一声，吴莉莉消失了踪影，地上一道黑影，一只大蜈蚣爬进了墙壁缝隙里死都不出来，同时还大喊：“谢前辈，小女子才疏学浅修为浅薄，恐怕难当此重任啊！” 谢明远叹了口气，倒也没强迫，大约也是知道见九公子实在是个可怕的差事。 “明远，九公子到底是谁？”唐东强问，如果不去，问问总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那是故宫博物院的院长。”谢明远说完，又补充道，“是我们修真界驻守故宫博物院的、地位最高、修为最强的一位，被选为院长，管理所有居住在博物院里的修真者们。” 但唐东强的重点是：“你们为什么住到博物院里去啊！？” “住博物院的多半是器灵，现在工作不好找，失业率居高不下，与其考凡人知识水平等级测试和凡间工作许可证，还不如直接显了原型在博物馆里舒舒服服睡大觉。” 这就是器灵的好处了，没工作？不要紧，现原形送博物馆，每天都有专家做养护，各种保养各种爱护，还不用干活，每天见见人就行，也不至于无聊。 “你们都不吃不喝也能活，还工作什么！”唐东强惊愕，重点是，你们都长生不死，现在社会一大问题就是就业率，大学毕业就失业，感情你们这些老不死还跟后生晚辈抢工作，要不要点脸？ “呵，不只是吃喝需要花钱的。”谢明远很淡地笑了一下。 修真者也得赶赶时髦啊，像是各种电子产品，虽然修真界能改造，但原本的生产都得凡人来，不花钱买得到？更别说汽车、洋房小游艇什么的…… 无相大师忍不住露了个头：“生活态度，就算是修真者，也得追求一下品味！” 再次扶额，唐东强觉得，假以时日，自己一定可以在这个协会里练就一番波澜不惊、处事从容的好心态。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去长长见识：“那个，九公子很危险吗？我能跟去吗？” 谢明远的表情略纠结：“不，他并不危险，只是……好，你跟我去，正好也熟悉一下修真界的各种事情，但是除此之外，我们需要一个女的。” 女的……见九公子还得带个女人去？这不会是个老色鬼吧！也有可能，取这种骚气十足的名字，没准就是风流成性的登徒子。 “哪个女修还没有见过九公子的，不要等我查名单，自己出来。”谢明远冷冷地喝道。 片刻后，一个女白领一样的姑娘站起来。 “……还有其他人吗？” 周围一片死寂。 “鸣蛇你是异兽，身带瘴疠，出门会引发大旱，需要用法术遮掩，但故宫里有九公子的法术，一切防御、掩盖的法术到了他的领域内都会失灵，所以你不行。” 得到赦免的女白领欢呼一声坐好，众人对她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只好由男修变化了性别，跟我去见九公子了。”谢明远扫视了一圈，“无相大师，你来吧。” “卧槽！凭啥是老子，不对，”说着咽了口吐沫，端起架子，“谢施主，何故是贫僧啊？”无相大师跳了起来，肚子上的肥肉颤抖。他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贫僧可是出家人！贫僧坚决不卖肉的！” 卖肉！果然是老色鬼吗？唐东强惊悚，修真界的老色鬼？ “身为协会的核心领导，不该以身作则？”谢明远斜眼。 “那你怎么不找沈楼，怎么不找……找，啊，当康不是在吗，找当康！当康性格好，九公子肯定喜欢！”无相大师一把抓过一个龅牙男，“当康脾气好，而且是能让天下大丰收的神兽，贫僧早就说，当康你要多出去溜达溜达，这样还是对国家做贡献呢！” “可是……我有龅牙，我的牙变不下去。”当康委屈地说。 最后的挡箭牌阵亡，脸变得再好看，大尖牙弄不下去，龅牙美人实在画面太美不能想象。 “有了。”谢明远一把推开了无相，在空气中一抓，一股灵力缠绕，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约莫十来岁，穿着病号服。 “唐豆豆！”唐东强一把抓过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来，抱到自己怀里，“不行，豆豆还是个小女孩，你要她去做什么！” 谢明远看了看唐东强护着豆豆的姿势，勾了勾嘴角，耐心解释：“唐豆豆死亡已经三十五年，算年纪也有四十几岁，早就不是小孩子，而且只是出一趟任务，我会施法为她制作一具暂用的躯体，这样就不再惧怕阳光，可以偶尔出门玩玩，也能算做协会正式聘用了她，不比呆在医院做幽魂好吗？” 唐东强还在犹豫，唐豆豆已经满脸兴奋地说：“真的吗？谢前辈说真的？那豆豆什么都愿意做的！” 谢明远将女孩拉出来，一手抓住唐东强的手腕，为他驱散了入体的阴气，说：“况且，你觉得我会让她做什么？” 脸有点发烧，唐东强讪讪地抽回手，谢明远横看竖看，也不像卖小女孩给老色鬼的混蛋。 “那个……抱歉……” 谢明远笑了笑：“走吧，还有要事。” 全体恭送，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颇有些灾区幸存者欢呼劫后余生的感觉。两个活着的在门外等了一会，鬼魂小姑娘被后勤部带去换衣服、制作简易附身人偶方便出门，再过一会出来的时候，唐东强可真真切切吓了一跳。 “这是……唐朝的衣服？”唐东强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偶尔旁观汉服社搞活动，小丫头现在束着双髻，一身齐胸的艳丽襦裙，胳膊上还搭着嫩粉色的披帛，看起来有点紧张。 “走吧。”谢明远率先上了车，背对唐东强的时候，他嘴角有点上翘，就是故意不解释，等着一会看他震惊的表情。 唯一的凡人摇摇头，暗暗叹息自己一时半刻大概是做不到处变不惊了。 夜幕下故宫博物院很安静，霓虹灯闪烁在古老的宫廷，只有警卫还在这里，其余的，大约也不再有人有兴致半夜跑到故宫来玩，这里只有白天对外开放。 ——所以没人知道，当日落西山，游客散场后，夜半三更，那些摆放在展厅里的文物会是什么模样。 “九公子喜欢了解凡人的世界，一会见了他，你可以给他讲讲凡间的新科技，也许能哄他开心。”谢明远嘱咐唐东强。 “这也算出任务吧？那个九公子真的不危险？”关键时刻，唐东强不由得再次担心了一下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协会里那么多修真者吓得屁滚尿流，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跟来了，是因为跟着谢明远，所以有恃无恐了？这可不太好啊！ “危险到不危险，修真界也有规矩，只是九公子性格比较……一言难尽。”谢明远说着，“走，我们到了。” 故宫的大门紧闭，谢明远使用了隐身的法术，所以来往的警卫根本看不到有闯入者。再使用一个小法术，三个人影轻轻松松穿门而入，进入了故宫的地界，白天人声鼎沸游人遍地的庭院，此刻清幽安静，历史的沉淀感在这里充分得到了体现。 沿着路走，一路都是徒步。 唐东强不由得问了一句：“我们不能直接法术进去？” “那样不礼貌。”谢明远说，“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法术解决，比如，你能接受我悄无声息出现在你家，还不打个招呼？” 怎么不行！！！唐东强下意识地想着，然后理智让嘴上脱口而出的话硬是扭成了：“的确不太好。” 安静了片刻，谢明远忽然说： “不过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随时出现在我家，我很欢迎。” 第17章 九公子 唐东强一听，脚下都停住了，这句话的意思怎么听上去……有点……一抬头谢明远领着唐豆豆已经走出去半条街了，唐东强立刻拍拍自己的脸，瞎想什么诡异的东西，两个大男人……不对，两个男性生物是没有结果的！况且人家还是剑修，连人都不是，剑修的设定难道不是只喜欢剑？ 以后一定要少看粉丝yy，看多了自己都变得思维不太纯洁！ ——虽然那句话相当惹人深思…… “故宫很大，不知道九公子这会在哪，我们先进去慢慢找。”谢明远说着，就走了进去。 唐东强跟着走进了建筑室内，故宫这样的著名景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唐东强来过不止一次，他本身对有故事的文物就很感兴趣，但是他从没看到过夜间的故宫……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以前有一部电影叫，那一瞬间唐东强觉得自己没准是穿越进去了。 进门的地方是武英殿，书画藏馆，一进门就看见一副仕女图，上面的女子笑了笑，对唐东强行了个礼，一抬头看到旁边的名牌——，顾恺之代表作的宋代摹本。 唐东强急忙跟上谢明远的脚步，整个大厅很安静，又很热闹，第一次看到活动起来的画中人，怎能不惊讶新奇，连唐豆豆都惊呆了，一张小脸满满的惊讶，谢明远倒是看惯了，碍于身后这两个，不由得走慢了一些。 “哥哥你看，字在打架！” 字……？ 顺着豆豆的手指，两幅挨着的书法，此刻居然像两军对峙，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左边是李白，据说是唯一可信的李白真迹，字如其人狂放不羁；右边是的摹本之一，字迹典雅秀丽，只是……如今每个豆大的汉字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乖乖呆着了，纷纷拆掉旁边的字，撇捺当做弯刀，横竖当做长剑、长矛，不少马字偏旁都被骑着，红印章被当成旗帜高高举起。 双方各有一个大字，举起一个点，当做号角吹了起来，顿时两军相对冲锋！李白的字粗犷豪放，兰亭序摹本井然有序，看似颇有点蒙古骑兵对战中原步兵的感觉，而兰亭序还拿出几个单人旁，当做弓箭手的长弓，双方一时间打得不亦乐乎。 “字……打架……”唐东强再次听到了三观的更新提示。 “呵……有趣的小东西们。”谢明远淡淡笑了笑，“长久地沾染这里的灵气，即使原本并没有修成器灵的古物，也多多少少带了一点意识，这两幅字为了争谁的身价高，我每次来它们都在打架，经常打到早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笔画，幸好旁边的仕女图们都把两篇文章的内容背下来了，早上会帮它们拼好，不影响白天展出。” 一滴冷汗。 真是中国好仕女！这要是没拼回去，第二天游客发现兰亭序里多出了李白的横竖，李白的真迹多了兰亭序的撇捺，还不得连着上一星期头条？ 想想看——《故宫文物字画深夜遭不明袭击者破坏，故宫安保再次成为关注焦点》，真是太糟糕了。 “不要提安保，上次出了事，公子把所有人都整惨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一回头，清明上河图里的一个赶集者忽然说道，“上次故宫丢了东西，实际上是那几个器灵觉得宫里闷，不想呆了，可是国家那边有他们档案啊，故宫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啊！那几个家伙半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破了公子的禁制，跑了，事情被凡人媒体曝光，只能推黑锅给警卫，说咱们安保不利居然进了贼……” 另一个摇着扇子的书生也说：“是啊是啊，公子当晚就震怒了，吓得整个故宫所有的灵，三天三夜没敢现身，太可怕喽~” “你们是来找公子的吧？一看你们带了个穿唐朝宫廷装的姑娘，就知道是找公子，现在公子在珍宝馆那边，你们快去吧！”说完，两个水墨小人又继续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再理睬几个闯入者。 一路往珍宝馆走，各种器灵悠然自得地现了身形，一片热热闹闹安闲自在的样子，不少认识谢明远的，还主动打个招呼。 又路过了一个特殊展厅，是故宫和几个博物馆正在搞联合展览，特别做了古代兵器主题展，故宫本身没有收藏多少兵器，不过仗着地理条件和名气，从各个博物馆拿来了不少好兵器，一进这个特殊的展区，连唐东强都瞬间感受到一股针芒刺背的杀意。 兵器乃是凶器，没有一件兵器不渴望上战场，茹毛饮血、斩断血肉筋骨才是他们的心愿，呆在博物馆只是权宜之计，因为兵器虽然渴望战斗，但也多半性情高傲，他们只服从他们看得上的主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碰，那怎么可能，又不是切菜刀。 越是好的兵器，越是如此，性情也越冷冽，透着一股寒气。 谢明远是剑修，他一踏入这片区域，所有的剑灵都激动了起来，他们感受得到剑修强大的剑意，虽然剑修多半都有一柄亲手铸造的剑，但剑修的剑杀气过盛，强烈的杀气与主人的意愿主宰着这柄剑，虽然凌厉好用，但多半是无法产生完整剑灵的，所以剑修喜欢剑，往往不会拒绝一个看得上的剑灵。 一时间各种剑都在试图表现自己。 汉剑多半端庄，向谢明远淡然行礼，谢明远即使不会去占有人家，也多半回礼致敬，一些长兵器羡慕地看着剑修路过一排长剑，现在基本少有修真者使用长兵器，尤其是斩/马刀这种为了冷兵器战场发明的兵刃，修真者用不上，所以斩/马刀刀灵羡慕地看着那些剑灵，不用来个人带走他，来个能用斩/马刀的修真者路过一下，他都会乐开花的。 “哇，你没有喜欢的？”唐东强悄悄说，“带一个回去啊。” “有喜欢的，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谢明远居然破天荒地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这回答让唐东强惊讶极了，谢明远这么强大的剑修，会有人、不对，会有剑看不上？ “那边角落里那位。”谢明远指了指，一个台子上有一柄不算长的剑，仔细看去，那柄剑是青铜剑，剑身有复杂的纹路，毫无锈迹，比后代的剑短，但这种形制的剑与后世所谓君子剑完全不同，那是实打实的战剑，只用于战争。剑格正面镶有蓝色琉璃般的晶石，背面镶有绿松石，苍翠渺茫。剑身上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修长且有中脊，两刃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前锋并非寻常宝剑那样笔直笔直，而是弯曲内凹，颈上两道凸箍，圆首饰同心圆纹。 一个女子端坐在剑旁，衣着色彩恰如那柄剑本身，该是此剑剑灵无疑。她目光冰冷，并不看向谢明远，只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王勾践剑。”谢明远悄悄说着，眼神依旧带着一丝遗憾，“她的剑身刻有鸟虫书铭文八字，两句分别是‘钺王鸠浅’和‘自乍用鐱’，通假字，翻译成现代汉字就是：越王勾践，自作用剑。所以这柄剑只认越王一个主人，其余的人，再好也不认。” “好执着，越王勾践得死了几千年了……”唐东强看了看那个冷漠的女子，不由得感叹，器灵居然有如此恒心。 谢明远低声回答：“我们称呼剑灵为越女，血养出来的剑，好剑，也是性子烈的剑。” 远处的越女似乎听到了谢明远的称赞，眼神微动，侧身看了过来，微微颌首，姿态凛冽傲然。 在一堆剑灵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一行人穿过这个展区，一路摸到了珍宝馆，这里相对更加安静，也许是因为九公子现在在这里，所以格外静谧一些，才一进门，一只巨大的珊瑚狮子扑过来怒吼一声，唐东强毫无防备迎面撞上，谢明远立刻冲上前，一手拉过了唐东强，另一手一拳把那珊瑚狮子打飞出去，碰地一声撞上大殿柱子，顺着柱子滑到地上，缩成一团，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活该，也不看来的是谁！”一声轻笑从梁上响起，谢明远站着没动，唐东强和唐豆豆好奇地抬起头，梁上半倚半靠着一个白金色长发的男人，赤/裸上身，仔细看他的肩膀和胸口有着细密的金色鳞片，双手成爪，下身的袍服下似乎露出一截金灿灿的尾巴，像龙，又不是龙。 他的爪子里抓着一个红绣球，上下抛了一抛，然后对着红狮子扔了出去：“接着妞妞！” 妞妞……威武的狮子接受了这个羞耻的名字，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狂摇尾巴，追着那个绣球一溜烟不见了。 “那是九公子吧？”唐东强趴在谢明远耳边低声问，这么骚气，似乎有可能。 “不是，那是神兽囚牛。” “卧槽，龙生九子的老大？啊，那九公子是他弟弟？” 这会是神兽囚牛自己回答：“当然不是，什么龙生九子的排行都是你们人类杜撰的，我确有神龙血脉，但别的不说，饕餮那种凶兽，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饕餮，超级贪吃，最后把自己吃了的那个？ “不，饕餮没吃他自己。”谢明远回答，“现在修真界仅存的一只饕餮，大名叫陶铁，现在在协会总部当清洁工。” 脑海中默默闪过一个趴在地上吃泡面桶的干瘪老男人…… “呵呵……还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清洁工。”废话，所有的垃圾……都进了嘴里！忽然好担心他把协会员工吃掉啊！ 谢明远对囚牛说：“麻烦通传，剑修谢遥求见九公子。” “不用麻烦，进来好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那个说话的声音虽然拖着长腔，懒懒散散，但声音本身格外好听。 绕过屏风，有张贵妃椅，但上面躺着的不是贵妃，而是个男人，一个披散着长发，随意趴在那的男人，一身红黑的长袍要穿不穿地挂在肩膀上，一个可怜兮兮的金色头发小男孩正在给他捏肩膀。 ——这么骚气，果然对得起名号！ “剑修谢遥，你找我？我又不是剑灵，你没事找我做什么？”躺椅上的九公子翻了个身，小男孩急忙改捏大腿，从敞开的领口隐约看到了修长的身材和细致的皮肤。 唐东强心里默默划过了一条恶毒的弹幕：这货怎么那么像个男宠？ “你知道错了？”九公子斜着眼睛看那个金发小男孩，慵懒之中隐约含着的凌厉，让那个小男孩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 “小球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打隔壁的邻居了，我也再也不会拿脑袋去撞天花板了！” 熊孩子你居然还打邻居？而且熊孩子你多皮才会拿脑袋撞天花板？ “我对珍宝馆的穹顶很满意，不需要你再给我开天窗。”九公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有你打碎的那几个瓷器，明天开馆之前要是有一个还没粘好……”说着他眼珠轻转，笑了一声，“我就把你送给谢遥当磨剑石头！” “呜呜呜不要啊不要啊！” ——在修真界，谢明远的名声其实……并不比九公子好多少。 他转过头，毫不客气地对谢明远说：“那个凡人是谁啊？” “是协会的新同事，我的搭档。” 大约觉得有趣，九公子刷地一下站起来，长发居然一直垂到脚下。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唐东强：“呵，谢遥看得上的凡人，想必有点能耐，这样，既然你现在给协会工作，那我斗胆替协会考考你，如果答不上来，那不如收拾东西滚回去看肥皂剧吧，别在这碍眼！” 唐东强挑了一下眉毛，对方这样毫不客气的轻视，却并没有让他觉得担忧，“那么九公子问吧，我尽力就是。” “很简单啊，你猜猜我的本体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谢遥没告诉过我？” “在见到器灵之前随便把对方的本体是什么告诉别人是一种相当不礼貌的行为，谢遥要是有这胆子，我让他死在故宫里！”九公子轻笑一声坐回到躺椅上，“猜吧，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故宫藏品多达十几万，其中修成器灵的虽然不多，千分之一都没有，但是唐东强一个凡人怎么能知道哪些是器灵哪些不是，况且就算能分辨，故宫上万的展品，就算管理故宫的工作人员也数不上来有哪些的吧？ 不过唐东强并不觉得这是个很难的问题，尤其是在见到九公子和囚牛之后。 “既然九公子住在故宫，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器灵。来见您之前，谢遥特意让我这小妹妹打扮成了唐代宫廷仕女，那么您生于唐代，身边有神兽囚牛，我还疑惑您是不是囚牛弟弟，既然不是，那么传说囚牛喜欢音乐，既然能呆在阁下身边，那您应该是乐器的器灵。唐代的乐器，足以震慑整个故宫无人敢不服，身价必然了得，而故宫藏的唐代乐器，出名的也就一个，虽然并不对外展出。” 九公子露出一个惊叹的表情。 唐东强默默想着，而且你这做派那么像唐朝宫廷里的男宠，喜欢唐代宫廷女子装束……只能说明，他大约出身宫廷见过武后当政，那个时代的知名宫廷乐器…… “绝世名琴，九霄环佩，对不对？” 第18章 到底谁整谁 一次命中核心，谢明远和囚牛在一旁都很惊讶，只是九公子好像并不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点点头：“不蠢，那就让谢遥继续留着你吧。” 岂止是不蠢！千岁的器灵虽然姿态高傲，但他从心里从未轻视过平凡的凡人，因为他的本体，最初也只是出自一个凡人之手。 修真界大众普遍受不起九公子这种嬉笑嘲讽的态度，每个到故宫来见他的都是被折腾得惨兮兮才被放走，他对唐东强的态度让谢明远有点不快，不过唐东强似乎觉得还挺高兴。 “我以前有位教授就会弹琴，他跟我讲，琴都是有自己性格的，是挑人的，九公子您居然夸奖我，是我的荣幸。”唐东强是真诚地这样说，九霄环佩那是什么？唐琴中的至宝，就算不懂琴的，但从价值来看，前些年另一张九霄环佩拍卖了四个亿，而且全世界还只有古琴协会老会长一个人能用它弹出曲子来，比刚刚看见的剑灵都傲气啊，而眼前这位，镇守故宫，整个修真界一听他名字就吓尿…… 不过说到四个亿……唐东强相当不争气地叹了口气，瞬间感觉对面的琴灵身上的袍子都是粉红色的毛桑织成的。 九公子靠在椅背上，懒散地拢了拢头发，“就是马屁拍出花来，到我这来的规矩还是得遵守，谢明远，你知道的吧？进我的门，先得达到我的一个要求。” 谢明远认识九公子也不是一两年，对方千年来都是这种腔调，什么时候改过？ “这回你要我们做什么？上次你让红静静好端端一条蛇，去给你的毕方鸟梳毛……你不知道那鸟吃蛇的吗？”谢明远坐到九公子对面，千年的修真者或许心境如清水无波，但千年的老器灵……那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老无赖，尤其是九公子这种喜欢折腾人的。 “没什么。”眼角上挑，依稀还有盛唐的雍容，“这凡人不是嘴很甜吗，你给我默写三百首赞美琴的诗出来，我就听听你们今天的来意。” “三百首？我现编算数吗？”唐东强真真切切领略了一把修真界闻风丧胆的九公子是多么丧心病狂，赞美琴的诗，不要说背没背过，历史上有没有这么多流传下来都不好说，还要默写？他好好一个凡人又不是度娘，不对，度娘都写不出来吧！ 囚牛化成原身，似龙非龙，金色的鳞片与白色的长须，盘在梁柱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一双金色眼睛贼兮兮地笑，绝对让人把他当成柱子的雕花。 ——最喜欢看九公子整人。 “公子何必提一个根本做不到的要求，而且这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九公子直了直身子，似模似样地想了一下，然后温柔一笑，“没什么意义啊，纯折腾人。” 要不要这么坦诚！哪怕唐东强对千年古琴容忍力很高，都被气得哭笑不得，这种以整人为乐的性格，到底是怎么被养出来的？总觉得琴师一般都典雅温和，不应该有人给九霄环佩灌输过这种歪风邪气才对啊。 “给你一晚，慢慢想。”九公子起身，动作非常自然地拉过缩在一边不出声的唐豆豆，“这丫头我领走了，你们随意。” 收到小女鬼求救的眼神，但唐东强现在……自顾不暇啊。 囚牛也跟着九公子走了，整个大厅就剩下唐东强和谢明远面面相觑，一手扶额满心槽点不知从何开始吐，周围的器灵因为九公子刚刚在场，都藏着不出来，现在看见公子走了，悄悄露个头，之前那个金发小男孩好了伤疤忘了疼，胆子最大，率先凑了过来，盯着唐东强猛瞧。 看了一会，用一副小大人的姿态点点头，故作深沉：“不错，能从公子嘴里听到表扬的话，说明你这个凡人有潜力！” 哪家的小孩，小小年纪一头非主流金毛！ “我可不是小孩！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凡人！”小屁孩还急了，一下跳上屏风顶，居高临下地大喊，“我是金嵌珍珠天球仪！乾隆皇帝亲自让人打造的！” 谢明远连手指尖都没动一下，那小屁孩嗖地一声飞了出去，窗户自动打开，让吱哇乱叫的小孩飞出去，变成一颗金灿灿的流星，同时伴随着剑修一声冷笑：“两百岁的器灵，也敢在这装老，九公子是舍不得打你吗？” 妈妈咪，剑修谢遥的杀伤力比九公子不差啥，只不过一个是皮肉之苦，一个是精神摧残！周围的器灵纷纷又缩回去继续装作不存在——不要看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展品！ 难，太难，而且九公子说的是，先做到这件事，他才肯听来意，答不答应帮忙还另算，这可如何是好，唐东强播音系毕业的，没事虽然也朗诵古诗词，但……提笔写了两首比较出名的，也就坐在那开始发呆了，至于剑修谢遥……修真界无数奇珍典籍数不清，他哪来闲情逸致去专门背凡人的诗词？所以谢明远对古诗词的了解程度大概，也就老少皆知的那几首他能说出来，纯比背诗能不能背过小学生都是一回事。 大眼瞪小眼瞪到后半夜，幸好明天剧组放假，唐东强索性等明天白天再睡好了，而谢明远维持着正坐的姿势，居然腿也不麻。打破寂静的是谢明远的手机铃声，故宫的夜间是有灵力结界的，能穿透结界打进来的电话，必然是修真界的信号，果然，来自红静静。 “谢前辈，不好了，东城区又出了人命，密室杀人案，一个女演员死在自家门窗紧锁的卧室，没有伤痕没有挣扎，法医当场验尸，说好端端的，除了她死了这一点以外，其他没有任何异样！” 八成是修真界某些人下的手！ “哪个女演员？” “方晓瑶！” 这是个挺出名的演员啊，最近刚火了一把，起因的话—— 唐东强一怔：“不就是那个跟苏茜茜争过女主角的那个？最近还签了好莱坞的片约……”这是没来得及去拍，就死了啊！ 谢明远神色冷峻：“让陈安与专案组联络，不行就把案子接过来，让无相大师想办法把青葛给我弄出来，别在里面吃免费饭了，反正他也不需要吃饭。” “……还有一件不太好的事，青葛真人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红静静犹豫地说。 “为什么？”这回谢明远是有点火了，追问。 “额，抓他的那个刑警队长，有点什么民间的小法术，半吊子那种，可能是把青葛道长当成什么鬼啊怪啊的，坚决不肯放走危害人间。” 青葛的确很危害人间，不过他不是那种危害方式，他除了造型惨不忍睹拉低平均颜值以外，没干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野生异能者，关键时刻又出来添乱，告诉协调部和人事处，他们要是想辞职，我可以帮忙，先废了他们修为，在丢出去好好丢人现眼个够！” 挂掉电话，谢明远显然把红静静那边的修真者吓得不清，几天内连续惹谢明远生气，协会上下叫苦不迭。 而唐东强关注到了另外一个词：“异能者？”默默想起流行的末世小说、基因战争小说或者电影。 “不，并不是那些，这回修真界只是借用了一下那个词，因为没有更好更简洁的名字来定义。”谢明远依然耐心地解释，“自古以来，就偶尔会有凡人由于各种原因，出生时身带异常天赋，比如根骨奇佳适合修炼，或者天生阴阳眼、灵媒体质能与鬼神交流，等等，这种凡人大多会被修真界注意到，早早带回去修行，只是随着法治社会的建立，拐走小孩越来越不容易，就经常有一些这样根骨好的凡人小孩无法被带入修真界，进而在人类世界里自由成长，他们身上带着一些异于常人的特殊法力，随意不受管教地发展，但又不算真正的修真者，就被我们称为野生异能者。” 唐东强听了个差不多明白，谢明远又补充：“这种人有时候很麻烦，他们懂一点自己摸索出来的小法术，有的由于没有指引，自己摸索得乱七八糟，还对自己的错误印象坚定不移，不少人和协会接触后，对协会保有极度不信任感。” 现在青葛真人落到这样一个异能者警官手里，还真是不好办，对方隐约知道青葛不是人，而且还涉嫌杀人案没法用人类的世界观解释清楚，万一对方又是那种严肃认真为人民负责的……一时半会没法弄青葛出来啊！ 谢明远掏出手机，发短信给无相大师，青葛废了，只好临时把紫术抓过来！ “今夜必须解决九公子，我们得知道苏茜茜身边那个怨灵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清楚对方来历，就不好对症下药，而苏茜茜又是公众人物，万一没弄好弄大了，得花多少功夫善后处理，才能让这件事的影响消失？ “默写三百首赞美琴的诗……默写三百首赞美琴的诗……”唐东强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圈圈，古今中外诗词歌赋在脑袋里挨个溜圈子，不不，只有古和中，今人基本写不出来像模像样押韵正确的诗词，外的话，好像老外眼里二胡更出名？ “啊啊啊……默写三百首赞美琴的诗……”抱头，这比高考难多了好吗！ 东方已经开始泛白，谢明远把唐东强手上的笔抢下来：“好了，你一夜没睡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行！”就算脾气好，偶尔也有点倔脾气，“不是你说的，必须今晚解决，天都快亮了笔还给我。” “你一夜都没……” “好啦，过年我还一夜不睡呢，你是成仙太久，把凡人想象得太脆弱了吧？”唐东强一把夺回笔，顺便调笑，“你当我纸糊的，吹口气就碎了？” 不，还没成仙呢，谢明远无奈地坐到一边，看着其实也没写多少的纸，“再想也凑不出三百吧。” “唔……默写三百首赞美琴的诗……默写……”唐东强握着笔顿住，然后半晌，看了看窗边已经泛白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纸，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有了！” 死掉整夜辛苦凑出来的一张纸，另换一页，刷刷刷几个大字，写完潇洒地一扔笔，颇有大师风范，然后唐东强高声喊道：“九公子——我写完啦快来看啊！” 九公子瞬间出现在案几前，满脸惊奇地凑过来，囚牛从他头上露出半张脸，刚一看，还没看清，就听九公子说：“你耍我！” 无辜极了，唐东强眨眨眼：“我一介凡人，有那个胆子？我都是按照要求做的啊！” “我让你默写三百首……”话说一半停下，囚牛伸手抓过那张纸，一看之下顿时笑趴在桌上。 纸上硕大一行字：三百首赞美琴的诗。 “这种小孩子把戏，你也拿来卖弄！谢遥，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干的！”九公子一甩袖子，夺回那张纸摔在谢明远身上。 谢明远慢条斯理地拿过，唐东强的字写得还不错，所以他欣赏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暗自叫好，“怎么这么说，是你说默写‘三百首赞美琴的诗’，一字不差，都写了，也没查字典，当然算是默写的。” “你们——”多年整人，反被如此幼稚手段摆了一道，九公子哼了一声，看了看唐东强的笑脸，“好吧，很多年没人有这个胆子了，你这个凡人也真有点能耐，倒也并不让我讨厌……说吧，你们要做什么？” “最近协会有个案子，想问公子，南朝时期的玉器，上有怨灵凶煞之气，这该是什么灵在作怪？” “南朝的灵？”九公子想了想，“跟我来，我给你们问问。” 九公子袍袖一挥，整个故宫的法阵开始呼应他的施法，瞬息之间，几个人就到了另外的屋子，桌子上坐着一个留山羊胡的老爷子，赤身*，独独穿了一条红裤衩，周围一群金色袍子的小孩正在缠着他。 “羊爷爷，再讲一个故事——” “编钟都走开！”九公子一声高喝，所有的金袍子小孩都被一阵风卷走了，就剩下一个红裤衩老爷子。 ——这造型太羞耻。 老爷子半睁着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九公子，呲着牙笑了起来：“咩~~~九公子好啊~咩~~~~” 注意到唐东强的眼神有些不对，老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红裤衩，笑呵呵地说：“今年不是羊年咩~~~老朽的本命年啊咩~~~你们来是想听故事咩？” 九公子略微敷衍地行了个礼，不过鉴于他本身那种态度，草草行个礼也已经态度很好了，他问道：“请问羊爷，可知南朝时期，到现在还存在的怨灵，有足够怨力能附身于随葬品之上的，有哪些？” 老爷子提了一下自己的裤衩，深思了一会：“咩~~~你可知道徐夫人的‘半面妆’？‘妃以帝眇一目，每知帝将至，必为半面妆以俟，帝见则大怒而出。’出自。” “妒妇徐昭佩？” 第19章 一更+新年番外 （先是正文，接上次更新） 清晨本该是安静祥和的，这时候地铁的高峰还没有开始，路面穿过晨雾的车灯明明暗暗，也并没有挤成动都动不了的一大坨，野猫从小区楼下迈着轻巧的步伐窜过草坪，本想到以前喜欢的花坛里去打个滚，不过现在不成了，因为小区里一大清早就有一大群人打破了寂静。 “哎呦这怎么搞的……” 不少业主都被吵醒了，这是高档小区，以往这时间段都是绝对安静的，哪有又是喧哗又是警笛的？ “什么？凶杀案吗？保安可以下岗了吧！”住在这里的业主可都不是好欺负好糊弄的，一听说离得那么近死了个人，首先第一件事，安保部门被投诉了无数次，而第二件事，窗子纷纷打开，愿意露头看的多半是年纪大无所事事的老爷子老太太，而真正掌握房产证的那些，这会正在各种联络，看看死了个什么人，重点是会不会对自己的事业有影响。 什么？只是死了个女明星啊？还好还好，手里的股票没问题，那么…… 唉，可惜。 不少人也就是这样说一句而已，真正在乎的除了当事人家属，也就是娱乐八卦记者忙着抢头条，而大多数的粉丝，都是在美美地睡了一夜后爬起来，惊闻女神昨夜死了，忙不迭跑去看日历，今天不是四月一，那……骗鬼呢？好端端的女神怎么会半夜死家里？上一条微博还写着“明天加油”呢，是加油拍片，不是加油去投胎！ 直到方晓瑶经纪人在七点多的时候发微博确认，粉丝们才开始相信，年纪轻轻，刚刚签了国际片约，事业即将开始新的征程，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而且方晓瑶一直身体很好，经常拍动作戏亲自上阵，替身都不用，为什么半夜悄无声息死在家里，被凌晨起夜的保姆发现门异常地锁着，而女主人的尸体已经硬在了床上？ 警方同样发出公告，称此案件为“密室死亡案”，暂时不排除他杀可能。 粉丝红着眼睛要求逮捕凶手，可是警方犯难了，因为整个卧室是一间密室，内部上锁，无任何异常状况，室内正解安静，方晓瑶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初步检查无任何外部因素、也没有任何疾病导致死亡，她就是死了而已，没别的异常。 难，太难。 “要不，联系上级，把贺国栋队长调过来吧，听说他有点手段，破过好几次这种灵异案件……” “哈！”带队的队长呵斥新警员，“什么灵异案件？年轻人，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而且贺队长手上有个影视城疯子杀人案，怎么能来咱们这？” 警察们忙着驱赶好奇的围观党，又得应付方晓瑶粉丝的质疑，忙得不可开交。 即使出了命案，也不会影响到过多的人，比如故宫该开门还是得开，只是还没到开放时间，所以从门口出来的两男一女孩，感觉就有点像不熟悉情况来早了的外地游客。 ——这情况常有，没有人起疑，所以也没有人想得到，两男一女孩，只有一个是人，而且他们刚从故宫出来，并不是要进去。 唐豆豆摸了摸刚得到的身体，九公子用自己身上一缕琴穗编了一个小线绳娃娃，蕴含着琴灵千年灵力的临时容器完美地保护了女鬼不受白日阳光伤害，而作为回报，唐东强不得已答应下个月再来一次故宫，给九公子配一套新的琴穗。 何等荣幸，给九霄环佩配琴穗。 “糖豆，你被九公子带走，他对你做什么吧？”唐东强还是紧张地问了问。 小姑娘摇头：“没有啊，前半夜他和囚牛哥哥陪我玩击鼓传花，后半夜我玩累了，九哥哥弹琴给我和囚牛哥哥听。” 咦，听上去很美好？ 可是小姑娘一张小脸皱起来，苦着脸说：“就是九哥哥弹琴太难听了……” “呃，他不是琴灵吗，怎么会难听？” 唐豆豆模仿起九公子的神态，像模像样地说：“琴灵是琴，又不是琴师，谁规定琴要自己弹自己还要弹得好？”口气相当的理所当然，而且—— 扶额，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果然是修真界的逻辑，竟然无法反驳。 九公子意外地和唐豆豆谈得来，又被唐东强摆了一道，愿赌服输，也算干脆地领着他们去找了能知道这件事的器灵——西汉铜羊灯，这老爷子是整个故宫里算得上八卦鼻祖的人物，最喜欢给清代那几个小金编钟娃娃讲故事，所以他见得多听得多，还真的知道南朝时期留存到现在，有可能产生怨灵的墓。 “梁元帝萧绎，妻子是徐昭佩，就是我们常说的‘徐娘半老’的那个最初的徐娘，萧绎幼时眼疾使得一只眼失明，徐昭佩由于不是很美并不得宠，所以常常画‘半面妆’来讥讽自己的丈夫，并且此女善妒，萧绎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她的半面妆，丑的那一面只带几个简单的玉器，后来她被处死，墓葬虽是皇后的墓，可是萧绎恨她，丧葬规格几乎就是普通民妇的规格，随葬品很少，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只有她丑陋那半脸上的配饰。”谢明远想了想，“半面妆，听着不错，但实际看一眼的话……” 唐东强再次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不会是说，你见过徐昭佩吧？” 乖乖，那是南朝，距今一千五百年啊！ “……你这是嫌弃我老？”谢明远转过头，“南朝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小，记不清事儿的年纪。” 那就是真的了！保守估计谢明远今年一千五百岁！ 眼前英俊的男神瞬间被脑补成了鹤发童颜老爷爷，在唐东强心中，男神正在一步一步从神坛走下，不，也许这个速度来看，是摔下，或者成团滚下。 “你比九公子还大呢！”唐东强说着，连唐豆豆都很惊讶，“你都这么厉害了，干嘛还不飞升？你不会是没有天劫资格吧，辛辛苦苦奉献协会，这点福利都不给？” 资格？ “成仙的大天劫是无法被阻止、也不能被更改的，所以如果是飞升，协会无法干涉。”那是天道最高一级的惩罚，九死一生的关卡，对于绝大多数修真者而言，那就是命中尺水，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却葬身过无数先辈，最终能过独木桥的，比高考大军中杀出的清华学子还要稀少。 “近百年，修真界无人飞升成功。”谢明远说，“应该说，几千年来，飞升得道者也寥寥无几，成仙须得道，而能够上窥天道看破一切业障的，又有多少呢？” 呃，听不太懂，但大意就是成仙很困难喽？ “况且，在修真界，一千岁并不算年纪很大。”这么一说，修真界的整体形象又被脑补成了一群需要关爱的孤寡老人…… “不过。”谢明远说着，露出笑意，“成仙虽然很难，但以我之力，护你周全还是可以的。” 唐东强莫名又有点脸红，“呃，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总让你‘护着’。” “不，我怀疑那怨灵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谢明远说，神色严肃了一些，“上次你在厕所遇害，多半也是怨灵的试探，而这一次再来，就得动真格了。” “啊？怨灵……害我做什么！”唐东强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拍手，说，“是因为苏茜茜对我有怨气？怨灵附身在苏茜茜身上，所以现在那个怨灵在帮苏茜茜解决仇恨？” 谢明远含笑点头，对于唐东强越来越能以修真界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表示非常赞赏：“没错，最开始死的林建，他包养过苏茜茜，就算有好处，但包养这种事……谁知道那种老男人都有什么龌龊爱好？” “然后第二个是杨凡，因为是他给苏茜茜和林建拉皮条的！” 谢明远再次点头，“是的，所以杨凡死了，因为有协会，你幸存。而方晓瑶前不久与苏茜茜争夺新片女主角，虽然失败，但最近又压了苏茜茜一头，签了国际片约，怨灵活着的时候是个妒妇，那苏茜茜怎么可能不嫉恨方晓瑶？” “然后是我，你因为我和她撕破脸，也是因为我，剧组要她赔礼道歉放低姿态……所以她，或者说怨灵让她对我产生了怨恨，也要杀我？”这话一出口，唐东强意外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按理说经历过一次濒死，应该有恐惧，但…… “所以，我会跟着你。” 一千五百岁的剑修跟着……好像没有比这更强力的保镖了吧！ ******************************************************************** 下面是春节番外内容~~~外面的鞭炮已经响得我听不清春晚的声音了呢~~~大家的饺子都包好了没有啊？新年快乐呦~~~~~~~~~~~~~~~ 修真界也来过春节啦~~~以及本番外内容是综合上次猜谜获奖的道友*血色纹章*的几条留言写的，希望大家能喜欢~~~ ******************************************************************** ——*——*——修真界的春节，萌萌哒——*——*——*—— 春节，这是中华大地最隆重的节日，很久以来就已经是如此了，许多早已离开故土到外面生活的华人都还保留着过春节的习俗，可谓是普天同庆的节日，甚至，在人们不知道的角落里…… 另一群奇怪的家伙们也在用他们的方式，庆祝春节。 这群奇怪的家伙们有一个我们都不陌生的名字——修真界。 某老旧大楼的十八层，电梯吱吱嘎嘎一打开，就看见那块“山海食品批发有限公司”的大牌子应该是被洗了，铮亮铮亮的，门框上还贴了一副春联—— 上联：大天劫小天劫渡劫渡过几万回，如今都归协会管 下联：上抄家下罚款无证驾车千百年，现在一看不行了 横批：不听话的，死了活该 ……什么鬼！且不说不押韵不对称的问题，就是这内容，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各种身影忙忙碌碌窜来窜去，忙着装饰协会总部，一个披着头发满脸血的女鬼正在给挂灯笼，只不过，人家过年都挂红灯笼，姑娘，您怎么挂白的？ 白色灯笼，左边写了个福字，右边写了个“奠”…… “哎哎哎阿朱啊，你灯笼挂歪啦！”一个白须老道士拎着拂尘碎碎念。 女鬼的头在脖子上转了一个圈，翻着白眼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老道士，片刻后，爆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嚎叫：“你个死没良心丑老道！姑奶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整天挑我毛病！平时说我鬼哭得不够吓人也就罢了，现在我挂个灯笼你还嫌弃，大过年的就这么整天损我，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全体偷笑。 “臭老头把你的胡子撕下去！！！”女鬼呲着牙瞪着眼，干瘪的爪子一把撕掉道士满脸的长白胡子，露出还很年轻英俊脸。 “哎哟哟疼！502粘上去的，撕掉贫道一层皮！” “大过年的，你再敢找姑奶奶麻烦试试看，我让你全身掉皮，不，以后再也不长皮！！！” 电梯门打开，陈安和唐东强两个凡人捂着耳朵走出来，别的修真者能用法术，他俩只能戴耳塞，幸亏陈安早有经验，替唐东强多准备一副。 一边揉耳朵，陈安一边解释：“那个是女鬼阿朱，这位是她的搭档雷壬道长，他们是在‘破除迷信办公室’工作，经常给一些封建迷信残留严重的偏远地区，尤其是乡下，做普及科学常识工作。” 这段话槽点太多，唐东强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一个女鬼，一个道士，去给人做科学知识普及？一定是刚才出电梯方式不太对。 “哈，举个例子，有的地方重男轻女思想太严重，或者认为一直生女孩是受了诅咒什么的，就让阿朱假扮被抛弃的女婴，天天去村里哭，日子久了他们就不敢轻视女婴了，这叫以毒攻毒！很管用的。” 额……槽点更多了，多得溢出了。 “等一下，这位道长的名字叫……雷人道长？” “……雷壬，壬。”陈安默哀，音同字不同啊！ 女鬼阿朱一回头，立刻一声尖叫，然后大变活人，不，大变死鬼，脸上的血迹、翻出来的白眼珠统统变成正常人的模样，长发飞快挽起典雅的发簪，一身白衣上的血痕都消失不见，变成飘飘欲仙的白色衣裙，然后一改刚才泼辣的形象，缓缓飘到唐东强面前，低着头脸红红的，用温柔得能滴水的声音说：“是莲花飞鱼大大吗？我是你的粉丝，给我签个名吧！” 粉丝圈都已经扩大到修真界啦，该哭还是该笑？ “大大，你再给我录一段鬼哭音行不行，我哭得不专业他们都笑话我呜呜呜……” 妹子，你是鬼，你哭的都不算专业鬼哭音，那活人录的能专业吗？ “唐施主，你今年到协会过年啊？”无相大师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如果不是身上穿了纯红色的一身袍子，一定会显得非常端庄，他继续说，“阿弥陀佛哦~施主的接受能力好强大，这么快就已经习惯了协会，不再害怕这些妖怪鬼魂，果然不愧是谢施主选中的人啊！” “对啊对啊很了不起！”红静静的原型——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从房顶流下来盘成蛇阵，“要知道，前几年陈安来的时候，吓得那个哆嗦啊，连话都不敢说哈哈哈哈哈——” 陈安脸色一红：“滚，不要爆我黑历史！” 唐东强笑笑：“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就我一个，过年怪寂寞的，和你们热闹热闹。” “好嘞！一会让食堂专门做点凡人能吃的东西！”无相大师大吼一声。 “小陈今年又在协会过年？” 陈安叹了口气：“我爹妈都是警察，我妈是霸王花，刑警队长，我爹是马路吸尘器。大年三十都加班，剩我老哥一个在家独守空房，还不如我也来‘加班’。” “得了得了，正好陈安在，一会让他接大屏幕放春晚，我们不会弄！”一只猫妖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坨咬烂的电线。即使成了精，也还是改变不了本性。 唐东强转了一圈后发现不对：“谢明远怎么不在？” “他啊……嘿嘿。”无相大师搓手，“他没跟你说？” “他就说有惊喜，没说是什么。” 无相大师更猥琐地笑：“他去春晚表演了，一会就看见，陈安正在弄电视呢~~~” 哦哦，大明星，和剑修的身份比起来，大明星的确没那么惹眼了，一时半刻还真忘了，那货是著名演员啊，上春晚什么的，早该能猜得到呀！ ——不过对于修真界大众而言，谢遥上台表演节目？怎么听，还是无法接受啊！一定得围观！ 春晚，基本上过年的时候都得关注一下，就算全程看不完，也要看一两眼，不然总觉得年似乎少了点什么，虽然也有不少人的除夕夜有了更多选择，比如全家出游，但围坐在电视机前家长里短，面前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青葛和紫术怎么不在？” “唉，被白墨老祖叫回去过年了。” 道长们一个个排着队，规规矩矩到掌教的赤红宫主面前行礼，在宫主同情的目光中，一个个走进内室，老老实实跪在白墨老祖面前，把头磕得叭叭响，半晌后，老祖身边的童子递过来一个红包，算作压岁钱。 都是几百岁的人了，还磕头领压岁钱，莫名有种羞耻感。 比如紫术真人就死倔地站在门口，任凭师父怎么往里推，就是不进去。 “大不了压岁钱我不要！” “你个傻狍子！老祖给的东西，那是好东西！”师父气得胡子都要着火了。 一旁的青葛真人穿着他最喜欢的青色小碎花连衣裙和青纱长袍，胡子上扎着丝带花，顶着满头小辫子蹦蹦哒哒地进屋去了，半晌，一声巨响，门和青葛真人一起飞了出去，老祖的童子盛气凌人地走出门，对子虚宫宫主说：“赤红师兄，怎么回事？老祖问，西方魔法学校的奸细怎么会混到我们宫里来？” “呃，老祖明鉴啊！” “胡闹！不要以为老祖年纪大，就没看过电影和小说！”童子一双眼睛闪烁着夺目的精光，“老祖说了，打扮成这样的，不是奸细，就是娘炮！” …… 紫术在一旁冷笑着看自家师弟倒霉，青葛趴在一堆废墟里，小辫儿被剃掉了，胡子也被拆了，衣服被撕得一条一条，不知道的还得以为白墨老祖对他做了什么。 “紫术师兄！老祖问你，你是觉得老祖的长相伤你眼睛吗，连屋都不进！！！” “……老祖明鉴啊！” “罢了，紫术师兄，老祖说了不惩罚你，不过今晚老祖要你陪他打麻将守岁。” …… 废墟里的青葛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师兄啊师兄，你比我还惨哈哈哈哈哈哈哈！谁不知道老祖打麻将爱出老千，死不认账输了耍赖还喜欢偷牌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炼丹炉飞出，正好砸中青葛的头，青葛的笑声戛然而止，倒地不起。 滴滴滴……短信提示音响起，青葛挣扎着摸出手机，“咦，又是群发祝福短信，无聊……” 故宫特殊展馆的角落，剑灵越女坐在角落，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个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每个人一丝不苟地发短信。 “咦，等等，这短信是越王勾践剑灵发的？吃错药了？” 而越女面前，站在一身雍容的九公子，长发拂过手机屏幕，绝对是这块屏幕的荣幸。 “这是人类的新风尚，群发短信，大家都会这么做，不这么做就是老土，不过你手机款式太落后，只能挨个发。”九公子面不改色地欺骗着无知的剑灵，“等你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的转世，就得重新融入他的新生活，不是吗？你总不能连他过年过节的消遣娱乐都不知道。” “多谢指教。”越女的声音冰冷，犹如剑吟，却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还有。”九公子拢了拢头发，“湖北省博物馆的工资待遇毕竟比不过故宫，你连新款手机都买不起，何不就在我这住下？” 故宫虽好，只可惜在北京。 “不了，太远。” 九公子摇摇头，默默转身走了，谁都有痴心不肯改，也未必就是坏事。背后越女依旧在认认真真地发着短信，好像那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春晚准时开始，雷打不动，不过今年全体修真界都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准时蹲在电视、或者隔壁门派的电视机前，等着看。修真界不少一闭关几十年的，闭关前人类还只有黑白默片，一出关赫然发现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那彩色的、花花绿绿还会动，比留影符还清晰好看的东西是啥？关键是，听说剑修谢遥要进里面去表演节目？快围观快围观啊！ 电视还没在修真界普及起来，一般一个门派有一两个，或许还是那种超大屁股超小屏幕的老款，唯独子虚宫门前广场上有个大液晶屏，据说是老祖亲自弄的，吸引了无数修真者各种蹭电视。妖修则非常方便，化成原形蹲在小区外的树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屋里的屏幕。 不少居民反映，怎么临近春节，大冷天的蛇虫鼠蚁鸟兽猫狗越来越多？ 最开心的是鬼魂，反正凡人看不见，正大光明记载沙发上，被不小心拍进全家福也不怕，反正没影儿。 “哎呀哎呀，谢遥，快看谢遥！” 屏幕上的那个，脸放在修真界也属于数一数二，身材嘛，更是好得没话说，只是，以往你们谁见过谢遥不穿上衣？ “有伤风化！”灵犀谷全是女修真者，谷主端坐在蒲团上，怒斥，“如此光天化日，居然赤/裸上身，此等行为简直伤风败俗，尔等速速闭眼，凝神静气！” 一众女修满心都是弹幕，谷主，您为何一边说有伤风化，一边扑到屏幕上去看？ 今年不知怎么别出心裁，谢明远和另外两个女明星一起跳舞，上身几乎没有布料，挂的都是串珠配饰，长发扎起，也是挂满配饰，有种埃及舞的感觉——的确另外两个女明星是国际友人，谢明远身上涂着金粉，比金粉还夺命的是身材，足以让粉丝舔屏舔到地老天荒，眼角描着赤金色的眼线，一举一动都是华丽。长发与串珠随着节奏敲打，每一个眼神都是比金粉更加艳丽的色彩。 “我的祖师爷显灵，那是谢遥？”吓傻一片。 剩下一堆是喷鼻血喷呆的。 “原来谢遥在凡人世界里，就打扮成这个样子啊。”等等，你们大概误解了什么。 据说谢明远出场那几分钟，春晚收视率再创新高，一般是花痴粉丝贡献的，另一半来源，不详。 围观完了修真界一大凶神跳舞，众修真者的兴趣也就退了，还不如多吃点饺子，反正也吃不撑，一边互相插科打诨，聊聊修行聊聊近况，闭关刚出来的抓紧一切时间恶补生活常识。 每一年都是这样过的，但每一年都过得很好。 陈安作为一个普通凡人，非得和修真者拼酒，醉得一塌糊涂瘫软在地上，无相大师哼哼唧唧把他扔到红静静的蛇阵里去睡，防止流着口水的饕餮陶乐啃他的脚丫，唐东强觉得有点困了，穿上外衣先走一步。整个城市弥漫着绚丽的霓虹，天边有接连不断的烟花。 所谓人间烟火。 即使是修真者，也深深地与这片土地相连。 “你怎么一个人在路边吹风？” 吓了一跳，大半夜周围也没人，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一身金灿灿的家伙，即使他的腹肌超级好看，也还是得惊出一身冷汗。 “明远？”唐东强惊愕。 “要吃饺子和春卷吗？”说着，端出了一个饭盒，虽然在寒风冽冽中吹着，但剑修的法术使得食物香气四溢，温度丝毫都没有冷却。 “你这就演完了？” 谢明远点点头：“是啊，早点回来找你，免得你一个人。” 画着艳丽浓妆的剑修陪着凡人站在路边，周围没有什么路人，在这个日子里大家都在忙着团圆，在街边吹冷风这样有情调的事情…… “要不，我们……回我家？”谢明远问。 “……好啊。” 又是新的一年了，过去的时光无法被追回，即使是修真者，面对时间的流逝，也依旧对天地铁律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期望下一个年头能更好。 谢明远的房子不算大，只是普通的公寓楼，像凡人一样，门口贴了春联，阳台挂了彩灯，年画贴在墙上。屋里的摆设和普通人家没有区别，只是床和沙发似乎并没有多少使用的痕迹。厨房更是从来没有用过。 “呃，冰箱什么都没有。”唐东强关上门，大半夜，也不能再做点什么其他食物了。 “还想吃什么，我找修真界的饭店做。”说着摸出手机。 “不用不用。”唐东强笑了笑，“就吃饺子和春卷就行。” 唐东强吃着饺子，但谢明远并不吃，只坐在一边，捏着一双筷子，看着唐东强吃，唐东强吃了两个，被谢明远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看我做什么。” “你也可以看我啊。”谢明远大方地张开双手，连妆都没卸掉，身上还有金粉，眼角的眼线上挑，使得眼神变得更加魅惑，感觉不像剑修像魅魔。“嗯，摸也可以。”谢明远甚至不太庄重地眨眨眼，故意挑衅。 “哈？这算粉丝福利？”唐东强哈哈一笑，顺手一把摸到让全体粉丝疯狂舔屏的腹肌上，温柔的皮肤接触彼此，双方都一愣，然后唐东强立刻缩了回去，天知道他怎么鬼使神差就真的伸手了！！！ ——不过，触感真好…… 谢明远半晌后回答：“这是，你一个人的福利。” 夜晚还没有过去，新一年的黎明即将到来，阳光在地平线下酝酿，有闲不住的年轻修真者岁还没守完就开始四处串门儿，各个门派到处乱窜，比如几个年轻修真者搞了一个“世纪双修网”，正在拿着报名表到处忽悠人填写，不少大过年喝高了的，糊里糊涂就填了。 “子虚宫的青葛真人刚才就填了一张！” 什么，那个蝴蝶结精？不好不好！ “额，紫术真人也填了！”继续忽悠。 紫术的话，长得还算端正，但是打架本事太差，只能当个文职，跟他双修简直拖后腿。 “……白墨老祖也填了。” 卧槽？一堆修真者风中凌乱，老祖出山去双修，吓哭了啊……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为了支持我们工作，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全体职员都得参与呢！” 想想协会的名单，那个平均颜值……于是“世纪双修网”终于成功收获一大堆报名表，关键时刻，还得上协会啊！ 马不停蹄奔下家继续忽悠，不，宣传！ ——谢明远的住处亮着灯，他们规规矩矩地敲了敲窗户，得到许可，探了个头进去。 屋子的主人，那个凶名远扬的剑修正坐在沙发上，电视还在播放春晚直播，他身上的彩妆都没有卸掉，但这不是让年轻修真者们惊悚的，让他们吓得不轻的是，剑修谢遥盘膝坐在那里，长发低垂，另一个人躺在他膝盖上睡着，一手抓着垂落的头发，另一只手…… 似乎……在……摸……肚皮…… 都睡了还在摸，那手感得多好啊才能做梦都爱不释手！！！ “有事？”一抬眼，依旧清冷高傲。 “没没没！”抱紧手里的报名表，打死都不承认他们来的目的，显然谢遥不需要网站帮忙找道侣，而且，人家正在恩爱情长的时候，几个不长眼的小辈窜了进来打扰，不得被揍死啊。“我们，就是路过，给您拜个年。”千万别生气！ “嗯。”谢明远点了一下头，“去哪？” 那目光犀利无比，吓得几个年轻修真者恍然间以为，对方随时会抽出一把剑大杀四方。 “那个……我们去……去故宫，找、找九公子！” 在谢明远诡异的目光中，几个年轻人落荒而逃，逃出去之后才恍惚发觉：“我们刚才，说去找九公子？” 妈妈咪啊，师父救我，师祖救我。我们怎么嘴一快把九公子扯进来了！怎么办，已经说了要去，万一没去，谢遥发现不对了回头找过来算账怎么办，那再万一，九公子大过年被打扰，狠狠折腾他们怎么办？ 进退两难，几个年轻人哭丧着脸跑去了故宫，九公子不难找，一般他在的地方，其他器灵自动退避三舍。 ——只是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故宫的大殿，一片黑漆漆，也没有个光，好多器灵都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姿态，以各种奇葩的姿势蹲在各种角落，默默偷听。 “发生了什么？”年轻修真者们抱着报名表一落地，就自动压低声音加入偷听大军，“你们在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嘘……” 片刻后，一声让人新生荡漾的声音从大殿里隐约传来。 “唔……住手……不……” 听声音，难道是九公子？等等，九公子？？？刚到的几个修真者风中凌乱，这种声音，特么的里面在做什么啊啊啊！ “囚牛……求你住手……不…不行了……” 这绝对没干好事啊！！！ 糟了，好像在流鼻血。互相摸了摸鼻子，有种深沉的绝望，这是什么情况？一落地，就偷听了九公子的床戏？妈呀，我们从来不知道九公子是下面那个，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九公子发现了，我们大概看不到新年的太阳了吧？ 安静了片刻之后，一层猛烈的灵力爆炸开，所有藏在附近的偷听者都被这股强横的灵力炸到了半空中，伴随着啊啊啊的尖叫声，化成流星飞走，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一样落到了大门前的空地上，哎呦哎呦爬不起来。 地上堆着扯乱的衣服，翻到的桌椅和烛台，囚牛低声安慰筋疲力尽的器灵：“碍事的都被我扔出去了，而且……我给他们下了点料，别生气……” “唔……混蛋……” 料？ 不论东方还是西方，传说里的龙都有那么一条不太好的名声——龙性本淫，这似乎还是有点依据，囚牛作为神龙后裔，自然有点……那种方面的手段。 惨兮兮落在院子里的器灵和修真者们刚一爬起身，就觉得不太对，怎么感觉这么热，身上痒痒的，好像……有点……一只猫蹲在墙头，大叫了两声。 “卧槽！救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修真者，盯着自己裤子鼓起的小帐篷，哭得泪眼朦胧，“怎办师兄，我不想强/奸你！” “师弟！为兄也不想强/奸你啊！”师兄同样欲哭无泪。 “快快快，冷水澡，护城河——” 噼里啪啦，这注定是一个热闹的新年夜晚。 第20章 再遇意外 作为一名从小立志为人民服务、并且在长大后成功从警校毕业、顺利实现幼时愿望的优秀刑警，贺国栋从一名普通实习警员摸爬滚打侦破大小奇案无数，成为局里赫赫有名的刑警队长，对于这份事业他很满意，除了常年工作不稳定导致交女朋友很困难之外，还有一件事是他最大的困扰—— 他从小就能看见点特殊的东西。 ——所以他能破很多人看来是悬案的大案，很简单，直接问死者。 一度，青春期的少年以为自己精神出了毛病，到后来面对各种地方窜出来的各种脸（不少还是鲜血淋漓的），慢慢已经淡然到即使开着大会领导背后冒出一只女鬼用手掏领导的鼻孔，他也能继续正襟危坐保持严肃，一丝不苟地整理会议主题。 最开始发现自己能看见这些奇怪东西的时候，吓得几天不敢睡觉，那些鬼发现了，还故意逗他，但久了他发现，鬼并不是很可怕，因为他们好像也被某些规矩管束着，不敢随便害自己，慢慢的，生活中就学着将他们都当做空气，目不斜视，就当没看见，幸好鬼的数量也不多，并不是天天都能看见。 但是…… ——等等，那位女士，就算死了，也请不要随便偷看人家*！ 坐在马桶上的贺国栋一把捂住重点部位，镜子里伸出的头眨眨眼，慢慢缩了回去，想要装作不存在。 通常情况下，贺队长的确对这种灵异事件都当做看不见，但是，上厕所被女鬼围观，实在没办法当看不见啊！ “喂！这位同志，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权！”刑警队长满脸黑线地怒吼，墙壁里的女鬼吓得哆嗦了一下。 “那个……我，我就是来问问，能不能把青葛还给我们……”女鬼从墙壁里爬出来，露出一身红色的民国款式嫁衣，“您、您好，小女子是金秀莲，生于清宣统元年，死于民国二十一年，现在是……” “等等，我没有查你的户籍，小姐。”贺国栋黑着一张脸，“请问，你怎么跑到我厕所里来？” “我我我，我就是来问问，能不能放人……” “不行！”毫不犹豫，即使刑警队长正坐在马桶上，裤子都没提起来，整个上半身贴在大腿上防止重点部位走光，但脸色依旧冷峻，语气斩钉截铁，原则毫不动摇，丝毫不因为问话的不是人而产生区别对待。 金秀莲捂着脸，好帅……女鬼青色的脸上迅速弥漫起红晕，然后娇羞地捂着脸钻进墙壁跑掉了。 确认鬼不在了，贺国栋赶紧解决完五谷轮回大事，穿好裤子回到审讯室—— 一个黑漆漆的审讯室，光秃秃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奇怪的老头，老头的凳子四脚都贴着黄色的符纸——当然这是趁着自己手下警员不注意贴上去的，这要是让人发现，妥妥按照党纪处分，身为执法人员，居然搞封建迷信？ 但贺国栋不是个跳大神的，从种种迹象中他推测出，自己很可能是小说里常写的“阴阳眼”，有点特殊能力，但这都不是障碍，反而能让他更好地当一个优秀警察，比如对付不是人、或者不完全是人的犯罪分子。 啪——一巴掌拍在桌上，睡着的青葛立刻被吓醒，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怎么，金秀莲跟你谈好了？” “那个女鬼是你的作案同伙吗？” “是……不是！”青葛睁开眼睛大叫，“是同伙，但不是作案同伙！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贫道乃是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工作人员，此次事件是由一个南朝怨灵引发的，你快放了贫道，贫道得去帮忙！” 哼，贺国栋冷笑，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对面造型奇特的“犯罪嫌疑人”。 “咦，你这凡人有点本事，你居然不怕金秀莲？”那女鬼可是民国时的厉鬼，阴气逼人，居然不怕。 再次冷笑。 “我为什么相信你？你也不算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怨灵什么的，放了你出去害人怎么办？” 冥顽不灵！青葛气得牙痒痒，偏偏那椅子上的四张符纸当真了得，这种禁锢法力的能力，几乎拿到修真界里，也算不错的水平了，而这家伙居然还只是个自己摸索的凡人，足以看出天资极高，这要是带回修真界好好教育，过几十年没准比剑修谢遥都厉害！ “你怎么就不相信贫道呢？贫道道袍里有身份证！贫道真的是协会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处理鬼、灵相关事务，那个怨灵不得了啊，贫道看你也是好警察，肯定不想看到更多人无辜受伤啊！” 贺国栋不为所动，因为他现在已经确定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神经病患者发病杀人”，这是一些非人类搞出来的案子，而与非人类相比，凡人就脆弱得多了，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不明白，像你所说，你们那个协会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方组织，怎么会聘用你这种不靠谱的员工？”斜眼冷笑。 “术业有专攻！”被一个凡人半吊子给禁锢了法力，青葛觉得老脸一红，但还是强调，“贫道是对付灵体和鬼魂的专家，不是符箓类的专家！” “不，我指的是你的衣着。”贺国栋挑眉，指了指乱七八糟的长胡子和麻花小辫。 青葛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白胡子，和一身如同著名小说里老邓布利多校长一样的碎花袍子，沉默。 “呵，我对你们这个所谓的‘协会’，非常不看好。” …… 女明星方晓瑶离奇死亡一案，很快成为了各界关注焦点，粉丝们自发组织起悼念团体，当天中午就赶到了方晓瑶家所在的楼区，在警戒线外堆满了花圈，不少小粉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警方完全没有头绪，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但法医又坚定不出死因，起码这么健康的人，不会是自己无缘无故就死了。 “队长——队长——贺国栋队长来了！” 现场的指挥一回头，正好看到贺国栋和他的警员走了过来，敬了礼，掏出一份文件：“李队长，上级已经指示，本案由我接手，感谢你们之前的努力。” 训练有素的刑警和法医立刻冲进去和里面的人交接班，不少年轻小警员躲在后面嘀咕：“贺队长来了，不会这个案子又是什么不干净的案子吧？” 啪，老队长一巴掌拍过去：“胡扯什么呢！想写检讨是不是？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 贺国栋身边一个造型奇特的西装老头噗嗤笑了一声，很快，贺国栋默默递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那老头又憋住了，一副神秘莫测的形象。 那人谁啊？是刑侦组的老专家？看着不像啊，还是个帅老头，就是西装穿得不伦不类—— 那是贺国栋的西装，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带着一个“邓布利多校长”出门办案，这是底线！ 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身大红嫁衣的金秀莲凑到青葛身边：“哎？他怎么答应把你放出来的？” “这个嘛……”青葛卖了个关子，得意地笑了一下，跟着贺国栋进了警戒线。 “青葛……道长。”贺国栋半天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不是说你能抓住怨灵吗，抓吧！” “别急啊，你以为是拔萝卜，说拔就拔/出/来？”青葛挽了挽袖子，嘴里念念有词地开始念什么东西。贺国栋隐约能看到浓郁的灵力从青葛身上流出，像一条条游动的小鱼，向四面八方游去。他从前最多收拾过刚死几年的鬼，从没碰到过“南朝”这种理科生根本背不出起止时间的年代留下来的鬼，所以他只得把自己压箱底的符纸全都摸了出来，管他好不好用，总比没有强。 “十六层！怨气非常强！”小鱼游回青葛身边，青葛立刻得到了反馈。 但是变故也在此刻—— “贺队长不好了，大楼电梯故障，卡在十六层和十七层中间！” “什么？” 贺国栋惊疑不定，问青葛：“电梯故障，因为鬼？” “怨灵，和鬼不一样的！不对不对……糟糕！电梯里有两个活人！！！”青葛大喝一声，向前猛冲，拐个弯躲开了警员的视线，立刻化作一道青光直冲十六楼，贺国栋急忙追上去，但青葛着急了根本没顾得上带他，气得贺国栋一跺脚。 “全体封锁大楼！所有民众不是已经疏散了吗为什么还有人卡在电梯里？小刘，给我这栋楼的业主名单，小张你们几个去楼下清点一下，看谁被困在电梯里！让物业维修队过来！”说完，立刻冲进楼梯间。 他冲上十六楼只用了短短三分钟时间，到达电梯门口时，一股强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整个走廊里一片灰暗，明明是刚到下午的艳阳天，走廊里却黑压压的，和阴天下雨一样。 青葛此刻又是一身袍子站在那里，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脸即使在黑暗中依旧光彩夺目。 “谢……谢明远？”贺国栋再不喜欢看电视剧，也还是知道队里女同事都在花痴的这位全体男性的公敌，“你怎么在这？” 不对！ 意识到危机，贺国栋立刻掏出符纸和手/枪，青葛对他猛地摆手，而那个长得和谢明远一模一样的人——不，明显不是人类！这个人身上此刻正散发着不亚于走廊阴气的恐怖气息，而青葛更是退开几步，那暴/乱的灵力显示，谢明远此刻正处于暴怒之中。 “很好，能当着我面把人劫走，不愧是南朝的怨灵。”谢明远的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雪，但也不知道这怒火是冲着怨灵去的，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电梯里，墙壁由于阴气已经结霜，唐东强靠在电梯的角落，心跳比擂鼓还要响，而他的对面，电梯的另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聘婷的身影，苏茜茜面带微笑，身上还穿着一身白色蕾丝睡袍，正赤脚站在角落里，但唐东强并不认为那是苏茜茜本人——女人的头发盘起在头顶，斜插着一根白玉簪子，脸上诡异地画了半面艳丽的浓妆，一笑起来毛骨悚然。 “那个，谢遥啊……”青葛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怪你，毕竟比你年纪还大的怨灵，是吧……而且对付鬼灵，本来也不是你的专长……” 他刚和贺国栋谈明白，接到了谢遥的通知，说了一下怨灵的情况，结果刚才还好模好样，怎么忽然间就着了怨灵的道？不可小觑的怨灵……青葛不由得有点紧张，能在谢明远眼皮子底下抓走凡人关进电梯…… 只是这唐施主也太倒霉了，自从认识了谢遥，这好像已经第一、二……额，三次还是四次无辜躺枪了？ 难道以后修真界得来条不成文的规矩：珍爱生命，远离剑修？ “放他出来。”剑意在剑修手上凝聚，还没有拔出长剑，但已有凛然之势。 “……”电梯里沉默了片刻，传来轻柔诡异的笑声，电梯吊在半空发出了晃动的摩擦声。 隐约有剑光在指尖闪烁，青葛一把拉住谢明远的胳膊：“谢遥！谢明远！！！别激动别激动！你这一动手，里面的凡人必死无疑！” “等一下——”沉默很久的贺国栋忍着强烈的不适冲了上来，对电梯大喊：“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有话好说，不要伤害人质！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不要伤害人质，再说一遍，不要伤害人质！” 青葛松开自走人形冰山谢明远，转而去拉住温暖舒适的贺国栋，把他从剑修身边拉开一些，“没用！这又不是人类罪犯，怨灵与鬼魂的区别，鬼依然保有生前的理智，即使是厉鬼，也是有理智的，而怨灵被怨恨主宰，早已丧失神智，讲不了道理的！她劫持人质不是为了讲道理，就是单纯为了杀掉！” “什么？”贺国栋更加急了，“那得快救人啊！” “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能救，谢遥会站在那里看？”青葛焦急地抓了抓胡子，这可怎么办啊！ 第21章 教你忽悠鬼 唐东强靠在电梯间里，寒冷的阴气使得整个电梯间里结了一层冰渣，让他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水浸湿，不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如此近距离接触非人类，还是明显不怀好意的非人类，能不紧张？ 但好像还没有那次被关在厕所的感觉糟糕，因为这次门外就站着谢明远。 深呼吸，淡定，淡定，不会有事的。 苏茜茜已经不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她的脸画着诡异的妆容，而且不得不说，古代的审美和今人的眼光，隔着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代沟那么简单，那隔着的简直就是马里亚纳大海沟！以前唐东强听汉服社的同学说，魏晋南北朝由于政治的动荡，导致文化的多元与奔放，简而言之，都特么是杀马特！ 苏茜茜那化了妆的半边脸比杀马特还酷炫，涂得艳丽的眼影，描得及其诡异的眉毛，使得这半面妆看起来更加多了一丝……搞笑气氛。 ——如果换了唐东强是梁元帝，估计也能气炸，要不怎么把徐昭佩逼死又休掉呢…… 门外隐约传来了“不要伤害人质”这样的呼喊声，唐东强不由得苦笑。 “那个，苏茜茜小姐，你还听得到我吗？”唐东强试着向站在面前的女人说话，女人看着他，裂开嘴，嘻嘻笑起来。 协会的人陆陆续续赶到现场，因为电梯里的唐东强时刻面临生命危险，修真者们不少已经顾不得楼下还有一堆警察，直接冲到十六层十七层，吓得贺国栋立刻掏出对讲机，通知警察们不要上楼，封锁大楼底层，随即他木着脸看着面前多出来的奇形怪状们，有两个路过他身边，居然还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 有个毛前途！谁想和你们这些奇怪的东西沾上边！ “谢前辈，不能强行破开电梯门吗？”红静静站在门口，伸出舌头比划了一下。 谢明远没说话，青葛回答：“不行啊，怨灵以自身怨气结成了屏障，强行冲破是可以，但需要时间，这时间足以让她同时毁灭里面凡人的魂魄，这是南朝的怨灵，不那么好对付。” 剑修身上凌厉的剑意让电梯内部沉浸在怨恨之中的女人稍微清醒，她的眼珠转了转，盯着唐东强的脸。 “他们，都是来救你的呀？”苏茜茜的声音没有变，但是说话的，应该已经不是苏茜茜本人了。 “请问夫人，我与您并没有什么仇怨，您为什么要抓我？”拖字诀，唐东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脑子飞快旋转，既然这个怨灵主动开口说话，那就跟她说，拖到外面的谢明远他们想出救援方案。 女人以苏茜茜绝对不会有的姿态轻轻笑了笑，一举一动都是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不属于这个时代，与这片都市格格不入，是深埋在地底千年的风韵，旧日宫廷的雍容，即使只是一位不受宠的可怜人。 “是这个女人恨你。”徐夫人的怨灵吃吃笑了起来，“好强烈，不然，我也不会被吸引。” 苏茜茜啊…… 门外的贺国栋静静地旁观着那些自称修真者的家伙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但他们都自觉地和谢明远保持了安全距离。贺国栋疑惑了一下，但没有意识到原因，所以他走到谢明远身边，“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谢明远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会封锁灵体的锁灵符吗？” “是不是这个？”他摸出自己自制的符纸，谢明远接过，看了看，指尖青光一闪，蕴含灵力的血浸透了那张符纸，却没有留下颜色，像是被吸收了一样，连贺国栋都能看出，那张符纸的威力被大大增强。 “里面到底是什么？” “怨灵。”也许是气场比较合，谢明远难得地解释了一下，“本来被镇在墓中，却被无知的挖掘者将她怨气依托的随葬品盗出，得到那随葬品的女人，本身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在怨气影响下，渐渐成为怨灵的傀儡，等到怨灵吞噬了原本的魂魄，那具身体就可以为怨灵所有。” 对青葛怀着十二万分不信任，所以贺国栋又向谢明远确认了一下，“怨灵，与鬼有区别？” “有，鬼乃是因为枉死而成，或者死的时间、方式、地点导致，而怨灵，是由于怨气聚集而成，他们多半已经被怨恨主宰，理智不健全。” 所以更难对付，基本没有讲条件的可能性！基本和刚刚青葛说的差不多。 “除去怨灵的方法，除了彻底毁灭，也可以让他放下怨气，但这不是念经超度就行的，这需要解决他产生怨气的‘根源’，但通常，一个足以让魂魄因为怨恨停留千年的事，是没法化解的。” 青葛身边的灵力鱼忽然一动，他立刻大喊一声：“不好！里面的怨灵似乎已经在吞噬附身凡人的魂魄！” 所有人都精神一紧，他们都知道，原本无形的怨灵与鲜活的肉身融合后，将会更难收拾！ 空气似乎都有些刺骨，每呼吸一下，都觉得有一种腥气扎进肺里，唐东强已经退到了角落，怨灵的速度他见识过，他与谢明远刚一进小区大门，忽然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片漆黑后，再一睁眼就是电梯里的紧急情况应急灯光，他根本没有看清自己是怎么被劫持到这个地方的，而现在这点距离还不到三米，怨灵捏死他比捏死蚂蚁轻松得多，而自己还活着，大概是怨灵暂时并不想杀他，而是想好好折磨一番再说。 红静静化成原身，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顺着电梯井爬进去，吊在绳索上，伺机寻找能进入的方法，协会这一次没有任何鬼员工到场，因为里面那个千岁的怨灵对鬼魂灵体有着天生的压制，即使专门对付鬼灵的青葛，也觉得万分棘手，红静静即使吊在绳索上，也已经感觉到了刺骨的冷。 “徐夫人！放过那个人类！他跟你没有仇怨！”贺国栋不甘心，继续大喊，“您放了他，我们可以满足您的任何条件！只要您放了他！” 对嘛，你恨的人又不是他！这主意好像也值得试一试！红静静趴在电梯顶上跟着喊：“没错！我们是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我们说到做到！夫人！您堂堂一位王妃、皇后，千万不要被一个普通凡人女子的怨气影响到啊！多掉身价！” “对对对！恨那个凡人的又不是您，您大人大量放他出来嘛~” “没用的……怨灵没什么条件跟你提，你以为是抢银行的劫匪？”青葛无奈地揪胡子。 怨气形成的屏障虽然让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外面的声音却可以毫无阻碍地传进来，怨灵听着这一阵喧哗，先是错愕，借着那张阴阳脸上更加变得愤怒起来。 “居然有这么多人在乎你一个凡人……” 扑面而来的压力，唐东强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结冰，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种腐臭的气息，身体都不大听使唤。 “妃？后？我算什么？我夫君不喜欢我，娶我只是因为政治，对我百般嫌弃，娶了一个又一个漂亮小妾羞辱我，他的小妾死了，却把气撒在我身上，逼我投井，我死了还把我的尸体还给娘家，说是出妻，不止如此，他还写了什么来羞辱我！”怨灵的世界里只剩下怨恨，说着说着，又沉浸在自己的陈年往事之中。“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 “……夫人，我说句实在话，爱情需要双方来共同维护，您不一样画半面妆羞辱您夫君是独眼吗，而且还对怀孕的妾侍下毒手，如果您能对他多一点关爱……” “你懂什么！”怨灵大怒，电梯的灯噼啪地爆起火花，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灯暗淡的红光，怨灵头上原本寄身的发簪在黑暗中幽幽发出微光。 “他看中我的家世，娶了我又觉得我长得不够美，不拿我当回事，他自己是明君吗凭什么嫌弃我的容貌？他四处找来漂亮女人宠幸，吟诗作乐，我呢？我在深宫里还有什么可以依靠？好，他宠爱小妾，我凭什么不能羞辱他？我凭什么不能弄死那些野女人和野孩子？” 世界上最蠢的事大概就是和心怀怨恨的女人讲道理，尤其这女人也许最开始毫无过错。 “你以为我被层层泥土压在地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后世说我是荡/妇，说我不守妇道，说我妒忌成性……他到成了大好人？哈！凭什么男人怎样都行，女人一点不对就要被骂上几千年？我错在哪里？他亡国灭种怎么没人追着他骂几千年，还写诗骂？” 怨灵的怨气越发强烈，越发不受控制，唐东强靠着电梯，感觉到整个电梯都在摇晃，墙壁碰撞在电梯井四壁发出阵阵声响，怨气使得周围的建筑越发灰拜，似乎有种腐朽的力量，让周围所有沾染怨气的东西都变得晦暗、破败，唐东强在这站得久了，心里也感觉到一丝压抑。 凭什么又是自己倒霉？招谁惹谁了，树妖找自己麻烦，怨灵还找自己麻烦？ 不对不对不对……唐东强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电梯隔音效果并不好，但周围及其安静，所以他猜测可能是有结界一类的东西屏蔽。 “我一直等啊等，终于有不长眼的，来挖了我的坟，那王八蛋把我的坟弄得那么简陋，千年来连个盗墓贼都不愿意费时间光顾……”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说：“不，徐夫人，您想错了，其实您夫君很爱你的，他只是政治上不太顺利，自己又有残疾，所以面对你的时候自惭形秽，不知道怎么办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故意说你丑的，找小妾也都是为了气你，让你更在意他！” 睁眼说瞎话，上坟烧报纸，纯属糊弄鬼。 问题是，一个深陷于此千年的女人，她就愿意信。 “你怎么知道？你胡说什么？不可能！”嘴里这么说着，但怨灵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暗含期待。过去的女子注定了悲哀，即使是皇后，生命里也只有夫君这一个支撑点，即使成了怨灵，依然还对过去之事存在一丝妄想。 “您怎么不信？我都这样了我还能骗您吗？我要是说谎您动动手指我就死了啊！”唐东强表面镇定地说，“我是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员工，我们前两天接待了一位……鬼魂，自称萧绎，是您夫君对吧？” “……鬼魂……呵呵呵呵呵……那个亡国灭种的混蛋，怎么，不好意思了？没脸去见祖宗？心中有愧不敢转世投胎？哈哈哈哈哈……” 有效？唐东强继续说：“是这样，他说之所以不投胎，是因为对一个人有愧，他怕在轮回里再见到那个人，所以没有去投胎，结果您也没投胎，变成了怨灵……不信您打开结界，我让外面的同事把他带过来啊！” “你没骗我！！！”怨灵一双眼睛血红，周围灵力开始波动。 第22章 进击的凡人 “我哪有胆子骗您啊！您是高贵的皇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绝对不会骗您的！”唐东强一边扯着谎，一边在心里默默给这个可怜女人道歉，为了保命，不得已撒谎了。配音演员精湛的声音技巧让这段话听起来卑微胆怯诚恳无比，生活在千年前的怨灵，就算是皇后，怕是也没有这眼力来分辨真假。 所以怨灵以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迫语气说：“证明给我看！” 深吸一口气，唐东强努力随意、并且理所当然地说：“您的结界笼罩着这个电梯，我只是普通的人类，无法让我的声音被外面听到，您看，您是不是……打开您的结界？” 外面有协会执法部门的暴力分子虎视眈眈，更别提凶名远扬的谢明远亲自堵在外面，但是怨灵已经无法思考这些，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曾遭遇攻击，只是因为外面的人顾忌那层结界，担心破坏结界的时间足以让她杀死里面的凡人——所以她急于见到那个“心怀悔恨的负心汉”，忘却了外面有一个怒火中烧的剑修。 最先感应到波动的是青葛，灵力鱼游动一周，得到反馈—— “怨气屏障在消退！” 全体精神一振，一道道神识蔓延过去，可以感觉到里面的唐东强虽然受到阴气侵蚀，但起码还活得好模好样，提着的心放下一点，随即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连贺国栋都摸出特制的打鬼专用朱砂子弹，给枪换上，但常年冲锋在最前线的刑警队长忽然就被一个花花绿绿的家伙拖到一边。 ——青葛拦腰把贺国栋拖到角落，一边挤眉弄眼地示意他轻声，一边不顾对方抗议弄了个防御法阵把自己和他都塞进去缩成一团。 “你干什——” “别添乱啦！离谢遥那家伙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执法部门的暴力狂要动手了，你凑上前干什么，小心刀剑不长眼！”青葛一副看大戏的模样，摸着胡子上的花蝴蝶结，笑眯眯地说着，那蝴蝶结的颜色红红绿绿，看得贺国栋一阵阵恶心。 “谢遥？” 悄悄抬手指了指满身戾气的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凶灵，青葛挤眉弄眼地说，“那个，他在你们凡人的娱乐圈不是挺出名吗？” 贺国栋自然认得：“那不是谢明远？假名？”果然是隐藏在人类世界里的非人物种？ “哈，贫道都忘了，现在不少年轻人都没有字！真是的，好好的传统都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概是看到贺国栋的眼神太过于鄙视，青葛才咳嗽两声，“他叫谢遥，是个剑修，字明远。” 字啊，这贺国栋也是懂的，以前的老师还专门讲过，古代称呼字不是随便叫的，只有关系特别好、或者长辈才能叫，而如果连名带姓地喊，比如一口一个谢遥如何如何……对于古人来说，似乎不太礼貌？ “礼貌？屁……”青葛哼唧了一声，自动消音，在协会混的，哪个不是常年生活在谢遥的恐怖压迫之下？牙疼地嘟囔着，恨不得他赶紧从协会辞职，还给大家一片自由天空！有谢明远在那看着，用隐身术闯个红灯都提心吊胆，一点都不爽！ “嘘……” 怨气的屏障退散是需要时间的，一点一点散开，等到开的口足够大，怨灵已经无法短时间内快速修复的时候，所有人蓄势待发。 唐东强紧张极了，他咽了咽口水，悄悄在裤子上蹭蹭手心里的汗水，然后在怨灵的注视下，大喊：“喂——外面的，徐夫人要见她的夫君，麻烦你们请他过来！” 徐夫人的夫君？全体一愣，难道要去挖坟把尸体挖出来？没有人轻举妄动，下意识望着谢明远，好在谢明远反应足够快：“请夫人稍等片刻，这就去请了。” 他向藏匿于四周的执法成员比了个手势，一柄纤细的长剑缓缓在手中形成，微微寒光散去，露出一柄细巧、造型别致的剑，剑尖苍白几乎透明，剑柄是金色，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和碎钻，灵力盘旋在手指上，并未注入剑身，所以剑意内敛，杀气全部隐藏，显出灵剑的本来面目。 但是—— “剑修？”贺国栋一愣，“我以为剑修应该是东方职业……”就算是奉公守纪的好警察，也多少见过电子游戏，或者了解过历史，那把剑的形状看起来一点也不东方，反而让人想到的是，圣骑士，或者教廷骑士团的配剑。 他问青葛，但青葛也愣着，“唉？这是把什么剑，贫道没见过啊。谢遥是剑修，他的剑很出名，叫霜天，是一把青铜剑来着……” 罢了罢了，对于修真界这种任何事都能发生的神奇地方，不要细想，越想脑仁越疼！ 谢明远的剑一点一点抬起，对准了电梯的门。 “夫人，他来了，我们就要进去了……”谢明远慢慢靠前，“我数到三，我们就进去，三……” 徐夫人的怨灵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暗暗露出了期待，她此刻全身心盯着门，忽略了背后的唐东强。 “二……”剑修的声音更加平稳，不急不缓，波澜不惊，丝毫听不出异样，连半点杀意都无。 “一！” 只是一瞬间，强大的剑意冲破那扇门，与此同时，徐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唐东强猛扑出去，一边抓住插在苏茜茜头上的发簪，用力扯下，入手一片冰冷寒意，刺骨锥心，四面八方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包裹，周围的世界陷入一片浓烈的死灰色之中，深沉的绝望从心底涌起，空气如同凝固成一块巨大的果冻，无法呼吸。 好冷！怨气之强，像有什么禁锢着身体，思维变得迟缓，但是隐约的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心里藏着一团火光，执着地燃烧着，让他没有被绝望彻底吞噬。 怨灵尖叫一声，怨力四面八方散去，整个电梯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盘旋在电梯顶上的红静静蛇尾如同缆绳勾住电梯井架，一张嘴咬住电梯上的绳索，用力拉住，瞬间冲入电梯内的剑修一剑将怨灵抓向唐东强咽喉的手臂斩断，反身灵力爆开，强行将那怨灵半截身子打出了肉身。 凶剑霜天，比怨灵之力更加冷的剑意，没有斩断*，却将灵体的手臂彻底化作粉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骗我————”怨灵爆发出的尖叫让整个楼层的玻璃都粉碎，外面的警察接到贺国栋的命令，早已将民众疏散，但死也不走的记者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可怕一幕。 所有执法者们一起发动灵力网，但怨灵表情扭曲，疯狂的怒火让她怨恨的力量得到了增强，撕扯着那些灵力网，不少线条已经被扯断。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谢明远一把抓住了唐东强握住簪子的那只手，阴气让凡人的身体变得冰冷青紫，但出乎意料地，虽然直接接触怨灵附身的玉器，但唐东强竟然并没有丧失理智，也没有被怨气影响神智，他依旧抬起头，认清了来人，对谢明远微微一笑，借着谢明远身上的灵力，他用力把那根簪子磕在了电梯墙壁上—— 连谢明远都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粗暴、但效果拔群的方法！ 就算是怨灵载体，也没有改变玉石原本的材质，再好的玉石，磕在电梯墙壁上也是脆生生地断成了两半，正在灵力网中分离撕扯的怨灵忽然哀嚎一声，失去了融合千年的载体，只剩下一具凡人*，怨灵就像失去一层保护，执法者顿时感觉压力骤减。 “抓住她！阿弥陀佛！！！使劲，快使劲，再加把劲啊！用力——”声嘶力竭的呼喊伴随着佛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准备接生，关键时刻无相大师从天而降，伴随着金色佛光和梵唱，虽然嘴里喊的口号很不对头，但法术还是有用的，佛家梵唱本身就对怨灵有种暴击的效果，再加上执法部的精英一起施法。 怨灵也许知道穷途末路，奋力挣扎，谢明远震怒之中回身一脚，怨灵惨叫一声，像个皮球一样从苏茜茜的身体里被踢了出去，修真界执法者们的灵力网就像球门，一路笔直滚了过去。 附身的玉器已毁，被强行逼出无路可逃，最终只得乖乖落入了准备好的法阵。 “骗子——————”余音久久绕梁。 电梯一阵猛烈晃动，残存的怨力震开了红静静，大蛇变成人形捂着牙在地上翻滚，而失去拉力的电梯间立刻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向下坠落。 失重只有一秒，随即唐东强眼前就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势已去的怨灵被团成一个球，塞进了一个…… “夜壶？”贺国栋脸色漆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胖和尚把夜壶盖子盖好，得意洋洋地摇晃了一下。周围的修真者们气喘吁吁，一副刚跑完八百米冲刺的姿势，躺下的坐下的，直接趴在地上打滚的，姿态各异。 “错！这不只是夜壶，这是贫僧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每次使用都会梵唱一次，诵经一遍的无敌金刚夜壶！” 那特么也是夜壶！ 关键是，大师你还在里面尿过，那怨灵进去之后不会更加怨恨？ 电梯直直坠落到地面，十六层的距离足以让电梯摔成渣滓，里面的女人……虽然苏茜茜魂魄早已被怨灵侵蚀，但不同于杨凡和方晓瑶，他们俩的魂魄被怨灵吸走，所以身体看起来毫无异样，杨凡还做了个假中毒现场，方晓瑶直接毫发无损，而苏茜茜魂魄还在，本是有获救机会的，所以唐东强不只是为了帮助除灵，大约也是想救一救这个可怜人。 “阿弥陀佛呦，可怜的女人。”修真界一干人等装模作样地在无相大师带领下默哀，可谁也不觉得可怜，因果轮回他们见得远比凡人多得多，若非心有龌龊之念，怨灵好端端的为何单找上了她？一切只不过是因果循环的果报而已，那唐东强一样拿了那根簪子，怎么没有被附身、被夺了魂魄灵智呢？ 众人又转头看了看被谢明远抱在怀里的凡人，只是肉身阳气被损耗导致极度虚弱，有谢明远亲自出手，就是被吸干都能补回来，不碍事不碍事…… “要不是唐施主急中生智，与怨灵周旋，并且关键时刻毁掉了玉簪，还真是难对付呢。” 修真界众人一片点头应和，只有贺国栋半晌后踹开青葛，看了看一片明显像是人猿泰山才能搞出来的破坏现场，头疼无比，直接问谢明远：“那这样，我得怎么收场？” 谢明远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走廊，“会有协会人员与你进行后续接洽。” 还来？贺国栋的脸色当即就黑了，再也不想和这些奇怪的生物打交道了！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第23章 借尸还魂神马的…… 唐东强睁开眼睛，他以为如果运气好点，会看到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而运气差一点，或许会看的自己被装进骨灰盒——当然是以鬼魂的形态，没准还能给自己的坟墓献花一朵什么的，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张干净舒适的床上醒来，被子是柔软的夏凉被，窗帘拉上了一半，早晨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照在脸上，枕头上都有一种阳光的味道。 他爬起身，掀开被子，身上穿着睡衣，摸摸手感貌似还是丝绸的，他百分百确信，自己绝对没有钱买这么好的衣服，但是号码居然完全合身。床头柜上摆着一份早餐——点缀红色枸杞的白色米粥，三碟精致的小咸菜，和一只剥掉壳的鸡蛋，白嫩嫩的闪着光泽，还微微冒着热气。 什么情况！ 坐在床边，唐东强疑惑地发现自己身上哪也不疼，特别舒服，就像开开心心睡了一个好觉一样舒畅，这不对啊！这和劫后余生、鬼口逃难、差点从电梯上摔死、脱离晕倒、阴气入体等等词汇完全不符！ 床边还有一个衣柜，柜门没有关好，唐东强一眼就发现了谢明远常穿的那件衬衫，于是后知后觉放松下来，应该是剑修在人间的家？装修很有品位嘛！ 好饿！ 粥的香味让唐东强的肚子发出欢呼，于是他遵从了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就先吃好了！ 吃完饭他一推门，发现客厅也很干净温馨，墙壁上挂着一个大电视，正在播…… “欢迎您收看这一期的走近科学栏目，这一次我们将和大家一起，共同侦破一起‘密室杀人悬疑案’……” 捂脸，知道真相的某人莫名有种羞耻感。 “一个完全封闭的卧室，没有任何挣扎痕迹，毫无任何入侵痕迹，女主人安祥地躺在舒服的睡床上，表情柔和恬静，美丽动人，只是除了一点，她已经死了……” 男主播用惯用的低沉徐缓声调缓缓诉说，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尤其是这期节目的女主角——当红女明星方晓瑶，这一次的“演出”，她付出了生命。 “那么，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意外还是蓄意？是什么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是什么让这朵美丽的娇花在正灿烂的年华凋零，本期走近科学将带您一起探索，死亡的秘密……” 不知该不该笑，毕竟一个生命无辜陨落，正叹息，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唐东强一转头，赫然发现在那欧式布艺蕾丝碎花沙发上，静悄悄地盘膝坐着一个人——谢明远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半袖，宽松的亚麻长裤，坐在沙发上，双眼轻阖脊背笔直，长发垂落胸前，一道道青色灵力盘旋在四周。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打坐修炼？ ……就、就坐在沙发上练？知道的说这是剑修入定，不知道的还以为练习瑜伽呢！ “你醒了。”谢明远慢慢睁开双眼，灵力收敛，神色却并不意外，仿佛一切他都已经了如指掌。 “呃，早啊。”不知怎么，唐东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想起，不会是剑修大人亲自帮他扒掉破衣烂衫，换上睡衣再抱到床上去吧？太碎节操了，希望一定是用法术干的！ 晨光正好，谢明远歪了歪头：“早？你知道你昏迷多久？” “……很久？” “十五天。” 躺了十五天？唐东强惊讶，动了动胳膊，真的啥事没有啊！ 他的小动作落入谢明远眼中，后者不动声色将微笑藏住，十五天对修真者而言不过眨眼一瞬，但依旧可以做……很多事情。 “当时我将你从电梯内拉出，苏茜茜的肉身随着电梯一同坠落到底层，所以现在剧组放假，你可以好好休息。” 谢明远说着，可是唐东强坐到沙发上，谁要问这个，那怨灵……好吧，看谢明远这样子，不可能还在外面混，妥妥的已经被收拾了。 “苏茜茜……死了？”那女人虽然跋扈了点，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但毕竟这也不算什么死罪，如果为此就丢了性命，却是让人惋惜。 “林建、杨凡、方晓瑶皆是因她而死，赔上一条命并不算过分，虽说是间接的，但毕竟杨凡和方晓瑶连魂魄都已经不在了。”修真界看重因果，谢明远见过太多生死，他并不在意某个特定人的性命，不过唐东强毕竟是凡人，心有伤感也是情理之中，他耐心安抚道，“怨灵也不会害绝对无辜的人，那三人虽是冤死，但谁也不无辜，林建生意上的事不说，单一个盗墓破坏文物，也够判十几年，杨凡胁迫女明星出卖*，是最龌龊的勾当，方晓瑶虽然相对而言无辜了一些，但她混娱乐圈这么多年，刻意打压新人毁人前程、抢戏炒作、盘符权贵，你以为她做得少了？” 话虽如此，唐东强也自认为不是什么圣母，只是毕竟是死在了身边，依旧有些淡淡的伤感。 谢明远忽然想了想，然后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正好播到新闻，过了一会后，播出一条略有点惊悚的新闻： “……著名女星苏茜茜在探访已故女星方晓瑶时，在方晓瑶家高层不慎遭遇煤气爆炸，被困电梯内，片刻后电梯故障从十六楼坠落，受重伤送入医院，生命垂危……其公司临时经纪人表示暂停一切活动行程，并希望粉丝保持理智，暂不接受探病，以免影响抢救……警方暂未对此案做出最终结论，网友纷纷怀疑是凶杀，凶手与方晓瑶密室死亡案件为同一人……一时间猎杀女明星的变态杀手成为众人热议焦点……警方提醒民众不要轻信谣言，但也仍要保持一定警惕……” 唐东强纠结着听完了这个新闻，半晌有点愣：“十六楼没摔死，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说，她赔命了？” 谢明远叹息，“还是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十五天前修真界浩浩荡荡的执法者在十六层大楼上一顿打砸，终于抓住怨灵，可惜这群破坏分子管砸不管修，更不管外面凡人怎么想，要不是现在出去说自己的神仙会被送进精神病院，他们可是相当怀念过去那种跳得高一点就有人跪地磕头上香供奉的年代，唉，好日子一去不回！ 最终焦头烂额的贺国栋一脚把青葛道长踹进看守所的小黑屋，表示要是协会不给把这件事解决，就不把青葛放回去，拒绝和谈、拒绝一切条件借口，人民好警察一口咬定，必须，彻底，解决那个乱摊子！最后无奈，为了不让青葛继续（舒服地蹲在屋子里睡大觉）吃牢饭，协会只得出动王牌法宝—— 拍摄组长/枪短炮浩浩荡荡奔赴现场。 苏茜茜坠楼事件也成为了关注的焦点，艳丽的女星被从废墟里抬到担架上，有出气儿没进气儿，有记者隔着白大褂拍到一截扭曲青紫的手臂，立刻兴奋地发文章称苏茜茜死了，但紧接着，医院那边郑重表示，虽然伤得极重，但，人居然还活着！ “苏茜茜的魂魄已经被怨灵吞噬了。”医院走廊一股消毒水味，谢明远悄悄在唐东强耳边说着，前面的小护士却表示： “苏小姐恢复得超快，真是毅力顽强呢！” 这……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肯定不是苏茜茜本尊！ 的确，唐东强想对了，这确实不是苏茜茜本尊，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居然…… “唐哥哥！！！”病床上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女子一见到进门的是唐东强，立刻欢呼一声要跳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扭到了脖子，疼得呜呜直哭，委屈地坐在床上，床头柜上堆满了鲜花、礼品和粉丝寄过来的贺卡，周围不只是普通病房，还摆满了名牌衣服、包包和化妆品，只是坐在床上的女人显得极其手足无措，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唐东强，那眼神，相当熟悉。 即使换了壳子，唐东强也在愣了半晌后，以难以置信的口气问：“你……豆豆？” 床上的女人摆出了唐东强熟悉的姿态，活脱脱就是一个长大一号的唐豆豆，只是且不说唐豆豆是个小女鬼，就算是还魂……等等，借尸还魂？ “呜呜，豆豆不会演戏怎么办，豆豆不想当女明星给人拍照，好紧张啊！” 啊……这个…… “豆豆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唐东强坐在唐豆豆床边，不，现在是苏茜茜的床边，只是苏茜茜的壳子里面换了个芯，所以那张原本飞扬跋扈的脸现在看起来天真可爱得多了。 “呜呜，怨灵的力量太强，豆豆不敢靠近，会被抓走吃掉，但是豆豆发现哥哥被关在电梯里，想帮忙，但是突然被囚牛大哥哥抓住了，然后他把我的魂魄丢了出去，等到我一醒过来，就在医院里了！”唐豆豆紧张急了，这两天不断有媒体、粉丝、经纪公司等各种各样的人来找她，一个早已死了三十多年的小女孩，哪里应付得来这么多。 情况很明显，谢明远无奈点头：“是九公子的恶趣味吧。” 第24章 强大的善后 善后处理小组接到了谢明远的电话，立刻按照吩咐联络故宫确认，故宫已经开始接待游客了，所以器灵们回话超级慢，都等到下午了，那边的回复才被传回来： “九公子说……他很喜欢唐豆豆这个丫头，上次和唐豆豆玩得挺好，帮她弄个肉身，但是……” “什么？” “……他不控萝莉，所以……” 对方顿了顿，“九公子还说，要不是方晓瑶*死了，他更喜欢方晓瑶那个长相……” 扶额，你以为是变装游戏吗？想安排什么肉身安排什么肉身？ 放下电话，唐东强和唐豆豆都很紧张，因为唐东强记得谢明远以前说过，夺舍是一种邪恶的法术，是要被天道惩罚的，谢明远无奈安抚了一下惴惴不安的两人：“九霄环佩的器灵本身就桀骜不驯狂妄任性，再加上本是宫廷里养尊处优惯了，后来也一直是让人一代代当做宝物供着，谁都拿他的脾气没办法，倒是吓到了你们。” 这小女鬼多次帮忙，又救过唐东强的命，谢明远多少也有些喜欢这个女娃娃，想把她悄悄安插在唐东强身边保护，现在来看是不能了。 “不必怕，苏茜茜肉身未死魂魄先灭，是自己的报应，你本是枉死，这一回借着未死的*复生，也不违背天道，算是对你的补偿。” “但是苏茜茜是公众人物，一下子换了个芯，会被发现的！”唐东强指出关键所在，尤其是这唐豆豆小姑娘才十几岁，死了三十多年一直停留在医院，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别说飘惯了，忽然有了*，走路都不会走了。 “不用担心，已经通知了善后处理组。” 修真界之所以能隐藏在繁华都市背后，悄无声息，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善后处理组，他们兢兢业业，在各行各业潜伏，时刻准备站出来，掏出手里的厕纸，专业为协会擦屁股，保证擦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片刻后，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头发染着金银挑染的年轻男人，一件纯黑色紧身棉背心，塞在棕绿色的裤子里，但是又挂着一条一条的铁链子在身上，左手手腕上带着铆钉护腕，一根根亮晶晶的尖刺，右手腕戴着一串白亮白亮的骷髅头大串珠手链，整个风格看起来相当像杀马特——只是杀马特通常未必有这么帅的脸。 “茜茜，今天怎么样？”年轻人关上门，挑起嘴角，露出的笑容可以完美符合“玩世不恭”这四个字，帅气逼人不输当红明星，他看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目光划过谢明远的脸，停留在唐东强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伸出右手：“你好你好，我是苏茜茜新任的经纪人吴洁瑟。” 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唐东强不动声色地伸手和他握了握，这个家伙继续挑着眉说：“哎，不用紧张啦，我知道你们是谁啦，不然我也不会专门申请来做苏茜茜经纪人，要知道公司里压力特别大，好多人都不想再要苏茜茜啦，毕竟十六楼掉下去，肯定不死也残废嘛！”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通风，然后检查了一下“苏茜茜”床边的礼物堆：“喂，我说你怎么没事也不拆礼物，好多粉丝贺卡，你得看看，到时候开记者招待会，还需要你感谢粉丝呢！” “额那个……”唐东强疑惑地看了看谢明远，谢明远面色凝重，有意无意地表露出了保护的姿态。 听到唐东强的疑问，谢明远才稍稍回过神，说：“这位是乌有寺掌教大弟子，戒色大师，无相大师的师兄，协会善后处理部门的得力干将。” ……唐东强看着面前嘻哈摇滚风格的不良青年，眼前阵阵发黑，唐豆豆的表情极度扭曲，如同在动物园参观珍稀动物。 这么个吴洁瑟？戒色？ “阿弥陀佛，贫僧戒色，久闻唐施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啦！”他说着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唐东强对面，身体微微前倾，表情雀跃，“贫僧是专门来协助唐豆豆适应新身份的，放心，给我一个月，保管把她训练成一流影星！反正现在演电视剧不难，她已经出名了不需要拼实力，就是卖脸，声音什么的都有你们配音演员，根本不需要演技！” 大师，您这思想绝对不行，怎么能这么糊弄观众，走点心成不成！ 但是唐东强忍住了心里疯狂的吐槽，唐豆豆忍不住，小姑娘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天真地问：“大师，您很色吗，为什么要专门戒色？” 说起这个，戒色大师一脸崩溃的表情：“是这样，我师父希望我像小说里的斗战胜佛一样战无不胜，所以想仿照孙悟空给我取个响当当的法号，你知道，他叫悟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这么说的话……也依然差得很远啊！大师，您这名字，听上去像是猪八戒的后代，而不是孙悟空的模仿者！ “那，大师您为什么不是光头？”唐豆豆继续补刀。 “……你去寺庙看看，有的菩萨也是有头发的。” 不管和尚有没有头发，日子还得波澜不惊地过，起码城市里的凡人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日子，或欣喜或悲伤，但都是鲜活的几十年光阴。 栏目面临巨大危机，同时面临危机的还有贺国栋所在的分局，而且包括贺国栋本人—— 电视机上，贺队长格外帅气干练，一身警服笔挺，脸色严肃冷峻，他说：“经过警方确认，方晓瑶小姐的死因可能是因为签约国际片约，精神压力过大，导致抑郁倾向，呼吸系统衰竭，心脏骤停……” 分上中下三集，从房屋的通风、水源、食物、光照、室内陈设、空气等等等等一些列，事无巨细地挨个分析，最终联合警方刑侦人员，得出了这么一个让粉丝绝对不认可的结论。 再帅的警官也阻挡不住愤怒的粉丝，于是投诉信一封一封从全国各地飞往电视台和警局，指责贺国栋办案不力，上了电视还敢胡说。 他们坚持认为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强烈要求警方严惩凶手。 贺国栋拿着领导递给他的投诉信，七窍生烟，没错，这些粉丝还挺有脑子，的确是密室杀人案，但问题是，特么的凶手不是人啊，警方没办法惩处啊！顶着巨大压力，贺国栋揉着剧痛的太阳穴，深深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好累，不爱了。 电话铃声响起，贺国栋拿起手机：“您好，这里是市公安局刑警队二队队长贺国栋……” “哎哎！贺道友，贫道是青葛啊——”话没说完，啪地一下，贺国栋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继续办公。 铃铃铃——手机单调的铃声执着地响着，贺国栋闭着眼睛，间距不接，见鬼，为什么那些所谓的“修真界”还是要死缠烂打纠缠不清！ 他忘了修真者毕竟不只有电话这一个通讯手段，片刻后，一只传讯的金色符纸鸟飞了进来，落在贺国栋的液晶电脑屏幕顶上，欢快地蹦跶了一下，张开嘴吐出青葛真人委屈的声音：“贺道友干嘛不接贫道电话！贫道只是想给你说一个好消息……” 忍着头上暴跳的青筋，贺国栋咬牙切齿地说：“请讲。” “是这样哒！上次那个怨灵，我们修真界现在要处理它了！经过审判，我们决定将它拍卖，经费充公！这是一个不错的千年怨灵，怨气十足灵力充沛，非常适合拿来——” “等一下，你们是说，你们处置犯人的方法是，卖掉她？”贺国栋一愣，然后脸色一黑，“这些事不需要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毁三观，毁三观啊！ “哎——”青葛的鸟还想说什么，却被贺国栋一巴掌拍飞。 远在一个地下仓库里的青葛摇着头叹气，郁闷地揪着胡子，听到旁边师兄紫术真人大声喊：“青葛师弟，拍卖会马上开始了，你还不来吗？” “来了来了！”拍拍胡子，青葛提起袍子赶紧往那边跑。 郊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破烂仓库，荒废的场地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大多数都认识，而且还很熟络，此刻正忙着开开心心打招呼。 用大集装箱堆起来一个高台子，蒙上了破旧的红布，一个胖胖的和尚慢慢腾腾爬到箱子顶上，拍拍肚子，整个大仓库那么喧哗，都能听到他震耳欲聋的拍肚皮声，于是大家纷纷安静了下来。 “咳咳。”胖子清了清嗓子，“贫僧无相，阿弥那个拖佛咯！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来到本次拍卖会，这个佛经有言啊——” “无相大师，别讲佛了，我们想问问，协会啥时候招聘新人啊？”底下有人起哄。 胖和尚眼珠子一转，呵呵一笑：“这个问题，你们找谢遥去问啊！” 底下顿时蔫了，谁敢去问？互相瞅瞅，算了算了，等着通知吧。 “咳咳，这样，让我们进入正题，第一件出场的拍卖品，就是大家知道的，半个月前刚刚捕获的怨灵一只！” 怨灵被团成一个球，塞在一个酷似航空猫包的小包里，那个包被怨灵挣扎时的大力撕扯的这里凸起一块，那边凸起一块，但特殊的材质使得它怎么也挣脱不了。 “这只怨灵的附身容器已经毁了，所以是很安全的，没有反抗能力啦，而且已经被怨气吞噬了本身神智，非常醇厚的力量，各位道友有修炼邪术、魂魄禁术这些法术的，千万不要错过呦，还有那些喜欢吃怨灵鬼魂的妖修道友们，不论是煎炒烹炸红烧清蒸，这都是十全大补的好东西啊，不来一发吗？” 不少眼睛血红的妖怪吞吞口水，香极了，那怨灵已经熟透了，好香，好馋，好想吃！ “多少钱？” “起拍价五十万人类币，可以使用金银抵债，但必须是凡人生产的！” 不少妖修叹气，没钱，穷啊真没办法……个别猫妖开始思考，如果显露真身去找自家猫奴要钱，可能性高不高？ 唐东强被谢明远领着，摸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一进屋一看，简直各类妖魔鬼怪大聚会，一眼看过去，穿衣服规规矩矩的多半都是曾经是人类的道修或者佛修，别管穿的是长袍马褂还是汉服，起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站着，不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差趴下的，有的露着大腿，有的干脆浑身光溜溜少儿不宜，不过仔细看去，有几个光溜溜的家伙，身上什么都没有——对，别说头发汗毛，连乳/头和下半身某些不能描写的部位，都是溜光一片。 “别看了，那些是蚌珠。” 哦，原身是一颗大珍珠？ 至于那些美艳妖娆的、或者丑得登峰造极的，都不稀奇，这是修真界，什么都有可能有。 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男子走了过来，唐东强虽然知道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但是正常人不会让人死命看还看不清脸啊！那人穿着一身运动冲锋衣，扣着帽子，但是帽子下面的脸看不清楚，感觉既老、又年轻，像男人也像女人，看过一眼，再看第二眼，又是另一个模样。 太神奇了，那种感觉根本无法描述！ “这位是我们协会善后部门的负责人沈楼。”谢明远说着，那面目模糊不清的人伸出手来，爽朗地笑了笑，跟唐东强握手。 “你看不清他的容貌，因为他的存在就是虚幻的。” 这是什么意思？唐东强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沈楼，这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负责给协会擦屁股，可是大哥你长得不清不楚，想给你发奖状都不能印照片啊！ 沈楼轻快地一笑：“你知道海市蜃楼吧？我是蜃楼，深海蜃精。” 第25章 神经病的拍卖会 海市蜃楼！一句吐槽实在没憋回去，唐东强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定是单身吧……”谁会想要一个面目模糊不清非常适合违法犯罪的男朋友！ “……”沈楼沉默片刻，在谢明远诡异的微笑里，沈楼痛苦地说，“不愧是明远兄的朋友，这嘴炮，正中红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蜃这东西，原身也就和大牡蛎长得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家伙天生能在雾气、水中变化出真假难辨的景象，但是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海市蜃楼不是凭空产生的景象，而是将其他地方真实存在的景物折射过去，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投影。 蜃的脸也如此。 模糊不清的面目忽然开始变化，沈楼在唐东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改变了模样，抬起头呲牙一笑，帽子下露出的脸和唐东强居然一模一样。 “啊！你这是——变形的法术？” 沈楼顶着唐东强的脸嘿嘿一笑，摇头：“不不不！这可不是法术哦！不信你问明远，他能看出来真假吗？” 唐东强转向谢明远，后者扬了扬嘴角：“我知道面前的生物是个蜃妖，但是脸的确是看不出来真假的。” “这是我们的种族天赋！我们能将面孔任意变成看到的任何样子，是真的改变哦！不是修真界人人都会的变形术，变形法术是能被勘破的，但是我们这个，除非自己变，否则就是这样的！”沈楼得意地说着，忽然又泄气了，“可惜，蜃妖没有自己的脸，我用了很多人的脸，但是就是没有一张自己的。” 所以想想看，唐东强忽然觉得相当惊悚，怪不得他是协会善后处理部门的负责人，想要解决什么事，变张脸一吩咐就行了，凡人看得出来他到底是什么吗？ “明远啊，你带着小唐是来看热闹？” “如果有合适的防身法器，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开。” 台上的拍卖还在继续，最终拍卖的怨灵被子虚宫一位年轻道士拍走了，据说……是拿回去孝敬白墨老祖…… “下面是来自神医谷的‘神农百草壮阳大补丸’十八粒！吃完之后，保管你身强力壮肌肉结实漂亮——” 无相大师的话还没说完，底下有修真者起哄：“那有什么特殊的，想肌肉好看，去办*身卡啊！凡人都能做到，还让你在这说什么！” 无相大师不服：“还能让你狂x不射！” 三俗，太三俗！快联系扫黄打非办公室！唐东强目瞪口呆，修真界还出产这种邪恶用品？难道不会被打出去吗！谁知道想象中端庄稳重又保守的修真者完全脱离了唐东强美好的想象，他们纷纷鄙视道：“那有什么，你不知道现在网上的弹出小广告，到处都是狂x不射？” 无相大师急了：“喂喂喂，你们长点脑子，这是神医谷出品，和网上的虚假广告能一样吗？而且最重要的我还没说完呢，这种药，女修吃了一样起作用！” 女修吃了也起作用？不不不，大家纷纷表示，金刚芭比什么的太可怕。 “你们瞎猜什么呀，女修吃了，也变成狂x不射的壮男！药效七七四十九天！” 卧槽，太邪恶了！唐东强满头青筋暴跳，修真者，你们能不能多想想什么苍生福祉、社稷大业这种事，好好发挥一下你们的作用，不要每天思想都那么诡异、脑洞里长满倒刺、三观和下限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还有这个！”无相大师又掏出一个小酒瓶，“这一瓶，是毒医谷出品的‘黄帝养生滋阴美容百草酒’，喝了之后，统统变成温柔似水超级美丽的大美女！药效九九八十一天！” 一片震惊。 “来来来，两种搭配起来卖，想男就男，想女就女，想不男不女就不男不女喽！起价一百万人类币！道友们不来一发吗？可以大大增强房中之事的乐趣，想上就上，想被上就被上，来来来举起你们的双手，欢呼抢购吧！”无相大师此刻完完全全一副猥琐淫僧的表情，嘴里不三不四说着下流话，不少修真者都捂着脸嘿嘿地笑，似乎再想什么不太适合少儿观看的内容…… 好家伙，比怨灵起拍价都高！两种诡异得不行的破药——结果唐东强一看，大家竞价的热情居然比刚刚还高！这种奇怪的东西真的能喝进嘴里去吗，不怕道行全毁？ “神医谷和毒医谷，开派宗师是一对师兄弟，他们两个经常因为谁的本领高斗气，所以经常做出这种明显是对着来的药，但是除去他们开派宗师的怪脾气，他们两家出品的药都是一流的，效果也很有趣，大家都喜欢。”谢明远淡淡地笑着解释。 得了，三观再次被刷新。 “房中术……我以为修真不能谈恋爱。”说好的断绝七情六欲呢？说好的斩断世俗尘缘呢！ “情爱乃是人之本性，天道之下自然繁衍生息的规律，修真者从不会刻意拒绝自然天性，除非这个修者所修习的是无情之道。”谢明远的表情莫测，看着唐东强，“比凡人更加漫长的生命，如果无人相伴，岂非太过寂寞？” 有道理，看来电视剧里的禁止神仙思凡，都是编剧的扯淡啊！ “离戒色大师远一些。”想了想，谢明远轻声提醒。 无相大师的师兄，那个嘻哈摇滚风的杀马特青年？唐东强一怔：“他修无情道？完全……看不出来啊。” “道存于心，不必外显，无情者无心，无心者无所牵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摇，所以也危险，他从大道的角度思考，很多时候他的慈悲之中便不会包括个体生死，所以，离他远些。” “好，我记住了。”唐东强点点头。 紧接着的拍品各种奇奇怪怪，唐东强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娃娃，扎着一个冲天辫，坐在拍卖台上好奇地看着下面，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摇摇晃晃，红肚兜上还写了个福字。 “五百年的人参娃娃！养着玩手感超级棒！而且家里这个风水啊，有个人参镇着，灵气逼人呦~~~” 一个妖修舔舔嘴唇，贱兮兮地问：“能吃不？” “给看给摸不给吃！”小人参熟练地举起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 “下面的拍品，是本次拍卖的重中之重，压轴大戏出场了！有请无衣绣坊的天珠嬷嬷！”无相大师伸手，从后面爬上来一位身着黑纱长裙妙龄少女，一头乌黑秀发盘起，露出雪白秀气的脖子。 只是少女一开口，声音沙哑老迈：“老朽是无衣绣坊的坊主天珠，各位想必也听过老朽的名号——” 一片哗然之声，谢明远低声向唐东强解释：“这位天珠嬷嬷，是仅剩的上古龙蛛血脉传承者，有神龙血脉的巨型蜘蛛。” 老龙蛛咳嗽两声：“老朽老矣，但心中仍有一夙愿，在很多年前，老朽还很小，尚且不能化成人形的时候……曾有一年天象异变，冬季格外漫长寒冷，老朽将要冻饿而死之际，有一位仙人路过，以他的血喂养了老朽，才使得无衣绣坊有了今天……” 仙人？众修真者无一不惊讶，彼此交头接耳，在凡人嘴里提起神仙，很有可能只是看到了出门遛弯的修真者，但是修真界众人提起仙人，那指的就是上位仙界的金仙，仙界与人间界久已分隔，早已不是远古洪荒一片的年代，老龙蛛年纪虽长，但也并不曾尽力过蛮荒，怎会在仙界已经与人间界分隔的情况下，遇到仙人，还被救了？ 老龙蛛是老糊涂了吧？所有修真者都这么想。 “……老朽从不曾忘记那位恩人，历时五百年，老朽用自身龙蛛蛛丝，和手下孩子们的精湛绣工，制作了这件云裳衣，便是仿照那位仙人的衣着做出来的，而衣服做出来，毕竟是要用来穿而不是摆着看的，所以老朽希望今日，有缘者得之。” 一只锦盒被无衣绣坊的绣娘端了出来，老天珠嬷嬷亲自打开了锦盒。 “龙蛛丝云裳锦衣，好看、舒适而且还有防御法术的功能，重点是独一无二仅此一件！起拍价……你们看着给吧！”无相大师笑眯眯地说着。 那件衣服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像过去贵公子常穿的款式，颜色素雅，但袖口、领口都埋金线绣着一朵朵云团，点缀珠翠和金璎珞，腰佩上有一层层云层一样的金银丝线绣花，而下摆则像流水一样剔透，是龙蛛的丝线织就，似云烟似曲水，缓缓飘动。 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太多热情，虽然衣服好看听起来有很有噱头，但是也只是一件衣服，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无衣绣坊一般都是女修喜欢光顾，爱美之心不管是不是人都有，而这件衣服明显是男款，男修们对衣服的热情并没有多么高，只要得体能穿就好，至于防御功能什么的，过分倚靠外物对修行不利！ 倒是龙蛛丝，比较吸引人。 “一万？”一个修真者犹豫地喊出了心理价位。 “一万？你抢劫啊！老前辈用了五百年，才织造的独一无二的衣服！你瞎了狗眼啊阿弥陀佛居然只给一万块！”无相大师气得怒目圆睁，颇有点金刚罗汉的意味。 “……那两万？”又有人嘻嘻哈哈跟着竞价。 “五万！” “七万！” “七万五！” 子虚宫被派来为老祖买东西的小道士一咬牙：“二十万！”这种贵公子范儿，老祖肯定喜欢，别的不说，就冲龙蛛丝这独一无二的名号，也得务必拿下！ 真有钱，二十万买一件衣服！大家啧啧赞叹，不愧是大门派。 只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说：“一百万。” 全体震惊回头，赫然看到剑修谢遥冷漠地站在那里，吐出一个冰凉的数字，好像那个数字仅仅只是数字而已。 子虚宫的小道士一跺脚，声音颤抖：“两、两百……” “一千万。”没等小道士说完话，谢明远继续波澜不惊地说出下一个数字。 全体倒抽凉气，无相大师乐得开了花，不愧是混娱乐圈的，有钱，就是有钱，一千万都不当回事！ “一千五百万！”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第26章 拜师？ 众人再次一抖，回头只看到金色龙身盘成一个圆形，一个修长的人影半倚半靠在金灿的鳞片上，长发与长袍蜿蜒到一处，满身雍容。 ——修真界又一大/麻烦，囚牛和九公子。 所有人包括子虚宫的小道士都低头默不作声，心里偷偷地开始大笑，一个是大名鼎鼎凶神恶煞的可怕剑修，多少小徒弟被师父用谢明远的故事吓得半夜不敢睡觉，另一个是修真界人人敬而远之的器灵老大，谁都不敢惹，万一被他惦记上，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现在可好了，这两个凶神灾星对上了，撕吧撕吧，打起来最好，修真界好久没热闹看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九公子，谢明远脸色不变，继续毫不犹豫地说：“两千万。” 九公子似笑非笑，“两千五数字不太好，那就直接三千？” “四千万。” 全体牙痛不已，那是四千万，四千万！但是仔细想想，人家著名影星谢明远一部戏片酬就够了！ “……好吧好吧，我没那么多钱，我就是和你喊喊玩，谁让你之前带着你家的小凡人跑到我故宫里惹我的。”九公子摊了摊手，轻笑一声，“无相大师，本公子帮你挣钱呢，不感谢感谢我？” 无相大师擦擦脑门儿上的冷汗，转念一想四千万到手，立刻眉开眼笑落锤：“成交！这件宝贝就是谢施主你的了！” 不少修真者偷偷在下面无声呐喊——谢遥！九公子居然耍你玩，还不和他翻脸？快翻脸！只要修真界两大/麻烦互相掐架，协会和故宫闹起来，他们就可以解放了！仿佛看到了希望和自由的天空啊…… 但是谢明远并没有如修真者所愿，他的表情依旧淡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扔给无相大师一张银/行/卡，无相大师双手高举虔诚地把那张卡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活佛的舍利子，口中不断高诵佛号，激动得泪眼朦胧。 唉……这是打不起来了…… 九公子斜眼看着毫无反应的谢明远，露出的笑容减淡了几分，挑衅对方得不到回应，那么挑衅的乐趣就没了，他不爽地转身，招呼囚牛撤退。 反而是唐东强肉痛得不行，抽着气，狠狠地瞪着器灵离开的背影：“四千万啊，那是四千万！居然这么记我的仇……” “没关系。”谢明远接过那价值四千万的拍品，说出一句让周围所有修真者跪地膜拜的话：“反正我有的是钱。” 怎么能这样！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修真者和修真者比，简直想直接自废修为散魂完事得了，还修真个屁，不修真当凡人只是一辈子穷鬼，修了真得当生生世世的穷光蛋！修真者们悲愤地想着，谢遥大大，您家还需要保姆/宠物/哪怕看门的吗，有修为，会法术，有几百年道行的那种！ 只有和谢明远相熟的，才会起疑，剑修多半不喜欢倚靠外物法器，能入眼多看几次的也就是上等的剑灵，尤其是谢明远一贯淡漠，眼光又高，就算是剑灵也只喜欢越女一个，其余的什么都看不上，而一件法衣，怎么会让谢明远有这么大兴趣？ 留下所有人的猜测，心满意足的谢明远带着唐东强打道回府了。 而后知后觉的唐东强在车子开到了返程高速上的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那个，你买这衣服，应该……不会是给我的吧？”说好了带他来买防身的法器，结果带了一件天价衣服回家。 带着遮阳镜飙高速开豪车的男人多半都很帅，尤其是这男人还长成了谢明远这样，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 可把唐东强吓了一大跳，他离开就说：“这我哪受得了，你让我把四千万穿在身上！有那么多钱不如搞搞慈善！” 谢明远轻轻扬了一下嘴角：“修真界的消费水平和凡人不能对比，况且，我是在送你礼物，能不能按照正常流程，先惊喜一下，然后说声谢谢收下？” 唐东强默然，看着被递过来的盒子，有点手足无措。 “因为一般人不会花大价钱给雇员买礼物吧……” 修真界的消费水平的确不是凡间能比的，别的不说，一个普通白领一个月按四千块算，一万个月才能挣这件衣服的钱，谁能活一万个月，算算差不多八百三十三年？但是修真者不一样，坦白说，不少人出手几百万，还真就是攒了好几辈子的钱，而且还有个好处，他们不用休息，通宵爆肝能连续加班几年不吃不喝，凡人行吗？ 但是，还是这问题，哪家正常老板花四千万给员工买衣服的，就算这家伙一部片子片酬差不多就有几千万……但也没这么挥霍的吧！ “……只是老板和员工？”谢明远侧过身，幽幽地问，“我以为凡间有种习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难道不算生死之交？” 受宠若惊啊男神！明明是我入死，你带我出生！唐东强张着嘴，不免露出了呆呆的表情，紧接着谢明远继续扔下重磅炸弹：“而且，也算我有求于你，我想跟专业的配音演员好好学一下发音技巧，这可以算作我的拜师礼，你不满意吗？” “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不对，应该算交流吧，我不认为我能教你什么，你都是大明星了……”心里再默默跟一句，你还是超级厉害的剑修！ “你歧视大明星吗？”谢明远却偏偏要故意把意思往歪了说，“还是说，你觉得我就不能再继续锻炼，追求更高水平？” “我当然不是——” “那就收好我的拜师礼，以后我就是你的弟子了，不许反悔，请师父多多指教。”谢明远毫不客气地对上述对话做出总结。 ……出了趟门，收了个剑修徒弟，还外加一件天价衣服，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但怎么就是觉得，偷着笑的人是谢明远呢？ 说起来，唐东强都快半个多月没回自己的住处了，虽然是租来的房子，但唐东强属于那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让自己的生活舒服顺意的人，所以这小小的单身公寓被整理得相当温馨整齐，谢明远将他送回到住处，本来他的意思是让唐东强直接住到自己家里去，但是—— “那多不好意思，而且现在不是没有怨灵作怪了吗，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还有你送我的防身衣服呢！” 好吧，邀请去家里住什么的，目前来看的确是快了点…… 谢明远从善如流地走出了门，只是他到底有没有真的走掉，就不是唐东强一个凡人能知道的了。 在屋里静静地愣神了一会之后，唐东强跑去卫生间仔细洗了洗手，觉得不够，索性直接洗了个澡，然后穿着新短裤，把头发仔细吹干之后，以类似无相大师捧银/行/卡的虔诚姿势，打开那个价值四千万的锦盒。 布料像流水一样温润，从指间划过，就像一伸手抓住云雾一般，唐东强小心地把衣服拿出来，穿到身上，一件宽袍长衣，宽大的袖子拖到脚踝，但又不是汉服的剪裁，因为上臂和肩膀异常服帖，而下摆又格外飘逸，一层层重叠下去，居然不觉累赘，也感觉不到重量。 大夏天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竟然觉得比背心短裤还要凉快，莫非修真界的衣服自带空调？ 唐东强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那张脸，没有多么帅绝人寰，但起码干干净净位列平均值之上，穿了这样一件衣服之后，诡异地多出了一点说不清的感觉，安静如同蛰伏在山峦之间的云雾，柔和典雅。 ——只是，摸了摸袖子和衣襟，穿成这样去上班？虽然现在剧组放假了，但配音工作室还得去啊，配音演员一个月没几个工资，不多接几个活，怎么在这繁华的大城市养活自己，总不能……恬不知耻去抱谢明远大腿吧！ 正想着，那衣服居然悄悄起了变化，就像山间云雾被风吹过，悄然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一身普通的白色短袖和短裤。 自带换装功能！唐东强惊讶了半晌，又淡定地安慰自己：修真界，什么可能都有。 又让这身衣服变了个睡衣出来，唐东强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坐下来上会网。 球球号上，死党孙铭戳过来一个私聊：“鱼大大，接不接游戏配音？这边有个修真游戏！” 修真……唐东强愣了一会，才缓过来，孙铭只是个普通凡人……修真游戏啊，这种东西还真是越出越多，不过见识过真修真界，唐东强对这类东西信心十足：“接啊，反正闲着。” “嘿嘿，剧本我看过了，剧情挺有意思，小说改编的，我是原著粉呢……”说着，孙铭不遗余力地开始向唐东强推荐这个小说，甚至打开了视频，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 ——只可惜，在现在的唐东强眼里，小说也远远比不上真实世界来得刺激。 “嗯？你刚说什么？”一个走神，回过神来孙铭已经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只是刚才有一句话似乎有点不对。 孙铭重复了一遍：“这段剧情嘛！是这个隐士要主角拜师，但主角说了，‘承蒙厚爱，只是在下已有师尊，怎能背师另投，岂非欺师灭祖，也是对前辈的不敬’，啧啧你看看，多有风度的主角，那可是世上举世无双的老祖，要收徒他都能不被诱惑，坚持……哎哎你怎么了？” 唐东强已经窜了出去，消失在了摄像头的范围之外。 ——他只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谢明远的师门，也不会允许背师另投的吧，就算是学配音，也不行啊！ 就算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也不能让谢明远被师门罚，是不是？ 第27章 百鬼夜行上篇 城市的夜晚正在降临，灯红酒绿的新世界将天空都照映得焕然一新。大城市的夜晚生活是非常丰富的，不像一些小县城，晚上八点多街道就空空如也，九点多一半的人都在梦乡，这里的夜生活将会持续到很晚，街边还有很多彻夜不眠的人们，在ktv或者网吧等其他地方愉快地享受夜晚。 ——所以，这样一来，某些需要悄悄进行的事情，就变得有些困难。 一群放暑假的大一学生，终于彻底摆脱了高三苦逼的题海，正喝得东倒西歪，在ktv门口拉拉扯扯，忽然其中一个女生尖叫一声：“呀，那个人的眼珠掉出来了！” 所有人、包括门口的保安一起转头，街口的两个年轻男人立刻顿住，嘿嘿笑了笑，抬起头，摘下眼镜，眨眨明亮的大眼：“说我？” “不好意思啊，她喝多了。”另一个同学急忙赔笑。 原来是酒鬼眼花，还以为是打架斗殴呢，不少凑热闹想看乐子的遛弯大妈撇撇嘴：“年轻人，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然后扭扭哒哒地走掉了。街口那两个年轻人顿时松了口气，一溜烟就跑没了。 转过三个街角，拐进小巷子，摘掉眼镜，一对眼珠子耷拉下来，留下一双深深的眼窝，并且还阻止旁边那个胸口破大洞的家伙贼兮兮的爪子：“走开，不要玩我的眼睛，小心我掏你肺！” 另一个年轻人毫不在乎地回答：“掏吧，上次你把我的肺拿走当热水袋，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哈，谁让你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穷得都开不起空调用不起暖气！”互相抱怨着，又走过一个街角，来到了一条更加宽阔的街道，这条街上此刻张灯结彩，如同过年的庙会一般热闹。 他们两个汇入到前进的“人”群当中，泯然众人，一点都不觉得造型奇异——因为整个街上的人都和他们差不多怪异。 掉了眼珠子的算是体面的，不少人一头一脸的血，满身破洞，还有一边走一遍捡自己肠子的——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旁边的损友拿去做溜肥肠——场面相当不雅观。 街口有一个桌子，桌子边站着无相大师，宝相庄严，难得地一身袈裟，手持禅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等景象……实在不好看啊，谢施主，今晚的加班费可以申请双倍吗？补偿一下贫僧受到打击的心灵。” “一毛都没有。”他身边的青年冷峻地站在那里，周围形成一个以他为圆心、直径两米的真空地带。 无相大师刚要抗议，谢明远冷笑一声，把无相大师扔出去：“大师，为亡魂诵经祈福难道不是你们出家人的本职工作之一？至于打击，如果这都受不了，将来怎么修成正果？” 无奈，苦不堪言！该死的剑修，一毛不拔！无相大师端出一副庄重肃穆的样子，祈祷着今天快点过去。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 当然，经过千百年的演变，现在的七月十五不同往日，这也是修真界一年一度的鬼魂盛会——会有盛大的超度法会在此举办，并且不少商店都针对鬼进行大促销，当晚举办的超级购物节，只要是鬼来购物，立刻享受五折优惠！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的阿飘们蜂拥而至，准备好钞票，大肆抢购！ 但是这往往也不得安生—— 比如无相大师刚刚站在台子上，准备念诵佛经给在场厉鬼听，就看见对面也支起一个台子，一身道袍的青葛真人爬到台子上，掏出大喇叭，高声喊道：“咳咳！各位鬼魂道友们晚上好！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是我们的大好日子！这个~~~啊！贫道在此祝福各位鬼友节日快乐！” “嗨——青葛老道！”无相大师怒目圆睁似金刚罗汉，抖了抖身上的袈裟：“你这老道，跑出来抢贫僧风头，诵经超度，今晚是贫僧的主场！” “此言差矣！我道家一样可以度化厉鬼！而且，我们道家认为，每年七月十五乃是‘地官赦罪’之日，懂吗？各位鬼友听贫道讲，地官乃天、地、水三官之一，尊号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隶属上清境，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校戒罪福，为人赦罪……不管各位鬼友生前如何，听贫道今夜讲道，必然得到赦罪祈福，保管您全身舒畅、您还在世的亲人、后代都将得到赐福……” “一派胡言！你那是邪神！是邪教！是胡说八道！”无相大师暴跳如雷，和青葛真人隔着一条街开始进行骂战，青葛也毫不示弱，你来我往开始打嘴仗，中间的各位厉鬼们乐呵呵地掏出准备好的爆米花、可乐和薯片，搬来小凳子，排排坐好——每年最好看的节目根本不是什么诵经讲道，是看青葛和无相吵架！看一次爽一年，要是错过了，那才是浑身难受！ 谢明远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这每年一次的闹剧。 执法小组在各个街口巡逻，防止有半夜不睡觉的凡人误入此地——以往的年代，尤其是过去半夜还有宵禁的日子，一到晚上简直百鬼夜行好不畅快，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满大街溜达，现在可好了，那些凡人怎么精力那么旺盛，一天到晚的熬夜不睡觉！知不知道给工作增加多大难度？ “唉……辛苦维持人形，终于可以放松一会喽~~~”不少老鬼一来就立刻解除伪装，胳膊腿该缺的缺该断的断，鬼死后会维持死时的摸样，不少枉死厉鬼都一副惨不忍睹、直接就可以去参加万圣节舞会的摸样，不过在这谁也别笑谁，那边还有维持不住伪装，差点在凡人面前掉下来眼珠的白痴呢！ 不少穿着古代服饰的男男女女结伴走过，一口一个“久仰”，一会又是“小生”又是“鄙人”，几个姑娘穿着染血的长裙，娇羞地走过谢明远身边，对他行了古礼，嘻嘻哈哈地走掉了。 不过真正凶煞的厉鬼并不会轻易出来，所以附近居民区的居民顶多因为阴气过重，这两天会有点累而已，谢明远还悄悄到那边靠近居住区的地方放了一层结界。 “嗯？”谢明远微微皱眉，他感应到放置在唐东强家里的符咒被触动——说明屋子里的人出门了。低头看看表，将近十点了，他出门做什么？ 唐东强并不知道谢明远现在在哪，所以他先打了个车，去了趟协会总部，坐着老掉牙的电梯吱吱嘎嘎晃悠到十八层，发现整个屋里只有陈安一个人，正在打刀塔，妖魔鬼怪们一个都不在，连最喜欢蹲在屋顶墙角“上网”的蜘蛛精都跑掉了。 “只有你一个人，值夜班？” “哦……嗯？东强啊？来来来，我们一块打游戏！”陈安说着就来拉唐东强。 “不了，我很坑的。”唐东强说着，问，“其他人都不在？你知道谢明远在哪吗？” “你找谢明远，电话打不通？”陈安回忆了一下，应该不会开结界啊，怎么会电话打不通？ “不是，额，我是觉得当面说比较好。”唐东强有点心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修真界的混久了，有点忘了那些现代化设施——等等，人家谢明远还手机不离手呢，怎么到自己这，都忘了还能打电话？检讨！ 不过话说回来，拜师什么的似乎对修真者很重要，所以，确实还是当面说好。 “你找他干什么，这三更半夜的？” 唐东强想了想，四千万的衣裳还是不要到处显摆了，就随便含糊了过去：“我没什么事，就是他今天突然送礼物给我，我觉得礼尚往来，我也得回礼啊，对了，你知不知道谢明远什么门派的？” “这个啊，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剑修谢遥无门无派！”陈安丝毫没怀疑别的什么，坦荡地给唐东强补习一下“修真界常识”，对于谢明远这种知名人士，说起来可有的是八卦，“修真界最著名的剑修门派是万剑阁，他们邀请过谢遥加入，但谢遥拒绝了，所以还结下了梁子，人家万剑阁祖师亲自来请，谢遥都没给面子。”说着伸出大拇指，“咱们协会老大，就这么牛掰！” “那他算散修？他的师父呢？”唐东强继续问，终于问到了重点。 陈安一愣，摊手：“不知道，谁也没听谢遥说过他有没有师父，按理说，像咱们谢老大这种修真界数一数二说话算数的家伙，他的师父应该相当出名，好多人挤破脑袋想拜师才对，嗯……不过我猜应该有吧，有一次我听无相大师提起过，谢遥有个师兄。” 那果然还是有师门啊！唐东强不知怎么的，有点泄气。 “对了，修真界是不是真的和小说里那样，有师父的，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个，会被罚？” “那当然！”陈安点头，“修真界一拜师可是终身大事哦！不能反悔，尊师重道，继而才能大到敬畏天道！况且他们修真的功法多半不能兼容，背师另投属于找死行为，嘿嘿，哥虽然不修仙，但这些基本的哥也都清楚！” 果然！唐东强支着下巴，忧郁地想着，不能害了谢明远不是！再者，万一他师父比较蛮不讲理……咳咳，是说个性十足，就像九公子那样，万一知道自己胆敢“教谢明远配音”，再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把自己揍一顿怎么办，要知道，凡人可是易碎品！ 唔，小命很重要！ “额，你还要找谢遥吗，我查到工作记录了！” 找啊，必须得当面说说。 “今晚他们会比较忙，你没有看日期吗？今天七月十五中元节，协会要负责组织百鬼夜行，都出去忙了。”陈安说着，翻开工作日志看了看，“是的，这是地址你可以去看看……不过我说实话，那场面太难看了，简直比法医同事的解剖室还可怕，各种死法一应俱全，看完三天吃不下饭！” 有这么大威力？ 等到他摸到现场，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前车之鉴什么的很有用，明明都有人说过了，为什么还是不听！ “咦？活人？”一个鬼抽抽鼻子，一笑，不小心把舌头伸出三尺长。 “哈，吊死鬼把你舌头收回去，太恶心了！”一个女鬼放声尖叫，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一身血相当可怕。 于是唐东强默默躲在了墙角，深深感觉，要不还是明天再找谢明远吧…… 第28章 百鬼夜行下篇 “唐先生怎么来了？”一转头，赫然是一位熟人——林建，林建的摸样还算正常，只是身上有血，而他本身穿着黑西装死的，血迹也看不清楚，这会儿站在唐东强身边，再加上以前认识，反而让唐东强觉得一点都不惊悚，无比亲切。 “你也在啊？” 林建叹气：“我都死了，这是鬼市我当然在了，我的事业正值巅峰，死得很不甘心啊。”心有不甘，又怎么会乖乖轮回投胎呢，他摸出在鬼市上买来的鬼魂专用香烟，点上抽了两口，接着说，“白天的拍卖会我没去，我怕光，不过我听说了，没想到修真界连拍卖都流行啊！这样一来我感觉我的人生、额不，鬼生又有了新的希望啊！近期我打算考察考察市场，看能不能开个厉鬼百货商场什么的，不，或许还可以按照鬼的不同属性、修为，来量身定制各种特殊商品……” 扶额，生意人果然了得，死了都不忘做生意吗？问题是都死了，还挣钱做什么？ 对于唐东强的疑惑，林建没死几天，却一副老到的样子侃侃而谈：“当然有用，就算死了，依然可以消费修真界生产的商品，鬼虽然已经没有了生理需要，但是精神需要还是有的嘛！就算死了，也得让死后的鬼生有滋有味，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死了就直接不吃不喝四处风吹日晒，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竟然无法反驳，林建虽然死了，但聊起投资挣钱依然目露精光，炯炯有神意气风发，唐东强立刻起身告别，免得这家伙越说越激动。 一盏灯光格外明亮，压住了街上祭奠的白色纸灯，也盖过了鬼魂们兴奋的身影，有新生的鬼不知道路，时不时就会飘丢，但是看见那盏灯，又能飘回来。 ——孤灯引魂，谢明远拎着那盏灯，站在前边不远一个街口，没有鬼看不见引魂灯，但在活生生的唐东强眼里，谢明远只是拎着一个纸灯笼站在那里，纸灯笼破破烂烂还冒着忽明忽暗的光，有点像过节的彩灯快要没电了，正在苟延残喘。 活人自然看不清魂灯的光。 “今日是百鬼夜行日，我本来怕你看不惯这场面，也没和你说起，不过既然来了，如果不怕，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谢明远走到唐东强身边，满意地看到他身上已经穿着那件衣服，“衣服还喜欢？” “……喜欢，谢谢。”当着面，又有点怯于开口，或许从心里其实期待和谢明远有点……除了工作上下级的关系？ 谢明远或许注意到，或许没注意到唐东强脸色微微的异常，他自然而然地拉起唐东强，等到后者回过神来，已经被牵着走出半条街去了，周围的鬼魂集体行注目礼——那是被剑修谢遥牵着的凡人，天哪，不能惹！ “额……那个……” 尴尬只是一瞬间，因为谢明远的姿态太过坦荡，浑然不觉有哪里不对。 “嗯？” “没……”莫名就萎了，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一个十字街口，规规矩矩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小哥正十指如飞地操作一台电脑看起来很有气势，只可惜这电脑……dos系统的。而他旁边的吴莉莉正在用一台ipad玩打地鼠，少女的背后伸出了一排至少十只手，上上下下不亦乐乎地敲打着ipad可怜的屏幕，随着难度加大，吴莉莉还有更多的手——谁让人家是百足蜈蚣精呢。 一个个鬼魂规规矩矩排着队，站在桌子前，从吴莉莉面前拿走一张表格仔细填好，交给dos机小哥输入数据库。 唐东强一个没忍住，悄悄看了一眼表格—— 早知道不看了！尼玛想变成厉鬼还得注册哦，什么世道！ 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言不发地填表，“有无修成厉鬼意愿”，“是否需要寻仇”，等等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小女孩咬着笔，吴莉莉看了她一眼，提醒：“不会写字的话，画圈就行，是就画圈，否就打叉！” 于是小姑娘画了一整张纸的圈，交上去走了。 “这么小的女孩……” 听到唐东强的话，谢明远笑了一声：“小？你看她的衣着，她是晚清时期的鬼，已经是第十三次来申请厉鬼资格证了，可惜一直没过。” 不得不再次吐槽，成不成厉鬼，也需要申请的吗，说不让变厉鬼，就能不变？ dos机小哥抬起头，推推眼镜，说：“这个是可以的，鬼魂从普通的孤魂野鬼，修成厉鬼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也需要强大灵气和怨气滋养，如果厉鬼名额不够，我们会优先批准那些仇怨比较大的，给那些不允许成厉鬼的安排法事化解怨气，有一些无理取闹的，强制投胎！” “对，比如去年那个，吃元宵被噎死了非说要变成厉鬼找元宵卖家报仇的傻逼……”吴莉莉插嘴，“卖元宵的都让他宰了，老娘上哪买香喷喷的元宵吃！” 无语问苍天，怪不得鬼也要享受，原来死了之后的生活一样不好过。 唐东强觉得，修真界的事，以后还是不要深入思考比较好。 鬼市很热闹，但毕竟都是给鬼用的东西，唐东强大致看了一遍，也就看的差不多了，谢明远将引魂灯交给了赶到接班的红静静，带着唐东强离开了鬼市。 “我的师父，你有心事？这么晚跑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被看穿，唐东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不是要打听你的*，我就是觉得，额，你们修真的，不是都很在意师门传承么，你这么叫我，多怪啊，而且你师父生气怎么办，或者影响了你的修行道心什么的——” 谢明远听到这话，低声笑了起来，笑容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这让唐东强一直忐忑的心又有点落回去的趋势。 “不必担心，道心虽需专一，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影响的。”谢明远说着，又故意开始耍赖，“还是说，你又嫌弃我？”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啊！”冤枉啊！ “那我想拜你为师学配音，你怎么总是推三阻四？”冤枉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真是气死人！ 对于耍无赖的剑修，唐东强完全束手无策，面对一个已经一千多岁、却依然熟练使用撒泼、耍赖、装无辜扮委屈等手段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家伙，唐东强表示，不得不甘拜下风——比人家少着一千多年的修为啊！ “我能不能问问，你的师兄和师父……”唐东强还是有些犹豫的，尤其是那不为人知、神秘感爆棚的师父，问完之后，唐东强隐约有一些后悔，因为他看到谢明远的表情明显变了一变，然后努力恢复了正常—— 莫不是，他的师门遭遇了什么变故，比如，渡劫失败？ “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问的。”谢明远轻声回答，这句话又让唐东强耳朵发烧，但没时间细想，谢明远继续说，“我师兄早在贞观年间就已经飞升成仙，而师尊……他不在了。” 用的词是不在了，而不是像师兄那样的飞升，那也就是说，或许已经死了。 “很抱歉……” “没关系，我一直相信，师尊，会回来的。”谢明远忽然说了一句让唐东强不能理解的话，复活吗？还是转世？不过不管是哪个，故去的亲人重新归来，即使换了新的面目，也依然会感觉高兴吧。 “说起来，收养我的唐奶奶去世五年了，我倒是很想知道她会不会已经投胎，变成了一个小丫头。”唐东强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不过并不感觉悲伤，“唐奶奶是九十大寿寿终正寝，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我倒是没有多伤心，就是怪想她的，如果她的新人生很幸福，那我也就不惦记了。” “知道生卒年月吧？可以查。” “查？去地府喽？”想当然地想起了著名小说的桥段。 谢明远笑了笑，“天道之下万物有序，轮回已经是自然法则之一，所以修真者不需要额外花费力气去管理，早在洪荒年代，天地初开，一片混沌之时，法则尚未被健全，所以古天神设立地府，专管轮回往生，后来随着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天地越分越开，秩序越来越全面，早已不需要地府的存在，天道自会处置妥当。” 也就是说从手工作业，变成了大规模机械化生产啊！ “不过协会专门成立了冥事办公室，主要职责是负责抓捕逃脱轮回的鬼魂野鬼，辅助天道维护轮回秩序，不过投胎转世，他们那里是可以查询记录的。” 哦哦，听懂了，就是进入了大规模机械化现代化年代，只是机器偶尔不灵光，需要人维修！ “鬼市会持续到明天凌晨，还要继续看吗？” 熬夜什么的，唐东强觉得还是算了，好好一个凡人和一群非人类拼体力精力，那实在不划算：“不了吧，我明天还上班，工作室还有任务呢。” “不好了——” 自从加入协会，就知道，这个组织没有一天的安生日子，不远处的dos机小哥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正向谢明远冲了过来，推开一群挤在一起的鬼魂。 “谢前辈大事不好啦！”小男孩伸出毛茸茸的八条蜘蛛腿，牵着丝线，大喊，“我们修真界的网络被黑客黑了！！！” 什么玩意？唐东强愣住了，修真界的网，也有黑客能黑？好吧，想想协会官网那个粗制滥造的风格，大约技术也是落后的吧，不过谁会没事黑修真界那个一看就是神经病气息满满的官网？ “谢前辈，对方手段相当高明，我布置的十八重灵力防火墙都挡不住对方的黑客攻击！” 谢明远明显皱起了眉头，虽然唐东强不太理解“十八重灵力防火墙”是个什么高大上的东西，但从谢明远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能被轻而易举黑进来的东西。 “谢施主——”无相大师抱着肚子，不再和青葛真人斗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贫僧、贫僧刚接到通知，这是一起境外势力入侵案件！必须严肃对待！” wtf！唐东强差点爆粗口，境外势力是个什么鬼？难道说国外也有修真界，不，那不叫修真界，难道是能有机会看到骑着扫把的女巫，或者露出尖尖小牙的吸血鬼？ 感觉三观又到了刷新的时候。 “巴尔干半岛上的血魔监狱发生了大规模越狱事件，那些无脑的犯人似乎……跑到咱们神州境内了！”正在网上搜索信息的小蜘蛛大喊一声。 “哼哼！难道是我修真界避世不出多年，让那些龟儿子们忘了我们的厉害！”无相大师目露凶光，搓了搓手，“谢施主，你快把唐施主送回家，我们去大干一票！” 听到这话，似乎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连同挤在旁边的鬼魂都扔掉手里的购物车，欢呼一声： “好啊！一致对外的时候到了，兄弟们抄家伙，让那些胆大包天的三孙子知道知道厉害哈哈哈哈哈！” 第29章 绑架案 此次变故事发突然，谢明远终于提前达成了他的愿望——把唐东强拐回家。 理由的非常顺理成章，因为那些不知道种族和数量的外来非人类，成功入侵了修真界的网络，窃取了所有协会登记在册的修真者资料、包括极少的两名人类员工的资料——陈安和唐东强。 擒贼先擒王这个说法在非人类当中并不管用，因为首先，我们找不出修真界谁是“王”，再者，未必打得过也是一大问题，所以理所当然，这里更流行欺负弱者，所以这两个人类将会成为协会的短板——而且已经成为了短板。修真界总部所在的大楼发生了火灾——就在接到通知的同一刻钟，出动了十八辆消防车，但是消防员们尝试了干冰、粉末、大水，火却越来越旺，根本没有熄灭的迹象。 尤其是大楼的十八层，周围不少迷信的居民嘀嘀咕咕，说十八这个数字太不吉利，只是匆忙赶到的修真界众人严阵以待，侦查小组盘查了四周之后，毫无头绪。 “这不是普通的火。”青葛伸手，指尖沾上了一缕火苗，“也不是修真界会有的火，不管是三味真火，纯青天火或者说幽冥的鬼火，都是不这个样子。” “那是魔法火焰，术士召唤的地狱火。”谢明远忽然说，“来自巴尔干半岛的传奇，修行阴暗法术的黑袍者。” 常年把闭关修炼当成娱乐的修真界众人纷纷表示，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谢遥！大事不好了，陈安失踪！” 坏了，怕什么来什么，之前只有陈安在那座大楼里，他虽然供职于协会，但和唐东强一样，只是普通的凡人，就算是警校毕业，但警校教你怎么面对非人类生物的袭击吗？协会今晚恰好倾巢出动，全身心投入到了一年一度的购物狂欢盛会之中，只留下不愿意和鬼凑热闹的陈安——而以往，即使偶尔修真界内出了什么乱子，作乱者也是决计不敢去碰协会的凡人员工的。 ——凡人的生命何等脆弱，因此修真界与人类有关部门达成了协议，凡是胆敢危害为修真界工作的凡人员工的生命，不论是何许人，杀无赦。 谁也不敢面对执法部谢遥手中的霜天，所以再胆大包天，也不会有谁敢打“挟持协会员工”这个主意。 “谢施主，把唐施主带回你的洞府，务必保护好！”青葛叮嘱，一回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这可不需要别人提醒，谢明远二话不在直接带走了唐东强，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所，看似寻常的住宅，在谢明远踏入的一刻，剑阵在脚下亮起，盘旋成一个剑意笼罩的圆圈，墙壁亮起青色的符箓，每一道都是谢明远剑意所化。 “喂，不能让我一直呆在这啊！”唐东强站在圈子里，感觉自己有点像大徒弟出门化缘，被留在圈子里的某唐朝和尚。 “等我回来。”事态紧急，谢明远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消失在夜色中。 神秘失火且无法被扑灭，无风、也不是很干燥，可是火势就是不停，这栋大楼立刻成为众人焦点，大火彻夜未熄，不只是凡人的消防员束手无策，修真界事故处理小组也疯了，他们轮流上阵，连一出门就会引发水灾的上古妖兽血脉传承都找来了好几个，甚至还有喜欢吃火的熔岩鸟，可惜统统失败，幸好大楼的火海之中并没有陈安，而之前为了确保安全，协会留在陈安身上的生命监测符咒表明，他还完好无损。 更诡异的是，那火很旺盛却又并不蔓延，只停留在大厦的十八层和地下室——但修真者们清楚，对方直接毁掉了协会总部的所有办公室——尽管是相当于空无一人，毫无防守的协会总部。 “什么东西，胆敢如此狂妄！”众人低着头，谢遥一袭青色长衣，长发披散在身后仅仅以一根发带束缚，手中一柄青铜长剑，比汉剑要细得多，没有剑格护手，有点酷似一根棍子，只是没有谁家棍子上有隐约的、流动着金光的符文，也不会有看起来就很可怕的血槽、和扑面而来的血气。 谢遥很生气，全体都低着头默默地抖了抖。 “那个，谢前辈别动气，只是我们不了解对手，所以才一时间——” “不了解？”谢遥的声音温度骤降，“修行多年的道行，都修到哪里去了？” 所有人默不作声，确实是常年宅家里，该练练手了！不过话说起来，欧洲那边的监狱越狱，难道归根结底不该是他们的过错吗？ “……已经在和欧洲那边联络了，但是信号不是很好，有什么在屏蔽。”小蜘蛛男孩八条腿飞快地拨弄着蜘蛛丝，“神州结界已经被外来者冲破，是要加固还是暂时不管？” “留着那个口子吧，等抓住还得送回去不是。”无相大师是这么说的，但所有人瞧了瞧谢遥的脸色……剑修的脸色比那把凶剑的煞气还足，估计留着那个开口，能把尸体送回欧洲。 ——修真界都知道，剑修谢遥出了名的护短，只要是他手下的员工，哪怕平时他看着不顺眼的，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嘶嘶……”一声诡异的嘶喊，一个黑影坠落，但顾忌着旁边还有凡人，立刻缩小成蚯蚓那么大，谢明远一抬手将坠落的红静静抓住，修真者们一看不对，立刻转移阵地，来到隔壁大楼楼顶，青葛与无相一同张开了结界。 红静静庞大的蛇身出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她的身体上有一处缺了好大一块肉，血淋淋的，翻卷着皮肉，鳞片脱落了一大片，伤口的边缘隐约还有紫黑色的血气。 “我的天，不是中毒吧，红静静可是有毒的蛇，也能中毒！” 执法组的得力干将居然受了这种伤，大家一时间都不敢去看谢明远的脸色，无相大师擦着冷汗联络神医谷和毒医谷，眼下他们也别闹矛盾了，一致对外吧！ “……速度非常快……嘶嘶~~~是某种野兽……牙齿有毒嘶！” 红静静疼得滚来滚去吐着蛇信，却依然不甘心地用蛇尾巴卷住了谢明远的大腿，谢明远蹲下身，半抱着蛇头，只听大蛇在他耳边艰难地说：“算、工伤……嘶嘶……医药费……” 众人集体捂脸，谢明远淡定地回答：“事情解决后，我会请九公子亲自出面，向欧洲方面索赔，会让他们把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赔给你。” 啊，这就放心了，比阴招坑人，相信九公子就算冲出国门，也依然是个中翘楚，赤练蛇心满意足地晕倒不动了。 “协会全体，备战状态，务必抓住他们，救出陈安！” “不准动——你们几个在楼顶密谋什么阴谋诡……我……怎么是你们！” 修真者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一哆嗦，开着结界呢，协会主要干部都在场，谁还会突然冲过了，凡人，凡人正常来讲是看不到开着结界的修真者的啊！一回头，果然看到气急败坏的贺国栋队长，手里还拎着一把手/枪，明显是爬楼梯爬到的天台，气喘吁吁地瞪着一群不法分子——有的时候，贺国栋天生的能力让他能看到非人类，但是偶尔由于经验的不足，他分辨不出“这些东西并不是凡人该看到的”，他奉命来查大楼莫名起火案件，结果在楼下就看到一群人嚣张地聚集在旁边高楼的顶端，压根没想到这些是一直避而不及的修真者，开了结界以为没人看得到，大刺刺地在开着会。 和贺国栋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不同，青葛率先露出灿烂笑脸，抖了抖胡子：“呦，小贺啊，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辖区！！！”贺国栋咆哮，“又是你们放的火？” “不不不，你误会了……”青葛急忙冲过去拉走了贺国栋，防止心情不好的谢明远发飙，“来来来贫道跟你说，这回出了点大事——” 听完前前后后的解释，贺国栋愣愣地问出了唐东强想问、而没来得及开口的问题：“怎么，外国也有修真界啊？” “额，这是个复杂的故事……”青葛摸着胡子，“我们华夏神州有修真者，修真者乃是天地灵气所滋养，这你不能说这的天地有灵气，别的地方的就没有是不是！只不过俗话说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神州有修真者，这外面其他地方也有什么巫师啊、女巫啊、妖魔啊，对了，你们人类不是特别喜欢吸血鬼的故事，也有的也有的！” 贺国栋沉默地听完，看着青葛兴奋的表情，深切地觉得，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好起来了，凡人能顺顺利利发展到现在，实在太福大命大了。 他诚恳地说：“请你们，再也不要再出现在人类世界里了，行吗？大部分凡人，承受能力都不太好——” “抱歉，暂时恐怕不行，贺国栋队长，有个不情之请，这次修真界遇到的问题，可能需要麻烦你的协助。”走过来的人的贺国栋认识，著名影星谢明远，最开始出名就是扮演神仙角色出名的，现在看来，那身上一身风华，浑然天成的气度，恐怕不是演出来的，而是本身如此吧？ ——你一个非人类潜伏在人类世界、还当大明星，你有什么目的！ 贺国栋紧张地看着谢明远，谢明远微微颌首致意：“是这样，被抓走的陈安只是个普通凡人，因此我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救回他，而修真界众人不擅长刑侦，敌人又是我们并不了解的种族，所以希望你能用你的刑侦知识，帮忙救援。” 看到贺国栋惊疑不定的表情，谢明远补充道：“放心，在下会保护你的安全。” 提起营救人质，贺国栋果然动摇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这个陈安还是国家派去监督这些非人类的，那可是同行，而且是做出重大牺牲的同行啊，必须救！只是这个…… 无相大师凑过来，填上最后一根稻草：“而且，这次你负责的大楼纵火案，就是我们要抓的那些家伙干的！” 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前途是如此渺茫，贺国栋绝望地说：“好吧，只此一次！” 第30章 所谓专案组 某古董大楼十八层的火一直烧个不停，不少封建迷信的，蹲在楼下念念有词，什么狐大仙别生气，这就给您上贡品——且不论狐大仙有没有生气，就算生气，他也放不出这种火。 曾记载，周穆王西行遇偃师，偃师献上一傀儡人偶，似真人般活灵活现能歌善舞，也曾经记载过，公输班造木人，堪比真人—— ——本来只是调查诡异大火案件，但贺国栋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亲眼见到这两位传奇人物……虽然，和他想象得差太多。 天机工坊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技术部门”，许多许多年前的传说故事里仅仅只是留下了他们的……一点点事迹，仅此而已。 比如古籍绝对不会记载，偃师骑着非法改装过的机车，一身紧身黑色皮衣，带着酷炫的头盔，登场造型完全可以参演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如果不是谢明远介绍，贺国栋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个家伙的身份。 “天机工坊擅长制作，钻研奇技淫巧，因此对锻造所能使用的火焰也更加了解。” 随着谢明远的话，那边的黑衣酷哥摘下头盔，带上护目镜，以标准的冒险爱好者徒手攀岩的姿势，几秒钟就顺着大楼外墙爬上了十八层，片刻后纵身跳下，贺国栋惊了一大跳，差点喊出声，结果偃师已经翩然落地，手中捧着一个酷似化学实验室烧杯的容器，盖着一层保鲜膜一样的东西，里面一团火焰正在燃烧。 “谢明远说得没错，是地狱火，以阴灵血脉力量燃烧起来的火，受施法者精神力量控制，除非对方停止，火不会熄灭，不过我不认为谁的精神能烧个没玩没了。”偃师摘下了墨镜，露出的脸还很年轻英俊，和贺国栋脑补过的……不对，这人物在传说里仅仅一笔带过，贺国栋压根没脑补过，只不过单纯觉得……起码不应该是机车酷哥啊！ 与此同时，毒医谷的毒医也给出了他们的结论：“红静静的伤口处，发现野生动物的毛发，从伤口形状来看，是某种犬科动物的牙齿，还发现一种稀有毒素，经过与我们了解到的资料对比来看，貌似是，嗯……狼人？” 得了，彻底乱了，贺国栋捂着脸，一阵阵无力感从心底涌起。 “使用黑暗系法术的术士，狼人，这是目前推断，那么至少有两名嫌犯。”贺国栋依旧一丝不苟地掏出本子，开始做案件记录，开玩笑，这些记录一定要在结案的时候销毁干净，不然被同事发现，还以为自己兼职写小说呢！要知道，国家公务员不允许私下兼职！ “但是我还是有个问题，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非人类生物！？”贺国栋心里的警铃正在拼命地响，连黑暗术士和狼人都跑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还有，这些……额，西方的传说，怎么居然和你们这帮家伙，这个、我是说，修真界，并存？” 谢明远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些，需要你加入协会才能告诉你。” “那算了。”贺国栋坚决拒绝，好奇心会害死猫的，他暗自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再也不想和非人类说不清道不楚，加入协会？那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了吗！？ 协会的协调部门非常的强大，半刻钟后，贺国栋木着一张脸开车回到局里，车子里此刻不止他一个人，而是还有另外四个——同样穿着整齐的警服，但问题是这四个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 接到消息的局长亲自迎了出来，贺国栋打开车门，依次走出四个“上头派来的刑侦高手、转破疑难杂案、尤其擅长纵火案件”的警察。 “局长您好，这四位就是刚刚通知您的额……”贺国栋顿了一下，忍着浑身强烈的不适感，说，“分别是谢遥警官、葛青警官和师岩警官，这位是法医金秀莲小姐。” “哎呀呀，真是蓬荜生辉……”局长亲自将人领进去，然后带到专门腾出的办公室给他们做“专案组”办公间。 ——当然了，以上四位，剑修谢遥，道士青葛，特别外援偃师，和已死的民国厉鬼金秀莲。 特别专案组全权接管“大楼纵火案”，理由是——这一伙职业恐怖分子已经在国外作案多起，此次引起了“上头”的高度关注，并且很快会有国际支援，共同打击。 “你们修真界还真是无所不能啊。”贺国栋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居然想安插人手到我们局里，就能安插……这么说来——”平时真不知道在普通人身边潜藏着多少可恶的非人类！ “不，一般来说，我们不需要这样解决问题，直接消除记忆更方便。”谢明远回答得淡然，贺国栋的脸更黑了。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又不能消除你的记忆……”青葛真人小小声补充—— 还行，起码不过河拆桥，算是有良心，贺国栋咬着牙想。 拿来了局里签过字的各种许可证，贺国栋领着一行非人类回到出事地点，直奔监控室。 “看监控视频，有什么用？”金秀莲颇为不屑，非人类、再不济的鬼魂都会藏匿和伪装，能从国外监狱越狱还越境的，能看出什么来？ “听专业人士的！”青葛批评教育。 监控室的值班人员一看贺国栋亮出的警/官/证，立刻乖乖调记录出来，有修真者在场，看监控视频非常简单，完全不需要放慢速度，贺国栋虽然不算正经修真者，但好歹也算半吊子自学成才，又是警务专业人才，看监控的眼力比修真者还好，看了几分钟，贺国栋立刻按下了暂停，指着屏幕—— “这是大楼着火前的三分钟，看这个人。” 视频定格在一个灰色连帽衫壮汉身上，乍一看这是个壮汉，但仔细看去的话，随着贺国栋的手指一一指点，这个人的后背隆起，肌肉异常发达，弓着身子看起来有点像驼背，脖子很粗，而小腿的弯曲弧线明显不像是人类，更像犬科动物的后脚掌。 “狼人。”贺国栋说，“而且还是变身后的——额，真的狼人应该和小说里的差不多，能人能狼？” 谢明远点头。 “还有这个——”画面上一个不算高大的人影，狼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像个保镖一样，“大楼着火前，这个人连续两分钟绕着楼走，然后站住，仰头看，估计是在看十八层，然后过了一会，火就开始燃烧了。” “听说术士施展法术的方式之一，就是目光凝视。”青葛摸了摸下巴，“不愧是专业警察！” “他们根本没有避讳人类的摄像头，估计是压根没在意这东西。”贺国栋无视了青葛的马屁，这些境外非人类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作案过程躲过了修真界的侦查，却被一个警察以凡人常用的手段——看监控，给调查个一清二楚。 谢明远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忽然开始给贺国栋解释道：“所谓术士，和你们凡人理解的稍有差异，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个种族。‘术士’是指用血脉传承力量施展咒术的能力者，他们的力量是血脉传承，而非后天学习。国外的非人类组织，把术士分为两种，一种‘突变种’，一种‘深渊种’，前者是拥有术士能力的人与普通人类结合，通过生育，生下来的后代，有一定几率从人类突变成术士，而后一种深渊种……他们是纯粹的术士，术士孕育后代的方法并不是阴阳结合，是‘降临’，很复杂的仪式，让远古魔神的血脉力量在*内觉醒——这种术士更难对付，能力更复杂，所以我们得充分准备。” “……果然好复杂。”贺国栋感慨，“那你能看出这个是‘突变种’还是‘深渊种’吗？” “不能。”谢明远理所当然地回答，“打过才知道。” ……果然修真界没一个和平主义！ “一般来说，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并不常来往。” “那这样，弄清楚他们为什么来，更容易让我们了解到，他们会藏在什么样的地方！”贺国栋说，“这个楼的监控只能看这么多，我有搜查令，可以继续去下一个楼，或者去物业，也可以问小区居民。” 凡人查案子好麻烦！修真界的几个都这么感慨。 走出了监控室，一行人向外走，路过住户的家门，修真者们超强的耳力听到其中一个屋子正在放新闻，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包括贺国栋，是他率先停下来的，因为他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寻常，刑警敏感的职业神经立刻跳动起来—— “……昨晚在x街道xx小区，共有十三名男子遭到‘强/奸’他们供述称，一名美艳女子与他们搭话，随即就像被灌醉一样，稀里糊涂就与之发生了关系，甚至就在草丛里……清醒之后的受害人们报案，称怀疑被下药……我国法律目前暂未将女性强迫男性性行为列入犯罪……专家呼吁保护男性权益……” 贺国栋面色诡异，转头看了看谢明远，谢明远皱着眉。 青葛真人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大惊失色：“光天化日——不，月朗风清，居然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可怜的男人们真是——” 谢明远元神离体，迅速飘进屋内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屏幕上的受害人脸色苍白，嘴唇和眼圈发紫，眼底有明显的红血丝。 “是魅魔。”谢明远出来之后，脸色阴沉，“女性魅魔，通过做那种事情，吸取人魂魄的力量，女魅魔对男性生物……任何男性生物有种天生吸引力，即使道行再高战斗力再强，都未必能抵挡魅魔的种族特性。” ——卧槽，又一个西方奇幻经典角色登场，贺国栋做出一个双手捂脸的姿势，但还是敬业地掏出小本子，一字一句写下案件记录。 真的受不了！世界观在大声抗议，贺国栋近乎崩溃：“为什么！这些奇怪的东西都会跑到我身边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个普通警察，为人民服务的那种，人民！人！！！” “那个小贺啊，别激动。”青葛摆出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神色，“来，贫道安慰安慰你……” “不需要！”贺国栋一把推开青葛，脸色恐怖，“我只想，知道，怎么把这些非人类送回到他们应该呆的地方！而不是让他们在人类世界，乱晃！”说完指了指青葛，“包括你们！” “这就是我们应该生活的地方。”谢明远一句话轻飘飘打破了贺国栋的美梦，“人间界，坦白说，更像是一个交叉路口，连接不同的方向，而我们，就是一直在寻找从这里，到达路那一边的方法。” “什么意思？”贺国栋一愣，追问。 “洪荒之时，天地初开，清气上升为天穹，浊气下沉为后土，清气演化上清境，乃上位仙界，浊气演化幽冥为无尽深渊，而中间清浊混杂，成为人间界，上可达上清，下可至幽冥。”谢明远伸出双手，一上一下示意，“所以，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连接点。” 贺国栋顺着他的手望天。 谢明远笑道：“不，不是空间上的上下，你可以理解成另外的世界，而人间界，可以到达任何地方，这就是一个中转站。但是很不幸的是，这是一个很多世界共同的中转站。” 贺国栋脸色一黑：“也就是说，不只是你们所要飞升的仙界，还……包括点别的乱七八糟？” “你所知道的各种神话，都不是空穴来风，曾经这片大地行走过很多生灵，而现在，他们依然隐藏在世界各处，寻找着各自通往上位境界的方法。” 更加形象地脑补一下，贺国栋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立交桥，人间界就是所有桥梁的中间点。 ——凡人太特么苦逼了有木有！ “不行！”贺国栋忽然挣扎起来，“就算你告诉了我这些秘密，我也不会加入协会的！” 额？谢明远一愣，随即轻笑：“……机缘一到，是躲不掉的。” 第31章 忽悠“鬼”失败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即使只是很无聊地待在家里，唐东强坐在剑气组成的法阵里，脑补念经的某大唐高僧——正好，都是唐字开头，就差一个木鱼拿来敲一敲，要不下次借来无相大师的玩玩……由于闲着实在无聊，唐东强摸出手机，打开手机上的录音小软件，随手给粉丝录了几段福利—— 内容方面，大概是与修真界接触多了，唐东强下意识地打开一段文字，念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念了： “地之所载，*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唐东强的声音很悠扬柔和，念起古籍娓娓道来，颇有古韵，粉丝们对莲花飞鱼大大念什么并没有太多要求，他们只需要听到鱼大大的声音，就会大叫着“嗷嗷嗷耳朵怀孕啦”，兴奋不能自已，然后兴奋完，有些小粉丝就会感慨：“大大念的是什么哦，听不懂耶……” 的开篇，现代普遍认为是最早的一部神话典籍，然而有些专业学者指出，山海经对于古人而言，或许只是一部……地理书。获悉真相之后，唐东强想想来看，或许学者说得对，对于修真者而言，那片典籍之中记载的仙洲……就是脚下这片土地的曾经吧？ “啊，如果我没有听错，这一段描述的，就是生生不息的神奇土地，美丽的神州大地吧！” 一种浮夸如同咏叹唱诗班的华丽强调，奇怪的重音和转折，窗口的光线被遮挡，身穿十六七世纪欧洲贵族喜欢的礼服款式的修长身影出现在窗台上，垂落的金色卷发并不会显得娘炮——因为只有这种发型才符合那种旧时代的华丽。 “这里真的是着实难找，能找到没有迷路，当真是极好的。” 说话的中文还算能听，只是腔调有点诡异的熟悉感。 唐东强站起身，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现在处于谢明远的剑阵保护之中，所以那个典型的欧洲贵族少爷也就没有靠近，而是姿态（自以为）优雅地坐在窗台上，微风吹动一头卷发，还是很美好的画面——当前，请忽略他怪异的口音。 “这个城市比我想象得有趣得多得多呢，还未请问尊驾尊姓大名？在下是西塞拉·莫拉蒂，巴尔干半岛人士。” 巴尔干半岛？唐东强憋不住笑了一下：“您好，先生，您的普通话难道是跟着宫斗电视剧学的？”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礼服男子摘下头上的帽子，惊奇地看着唐东强，然后露出了虚心求教的姿态，“原来神州的修真界真的如此了得，连区区在下从何处习得中文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听着这家伙的赞叹，唐东强要很努力才能不嘲笑国际友“人”——您那一嘴的标准的后宫小主口音，想听不出来都难啊！以前经常见到跟着新闻联播学成一嘴播音腔的老外，但是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学了一嘴宫斗腔的“国际友人”。 “电视上经常播出，我喜欢得很，时日漫长无事打发，只得每日按时跟着学习中文，想着有朝一日能来看看美丽的神州。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强大的魔法阵，真是不虚此行，莫非您就是修真界那位大名鼎鼎的剑术大师？”配上一双星星眼。 天哪闭嘴吧！ 西塞拉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人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不知所以。 “请问在下哪里不妥吗？” 你哪里都不太妥！唐东强心里咆哮着，好笑归好笑，但是理智让他并没有轻易放下警惕——谢明远留下的藏匿于防御法阵，都能被这个“巴尔干半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找到，那说明这家伙并不只是个一嘴后宫腔的电视剧迷那么简单。 “莫拉蒂先生，请问您到神州来，是要做什么？”唐东强模棱两可地问，既没有回答西塞拉的提问，也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就站在剑阵中央。 西塞拉掏出一个证件，郑重地打开来，上面有他的一张照片：“这是在下的工作证件，本人是巴尔干半岛非人类物种权益保护组织的员工，第三代血族，血统纯正安全，入境手续合法，有欧洲总部的审批和入境申请证明和健康证明，日前我们的一处监狱逃跑了几名重刑犯，我是组织派来协助神州修真者协会捉拿犯人的。” 同为凡人，唐东强的接受能力似乎比贺国栋高很多，起码对于神州之外还存在其他非人类组织，唐东强只是沉默了一下，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悲剧的事实。 “我是修真者飞升互助协会的员工，隶属……执法部门。”唐东强嘴上拐了个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而是顺着西塞拉之前的猜想，“我不是剑术大师，我们的世界里，要称为剑修。” “哦对对对，非常不好意思，我的中文还不算太好，剑修先生您好。”西塞拉诚恳地道歉。 开玩笑，对面站着个……尼玛吸血鬼！唐东强手心里全是汗，果然，西塞拉的长相仔细看也很符合吸血鬼的标准，一张雪白雪白的脸——酷似得了重病一样的脸色，却有红艳艳的嘴唇，古老欧洲的审美，以及……这可是高层楼，他是从窗台爬上来的！ 西塞拉左看看右看看：“额，您能从里面出来吗，我着实进不去的呀！” 要的就是你进不来！唐东强觉得，如果一出去，没了剑阵的掩护，对方肯定能看出自己不是剑修——是不是剑修没准能糊弄，可是是人这件事肯定瞒不住的吧，那是吸血鬼，吃人的，能看不出食物的身份吗！ 或许西塞拉看出唐东强的眼神不太对，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张卡片：“不用担心我，我刚一到这里，就联系了医院的血站，专门购买合法食物！我们的组织也是有纪律的，不会随便上街咬人的，抓住要罚款拘留的！” ……原来现在全世界各地的非人类，日子都挺辛苦。 “请你简单说一下此次事故的情况吧，然后我好方便联系我的同事们，他们已经在外面调查了。”唐东强尽力模仿着谢明远平淡从容的声调说。 “好的好的。”西塞拉回答，“这次巴尔干半岛的血魔监狱发生越狱事件，一共逃到神州来七名犯人，一名女术士，三名狼人，一名吸血鬼，一个女性魅魔还有一名报丧女巫，他们是血魔监狱的长期羁押重犯，整个欧洲都在通缉，他们可能是以为神州这边不归欧洲总部管，以为逃过来能侥幸躲过一劫呢。” 术士、狼人、吸血鬼，还有什么魅魔女巫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奇幻小说常见角色……唐东强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些家伙——更不想看见那些家伙在好好的城市里四处作案！ “恕我冒昧，请你告诉我你们派遣了什么能力的执法者去抓他们了，我必须要承认，除了狼人力气大脑子不太好之外，剩下的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尤其是魅魔，不管实力多高，只要是男性去见她，都会倒大霉运！” “怎么回事？”唐东强尽力地模仿着谢明远高冷的皱眉表情，一板一眼地详细了解。 “是这样的，魅魔擅长精神攻击，她的歌声会迷惑男性，不论什么种族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会沦为她的打手呢！”西塞拉说着。 唐东强陷入了思考，谢明远亲自带队追踪……据他所知，整个执法部门里只有红静静一个女的，虽然谢明远实力高强，可是刚刚这个吸血鬼说，魅惑不论实力只论性别，那可就不太好，如果这样的话，不知道乌有寺佛修们能不能抵挡？也不好说，万一谁六根不净……那可不只是沦为打手那么简单，出家人要是被魅惑……丢人不说，破了身咋办？ 得提醒他们啊！ “你能追踪到他们？你们欧洲总部有什么专门的追查手段吗？” 西塞拉忙不迭地点头，“当然有，我们快过去吧，我感觉到他们就在不远处一个地下车库里，而且附近还有另外的修真者气息。” 等一下，唐东强拿着手机，他的手机没有信号——在灵力很强的地方，凡人的手机信号是无法接通的，那岂不是……得出这个圈子？唐东强犹豫了一下，他一个凡人，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如果出去，会拖后腿的吧，谢明远说了，在这等他不要出圈子——可不能像某个著名小说里的唐朝和尚一样，猴子让他圈里呆着，非要出去结果被妖怪抓了，还得猴子拎着铁棍去救人。 “怎么，你不去救你的同事？”西塞拉坐在窗框上，半晌见唐东强实在没有走出圈子的意向，露出一个笑容，“还是说，你不敢走出这个圈？” 什么？ 轰——一声巨响，窗框上的西塞拉是一个残影，片刻后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影像才消失不见，凡人的*力量在非人类面前的确微乎其微，从背后腾起一阵强烈的激荡，唐东强被大力掀翻在地，背后的剑阵全部张开，一柄柄长剑盘旋在背后，一个模糊的影子上下翩飞—— 好快的速度！唐东强半跪在地上，周围灵力激荡的气流让他无法起身，他看不到西塞拉在哪里，却能看到他急速的攻击下，剑阵正在敞开缺口。 “剑修本人不在场，剑阵就相当于没有灵魂，只是个死物。”空中隐约传来暗藏恶意的笑声，“况且，我是三代的血族呢。” 喀喇喇——灵力崩碎，吸血鬼以违反重力的姿势行走在天花板上，唐东强仰头看到了显出身影的贵族—— “人类，剑修把你保护得这么好，说明你应该是个重要人物，或者在他心里是个重要人物。”到挂着的吸血鬼微笑，路出尖尖的犬齿和猩红色的舌头。 露陷了——而且，看这架势，对方怎么可能是什么欧洲组织的成员，八成—— “你就是逃犯里的吸血鬼本尊吧？”唐东强反问。 “有胆量，也有点脑子，人类，你很不简单啊？”吸血鬼跳回到窗框上，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就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妈呀，唐东强感觉脖子一阵凉气，以往有过成功糊弄怨灵的经验，这次面对吸血鬼，却是很快就被识破——看来还是自己轻举妄动、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 “术士不分男女，魅魔没有嗓子，就算是修真者，也知道这些常识，可你不知道……人类，功课不及格啊。”吸血鬼笑的相当优雅迷人，但是唐东强一点也不想自己的脖子被开两个洞！ “人类，剑修留给你的防御剑阵差不多快完蛋了，你说是我先拆掉吸干你的血，还是剑修先赶回来救你？要不要赌一赌，我押十万欧元，赌我先吸干你的血。”西塞拉摸出一张银/行/卡，优雅地放在了窗台上的花盆里，微微颌首。 “那么，赌局可以开始了。” 第32章 救兵？ 赌局？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尤其是这赌局的赌注是自己身家性命——唐东强一点想参与的念头都没有！ 但吸血鬼会讲条件吗，就像猎人打猎的时候才不会管兔子想不想被打，说完那句话，吸血鬼的身影再次在眼前变成残像。 太快了！ 这不是普通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而谢明远留下的剑阵——的确就像这个吸血鬼说的那样，剑修本人并不在此地，这些组成剑阵的灵剑只会按照剑修布阵时的意志，机械地执行指令，对付一般小妖小怪是没有问题的，但对上这个西塞拉，听他刚才的自述，似乎“三代血族”是一个颇为了不起的称呼，他的确有实力，轻而易举地拆除谢明远留下的剑阵。 在修真界，剑修谢遥，这名字本身就相当于一层保护，谢遥留下剑阵，即使修真界里能破阵的不少，但也得想想破阵的后果，是否能够面对得了谢遥本人的雷霆怒火，不过…… “哈哈哈~~~这真是极有趣的~~~” ——这个后宫血小主，貌似就不能拿正常标准判断，他刚越了监狱引起全欧洲通缉，还怕什么？ “跑不掉的呦，人类！” 剑阵被彻底击散，只在片刻之间，血族伸出尖利的爪子，对准的是人类柔软脆弱的咽喉，生死就在一瞬之间，而这次，门外不再站着手持霜天的谢明远。 漫天纷纷扬扬的灵剑碎片还来不及散去，谢明远的剑气是清冷幽暗的冷青色，整个屋子里就像洒满了寒冬时节霜冷月高时天边的残星，凄寒剑意散落在空气之中，幽幽的光围绕，光熄灭后，将会到达死亡的终点站。 凡间的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剑光散落，忽而又像卷起了一阵狂风，凛冽的寒冬号角吹响在渺茫天际，迷茫的心间忽然涌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恍如走过千百年光阴。 “什——” 西塞拉的五指指尖崩断，轻巧的弧光划过眼前，一阵冰凉的寒意，血族急速后退，站到窗框上，食指的指尖流出粘稠的黑红色的血液，血族将自己的血吞回到嘴里，铁锈腥味伴随着几乎察觉不出的*味道，在齿间弥漫，一双暗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与赞叹。 漫天剑意的碎片，但是那个刚刚还等死的凡人忽然伸手，从虚空之中抓住了剑气——谢明远被击碎的剑气又被聚拢，在唐东强指尖缠绕，结出冰雪晶莹的长剑，剑气在唐东强手中，并不似谢明远那般冷寂，虽同样属寒，但更像渺远的山巅一抹微茫的白。 那双眼睛没有犹豫，没有惊慌，也没有任何倒影。 “不是人类吗？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会藏得如此深！ 遭遇到挑战，三代的血族反而觉得异常兴奋，满身本该停止流动的死血都变得沸腾，他以更加敏捷的速度，消失在空气之中，血族将速度全部放开，空气里甚至留不下他的残影，只有阵阵疾风拂过。 极其密集的脆响，剑光萦绕成坚不可摧的屏障，血族的指甲不断与凌厉的剑相撞，紧接着开始有黑红色的血珠四散飞溅，西塞拉深棕色的眼底开始透出猩红的血色，负伤让这个血族诡异地更加兴奋了起来——而且明明可以用速度周旋取胜，西塞拉却偏偏要拿手往上撞。 剑光缭绕，似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彭—— 双方都后退数米，西塞拉被撞进里屋，而唐东强则被强大的力量推向了窗口。 那双略有些空茫的眼睛，忽然之间重新被点亮，凡人如同大梦初醒，手中冰霜的长剑悄然散去，谢明远的灵力散入了天地之间，而无辜躺枪的某人一侧头，赫然发现—— “啊——救……”大地在头顶，天空漂浮在脚下，耳边是风，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大喊救命。 ——只是窗外啊亲！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可不算小，十几层高层，唐东强上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具体是十三还是十四，不过有区别吗？正常的凡人，从五楼就已经可以摔死，十三还是十四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现在唐东强的坠落姿势是大头朝下，左右不过都是一滩血肉模糊的饼而已！ 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口，一段白色的奇异物体急速伸了过来，缠绕在唐东强腰上，用力向上一拉，唐东强又被拉回到了屋内，眼前景象飞速划过一片模糊，然后站稳之后，腰上的奇怪物体飞回去，赫然是一把拂尘。 ——这东西，倒是很符合“修真”设定，嗯，在没接触修真界之前，唐东强脑补过、小说电视剧都拍过、尤其是西游记里太上老君喜欢，一提起仙风道骨，都得联想到这一神器。 拂尘落入一个纤细的手中，指尖苍白透明，藏在了大袖之中，一身羽氅，曳地的仙衣，包裹着一具少年人青嫩的身体，脚上没穿鞋子，长袍下露出白嫩的足尖，隐约有铃声响动，似乎脚腕上挂了铃铛。 西塞拉脸色癫狂地从里屋爬出来，一抬头便僵住不动—— 屋里忽然就多出了一个少年，少年纤细漂亮，一双眼睛清澈，眼角微挑，带了点奇妙的妩媚，只不过……浑身散发着一种极强的气场。 “老朽子虚宫白墨，受谢公子委托在此，这位远道而来的道友，何事要如此大动干戈呢？” 少年人的嗓音清脆悦耳，是没变声的那种细巧的声线，只不过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而且唐东强再次劫后余生，悲剧地发现自己已经很能适应这种时不时来一次惊险刺激的生活，他站定后，愣愣地听到救命恩人的自我介绍，子虚宫，白墨。 “白……白墨老祖？”这名字不陌生，子虚宫的长老，修真界的元老级别老祖宗，紫术和青葛时不时得回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的……那个传说里的老怪物白墨真人？ ——骗子！说好的老祖，“老”祖！ “白墨？”西塞拉从刚刚那狂热的状态里恢复，白墨就抱着一根拂尘，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原地，看上去比唐东强的威胁还小。 “嗯哼~” ……嗯哼是什么鬼！不止唐东强在吐槽，西塞拉的脸色也瞬间扭曲了片刻，被修真界尊为老祖的白墨，就这样顶着一张少年脸蛋，一笑还有个小梨涡，慢条斯理地教训道：“小子，你可知尔等作案肆意妄为，协会善后却相当复杂，老朽虽非协会员工，但老朽有个徒孙，每天都要熬夜加班……着实辛苦。” 当然辛苦，犯事儿的这帮家伙肆无忌惮，但协会的员工却束手束脚，又是怕破坏太大，又是担心误伤凡人，有十成的力气也只敢用两成，当然辛苦。 “一具尸体，不要四处乱跑，找个棺材好好歇着才好，万一撞上大蒜熏死怎么办。”白墨慢条斯理地说着，西塞拉的脸顿时黑了一大半，又迫于对方身上深不可测的实力，不太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刚才托大，故意去逗那个看似是凡人的家伙，弄得一手的伤，血族的力量支撑就是血液，每一滴都很宝贵，而刚才随便撒了一堆！ “再这样下去，老朽都担心协会工作压力太大，招不到新人加入了，唐公子，之前不是还请了您来拍摄宣传片，还没有拍好？”白墨说着说着，忽然问了唐东强一句。 “额……最近事情太多。”确实，唐东强都忘了自己加入协会，最开始可是为了宣传片来的！ 白墨一张漂亮脸蛋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敲着自己的额角，临阵之时闲话家常，可让血族气得不轻，但西塞拉权衡片刻，忽然间暴起，一道飘忽的影子给块飘过，就消失了踪影。 “年轻人，总是不太听话。”白墨也不追，转过头，“唐公子，谢公子早早联络了老朽，生怕对方把主意打在你身上，没想到老朽年纪大，动作慢，居然还是差点让他得手。” 只是谢明远想到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不知道想没想到刚才的诡异情况。 “老祖好，晚辈见过老祖。”虽然这张脸违和感爆棚，但唐东强还是规规矩矩问好，“多谢老祖救命之恩。” 白墨老祖低声轻笑：“我？我可没救你的命……看来你没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 并没有得到回答，白墨却信口扯起了往事：“老朽曾有幸见过一柄剑，剑意比霜天还冷，但冷得干净，明亮，不带煞气，就像苍山负雪，明烛天南，那柄剑叫做苍明。” 剑？苍山负雪，明烛天南，那是一句意境很美的诗，如果有这么一把剑……唐东强不由思考，或许可以想办法找来送给谢明远，当做天价衣服的回礼？嗯，剑修一定喜欢剑。 “那这柄剑在哪？” “不在了，毁掉了。”白墨淡淡地回答，“走吧，去找找谢公子，刚才那血族为了试探你，与你说话怕是半真半假，七个逃犯可能是真的，狼人，魅魔，女巫和术士，还有一个血族，又够协会闹腾一阵的了，偏偏修真界其他人，大多是考不过协会招工考试的那些，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旁观，现在的年轻人……唉。” 第33章 抓捕一号 在凡人们看不到的头顶，高楼大厦的顶端，穿梭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身影——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执法组全体出动，分小组进行协助巡逻——此次案件涉及了协会员工陈安，所以协会格外的用心，不少非执法组成员、甚至非协会员工的其他修真者都自愿申请帮忙。 “看不出，陈安人缘这么好。”谢明远手里拿到一份拟定好的搜查路线，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当然好。”青葛整理了一下小辫子，“在小唐和小贺没来之前，陈安是咱们协会唯一的人类，多少修真者都等着找陈安帮他们排队买爱疯、游戏机，上次灵犀谷的网线就是陈安帮忙连的，不少女修都对陈安有意思……” 一边的贺国栋强烈抗议：“喂，我不是你们协会的人！” 他的习惯性抗议，直接被协会众人习惯性的无视掉了。 偃师在一栋大楼顶端停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像发箍一样的东西，金属的颜色，还闪着红色的指示灯，看起来非常有未来科技气息，只是偃师摘下手套，用手指在这个东西上写了一串的符咒，然后转过来递给了金秀莲。 金秀莲是民国时期的厉鬼，由于死因惨仇恨大，早早就修成了厉鬼，道行了得，而且因为是鬼，对活物的气息就格外敏感一些，偃师把那个发箍递给了她，说：“这是天机工坊最新的技术，可以增强神识的感应范围，你戴上试试。” “这东西……”贺国栋眼神复杂地看着偃师帮金秀莲戴上了那个发箍，发箍还哔哔叫了两声，伸出一根天线。 “很不错吧，外形设计灵感来自你们凡人的电影。”偃师颇为得意地笑。 不错……跟天线宝宝一样。贺国栋别过头，不愿直视。 金秀莲闭着眼睛感应，谢明远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此刻他们的周围灵力相当强，而且谢明远因为协会事多，已经把凡人的手机卡拔掉了，现在能接到的只能是修真界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青葛好奇宝宝凑过来问。 谢明远对电话那头致谢：“多谢您出手，哦，好，我把电话给他。”然后把手机递给青葛，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说，“白墨老祖找你。” 青葛瞬间如遭雷劈，哆哆嗦嗦地接过手机，哭丧着脸到一边去听训话了，也不知道老祖又有了什么奇葩指示，只知道青葛的脸真的快青了。 “前边！”金秀莲忽然大喊一声睁开眼，顺着她的指引，青葛迅速挂了电话冲过来，一把抓住贺国栋的胳膊，与谢明远一左一右驾着贺国栋，一行人急速向前冲了过去，他们的速度之快，风吹得贺国栋头发根根直立，眼睛都睁不开，脸上的皮肤阵阵发疼，片刻后青葛意识到问题，立刻用了防风的小法术。 “……多谢。”贺国栋良好的修养，让他忍住内心的不适，给青葛道谢，于是某道长露出了相当荡漾的神色，以至于贺国栋非常后悔自己的嘴欠。 他们在楼顶跳来跳去，贺国栋脸色苍白比晕车还痛苦，但超高的职业素养让他继续面色沉静地坚持—— “下面，慢一点！”贺国栋忽然说，“下面那个出租车！” 谢明远率先落地，一辆出租车横在一个小巷子里，两边都是高楼，车歪在路边，引起贺国栋注意的是车不正常的停车方式——车头撞在了一根粗大的电线杆上，而轮子居然还在转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并没有熄火，车里却空无一人，连司机都不在，车后侧的玻璃有个大破洞，玻璃渣碎了满地都是。 “车里有非人类的气息。”谢明远探了一圈，“……血气。” “是半死人的气息。”金秀莲说，“欧洲那边……巴尔干半岛是传说中血族的血脉源起之地，八成是个血族。” 谢明远点点头：“白墨老祖刚刚的确说，他们遭遇了一名血族，三代血亲。” “三代血亲？那是什么意思？”贺国栋提出疑问。 “最初的血族为什么源起，时间太久已经没有了记载，但是后代血族以血缘远近划分代数。”青葛热情地凑过去解释，“血族的力量来源就是血液，所以代数越往前，力量会越强大，而二代血族几乎已经没有了……因为三代依仗数量优势，发动过叛变，所以现在来看，最难对付的血族就是三代血亲了。” 贺国栋木着一张脸，点点头，“就是……电影里那种很厉害的吸血鬼呗？”很好，又多了一种非人类，不好好在大荧幕里面被舔屏幕，非要出来蹦跶。 “他很可能受到老祖攻击受伤，所以在猎食。” “什么？”贺国栋这一下子不答应了，怎么能任由一个可恶的非人类在城市里吃人肉喝人血？而且吸血鬼什么的……太讨厌了！贺国栋认为，吸血鬼这种东西要是真的存在，那可比厉鬼、剑修和道士的危害程度高得多，不为别的，最近各种吸血鬼电影超级火爆，万一哪个无知小姑娘是个颜控，被当成食物还兴高采烈，那才是让人无语凝咽，气都能气死！不行！“绝对不允许那个非人类在这里放肆！” 贺国栋气势万千地大喝一声，仔细查看过车辆后，说：“应该是车正开着，那个吸血鬼抓着司机从窗户跳出去的，这车玻璃是从里面打碎的，车辆的空车标志是熄灭的，所以很可能是这个吸血鬼假扮乘客，在乘车的时候掳走了司机。” 他看着那个车玻璃上的大洞，又看了看地面玻璃碎片飞溅的方向，碎渣喷溅了很远，贺国栋沿着碎片，走到墙边，从墙头上摸了摸，摸到一手玻璃碴：“他翻墙进去了。” “走！”青葛再次一把抓过贺国栋。 ——直接穿墙入内，贺国栋都没来得及惊讶挣扎一下，就立刻开启了破案模式，面前是一个高楼大厦的停车场，半一层半地下的那种，非常大，在临近墙壁的一个廊柱上，贺国栋敏锐地发现了一点血迹。 “可恶！！！”贺国栋气愤地摸出警用枪，他的特制子弹弹夹应有尽有，可是却并没有吸血鬼会害怕的银弹。 “你可以用会爆炸的子弹，大面积出血也会伤害吸血鬼，其实他们不怕银，银只有插入心脏才会有用，不过任何武器，哪怕木棍插入心脏，都会重伤。”谢明远说。 “听起来，吸血鬼似乎比你们修真者好对付？”贺国栋瞟了他们几个一眼，吸血鬼还能用普通武器杀死，而修真者的话似乎……起码他不认为谢明远会怕枪支弹药。 “但是，血族不需要辛苦修炼，也不必渡劫，他们的能力与生俱来。” 得与失都是对等的，血族力量得到的容易，没有天劫，也不必修行，不需要用千百年来锤炼自己，只求天劫下一线生机，血族只需要度过畏光的前五十年，他们将有无尽的生命可以享受，只是这样一来，后天的发展也就比不得九死一生的修真者，因此这两者有时并不能等同比较。 “但仍要小心，血族有很多特殊能力，即使是我们，对付起来也很棘手。”谢明远提醒，“也别大意，血族的确可以用人类的武器杀死，但，你得先能碰得到他。” 金秀莲咬着手绢补充：“而且协会最麻烦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要对付的家伙们可以不在乎凡人生死，什么都敢做，为所欲为的，而我们不行，唉，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停车场的地下部分很大，而且很拥挤，上面是一个大写字楼，车库里都是上班族停在这里的车，现在是大白天工作日，所以这里满满当当，一进入停车场里，谢明远就张开了结界，围绕在几个人周围，隐藏了气息，顺着血族一路留下的各种痕迹，贺国栋非常容易就追踪到了藏身地点。 大约是那个血族也没想到他的行踪会这么容易被修真界发现，也没有可以隐藏，停车场深处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吞咽声。 贺国栋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了，出租车司机不在车里了，那么这个血族在吃什么，还用问吗？ “你这个畜生——额……” 贺国栋举起的枪停住了，嘴角抽搐，额头青筋暴跳。 角落里正在吃东西的家伙被吓了一大跳，西塞拉的嘴里叼着一个医院的输血血袋，一脸无辜地望过来，他旁边蹲着一个惊怖欲死的中年出租车司机大叔，抱着一个从医院冷冻库挖出来的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血袋。 ……怎么画面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警察同志！不是我干的，都是这个精神病，他逼我去医院偷血袋，我怀疑他不是精神病就是狂犬病，啊对，他还要咬人啊！”司机大叔哆哆嗦嗦地对贺国栋大喊，“警察叔叔快救我——” 谁是你叔叔！ 谢明远、青葛、偃师和金秀莲走上前，将蹲在地上咬血袋的西塞拉包围在角落里，血族看了看他们，此刻的血族受了伤，损失了力量，而且对面是四个，其实光是谢明远一个他都打不过，所以西塞拉想了想，缓缓起身，举起双手：“别动手……我投降……” “呦，这玩意很乖啊。”偃师笑了一下，把墨镜推到头顶架好。 他话音刚落，谢明远忽然一柄长剑猛然向身后一甩，青铜剑急速破空，伴随着一声大叫，西塞拉惨兮兮地趴在了地上，青铜剑钉住了他的裤脚，由于西塞拉的速度太快，惯性比较大，他趴在地上，裤子已经被挂住，扯到了脚下，露出了不太雅观的一幕。 “恶心死了，这个家伙的内裤怎么是蕾丝花边的呀！”金秀莲嫌弃地说着，他们围堵在角落里的“西塞拉”这时渐渐变淡，贺国栋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个残影。 “好快的速度，连我都骗过了！”偃师啧啧赞叹，走过去看了看被钉在地上的西塞拉，“唔，内裤确实恶心……” “好了，带回协会。”谢明远面无表情地将剑收回，偃师拿出特制绳索，将光屁股的西塞拉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34章 萌萌哒桑拿房？ 唐东强在一个桑拿洗浴会所的休息大厅见到了之前差点把他当饮料喝的吸血鬼——西塞拉被塞进一个透明玻璃的独立桑拿蒸汽间，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粉红色蕾丝情趣内裤，一身水汽地坐在里面翻白眼。 “血族从身体机能来说，算是半个死人，高温对他们有很有效的抑制作用。”谢明远从背后走来，平淡地解释。 转过头，唐东强从贺国栋的脸上看到了差不多的神色——比起桑拿，我们更想知道的是这个粉红色蕾丝内裤，貌似还是丁字裤……这到底是什么鬼！ “那属于犯人本人的个人爱好，千万不要以为巴尔干半岛血族中流行这种内裤，实际上，大部分血族都很顽固，审美还停留在蒸汽时代初期。”说话的是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美少年，他背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沉默的年轻男人，和一个身穿修女服的修女。 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在桑拿会所聚会……实在不是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事情，贺国栋额头青筋暴跳，这怎么想都像非法组织……偏偏人家都是“合法”机构！修真者也就罢了，这会这三个欧洲人是哪来的？ “等一下，能不能先给我解释解释，我们为什么要一群人挤在桑拿会所，而且还都被迫穿上浴衣！”贺国栋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诡异，抓住了西塞拉之后，谢明远就领着大家到了一个名叫“暖暖哒桑拿洗浴会所”的店，被服务员领进屋，糊里糊涂换上了蒸桑拿用的浴衣，然后青葛和偃师又一起动手把西塞拉扒光，丢进了桑拿间。 如果不看这个恶意卖萌的店名，这还是一家不错的桑拿会所，干净整洁，营业执照、卫生许可应有尽有，但是……这都是在干什么啊！贺国栋抓狂，他不相信这所看起来正常的会所和修真界没有勾结，如果没有，正常的服务员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一群奇怪的人在这里聚会！ “这是协会的临时驻地，总部大楼已经被烧毁，暂时我们需要在这里落脚。”即使穿着浴衣，谢明远依旧帅得惨绝人寰，而且还专门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发微博给粉丝看，刷一刷存在感，他正要拍，忽然想起什么，极快地绕到唐东强背后，咔嚓—— “又来？”唐东强无奈地看着谢明远一本正经把照片发了出去。 谢明远用大号鸣剑霜天发了微博，还爱特了唐东强的账号，唐东强默默把手机塞进口袋深处，觉得有生之年不想再看微博了，上次是一张工作照自拍，都被粉丝yy成了那个惨样子，这一回……尼玛浴衣合照啊！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还洗毛啊！想洗都会被谢明远的脑残粉们喷死“我们谢男神跟你拍合照你还敢拒绝？”妈呀，救命！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秀恩爱，还有正事！”金秀莲一脸正直，装模作用地开口，仿佛刚才拿着手机等着谢明远发微博然后好第一个点赞的不是她。 “就是，别闹了，陈安知道你们在这嘻嘻哈哈，不得气死？”青葛看到贺国栋的脸色，立刻开口义正词严地说。 贺国栋毫不领情：“可我们为什么穿浴衣？” “洗桑拿不穿浴衣，会被人看出不对的。”谢明远的答案非常理所当然，“言归正传，介绍一下吧，这三位是来自欧洲非人类物种权益维护组织的成员。” 领头的金发少年露出微笑：“大家好，我是西蒙，现在是一名高中生，当然啦，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死者，就是大家熟知的亡灵法师。”少年笑着，左眼里隐约有一个沙漏一样的痕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真视之眼，能看破一切虚幻，直接看到事物的本质和尽头……我只是个半吊子的不死者啦，这才是我更重要的作用呢。” 至于其他两个，那个沉默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黑色长裤长靴，看起来相当酷，而且长相属于标准的北欧风格，有着深邃的眼眶，深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深情款款，西蒙说：“这位是组织的猎魔人，猎魔人的名字是禁忌，因为在我们那边，真名是蕴含魔力的，如果被不法分子知道了猎魔人的真名，并且用来施展邪恶魔法，会造成很大危害，所以，你们可以称呼他的代号，他的代号是黑r。” 第三个穿修女服的女子露出圣洁柔和的笑容，她主动说：“仁慈的上帝会保佑你们，我是安妮娜·科迪瓦，三代血族，很高兴见到你们，以及我必须说，我作为血族，审美并没有停留在蒸汽时代。”说着，在长裙子下悄悄伸脚狠踩了西蒙一下，少年的笑脸立刻扭曲了起来。 一阵沉默后，青葛率先干笑一声：“呵呵，你家上帝真的不介意你是吸血鬼？” 魂淡，说好的血族怕十字架、怕圣水、怕教会呢？都打入你们内部了啊，还能不能行！ 一脸无辜的某位修女眨眨眼，拿起胸口的十字架，亲吻了一下，所有人集体侧头，不想听到三观强烈的抗议声——常年毁人三观的修真界众人，终于被毁了一次。 西蒙嘿嘿笑了笑：“血魔监狱发生的这次越狱事件给神州修真界带来了很大困扰，对此我们表示歉意，之前他们越狱的时候，破坏了大西洋海底电缆，所以我们的网络中断了，没办法回应修真界各位，因此我们三个就先自行赶过来了，因为其他人的中文不是很好，所以我们先来看看情况，希望能提供帮助。” 血魔监狱是巴尔干半岛著名的非人类监狱，据说最初是一位血族亲王建立起来，用来关押犯错误的血亲们，几次圣战之后，非人物种隐藏入人类背后，制定了各种规章，这个监狱也就成了关押各种犯人的公共监狱。 “那我们修真界的监狱呢，在哪？”贺国栋的脑回路往往走在维护治安、亲民爱民的康庄大道，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一下，修真界的犯罪分子们都在哪里服刑，以及监狱的管理和治安是不是达到标准。 “……通常，修真界的犯了错都是罚款，然后被门派带回去关禁闭……”说着，修真界的几位不约而同看向青葛。 “喂喂，我一共才被关过三次紧闭！”青葛大叫一声。 ——不，青葛道长，重点在于您关了三次紧闭，每次都是白墨老祖亲自训话，怎么还能不长记性继续犯错？ “这次的血魔监狱越狱，是谋划很久的一次有组织犯罪。”西蒙说，“据我们了解情况，他们会逃到这边来，也不是巧合或者乱走，很有可能是有不可告人某种目的——” “什么目的？” 修女安妮娜从袍子下面掏出一张海报，是英文的，翻译过来大概是“著名法老将远渡重洋赴中国展出”，西蒙解释：“法老阿赫拉蒙……听说是国际文化交流合作项目，最近那具木乃伊将会被运送到故宫博物院展出，而这七个越狱的犯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 桑拿室里的西塞拉摆出一副“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招供”的革命烈士就义脸，宁可被热成吸血鬼干，也不要招供。 所以西蒙无奈地说：“这是我们的推测，西塞拉不肯招供……因为这名法老的不是一个木乃伊自己来，还会带上他的随葬品……他原本展出的博物馆里有很强大的生物在保护，如果他们在那里偷东西，会死的很惨，所以这次中国展出是一个好机会。” 偷东西？在欧洲偷会死的很惨，在故宫……九公子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这样一说原因，大家反而放松了些，青葛问：“法老有什么东西，他们要偷来做什么？” “法老的权杖，这位法老的权杖，据说是能打开一切门的钥匙。”西蒙说，“如果得手，他们就可以打开血魔监狱所有的们，包括……地下深渊的门，释放出里面关押的远古魔鬼！” 谢明远想了想，说：“立刻联络故宫，让他们做好准备！ 准备？故宫需要做什么准备？九公子只需要被警告，不要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使用太过恐怖的手段，这样会影响修真界在国际上的形象，说我们不人道！ “既然都安排差不多了，那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等他们撞到故宫那边去。”谢明远说，他看到贺国栋焦急的表情，解释说，“放心，陈安不会有危险，因为就算他们不了解，陈安也会跟他们讲条件——只有保证陈安的安全，我们修真界才不会一拥而上不惜代价将他们杀死，不然，没了手上的人质，谁又怕谁？” 有道理，而且警察同志不由得想到更好的办法：“现在西塞拉在我们手上，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换人质。” “唔……那贫道觉得是不是应该把温度降低一些，不然热得不省人事……总不太好，会被人怀疑我们虐待俘虏的，其实我们是很和善的。”青葛红着脸，抖动着胡子说。 温度价格了一点，西塞拉好受了很多，喘着粗气蹲在桑拿房。 谢明远忽然一笑：“那我们都享受一下桑拿好了，这可是重明鸟之火作为热源的桑拿，不仅温暖舒适，干净节能，而且还能有效去除阴气，辟易邪灵。” ……你再说一遍热源是啥？重明鸟？就是我们凡人的传说里，那个能辟邪、抓妖兽、是祥瑞代表、而且还生过圣人舜的仙鸟？ “重明鸟的火焰很好，功效不错，而且养重明鸟很省钱，他们只需要喝果汁就能养活。” ……说好的只吃琼玉膏液呢？ 两个凡人并排石化在一起，眼角余光看到身边同样惊愕的另一个人，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安慰——这一次受到打击的不止我一个，知足了！ 第35章 卤肉成精 已经与欧洲组织的特派员联络之后，协会的协调部门立刻进行了紧锣密鼓的抽签——中签的倒霉蛋需要去故宫联络九公子。 九公子本来对于这种国际性/交流项目毫无兴趣，左右都是那些人类在忙前忙后，他们这些居住在故宫的器灵只需要安安心心宅着就好，万一来的那个不只是个展品，而是“国际友灵”，就视情况而定，如果是个老实的，就不管他好了，反正住不长，不过如果是个刺头……那么九公子并不介意领着一干器灵，向国际友灵亲切展示一下“热情好客的中华传统美德”。 “法老？权杖？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听到这个，原本趴在案桌上享受按摩的九公子翻了个身，眼睛亮起某种不祥的光芒。 九公子一翻身，囚牛自然而然伸出胳膊把他搂进自己怀里：“那你打算怎么办？” 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指挥小编钟们给他倒果汁，九公子沉思了片刻：“嗯……那就先把钥匙拿来玩玩？” 玩吧玩吧，反正出了事也是协会忙，和故宫没关系！九公子毫不客气地想着，整个故宫开始忙里忙外地准备——人类员工们忙着安保、布置展厅、迎接著名展品，而器灵们在忙什么……就不是凡人能够知道的了。 故宫是九公子的地盘，所以即使是协会也不愿意随便到这边来，哪怕谢明远本人，也是能不去故宫就不去故宫，而且囚牛回了电话，说故宫已经做好完全准备，只等那些劫匪一来，绝对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留下，出不出得去再说。 于是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无相大师一脸不忍地对西蒙说：“西施主，请问，如果犯人从活的变成死的，您不介意吧？” “不要叫我西施好不好……等等，从活的变成死的？”西蒙一愣，“谢先生不是说，会警告故宫那边不要下手太狠？” “额，但是我们实在还是担心你们犯人的承受能力。”无相大师擦擦汗津津的光头，落到九公子手里，万一一个想不开闹个自杀什么的…… 西蒙无语片刻，“那我打电话给组织，申请一下……” 当然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现在九公子对这个法老权杖的兴趣比对折腾犯人的兴趣大得多。 与此同时，木乃伊坐着专机漂洋过海，一路辗转，武警押送，保安人员一个个都荷枪实弹，专人专车把阿赫拉蒙送到故宫，抵达时正好是深夜，整个故宫灯火通明全体员工加班加点，布置好古埃及风格的专门展厅，就等着法老和他珍贵的随葬品抵达。 这待遇，比几千年前还要尊贵，所以躺在专用保护箱里的阿赫拉蒙相当满意，垫子很舒服，路上也不颠簸，装着自己内脏的宝贝瓶子们就在隔壁的保护箱里，随葬品一样都不少，嗯，看来这些人们一如既往地敬重自己呢。 阿赫拉蒙想着，啊，我是多么伟大的法老王，我要把太阳神的光辉带到东方这片土地，我真是千秋万代的伟大王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习惯性地仰天长笑，虽然整个木乃伊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塞在箱子里，但并不妨碍法老在心里笑了个痛快，笑着笑着睡着了，想着等到醒来，就会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接受众人的朝拜觐见，没准还可以看看东方有没有养眼的美人，真是爽得不行呢…… 迷迷糊糊地睡着，听到一丝异常的声响，咦，是来接驾的吗？ “这是什么东西，面具？”九公子把玩着手上的金面具，毫不客气地评价，“好丑。” 铜羊灯最是见多识广，大概对外国的风俗也有些许了解，指着面具讲解：“唔，这是法老木乃伊戴的面具呢咩，这些花纹都是有意义的咩~~~老朽听闻啊……” “再有意义也是丑。”审美停留在唐朝，九公子随手把那面具往后一扔，继续翻看其他的随葬品。 “很有异域风情的嘛。”囚牛抓过一串大项链，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翻来翻去，九公子没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有些兴趣缺缺，他恹恹地靠在一边，指挥囚牛帮他把法老权杖找出来。 说起看热闹，故宫的器灵们绝对可以组织一个八卦小分队，编钟娃娃们由于九公子的喜爱，胆子最大，凑过来七手八脚地往外扒拉东西。整个大厅已经没有了清醒的凡人员工，现在俨然是器灵的天下。 “咦，好多瓶瓶罐罐哦？”一个编钟娃娃抱起一个大罐子，“这里面是什么？唔……卤猪心吗？” 一打开，伴随着一股奇妙的药草味道，小娃娃伸手抓出一颗心脏，闻了闻，觉得味道酷似卤猪心，舔了舔，觉得味道还行，讨好地递给了九公子—— “熟食？”九公子一愣，掏出小刀，“来切了吃吧。” “别啊咩~~~埃及法老们在制作成木乃伊的时候，会掏出内脏放在瓶子里的咩~~~”铜羊灯慢慢悠悠刚出声制止，就听得法老的箱子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嗷————————” 保护箱炸开，一个包裹在绸布里的人形物体跳了出来，阿赫拉蒙陛下睡得舒舒服服，做着梦，等着他的迎接仪式，结果忽然心口剧痛无比，立刻醒了过来跳出箱子，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胆敢行刺法老王，真是不要命了，来人给我—— “咦？” 所有的器灵都顿住，法老也呆呆地趴在箱子边。 他的心脏还被九公子抓在手里，那不是普通的木乃伊心脏，几千年过去，正常的木乃伊心脏即使保存在好也都风化了，只有像阿赫拉蒙这样复活的法老王，才有那种鲜活、有感觉的心脏……只不过正因如此，才会被某器灵给当成了卤猪心，还切了一刀。 “抱歉。”毫无诚意的道歉，但或许是想起了谢明远的叮嘱，九公子捏着那颗心脏，修长的手指在那刀口上摸了一下，灵力很快就将伤口复原，然后阿赫拉蒙陛下觉得……他的心脏好舒服。 阿赫拉蒙不知道中了什么样的邪，在他眼里，那个斜倚在躺椅上的东方青年，有着难以描述的雍容，细致莹润的肌肤与水墨画般的眉眼，长发懒散地披在身上，丝丝缕缕划过脸颊，这是和古埃及完全不同的风情……而且，他还抓住了自己的心脏！ 九公子的眼神慢慢从那颗卤猪心上转移到阿赫拉蒙身上，半晌，“你……是卤肉精啊？” 远道而来的国际友尸大概并没有品尝过华夏美食之一的卤肉，所以对卤肉精这个称呼毫无感觉，只是从棺材里爬出来，蹦跶到九公子面前，郑重而庄严地说：“我决定，我将迎娶你作为我，阿赫拉蒙的王后！” 一片肃穆寂静，半晌，九公子揉了揉太阳穴，问：“谁能听懂这个卤肉精的语言？” ——古埃及语，正宗的、一点不带方言的古埃及语，在一干器灵听来，就跟念咒语差不多，谁知道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什么鬼？ 双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阿赫拉蒙能听得懂中文，但是作为“高贵的太阳神之子，统治一个国家的法老王”，他并不会说其他语言，因为他认为，只有高贵的古埃及语，才是符合他身份的语言——而另一边，九公子这种一出生就宅在唐朝皇宫、宅完皇宫宅故宫，总之就是宅的器灵，根本不会任何外语。 “他说什么？”九公子问囚牛。 “……大概是求您不要吃他的心。”囚牛想了想，回答。 九公子点点头，把那颗心丢回到了罐子里。 语言不通是世界上最大的鸿沟之一，阿赫拉蒙说完那句话，疑惑地发现对面的漂亮青年依旧以冷漠的眼神看过来，完全不像是“接受册封后欣喜若狂”的样子。于是他重新说：“你叫什么名字？阿赫拉蒙决定迎娶你作为新任法老王后！” 九公子耐心消失，恶劣的琴灵伸出手掏掏耳朵，指着阿赫拉蒙：“这个家伙在这鬼叫什么，好烦！” 不好，公子觉得心烦！所有看热闹的器灵顿时像得到了指令一样，猛扑出去，在阿赫拉蒙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大群器灵包围，囚牛一边安抚暴躁的九公子，一边指挥器灵们，不出片刻，器灵们收手站好，中间露出一个身材还不错的男人，作为法老这种世代近亲繁衍的物种，能长成这样实在不容易，肌肉漂亮结实身材流畅好看，只不过…… “呜呜——” 阿赫拉蒙的四肢被自己身上的布条绑起来扔在地上，而且是标准的五花大绑，打了好几个死结的那种，而且最惨的是阿赫拉蒙嘴里被塞了一大团布，只能可怜兮兮地呜呜叫。 “公子别生气，他再也不会发出噪音了。”囚牛抚摸着九公子的长发，让柔顺的发丝在指尖滑过，九公子靠着他的肩膀，满意地看着手下器灵们的杰作。 “公子公子……不太好，找不到权杖在哪里哦。”编钟们委屈地说，“我们尽力了呢……” 躺在地上的阿赫拉蒙心里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跌宕起伏——他的王后想要和人偷情！而且居然还想要偷走他的权杖送给情夫吗？这不容原谅！可恶！ “明天让协会派一个懂古埃及语的来。”九公子被囚牛安抚之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看见阿赫拉蒙就觉得讨厌，想了想，“今天先把他扔到九龙壁那里好了。” 九龙壁？阿赫拉蒙一怔。铜羊灯已经开口说：“……公子……他现在这样子扔过去，真的好咩？好歹……穿件衣服……” “如何？”九公子挑眉。 ……龙性本啥来着，公子，你天天和囚牛鬼混你不要告诉我们你不知道！ 第36章 谁偷吃了卤肉？ 一整个晚上协会都在提心吊胆，只不过西蒙他们三个是在担心袭击，而协会的修真者们……他们担心九公子把袭击者玩死，玩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玩残，万一欧洲组织那边嫌弃不要了，协会还得负责处理，多麻烦。 拍大腿，还想早点下班回家刷剧呢！ 饕餮老陶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从值班室走出来，结果发现办公桌上一点杂物都没有，撇撇嘴，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套上一套搓澡大爷的制服，慢慢往凡人洗澡的地方走过去。 “哎——饕餮！不准吃人啊！”睡得迷迷糊糊的青葛喊了一声。 饕餮挥挥手，嘟囔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吃人？人比得过煎得七分熟的羊排鲜嫩可口？比得过浇过蜜汁的乳猪，那肉丝的软硬程度才是最好的，入味最佳……再说，就算只比肉质，常年吃各种奇怪化学药品的人类，比得过啥……”他念念叨叨地走掉了，大厅里昏昏沉沉了一夜的两个凡人听到这些美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说，要多谢感冒药、色素、味精和地沟油，几乎人人都吃过，所以饕餮才不来吃人了！唐东强无语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他也在这里勉强睡了一晚，而旁边的谢明远，似乎还保持着昨夜的那个姿势——而且不得不说，唐东强觉得谢明远穿上剑修标准行头，比穿现代装还要帅。 “要吃东西吗？”谢明远问唐东强，顺手拿过一份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让他们做。” 只顾欣赏美色，都忘了低头看菜单，而谢明远落落大方，完全不介意被看，甚至旁观者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相当喜欢让唐东强看……倒霉了贺国栋坐在一边，凭借多年优秀干警的定力，才能忍住不伸手抢菜单。 青葛真人坐在他旁边，看贺国栋似乎也很饿的样子，立刻兴奋起来，搓搓手谄媚地问：“饿了吗？贫道下面给你吃啊！” ……所有人、非人集体沉默。 道长……话不要乱说好吗，你不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家的下限都在后退吗，这句话早些年是电视剧经典温情台词，但是现在的话…… 贺国栋额头青筋暴跳，忍不住大骂了一声：“滚，老神经病！” 青葛惊呆了，露出标准受气小媳妇脸，如同被抛弃的少女一般，咬着自己的胡子，开始嘤嘤嘤，这样一来，不只是贺国栋，这屋里只要是还有意识的，都立刻离开他身边三丈远，包括已死多年的金秀莲，都受不了地躲开。 “青葛，你不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吗？走火入魔了？”出于对同道中人的关爱，偃师强忍不适，问了一句。 走火入魔？只不知，这入的究竟是什么魔。 “不好啦不好啦——”一只八角宫灯飘了过来，雕花的灯罩上凸起浮现出一张人脸，人脸用尖尖细细的嗓音哭喊起来，“故宫那边说，那个法老王阿赫拉蒙对九公子纠缠不休，被囚牛打成植物人啦！呜呜呜，好可怕，一个木乃伊，居然被打得种族都变啦！”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植物人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重点在于，阿赫拉蒙纠缠九公子，被囚牛打了……谢明远一把抓过宫灯，“怎么回事？九公子为什么让囚牛打他，你再说一遍来！” “因为他对九公子意图不轨，纠缠不休！”灯灵字正腔圆地说，完全不会被听错。 妈呀——所有人集体捂脸，够了，让这些老外滚蛋可不可以！看脸，我让你们看脸！外貌协会是那么好加入的？怎么样，付出代价了吧，什么人都敢想，九公子你也敢泡？ 谢明远面色沉重地问西蒙：“请问，一具木乃伊的价格是多少？”这要是九公子脾气上来，阿赫拉蒙交代在故宫博物院，到时候可就不是修真界和欧洲组织的交流问题了，这涉及珍贵文物损坏赔偿问题，到时候怎么办？且不说钱的问题，总不能让故宫在人类世界里声誉越来越低吧？ 西蒙欲哭无泪地说：“从来没赔偿过，不清楚啊！” “这不行！！！”贺国栋率先站起身，严重抗议，“这可不只是一个尸体的问题！阿赫拉蒙在欧洲那也是国宝级别的文物，到了我国却被损坏，这伤害的是我国整个的国际形象问题，而不只是故宫方面，武警、军队、国家外交，都将受到影响！” “那咋办，九公子已经动手了……”金秀莲摇摇头。 “我说，你们倒是去抢救一下啊！”唐东强插嘴，全体立刻停止争论，对啊，去抢救一下啊！ 由于时间早，故宫还没有开门接待游客，整个故宫静悄悄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谢明远率领一行人赶到，就在故宫博物院大门牌子下，九个长得差不多的汉子排排坐在一起，双腿并拢，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如果不是私底下有点你推我搡的小动作，绝对会被认为是幼儿园排排坐吃果果等着老师表扬的好孩子。 九龙壁……谢明远沉默了片刻，看的九个大汉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绑着带子——捆绑得还很有艺术感，只是再有艺术感也不能掩盖此人浑身上下重点部位严重需要打马赛克的事实—— 谢明远果断回身一把捂住唐东强的眼睛，开玩笑，可不能看别人的果体，还是具尸体的果体！ “怎么回事！！！”落地的无相大师连佛号都忘了，直接大吼一声，九个壮汉无辜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老大站起来—— “冤枉，我们啥都没干！” “公子把他丢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晕了！” “就是就是，我们不喜欢玩迷/奸……” “胡闹！”谢明远一声低喝，所有人齐齐一顿，背后发凉，“怎么，如果他醒着，你们还想做点什么不成？” “不不不！”九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想想看，九公子可怕，谢明远有着不输给他的名声，九龙壁九条龙虽然也是龙，但毕竟不是真龙，哪有那个本事和谢明远对着干，只得全部招供—— “阿赫拉蒙惹九公子不开心，被囚牛打了一顿？”青葛嗤笑，依据九龙壁所说，阿赫拉蒙对着九公子叽里呱啦说了一顿鸟语，九公子很烦，让囚牛把他丢出去，交给九龙壁看守，而囚牛……囚牛和九公子什么关系，整个修真界心知肚明，他一眼就看出那阿赫拉蒙的眼神绝对不正常，把他拎出去就是一顿暴打——囚牛和九龙壁可不一样，囚牛乃是上古神兽，有真龙血脉在身，修行千年，从洪荒时代一路厮杀都毫不畏惧，只是酷爱音乐，这才多年栖身故宫，偏安一隅——他的战斗力，是出入都有卫兵跟着的战五渣法老能比的？ 谢明远看了看阿赫拉蒙，道：“无妨，一会就要开馆展出了，他的身体没有损伤，把他放回去，白天还能展览。” ——太没人性了吧？贺国栋和唐东强都是如此心声，不过转念一想，谢明远他又不是人，要人性干什么？再说了，那木乃伊，他也没人权啊不是！ 囚牛阴沉着脸走出：“不是我打晕了他，我没怎么动手，他自己就晕了。” 自己晕了？总不能是吓晕的……谢明远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喂，神医谷吗？我有个病人……什么？不接收尸体？哦，那可以，那我去找毒医谷……”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接电话的人大喝一声：“收收收！活人死人我们都能治！毒医谷算个毛线球球！他们出了下点没品味的破药，还能做什么大事业——” 很好，收工，等着晚上闭馆以后让神医谷过来看看他好了。 唐东强对于近距离参观一下木乃伊，还是很乐意的，他本来胆子就大，现在认识了修真界众，更是什么都不害怕了，索性趁着没开馆，走到专门展厅，率先欣赏一下古埃及文物——那些精美的器具，虽然是随葬品，但就是陪葬的物品，才更华丽好看，一件件经过岁月洗礼，却依然能看得出奢华美丽。 罐子口是敞开的，九公子玩完“卤猪心”忘记了盖盖子，唐东强听说越是高等身份，木乃伊的制作就越复杂，法老的每一个内脏都是单独装在罐子里，算一算，心、肝、胃……等等，唐东强数了一遍，不对啊，少了一个肺，肺跑到哪里去了？不是所有内脏都要被掏出来才行的吗？ 又数了一遍，真的没有啊！ “明远，你来看看，是不是少了点东西？”他转过身，谢明远听到唐东强的问话，走了过来，唐东强指着面前的罐子说，“法老的内脏罐，少了肺！” 所有修真者都围了过来，青葛更擅长涉及死者的法术，率先捏了两个法决，扔了出去，罐子上依次亮过光芒后，青葛面色一变，忽然说：“不好，法老内脏上反生的咒语正在失效……因为，少了一个组成部分！” “阿弥陀佛，贫僧听闻，法老复生是灵魂以内脏为施法媒介，被投射到躯体上，换句话说，如果内脏不全，复活法术就会失效的！”无相也说道，“可是，他的内脏罐怎么会少了一个啊！” 全程武警押送、安保人员陪护，专机接送，怎么可能少一个内脏？ “不好了，法老阿赫拉蒙的肉身已经开始出现*了！” 第37章 给“食物”保鲜的技巧 木乃伊腐烂了？那怎么办！一时间修真界众愣愣地围着光屁股的阿赫拉蒙，眼睁睁看着本来肌肉结实的裸男正在萎缩，而且速度还不慢，光滑蜜色的皮肤很快就向腊肉靠拢，再过一会，大约就要变回木乃伊原本的摸样，干瘪的，褐色的，毫无生机。 “你们快采取措施啊。”贺国栋看了看发呆的修真界众人，“总不能就让他烂回去吧？”咦，不对，话刚说完，贺国栋意识到，作为一个正常的木乃伊，就应该是干瘪的、棕褐色的、看不出五官的样子！而且尸体，就应该躺着不动，光屁股躺在故宫广场上的这个才是不正常嘛！所以说，现在是恢复正常？ ——左右不涉及国家形象，贺国栋看修真界没动作，也坐到一边，安安静静放下心欣赏大变尸体，这些非人类，少一个是一个，都灭绝了世界大和谐！ 沉默的修真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谢明远。 “……”谢明远沉默片刻，“咳……我也不会处理这种情况，由于失去了引魂法器之一，魂魄无法完全与身体契合，不能同调，所以身体逐渐失去供养，即将回归原本状态。” “唔，这种情况是埃及特色嘛，我们修真界处理不了！”无相摊手，然后双手合十，默诵佛号。 “等一下，你们不知道怎么给肉类保鲜吗？”唐东强弱弱地举起手，所有人立刻转头过来，唐东强想了想，有气无力地说，“额，我是觉得，防止鲜肉腐烂的方法，不就是，冻起来……” ——这种凡人都懂的常识，但是修真者吃饭吗？大部分都是辟谷的！就算是喜欢打打牙祭的妖修……额，他们最多学会个煮泡面，平时都是生吃，直接吃，一次吃光！ 全体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谢明远霍然起身，扬手一大片冰喷出去，青葛、无相和偃师紧随其后，金秀莲还出手帮忙喷了点阴气降温，一个巨大的冰块瞬间形成，光屁股的阿赫拉蒙被冻在了正中间，大头朝下。 “哈哈哈，唐施主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真是我们修真界的智囊！”无相大师眉开眼笑地拍拍手。 全体鼓掌欢呼，唐东强被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而旁边的贺国栋已经整个人都木掉了，即将化身雕像，这尼玛还能不能行，保鲜哦？那是个木乃伊啊，保你妹夫鲜！ 囚牛咧嘴笑了笑，把大冰块丢还给九龙壁兄弟看守，同时施加了隐匿法术，又在木乃伊应该展出的地方施展了障眼法，让凡人参观的时候能看到“正常”的干瘪木乃伊躺在那里。 谢明远正色道：“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查一下阿赫拉蒙丢失的肺去了哪里。” “没有谁能在故宫，在公子的结界里偷东西。”囚牛骄傲地回答，斩钉截铁，“在进入故宫之前，那东西就已经不见了才对。而且，我们并没有在阿赫拉蒙的随葬品中发现所谓的‘权杖’。”故宫的结界，那是谢明远都不敢轻易碰的东西，以故宫几百器灵灵力为根基，以九公子本体为阵眼，只要九公子还在故宫，那故宫结界就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权杖是圣物，恐怕要问阿赫拉蒙本人，至于进入故宫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修真界怕是查不到。”谢明远说着，转向西蒙，“请联系欧洲组织，看是不是在路上或者在欧洲本地发生了纰漏。” 西蒙也脸色沉重，阿赫拉蒙也是欧洲组织重要的一员，如果他出了意外，对组织来说也是个坏消息，所以他急忙走到一边，开始联络组织。 空中忽然出现佛家才有的梵唱声，谢明远等人抬起头，一个身影穿过故宫结界，出现在眼前，赫然是久违的戒色大师——依旧一身酷炫的衣服，今天打扮得很有蒸汽朋克的感觉，头发挑染了鲜艳的红色，一边挂着一个大耳环。 “有个不太好的消息。”戒色一落地，完全无视了师弟无相的问好，直接看着谢明远，露出玩味的笑容，“贫僧的公司新签了一对姐妹花组合，准备将她们俩打造成偶像姐妹组合。” 这算什么不太好的消息，就算是出道，也是唱歌的，和谢明远一个拍戏的没关系啊！而且这个节骨眼，谁还关心凡人娱乐圈？ 戒色一笑，说：“以贫僧的眼力，绝对看不错，那可不是人类姐妹，想想看，在越狱的七个罪犯当中，还有谁？” “我靠！魅魔和女巫吗？”青葛一蹦三尺高，尖叫起来，然后大声问道，“可是魅魔不是没有嗓子的吗？她们是哑巴啊！” “魅魔是哑巴没错，但是你忘了女巫？”戒色斜眼看过来，“那个魅魔脖子上戴了一串蛋白石项链，那是女巫的炼金制品，那个项链将赋予佩戴者最完美的嗓音……即使是没有嗓子的魅魔。” ……抓头发，青葛抑郁地抓头发，无相眉头紧锁一身横肉乱颤，谢明远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气场更加深邃。 贺国栋左看右看，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她们千里迢迢越狱跑出了，不会就是为了圆梦舞台吧？” 那也太励志……励志个屁！两个非人类，魅魔天生魅惑男性，而女巫，如果她愿意，她的魔法可以男女通杀、老少皆宜哦！这两个家伙跑到人类世界里当歌手？ “真是够了，你们这些非人类干什么一个两个都往娱乐圈跑？”贺国栋义正词严地说，“现在好了，公众人物，哪能随便大张旗鼓动手！” 确实是这个道理，谢明远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血族已经落网，这想必给他的六个同伙带来了极大压力，剩余六个罪犯，术士和狼人都没问题，而魅魔与女巫相比之下非常不擅长隐藏，魅魔魅惑异性乃是本能，虽然可怕，但是这也是无法被掩藏的一种能力，不是想用就用想不用就可以不用，这样一来魅魔的隐蔽性几乎无法保证，而女巫的*力量几乎等同普通人类，除了巫术之外她和普通妹子没区别，也不擅长藏匿，她们索性就站在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这样，修真界反而不好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戒色掏出平板电脑，打开娱乐新闻，照片上的姐妹花非常耀眼，有着东西混血的精致面容，一个冷艳，一个清纯，刚一出道就吸引了大批粉丝，也的确，巫术加持的容貌与声音，再加上天生的魅惑能力，吸引不到粉丝才有问题。 “贫僧虽然看得出她们本体，但实在也不好直接动手，平常人失踪一个两个，不会引起多大轰动，我们只需要摆平警察，但是明星毕竟受关注，这要是突然失踪了，粉丝不得炸了锅？”没准协会的秘密都能被人肉出来！现在的粉丝多可怕，谢明远最清楚啊！ “我就是来通知一声，然后我得回公司开会了，至于这个棘手的问题，相信协会会处理得很好。阿弥陀佛。”戒色微微一笑，消失在天际，完全就像一个赶着上班的上班族——如果不是那声佛号。 故宫即将开门接待游客，所有的器灵还是回去乖乖蹲着了，而协会的修真者和两个凡人又回到桑拿会所，此刻这里已经挂上了闭门休息的牌子，协会几乎整个都搬了进来。 一群奇形怪状的家伙们半裸着，悠闲地蒸桑拿、洗泡泡浴，当谢明远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屋子里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就像一场龙卷风一样，卷起的气流让唐东强都睁不开眼，一眨眼功夫，屋子干干净净，所有修真者都穿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站好，排成一队，微笑看着谢明远。 ……贺国栋一脸的不忍直视，而在场另一位人类则愉快地欣赏着男神。 “距离陈安失踪已经六天了，还有一天就满一星期了。”吴莉莉举手，手上的新款亮片指甲油差点晃到大家的眼睛。 环顾一周，整个屋子都是杀气腾腾的表情，大战前的放松，暴风雨夜来临前最后一个寂静的黄昏。 “一星期怎么了吗？”唐东强问。 谢明远扬了扬嘴角：“当协会员工遇险，陷入生死不明满一星期，按照最初与凡人政府的协议，修真界将有权采取一切手段营救员工，不必再畏首畏尾顾忌凡人是否会知道，只要保证无辜凡人安全，协会将有权公然……” “开杀戒！”无相大师兴奋地接了一句。 “额……那我能不能问一句，被发现怎么办？”无视无相大师，唐东强问话的同时，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有一个优秀电视节目，叫。” 果然又是他们，唐东强默默在心里给这些奋斗在为修真者擦屁股第一线的同志们点了个赞。 “今夜，子时一过，协会全体不分部门职位，全部编入战斗小组，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陈安找出来！”无相大师气势万千地宣布。 所有人转头看谢明远，谢明远慢慢补充了一句：“执法组，立刻到魅魔与女巫的住处蹲守，子时一到，立刻动手。” 哗啦啦！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第七日 天色渐暗是很快的一件事，陈安抬起头看看窗外，默默数了数，这已经是第六天的黄昏。 “尼在看甚么泥？” 耳边响起一个有卖萌嫌疑的声音，陈安转过头捂着脸，看着说话舌头还伸不直的“国际友人”……不对，是“国际通缉犯”。 浅金色的长发披着，微微打着卷，有种阳光一样的色泽，眼睛也是微微发着金色光芒，但并不是某些动物那样的冷色，而是暖得就像两块蜜糖，这家伙嘴角还带着甜甜的微笑——如果这货不是通缉犯，陈安大概会相当喜欢他，而且他长得完全符合陈安的审美。 “伊利萨，还来吗？”陈安转回来，甩甩鼠标，看着对面的美人，露出标准的挑衅脸。 叫做伊利萨的美人果断点头：“再来！” 于是两个战意高涨的家伙一起挥舞鼠标，进入房间，片刻后，屋子里回响起了双人麻将的音乐声。 ——没错，和一般的绑架案完全不同，既没有虐待人质，也没有阴暗逼仄的关押小黑屋，连续六天，陈安一直和伊利萨呆在五星级大酒店的总统套房，打双人麻将，估计协会的人看的他们的营救目标过得如此滋润，大概……会愤怒地自己变身绑匪吧。 “唉……伊利萨，麻将可是我国国粹！哥哥我从小玩到大，逢年过节就靠这个赢钱，你还想打赢我？”陈安嚣张地翘起二郎腿，对面的伊利萨咬着嘴唇，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鼠标，思索着该怎么出牌。 陈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有点发虚——这个漂亮的家伙和他住了六天，这六天里，伊利萨从完全听不懂中文，到现在基本认识常用汉字，说话虽然有点音调奇怪但交流完全无障碍，偶尔还会使用网络热词，更是能写出一手好汉字，这种可怕的学习能力……陈安最开始教伊利萨打麻将，还是稳稳地赢，现在已经是赢得提心吊胆了，估计再过一天，就得开始输了！ ……所幸不会再有一天。 艰难地赢下这一局，陈安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屋里，摇铃要晚餐。 ——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啊！那床大的都能让三个陈安横着滚，这待遇，好想天天被绑架！欧洲这些罪犯居然这么体贴，这么温柔！都快要舍不得他们了呀！ 不过话说回来，说好的七个罪犯陈安只见过四个，他们商量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陈安，而陈安的英语水平还算不错，勉强听出有一个血族已经被抓，而另外两个……大约是女巫一类的家伙，由于不满伊利萨，所以自己跑掉了。 ——因为伊利萨不允许她们动陈安。 说起来，这个漂亮的大美人还是保护了自己啊！陈安唏嘘不已，转头问：“喂——你要吃点什么吗？” 伊利萨笑着摇头，陈安于是转回去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大餐，很快食物送来，精致的西餐，而且陈安也不是那种讲究的人，他纯属吃货，所以这桌菜包罗万象，从牛排到意大利面再到地道的法国菜，居然同时还送上来了烤火鸡，肚子里满满地塞着水果蔬菜，香味四溢。 “你尝一下啊，很好吃。”陈安把切好的牛排递给伊利萨。 “中午地小笼包次太多惹，涨涨的。”伊利萨摸了摸肚子，甜甜地笑，“尼次吧，我看尼次。” 吃饭的时候，不只菜肴精美可口，对面还坐着一个含情脉脉的大美人，目不转睛眉眼含笑地看着你吃，这是什么待遇，人间天堂的待遇！陈安愉快地开吃，在警校养成的习惯就是吃饭一定要快，每天训练忙、任务重，大部分警察到了岗位上都是忙成陀螺，哪有时间细嚼慢咽，陈安风卷残云地消灭着食物，由于速度快，形象稍微不太好，脸上蹭到了油渍。 修长漂亮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擦掉那一块油污，陈安呆了呆，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伊利萨疑惑地看过来，歪着头，不只漂亮，还相当地惹人怜爱。 “……那个……”陈安有点尴尬，收起恶形恶状的吃相，咳了两声，自己抓过毛巾擦了把脸。 诡异的沉默，陈安是不知道说点啥，伊利萨……是完全不觉得尴尬就一个劲地盯着陈安看，发现陈安看过来，还会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输傻了？ “咳，那个……伊利萨，你……为什么越狱啊，额，应该先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进监狱？”陈安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疑惑的问题。 伊利萨歪着头看陈安，眨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回答：“因为，我很危险。”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很危险，非人类也不会有啊，上次红静静还非常臭不要脸说自己没毒，和陈安抢辣条的时候不小心咬了陈安一口，搞得陈安立刻去了医院打血清，医生还把他好一顿批评：“让你没事瞎养宠物。”废话，赤练蛇产地也不在帝都，不是被当宠物弄进来的还是啥？搞得陈安有苦说不出。 而面前这个美人，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说自己很危险……缺乏说服力啊。 “你到底是什么啊？” 伊利萨还是笑：“血脉施法者，我使用血脉里流传的先祖力量，你们协会把我们称作术士，我是……深渊种术士。” 阴灵的力量从未被削弱，一代一代完美传承，如同从深渊之中走出，携带着无尽黑暗的施法者。 “唉？伊利萨，你都学会普通话了？”陈安惊愕，刚刚那句话语调优雅，吐字清晰，气息流畅顺利，带了一点点卷卷的尾音听上去多了一丝柔和，但是重点在于——这是多么可怕的学习能力？ “中文很难学。”伊利萨眯着眼睛笑得恬淡，“我学了差不多一周，这才能说好。” ……你一周学会了普通话，想气死多少外国友人啊！陈安吃了好久，时间正一点一点走到凌晨。 门忽然被打开，一溜烟跑进来三个彪形大汉，酷似保镖，为首的那个胳膊上的肌肉比陈安的头都大，而且肌肉表层还长了一层灰扑扑的绒毛，他们一进屋就极快地吼了一些什么，语速太快，陈安没听清。 三个壮汉急得跳脚，差点像受气小媳妇一样哭出来，但是端坐桌前的伊利萨依旧平静，他听完壮汉们的哭诉，对陈安说：“你们协会倾巢而出，正在全城搜索我们，奥娜和丽娜姐妹的住处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果然，协会来了。 “伊利萨，你们抓我到底要做什么，你送我回去吧，七日之约到期了。”陈安说。 “七日之约？” “最初修真界与人间界的统治者达成一个约定，互不干涉对方的存在，并且都要共同守护这个人间界，并且有凡人被派遣入驻协会，凡人多半无法威胁修真者，所以专门针对修真界，有一个‘七日之约’。”冰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三个壮汉露出惊恐的表情扑到伊利萨身后，伊利萨起身，一身白色镶红色花边的欧式长袍，华丽优雅又莫名带有一种圣洁，他微笑看向进门的人影，手中一柄青铜长剑，正是剑修谢明远。 谢明远缓缓步入，继续说：“以道心立下誓言，所有后来修真者都无条件遵从此约定，唯有当身处修真界的凡人生命受到威胁，且到第七日，修真界将获准使用一切手段，营救同伴，只要不危及其余凡人生命，即使被发现，也无所谓，将有凡人政府负责出面协助摆平，而今，七日已到。” “看来神州的修真界果然能力了得。”伊利萨面带微笑，面对着谢明远的剑，并无惧意。 杀机四伏，谢明远握着剑的姿势虽然轻松随意，但是周围的灵力异常活跃，而伊利萨站着的姿势优雅放松，但实际上，同样已经蓄势待发——他那白色底色的长袍正在一点一点变成漆黑的墨色，就像黑暗降临，吞噬了原本的光芒，瞳孔从灿烂的金色沉淀成浓烈的深红，就像干涸在地狱深处的血迹。 “黑袍法师、死灵法师、痛苦术士……这些小说、游戏里常见的幻想形象，原型都是你这一族吧？”谢明远剑尖点在伊利萨身前的地面，“最危险的黑暗生物，拥有地狱火焰的深渊种术士……你来神州地域，究竟意欲何为？” “不如，让人类先走，可好？”伊利萨维持着笑容，只不过此刻的他再露出这样温和的笑容，却有点像是漠视生死的冷笑。 谢明远从善如流，侧身让出门口，陈安犹豫了一下，两个极强的非人类即将开战……自己一个凡人站在这那不就是上赶着找死？果断开溜吧，有什么，等回去协会再说。 三个壮汉控制不住身型，浑身的狼毛一根一根冒出来，发出一阵阵狼嚎，却又在看到对峙的剑修与术士之后，给吓得生生拐了个弯，变成类似于某种受伤小动物的哭泣音。 里三层外三层，修真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拉着蜘蛛网吊在外墙墙壁上的，把这个五星级大酒店团团围住，沈楼站在酒店门口，周围弥漫着雾气——是蜃的法术，周围的凡人们神色如常，如同没看见这些异样，雾气包围了整片区域，贺国栋一身笔挺的警服，唐东强正拿着大喇叭喊话： “所有人立刻离开，警方将借用此大楼展开演习，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希望大家理解和支持警方工作！配合人民警察的演习，才能拥有平安幸福生活！” 贺国栋强忍着满脸黑线，听着旁边随口扯谎，却还不得不扮演出一幅执行任务的严肃姿态，站在大厅充当布景板，沈楼的雾气借着贺国栋的身影，制造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幻境，在凡人的眼中，那些飞的跑的爬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修真者，都是一些警察、防爆警察、特警、武警等等，到处都是，所以大家也都乖乖撤离，即使有几个不满的，看了看“警察手里的枪”，也都默默走了。 浓烈的危机感从建筑物里蔓延开！ 第39章 深渊术士 术士，在中世纪黑暗笼罩欧洲大陆的时候，即使在遥远的东方，他们伴随着鲜血的名声也被修真界听闻，谢明远也听过那些披着黑袍的法师，行走在阴暗潮湿的街道，所过之处火焰与瘟疫横行，人类世界爆发过的几次黑死病大流行，背后都藏着术士的影子，仅仅只是一个懂得灵魂魔法的人间突变种术士，就曾经挑起过一场宗教圣战。 与东方的修真界提倡的隐世不同，在那片大陆，王权、神权、物欲的享乐，无处不暗藏着其妙生物们的踪影，有的浪漫有的唯美，也有一些阴暗诡秘，只是唯有术士，伴随他们的传说一直只有灾难与死亡。 更何况，面前的这个漂亮至极的人，其实是一个深渊种，力量比突变种更加强大，更加无法控制。对于谢明远而言，久难逢对手。 伊利萨同样打量着谢明远，剑修就如鞘中的利剑，锋芒锐利但此刻尚还内敛与剑鞘，等到他出鞘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杀意就可以将他的对手撕碎。 默默对望，双方同样感受得到战意。 【持剑者，我比你想象得，还要危险的多。】伊利萨露出了笑容，他的话语直接回响在谢明远心里，而术士本体并未动一下嘴唇，这是属于术士的语言，不是任何一个凡人的语种，谢明远听到的也并不是熟悉的中文，甚至不是任何已知语言，但伊利萨所要表达的意义清晰无比，比任何话语都有效。 谢明远同样回以笑容，比起伊利萨温和恬美的容貌，剑修就显得肃杀冷漠，他默默收起了那柄青铜剑，再一次光芒闪过，出现在手中的是一柄样式奇特的剑，不像东方的剑，更像教廷骑士团的圣剑，这柄剑出现的时候，整个房间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大裂痕——难以掩藏的杀意纵横弥漫，破坏了毫无保护的凡人建筑。 【咦，你换了一把剑。我以为，持剑者的剑都是专属的。】 剑的确是专属的，每一个剑修总有自己铸造的、最适合自己剑意的那柄剑，只有握着这柄剑的时候，他的力量才能够完美展现。 “这才是我本来的剑。”谢明远的手指拂过剑刃，锋利的剑锋并不会刺伤主人，“这柄剑叫霜天。” 【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伊利萨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将要开始战斗的敌人，反而像是叙旧。 “术士，修真界有的是危险生物，但是他们都怕我。”谢明远忽然扬起嘴角，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地的谢明远已经是一抹残像。 伊利萨的反应同样奇快无比，浓烈的黑暗气息瞬间包裹他全身，虚空之中伸出骨刺，遍地开起了洁白的白骨花，随着术士的意念，从深渊地狱燃烧起来的地狱火在每一朵骨花上炽烈跳动，将谢明远的身影生生阻在了圈外。 剑气蔓延，霜天注满了灵力，亮起一种恐怖的青灰色冷光，光芒的边缘远离剑身金色的符箓，所以呈现的是一种血迹般的颜色，越向外越是漆黑，边缘处几乎和伊利萨的火焰融合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打成一团的两个家伙到底谁更加危险。 走出大楼，陈安被协会的修真者们集体围观，强行按在地上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青葛蹲在一脸黑气的陈安旁边，疑惑：“哎呀，你怎么连根毛都没少啊，而且贫道觉得，你似乎胖了很多。” 废话，能不胖？被养在五星级大酒店甜甜吃香的喝辣的，睡觉的床都超级柔软，睡衣全是真丝丝绸，回了家里的破单身公寓，还不得失眠绝食？ “臭道士拿开你的破手！”陈安一把甩开青葛，坐在地上，说起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伊利萨帮他擦脸的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微微有点凉，肌肤柔软细致，和他的人一样温和的触感。 “阿弥陀佛，那是深渊术士，没有性别的！”无相突然从边上冲了出来，里里外外打量着陈安，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善哉善哉……” 陈安呆呆地坐在地上，没有性别……那是？ “就是男的也不算女的也不算啦。” “不对。”青葛纠正，“是他想当男的当男的，想当女的当女的。” 那不就成双性了？ 金秀莲一瞪眼，两个男性立刻灭火，于是她悠然说：“小陈，你自己问他嘛，不过我得说一句，不能有性别歧视！” 所以男女平等，还要再加上一个无性别同样平等才好嘛…… 轰隆——所有人一震，整个五星级大酒店的大楼诡异地扭曲了起来，就像在跳钢管舞，扭腰摆臀，外墙和玻璃稀里哗啦开始往下坠落，从之前陈安住的那间屋子里开始燃烧起火光，地狱火的光是一种阴暗紫红，扭曲在即将破晓的天色之下，光影斑驳。 “哇……打得这么凶。”围观党们纷纷赞叹。 而唐东强不知不觉焦急起来：“谢明远怎么样？他能打得过吧？你们怎么都不进去帮一下忙？” “放心好了。”伤口差不多已经好了，红静静还穿着护腰装病躲懒，这时安慰唐东强，“老大的战斗力你要有信心，我们进去是添乱，只需要安静等着，一会老大收拾了对手就出来。” 收拾？唐东强是放心了，但是陈安忽然莫名感到了紧张——谢明远的厉害修真界有目共睹，但……伊利萨呢？那个一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大美人，真的能打得过谢明远？与唐东强认识的那个谢明远不同，在修真界家喻户晓的剑修谢遥并不是一个和善的角色，提起他，更多让人想到的是类似冷漠无情这种形容词，暴力、而且相当没有耐心和同情心，这些所有的特质只有在面对某个特定的人时，才会显现。 显然伊利萨不属于这个特定范围。 这…… “谢遥不会打死伊利萨吧！”陈安惊恐。 无相摸摸光头：“术士，没那么容易打死的吧，不过会不会打残那贫僧……唉？” 他话还没说完，陈安已经窜进了大楼，周围那么多修真者，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凡人这时候会突然找死冲进去，所以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之后，无相才暴跳如雷地大吼：“他妈的这王八羔子怎么进去了！！！” 所有修真者注目礼，片刻后，无相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并没有说脏话。” 地狱火在整个楼里燃烧，但奇怪的是，陈安走进去，那些火焰并不会伤害他，就像害怕他一样，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那天被劫持也是，他发现大楼开始着火，而火焰只烧毁了建筑，却并不伤害他，还在疑惑，就被打晕了，醒来已经躺在豪华的大床上，旁边一个大美人端着早餐，露出柔和的笑脸。 对啊，伊利萨根本也没犯什么罪，干什么要出动谢遥？ 短时间内剑修与术士极快地交锋，一道道剑气与地狱火焰在狭小的空间肆虐，使得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破坏得差不多，墙壁都在倒塌，空间也越来越空旷了起来，这两个家伙如果联手去拆迁办，一定会非常有效。 ——这个荒谬的设想，需要建立在他们打完之后，两个都能存活的基础上。 漫天火焰，阻挡了剑修本人的进入，但杀意无形，剑意也不会被焚烧，伊利萨同样是第一次和来自东方修真界的剑修对阵，对于这样的攻击也并不是很有办法应对，只能使用白骨作为盾牌，两个人不约而同使用了同样的战斗方式——用剑气或者白骨挡住对方攻击，并且拼命试图伤害对方，听上去很像回合制游戏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片刻后——空当？谢明远目光摇动了一瞬，剑已经下意识地顺着那白骨丛的缝隙刺穿，纷纷扬扬的碎骨骼飘落，被剑气激荡而起，飘洒了剑修满身。 剑最终停下，停在了伊利萨的小腹中。 术士的血同样是红色，与他们使用的邪恶黑暗力量不同，那血液里带有一种浅金色的光，流出体外，好像还在发出温暖的光。 因为疼，伊利萨微微张着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周围的白骨和地狱火瞬间因为术士精神力的波动而消失不见，谢明远握着剑，定格在这一瞬，分毫不动。 他颇为感叹地说：“你果然是来寻死的。” 伊利萨仰头，冷汗顺着光滑的脸蛋滑落在发丝之间，黑色从他身上退去，剧痛压抑了血脉力量，破坏了精神力的凝聚，深渊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淡化，长发变回了金色，阳光的色泽又回到眼底，身上的黑袍也重又变回洁白，只不过现在多了一抹红色。 “我不明白，我从没见过如此意志坚定，一心求死的。”谢明远坦然地说，他见过无数生灵，凡间的也好，修真界的也罢，无一不是苦苦挣扎哪怕垂死也要坚定信念求生，希望生命能够延续，就算是跳楼轻生，多半被救回来也就老实地认识到生命的可贵，而伊利萨正好相反，“你故意与我打，逼我发力，然后自己留个破绽，是想让我全力一击，无法收手，直接杀死你？” 一行鲜血从苍白的唇角滑落，伊利萨站立不住，谢明远居然罕见地伸手拦住他的腰，一点一点缓慢地将霜天从他体内抽出。 半晌，伊利萨终于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能停下？” 剑修那一剑，看似凌厉，但最后关头，所有剑气散去，灵力被剑修从剑上全部收回，刺入伊利萨身体内的只是一柄普通的利刃，剑离开*，术士强大的恢复能力让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霜天剑上长年累月的煞气让伊利萨疼痛无比，伤口的愈合也极其缓慢，但这对术士来说，离致命依然差得相当遥远。 谢明远收起了剑，回答：“因为我从一进门我就猜到了。” 猜到？伊利萨疑惑的目光让谢明远顿了顿，给出了解释：“你救了陈安。你控制地狱火让火焰不会伤害陈安，在魅魔和女巫想对他动手的时候，也是你出手阻拦，为了保护一个‘人质’，你和那对姐妹翻脸……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会这么做？”伊利萨露出颇为惊讶的表情，谢明远继续说，“不用惊讶，协会的能力远不止于此，魅魔和女巫已经被捕。” “……那之前的六天，你们……” “反正我确定陈安无事，就当给他放带薪休假。”谢明远挑了挑嘴角，那是压根不想麻烦，七日之约没到期限，要想找陈安不是不能找，但是不是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束手束脚很不爽嘛！ “那么，你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神州，寻死？” “……”伊利萨坐到一边，捂着伤口低头沉默。 “谢前辈手下留情——”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大喊，伊利萨和谢明远同时一惊，看到气喘吁吁的陈安跑了进来。 第40章 长宁，霜天 冲进屋内的陈安一眼就看到这惊悚的一幕，伊利萨半身的血，捂着伤口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轻微地颤抖，而行凶的谢明远站在他身前，冷漠地俯视着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相当奇特的剑，血顺着笔直凌厉的剑锋缓缓流下，在静悄悄的屋子里，甚至能听得到血液掉落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谢遥你他妈给老子住手啊啊啊——”陈安当即吓得暴喝一声，本是蹲了好几年办公室的宅男，小肚腩都被养出来了，此时此刻终于重现了一次当年警校优秀学员的雄风。 大脑空白是一个微妙的形容词，那感觉不好描述，不过此刻可以拿来完美地形容一下现在的陈安，作为普通人类，如果他的思维还正常，就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以一介凡人之力，猛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谢明远的胳膊，小擒拿、背摔、过肩摔、八极拳……各种警校里学过的招式一股脑丢出去，可惜谢明远纹丝不动，眼神都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陈安，你被术士的地狱火烧坏了大脑？”半晌，人肉沙包谢明远缓缓开口，陈安如遭冷水当头浇下……更正，的确是冷水当头浇下，谢明远忍无可忍之下凭空一瓢冷水泼了陈安满身满脸。 这也让陈安冷静了下来，背后伊利萨抬起一只手，静静地抓住陈安的手腕，某个难得冲动一回的人类忽然脸色涨红，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谢明远悠然说道：“我要是想杀他，以你一个凡人，能拦住我？” 说话做事，怎么突然缺了脑子？难道这就是凡人们口中的“一谈恋爱就变傻”？不对，谢明远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短短七天，这个恐怖的术士究竟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怎么忽然就和陈安关系这么好，能让陈安毫不惜命就这么冲进来？ 顿时，眼神从怜悯变成了一种微妙的，带着一点崇拜的眼神，谢明远认认真真地对伊利萨说：“协会将会暂时负责你今后的生活安排和安全问题，然后，等你伤好以后，我能以个人名义，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必须请教一下，怎么就能做到这么迅速？ ……难道是体质问题不成，谢明远满心疑惑，悄悄打量了一下伊利萨，介于男女之间，模糊却灵动的美，没有性别，所以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就是单纯的漂亮，赏心悦目，不过以正常人类的眼光看的话，习惯于男或女的审美，这种没有界限的美貌虽然有着独特的韵味，但不免显得有点诡异……谢明远下意识摸了摸脸，粉丝都喊他全民男神，应该不比一个没性别的家伙差，那不是脸的问题的话，难不成，或者说，是因为陈安有圣母病，比较想要拯救大龄失意轻生者？ 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谢明远的眉头紧锁，这表情看得陈安顿时紧张起来，窜到伊利萨旁边，极快地辩解：“谢前辈您听我说！伊利萨真的没有做什么危害协会的事情啊，他从来也没伤害我，而且还保护过我！”陈安大约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再往后说的理由就越来越诡异了起来，“伊利萨真的不是坏人，他很温柔体贴会帮我准备食物衣服收拾床铺半夜给我盖被子还会帮我擦背扫地收拾屋子以及我做噩梦他还会变戏法逗我开心还陪我一起睡……” 一长串毫无重点完全不停顿的絮叨，依旧被敏锐抓住重点—— “你们都睡在一起了？”谢明远提高了声音打断陈安的碎碎念，陈安呆在原地，半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招供了不得了的东西…… 谢明远再看伊利萨的眼神，几乎已经变成了膜拜，“请务必私下与我多多交流。” 连伊利萨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对于他来说，不管陈安说的那些内容在外人听来有多么暧昧，他都是听不出来的——因为以往，那些都还只是不能想象的事。 “可是我真的很危……” “轻生者，没有资格插嘴。”谢明远淡然地制止了伊利萨任何说话的*，反正他说来说去都是在强调自己很危险，但是……怎么感觉还不如吴莉莉团购劣质指甲油熏晕一协会修真者来得危险？果断拿起手机，淡定地接通神医谷的电话，陈安听到对面隐约传来一声咆哮：“不要打扰老子追剧！” 谢明远嘴角微微掀起：“来自巴尔干半岛的深渊种术士，力量非常强大，毁灭一个城市只在一念之间……你们不想顺便研究一下他的血脉力量吗？不想的话，我就找毒医谷了。” “谢遥！不要每次都用激将法！毒医谷谷主现在就在老子身边，我们俩一起追的这部剧，谁也别想打扰我们看剧！” 颇为意外啊，一部肥皂剧，就让打了千年之久的两个门派和好如初？ “这样的话，那算了，毒医谷和神医谷，五百年内的所有天劫名额全部取消。”谢明远漠然回答。 “我……艹！老子这就来！” 迷茫的伊利萨望着谢明远，有点跟不上思路，他还跪坐在地面上，由于种族问题，伊利萨的身形与容貌都是介于男女之间，但又由于没有女性胸前那丰满漂亮的形状，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单薄，现在半身都是血，看着就更加脆弱，起码看在陈安眼里，着实心疼无比，于是陈安跟着一起坐到地面上，一把就搂住了伊利萨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长发和脊背，轻轻安慰。 神医谷毒医谷一起来了，效率奇快，虽然谷主们沉迷肥皂剧，但医德真是一等一的好，两个小弟子扛着担架冲了进来，伊利萨那微弱的抗议被完全忽视，如狼似虎的医生们把他往担架上一放，由于病人的不配合，看剧被打断后恼怒的神医谷谷主亲自冲过来，掏出一捆很像透明胶带的东西，把伊利萨活活缠成了木乃伊。 “喂喂，我们那里已经有一个木乃伊了，不需要第二个啦。”毒医谷的谷主抱着肩膀，嘲笑神医谷谷主的手艺。 “滚！”离开了肥皂剧，两位谷主重新剑拔弩张。 惊慌的伊利萨以无助的眼神向陈安求救，于是神医谷体贴地又端出一个担架，把陈安扔了上去，一溜烟抬着就跑。 三个狼人被执法部押回了协会暂时使用的暖暖哒桑拿会所，和倒霉的某只吸血鬼一起，肩并肩塞进了狭小的桑拿间，魅魔和女巫就更惨了一点，因为长得好看、形象赏心悦目，再加上对男性修真者有着难以抗拒的魅惑力，丧心病狂的协会直接把她们俩丢进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你们到底把她们扔到了哪里？”连贺国栋都好奇。 “唔……扔进了重明鸟窝啦。”青葛摊手，“刚生一窝小鸟，他们总是在吵想玩娃娃……” 混蛋，那是女巫和魅魔，不是玩具娃娃啊！ 唐东强看到谢明远的时候，算是松了口气，剑修连根头发都没有乱，但不知道为什么，唐东强有种及其模糊的感觉，他觉得谢明远身上凌厉的煞气更重了一分，让人无端地感觉到一种冷意。 但这感觉只是转瞬即逝——谢明远收起了那柄奇怪的剑。 想起以前从协会听到的八卦，唐东强问：“我记得，协会都说你的剑叫霜天，是一柄青铜剑，那刚才那把和教廷骑士圣剑差不多的，是什么？” 那柄剑给唐东强非常强烈的感觉，满满的都是血的味道。 谢明远出乎意料地迟疑了片刻，然后如实地回答：“他们说错了，刚刚那才是霜天。” “可以让我看看吗？”也许是因为长得像教廷圣剑，所以唐东强觉得那柄剑非常熟悉，甚至闭着眼睛居然都能想象得出剑柄上细密的纹路。 没有灵力加持，剑以本来最单纯的形态出现在眼前，只是即使剑修没有将自身灵力注入，依旧有种扑面而来的沉重血气。这得是经历过怎么样的杀戮，才养成这样，莹白的剑锋是血洗出的光泽。 “这是霜天，我亲手铸造的剑。”谢明远说着，手指拂过剑刃，剑身上随着手指的划过亮起微光，青灰色透着血气的光。 “造型很别致，我以为剑修的剑都应该是汉剑那种样子。” 汉八方，最中正古朴的剑，但是之前所见的青铜剑，似乎也并不是汉剑的样子，那应该是战国和秦代前后流行的战剑，上战场的剑，与后世所谓百兵君子有着天壤之别。奇怪……为什么那柄剑，也有熟悉的感觉？ 谢明远似乎知道唐东强的疑惑，他召唤出了那柄青铜剑，这柄剑就没有了金色的符文。 “这柄剑是仿制的，它的名字叫做长宁。” 长宁？ 是谁，曾经持着这柄剑，笑着说：“愿以手中剑，护天下，长安，永宁。” 不由得喃喃念出那个名字：“长安，永宁……” 谢明远看着这柄剑，同样目光温和，他听到唐东强的低语，笑了笑，却没有点破，他只是继续说：“这柄剑的真身，是我师兄的剑，长宁剑。”这柄仿制的长宁身上，隐约流露出了剑真正主人的特质，温和内敛的光芒，虽然同样以血犀利，但不沾染纤毫怨气。 剑修手中的剑，永远是自己亲手铸造的，最能通晓自己的剑意，那就是以自身道心为模本所铸，而如果剑修换了一柄剑…… “我师兄的剑意温和绵长，我用长宁，来暂时压制霜天过重的戾气。” 戾气？ 第41章 上仙希玦 戾气这个词，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词。 唐东强已经不记得是谁说过或者在哪里听到，剑修以剑道修行，剑意便是道心的指引，外在物化依托于手中之剑——转换成凡人普遍能够理解的概念，道心便可以等同于凡人的理想，这东西一旦确定，就要努力去做，但凡是三心二意两天改一次的，有几个最后能成事的呢？这是对凡人而言，那么之于修真者——逆天而为以求超脱凡尘上窥天道的路，道心能三天换一次，两天改一回？这不是一事无成的问题，而是轻则身死重归凡尘，重则……灰飞烟灭于天劫之下，万劫不复连魂魄都不能残留！ 而谢明远……他需要用长宁，来压制霜天，那么是不是也就可以理解为，他原本的道心已经走入了歧路。 想到此处，唐东强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道心乃修行根本，这就算是凡人也能想到，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修真者还能继续修行？奈何面前的谢明远平静沉稳，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好的迹象。 “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谢明远坦然地说着，但唐东强依然感觉并不是很好。 “虽然……我不太懂修真，但是道心这种东西，我总觉得以你的修为来说，应该很坚定了才对，怎么会轻易出问题？”而且，问题大到自己的剑都不能随便用，还需要用另一把来压制？ 比起瞬间紧张起来的唐东强，谢明远的态度依旧淡然，“所以，这只是很小的问题。” “真的？”唐东强挑眉，心存疑虑，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协会的修真们，都说你的霜天是青铜剑……也就是说，他们全都以为长宁就是霜天，那也就是说，很长一段时间，你一直只使用长宁，而不再用霜天，以至于青葛他们都没见过真正的霜天……你老实说，你认识青葛他们多久？” “……”谢明远微微低了低头，掩盖了脸上的表情，但还算诚实，坦白地告知，“青葛生于宋徽宗被囚时期，是白墨老祖在北宋南渡难民中捡来的，那时候我就见过，还在襁褓里的青葛。” 两宋交际之时？那算一算时间，也快一千年了啊！！！ “你的‘小问题’持续了一千年？”唐东强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了一个程度，狠狠地强调了一下小问题着三个字，“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讲过！” 喊完这句话，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人家的问题，还是致命弱点，干什么要跟自己讲？ “……那个，我的意思是……”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谢明远居然这样说着，规规矩矩的道歉反而让唐东强不知道怎么回话，谢明远不知道是怎么，忽然就露出了非常温暖的笑容，之前祭出霜天带来的影响很明显——剑修的眉宇之间笼罩了一层抹不去的杀意，但此刻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放心，现在在没有解决之前，我尽量不会使用霜天，影响微乎其微，而我想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才是，不会拖更久了。”说着，谢明远露出了明媚的笑脸，让唐东强紧绷的心情也稍稍被感染，只是这可苦了旁边不远处的其他修真者——什么时候见过剑修谢遥笑成这个样子？被附身了吧！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救我的那几次，都是用了霜天！”唐东强皱起眉头，霜天蕴含着谢明远原本的剑意与道心，每次使用必然会将那难以控制的戾气从长宁的压制之下解放，重新进入谢明远的心中，这样一来，那不是又动摇了？ 唐东强不由得担心，他出点事，往最糟糕想，也还是可以变成个鬼，反正协会里多得是鬼，而他也没什么亲人在世，了无牵挂，而谢明远那可是千年道行，如果被自己耽搁……“我只是个凡人，你何必因为我损伤了自己……” “为什么你还是把我当做外人？”谢明远忽然收起了笑容这样问了一句，唐东强一怔，感觉谢明远似乎理解错了什么，一抬起头对上一道微微含着落寞与失望的眼神，却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又是这样的眼神，那种最初吸引唐东强去关注这个演员的，就是这样的——本该是超然于世外的仙家，但眼底却依旧藏着与尘世千丝万缕的瓜葛，平日深深埋藏，唯有浪起风涌波涛难掩的时候，才会偶然被发觉，半是悲伤、半是癫狂，在苍山巅长歌当哭，哀凉跨越时间绵长漫延，比他眼中的天地还要广阔。 ——以往只是隔着屏幕，在他演戏的时候见过，不过现在少了屏幕，唐东强终于肯定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谢明远曾经塑造过的一个个半痴半狂的仙人形象，大多都是自己的某个投影，而这种时候，唐东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面前站着的并不一个人类，远远比外表年纪长久得太多的回忆，让哪怕是耄耋之年的老者都不会有这样深沉而复杂的眼神。 “……原来还是我在奢求而已。”谢明远忽然就这样说了一句，后退两步，然后忽然就凭空消失在原地。 等一下——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唐东强站在原地，半晌后才呼出一口气，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喉头，奇妙的情绪弥漫，虽然他根本不理解谢明远最后那两句自说自话究竟怎么回事，眨眼之间就翻脸…… “道心不稳，就像凡人的心理问题一样奇妙，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思维方式已经变得……非常歪。” 背后忽然就传来一声感叹，神秘出现了一次又神秘失踪的白墨正站在唐东强背后，双手拢在袖子里，依旧是一副少年的摸样，好端端的剑修，就这么被老祖一句话归类成了心理有问题的问题青年，只是唐东强忽然发现，白墨原本长长软软的墨色发丝，额前多了一缕很浅很浅的青灰。 注意到唐东强的目光，白墨伸手捏了一下自己那绺变了颜色的头发，微笑：“生死枯荣，天道之序，这世上无人能免，哪怕开天辟地的盘古，不也同样身陨化作万物？” “你……你的意思总不会是……” 白墨笑着点头：“天人五衰，老朽活过了太多的年头，早该让个地方给年轻人了。” 老朽老朽，你那脸嫩的可以掐出水，哪里看得出年纪？外表的青涩实际上改变不了内在的衰老，唐东强虽然还在疯狂吐槽，但他忽然觉得，原来修真界，也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始终荒诞。 白墨像个真正的小少年一样，俏皮地竖起食指放在嘴边，丝毫没有行将就木的衰老之感，他神神秘秘悄悄地说：“我见过还是一个小团子的谢明远哦！那时候整天被他师尊抱在怀里，一逗就会哇哇大哭，后来不逗他，为了吸引师尊注意，还会装哭呢，很可爱的！” 一逗就哭，后来不逗了还自行点亮装哭技能，表演天赋那么早就开始展现了？但是不分时间地点，那不成熊孩子了？ 只可惜昔日的熊孩子，如今是修真界凶名远扬的剑修，脑补一下，圆圆脸躲在师尊怀里哇哇哭的小奶娃……不好意思脑部不能啊，剑修小的时候是熊孩子？不，是凶孩子还差不多。 “想不出来啊。”唐东强摊手，笑了笑，“没想过修真者也有……怎么说，那么接地气儿的时候。” “修真者，也不过是天地之间，渺茫而微弱的生灵。”白墨抬头看了看破晓的天空，“在我年少时，曾遇到过上界战仙，大罗金仙，生而持剑，为守护天地而生……那才是真正强大而美丽的生灵，那时我还不能修成人形，还只是躲在水潭地呆呆地看天的白蛇。” 白墨的原型是白蛇？唐东强惊讶了一下，迅速把脑海中浮现出的白素贞和许仙努力扔出去，继续听白墨讲。 “我初有所成，虽然不能化形，但妖力已经不能隐藏，那个年代还不想现在，那时候上位仙界还能与凡间相连，那位战仙从西昆仑仙宫下界，正好发现了我，那个年代，必须要承认，人类还不像现在这么强大，妖怪、野兽们多半都是吃人的，就连我，也不例外，那时候我刚吃饱，跟着蛇群血洗了整个人类村庄，我以为那个战仙会杀了我……没想到，他放了我。” 远古的苍凉依然能够被感知，唐东强听着，虽然白墨说他吃过人，但唐东强却并没有觉得多么害怕。 “战乱时人自己尚且易子而食，那么老祖年少时还是蛇身，也还不懂善恶是非之分，吃人也不是多么大逆不道，只是……时代所限吧。” “呵……你这想法，和当年那位战仙一样，他说所谓善恶，虽然我们都喜欢善，但这也不能是一视同仁的善，应当就事论事因时而异，如果不分所有，全部一样对待，那就是不善。”白墨说着，忽然笑了起来，“但是他一念的仁慈，我却误以为，吃人是对的……所以后来，在我又一次屠杀整个城镇，并且酣畅淋漓大笑的时候，那位仙人，一剑废了我的元神。” 唐东强一怔，随即答道：“野兽本性虽然这样，但既然走了修行的路，就不能纵然原始的*任意妄为啊。” 白墨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是啊，当时那仙人就说，既然你这畜生改不了兽性，那还要修为作甚？几千几万年都过去了，我终于知道我当年做错了，所以后来我再次得道，却再也不能飞升……因为大道无情，我依然做不到。” 大道无情？天地有灵，但永远也不会有情。 “老祖和晚辈说这些的意义是……？”唐东强不由得发问，“晚辈……并没有修仙的打算。”接触修真界越多，唐东强也越明白，其实修真并不是什么人间第一美事，不然国家既然知道修真界存在，如果修真那么好，为什么不像广播体操一样来个大推广？凡人的一生忙碌，但也自有乐趣。 “那个仙人，就是谢明远的师尊，上仙希玦，封号楚衡仙君，西昆仑山的剑仙。”白墨回答。 谢明远的……师尊？ “那他现在……”唐东强愣了一下，记起谢明远说过，不在了。 “死了。”白墨的嘴角诡异地上翘，“他既然讲善不能一视同仁，那便是背离了大道无情的铁律，自然也不能继续做他的大罗金仙，后来希玦被贬入凡尘，与我也算莫逆之交，大约是在汉代中期，他抱回来一个小孩，取名谢遥。” 汉代中期？竟然比想象的还要早。 “在那之前，秦末，他捡回来第一个小孩，取名祈阳，是谢明远的师兄。” ——长宁剑真正的主人。 “老朽和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故人而已。我时日无多，想要告诉你的是，谢明远不只是道心不稳……修真界没别的人知道这件事了……他是有心魔，而他的心魔，来自于祈阳的飞升，和希玦的死。” 生老病死，乃是凡人都必须接受的铁律，为何修真者…… “如果你知道希玦是怎么死的，你就会发现，谢明远仅仅是有心魔，但还能压制，已经是相当了得了。” 第42章 批发天劫 白墨老祖把话说了一半，唐东强正等着听下文，结果白墨却停住了，完全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于是唐东强只能开口询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故意卖关子是最可恶的一件事，如果这是某个普通的人类损友，唐东强绝对能那这件事逼他请客一个月作为精神损失补偿，可惜对面那是修真界的白墨老祖，他只是挑着他那纤巧的细眉，一张清秀的少年脸蛋上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表情，“你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 得到的只是一声轻笑，“这是他的心魔，你该去问他自己。”白墨转了个身，在朝阳下，他脸颊边正在退去颜色的头发显得更加明显——天人五衰，不是什么劫难、不是什么难关，只是自然而然的，生命的衰亡，他已经走过了太多年头，久得连时间都模糊在每天日复一日的晨曦之中，所以并不需要伤感或者其他情绪，真的就只是自然而然。 心魔，虽然可怕，但还只是尺水之劫，而衰亡，却是无法逃避的终点。 即使是渡过了漫长的生命，可是唐东强依旧为此感到了怅然与惋惜，不知从何而起。听着白墨的描述，眼前仿佛看到清澈的山间寒潭，静静盘卧在瀑布下、岩石上的白蛇，他的鳞片光滑明亮如同小镜子一样折射着来自山野的色彩，享受着真正无拘无束的时光，如果没有选择拥有灵智，大概白蛇会在山间蜕皮、捕食、冬眠，繁衍生息，直到十数载光阴之后，回归尘土。 “所以这样看来，老朽已经比其他的蛇类幸运得太多了。”白墨微笑，“只是，曾经我以为我和希玦可以一直做朋友，每日在山间、林中漫步，也不驾云，就凭着双脚走遍神州大地……可是他死了，后来我又以为我能找一个好孩子，陪着我说说话，不必整日把时间浪费在冬眠上……但我再也找不到。” 可遇不可求，天下之事，所谓执念，多半都是求而不得，得到了之后，那就不叫执念。 “直到快死了，我才知道，计较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你以为的事情，只是以为而已，不如在有人相伴的时候，更多地珍惜眼前吧。”白墨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似乎感觉不太舒服，片刻后他的掌心多了两枚蛇鳞，灰白的，已经开始失去光泽，白墨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两片鳞片，忽然像是灵光一现，得意地笑了笑。 “不如送你做个纪念好了，就是老化得很严重，也还是比人类生产的匕首坚固，而且边缘很锋利，你不嫌弃可以拿去切个菜、剁烂大骨头什么的，很方便的。” 两枚细小的鳞片，脱离白墨身体后，迅速恢复成原本的形态——比脸盆还大的巨型蛇鳞！ 的确……可以拿来切菜了，白墨还特别体贴地用法术切割了一下，变成一把刀的形状，递给唐东强…… 老祖，说好的悲伤气氛，都被您亲手破坏了啊！ “这样以后切菜的时候，时不时还能想起，有过一个白墨。”他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老了就是不行，我再去睡一觉……困死了……” 修真者是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唐东强根本跟不上，连眼神都追不上，万般无奈，忽然灵光一现，摸出手机干脆给谢明远打个电话，结果这时才发现—— “您拨的号码已停机……” 停机？ ——谢明远早已不再需要一个凡人的手机号码，因为他作为大明星的生涯，也可以终止了。 早上天亮后，粉丝们惊恐地发现了一件事——鸣剑霜天的微博被注销了。 注销了？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第一反应是投诉运营商，你们太坑人了，谢明远的账号都能出错？运营商的技术小哥满头大汗，再三确认后答复：真的是账号主人自己登陆后注销的，不是我们服务器的错误…… 那就是盗号咯？义愤填膺的粉丝们狂怒地在各种论坛、贴吧等地泄愤，不少学程序学技术的粉丝抄起家伙，誓要追踪到黑客，更有网友开始组织人肉搜索，试图找出是谁盗号。 这场风波同样波及了唐东强，谢明远的微博注销之前最后两条，就是与他的合照，粉丝们涌入唐东强的微博，留言询问，希望谢明远赶快出来安抚一下大家，不少人还慷慨激昂地说要严惩盗号贼。 ——谁能有本事盗走剑修的账号？唐东强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消失。 懒得继续演，更懒得敷衍，搞什么退圈告别，那样说是退出公众视线，但总还是得面对小粉丝们的眼泪、影评人的褒贬、各种投资方不厌其烦的邀请……所以他直接简单粗暴地人间蒸发。 因为他也的确不再需要一个人类的身份…… 可是等等，最初，剑修为什么要当演员，只是因为……缺钱？不可能吧？唐东强立刻直奔桑拿会所，眼下各路修真者忙着处理和欧洲组织的事宜，只有躲懒养病的红静静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看着电视剧。 ——，唐东强最喜欢的那部剧，谢明远成名之作，画面又播放到了剧情高/潮的那一幕，谢明远扮演的是反派，这一幕正是讲他从一位清雅出尘的剑仙，蜕变成在千年执念下癫狂的魔徒。 “……我手中持剑千年，却不能护我挚爱一瞬，我翩然云端得金仙之身，却目视我挚爱落入泥潭尘埃满身……天道？这就是天道回报给我的一切吗？”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难以克制地后退半步，忽然心跳在加速，胸膛之中心脏的跳动几乎是疼的—— ……祈阳，为师问你，你为何而执剑…… ……回师尊话，弟子只愿，这天下，长安，永宁…… ……那么，明远，你呢…… ……弟子没有师兄那么强，只想以我手中剑，保护师尊和师兄，就可以了…… 头晕目眩，那是谁在说话，隔着水层一般，模糊飘渺，没一个字能听清，但他意外地发现，他知道那段话讲了什么意义。 长安，永宁，只可惜持剑者已经不在这个世界，飞升离开，虽然是新的境界，可也再不能回归，永生永世，参商永离。 至于后者，师尊身死，师兄飞升，那么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可以让他保护了。 “喂？小唐？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红静静也不敢躺着装死，她看到门口的青年在推门一瞬，脸色变得惨白无比，以她蛇类敏锐的感知来看，青年进门前还是个健康的青年，进门后一秒钟就开启了病危模式，没有凡人能在心跳几乎连成一片、血液流速堪比火箭的情况下继续活蹦乱跳，而红静静作为执法者，完全不懂抢救常识，怎么办，找神医谷？他们只能治修真者，那，要不要打120？ “小唐？？？”红静静吓得声音尖利，几乎能炸裂玻璃。 唐东强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不仅身体不适，耳膜还遭受了如此摧残，但是他一把抓住了红静静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不像凡人。 “……你知道……谢……明远，为什么，做演员……？” 一句话断断续续，红静静急得完全不像个冷血动物，整个人团团转，差点吓出原型，几乎崩溃般尖叫：“天啦！这是很大的事情吗值得你激动成这样？要不要打120啊啊啊我没带手机——” 但是面色惨白的青年努力摇头，并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红静静吓得更加无措，急忙大声回答：“就只是他一直在找什么人啦然后找不到，听说当演员能提高知名度，没准就能被那个人看见然后反过来找他——我都说了就这么简单哎呀你真的没关系吗？” 剧烈的咳嗽一瞬间停止，唐东强沉默在了原地，红静静吓得尾巴都露出来了，放在嘴里一下一下地咬自己的尾巴尖。 “找人？” 红静静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好蠢的方法啊……只是之前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所以最后走投无路，想着借助凡人的媒体啊什么的，能不能扩大影响力，让被找的人自己发现谢明远的存在，然后找回来。” 唐东强继续追问：“什么人？” “……这个真不知道啊！”红静静哭丧着脸，撇嘴。 找人，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但还是用尽一切办法找，即使是要跑去刷脸骗粉，也毫不犹豫地去…… 那么找谁，唐东强心里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荒谬的、俗套的、但又合情合理的结论。 “你知道，谢明远的师尊是怎么死的吗？” 红静静一愣，剑修谢遥有一个师尊，这是肯定的事，但是很多很多年谁都不敢轻易提起这个师尊的存在，因为这是谢明远的逆鳞，不能触碰，甚至连提及都不行，久而久之，好多后辈修真者甚至以为谢明远是自学成才。 但红静静隐约还是听到过传闻。 “……据说，死法不是很好。” 怎么死？修真界太大，无奇不有，而且他们的下限普遍没有，节操早已碎光，如果他们都觉得这个死法不好，那……得是多么糟糕？ “说啊。” 红静静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确认绝对不会被谢明远知道他们背后的议论，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八千一百道天劫，劈得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八千一百？天劫，什么时候也能批发了？ 第43章 术士的往事 对于八千一百这个恐怖的数字，唐东强表示他沉寂已久的三观再次出来刷新了——看来凡人们描写的还是太幼稚，所谓大天劫也不过九九八十一，这可好，一百倍，整整一百倍！ 光是想象，就能知道那得是多么可怕的场景，而且全部落完之后，还能有一点大点的残骸留下吗？ 红静静听过唐东强的惊愕疑问，摇头说道：“不，寻常天劫的确是最高九九八十一，八十一是一个周期数，所以修真界很多数字都和八十一有关……” 寻常天劫最多只有八十一道落雷，每一道都强于前面一道，直到最后一道，那是凝聚上界威压降下的雷劫，是天道最后一道磨难，渡过此劫，便超脱于天道之外，便是把这条逆天而上的路走到了凡间的尽头、仙界的起/点——飞升。 但是本该是飞升的雷劫，却被翻了一百倍，那是天道铁了心要劈得渡劫者魂飞魄散。 “我们修真界都知道，天道虽然严苛，但死地总不会毫无生机，不然千万年来修真这条路也不可能一直有后来者不断去闯，因为虽然凶险，但天道冥冥中还是留下了生门，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谁都不知道真相，八千一百天劫，那是连最后一丝生门都被夺走……按理说，天道不会如此啊。” 深深藏在谜团之中，真相就像某知名小学生说的那样——只有一个。 ——而这世界上最清楚真相的，只剩下谢明远本人了。但唐东强又不能去问谢明远，那既然是他的心魔，若是随随便便提及，可不就相当于活活把伤口挖开一样，会伤得更重——这种事，一般就只能等他自己走出来，旁人最多也只是辅助，而现在的谢明远，恐怕就属于固执地把头塞在牛角尖里，用屁股对着世界一样。 他很想为谢明远做些什么，这个愿望变得非常强烈起来，从他认识谢明远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多少次不都是谢明远毫无怨言地在帮助他？而且，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几次谢明远拔剑，都是霜天，而相比下，修真界谢明远身边熟识的修真者，都有几百年不曾见过真正的霜天…… 谢明远宁可重新面对心魔，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但随之而来，唐东强立刻意识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他身上有什么特殊，值得被如此对待？ 难不成……是最扯淡的老梗——他是谢明远师尊的转世？ 不可能！唐东强回想起红静静所说——八千一百道天劫，粉身碎骨，荡然无存——荡然无存，那也就是说包括魂魄啊！没有魂魄，怎么转世轮回？ “可是……咦？静静？”唐东强忽然发现面前的女孩呆呆地眨着眼，然后忽然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蛇妖刚才被吓得尾巴还露在外面，上面有清晰的口水和牙印…… 沉默，唐东强再次感到深沉的无力——毒蛇的毒液，连自己都不能免疫，这的确是生物界的共识，但是……原来修真界的蛇妖一样不能啊！蠢丫头你干什么要啃自己的尾巴啊！这要怎么办，打电话到120，说有一条蛇妖被自己毒晕了？那恐怕120来了带走的就是唐东强自己，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现在整个协会的员工暂时都没什么时间和闲心管一条被自己毒晕的蠢蛇，他们集中在了神医谷的所在地——“小张祖传中医按摩店”门外，不要奇怪，这真的是一家按摩店，店主也真的姓张——这是神医谷某个年轻弟子家里开的店，的的确确还就是祖传，只不过人家的店……原本是对凡人营业的、正常的、不提供乱七八糟服务的、有营业执照的按摩店！可惜某一次神医谷谷主大人乱搞实验，一不小心把住了几千年的门派给炸了，悲剧的小弟子被谷主叫进屋，片刻后哭着交出了房产证。 此刻除了红静静和谢明远，所有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修真者员工都隐身蹲在门口，阻止狂热的神医谷和毒医谷医者们冲进去围观某位珍惜动物。 伊利萨穿着一身长睡衣，规规矩矩躺在按摩床上发呆，门外因他而起的骚动被协会完美阻拦，只有坐在旁边的陈安正在一口一口啃苹果，嚼得嘎嘣嘎嘣响。 半晌，陈安打了个嗝，意犹未尽地伸手去抓另一个苹果，这时床上躺着的伊利萨眼巴巴地望过来，颇有点可怜兮兮地问：“我能起来吗？” “不行！！！”陈安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伊利萨随着这声怒吼瑟缩了一下，活像被恶徒囚禁的可怜少女…… 喂，不要摆出这种表情！陈安在心里疯狂怒吼，你是可以一挥手直接毁掉整个城市的超级boss啊！ “我已经一动不动躺了很久了，很无聊……” “就是不准动！万一让你动，你再出去找死，我可拦不住，不准动！”陈安毫不客气地拿起苹果，继续啃，无视伊利萨快哭出来的表情，一边咀嚼，还一边碎碎念，“……好端端的，非得闹成这样，我现在负责看着你，万一你挂了，我老大会扣我工资，我一个月就那点钱，穷得叮当响，才不能喝西北风，所以你乖乖的躺着不许动啊。” 嘴上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但陈安的心里却是另一种感觉，伊利萨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他自己所说的“危险”，反而一直是这样乖巧听话，陈安说不让他动，他就真的躺在那里连翻身都不翻一下。 问他想吃什么、想做点什么，得到的答案多半都是随意、或者你决定吧，好像他根本没有其他的*和心愿……除了去死。 ——这是伊利萨至今唯一没有答应陈安的事，要知道他连陈安买回来的蕾丝女款透明睡衣都可以乖乖听话换上，却始终不肯对自己的生命多一丝一毫的怜惜。 “伊利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死？”陈安说，“这世界多好啊，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伊利萨还躺在床上，阳光正好从窗子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他金色微卷的长发，也照亮了那双眼睛深处柔和恬静的光，伊利萨并不是生无可恋，也不是厌世或者其他消极情绪，相反—— “这个世界好美，我喜欢这个世界。”他眨了眨眼，迎着阳光，“但是，我的存在，会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好，所以……” “喂，不要总是强调自己哪里哪里不好行不行？你这叫无理由自卑，是心理疾病！”陈安分分钟切换心理导师模式，对伊利萨的说辞表达了强烈抗议。 “无理由？不，有理由。”伊利萨轻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一点点淡淡的哀伤，不多，随着时间已经看得很开，那一点哀伤也变成了认命，只是依旧还是有着浓烈的不舍，“我的血脉本是就是一种危险的力量，与修真者不同，有时候我无法完美控制我的能力，在我幼年期，我曾经在梦里无意识地释放出瘟疫、火灾或者噩梦，我无法控制……随着成年，我的力量越来越强，我渐渐可以控制，但我怕我还会失控，那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我随时都可能被血脉里传承的阴暗吞噬。” “……”欧洲曾经几次流行黑死病，这写在凡人的历史书里，清清楚楚毫不含糊，死伤惨重，或许其中哪一场，根源就来自于面前这个看似美丽无害的术士，但陈安很快回答：“那并不是你的过错啊，你生下来就这样，你如果能选择，也不会选择成为一个术士吧，但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所以，出身怎么能被算作是过错！” “不是错的，但不代表就是正确的、合理的！”伊利萨忽然有点激动，“术士，应该灭绝才对！这种危险的血脉，早就不应该继续被传承！我们的先祖没有随着深渊地狱堕入黑暗，滞留人间界，那么就应该让这血脉断绝！” 陈安简直快要气疯了，这都是些什么奇葩思维，真想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脑回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歪！ “伊利萨，你知道吗，修真界也有好多妖兽，天生带着不能控制的灾厄力量，协会里有个可漂亮的妹子，原身是鸣蛇，是宰蛇，会带来天下大旱，过去特曾经让凡人遭受饥荒之年，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她的过错，现在她依然受到协会的保护……”陈安顿了一下，忽然想到某个问题，带着一点气愤问，“喂，你为什么被关进血魔监狱？不会就仅仅因为你是术士吧？” “……就仅仅因为我是术士啊，这还不够严重吗？”伊利萨轻声回答，表情显得有些疑惑。 结果陈安暴跳如雷，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发泄之后，对着伊利萨认真地说：“当年鸣蛇不小心引发了三年大旱灾，她根本是无心，这是她与生俱来无法磨灭的本能，所以协会只是帮她寻找减少这种能力影响的办法，而不是蛮不讲理直接关起来了事，还有，我们东方有‘青鸟传音’的神话，听起来很美，但那只是凡人的误解，古天神西王母乃是西天主刑罚的凶神，她手下的三青鸟，皆是凶鸟，分别散播战争、灾祸、死亡；凡人里歌颂的云中君，实际上是天界最恐怖的战神，伊利萨，传说不一定是真的，而危险不危险，不是能不能生存下去的评判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说：“鸣蛇后来每次一到洪涝灾年，宁可减损自己修为，都要去灾区帮忙抵抗洪水；西王母主杀，但从不杀无辜和弱者；云中君杀戮无数，却是为了守护三界苍生……伊利萨，重点不在于你有什么样的力量，而在于你有什么样的心！” 伊利萨呆呆地看着陈安，陈安的心理导师模式让伊利萨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观点，在巴尔干半岛，血脉力量是伊利萨的原罪，他被惩罚，是因为他的出生、因为他的存在，只是因为他生成了一个术士，因为那些历史上血腥的传说和阴暗的名声，而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严重的错事。 “心？”伊利萨下意识将手放在心口，术士的心跳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实际上在内心，伊利萨也和人类并无太大区别。 陈安将自己的手覆在伊利萨手上，轻声说：“伊利萨，你不危险，你一点也不危险，我是一个凡人，可以说在一大群修真者环绕之中，我是最弱小最没用的那个，一丁点危险都不能承受，但是我不怕你，我一点都不怕你，所以你根本就不危险。” “我……”伊利萨看着陈安，呼吸微微有点急促，他不危险？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而且是一个凡人这样说。 “可是你知道吗，术士的诞生就是邪恶的。”伊利萨想了想，终于还是和盘托出，将所有的事都一一描述，“我是地狱火术士，每一代只有七个深渊术士，分别掌握七种魔法能量，一种能量对应的术士还活着，就不会再有下一个，术士一旦死后，灵魂会结成晶石，等待下一次新生……而唤醒晶石，召唤术士诞生的方法……是血祭。” 陈安轻轻颤了一下，伊利萨带着一丝苍白的微笑说：“用未足月的孩子，足足凑齐一百名，将他们的心头血刺出，滴落在晶石上，新生的深渊术士，就在血泊中诞生——在古老的魔法中，生命是平衡的，有死亡才会有新生，而术士是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生命，所以要更多的生命去交换，才能换来术士……换来我的诞生！陈安，我光是诞生，就害死了一百个婴儿，你觉得我真的不危险吗？” 陈安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把抱住了伊利萨，略带颤抖地说：“是你要求诞生的吗？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类自己的贪婪，对力量的渴望，才有你的诞生……不是你害了人，反而是那些人对不起你啊……” 第44章 寻死觅活什么的 术士的血脉，最初就来自于人性的贪婪，沉迷于力量与统治的黑法师钻研各种古老而邪恶的魔法，从深渊之中唤醒了分别对应七种自然之力的黑暗生物，黑暗生物借助活人的血塑造最逼真的形体，模仿成人类的样子，进入到人间界，行走在每一条充满凡人的巷道，但是他们到底不是人类，比如，他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拥有性别—— 只不过这在陈安眼里已经不算什么大事，种族都不是问题了，性别还重要吗？ 那可是武力值爆表外加外贸值比武力值爆表程度还高，而且重点在于，好乖好听话！陈安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里正在暗搓搓地意淫某些非常……不适合少年儿童观看的内容，伊利萨连蕾丝透明纱织睡衣都能坦荡荡地穿，完全没有意识到某人类心里那龌龊的小心思，那是不是表明，以后什么情趣那啥衣，制服那啥诱惑啊，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来一发呢？ 哎嘿嘿嘿嘿嘿嘿……陈安咧着嘴，露出傻兮兮的表情。 “陈安？你在流口水啊。”伊利萨眨了一下眼睛，问，“请问，我能抬起胳膊帮你擦掉吗？” ……陈安一把捂住下巴，红着脸冲进厕所，跑掉的时候还大喊了一句：“不准动啊——”留下伊利萨一脸迷茫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厕所里的水开到最冷，哗啦啦的水声，也掩盖不住陈安连耳朵根和脖子都红彤彤一片——搞什么鬼啊，这才认识了多久，怎么就开始幻想一些不和谐内容了，实在太不好，这么多年思想道德教育都被饕餮当零食吃掉了吗？ “喂，人类。” 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陈安愣了一下，立刻转过头，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藏在腰后的小刀，那小刀上面有过谢明远加持的剑意，即使对上非人类生物，也可以象征性挣扎一下，不过看到那把小刀，坐在窗框上的家伙勾了勾嘴角，点点头，“你好。” 好你妹！背后吓人，吓死人的哦！ 窗框上坐着一身黑色风衣、黑色皮裤的酷哥，那个从欧洲组织来的猎魔人。 “黑r？”陈安挑眉。 酷哥回答：“就叫r好了，他们说一个字母很奇怪，就把我衣服的颜色加了上去，不过……如果我喜欢穿绿的蓝的，那不是要改名叫绿r蓝r？听起来好像很糟糕。” 说着，他笑了一下，这个猎魔人似乎并不是像表面那样高冷酷炫，如果和他接触的话，会发现这家伙其实也颇有点邻家哥哥一般的温和，可是就算他并不冷酷，但陈安还是万分警惕地看着他，身体下意识堵在门口——虽然如果打起来，他绝对打不过一个猎魔人，但是……不能让他进去，不能让他带走伊利萨！ r笑了一下，看着那柄几乎没有多大威胁力的小刀——要知道神州这边的凡人可是有道具管制条例的，陈安也就只能藏这么大点的刀子，那在r的眼里和玩具也没什么区别，他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开始护着术士了？你喜欢伊利萨大人？” 陈安听到他提起伊利萨的名字，顿时更加不爽，表情也变得冷了几分，他回答：“不管怎么说，现在伊利萨归我们修真界管，你最好打消带走他的念头，休想再把他丢回到什么狗屁血魔监狱里去！” r更加意外，但随即笑起来，似乎并不生气，而是颇有些开心：“看来你真的喜欢伊利萨……术士的确是很有魅力的种族。但鉴于现在伊利萨大人是巴尔干半岛仅存的一位深渊术士，不如直接坦白说，伊利萨很有魅力。” 陈安皱起眉，r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带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具体来形容，有点像十七八世纪那种公爵贵族弯弯绕绕的讲话腔调，据陈安所知，猎魔人其实本质上依旧是人类，只不过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经过专门的训练，成为专门猎杀魔物的猎人……按理说，不应该这个调子讲话啊，比起协会关押的那只后宫小主吸血鬼，这个r才更像是有历史沉淀感…… 陈安不像唐东强那么矜持，他有什么疑问直接就问，这个疑问问出来，r居然愣了一下，然后耳朵尖有点红，回答：“我与一个血族公爵阁下是朋友。” ……一定是潜规则关系！哼！陈安恶劣地想着，现在他对一切欧洲执法者都有着强烈的敌意。 “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伊利萨关起来？为什么要说他很危险？仅仅因为血统就这样判断，你们的思维也太落伍了吧？” r摇了摇头：“我此次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我听到了你和伊利萨大人的对话，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啊啊啊漏网之鱼——”窗口再次伸出一个脑袋，青葛标志性的满头小辫子露了出来，气鼓鼓地拿着一把剑，指着r，“好小子，居然能突破我们的防御！” r无奈地推开青葛的剑：“你们的防御结界是针对修真者和非人类生物的，又不挡着我，我直接走进来的啊。” 青葛灰头土脸地趴在窗框上反思自己的愚蠢，而r继续刚才的话接着说：“你想留下伊利萨，不是我们组织答不答应，首先他自己都不会答应的……血魔监狱里，我们特制了一间地牢，用了十几位巫术大师构建的封魔阵，可以完美地免疫地狱火的威力，并且更重要的……它能隔绝大召唤咒语！” 那是什么？陈安和青葛同时一愣，但青葛忽然跳起来，神情激动无比。 r悲伤地点点头：“伊利萨大人自己本身并不危险，但是真正危险的，是能够操控深渊术士的……大召唤咒！不要忘了术士是怎么诞生的，伊利萨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是被召唤而来的深渊生物，召唤，召唤师付出鲜血、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换取恶魔对他的绝对顺从……深渊术士强大无比，但是他最致命的一点……他会无条件听从召唤者的命令，即使那个命令违背他自己的意愿，他也是无法拒绝的，因为他的诞生，就是人类施法者因为贪婪，而强行召唤来行凶作恶的！” 陈安震惊地听着，忽然意识到，伊利萨是这么温和的性格，他会是深渊术士唯一的变种？不，未必是，或许从前也有过这样温柔的深渊术士，但是为什么纵观整个欧洲历史，深渊术士所留下的都是阴暗恐怖的形象？ “因为他们被召唤的目的，本身就是邪恶的啊！”r说，“不是伊利萨危险，是召唤他的人危险！召唤师的意愿会通过契约影响术士的行为，他以为他幼年期曾在梦里无意识释放瘟疫，但实际上……那是他的召唤者的意志，他遵从了召唤者，他几次的失去控制，都是因为控制权在召唤者手中！” “可是、可是伊利萨他……没有意识到？” “……是的，伊利萨本人并不知道他还被另外的邪恶法师控制，并且……只要还活着，就无法摆脱这种控制。”r回答，“伊利萨是个非常温和单纯的人，所以我们组织最后，也没有告诉他真相，那真相太残酷了，还不如把他关在特制的牢房里，隔断控制，告诉他‘只要他能学会控制自己，就可以出去获得自由’，这样，还算有活下去的希望和目标。” r深吸一口气：“这一次的越狱行动，伊利萨从血魔监狱逃脱，其实是处于被控制状态的，越狱并非他自己的愿望……至于这次发生的和谢先生的战斗，根据组织的记载，伊利萨大人百年前就希望组织将他杀死，但是组织没有答应，因为伊利萨大人……曾经做过非常了不起的事。” 说着，r露出更加无奈的表情：“幸好，契约召唤生物是无法自行结束生命的，不然伊利萨大人一定会自杀。” 青葛呆呆地张着嘴，沉默，陈安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慢慢抓紧了自己的心口，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问：“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r摇摇头：“组织关押了伊利萨几百年，始终没有研究出让术士摆脱控制的方法，而唯一一种已知的解决方法，非常不靠谱。” “是什么！”陈安急切地问道，“再不靠谱，也要试一试啊！” “杀光所有召唤者的血脉传人。” 陈安和青葛一样沉默了下去，且不说滥杀无辜这件事到底有没有问题，就算要去杀，万一那个召唤者是个古代帝王之类有超强繁殖能力的种马，几百年过去，他的后人都可以组织一个集团军出来了，都杀？找的全吗？ “只要还有一个后人活着，不管他在哪，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控制伊利萨，他说毁掉整个城市，伊利萨几分钟内就会让一座城市成为死城……”r摇着头说，“我们，不敢赌那个召唤者的后人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恶徒。” “……”陈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心里就想堵了大石头，胸口被压得生疼，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个凡人，就算给协会打工，也还是只是凡人，而且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和贺国栋一样，他同样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底线，他无法因为自己个人的喜好，而置整个城市安危于不顾，他甚至都不能说让协会来解决，因为协会能做这个决定的，只有谢明远。 忽然门外又响起另一个声音：“可是，我觉得召唤者的后人，不会有很多吧？” “哦？”连青葛都没注意到来了个人，r却毫不惊讶，自然而然地看着进来的人—— 唐东强急急忙忙赶来，伊利萨告诉他人都挤在厕所，他还吓了一跳，以为在做什么奇怪的事，结果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严肃的大事，但是他却不觉得r说的问题严重：“召唤黑暗生物，而且是你们都觉得超强的深渊术士，那么会给这个家族的血脉带来多么大的诅咒？他怎么可能子孙昌盛？” r歪着头，想了想：“这是你们修真界的理论。” “这是凡间天道秩序，我不相信欧洲和这边不在一个秩序之下啊。”唐东强摊手。 r再次思考，片刻后迟疑地说：“以前，组织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很重视所谓因果轮回，那是你们神州修真者的理论，不过忽然想一下，似乎你说的也对，我们都在同一个秩序之下……” 说起这个，青葛忙不迭地满血复活，跟着点头。 在远古混沌尚未分化的时候，散落各地的精气慢慢形成了不同的世界，后来又因为上界、下界的慢慢分割，清气向上，浊气向下，浑浊留在了中间，所以不管是东方所知的修真者，还是西方流行的魔法世界，都属于被留下的浑浊，渐渐的这些浑浊互相吸引，慢慢融合演化做今日的人间界——一个四通八达，可以通往各个上下世界的中间枢纽。 但是他们这时才意识到，他们修真界和魔法生物们差别如此之大，然而这个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统一。 “这么看来你说得对啊！”r忽然拍了一下大腿，“你们所说的天道，我们所遵守的秩序法则，都是同一个啊，没有道理东方这样西方不这样，既然你们修真界已经确认了因果的报应，那么我们之前虽然没有研究，但应该也是共通的！伊利萨现在还没有得到自由，但是照你的说法，能够控制他的，应该没有几个才是！” 找出来，密切监视，不就好了？再说，祖上是黑法师，或许流传到这一代，除了那个还在控制伊利萨的黑法师，其他的早都忘本，成为了普通人类，也说不定啊。 “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又有了希望啊。”r点点头，对陈安说，“我这就回去研究一下，怎么找到那些血缘后人，最主要的是，找出那个控制伊利萨的黑暗法师，那么在我们滞留神州期间，伊利萨大人就拜托给你了。” 唐东强听到这些，也不由得感觉到了开心，但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们能联络到谢明远吗？” “额。”陈安摊手，而青葛摸着鼻子，说： “谢遥向来神出鬼没，现在你是最能联系他的啦！” 这……唐东强苦着脸，他哪里知道一句话就能让谢明远如此激动，这可如何是好……等等！ “有了！”唐东强忽然一咬牙，老脸不要了！他从伊利萨身上找到了非常好的灵感，一定可以让谢明远出现，只不过，这张脸就豁出去了，不要了！总好过让谢明远藏起来！ “唉？”在陈安和青葛呆滞的目光中，唐东强风一样转身，冲向大楼楼顶，打开小门爬到天台。 高层的风是很大的，吹得唐东强有点睁不开眼，他走到大楼边缘，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谢明远！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要跳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什么的，只要豁得出去脸面，简单粗暴又有效啊！ 唐东强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第45章 我从哪里来？ 风呼啦啦吹，唐东强往下看了一眼，虽然没有恐高症，但这个十几层的高度看下去，还是觉得腿肚子稍微有点软，而且更糟糕的是，一个清洁工阿姨在伸懒腰的时候，忽然模模糊糊看到楼顶有个人，于是…… “啊啊啊——有人要跳楼呀，快报警——”一声凄厉嘹亮的呼喊回荡在四周，于是，极短的时间内，围观群众已经到位。 唐东强现在尽力无视掉那些捣乱的凡人，四处看了看，空无一人，完全不像是能有其他人，不过幸好他找的也不是人，所以唐东强气沉丹田，回忆了一下大学里播音发声基础课的重点提纲，然后用高昂嘹亮的声音大吼：“谢明远！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跳了，说到做到！” 噢——围观群众集体发出感叹，活似移动布景板一样，衬托着这一场华丽丽的闹剧，看到不少观众纷纷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唐东强下意识拿手挡住脸，开玩笑，千万不要明天上微博头条啊！ 热心清洁工大妈激动地挥舞着胳膊大吼：“喂！小伙子！不要激动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呀，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啊！” “再喊人唉，是感情纠纷吧？”布景板们窃窃私语。 “唉，被姑娘甩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经不起打击啊……” 奇怪，哪里不对？那个“姑娘”的名字叫啥？ 有人一拍大腿，惊愕：“谢明远？那不是那个演电视的？” 于是布景板们的目光纷纷变成了鄙夷，怎么，追星的脑残粉寻死觅活求见男神啊？知不知道这样做很恶心？不仅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更是影响人家演员的私生活嘛！抬头看看上面那位，貌似也有二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还这么不成熟？如果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家还会宽容点，问题是上面那货也不是啊！不少人纷纷翻白眼，低头开始发微博，只剩下热心大妈还在喊：“小伙子啊！人生除了追星，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啊——” 哎哎哎？不对，谢明远是个男明星啊，一般这种脑残粉不都是不谙世事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上面那个，怎么看，都是个汉子啊！ 我靠，不仅脑残追星，还是个gay吗？ “……小伙子啊！性取向不一样没啥，但你不能强追人家直男啊！”阿姨随机应变，立刻改口，“你下来阿姨给你介绍，下来啊——”天真的大妈，谢明远是直男？ 唐东强听到大妈的这句话，直接腿一软脚一滑，等回过神来，已经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 又是自由落体啊！ “啊啊啊啊啊啊——”唐东强从高空坠落，只能不断发出啊啊啊的尖叫，自由落体的速度非常快，看着急速逼近的地面，唐东强惊恐地大喊：“谢明远救我啊——” 这句话就像咒语，念完之后，唐东强闭着眼睛满心绝望，可是再睁开，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拆分成肉饼鬼魂的组合体，依旧是完整如初的一个人，而他此刻…… “……你终于肯出现了。”唐东强抓着谢明远垂下的一缕头发，惊魂甫定，忽然发现不对，“喂！不要公主抱好不好！” “……” 剑修沉默地换了个姿势，不过并不比公主抱好多少，现在是直接搂腰抱臀……算了，起码比公主抱好，那种姿势只适用于身材娇小甜美可爱的妹子，这么抱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抱得动，也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啊！ 他抱着唐东强从半空倏然消失，留下一众围观党莫名其妙，唉？人不是跳下来了，跳哪里去了？难道是眼花？可是这么多人集体眼花是不是不太对？ 就在附近的沈楼无奈地一把捂住脸，默默地释放了蜃气，于是在凡人们眼中，警察叔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楼顶，把轻生的脑残小粉丝从上面揪了下来，而且为了保护协会员工*，沈楼特意用了点小法术，让凡人们眼里的唐东强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修真还真是了不起，可惜修真也不是万能。 起码作为顶级修真者，谢明远依旧……无法坦荡地将自己的内心表露，比起进展飞快的陈安与伊利萨，他却用了千年，都无法走到对方身边。 “你……”两个人居然同时试图说些什么，然后又尴尬地一起顿住。 沉默片刻，谢明远轻声说：“对不起……我……” 尴尬，相当尴尬，唐东强觉得这画面酷似言情小说，男女猪脚发生误会之后，终于冰释前嫌的那一幕戏，实在……不好看啊！ “多亏你出现及时，有什么对不起的啊。”唐东强拉住谢明远的胳膊，“之前你还生我气，怎么现在反而是你这么生分？” 谢明远此刻应该是重新压制了霜天，不再有那么浓重的阴霾弥漫在眼底，反而有一些局促，倒是唐东强坦坦荡荡，一边赞叹自己用跳楼这个方法逼他出来，实在是太机智，似乎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唐东强终于还是笑着问：“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了吗？” “……！”谢明远震惊地抬头，对上唐东强愉悦的笑脸，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你……” “你过去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稍微打听也就知道了。” ……的确，谢明远几百年对此事闭口不谈，由于他的地位，也没什么人敢随便提起，但不代表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修真者们会自我催眠把那件事再从脑袋里挖出去，所以久而久之，谪仙希玦仅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修真者记忆里模糊的影子，但仅仅是这影子，也足以让唐东强略微猜到一些事。 “说吧，我是他的转世，还是什么？” 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和某个神仙有点微妙的联系，唐东强觉得……好像还不算太坏？在协会里一介凡人之身混迹这么久，突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你别不说话啊。”唐东强无奈，谢明远以沉默面对质疑，但他没有否认，所以唐东强觉得自己的猜测大约是差不太多，怪不得谢明远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自己，也怪不得谢明远舍得花大价钱买珍贵的东西送给他，还找借口说什么“拜师学配音”，别逗了，只是为了喊那一声师尊？ 人有的时候就是太执着，才有许多烦恼，而修真者要是执着起来，那也行就不只是烦恼，几百年辗转流离，在人世间怀揣渺茫的希望，寻找一个或许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只期望他还能留有一点点曾经熟悉的影子。 “你看到我，没有失望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被打得那么狼狈。”从白墨的描述来看，上仙希玦，曾经天界的战仙，有赫赫战功在身，却并不是冷酷残忍的性格，相反温和宽厚，哪里是一介凡人能够比肩。 谢明远却忽然说：“不，不是。你……不是师尊的转世。” “啊？”猜错了？唐东强笑了一下，“啊，那样更好，这样我就不会纠结一些类似于‘你看到的到底是我本人，还是透过我看到另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这种没有智商的问题……” “你就是师尊本人。” ……？？？ 谢明远忽然这样说了一句，让唐东强一时没有回过味来，等等，什么叫就是本人？ “呵……别、别逗啦，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唐东强指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 谢明远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居然抓住唐东强的手，然后缓缓跪在了他身前。 “你……” “听我说。”谢明远阻止了唐东强的话语和动作，固执地保持了这个姿势，“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从你离开我身边，到我再次找到你，中间间隔了八百三十一年又七个月零三天。每一天我都记得。既然现在你已经隐约知道了……本来找到你的时候，我激动得根本无法自控，我很想直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我又怕你接受不了……” 当了快三十年“唐东强”，如果忽然被告知，你是另一个人、甚至另一个非人类生物，大概正常人都会直接拨打110或者精神病院电话。 所以谢明远一直等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顺理成章、恰到好处的机会。 “你并没有转世，如果你已经问过其他修真者，大概也知道……八千一百道天劫，不魂飞魄散已经是万幸，哪还有足够的力量支撑魂魄进入轮回，况且……师尊是上界谪仙，本就……没有进入凡间轮回的资格。” 谢明远低声说着，却让唐东强变得疑惑。 如果希玦上仙不曾轮回，那么唐东强，又是哪里来的？ 第46章 战胜剑修的人 回忆起陈年旧事，谢明远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铭刻在骨血里的恐惧和悲伤，那是他一生最黑暗的时期，那段阴影从来都没有彻底消散，抓紧面前人的手，尽管一切都已经不再一样，连最基本的容貌都已经改变，可是不论是希玦还是唐东强，都有着足以照亮他心底阴霾的明媚眼神，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也是同样的温和。 “八百年，我用了将近八百年，才将散落于天地间的魂魄碎片重新集齐，纳入丹田中以元神之力温养，将魂魄重新凝聚成实。”谢明远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似乎忆起彼此魂魄重合时的柔软与温暖，尽管身魂彼此交融听上去是那么温馨美好，但是唐东强下意识地想到了奇怪的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丹田的位置似乎……” 眼神不由得在对方柔韧有力的腰身流连一圈，剑修的身材当然好得没话说，如果没记错，丹田的位置不就在某个非常尴尬的位置附近？捂脸，谢明远居然还一脸自带圣光般的圣洁，天知道那段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幸亏不记得！ 混过娱乐圈，谢明远的见识也远比普通只知道闭关的修真者多得多，所以立刻心领神会，不免笑出声来：“不，人有三个丹田，一般我们说到气沉丹田，都是指下丹田，但在两眉间者为上丹田，在心下者为中丹田，在脐下者为下丹田。当年……我将师尊魂魄，藏在中丹田。” 心下丹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再后来，师尊魂魄力量有所恢复，仙魂无法长久被留在我丹田之中。”当时谢明远苦苦挣扎于心魔之中，气息不稳，更怕一个不小心伤及丹田中脆弱的魂魄，所以—— “这具肉身，本是一个没有魂魄的身体——婴儿出生时，魂魄进入*，与之合一，新的生命诞生，没有魂魄的，就会成为死婴，或者流产……非常不幸，那个孕妇的丈夫是一位烈士，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生下这个有着亡夫血脉的孩子，所以，我和她达成了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提起父母，唐东强近三十年的生命里，完全不曾有过对父母的印象，甚至收养他的奶奶，根本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如果不是谢明远说，他几乎要忘记自己也有父母，或者说，这具凡人的身体也有生身父母。 “嗯，天道有序，生死本是平衡，如果我让本该死去的婴儿复生，那是违背秩序的，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那个孕妇用她自己的生命，来作为交换。” 唐东强听罢，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心口，“我……的母亲？” “你这具肉身的母亲，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来交换你的出生。我将你魂魄置于死婴体内，生命力从母体过渡到子体，才有了……今天的唐东强。”谢明远说，“我与那位夫人，也算各取所需。” 人类虽然渺小，虽然在生死面前总是显得无能为力，但他们却又有着难以想象的情怀，比如一命换一命的母亲，是出于母爱，还是处于对已故丈夫的爱？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这世上有人如此爱你，连生命都不顾惜，这种感觉比阳光还要热烈温暖。 “那位夫人死后，心满意足地和她的丈夫一起进入了轮回，也算求仁得仁。”甚至在她死后，见到了谢明远，还依旧感激无比，出于私心，谢明远悄悄用法术将她与她的丈夫连结在了一起，这样他们来世也会降生在临近的地方，或许，还能再续前缘也未可知。 “那后来，我为什么会被奶奶收养？”他没有父母，少年时只有一个奶奶，前些年奶奶不在了，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说起这个，谢明远明显显得有些懊恼，在唐东强面前的谢明远，并不经常掩饰自己，所以这一会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恼恨：“我知道你复活后，很可能记忆不全，而凡人的身体限制了仙魂的力量，当时修真界有些麻烦事需要解决，我无暇照料人类婴儿，所以就找了一家福利院，谁知道……” 说着，剑修的脸红了起来，很快又变成漆黑一片怒气冲冲：“当年我还比较……单纯，没想到外面骗子这么多，那家福利院是个‘人贩子窝点’，假的！” 堂堂一位剑修，叱咤风云，结果栽倒在了人贩子手里，彻底悲剧，等到十几年后，修真界重归平静，谢明远再去那家“福利院”，早已被房地产开发商开发成了住宅新区，哪还有当年的福利院？去警察局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家福利院是黑福利院，不少工作人员私下买卖婴儿，早就被抓起来绳之以法，而救下来的婴儿被送走到各地正规福利院，由于念头久，当时也没有这么先进的电子技术，根本没有留下记录。 即便是剑修，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连容貌陌生都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唐东强仙魂之力微薄，被掩盖在凡人肉身之中，就算是高明的修真者，也难以看清他的本质——所以这无疑增加了寻找难度。 “后来你就跑去当演员，想着能不能让我自己恢复记忆去找你？”唐东强笑了起来，“这主意的闹洞蛮大的。” 抱着这个目的，总是演一些仙侠、武侠、神话剧，扮演的角色也经常是仙人一类仙风道骨的角色，总是寄希望于…… 总有一天，师尊即使改变了摸样，也还是当年那个在雪地里将他抱起的谪仙，依旧还和从前那般温柔和煦，他在夜里耐心地翻看每一封粉丝来信，幻想着突然打开一个信封，里面的字迹属于那个记忆深处的人。 即使不记得过去，唐东强莫名地，感同身受。 他同样矮下身，半跪于地，“只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以后有时间，你慢慢讲给我，好吗？” “……师尊！”剑修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暗哑，用力抱住了面前的凡人，透过凡人的躯壳，不变的还是那个灵魂，“师尊，这一次，弟子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天道也不行！” 三观这种东西，在碎裂过一次之后，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是迟早的事，而新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你会发现这扇门后还有一整个大连廊，连廊后还有整个大城堡…… 比如，最开始接受世界上有修真界存在的时候，唐东强着实纠结的了很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次再听说什么奇葩事，居然都能坦荡荡地一笑了之，哪怕这件事事关自己的种族大事—— 凡人的躯壳内，容纳的却是属于上古大罗金仙的魂魄——这么说不太全面，是谪仙的仙魂，受到天道束缚，再不能离开人间界重回仙界。 大概半年前他还只是每天奔波在各个录音棚里的普通配音演员，每天最大的乐趣除了配音，就是看看书听听歌，和自己为数不多的粉丝互动一下，而现在……他正和前著名演员、全民男神、现在是自己的徒弟、超强的剑修、修真界的领袖人物……坐在西餐厅的雅间里，而对面本该除了闭关什么都不会的修真者，正用一种无比优雅华丽的刀法切牛排。 唏嘘不已，世事无常。 对于前尘往事，唐东强并非全无记忆——比如他曾经记起谢明远所说的，“只想以我手中剑，保护师尊和师兄”，祈阳已经飞升了很久很久，这个名字在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几乎没有谁知道，但唐东强第一次听到，就下意识地记起了那个名字的含义。 “祈求福寿绵长，愿朝阳永驻华年。”——曾经，也是出自于希玦之口。 他是否福寿绵长，留在人间界的人已经无法知晓，这种再也见不到的感觉，淡淡的怅然和失落——所以谢明远才会一度陷入那么深的绝望之中吧。 “很小的时候，师尊终日抱着我，不让我和师兄亲近，师兄总是半夜偷偷溜过来看我，有几次被师尊发现，师兄被关起来抄书抄到手都抬不起来。”谢明远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轻笑，但是对于他所说的内容，唐东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隐约觉得疑惑。 “我为什么不让你们亲近？” 切牛排的刀子顿了顿，非常不正常地卡进了盘子里，谢明远只神色变了一瞬，复又若无其事地将刀子从盘子里拔/出来，继续切牛排。 “……” 谢明远沉默了很久，唐东强也没有追问，他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可能收下两个弟子，只对一个好，对另一个很冷漠还不准这个跟他玩……那么希玦既然就是曾经的自己，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更何况，如果不是对那个孩子有着无比的爱，又怎么会给他一个那么阳光温暖的名字？如此说来，那么个中缘由…… “因为，弟子曾经是个鬼婴。”谢明远忽然抬起头，平静地说。 第47章 全民男神要退圈？ 咯噔一下，谢明远的话在唐东强心里触发了某个开关一般，一种冰冷的感觉弥漫，似乎曾经很久很久他都与这样寒冷的气息为伴—— “曾经，就是师尊抱着年幼的我，用自身灵力养育我，身为鬼婴，我吸取师尊身上的阳气，历时百余年，才获得肉身，成为活人，师尊于我，恩情无以回报。” 魂魄似乎记得冰凉的鬼婴蜷缩在怀中的寒冷触感，虽然冷到彻骨，但比起高悬九天浮于云端之外的仙宫，连地面都可以凝聚万年不化的寒霜，怀里的鬼婴虽然散发着阴寒之气，无休止地吸取着谪仙身上的生气，但那小孩抬起头来，那双灵动的眼睛倒映着整个天空里的日光，足以抵抗沉淀了万年的霜。 所以当年的希玦才会这样怜惜一个鬼婴，哪怕折损自身本就已经重创的修为，也要为他重塑肉身，助他修行。 滞留于凡间，不再回天，最初也只不过因为贪恋人间的温暖。 偶尔在梦里，唐东强会梦到一片诡秘的纯白，完全静默无声、冰冷凄寒的世界，以前他只以为是一个梦，虽然经常梦到，但是他大学室友做梦还做过连续剧梦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也从没放在心上，现在他知道那是什么—— 云顶的仙宫，上界，古天神所在的最高一重天，清气最上层，大罗金仙的住所。 如果仙界到达顶端就是如此的冰冷，又为何凡间千万年来飞升之路上依旧挤满了虔诚的修真者，祈求着向上再向上？ “没有修真者知道仙界如何，去了的从来没有再回来，洪荒之时上下界还能连通，但是随着天地越分越开，天梯桃都与建木都被斩断，再也不曾有过上下的往来，修真者逆天而上，自然也是没有回头的路。” 更多的，也许只是不甘于平凡，或者对未知的渴求。 “仙界应当也是分上下的，上古大罗金仙与天庭都在上层，飞升者再强，对于那些经历过洪荒年代的古神来说，也只是幼儿，大约只能居住在下层，应该会更活络一些吧。”模糊的记忆，唐东强似乎隐约记得，站在极高之处俯瞰尘世，真真正正才是体会到何为高出不胜寒。 天地大道，非一人一物所能勘破。 说不清啊说不清，如今人间界还能够说出仙界景象的，也就只有希玦了吧，可惜记忆沉眠在灵魂最深处，唐东强连昨天吃了什么都经常会忘，哪有闲工夫去仔细回想仙界旧事，唯一的牵挂，也许只有担心一下祈阳飞升后过得好不好吧。 “应该没问题。”谢明远信誓旦旦地说，“以前师兄因为外表原因，总被其他修真的小孩欺负，每次师尊都说‘要是打输了，就可以不用回来了，战仙希玦历经战事几万年，从无败仗’，所以师兄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单挑隔壁万剑阁一群剑修。” 捂脸……天哪别说了，难道他以前还是个暴力狂来着？ 唔，再等等，外表原因？长得丑？ “……以前医学落后，其实师兄只是白化病而已。”谢明远说。 再次捂脸，所以说从前的希玦一定是搞慈善起家的，专门收养病娃娃，白化病除了怕光，好歹不影响生活，但后来这个鬼婴又是闹哪样？ 从鬼婴，到面前的全民男神，这个跨度还真有点大，无端地感觉到了自豪怎么办？ 说起全民男神这个称呼，那也是非常有含金量的，这两天谢明远受到刺激，突然就闹情绪玩失踪，一个剑修铁了心隐藏，谁能找到？就算他只是窝在唐东强家的沙发上，盯着唐东强活像看一块香喷喷的烤牛排，似乎随时都能留下口水……但他还是剑修，还是那个强大的剑修！所以修真界都找不到的狠角色，人类能找到？ 谢明远失踪第一天，也就是微博被注销的第一天，粉丝们自信满满地认为是盗号，所以普遍精神状态还好，然而经纪公司已经疯了—— 他们再也无法联络谢明远！手机停机，座机空号，登记的住处已经搬进了一个地中海臭脚老男人和他那酷爱广场舞的老婆，再一打听，整个娱乐圈里居然没有谁知道他的行踪——出道多年，谢明远却始终行走在圈子的边缘，连个至交好友都找不出来。 公司董事会集体开会撞墙，未死，爬起来还得继续面对疯狂的粉丝们。 第二天，消息全无，第三天，依旧如此，很快就有人开始坐不住了——如果是运营商bug了，怎么不恢复？还有粉色都闹起来了，怎么娱乐公司也不管，谢明远的经纪人也不回话？ “谢男神到底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不少粉丝们开始这样疑惑了起来。 “谢男神你是死是活回个话好不好啊，粉丝们很担心啊！！！” 很多人开始担心谢明远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比如车祸啊、癌症啊、治不好啊…… “喂喂，楼上的你以为这是狗血韩剧啊？不要咒我们男神好不好！男神求出现，粉丝们都快急死了啊！” “男神肯定只是出去玩了一定是，男神才不可能出事！” 不少无良媒体已经抢先用黑色大字头版头条写着“著名影星谢明远疑似离世，凶手恐是之前杀害女明星的狂徒”。 呵呵了呵呵。 唐东强一大清早就接到了贺国栋的电话，气急败坏的贺国栋对着睡眼朦胧的唐东强愤怒咆哮：“你能不能让谢明远不要胡闹！考虑一下后果好不好？我们分局已经被人投诉了你知道吗？上访的粉丝已经去围追堵截公安部大佬们了，他妈的老子要是下岗了，谢明远负责养活我吗？” “……要不要入职协会，有五险一金还负责养老，包吃包住……” “不！”贺国栋咬牙切齿，愤怒地嘶吼，“我是一个正常人类！我受够了这些非人类！让谢明远立刻、马上，去把他家粉丝安顿好，不然我……我……” 说到这里，贺国栋忽然词穷了，怎么办？他能把谢明远怎办？咬牙，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扭曲了起来，最后憋了半天，贺国栋愤怒地说：“我就发通告说谢明远为情自杀，跳楼了！因为他喜欢上一个直男！” 噗……贺警官，你从前不是很正直很严肃三观超级端正的吗？唐东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强忍着笑意，“好好，我会转告谢明远的。” 贺警官，没事的话，请远离青葛，不然你还会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 唐东强原话转述了贺国栋的抗议，谢明远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思考：“这件事确实是我太过冲动，给修真界的隐蔽性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额，思维不在一个层面啊，唐东强忍不住说：“那些粉丝呢？他们很担心你的，你这样说走就走，他们会很伤心。” 谢明远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能理解唐东强的意思，微微皱眉，“粉丝……”那是什么，鸭血粉丝？能吃？谢明远扪心自问，他压根也就不是个有大境界的修真者，虽然武力值爆表，但是说实话，真要求他像师兄那样，处处考虑着天下苍生……他做不到。他的世界很小，所以心也很小，从前甚至也就只有师尊的怀抱而已。 但是他想了想：“如果师尊觉得这样不好，那我一定会改。”说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掏出手机，重新把手机卡插回去，交了五块钱话费，拨通经纪人的电话。 唐东强看到这里，也就放心了，虽然说他有着仙人魂魄，但配音还是他热爱的事业，所以他还是会接一些配音工作，出于爱好，现在的生活重心已经慢慢在向协会转移，经济也没有什么压力了，对剧也挑剔起来。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放心得太早，大约也是受到贺国栋的启发，谢明远做了一件相当碉堡的事—— 当晚，所有粉丝都疯了，一半是又激动又兴奋，哭着流下祝福的泪水，另一半是真的疯了，无法接受事实—— 消失好几天的谢明远出现了，依然那么帅气俊美一出场就惹来无数尖叫，他临时召开了记者会，娱乐记者纷纷冲上去，但谢明远坐下之后，温文尔雅平淡轻松地说：“感谢所有人一路的支持，现在我宣布，我要永久性退出娱乐圈。” what？退圈？再也不演了？为什么！！！一瞬间，不管是现场的还是看网络直播的，所有粉丝都怒吼了起来，男神你才二十几岁，退你妹夫的圈？ 记者也立刻就这样问，而谢明远微微一笑：“因为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我要和他在一起。” 这特么是好事啊，为啥有喜欢的人就要退圈啊？就算那个人不是娱乐圈的，不想影响她的生活，也不至于做这么绝啊！ 然后谢明远淡淡地抛出了今晚的重磅炸弹：“由于我国影视出版部门的规定，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就会被封杀，而我自认为还是个很骄傲的人，与其等着被封杀，不如先轰轰烈烈退圈吧！” 封杀？等等，你是说…… “嗯，我的爱人是一位男性。” 卧槽…… 粉丝疯了，贺国栋也疯了，真正疯得最可怕的是唐东强，他两眼一抹黑，忽然意识到—— 这特么就是网上总说的，养了一头白眼狼，随时拿你当储备粮？ 第48章 储备粮回忆录 唐东强一直以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但这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被当成“储备粮”，还是震惊至极，只是没想到，怎么会震惊到失去意识？没这么脆弱吧？ 等他醒过来，不，也许他还没有醒过来，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自己家的客厅—— 微茫的雾气弥漫在水面，蜿蜒曲水从山巅流下，划过清晰的痕迹，石头上常年湿漉漉的，长出一层绒毯一样的青苔，爬地菊花不分时节地开着，低垂的树藤上偶尔有花精露出脑袋，看一眼，又悄悄缩回去。 山间没有路，但记忆里有一条长走的小道，被山花掩盖，每到桃花开的季节，花精总喜欢故意让桃花挡住他的归路，需要用他一首古谣来换得他们的放行。 山顶云雾深处，他知道有一个种了竹子和牡丹花的庭院，脑海中不需要思考，就出现了那处的名字—— 云烛顶。 这是哪？ 不需要问，因为他知道这是哪，上仙希玦在人间滞留时的居所。 曲水流觞，那是旧时光里才有过的热络，热络却依然安静优雅，希玦赤着脚，踩着夏日温暖的水，走过山精花魅们聚会的溪边，在他们的每一盏盛着酒的花盏中放入一颗青梅，花精们笑着为希玦唱一首新学会的小调。 醉里旧时胜景。在希玦家门口生活的妖精无一不是安静优雅，和此地主人一般无二的，和后世那些开个妖民代表大会都能把椅子吃下去，或者把会议桌拆了当多米诺骨牌的逗比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外面的凡人在打仗，到处都是战火，只有一方山中日月，在希玦的庇护下安静地开花结果，直到有一天，希玦想不开从外面抱回来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还给这个男孩取了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祈阳。 然后希玦的业余生活更加丰富多彩起来，他特别喜欢坐在山间瀑布下，看祈阳练剑，应该更正一下，是看七八岁大的祈阳抱着苍明剑，身为战仙之剑，苍明也是一把心高气傲的剑，所以被祈阳细细小小的手指抓着，苍明散发出强烈的抗议气息，吓得小祈阳差点栽进水里…… 非常惨痛，大概人人都有惨不忍睹的黑历史，希玦也有，比如，他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七八岁的小男孩啊，还没辟谷啊，你不给他吃饭他会饿死给你看哦，他做恶梦想和你睡你陪他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啊，而且他哭的时候你要哄，不能把他的头塞进水里，会憋死的！ 希玦上仙绝对是个傻的！ 花精们气愤地抱着小祈阳，指着希玦痛骂，骂得希玦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一回生二回熟，祈阳好歹在花精们的保护下，成功从师尊的魔掌中长大，而希玦也终于被花精们教会了一点奶孩子的基本常识……大概是第一个养的不太好，希玦他老人家有着非常优秀的品格，在哪里跌倒就一定要在哪里站起来。 于是，希玦抱回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所有的花精们都闪开了，他们受够了小孩子，再也不要当保姆了，小孩子喜欢爬树，喜欢摘花，还要蠢蠢地戴在头上，受不了！ 于是希玦抱着谢明远走在山路上，所有的花集体躲到后山，相当长一段时间希玦在的地方寸草不生，以至于天真幼小的谢明远一度以为他和师尊孤零零住在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 宽大的袖子是年幼的谢明远最喜欢的遮阳伞，顶在头上，可怕的日光就不会再灼伤他的皮肤，刺瞎他的双眼——谢明远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一样，因为花精可以在阳光下嬉笑，师兄偶尔会□□上身在瀑布下顶着太阳练剑，动作潇洒流畅，水流顺着他漂亮的肌肉线条滑落，简直就是一副美到不行的画卷。 而谢明远在白天却一步不能离开师尊的怀抱，否则那温暖宜人的阳光瞬间就会变成杀人利器。 后山的榕树爷爷偷偷告诉他，其实他是鬼婴，没有形体只有一抹阴灵魂魄，要不是希玦整体抱着，早就灰飞烟灭在阳光下了。 所以谢明远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没有师尊他是不能活的。 希玦家里经常会来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据说是师尊的朋友，师兄祈阳对他很客气，称呼他为白墨上师，那个白墨在谢明远眼里，就是坏透了的那种！因为他每次都喜欢笑眯眯地掐着谢明远的脸蛋，然后对希玦说：“呦，你家的小姑娘真水灵！” 谢明远对此回以牙齿攻击。 后来花精们跟着白墨不学好，也来逗谢明远，小包子一来二去掌握了新技能——仰天大哭，因为他发现，他自己拼命咬回去，师尊都会露出满意的表情，而只有他哇哇大哭，师尊才会觉得这事情比较严重，必须出面制止，所以后来谢明远非常擅长于利用自己这一技能。 对于教育，希玦这种万年宅仙自然毫无经验，哪怕养出一个还不错的祈阳——那也多半是花精们的功劳，而不是他的。 比如他告诉谢明远：“等到你重生之后，就可以和你师兄亲近了。” 于是小明远等啊等，他终于重获肉身，不必再担心自己阴灵的鬼气会折损师兄修为……可是师兄在他面前，被雷光笼罩，天地一片青灰暗沉，在浓烈的黑暗中有青紫色的裂口，将微笑的师兄吞没。 他飞升了。 就是这么世事无常。 即使有了肉身，除了练剑，谢明远还是喜欢窝在师尊怀里，越来越宅，比希玦还宅，希玦宅，也还是会在云烛顶上下活动，而谢明远则是标准的两点一线——练剑的瀑布下，师尊的怀里，没有第三个地方。 深深地感觉这样不行，希玦想着，别人家的小孩都喜欢四处胡闹闯祸，怎么自己家的，只喜欢趴在自己身上？困惑的希玦坐在水边，并不知道他养谢明远的这段经历，再后来会被另一个自己贴切地总结成—— 如果知道了……大概……其实还是会继续养吧？ 山中岁月总是一闪而过，尤其对希玦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来说，就像睡了一觉再醒来，面前的就已经不再是一个蹒跚学步、剑都拿不住的小孩，而是一位修长挺拔、光靠颜值就能打遍天下少有敌手的剑修。 ——生生不息，这世界的每一秒钟都和上一秒不同，这就是人间界。 “明远，你如今修为也已将近极致，不久，或许就可以飞升得道了。”一晃神间，唐东强听到自己这样说。 谢明远站在身前，眼神微动，那个年纪的谢明远还没有经历过八百年的辗转，自然演技……也还不足以和现在这个拿过各种小金人的全民男神作比较，所以他很自然地流露出掩饰不去的情绪，并非喜悦，而更接近于……惊恐？ “弟子……并不想飞升。” 不想？ 希玦只能回答：“天道有序。” 飞升不是你想飞，想飞就能飞，相反，想不飞也不行啊！当修真者的力量已经超越人间界所能容纳的极限，法则之下他将自然而然受到指引去往上界，如果这时修真者的心境修为足以得大道，他将会飞升成仙，离开人间，而如果……他的心境不足以支撑他，那么，成仙时的天劫将会使一切之前的努力回到原点。 “弟子从最开始修行，所求的就根本不是飞升成仙。”谢明远说着，霜天发出悠长的嗡鸣，“弟子所求，只不过愿追随师尊左右，师尊已不能回天，那弟子又为何要飞升离开？” ——救我的是你，要我活下去的是你，要我修行的是你，那么飞升后如果没有了你，我为什么要飞升？ 昆仑山高耸入云，雪水也依旧会流向大海，该来的总是会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直到雷光落下时，希玦依稀明白，他此刻真的已经在凡间，亲身参与着每一场欢笑悲伤，而不再只是旁观。 这感觉真好。 谢明远回到家，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的情况，无论唐东强是暴跳如雷、或者是装作若无其事，再或者是害羞逃避，他都分别准备了应付的方案，包括霸道总裁式、温柔暖男模式、邻家哥哥模式、哭包耍赖模式…… 但，一进门看到的是一个脱光上衣，对着镜子发呆的家伙，这是什么情况？？？ 意料之外，谢明远表示，导演说好的剧本不对！ “你在……” “啊？”唐东强回头，“哦，我在想，剑修都把剑藏在丹田？所以我在想剑藏进去是什么感觉？” 谢明远沉默，苍明剑已毁，唐东强也已经不再是剑仙。 “把衣服穿上吧，会冷的。”谢明远从柜子里拿出睡衣，递给唐东强，唐东强接过来穿上，然后掏出手机，准备在网上叫外卖。 “有什么要吃的吗？”他低着头看餐厅菜单，谢明远张了半天嘴的话，又被堵回去了。 难不成他没看记者招待会直播？ 发现谢明远居然在沉默，而且表情非常精彩，纠结来纠结去，看得唐东强想笑。 “好了别发呆。”唐东强说，“这一次，我不会走，你也不要飞升好了，我们一起留在人间界。” 第49章 情侣们的“日常” 一旦接受了这种奇葩设定，忽然觉得还蛮不错的耶！唐东强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心太大？按照一般流程来说，发现自己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世的正确反应有哪些？ a：震惊，拒绝接受，装作自己还是凡人； b：兴奋，期待能有奇遇； c：矫情！比如“你到底是因为我本人还是因为我是你曾经的他才喜欢我！你说呀说呀说呀！” d：煽情！“哦，原来你就是我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个人……” 打住，以上选项与真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唐东强并不觉得发生了什么变化，即使他刚刚很可能恢复了一部分属于希玦的记忆，并且意外地发现酷炫的剑修年幼时的的确确是个熊孩子，而且还是个哭包。但……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曲水流觞，那一盏浸泡着青梅的春酒来不及被饮下，折花的仙人就已经离去，只是曲水千年不绝，记忆也就像一直陈酿的温酒，虽然深藏，但毕竟，终究还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一时半刻忘却了，终归还是要回来。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故意无视掉谢明远惊愕的表情——不过这实在很难做到啊！全民男神现在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站在原地不动冒充布景板，唐东强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控制住嘴角，不要笑出声来，然后悄悄举起手机，偷拍——不，光明正大的拍！ 微博上，粉丝们处于一种群魔乱舞的状态，男神退圈了！哭瞎！但是男神恋爱了！恭喜！男神因为恋爱退圈！这叫什么？放到古代，这就叫“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谈恋爱，男神连小金人都可以不要，什么影帝谁爱当谁当，男神要回家抱美人！男神不愧是男神，太浪漫太凄美，这作为标准放在这，让妹子们以后怎么找男朋友？分分钟一对比，全天下都是渣啊！ 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哪位国色天香能让男人如此神魂颠倒？ 尼玛记者呢？八卦小报的狗仔呢？养狗仔千日用狗仔一时啊，这时候你们还不去爆料，还等着什么，等着被爆菊花吗？ 狗仔们也哭得稀里哗啦，这么大的新闻……他们完全没办法爆料，因为谢明远他人间蒸发啊！ 片刻后，一枚重磅炸弹扔下—— 照片里的谢明远手里还拿着睡裤，好好的狭长眉眼这会变成了q版漫画一样的圆溜溜，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又惊喜的景象，整个人囧萌囧萌，实在是与以往形象反差太大——谁见过谢明远卖萌？还是纯天然无转基因的自然萌，不是故意卖，但他就是萌得人生活不能自理啊！ 粉丝立刻泪水与鼻血齐流。 谢男神你为什么要息影退圈啊！呜呜呜，大家去买刀片给人大代表们发到付快递吧，不通过同性婚姻法，我们就每天都给你们邮刀片！走着瞧！ 再一抬头，看到发这条微博的账号—— 莲花飞鱼？ 等等，这个账号……不就是前不久刚刚在网上火了一阵子的那个配音演员？先是和已故女星苏茜茜发生过矛盾，当时谢明远就完全不顾与苏茜茜的合作，立场鲜明地力挺唐东强，谢明远的粉丝把所有过来骂莲花飞鱼的苏茜茜粉丝全都给打回去了，后来谢明远还拿这个莲花飞鱼的账号发过两人合照…… 我勒个去！谢男神酷炫狂霸，这个莲花飞鱼温柔可亲，再加上他的颜值也算上等，声音更是能让耳朵怀孕，所以谢明远的粉丝也很喜欢他，他们俩之前被粉丝意淫出一个“谢x鱼”cp，难道是粉丝梦想成真，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看看背景，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公寓，不算很小，但是如果是谢明远住，那绝对不符合他那片酬过千万的身价，所以肯定是莲花飞鱼的家……仔细看，背后的书架上隐约有一本发声技巧研究的书……妥妥是莲花飞鱼家没错，谢明远居然都已经住到人家家里去了？这不对啊！ “谢大大，难道是你被飞鱼大大包养了？这不对啊！明明你更有钱更像攻啊！” 粉丝的悲伤忽然一扫而空，忙不迭地开始关注起了另外一件事—— “谢大大！加油反攻你一定可以的！” 而此刻，莲花飞鱼的粉丝仰天狂笑：“哇咔咔，别看我们家鱼哥哥平时温文尔雅，关键时刻不含糊！做得好！” 唐东强大概是笑得太夸张，以至于谢明远飞快抢过手机，挑眉，又过了一会—— 新的一条微博，还是莲花飞鱼的账号，照片上的谢明远比了一个不太雅观的手势，伸出中指，微抬下巴，脸又恢复了酷炫的帅脸，配了三个字：“我是攻。”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微博上笑成一团。 “谢男神开始谈恋爱之后变得越来越蠢萌有木有？” “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中的人都会有点傻’，好喜欢傻白甜的谢男神啊。” “死傲娇啊死傲娇，一般攻都不会故意强调这一点的，总是出来叫嚣的多半是受。” 谢明远脸黑黑地看着对面的唐东强笑成一团直不起腰，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想要的，辗转八百年，没有被心魔吞噬，支撑他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与师尊一起，不论外界如何，始终身边都有对方——曾经这只是午夜梦回时折磨他的梦魇，而如今，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欢笑。 此生别无所求。 同样在刷微博的陈安骂了一句娘——之前还自以为他和伊利萨进展超快，现在来看，谢明远这是厚积薄发，蓄力时间虽然长，但是特么的说爆发就爆发，连个过渡都不给，实在让人接受不了啊！唐东强呢？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难道也是外貌协会吗？ 谢明远现在忙着谈恋爱，协会的工作很不幸……就全都落到了陈安头上，陈安现在顶着临时执法组组长的名号，脸黑如锅底，奔波在一次次的案件之间—— 至于陈安怎么就被推出去当这个暴力组织的临时组长……说实话，陈安身为一个普通凡人，虽然在人类当中属于武林高手级别，但是扔在修真界，就是一朵娇弱的小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啥啥不能干，他被推出来，实在是因为……他有个伊利萨在身边啊！ 伊利萨啊，深渊术士啊，和谢明远打个平手的恐怖术士！ 所以现在就是陈安冲进去，大喊“xxx你违反了ooo条例，按照协会规定你要巴拉巴拉巴拉……”，一旦对方暴力抗法，伊利萨分分钟冲上去揍趴下对方…… 术士和人类双双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呢。 “你涉嫌超生，现在协会要对你做出处罚，写检讨书十万字，上缴罚款十万元人类币！”陈安熟练地撕下一张罚单，递给面前的壮汉。 壮汉打扮得憨厚老实，也不想暴力抗法，只是哭丧着脸说：“大人，俺也不想超生啊，可是俺媳妇她憋不住啊！” 低头，看了看筐里的鸡蛋，和鸡蛋旁边胖胖的芦花母鸡……陈安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说着，壮汉拿起一颗鸡蛋：“俺保证，俺媳妇这个蛋不是受精滴，生不出小鸡精，这是能吃的蛋，可香咧！大人你们尝尝？” 妈呀救命，当着爹妈面吃人家的娃，太恶心了，就算那个鸡蛋不能孵小鸡，也还是受不了！因为这个鸡蛋刚从壮汉媳妇的菊花里滚落啊！陈安惊恐地后退，伊利萨瞬间冲上去，一把抓过鸡蛋，一道地狱火之后…… 咕噜，陈安的肚子响了一下，烤得焦黄的烤鸡蛋发出香喷喷的气味，实在是……把持不住啊！ “伊利萨，你干嘛烤啊！”陈安哭丧着脸，好饿，好饿啊。 “我以为有危险……”伊利萨不好意思，露出甜甜的笑容，把鸡蛋还给了壮汉。 趴在鸡窝里的芦花鸡忽然尖叫一声：“不好！我又有感觉了！” 壮汉扑过去，大哭：“媳妇儿啊千万别再生了，咱家要被罚款罚穷了！！！” 最终，陈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一筐鸡蛋作为罚款的顶替，因为两只鸡实在拿不出钱来了，再罚款就要没钱买饲料吃啦！陈安千叮万嘱，告诉他们绝对不可以超生，两个鸡点头比啄米还麻利，所以陈安开据了一张“下蛋许可证”，只能生未受精的蛋，夫妻俩感激地送走陈安，并且决定以后靠贩卖鸡蛋为生。 有百年道行的鸡精，生出来的蛋就是不一样，再加上地狱火的瞬间高温，使得整个鸡蛋焦黄喷香，陈安根本控制不住，伊利萨乖乖地从暴力打手变为大厨，后果就是，鸡蛋吃太多，陈安第二天脸色痛苦的蹲在厕所，便秘了…… 第50章 所谓没有性别的真相 可是陈安的苦日子还没有到头——尽管他便秘严重，蹲在厕所嗯嗯啊啊哼哼唧唧，却还是不能好好歇一歇，和术士调个情什么的——紧接着他听到更加悲剧的消息，谢明远打来电话，说唐东强现在面临被人肉搜索的危险，所以必须躲在家里不能出门，防止被狗仔队偷拍。 听到谢明远用淡然的语气说：“最近就麻烦你了。”陈安悲从中来，好想仰天大吼一声麻烦你妹夫，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压根没长脸啊！去他妈的，你们的隐身术呢？你们的飞行术呢？都就着饭吃下去了吗？骗谁啊还说什么不能出门，鬼都不信！ 于是蹲在厕所里的陈安发出的声音更加凄惨了起来，吓得伊利萨冲进厕所，双手握住陈安的手，一副标准的古装片接生婆接生造型，不断地说：“深呼吸，用力！用力——” 欲哭无泪！陈安憋得脸红红，恼怒地咬着伊利萨的手腕，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吃鸡精下的蛋了，不，再也不要吃鸡蛋了！ 修真界是一个不能用人类标准来判断的世界，比如时间在这里一文不值，再赶时间的着急事，也请至少按照人类的五倍标准来算，这也就表明，某个可怜的法老王已经被遗忘在了神医谷的地窖里，和一堆过冬用的土豆白菜挤在一起，亲密无间。钻研精神对修真者来说有时候不太受认可，万一钻研的方向是死路直接通向心魔呢？所以他们喜欢遇到实在棘手的困难，只要不出人命，就暂且放一放，等等灵感或许自己就来了，于是，某个法老王就在医生们等灵感的时间里，和土豆滚在一起，相亲相爱。 可是，神医谷哪里来的那么多土豆啊？ “额，谷主为什么要我们买土豆白菜回来啊？”年轻弟子郁闷地扛着一麻袋土豆，他身边的另一位弟子是毒医谷的，毒医谷最近上下都在忙着……晒萝卜干。 那个毒医谷弟子叹气：“唉，别提了，两位谷主最近窝在丹房里看电视机，大概是扫到了十年前的某部电视机，讲的是东北农村题材，那时候物资贫乏，凡人们还没有用那个会飞的鸡搞空运，所以东北一到冬天都要晒干菜、囤积土豆白菜过冬，不然没得吃，两位谷主大概是一时兴起想要体验生活……” “那为什么非要体验东北，还是二十年前的东北农村啊！时代在进步啊喂！”哭丧着脸的神医谷弟子穿着一身破衣烂衫，拎着麻袋扫光了整个菜市场的土豆，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谷主急招！”忽然间另一位弟子传讯：“所有神医谷、毒医谷弟子请到万达广场电影院门口喷泉旁集合，紧急事件！” 有什么紧急事件，要去万达开会，电影院被作乱的妖精投毒了吗？ 万达门前，来购物和看电影的人们奇怪地看着一堆奇装异服的家伙在这里神情肃穆地站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奇装异服—— 神医谷和毒医谷的修真者多半都曾经是人类，他们知道现在人们看到非人类绝对是会尖叫的，所以大家出门前都做了很好的、或者说是自认为很好的伪装，刚才去菜市场的两个穿得虽然土，但还算人类的服装，至于其他这些已经修仙很久，年纪最小也至少出生在民国的……他们实在是尽力了…… 不少女修似乎穿着时下比较流行的一种lolita洋装服装，只是仔细一看……似乎是窗帘布做的啊？有一个妹子，你的裙子是纱窗哦！而且脚上……你们能不能穿个皮鞋，不要穿老北京布鞋啊亲，好吧，或许老北京布鞋也比那双草鞋好！ 男修则更加不忍直视，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学着他们眼中常常行走在人类社会的青葛道长，在胡子上扎了蝴蝶结，不少还是扎了粉色的蝴蝶结，有几个甚至穿了苏格兰短裙，而且下面还非常地道地没穿内裤…… 警察叔叔救命有变态！ 这些一看就不正常，哪怕说是cosplay都完全不沾边的家伙，被不少路人当做邪教组织，直接拨打了110，不幸中的万幸，出警的带队队长——贺国栋。 一眼看到这些修真者，贺国栋气得差点晕过去，颤抖地摸出速效救心丸，别管有没有用先吃两片压压惊。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贺国栋冲上去，抓住一个看起来眼熟的，之前在伊利萨事件中见过的神医谷弟子，那弟子一看贺国栋，显示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把他带到了两位谷主面前。 神医谷和毒医谷两位谷主也是非常神秘的人物，且不说修真界鲜有人知道他们名字，每次称呼都是喊神医、毒医，再就是他们每次出现，脸上都会有面具遮挡，只能看到下巴，大约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通常，神医谷谷主戴白玉面具，穿青白两色道袍，毒医谷谷主戴赤金面具，穿黑红两色道袍，虽然他俩各种针锋相对，但穿的衣服款式完全一模一样，这让贺国栋无力吐槽。 一抬头，面前两个蒙着纱巾的奇怪家伙…… 捂脸，怪不得会被当成邪教啊！一黑一白，从头到脚裹着纱巾，不知道的以为是人体炸弹，或者黑白无常现世！ “请问二位谷主，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贺国栋咬牙切齿。 白色纱巾下的神医谷谷主温文尔雅地笑道：“抱歉，我们只是在组织门派活动。” 门派活动？贺国栋呆滞地看着毒医谷谷主摸出厚厚一摞电影票，冷漠地说：“我们集体组织看电影。” ……跪地，大仙们你们回去好好炼丹不行吗？ 然后又听到毒医谷谷主冰冰凉地接上后半句：“之后，集体出任务，有几座古墓疑似有尸毒泄露。” ……贺国栋已经没脾气了，这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吗，为什么还要先看完电影玩一圈再去做啊？能不能抓紧时间？ “我们有抓紧时间哦，我们本来还想去游乐场和海滨浴场的，但是因为时间紧迫，就取消了，只改成看完电影去漂流，然后就去执行任务了呢！”神医谷谷主笑眯眯地接上，贺国栋直接转过身，对着群众说： “放心，只是一些行为艺术家，这是艺术！” 哦哦，艺术啊，围观群众松了口气，艺术的世界我们不懂唉~ 觉得不放心，贺国栋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陈安打了个电话，对面憋得要死要活的陈安有气无力地摸出手机，接了电话之后两眼一黑，直接倒进伊利萨怀里：“我已经晕倒了，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晕倒了，需要养病……啊对，我们要上床去了，伊利萨把我抱到床上去我需要躺一会……” 抱到床上去？伊利萨歪着头，得到指令，立刻兴奋地抓住陈安的膝盖窝，直接公主抱，在陈安抗议之前，两个人已经滚到了床上，伊利萨一脸得到糖果一般的心满意足，哼着歌潇洒地拉扯彼此的衣服。 “喂喂！伊利萨你在搞毛线！”陈安大叫一声，扔掉电话不再装死，不过伊利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摸样，居然力气颇大，陈安一把扯过去，居然没把自己的衣服抢回来。 伊利萨歪着头，还是一副无辜得不行的眼神，疑惑地问：“我不要搞毛线啊，我要搞你啊！” 这话说的就像在聊天气这种事一样，坦荡，诚恳，认真，表情还那么无辜那么萌，可惜陈安一口老血憋在心口，惨叫一声：“什么鬼！伊利萨你都从哪里学来的黄段子！”谁教坏了伊利萨，放学别走操场见！ 伊利萨还是歪着头，表情变得更加困惑：“咦，你刚刚还说要上床……” 上床，只是单纯的到床上去躺一会，不是那个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的意思！ “不不不不不——等一下伊利萨，你真的有本事搞我吗？”陈安一翻身，爬起来，伸手就往术士的裤裆里摸，一边相当流氓、相当不怀好意地说，“我可是听说你没有性别的啊哈哈哈……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安惨叫一声冲出门，伊利萨坐在床上，疑惑地掀起自己的衣服低头仔细研究。 最后得出结论：“难道我变错了？可是小安就长这个样子啊！” ——这种本身没性别，但是可以任意改变外在形态的种族……陈安表示为了保护菊花，要不要考虑分手啊！！！ 术士虽然没有性别，但是人间种术士是哪里来的？就是深渊术士与人类生下的孩子啊！术士同样有着属于人类的心，他们也会爱上一个人，生下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不过好处就在于，他们可以生，也可以让人生…… 说起来，还真是逆天的种族啊，回忆起摸到的小伊利萨，陈安的脸黑成了锅底，谁教坏了天真可爱的伊利萨！站出来，真的不保证不打死你哦！不行，要及时纠正才行，自己是男的，伊利萨是可男可女，那就应该遵循阴阳调和的天道规律才对！没错，回去要好好调/教！ “陈安，联络得到谢明远吗？”他正站在门口，青葛忽然从房门上垂下一颗头，蝴蝶结都歪掉了，显然是有什么大事，“让谢明远别偷懒了！神医谷派出去的先遣队出了点事，似乎那边的古墓问题还挺大的，快让谢明远回来了啦！” 回来就回来，不要用了啦了啦这种卖萌语气！ 第51章 八一八，古墓里有啥？ 谢明远满足于挚爱重归身边，但也不会真的对修真界事物撒手不管。至于唐东强——协会的工资比他配音的工资还要高！！！ 抑郁，唐东强趴在桌上抱着一个麦克风，好想辞职…… 谢明远坐在电脑前，思考了一下：“也许我可以转行做做慈善？”比如加入一些为配音演员争取福利的组织？ 之前的消失，只是一时冲动之下鲁莽的行为，保留一个有很强大影响力的身份，对修真界来说也是一大助力，虽然谢明远脑子一热就出柜了，肯定是不能再继续拍电视剧，但搞点其他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嘛！ 说来就来，谢明远重新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但是没有再用鸣剑霜天这个名字，新的账号名叫做“苍明夜雪”。 唐东强看到这个名字，顿了顿，听到谢明远说：“我会把苍明剑重铸。” 重铸？那是仙界战剑，取上界云泽之气与山巅雪之精华铸造——听起来很玄乎是吧？总之换句话说就是，苍明剑的原材料，在凡间根本找不到！更何况，苍明跟着战仙希玦经历过上古时代四次神魔之战，每一道符箓都是由无数妖魔的血养出来的，毁了就是毁了，有些东西是无法重来的。 终归还是执念。 “明远。”唐东强转过身，抓着对方微凉的手指，“剑并不重要。” “可是……”没有剑，还叫剑仙？ “剑只是外物，我是谁不由一柄剑决定……况且……”唐东强掀起衣袖，“你觉得就我这个身板，能拿得了神剑？” 大城市生活压力这么大，以前赶项目录音的时候，从早到晚蹲在录音棚，后果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那胳膊白白嫩嫩柔软好触感…… 抬头对视，不禁双双莞尔。 账号苍明夜雪发的第一条微博就是关注当今娱乐圈最尴尬也最可敬的群体——配音演员，新账号谁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连个点赞党都没有，不过随后，娱乐时代杂志的官方微博居然火速转发，并且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写了一行字：“谢男神仍未离开！” 卧槽？这是谢男神？男神删号了，但是又建了新号——那就是说，虽然退出演艺圈，但还是会出现在网上了？好幸福，好激动！本以为江湖不见了啊，没想到，啊啊啊！ 男神说配音行业地位尴尬？忏悔忏悔，确实关注得很少，忏悔！ 唐东强瞠目结舌，看着谢明远的粉丝数正成指数型增长，转眼之间就突破十万大关，区区几分钟，向百万雄师迈进。 “这……这个杂志也太牛了，怎么知道你是谢明远？” “哦，那个杂志的总编辑是修真界的。” ……三百六十行，能找出一个没有修真界参与的行业吗？你们伪装得这么好混在人类世界想干啥？ “总编辑的真身在人类的神话故事里很出名，他叫谛听，能听天下事，知一切发生过的真相。”谢明远说着，打开度娘百科，百科上还有这个家伙的词条呢，大名叫王迪亭，一个长得斯斯文文带着小眼镜的男人，“他以前总偷听八卦被打，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去听八卦了。” ……这就是娱乐时代杂志一举成为娱乐圈最牛娱乐新闻媒体的原因？不管什么小道消息，他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有个谛听，能听不到？ “师尊，这两天我们把之前准备拍的协会宣传片做好吧，怎么样？”谢明远忽然说，唐东强这才想起，最初被拐进协会，不就是因为一个宣传片？ 正说着，谢明远受到一条私信，正是谛听发过来的：“谢大大，快去协会总部，有急事！” 嗯？果然，接到私信片刻后，金符传讯到，来自无相大师的金符显示——神医谷与毒医谷遭遇古墓异变，急需援救。 古墓异变？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能异变出一个小龙女？唐东强看到谢明远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顿时也把开玩笑的心思收起来，问：“发生了什么？”看来宣传片又要往后推…… “你知道的，这片大地有着许多古墓，而古代墓葬，尤其是达官显贵，多半考究风水，陵墓又有许多机关、奇门遁甲或者镇墓灵兽，所以这些墓葬，若墓主人是寿终正寝还好，如果不是……很容易会生出一些……凡人们比较怕的东西。” 比如僵尸诈尸老粽子？ “其实，最近盗墓小说很火。”唐东强无奈。 “盗墓？惊扰死者，使亡魂不安，强夺死人冥器，乃是极大罪孽，且不说如今人类世界的法律，我们只谈因果，凡是家中有盗墓者，此家族几代都将年少早亡，或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如果还曾毁坏死者尸骸、棺椁，断子绝孙都有可能。”因果，修真界相信因果，也相信命运最终是由人心而定，并非天道独断，所以谢明远不由得多说了两句，“所以小说看过就好，千万别学。” 然后想到了一点什么有趣的事，又说：“嗯，千万别把古墓都想象成你看过的盗墓小说，不然……” 大约会三观全毁？ “这次出事的是几座唐代墓葬，本是协会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变的普通墓冢，根据无相的说法，上个月墓葬所在附近的村庄开始流行疫病，人类医生束手无策，有协会外派调查员认为是异变尸毒，神医谷派人去过，结果进入墓葬的弟子一个都没有回来。” 谢明远与唐东强赶到桑拿会所，路上他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在门口却遇到了陈安和伊利萨，伊利萨低着头，似乎特别委屈的样子，一副眼中含泪随时都能哭出来的可怜表情，而陈安在旁边搂着他的肩膀，一边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 “怎么？”谢明远问。 陈安叹气：“神医谷那边状况不太好，我和伊利萨也想去帮忙，你知道，伊利萨的战斗力……额，但是无相大师不允许我们去，说我们会拖后腿。” 谢明远点了点头，难得同意无相大师的话：“确实，伊利萨现在不能确定会不会突然被暗中藏着的控制者控制住，留在协会总部，会有待命的执法者和欧洲来的三位特使一起帮忙照看，更加安全……你和伊利萨就留在总部，继续帮忙处理协会工作吧，你之前做得很好。” 好个屁，吃鸡蛋要吃死了！ “我会尽力的！”伊利萨抬起头，坚定地说，似乎是怕真的变成一个拖后腿的，会再次变成一个没有用只能带来麻烦的家伙，回到冷冰冰的监狱里不见天日，所以陈安更加心疼地看着伊利萨，握住他的手。 “协会本身人手就不是很充足，现在古墓那边情况不明，这边又不能空着，陈安经验足够，而伊利萨你的力量很强，又有三位欧洲组织的成员帮忙监控你的状态，所以我还是可以很放心地把后方留给你们。”谢明远笑了笑，拍了拍伊利萨的肩膀，有对陈安补充道：“必要时刻，联系贺国栋帮忙。” 提起贺国栋，所有人会心一笑——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嘛！尽管大声抗议坚决拒绝加入协会，但是每次的任务都做得好极了！ 但是唐东强发现他变成了一个比较尴尬的人物——谢明远并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协会，之前没有被带入修真界还好，被带入之后，总是要担心会不会有一些妖魔对协会不满、或试图威胁协会、威胁谢明远，会从唐东强身上下手，毕竟谢明远对他的重视无法掩饰。而带上他……驰骋战场的剑仙已经不复当年，唐东强自己也并不再记得当年征战沙场的岁月，如今记忆不全的他连陈安都打不过，带着一起走，才是真标准的拖后腿。 “或许，可否请昔日旧友，到老朽处叙叙旧？” 突然到来的白墨打扮得像个来打工的高中生，只有两鬓的斑白显示出一丝端倪，不过搭配着遮阳帽和运动短袖，看起来只是个帅帅的小男生，略微有点少白头—— 但唐东强记得，上次见到白墨时，他的鬓角还没有这么白。 谢明远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问唐东强的意见。 “当然可以，那就打扰白墨老祖了。” “……停停停，你不要叫我老祖，会折寿，本来就没几天，再折一折……”白墨摊手，摘下帽子甩了一下又戴回去，“我还想去参加明年的暴雪嘉年华呢，不要让我出师未捷身先死。” 老祖也喜欢打游戏？ “那么，一会我们去漫展吧，我有两张票！”白墨兴冲冲地掏出两张门票来，“对了，上次跟我一起出cos的女生是你的粉丝，她想要你的签名。” 怎么忽然之间，觉得白墨的画风变得诡异了起来？ 生命再漫长，也要有尽头，白墨并不惋惜自己即将离去，只是觉得这世界即使看过千万年，却依然还有新的风景。 所以，才那么让人留恋。 修真者们集体赶往事发地，白墨真的就带着唐东强去逛漫展，外表年纪只有十几岁的白墨进场之前，特意穿上了子虚宫的道袍，他是子虚宫的老祖，他穿的道袍自然不是青葛、紫术他们穿的那种，是更加繁复华丽的款式，如果仔细看，真是是“天衣无缝”，完全没有缝合的痕迹，道袍是浅紫色，长发用玉冠束起，真真正正是仙家风骨，不过白墨回头狡黠一笑，又像从高高云端重回人间。 “冒昧，我可以按照当年希玦上仙的样子，给你变一身吗？” 体验一把仙人装扮？唐东强笑道：“有劳。” 白墨袍袖轻展，片刻后唐东强低头看自己，顿时有点诡异的违和感——他恢复的那一点记忆里，并没有包括日常穿衣打扮，所以按照他自己的想象，既然是仙人，那是不是应该仙衣飘飘气度非凡？通常按照小说电视剧的套路，都是长发披垂、白衣胜雪……可是…… “咳咳，我怎么觉得这身衣服看上去像纨绔子弟。” 的确是纨绔子弟，一身锦缎的三重衣，领口还装饰了某种雪白的动物皮毛，似乎……是貂皮，袍袖、衣襟和下摆都是埋着金线绣的牡丹，盛开的花朵在衣服褶皱间闪耀着灿烂的光，要带上的牡丹却是手工刺绣，一层一层叠着，远看就像真的花盛开在腰间，头上也带着金线刺绣的发呆，串着上等白玉的串珠，点缀红色玛瑙—— “这真的是仙人吗？”唐东强简直怀疑自己是某个富家二少爷！ 再来一把扇子就是标配！ 白墨不负所望，摸出一把折扇，上面写着四个字——“苍明夜雪”。 竟然是这四个字…… “这是以前你大徒弟写给你的，真的那一把在天劫的时候被毁掉了，这把是我临摹的。” 大徒弟的字，白墨临摹，重新做成了这一把折扇，素白的扇面，却也像贵公子才有的土豪气势，撒着金箔点缀，墨色的字迹里还隐约掺杂金粉，木头扇骨上每一根都镶嵌了玉珠，摇动的时候还有微微香气。 “曾经的希玦，并不符合大家对仙人的猜想……呵。”白墨笑了起来，“如果他是个标准的仙人，又怎么，会被贬入凡尘……又怎么会，怜悯我这区区一条蛇妖？” 第52章 合葬墓 与此同时，谢明远带领着执法组来到出事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山村，有些封闭，盘山公路要走很久，不过这不能挡住修真者的脚步，因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隐身飞进去，而不必担心一不小心撞到飞机。 山间隐藏着几座唐代的古墓，其中一座主墓是属于唐代某位将军——处于某些奇特原因，这位将军死后魂魄留在墓穴之中徘徊不去，值得高兴的是，他死后终于等到了他的爱人，然后两个鬼……就开开心心住在了墓里。 周围的一些陪葬墓也都是将军昔日的将士们自愿死后陪葬，整个墓葬就排列成将士出征的战阵，但由于大家死得都毫无怨恨，不少还是驰骋沙场纵横一生之后受人敬仰的英雄，甚至墓主人死后比活着还开心，一直也没有闹出任何事，协会成立之后做过古墓鬼口普查，这座墓里的几只鬼都是属于绝对安全的，此次的异变绝对不是这里的土著鬼引发。 由于这里原本很安全，绝大多数修真者都没有来过，将军夫妇悠闲自得地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墓葬没有被盗过，甚至周围的村庄以前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古墓，人类考古队来过一次，不过由于将军没什么陪葬品，于是考古专家决定保护起来，而不进行挖掘。 ——当然，实际上是考古队来之前，将军的副官领着一队战士把大家常用的陪葬品都藏起来了…… 墓葬中的鬼已将近千年，又曾经是将军，对同是鬼的后辈有着很强的压迫性，所以协会一个鬼都没来，来的都是活着的，红静静和吴莉莉年纪比较小，所以经验尚且不足，谢明远亲自带着这两个女妖修，而无相和青葛连同临时在协会帮忙的偃师，先一步到达了现场。 墓的门隐藏在山体之中，神医谷和毒医谷加起来有十几名高阶弟子守在这里，两位谷主也亲自在场，谢明远赶到的时候，偃师和无相已经进去了。 “谢道友。”毒医谷谷主冷着脸走过来，“偃师说，我们的弟子很有可能是被悬魂梯困住，很好解决，但是墓葬深处的鬼似乎情况不是很好，需要等你来，才能进一步商讨怎么应对。” 悬魂梯？谢明远挑了挑眉，神医谷谷主叹了口气，不少医谷弟子们露出羞愧的表情。 “……等事情解决之后，让谷中弟子到协会打工见见世面吧。”神医捂着脸，悄悄和毒医商量——悬魂梯实在不是什么高端的东西，那是用来防人类盗墓贼的，据说是利用光线、符号和倾斜角度的落差，使得盗墓贼进入后，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但实际上是原地兜圈子，如果说盗墓贼能被防住，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堂堂修真门派弟子……丢死人了！ “两位也不必生气。”谢明远不由得扬了一下嘴角，“号称全修真界最宅的门派，整体除了炼药就是炼丹……” 你们不管多么孤陋寡闻生活不能自理，都是情理之中啊！ “不，我们还看肥皂剧，还炸丹房！”一个弟子呆呆地举手，顿时被毒医谷谷主塞了一颗诡异的绿色仙丹，片刻后惨叫着跑出去拉稀了…… “成事不足……”气急败坏的两位谷主，阴沉着脸，不出片刻，那些被困在悬魂梯上的弟子就被偃师领了出来。 但是无相没出来。 “无相去哪了？” “他说墓葬深处有戾气。”偃师耸肩，“那就不是我懂的了。” 谢明远点点头，带上红静静和吴莉莉，连同青葛一起进入墓穴。 墓穴并不阴暗，每一处都看得到精心装饰的痕迹——与人类考古学家眼中的古墓不同，这种有主人的墓葬，在修真者眼里，那是人家的家！所以谢明远在门口礼貌地放出一道灵力，表示自己要进去了。 墓道两侧贴着去年过圣诞节时的装饰品，雪花、圣诞老人，拐角处还有一棵圣诞树。 “看来还是对很新潮的夫妻。”青葛摸摸鼻子，再转一个弯，赫然是一副巨型海报，他趴在海报上，“咦？这个老头看起来好像我啊！” 红静静噗地一声笑起来：“那是著名魔法小说里的魔法学校校长！我们还没说你剽窃人家的造型呢！” 青葛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张海报……沉默片刻后，郁闷地揪住胡子：“怪不得每次小贺都喊我糟老头子，原来这形象这么丑……贫道需要换个形象才行！” ……不，其实人家邓校长还是很有魅力的，只是青葛道长，身为修真者，打扮成这样就是在太恶心了！而且说实话，人家邓校长从来不在胡子上戴粉红色蝴蝶结的！ 墓里被布置得很温馨，只是却像很久没人住一样，空旷寂寥，一个鬼影都没有。 “这对夫妻很宅的，不应该乱跑啊。”红静静疑惑，在墙角挖出一个路由器，还连着网线，拿出手机一搜，居然还是能上的，也没有设置密码——废话，谁没事跑到古墓里和鬼抢无线上网？当然不需要密码！ 墙角的电脑还是开着的，不过似乎开了很久没关，居然也没烧坏。 “国产牌子还很耐用啊，这都没事。”青葛晃了晃鼠标，被谢明远一脚踢出去。 “找到墓主在哪。” 这种有正经墓葬墓穴，有棺椁、陪葬、有墓碑有牌位，鬼一般都会被留在墓冢里，他们不能离开自己的墓穴尸身太久，否则力量会衰退，而这座墓看上去，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不，没有鬼住了。 “协会目前对各地修真者的管理还很松散，有的墓穴、洞府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能调查一次，使得我们的信息一直不够健全。”无相忽然从里面的耳室跑出来，“如果早些来，也许还能发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墓葬主人不在了，我发现墓葬的风水又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使得原本的风水变成了凶地，没有墓主来压制墓葬群的阴气，使得此地水土发生异变，沉淀千年的尸气开始转化成尸毒。” 无相领着他们走到主墓，墓志铭和牌位都在这里，是夫妻合葬的墓。 “恐怕，墓主人已经遇害了。”无相双手合十，推开棺材，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弥漫开。 棺材里的尸体是一具很正常的尸体——但这正是不正常的地方！因为有鬼的尸体，在修真者看来应该充满了阴气和灵气，使得尸体能够保持生前容貌不变，而里面的尸体已经像正常的古尸那样烂掉了，显然这表明，鬼已经消散。 谢明远沉默地将棺材盖好，对着尸身行礼。 “咦，没有女主人尸体？”红静静看了看牌位，的确是夫妻合葬墓，但另一个棺材是空的。 “这座墓本来就只埋葬了一个人。”谢明远淡淡地说，“这位将军曾率军征讨蛮族，他的爱人是一位不算得宠的郡主，但是后来唐皇与西域达成和解，双方和亲，正是……那位郡主受封公主，外嫁和亲去了，最终死在西域。” 红静静张了张嘴，唏嘘。 牌位上写着“妻，大唐永乐公主”，想来这座空坟在墓主死后，竟然迎来了女主人，公主的鬼魂从西域归来，在有着她名号的墓穴中找到等待她一生的爱人，并且最终一起度过了近千年岁月，也已经算是没有了遗憾。 “当年九公子曾在墓前唱了七天七夜的招魂曲，终于从西边召回公主的魂魄。”谢明远的手指抚摸过墓志上冰冷却还清晰的字迹，“所以，一定要查清这座墓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竟然有胆子动修真界！” “谢前辈，这有一封信！”吴莉莉忽然变成蜈蚣，从墙上的蜘蛛网上叼下来一封信封，闪着金色的光，简直看起来不能更土豪，字还是印刷体，上面似乎喷了香水，闻起来很…… “劣质香水？”红静静捏着鼻子，觉得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谢明远皱着眉拆开信封，顿时愣住。 “这……” 一众修真者沉默，里面是一封请柬，居然是…… “第一届超级女尸选秀大赛？”红静静一字一字念了出来，顿时觉得，这是哪个神经病搞出来的选秀？ 谢明远的承受能力还不错，他没有觉得多么猎奇，而是飞快地看了一眼日期，就是这几天的信，所以可见寄信人并不知道这座墓葬出了事，还要邀请公主去参加选秀……能邀请这对死宅夫妻，不，首先知道这对死宅夫妻的存在，那就已经说明对方应该是这对夫妻的朋友。 “很好，我们去这个选秀现场看看，或许能找到认识他们的鬼了解一些情况。”谢明远收起请柬，“青葛道长，你留下协助神医谷去除此地尸毒，必要时，希望能请子虚宫派人来收拾一下。” 第53章 超级女尸选秀 远在故宫的九公子接到了谢明远的传讯，一般来说没什么事很少有协会的修真者愿意主动联系九公子，所以他本抱着稀奇好笑的态度，接了这封金符传讯，但随即他听到的消息让他无比愤怒—— “什么人，居然，有这个胆子对永乐下手！”九公子的怒火瞬间席卷整个故宫，虽然近千年不见，但少有的几个人能让九公子收敛他的狂妄，其中之一便有永乐。 敢以孤身弃家国于背后，与挚爱永诀，乘着骏马出关西去，永生再不回中原——当年女帝延请西域邦王，公主做琴姬陪侍一旁，契丹王一舞哄得女帝开怀，当场就把在场的永乐赐给了他，酒醒后的女帝自然也有些后悔，只可惜契丹王不依不饶，最后竟是永乐亲自请命，愿往西域。 九公子的真身当时就在那女孩怀里，女孩在颤抖，可是却毫不犹豫。 故宫上上下下都感受到九公子震怒，顿时所有器灵吓得恨不得自己压根就没修成器灵来，不需要协会说什么，九公子势必要把这件事查清楚，所以整个故宫的器灵苦笑连连，当夜，工作人员大惊失色地发现整个故宫竟然一夜之间出现好多损坏的文物，不是这里裂开个口子，就是那里缺了一块颜色—— 第二天故宫闭馆，大批文物保护专家赶赴故宫维护——自然不是文物们坏掉了，是器灵不能离开本体，要想出去执行九公子的命令，那就得带着真身一起跑，奈何一个个都被贴了二维码，每天都有游客，这怎么跑？所以一气之下大家集体装病，裂口的掉渣的，好多有年头的文物够考古学家喝一壶了，器灵们实行换班制逃跑策略。 九霄环佩的本体藏在故宫的暗室，从不轻易对外展出，所以九公子想走就走，而且他才不管什么人类不人类，发现不发现，直接把自己的本体装进琴袋，塞给囚牛，出发。 墓穴发生异变，永乐死后才能在一起的丈夫已经永远离开，再不复存在，但是谢明远和九公子都相信永乐应该还存在，那个女子绝不是一般的公主那样简单，唐代和亲多半都是出身高贵的宗室女，但与汉代不同，汉代即使是个宫女嫁过去，都会成为一国国母，反而唐代的真公主们多半晚景凄凉，赐死、贬谪甚至嫁完老公嫁儿子，嫁完孙子还很可能会被强/奸，那对公主们来说是最黑暗的年代，永乐的和亲同样并不美好，她能毅然面对那样的惨景，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爱人被害得魂飞魄散而无所作为。 “现在我比较担心，她会不会成为厉鬼。”偃师说的是所有协会修真者的担忧，沉淀千年之后才成厉鬼，并不会比金秀莲那种死了就是厉鬼的温和，相反，他们会更加阴毒，甚至无法控制理智，一旦被某种火焰燃起仇恨的怒火，后天生成的厉鬼将会非常可怕。 “即使她成了厉鬼，我相信她也能保持理智。”谢明远宽慰众人，毕竟，这是她曾经守望的万里河山。 修真者虽然能飞，速度比空客还快，某种意义上说世界很小，他们眨眼间就能横穿一整片山峦，但实际上修真界又很大——因为修行者多半淡漠避世，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即使再爱凑热闹的修真者，也鲜少再有谢明远这样能跑去人类世界当演员的，不过如果不是出于特殊原因，他也不喜欢去当演员。 ——这就导致了修真者多半消息闭塞，在以往还行，现在人类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所以协会也颇为苦恼这件事，而且这还间接导致协会很难招收新成员。 整个修真界喜欢乱跑的也就这么几个了，都集中在协会里呢。 不过谢明远他们即将见到的这一位却是个例外，他相当喜欢热闹，喜欢各种聚会各种狂嗨，他曾经几次申请加入协会，但是最终被拒绝了…… 因为他是个有墓葬的鬼。 而且年岁太久了，修真界现在几乎很少剩下年头这么久的鬼。在凡人的世界里，这个鬼也相当出名—— 魏公子无忌，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 “单纯比年纪吗，他还没我大呢。”偃师对此不屑一顾，但特意把自己的皮衣领子立起来，墨镜戴好，要多酷有多酷——提起战国四公子，影视剧、小说、游戏，各种描写天花乱坠，甚至有越写越玛丽苏的趋向，迷惑无数无知少女倾心于千年前的古人，这使得偃师……相当不爽！ 老子也是这个年代的，为什么老子就一点都不出名！ 抑郁的偃师被无相大师搂着肩膀，塞进了墓穴。 战国的墓葬都不大，但是这里有个鬼常住，而且不得不说，信陵君当年三千门客那是多出名的故事，即使死了，某位鬼还是喜欢养门客，所以……嘿道友，听说过鬼会自己给自己扩建陵墓吗？ ——这整个就一个秦始皇地宫吧！！！ 墓道非常宽阔华丽，甚至……都不像是墓道！ “阿弥陀佛，贫僧还以为是进了哪个五星级大酒店。”踩着脚下柔软的红地毯，无相大师双手合十，默诵佛号，一边非常爽地在地上踩来踩去。 整个墓里非常热闹，完全就不是个坟墓该有的音效！一片动词大词的电子音效从深处传来，走道里不时有各种美女飘来飘去，穿过墙壁。 “奴家小蛮见过几位官人。”一位妙龄少女从墙壁里飘出来，“我家公子说，今日来者是客，请到现场去看比赛吧！” ……小蛮，这个名字很熟悉，还能死后被信陵君看中的…… “你是不是跟着白居易的那个著名舞姬小蛮？” 小蛮对无相抛了个媚眼，咯咯咯笑着飘走了。 选秀这种节目，近年来都演烂了，谢明远曾经推脱不掉，给几个选秀节目当过嘉宾评委，实在是无趣的很，不过没想到……这修真界的选秀，似乎有点意思。 墓葬的各个耳室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什么化妆间、休息室、客房…… 摆放整齐的大梳妆镜，都是各朝代古董，女鬼们莺莺燕燕地坐在镜子前梳妆，只不过很多能成为鬼的，多半生前有点惨，要么死得有点惨，前一种还有可能保持完整脸蛋，后一种……一回头，满脸鲜血的都算好看的！ “下一场——往死厉鬼吓人专场！厉鬼、阴尸都可参与，请选手上台！”远远地传来报幕的声音，几个满脸血、或者肠子托在地上、或者眼睛是个血窟窿的女鬼翘着脚，一副娇羞小女生的摸样，排着队走过去，还有不少因为紧张，连鬼影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互相加油打气，嘴里念着“不紧张不紧张”。 捂着眼睛，无相大师默诵佛号，偃师摸着鼻子说：“我觉得，我还是别出名了。” ……厉鬼选秀什么的，有点重口味啊！ 尤其是，听到大广播里的评委还一本正经地念：“一号选手，厉鬼，鲜血淋淋得分9，白骨累累得分7，肠穿肚烂得分0！这位选手你太完整了，要是在流出一点肠子什么的，吓人程度会更上一层！” 呕……偃师默默捂住嘴，无相大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开始默诵大悲咒。 几个腐烂的还魂阴尸从旁边走过，每走一步都吧唧吧唧直流尸水，还互相叽叽喳喳：“哎呀，我腐烂的形状没有你的好看，呜呜呜好羡慕你的腐烂……” “可是我觉得你的骨头扭曲比我的更有艺术感……唉，也不知道评委喜欢哪种……” 正常人哪种都不喜欢！会做噩梦！ 好吧，这座古墓里没有正常人！！！ 谢明远路过一个耳室，甚至看到几个男鬼在里面嘤嘤个没完，仔细一听，他们在哭喊：“为什么没有‘超级男尸’选秀，这是性别歧视！！！” “咦，明远吗，别来无恙。” 温和的声音，属于这个墓穴的主人——作为传说中的信陵君，公子无忌，他的形象倒是很符合一些文学作品的幻想，一身庄重但雅致的端服，腰配香囊和玉器，一头墨色青丝大概是因为死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按照活人的规矩束发戴冠，直接就这么披散着，看起来又多了一丝慵懒。 “公子无忌。”谢明远点头致意，“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走呢。” “走？”公子无忌摇摇头，轻笑，“我是走不了的，明远又不是不知道。” 整个墓葬，虽然魏无忌有本事扩建，有本事搜罗来天下奇珍异宝，更有本事在这里搞一个选秀大赛，但他却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墓穴半步—— “这个墓是我亲爱的哥哥专门为我布置的囚牢，哪怕再过上两千年，我还是走不出去。”公子无忌摊手，“不过要不是被强留着，我还看不到今天这么多有趣的事。” 谢明远也笑着点点头，紧接着直接切入正题：“敢问公子，上一次见到永乐公主是什么时候？” “永乐啊，大约是二十年前那会，她来问我电视机怎么用。”无忌想了想，“说起来，这次她也没回我话，我都好久没见过那丫头啦。” 第54章 最危险的生物 不得不说公子无忌就是了不起，当年能让一国气运因他一人而变，如今在修真界搞搞电视转播，也不算是惊世骇俗到无法接受的事…… 所以谢明远看到一个耳室里的陪葬品都被清理干净，满地都是电线、仪器、还有一个隔离出来的演播室，当时就觉得有些恍惚，坐在演播室里的女鬼一本正经地穿着一身正装，繁复华丽的款式大约是汉代的，只是颇为违和的是头发发型却是如今央视七点新闻主播才用的……不得不说很老土的发型，使得整个鬼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女鬼主播严肃地对着镜头：“现在插播一条本台最新消息，超级女尸选秀将暂停举办，全体鬼魂、阴尸请注意，永乐公主疑似遇害，现下落不明，驸马已确认消散，现在请各位道行足够的鬼友，一起帮忙寻找公主，同时提醒道行不足者请提高警惕，加强安全防范意识，在凶手没有落网之前，尽量保持隐蔽……” 谢明远摸摸下巴，这个方法不错，要不要也办一个面向整个修真界的电视台？这样就不用把宣传片以各种奇葩的名义加塞到人类电视节目里了。 之前死的那个叫……林什么的商人来着？找他问问能不能办电视台。 公子无忌站在他旁边，与其他鬼不同，即使在谢明远眼里，他的外表也和活人无异——而其他的鬼，他们的掩饰对修真者来说基本是没什么用处，比如唐豆豆在谢明远眼中，始终是青紫一张小脸，身上还有一个缠着破纱布的大洞，在汩汩流血，金秀莲就更不必说了，那个小女鬼可是往死厉鬼，一张脸惨白，嘴唇血红，标准的红衣厉鬼摸样。 但公子无忌保持着他生前的气度，虽然史书记载这位公子死于消沉抑郁声色犬马，但从死后的鬼魂来看，完全看不出来。 “话说，明远你有找到让我离开的办法吗？”无忌状似随意地问。 “……很抱歉，还没有。”谢明远摇摇头，几百年过去了，信陵君得到的答案还是这么无奈，尽管想要表现得无所谓，但公子无忌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垮掉了，一副忧伤的表情。 在同一个墓穴里不见天日两千年，就算每天都能看超级女尸，还是会很无趣啊。 “令兄所布置的这个阵，利用此地地脉，将你的魂魄以血祭镇压于此，不得离开墓穴半步。”不然，别的有墓葬的鬼，虽然也不能离开尸身墓穴太久，但出去旅个游还是完全没问题的，谢明远说，“虽然强行破阵是可以……想必你自己如今的实力，也可以这么做。” 可以破，但不能破啊！ 公子无忌露出哭一样的笑脸：“你也说了，这个困住我的血阵是以此地地脉为依托，我若破阵，势必破坏地脉，这东西一破，周围寸草不生，至少方圆百里生灵绝迹，千年才能恢复。” 问题就在于，周围有人住啊！ “只是草木还好说，大不了我以我千年道行作为补偿，可是周围的人类城市……”那可就补不回来了，灵智越高，所牵扯到的就越多，作为人类的生命又有哪里比草木高贵？说到底，其实差距就是，藏在人心中，每一份都独一无二的记忆与情感，那东西道行再高也是弥补不回来的。 但人心也往往最是险恶，不然信陵君为何会被自家兄长猜忌，死后都不得安息？ 虽说有墓穴托身的鬼，不必暴露于外，初生之时又不必担心阳光凛风，尸身得以保全，道行自然比外面游荡的孤魂野鬼要高，只是相对的……外面的鬼自由，而墓穴却束缚着墓主人的魂魄不得离开尸身太远，这么算起来，还真是不清楚哪一种更舒心。信陵君望着住了几千年的墓穴，忧伤地托着腮做伤心状。 “那，明远你快回去办电视台吧，每天都在翻墙看国外电视台，好无趣。”信陵君苦恼地说，“人类的电视剧越拍越不好看，国外的好看但是出得慢，还经常分好几季，经常有冬休，而国外的非人类拍的电视剧……” 集合玛丽苏、中二病、公主病、神经病、时不时来点诡异的猎奇重口味，实在是…… “尤其是国外的那些血族和巫师，巫师就不要提了他们只喜欢拍又臭又长的家庭伦理剧，最好看的魔法题材电影居然是人类拍摄的，而血族，天哪……他们拍的电视剧多半都是：世界变成只有黑夜，人类都是仆人，狼人都是奴隶，这也就罢了，你都把世界改编成这样了，就不能拍一点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吗，为什么非要拍宫廷内部斗争！” ——在一个血族成为主宰的世界里，拍宫斗…… 捂脸，谢明远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血族，“这就是一个奇葩种族，我们协会里现在有一个女血族，是一位信仰十分虔诚的修女。” 剑修和厉鬼一起捂脸。 金符传讯忽然出现，这一次的金符与以往不同，更加迅捷，甚至划破虚空的时候带着一丝可怖的尖锐鸣叫。 传讯的居然是正在桑拿房大快朵颐的饕餮，这只饕餮平时除了吃，最大的消遣就是逢人就问：“你说，我是叫陶铁好听，还是叫陶乐好听？”这个问题让脑子长在胃袋里的某神兽纠结千年，如今，这货发来金符传讯，难道是食物不够？ “谢明远！速回！出大事了！那个深渊术士疯了，没人能打得过他！” —— 大概是几个小时前，陈安一脸感动地坐在沙发上，伊利萨……非常乖巧地为他捏脚。啊，这是什么待遇啊！眯着眼睛叼着一根烟，活生生一脸某事后的摸样，当然……只是像，并不是真的某事后，起码陈安认为自己这个真男人才应该是上头那个。 “啊！对对对，就那里，好舒服……”陈安扭动着脚脖子，指挥伊利萨，还不时发出相当容易让人想歪的声音，听得正在隔壁看书的唐东强几次都想冲出去，把伊利萨从陈安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而“受害人”伊利萨一脸虔诚，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陈安的臭脚，仔细按摩，然后抬起头眨眨眼，“舒服吗？” “舒服~~~”陈安摇头晃脑地回答。 “那我可以搞你了吗？” “噗……”陈安一口老血喷了出去，偏偏伊利萨还在用无比认真、恬静的嗓音，一本正经地问，这种又黄又暴力的问题，不要用这样无辜的语气问啊！而且，陈安立刻收回脚，觉得太惊悚了，每天都有个家伙跟在旁边，充满期待地问可不可以搞…… “伊利萨！能不能思想纯洁一点！” 伊利萨低下头，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我是危险的深渊术士，我怎么可能会纯洁呢，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够了！陈安痛苦地捂住脸，每次陈安对“可不可以搞你”这个问题提出质疑的时候，伊利萨就会使用他的必杀绝迹——自责卖可怜！ “陈安，你不会嫌弃我是危险生物的吧？”伊利萨再一次这样问，陈安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生怕动作慢了都会让伊利萨脆弱的小心脏再次受挫。 叹气，有些时候，如果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习惯之后，久而久之会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得不到才是常态，突然得到了什么东西，反而会让他觉得不安，觉得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这种感觉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被消除，以至于伊利萨每天都处于一种惶恐的状态，惶恐夹杂着亢奋，却时不时总要向陈安反复求证同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陈安永远保持着同一个回答，耐心地说：“当然，我还要说你别嫌弃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呢。” 于是伊利萨露出甜甜的笑容，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满嘴“搞你”的邪恶生物。 然后下一瞬间，伊利萨就保持着这样温柔的微笑，伸出右手，手指在一瞬间变成尖锐粗糙的利爪，青灰色的鳞片从皮肤上凸显，毫不犹豫地插/进了陈安的小腹。 速度太快，以至于陈安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血飞溅到了伊利萨微笑的嘴边，陈安还直觉以为，流鼻血了？ 片刻后剧烈的痛苦蔓延全是，术士将利爪抽出，任由人类倒在他面前，他的双脚踩着爱人的血，缓缓起身，向后退，一样青紫灰黑的诡异鳞片把他的双脚覆盖，骨刺与突起的鳞片撕裂身上的浴衣，但全身赤/裸的术士看上去只有恐怖压抑，毫无色/情，鳞片将他的四肢、下/体和胸前都覆盖起来，术士的眼睛变成完全的深红色，冰冷的黑色骨质长角从变作漆黑的长发之间伸出。 “天真的人类，深渊术士不是你能驾驭的物种。” 伊利萨站在原地，他背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将手抚摸过伊利萨的脸颊——术士此刻看上去就是一尊精美的雕像，维持着优雅的笑意。 陈安捂着腹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身体的抽搐颤抖，从嘴里吸入的空气，好像再从腹部泄露，使得陈安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大号风箱。 “术士，他们诞生于黑暗和鲜血之中，也注定，只能留在那里！他们怎么能走到阳光下呢，绝对不行，这是对艺术品的破坏！”那个人摸了摸伊利萨之后，忽然愉快地转向陈安，“来看，没见过术士这么美丽的一面吧？” 随着他的话，伊利萨的背后竟然张开双翼，像是特效大片里常常出现的那种龙翼，带着尖利的爪钩，扬起，浮于半空。 陈安抬头看着伊利萨，伊利萨却没有看他，漠然的笑脸空洞，眼神茫然。 很美，的确，属于黑暗生物那种妖异的美感……只可惜，这不是他的伊利萨。 唐东强听到异动，冲进屋内，陈安趴在地上大吼了一声：“不要进来——啊啊啊啊啊啊——” 术士的利爪再次穿过他的身体，唐东强只看到了一个张开双翼的巨大黑影冲破窗户飞上天空，而地上只留下一地血迹和争着一双空洞双眼的残破人类——大约他再也不能被术士搞了，而他身边，地狱火焰再次开始蔓延。 ……整个协会全部动了起来—— 以饕餮这种超级吃货的属性来看，如果伊利萨没有把他能吃的所有东西都毁掉，他是不会把脑子从胃里拿出来放回头上的，所以如今这么紧迫地传讯…… “出事了！全体回撤，伊利萨很可能已经□□控，正在威胁整个修真界、乃至人类世界安全！”所有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在外的员工，同一时间听到谢明远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立刻风一般向协会所在地冲去。 谢明远对露出担忧神色的无忌说：“至于鬼魂的事，就全权拜托你了。” “放心。” 整个修真界，协会是汇集了各种修真者共同的组织，在平日里什么都管，但其实各路修真者仍有自己认可的、实力最强、关键时刻可以听从他领导的——比如器灵当中的九公子，再比如眼前鬼魂中的信陵君。 幸好这几位领袖都原因听协会的管辖。 谢明远刚说完，整个就化作一道剑光冲向天边，偃师不是协会正式员工，但是依然愿意帮忙，先行赶回天机工坊调集人手。 修真界平日里沉静如水，一旦出事，瞬间就像石子丢进平静的水面，千层浪起。 第55章 记忆恢复？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r，他身手矫健敏捷，但无人有闲暇欣赏他姿势的优雅，因为黑衣的猎魔人从术士撞出来的大洞里翻墙进入，正好看到屋子里一地的血迹，血迹中央，那个和术士处于热恋中的青年人类躺在另外一个人怀中，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破了一个巨大的洞，虽然眼睛还睁着，但不用怀疑—— “他死了。”r叹息一声，用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向死者致意，心中感到了一丝遗憾，他一度以为，这个青年会让伊利萨留在阳光下，但显然，这青年身上那恐怖的伤口，正是出自伊利萨本人之手，但r也非常疑惑，“如果能操控深渊术士杀死挚爱，那么……我想以伊利萨本人的性格来看，这得是绝对强制性的完全操控，是直系召唤者才能做到的。”算一算，伊利萨被召唤少说已经将近千年，千年时光过去，不算召唤深渊生物的惩罚诅咒，就算是正常繁衍后代，能保持血脉不断不杂不乱的一千年，那怎么可能，近亲结婚吗？不然肯定血脉越来越稀薄啊，到现在，应该只能影响术士的潜意识才对，怎么会居然还有能完全压制术士本体神智的直系召唤者存在？太不可思议了。 唐东强没有听r的猜测，他对召唤师血脉的问题完全没有研究，他只是觉得，上一秒还活蹦乱跳充满干劲没事八卦一下修真界秘辛的小警察，下一秒躺在地上，残破，扭曲，死不瞑目。 ——唯一的念头就只是，不行！这凭什么！ 唐东强知道，陈安只是普通人类，像贺国栋那样天生带着灵力出生的半个修真者，对于加入协会还很有抵触，而陈安可是个毫无能力的普通警察，他之所以会加入协会，不管现在表现得多么逗比，最初能是开开心心进来的吗？那，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这理由可以说得非常中二——是为了这片被他、和他穿同样制服的人们所保护的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不然，作为一个正常人，谁愿意天天处理一些稀奇古怪、譬如青葛又把蝴蝶结塞进了某个妖修的菊花结果拔不出来反而长出一堆蝴蝶结这种恶心到极点的怪事？ 修真界承诺保护他，但是现在却食言了，否则为何他会变成地上一具破烂的尸体？ 没有这样的道理，付出了那么多，每天保守秘密憋得要死比国家安全部门的特工还嘴严，甚至对外挂着个文职的职位，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秘密，说梦话都得憋着，家里问他还得装出每天都在搞文秘工作的样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因为身边根本没有女“人”啊），这让他在彪悍的警察世家里根本抬不起头……可陈安抱怨过吗？他最近只抱怨过伊利萨每天都在想怎么搞他。 很好，以后他更不可能抱怨了。 r站在一边，看到唐东强还是抱着那具尸体，血染红他们两个的衣服，但唐东强似乎被触动，并不是正常看到血肉模糊惨状该有的惊慌失措，而是一种奇妙的恍惚神色，抱着尸体不肯松手，r不由得伸出手：“他……已经死了，让他安息吧，一会让安妮娜过来为他祷告吧，虽然按理说应该在死者死前做……” 祷告？修真界不需要祷告！ “你们东方人不是说，生死有命……” r顿了顿，看到唐东强抬起头，“杀死他的不是人，所以这就算作，是我们修真界食言，但既然曾经立下誓约，保护协会内的人类，那么就算是天命，都不能阻止我们。” 天命？战仙希玦从不信天命，如果他信这个，他不会从上古洪荒战场一路带着血与烈火，踩着妖魔的尸体活下来，如果他信这个，更不会背弃天道，堕入凡尘！ ——就像白墨说的，希玦从来不是个符合人们想象的“仙人”啊！ 骤然如寒冬降临！r惊愕地看到一缕寒冰之气从唐东强指尖，眨眼蔓延到尸体上，躺在地上的陈安变成一个大冰坨，这种玄冰不只冻住尸体，仿佛是连着时间一起冻结，使得陈安保持在死时的那一霎那。 空中渐渐凝聚出一个虚影，小心地躲避开阳光，半透明的陈安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透过他的手指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死相还真扭曲，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再看要做噩梦的——如果鬼也能作恶噩梦的话。 但是重点在于，“小唐，你你你……你啥时候也修真去了？” 干嘛那么想不开，要去修真啊！凡人摸爬滚打一辈子够辛苦了，再来个永无止境，头疼死啦！陈安试图拍拍唐东强的肩膀，但是什么都摸不到。 “鬼不是应该可以自主控制能不能碰到东西吗？难道是我力量不够？不对，我怎么会变成鬼，我没什么怨念啊！”陈安低头，疑惑，如果说真有牵挂，就只是担心，不，也不需要担心，伊利萨很强，他不会死，只要他不死，谢明远一定有办法干掉召唤者，把他可爱的小术士带回来……只可惜那时候自己下辈子都该过完一半了吧。 “你不是鬼。”唐东强转过身，打断了陈安的胡思乱想，一瞬间陈安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某个修真界老祖恶搞附身了，因为一个凡人……是不会有这种眼神的，穿过几千年光阴，甚至更久的时间，沉淀在眼睛最深出，光芒都照不亮的地方——连谢明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神色。 “你肉身尚未完全死去，所以现在的你，是一摸脱离了身体的孤魂。”唐东强，或者说希玦，这样说，“我会让协会其他人，想办法救你。” 心跳停止，但现在凡人们的医院都已经在改进——判断死亡已经从过去的心跳停止，变成了脑死亡、即脑电波停止为止，所以这么判断，唐东强把陈安冻住的一刹那，这家伙还没彻底死透，所以，魂魄也来不及离开去往轮回，就被活生生制止，不，死生生制止。 那么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变了，陈安张开双手，跳脚：“喂，你，你你还是唐东强吧？”真的不是变成了冰雪女王之类的奇怪东西吗？ 恍惚，大约是死相过于惨烈的陈安，勾起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战场上比这死得害惨的多得是，而战仙一辈子看得最多的，除了敌人……大约就是同伴的尸体。 感谢陈安同志为希玦上仙寻找记忆的伟大事业献身。 唐东强有些恍然，但还是笑了一下：“当然还是我。”记忆这种东西，忘了的时候难以想象恢复时会是什么样，但偶然想起来一点什么，又感觉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以至于唐东强这时才意识到，他居然用了某种奇妙的法术？真是不可思议，这以后，还怎么说自己是纯粹的、可爱的、柔弱易碎的凡人？ ——不过有重大发现，恢复记忆需要来点刺激性猛料？ 协会内的修真者都不在家，来得最快的反而是贺国栋这个以凡人自居的家伙——他正穿着一身笔挺制服，一脚踢开门，只不过他从伊利萨恐怖的力量波动感觉出，这绝对不是枪支弹药能解决的，为了不给国家增加警用开支，他果断收起强，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 嗯，即使是警察，在中国也是不给配管制刀具的！ “额，陈安你……”一进门，门口的鬼非常明显，作为同事，即使供职于协会，贺国栋还是对同行很有好感。 现在这个年轻人死了，比自己还年轻得太多。 “那个外来的邪恶生物杀了你？”贺国栋一脸杀气，只是挥舞着水果刀，看起来颇像神经病，而不是警察。 陈安摇头：“不……不怪他……”说着，补上一句，“他才不邪恶！”但又哽住，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r与唐东强同样意识到了，等伊利萨摆脱控制……会不会自责到以死相随？可是深渊术士作为召唤生物没有办法自杀，不然伊利萨大约会悔恨自己为什么存在于世上。 “在犯罪学上，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虽然量刑不一样，但，都是杀人！”贺国栋七窍生烟，没有见过这么没有自觉的死者！“好吧，可以暂时不追究他，毕竟是被控制……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术士还是什么的，跑出去了，他要干什么？或者说，那个召唤者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是谁，要做什么？”万一是反人类反社会怎么办？ 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下一秒，贺国栋就感觉到了异样，连r这种对东方法术体系不太了解的外来者，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仿佛有什么苏醒了一样，发生了一种诡异的扭动。 “什么东西，好奇怪的感觉？” 第56章 整容 贺国栋和r都感觉到了诡异的波动，陈安的魂魄更是扭曲了一下，就像被揉面团揉了一下，不过感觉更强烈的居然是唐东强，一种大力像是在拉扯他的身体，如同拔活塞一般的感觉，之后唐东强感觉到眼前一片白茫茫，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后，他站起身，不舒服的感觉消退，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是—— ——他不再是凡人的摸样。 “咦，这是……”贺国栋站在一边，瞬间惊愕，r倒是没怎么露出太多表情，不过陈安都已经吓傻了，那张嘴瞪眼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一下什么叫目瞪口呆，至于当事人唐东强也一头雾水，此刻的他在其余三人眼中，已经是另一副摸样。 ——战仙希玦。 “是一个隔离阵，可以简单理解为，将修真界暂时从人间界剥离的法阵，启动之后，一切属于非人类的，都将被投射到另一个独立的平行时空。”门口出现了谢明远的身影。他望着唐东强的表情微微带着一丝怀念，但转瞬即逝，依旧还是和平日面对唐东强时没什么两样。 “你……的肉身是凡人身躯，所以，只有魂魄能出现在此地。”谢明远走近，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唐东强的手，灵力注入，让魂魄变得更加凝实，片刻后几乎和实体没有什么分别，比起那边飘忽不定的陈安，要好的太多。 而且脱离了身体之后，唐东强下意识地抬了抬手，一种玄而妙的感觉流淌在身体——或许该说是魂体？之中，无法描述那是什么、怎么回事，但就是和呼吸一样顺畅自然，可以轻易被调动。 “灵力？” “嗯，更加精纯的，属于仙魂的灵力。”谢明远微微颌首。 “等等，你能不能用人话解释一下，什么什么隔离阵到底是什么？”贺国栋强烈抗议中，管他唐东强变成了啥玩意，肯定不是意外，那就不关心了，现在只需要管，大家被扔到了什么诡异的地方？ 谢明远满脸寒霜转过头：“嗯？我不是人，怎么说人话？” “……”贺国栋气得直翻白眼。 唐东强看着贺国栋受气，觉得特别好笑，但还是忍着笑，说：“明远，解释一下吧，我也没听懂。” 对于唐东强的要求，谢明远当然愿意答应，于是他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天地万物都是有灵力的，只不过凡间生灵所含浊气更多，灵力更少，这个隔离阵只是一个分辨灵力强弱的法阵，启动之后，会构建一个异空间，当然只是暂时的空间，在这里，只有灵力更充沛的修真者会被拉入其中。” “……半懂不懂，好吧，你们是要防止那个术士危害人类世界吗？”贺国栋问，不过人家谢明远压根不搭理他，从窗口忽然又跳进来一个修真者，这个刚进来的修真者回答： “是的，只不过动用全部力量，也只能支持这个隔离阵三天时间，所以我们要在三天内，找到伊利萨的控制者，不然，对人类来说比核武器爆炸都可怕！” 但是贺国栋在愣神，陈安也愣神——早知道修真界美人是批发量产的，但是谢明远这个水准的美人，能不能不要也跟着量产？ 那个年轻男子穿一身水绿的罩袍，内里只是普通亚麻色的直裾，腰上却缠绕了红色绳结，红配绿本来应该显得俗气，不过水绿为主色，点缀了一点点的红缨，看上去就有种春暖花开的明媚，更不要提这年轻修真者的脸——完全不输给谢明远！标准的星眸剑眉，挺直的鼻梁，薄唇微翘…… 停停停！这听上去像是在描述“标准言情小说男主角脸”，可是问题是，这男人长得真的就是标准言情男主脸啊！不像谢明远，长得好但是板着一张脸气场吓死人，这个家伙看上去不仅漂亮，还很平易近人，亲切可爱嘛！ 贺国栋忍不住吐了吐槽，不得不承认一时有些沉迷于美色……男色也是美色！ “你是……？”陈安愣了一下，按理说他在协会做文员，不应该有没见过的修真者，不过这个家伙脸虽然陌生，但是声音和神态却莫名地让人觉得熟悉。 俊美的“言情小说男主角”坐在窗框上，眨眨眼，竟然有着狡黠俏皮的感觉，他从大袖子里摸出…… “卧槽！”贺国栋都忍不住大骂。 ——那个男修掏出一个恶心的、粉红色的、层层叠叠的，蝴蝶结！ “你你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你——你是青葛那个糟老头子？”不只陈安傻眼，贺国栋觉得自己都要瞎了……这眉眼含笑比画卷还美的……青葛？特么的是穿越还是穿越还是穿越？ “……贫道子虚宫青葛，你们怎么能说贫道是糟老头子，实在太伤人心了！”青葛做西子捧心状，如果是以前的糟老头子这么做，那效果十足十是恶心，不过言情小说男主角做…… “青葛，你是去了一趟棒国？”陈安认真地问，不过也不对，棒子整容失败比成功的多，那青葛道长，谁给你整的容？那个人应该挂起一个大招牌，把青葛之前和之后的脸做个对比，保管赚钱赚到手软！ 一边吐槽，一边还是得做正经事才行，为了防止陈安的魂魄受到伤害，青葛摸出一个盒子，将陈安的魂魄收了进去，由于动作快，陈安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唐东强怎么看那个盒子都不太对。 贺国栋已经额头暴着青筋，一字一顿地问：“这东西，以前装的真的不是某个以‘避’字开头，‘套’字结尾的东西？” “啊，就是那个。”青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候想买口香糖的，谁知道你们人类生产的商品这么丰富多彩……” 去你妈的丰富多彩！ 第57章 论非人类的挣钱能力 已经被装在套子盒里的陈安对外界并不知情，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和某种x生活用品沦为同等待遇，在贺国栋诡异的目光中，青葛心虚地把盒子塞回袖子里，并且再三强调，真的只是买错了，而且绝对没有用掉，都拿去扔了！贺国栋嘴角微抽搐，丢过来一个“这和我没关系”的眼神，青葛才放松下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捋一把胡子，然后发现，自己现在的下巴光溜溜水润润，一根毛都没有。 忧伤。 同样为形象苦恼的还有唐东强，此刻由于受到了法阵影响，他摆脱了肉身束缚，以仙魂姿态出现，好在希玦的仙魂并没有穿成那天白墨变化的样子——当然，魂魄所显示的永远是真身最初始、最原本的形态，所此刻的唐东强恢复到希玦的状态……而且，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白袍的希玦——一种很方便做某些事的感觉。 从根本没有系带的领口露出来的锁骨格外好看，不过这晶莹如玉的肌肤也一眼就看得出，肯定不是正常普通人能长出来的，皮肤再好的人，也得有点毛孔啊、起伏小纹路啊，哪有这种莹莹润泽的感觉。 只不过这衣服，这肤色，还有那长长直直垂落下去的长发，不用看脸，唐东强的心头就已经浮起带有不详意味的两个大字—— 弱受！ 捂脸，配音演员除了配一配动物世界这类严肃作品，也是会接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有一种作品叫做*广播剧，还有一种更无耻的，叫做卖腐，明明是一般向，却非要让俩男角色暧昧不清……所以常年耳濡目染所在的圈子其实是一个颇诡异的圈子，在这里，唐东强字正腔圆地念一句“春天到了，又到了小动物们交/配的季节”都会被粉丝们两眼冒光拿去剪辑成十八岁以下禁止收听的内容……所以，长此以往，弯还是直都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唐东强深深地觉得，就算要弯，能不能遵循一句古话——“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在上啊！ 再一看谢明远那种根本就不再掩饰的目光，总觉得，一不留神会被欺师灭祖。 他觉得自己是一盘子鲜嫩多汁的肉，谢明远那灼灼的目光就是炭火，直接烘烤顺天然无污染，不添加任何防腐剂，马上就能吃了！ “故宫器灵已经在城内巡查，现在协会能够调动的、和修真界其他志愿者也已经编成小队在巡视，我们暂时等在这里。”谢明远收回目光，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直脸，只可惜在场的似乎没谁再天真地以为他正直，跟着，谢明远又补充了一句，“此法阵，青葛为主阵者，乃是阵眼，不可受创，我们在场的，首要任务要保护青葛，青葛灵力不稳，则隔离阵崩坏，到时候术士又会回到凡人社会，势必将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所以切记，协助和保护青葛。” 真看不出来，摘下恶心蝴蝶结之后的青葛，居然有种超然洒脱、丰神俊朗的假象。 ——以至于连贺国栋都没法张嘴再喊一声老头子。 暂时无事可做，r单独离开去寻找术士，剩下的三个就老老实实站在了青葛身边，谢明远很明显和唐东强挨在一起，所以贺国栋扪心自问，他大学学的可不是照明专业，不要去当电灯泡，这样一来，就只好对着一脸优雅笑意的青葛。 不习惯啊不习惯。 “……额，你为什么变年轻了？”而且还年轻得这么帅绝人寰，是功力进步？法术更精妙了，或者说修为突飞猛进？贺国栋看了看青葛那微挑的眼角，每一次眼光流转似乎都有难以描摹的风姿，青葛扬起嘴角笑，唇边翘起小小的弧度，凹陷一个小窝，从唇间溢出的声音悦耳柔和，听得贺国栋莫名心跳错乱。 “我本来就长这个样子的。”青葛正儿八经地回答，“只是，你看过吗，里面道行了得、仙风道骨的得道真人，都是白胡子老头的形象的嘛。” 一地冷汗，贺国栋深切地觉得，即使换了一个外貌，青葛依然还是那个青葛，蝴蝶结不存在于下巴，但长存与心间。 “所以，难道不是杜撰，是历史？”贺国栋冷冷地问，活像审犯人。 青葛不好意思地低头，“嗯……是杜撰啦。” 所以道长，身为一个真·修真者，你看了一本凡人杜撰的假·神仙小说，然后就白白糟蹋自己的脸几百年？你不怕外貌协会的会员们打死你哦！ 咂咂嘴，在反应过来之前，贺国栋已经脱口而出：“还是这样好看，以后就这样吧。” 呸呸呸，好想揪掉舌头，这个臭道士怎么样，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不过青葛下一秒愉快地点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好的没问题！” 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尴尬，贺国栋刚要说下一个话题，忽然顿住。 “嗯？那是什么声音？”贺国栋皱眉，隐约听到一震格拉格拉格拉的奇怪声音，青葛也跟着顿住，他更早听到，但是没反应过来问题，因为这种声音，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发出来的，活像……两根骨头棒子在一起互相敲，然后慢慢地，很多很多骨头棒子一起敲的声音。 贺国栋忽然脸色变了，他转过头问：“我记得，你们说过一次，西方奇幻小说里的什么黑袍法师、死灵法师，都是以术士为原型的。” “对啊，怎么？”青葛疑惑。 ——不必疑惑，原型不是白当的—— “卧槽还真是骷髅大军啊！！！”贺国栋一转头，一下子就炸了，头皮爬过一丝麻麻的像电流一样的感觉，浑身汗毛倒立，就像正在倒计时准备发生的火箭。心里的不妙猜测落到实处，贺国栋全身汗毛都在准备发射，不过，率先发射出去的是子弹，贺国栋条件反射，抽出警用枪，啪啪啪，为首的骷髅低头看了看，如果用眼眶子对准也能叫做看，那它就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肋骨上三个冒烟的小洞。 贺国栋一抬头对上骷髅黑黢黢的眼眶，沉默片刻后，一把扔出一柄刀子，那骷髅疑惑地站在那里，摆出一个询问的姿势，然后，刀子笔直地插在了骷髅脑门上。 骷髅伸手摸了摸，又看了看傻眼的贺国栋。 骷髅：“嗷呜——————” “啊啊啊我勒个去！”贺国栋转身就往青葛身后跑。 更多骷髅涌来，这些看上去踹一脚就能踢散架的骷髅格外结实，枪都打不坏，而且从数量上看，几乎就是一个整编军团。 谢明远不至于吓到，但也挑了挑眉，颇为惊愕。 伊利萨不止一次强调他很危险，看来并不是虚言，深渊术士不只是会放火，他还有很多攻击手段，比如，自身自带整个军团，亡灵的大军。 那些是生前曾经出卖灵魂换取力量，死后灵魂坠入黑暗的深渊，被术士的力量吸引，继而甘愿将一切奉上，以侍奉术士的王者，他们在欧洲组织的非人类物种大百科里，有一个专门的分类——失魂者。 但是不看不知道，原来失魂者是量产的啊！ “不！”谢明远说，“只是伊利萨太过强大，所以被他吸引而追随的失魂者，才格外多而已。” 空中传来一阵阵婴儿哭泣一般的声音，但是比真正的婴儿哭声更加尖利，响亮，哪家婴儿如果哭成这样，那多半警察就要去检查一下是不是虐待幼儿。 “那是报死女妖，在西方魔法题材的小说里非常出名，又称报丧妖精，或者奔尼，她们追随死亡的脚步，伊利萨充满黑暗气息，在她们看来，绝对是有资格做她们主人的。”谢明远继续做他的解说员，那种女妖长着蝙蝠翅膀，青白色的皮肤和纯白色长发，脸很美，只不过——浑身上下都是破烂的，翅膀漏风，衣服破洞，有一只还让自己的小内裤出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等等，作为演员，对时尚也是有了解的，如果没看错，那条内裤的牌子是维多利亚的秘密，国际知名内衣品牌…… 重点是为什么报死女妖要穿名牌内裤？阳光下似乎还反光。 贺国栋已经两眼失神，梦呓一般呢喃：“镶钻石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内衣，价值上万……那是个报死女妖，非人类……这么赚钱的吗？” “不要再看内裤了，再不还手，就要被包围了！”唐东强居然成了最冷静的那个，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认识名牌。 藏在阴影中不为人知的角落，术士已经开始了他的攻击，只有他自己，就敢独自面对整个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顶尖力量——当然，这也是因为，伊利萨已经不会再感觉到害怕，他将会什么，都再也不能感觉。 不再有自由，曾经从鲜血中诞生，按照那邪恶的契约，此刻他将要回报召唤者所付出的代价，所以这一刻摒弃自己的一切意识，他将只听从他的召唤者。 “上！”谢明远回神，一抬手腕，长宁剑落入手中，伴随一声轻喝，修真者们鱼跃而出。 第58章 内衣贼 修真者很快就与那些失魂者打成了一团，失魂者虽然听上去比较恐怖，视觉效果也很可怕，但实际上的战斗能力和外表完全不成正比。贺国栋之前一枪打过去，没打出什么效果，那是因为他用的子弹不对，现在反应过来，扔掉没用的枪，掏出小匕首…… “太寒碜了吧！”贺国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匕首，再看一眼人家谢明远手中的长剑，心中怅惘，不过再一回头看到唐东强，心中的情绪就已经彻底变成了悲愤—— 剑的虚影在五指中缓缓显现，从剑柄开始，一点一点像是拨开云雾，显露出隐藏在云气缭绕下的浩大苍山，剑身慢慢收紧延展成剑锋，青葱苍翠的色泽隐约还有渺茫白雾，谢明远与他师兄祈阳的剑同样都是青色，但一个青得妖邪沉郁饱含着凶煞，另一个水润沉静就像新雨后的晴空——当两者交汇，就是苍明的颜色，养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苍明就像包罗万象的群山，既有着冷冽幽冥，又有着明媚晴空。 剑身已经在万丈天劫下化作飞灰，但剑魂仍藏于心中，只要希玦还存在于世，苍明就不会真正断裂。 ——这是仙人剑，贺国栋顿时就觉得自己手里这破匕首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只能扔啊，不，这还不是个匕首，其实就是超市买的打折水果刀。 就算加持过符箓，还是水果刀啊！ 周围的刀剑斧枪，自己手里只有个水果刀，旁边还有个仙剑在做对比，贺国栋突然特别想就地插自己一刀，一了百了……不！死了不久直接加入协会，连拒绝都不能了？不行！ 于是贺国栋彻底变成了骷髅粉碎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狂砍骷髅头。 失魂者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但天空中真正有威胁的报死女妖却排着队，盘旋在空中，并没有冲上来，一双双紫红色的眼睛打量着下面的修真者们，如同在做评估，而修真者们也不约而同都站在地上砍，不知道是不是也不想暴露实力，反正谁也没上天去追女妖。 修真者完全不着急，对于他们而言，动辄闭关千八百年都是可以忍受的，所以跟修真者比耐力，那简直就是呵呵哒！所以躲在阴影中的施法者只过了半天，就开始变得焦急。 【地狱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施法者愤怒地吼叫，只不过这声怒吼是精神传讯，直接回响在术士的脑海之中—— 地狱火，作为深渊术士，他所使用的火焰叫做地狱火，那是他的本源力量，所以对于施法者而言，地狱火就是术士的名字，至于伊利萨…… 那是他还拥有人心时的名字，对于召唤他的施法者而言，你会给切菜的菜刀起名字吗，菜刀自己给自己取名字才是不正常的吧。 【这是修真界的法阵，只有杀死主阵者，才会破阵。】深渊术士披着黑袍，平静地站在召唤者身边，他不需要抬头，就可以将周围所有的景象全部收于脑海之中，依旧还是那个城市，只不过没有任何凡人的影子，不再有街道上嘈杂的人群车流，没有闪烁的灯光和轰鸣的汽笛，整个城市安静得就像墓穴。 埋葬深渊术士的墓穴。 他就像被这座城市掩埋，不再有任何知觉，他想抬头看看阳光，但实际上他根本不会再有“想”这个*。 【你召唤的都是什么东西，你的高等仆从呢，你的魔仆都到哪里去了！】施法者愤怒的情绪蔓延出去，却并没有感染深渊术士，术士还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就像超然物外的老和尚，不，该说是庙宇中精美的雕像，栩栩如生每一根眉毛都刻画得生动无比，只是雕像就是雕像。 伊利萨转过头，随着他的目光，更多的失魂者从虚空中爬出。 【女妖为什么不进攻？】 【她们在观望，她们是高阶不死者，有自己的主观判断。】主观判断？当你说出主观判断这个词的时候，你自己可有主观判断？ 所以召唤者对于深渊术士的答案暴跳如雷，【我不想再在这里耽误时间，我还有重要的事！】 本以为脱离了欧洲组织，就会得到自由施展的空间，只是，原来东方传说中的修真界真的有这么厉害……而且这么爱管闲事！凡人的死活，和你们这些要成仙的有半毛钱关系的吗？作为施法者，他很费解修真界对人间的这种热情。 低估，或者说是施法者的通病，刚愎自用，而且常年躲在法师塔钻研法术，不免得……比修真界很多死宅都要消息闭塞。 如果他之前多做一点点了解，肯定不会跑到神州大陆上来找麻烦。 但是没有如果，召唤者咬牙，命令术士【杀出去！杀出去！！！让女妖进攻！召唤更多仆人！】 【办不到。】术士平静得太可怕，【这里灵力充裕，我作为黑暗生物，是受到压制的。】 【……废物，那就让女妖进攻！】 空中的报死女妖听到主君的命令，盘旋片刻，旋即伸出了利爪，她们这一动作，地面上的修真者当然看的一清二楚，贺国栋眼皮跳了一下，再次看到了某只女妖的小裤裤，而如果没看错，她旁边的姐妹穿的胸衣，同款配套镶钻维多利亚的秘密…… 作为多年老刑警，贺国栋忽然眼睛一亮，大吼一声：“去你妈的！三年前维秘的那个来华演出的女模特，就是你们这些死人骨头偷了人家的内衣！！！” 悬案，那是个悬案，至今未破啊，内衣贼相当了得偷走了人家模特全套的镶钻内衣，使得邀请人家来参加活动的公司赔得哭晕在厕所，警察根本破不了案，因为女模特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后内衣就没了，她自己压根没意识到，你说这案子谁破？ “内衣贼！还不束手就擒，乖乖交出赃物，还能少判你几年——”警察职业病发作，贺国栋大吼一声扑上去，虽然说判非人类的刑很不靠谱，但由于贺国栋气势非凡，面露坚毅正气，居然真的吓得那两个女妖哆嗦了一下，脑补了一下监狱生活，再一眼看到贺国栋身上的制服，注意了一下…… 这不就是神州大陆凡人警察的制服嘛！ “啊啊啊——救命，警察来了快跑啊——”女妖们尖叫起来，“不要去蹲监狱，蹲监狱没有美美的衣服穿，会丑哭的！”她们忽然就乱成一锅粥，捂着内衣内裤疯了一样跑掉了。 望着天边的几个小黑点，贺国栋此刻只有一个表情—— 囧。 作为一名自诩人类的半吊子修真者，贺国栋成功成为史上第一个活活吓跑报死女妖的人，要知道以往都是报死女妖吓跑别人。 一时间所有修真者震惊回头，看到一个穿警服、拿水果刀，一脸标准的“囧”字的人—— 青葛有意无意地凑过去，对着周围的窥探的目光露出一个笑脸，然后所有修真者默默转过去继续砍自己面前的骨头，看看自己的脸，再看看青葛的脸，没事的话不要去和修真界的颜值巅峰比较，很打击心灵的。 黑r穿过一片成批倒下的骷髅，他身后跳跃着一身修女袍的安妮娜，女吸血鬼此刻双手变成利爪，嘴里长着尖尖的獠牙，只是每次动手抓碎骷髅脑袋，都要念一句阿门，实在是对信仰的亵渎。 “抱歉，已经知道了召唤者的身份，是西蒙。”r略带歉意地对谢明远说，“组织竟然一直都没发现他的马脚。” 西蒙？那个有真视之眼的、带队过来的家伙？ “那不是你们组织的核心成员？”谢明远挑眉，这就好比他们打着打着发现无相大师是敌人一样，非常不爽。 “欧洲组织和你们的修真者有很大差别。”r摊手，“你们修真者虽然很多，修真界很大，但给我的感觉，你们就算千百年不见，依然关系紧密，而且彼此就像一个庞大的家庭。” 唔，这么说得好像修真界多么和睦一样，天知道各个门派之间你死我活打过多少回，只看毒医谷和神医谷那炸毁过无数次的实验室就知道了—— “呵，那又不是真的在打。”r无奈，“欧洲的组织更像一个精密的机构，彼此只管工作，西蒙的真视之眼非常稀少，而且他的办公能力很好，所以升职比较快，只是我们也没有想到，看上去很柔弱，他居然是一名隐藏的施法者。” 对于这些解释，谢明远淡淡点头，直奔主题：“他有什么目的？” “制造混乱。”r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们恐怕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翻译这个词，那是一个算是，恐怖组织吧，只不过成员都是非人类，他们希望让非人成为世界的主宰。其中很多都是黑暗属性的生物，在混乱之中更容易繁衍后代，获得食物，所以西蒙的目的，恐怕就是制造世界大混乱。” 很好，标准的反派设定。 “那是欧洲组织的宿敌，不过由于神州有结界，他们应该没有出现在你们修真者眼中过。之前，西蒙他们那个组织成功渗透到欧洲的人类背后，挑起来人类的世界战争。” 沉默，修真者们恪守不插手人间内部事务的规矩，但是那两次世界大战也还是要知道的啊，当时不少修真者们追着导弹研究呢，自然也愿意偶尔偷偷摸摸动一下手脚，比如塞一块石头到飞机引擎里，彼此都睁只眼闭只眼，感情那场战争有欧洲非人类参与？呵呵哒，早知道就撸起袖子干他丫的了！ “这一次，他们应该是要利用深渊术士的能力，在人类世界制造混乱恐慌。” 第59章 无名诗 黑暗生物之所以被认定为“邪恶”，是因为他们的生存，需要以牺牲别人生命为代价，通常而言都是如此，凡是带有黑暗属性、死灵属性的非人类生物（也包括死物），都是以人类的生命力作为供养，要么是精神力量要么是吸血之类的，只可惜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可以横行无忌的年代。 “欧洲组织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约束，比如，最著名的黑暗生物，血族，他们就严格遵守着辖区领域的划分制度，每个辖区有专门的年长血族作为区长，约束血族们不得随意猎食。”r解释了一下，“只是并不是所有黑暗生物都愿意接受约束，所以后来他们成立了……一个专门和我们组织对抗的小团伙。”r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猎魔人解开风衣，欧洲人的身材一般都比东方人壮实一些，但是r一脱下外面的长风衣，大家才发现，这个猎魔人其实长得很瘦，之前之所以看上去很壮……那风衣下面简直就是个兵器库啊！ 凡是枪支弹药、长刀短剑匕首飞镖……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个移动兵器库，很明显，这是对上了宿敌，准备开打的意思。 跟在后面的修女安妮娜手握十字架，念了一个奇怪的单词：“” 什么？谢明远挑了挑眉，青葛比较直接，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过如今他颜值飙升，以至于这个白眼也是翻得风情万种，看得旁边的贺国栋嘴角抽搐，不知道该不该吐——习惯性地觉得，面对青葛应该时常感到胃部不适，可是这死老头为什么要换脸呢！ r沉默，安妮娜惊愕：“你们，该不会是不懂英文吧？” 不奇怪好吗，修真界可是有着死宅称号的，他们在神州内部走动走动已经很勉强了，还要他们与国际接轨？那可不行，对于这些普遍自我感觉及其良好的家伙来说，英文是啥？对不起我们只说中文，要么你们学，要么你们滚蛋！ 修真界，就是这么任性。 在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凡人九年义务教育，并且顺利拿到过大学毕业证的，只剩下贺国栋和唐东强，于是他们分别给出了自己的翻译： “匿名的诗歌？”贺国栋试图翻译。 ……说好的信达雅呢，高考结束后，连翻译的三大基本要求都忘记了呀，别的不说，就说诗歌怎么给自己匿名，听上去很像成精好吗？ “无名诗？” 贺国栋叹息，到底还是人家希玦上仙翻译得有水准。唐东强同样觉得那两个单词拼凑很无语，简直就是在线度娘翻译出来的，根本不通语法逻辑，而且重点是，这是个什么东西的名字，品牌女装？ “……那是那个恐怖组织的名字。”安妮娜擦汗。 恐怖组织搞出这么秀气的名字，是准备开女装店搞副业？ #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黑暗生物，踟蹰在深夜之中寂静的幽巷，点一盏昏黄的蜡烛，唱一首无名无韵的诗。# “既然都知道了他们的底细，那就可以放心大胆干了？”青葛愉快地动了动手腕，发出清脆的骨骼脆响。 九公子带领器灵浩浩荡荡赶来帮忙，这是修真界面临的大事，故宫再怎么任性，还是跑过来帮忙了，而且九公子需要承认，他是有私心的——故宫好多无主的器灵，刀枪棍棒多得是，剑更是数不胜数，到底是凶器嘛，哪能始终搁在玻璃罩子里垫着红色绒布被游客指指点点呢，所以在九公子眼里，这是绝好的……相亲大会。 ——修真界没有趁手兵器的修真者也很多。 那些不能打的，比如天球仪这种器灵，还在兢兢业业地寻找永乐公主的下落 “搞破坏？”他来得迟，但也听到了关于“无名诗”的介绍，可惜器灵并不理解，人间界，始终是属于人类的人间界，单纯比较数量，修真者的数量乘以万，都未必比得上凡人的数量，而且他们之中，没有谁真的从不曾接触人间，到底都是他们来的地方。至于器灵，没有人类，何来器皿？所以欧洲的黑暗生物，大约也并不理解修真界对凡间的情感。 于是片刻后，西蒙发现自己被围观了。 ——正在跳脚，愤怒地想着为什么帮手还没来，一抬头，周围站了一圈人，正对他指指点点，不过更多的指的是他旁边的伊利萨。 “哇哦，好漂亮哦，这个就是陈安大人的老婆？”故宫的器灵们好奇地打量着伊利萨，“唔，还没拜堂呢，要不回去把故宫大殿收拾收拾，给他们结婚用？”不少器灵热闹惯了，每天不干点啥热闹事，就会有一种空虚寂寞冷的感觉。 术士全身裹着黑色袍子，完全不在意周围探究的目光。 但是西蒙吓傻了。 【地狱火！！！这是什么情况！！！】一抬头忽然被包围，能不吓傻吗？ 【他们包围了你。】术士平静地回答，他说包围了你，而不是我们，确实，召唤生物在黑暗系施法者眼中甚至不被算作独立存在的个体，自然，伊利萨说“他们包围了你”，是完全正确的说法，只不过眼下听起来像在补刀，气得西蒙都哆嗦了。 围观的家伙们非常贱，这是西蒙的第一反应——那些长得很奇怪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家伙（比如金头发的、蓝头发的、五彩头发的或者金色皮肤、蓝色皮肤、五彩皮肤的……）西蒙一抬头，正好一个皮肤五颜六色的妹子凑到眼前，这颜色恶心得西蒙大叫一声。五彩皮肤一点都不玛丽苏，只是恶心而已。 听到这声大叫，所有看伊利萨的器灵集体转头盯着西蒙，顿时吓得西蒙后背上冷汗直流。 “哎哎哎……那个唐三彩你往后退一点，挡视线了啦！”背后的器灵们哇哇大叫起来。 “哎呦丑死了，这个人好丑，皮肤好白就像洗衣服洗退色了一样，丑爆了！”一个皮肤黑黢黢的兵马俑翻了个相当明显的大白眼。 西蒙气得发抖，紧接着一个长得就像一根……一根会移动的丁丁的家伙蹦跶过来，大笑：“哈哈，他好小哦！” 所有器灵视线下移，西蒙气得眼前漆黑。 “滚开，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被玉匠做出来，就是为了给那些老贵妇享乐的？”周围的器灵鄙视他，小才是正常的，你这种全身都是某个需要打马赛克的部位，才是不正常的！ “可是，以人类标准判断，他还是太小。”一个剑灵嘟囔了一句。 西蒙刚要张嘴骂人，或者直接让伊利萨丢一个地狱火，但器灵们忽然收起了恶形恶状的姿态，一个个低眉顺目，垂首静立，神情雍容高雅，顿时露出高贵范儿，活似精神分裂—— “九公子好。”所有器灵噤若寒蝉。 从让开的通道里，懒散的贵公子被八个铜人抬着，坐在那种华丽丽还带着遮阳棚的轿子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脖子上一个金色的装饰——一条金色的，栩栩如生的龙，不完全是龙，微微有些奇妙的差异，不过乍一看很像金龙，那是—— “囚牛大人好。”器灵们这一声问候明显更加热情一些。 怎么看，都像一排排着队，高喊“老师好”的乖学生。 九公子狭长的双眼扫过来，那种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傲然与妖异，使得西蒙顿时全身紧绷。 “永乐的墓是你破坏的？”九公子的声音柔和，有些中性，但这样一来，显得更加妖气十足。 西蒙下意识地说：“永乐是谁？” 一般这种时候，人都吓懵了，下意识说出来的肯定不是假话，九公子的敌意没那么明显了，懒散地往后一靠，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继续问：“那个卤肉精……不是，那个法老王，是你偷了人家内脏？” 西蒙脸色一变，不用回答九公子就知道了，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西蒙一会，问：“你有亲戚吗？” “关你屁事！”西蒙炸了。 九公子正色道：“你要是有亲戚，最好直接说出来，这样谢明远就可以直接拎着剑过去一个个宰掉，一眨眼就死了完全不会疼，死过的都给五星好评呢，不过你要是不说，就只好对你用刑，那样死得很痛苦。” 器灵们眨着眼，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呵呵，死了还特么怎么给你五星好评？ “愚蠢的外来者。”九公子微笑，“你若一直藏着，协会未必找得出来你，他们人手一直不够，很多藏着的修真者都没被登记过，非得要渡劫了，才会被劫云暴露，协会去年一年就处理了十几个，又是疏散凡人，又得联系走进科学，还得在微博发一些‘三十秒转发神仙云保证一周好运’这样的蠢微博……根本没闲心管你，但你傻就傻在，你非要冒出来找茬，嫌存在感刷得不够，还非要动协会的人……啧啧。” 接着，九公子这句话让西蒙吓得差点尿裤子。 “既然知道了你的目的，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谢明远已经来了。” 剑修谢明远……与协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同，欧洲的组织认真研究过东方的协会，因为他们担心修真者哪天忽然起床觉得不爽，搞一个统一世界什么的，那也得提前应对不是吗，不过后来他们发现，让修真者统一世界，就算跪下求他们他们都不会去的，那么累，谁干啊！于是研究也就停了，但剑修谢遥的名字已经被广泛普及了出去。 那是个杀星。 当年人类处于战乱时期，五代十国、两宋交际最是混乱，荒原充斥着厉鬼冤魂，枉死的人几乎比活人还要多，先后两次，枉死鬼魂堆积在人类城池边缘不肯离开，也不肯随修真者修行，一门心思把怨气散发得遮天蔽日，在他们眼里，凭什么我们死了，却不是其他人死？在愤恨中迷失了心智的孤魂已经开始危害凡间秩序——于是谢明远拎着剑，三天，十万厉鬼灰飞烟灭于霜天剑下…… 十万啊，站着不动让你挥刀砍，都足以累得胳膊抽搐，何况还是被怨恨主宰，只知道杀戮的鬼？ 在欧洲就算是最可怕的深渊术士，都没有一次杀十万的记录，而谢明远还干了两次。 至于其他的光辉事迹，听上去似乎没这个震撼，但也都是其他人基本做不到的。 所以西蒙不能不怕，他只是个普通施法者，如果不是继承的血脉好，先祖召唤了伊利萨留给他，不然他自己召唤，估计连个蚊子都召唤不到。 援兵怎么还不到！！！ “如果你在等你们那所谓的‘无名诗’的援助，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背后传来淡漠的声音，谢明远手持长宁，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暖暖哒桑拿房，重明鸟愤怒地大吼：“老子这里不是监狱啊！！！”玻璃桑拿隔间里，塞着一坨挤在一起的人体，每一个都头顶大包，汗流浃背。 第60章 神州“结界” 西蒙苦等了好久都没等来的援助，此刻已经满身大汗地挤在了暖暖哒桑拿房里，而且还是十几个都挤在一个单人桑拿室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非人类的柔韧程度足够，但他们如果还有的选择，估计恨不得自己是身体脆弱的人类，直接搞死一了百了，不必被玩弄得惨兮兮却还活蹦乱跳，想晕倒都不成。 白墨正站在外面，相当有兴趣地盯着桑拿间，此刻外面站满了子虚宫弟子，一个个严肃端庄，赤红宫主站在白墨老祖身后，恭敬地端着一盘薯条，白墨就一边吃一边看，紫术和他的两个师姐黄湘、碧洮，正在卖力地把一个个被抓获的非人类团成一个球，塞进桑拿房。 “呜哇哇不要再塞啦要死啦……”桑拿房里传出哭天喊地的尖叫，但是很可惜其他的非人类喊的都是英文，只有这一个，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哭喊哀求，然而哀求得在惨烈也没用了，外面的道长道姑们集体在心里开始默背经文，眼观鼻鼻观心，头不抬眼不睁，定力十足十的好。 眨眼间又塞进去好几个，里面的一坨非人类已经突破二十大关。 “继续，老朽很好奇，他们到底能被压缩成什么样子。”白墨认认真真，一副搞学术研究的表情。 地上还剩下三个，一个面色本来就惨白、现在更是比墙皮都可怜的血族被紫术拎起来，因为里面的空间实在是太小，基本没有了，紫术不得不和两位师姐合作，他抓着血族的脚，黄湘和碧洮一人抓一个胳膊，一起往中间用力。 “啊——嘎嘎~哈呦~~~”血族的尖叫被挤成了一个奇怪的腔调。 地上还剩一个魔女，瑟瑟发抖地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试图装可怜，但白墨老祖这种活了上万年的老不死，能吃这一套吗？ 于是可怜的魔女被抓起来，很快也变成了一个差不多足球大小的球。 “等等，不要把她塞进去。”白墨歪着头，“这个魔女长得深得吾心。” 魔女球大喜，然而下一句又把她打回地狱： “黄湘、赤红、紫术、碧洮，还有橙妨，一会我们踢足球吧。”白墨欢呼一声，活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少年，被他点名的都是彩虹七色系列弟子，属于白墨本人亲传，师尊发话，哪有拒绝的胆子，于是众人齐声道：“谨遵老祖命令！” 魔女球成功做到桑拿房里一众非人类渴望的事——晕倒了，吓晕的。 最后剩下的是一个施法者，一名女巫，女巫阴沉着脸坐在地上，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就像是做梦，不，或许做梦都没这么可怕，他们一行非人类都是战斗力非常强的，他们从空中悄悄穿过了神州结界，进入内部，但是还没来得及寻找西蒙与他回合，就已经被一堆道士给团团围住。 ——不是说，神州的修真者协会人手不足吗，这一大群道士是哪里冒出来的？ 结局可想而知，道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二十几个非人类打包抓走，用时不超过五分钟。 女巫想不明白，他们哪里暴露了？穿过结界的时候非常小心，他们当中还有结界师，不可能会被发现才对，就算被发现，怎么可能被这么一大群道士一起来包围，这一群，得召集老半天才能凑齐啊，感觉……就像是对方早已准备好陷阱，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白墨打量着这个女巫，女巫身上有诡秘的图腾，那种图腾很有趣，并不是华夏这边能看到的，所以白墨毫不客气地直接把人家扒光光。 比起丢进桑拿房挤成一坨，扒光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白墨悠然笑道：“你是疑惑，你们失败在哪里？呵，看在你们给我带来这么大乐趣的份上，我可以好心指点指点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女巫瞬间抬头，表情几乎是狰狞：“我们都不是人类，但，你们，为什么要站在人类那一方，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白墨挑眉，女巫继续说道：“我们只是想要不必再躲藏，可以正大光明地生活，凭什么人类那种弱小无用的生物可以霸占这个世界，我们这些强者，却要屈就他们，迁就他们的生活习惯？而且，人类都是那么自私，在关键时刻，他们一定只考虑自己和同类，我说，你们这些修真者这么保护人类，关键的时候，你们这些不属于同类的，一定会被人类背弃的！” 女巫喊着，精心策划很久的袭击，就这么变成闹剧了，谁能甘心，只是吼两声而已，已经很克制了，白墨听得有趣，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嘛……” 但随即白墨一笑，“你不是也只考虑了自己和同伴？你们制造混乱的时候，考虑过那些无辜的人类？哦，你们觉得人类脆弱无用……” 黑暗生物眯起眼睛，不明白白墨的用意。 “这个世界上有好的，就会有坏的，当然有自私自利的人类，但你认识所有人吗，你凭什么断言所有的人类都自私呢，而且，就算所有人都自私，你又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谁允许你的？”白墨忽然一把掐住了女巫的脖子，女巫泛起白眼，被白墨身上暴虐的灵力震得七窍都在流血。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种族能被冠上同一个形容词，没有谁生来就注定如何，人类当中，单单是现在白墨认识的，就已经有保家卫国任劳任怨的贺国栋，和为了一个非人类生物现出生命的陈安，而非人类之中，即使号称邪恶生物的深渊术士，又邪恶到哪里去了？大概那个邪恶生物唯一“邪恶”的念头，就是想搞陈安而已…… “老朽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说一套做一套、随便伤害别人还净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重点是脑残、双标不要太爽的讨厌鬼！”白墨捏着女巫，就像生气的小孩，最心爱的玩具被搞坏了正在发火。 “别人的生死和命运，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白墨把女巫扔到脚下，女巫趴在地上费劲地咳嗽，擦着满脸的血迹。 白墨平静之后，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提起另外一件看似没关系的事：“你们当中有结界师，那你应该知道，结界是有范围的，再强大，也不可能覆盖整个神州……所以，我们称之为‘神州结界’的东西，根本不是一个结界。” 女巫还捂着喉咙，然后瞬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心愿。”白墨笑起来，格外畅快，摸着自己的心口，“就是你口中，脆弱、无能的凡人的心愿。” “心愿？凡人的？”白墨的话让女巫惊愕得无以复加，连伤势都忘了。 “以修真界每一位修真者一缕心头血气为节点，引这片大陆上每一个普通凡人的愿，千千万万平凡人，他们对脚下土地铭刻在血脉中的热爱，将会回应修真者的呼唤，即使每一个凡人都是那么渺小微弱，但愿望汇聚到一处，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代代相传。”白墨指了指远处的天空，“所以这片被热爱着的土地生息不断，千年不绝。” 所以修真界对这片土地一草一木了如指掌，所以无名诗入侵之后修真界反应无比迅速，人手最充足的子虚宫能以这样可怕的速度将他们抓获，心血支撑着结界，你都闯进了人家的心，还能不被发现吗？ 这个神州，是无数代凡人热爱的故土，又并不只是凡人热爱的故土。 “每一位修真者都生于这里，长于这里，得意也好失意也罢，从这里得道，从这里飞升，即使死于天劫下魂飞魄散，精魂也要散成一缕灵气重回这片天地，是好是坏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岂容你们放肆！” —— 西蒙的援助已经落到了白墨手中，子虚宫内部自然有更迅速的传讯方法，与谢明远等在一起的青葛已经接到了师门密令。 “老祖亲自出山，收拾了那些闯进来的小虫子。”谢明远先过去了，所以青葛下意识地跟唐东强回报了一下情况，唐东强点点头，很自然地让大家继续砍骷髅。 眼下这个隔离阵还有很长时间才会结束，故宫的器灵们已经将西蒙包围起来，所以现在他们正不紧不慢砍着骷髅，随随便便地往前走——这些骷髅身上带着阴气，多砍点，逸散出来的阴气就更多，收起来，对陈安的魂魄有好处，而且多余的还可以拿去拍卖，修真界有的是鬼修喜欢这些，还能贴补贴补协会的财政赤字——不能总拿谢明远的片酬来当公款啊，现在谢明远都退圈了，以后没片酬了！ 贺国栋阴沉着脸挥舞水果刀，青葛看着他姿势矫健敏捷，但手里的武器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小贺啊，来，你看那边那一群。”青葛笑眯眯地指着前方，“对，就是骷髅堆那头那些，那些都是上好的器灵哦，都是无主的，现在暂住在故宫等着找主人呢，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相中哪个一会我去跟九公子要。” 旁边的修真者们集体斜眼——九公子那个魔头你都敢去问他要，平时你不是也很怕九公子吗，怎么……忽然恍然大悟，互相挤眉弄眼，彼此拿胳膊肘捅来捅去，这是有情况啊！ 贺国栋却头上青筋暴跳，没有接受过正规修真教育，他自己脑补了一下某个面目清秀的器灵，被自己抓着脚当水果刀挥舞砍骷髅的景象……太特么的魔性了！ “不要，我不会用人形兵器。”贺国栋想也不想就拒绝。 “人形？”青葛一愣，居然理解了贺国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不不，器灵只是灵体啦，他们的本体还是原本形态，你看，那边那个大汉手里那个狼牙棒，那是他的本体，他只是灵体。” ……所以，是灵体和身体分来喽？ “器灵得道之后，意识可以脱离器物束缚，化成人的形象，但不能离开本体太远，你没看九公子出门，都得让囚牛在旁边背琴吗！”青葛解释了一下，贺国栋低头沉思，不是拿个人挥来挥去，但这不就是拿着人家身体挥来挥去？怎么想象都还是很邪恶的样子啊。 “咦？”想着想着，贺国栋忽然一抬头，和一个女子对上了实现，那女子手持一柄战剑，转身砍碎身前一圈骷髅，裙摆划过的弧度翩然优雅像是蝴蝶振翅的轨迹。 青葛也看到了那女子，立刻笑眯眯挥挥手：“呦，越女也出来啦！” 越王勾践剑的剑灵站在那里，拎着自己的本体，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子，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水果刀，忽然露出一抹罕见的微笑。 第61章 火烧 由于那笑容太浅，离得远的都没看见，只有身边几个器灵，当场傻在原地——“越女”牌自走人形兵器居然笑了？周围的器灵、尤其是和越女离得比较近的兵器兄弟们，集体露出被天劫把智商劈成渣的表情，瞪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天，火星要撞地球了？仙界要从上头掉下来了？还是人类要灭绝了、恐龙再次闪联登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属冰块的越女笑，对面那个小子啥来头？仔细揉揉眼睛看，横看竖看，只是个半吊子修真者，都没辟谷，算是有点灵力的凡人也行——这是闹哪样？ 贺国栋到没注意自己引发了器灵们集体的失心疯，依旧手起刀落噼里啪啦地狂砍骷髅，青葛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站在旁边完全不动手，就一个劲对那边的器灵们比比划划——你以为是在展示商品，你在搞推销？ 不过虽然如此，青葛依旧没让骷髅们真正威胁到贺国栋，哪怕是衣服上一根线头都没掉，所有贺国栋砍不过来的骷髅都被青葛悄悄用灵力震碎了，而且做得非常隐蔽，贺国栋本人都差点注意不到，所以这样一来直观视觉效果上，从那边器灵的角度来看，这边就是贺国栋一个人拿着区区一把破水果刀大杀四方—— 青葛得意地传音过去——【怎么样，不赖吧，这可是贫道看上的，你们看，一把水果刀都能这么威武，你们跟了他不吃亏！】 但是器灵们却一个个低着头，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做声。 已经变成美男的青葛疑惑地看着器灵们踟蹰不前，摸不着头脑，咬了咬嘴唇，这动作要是以往的糟老头子做，保准吓哭吓吐一大群，可是换成言情小说标配美男来做——连贺国栋都呆了呆，使得青葛不得不再次爆灵力炸骷髅。 骷髅源源不断，还在一批一批窜出来，深渊术士依旧在忠诚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被召唤的黑暗生物毫无畏惧，也没有任何情绪地扑向修真者们，砍了半天，已经有不少修真者下意识地停手了——这种召唤术怎么可能没有消耗？如果继续保持这样高速砍骷髅的状态，阴影里的施法者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就得让术士更加快速地补充少掉的骷髅，那个被强行控制着的深渊术士会不会被榨干精神力？他那所谓的“主人”可没把深渊术士当做伙伴或者战友，说到底只是一件武器，如果是修真界的器灵，他们的主人可舍不得糟蹋武器，这里说的武器，大约就是贺国栋手里那把水果刀，卷刃就卷刃，坏了就坏了，顶多是好用的武器坏了有点可惜，但他会在意？完全不会！ 但是修真者们在意！ 那是陈安家的！陈安是修真界的！只要在这片“结界”内的，谁都不能动！ “可恶，砍碎的骷髅散出来的阴气，已经把我们带的能装阴气的所有容器都塞满了！”一个修真者抱怨。 谢明远神色一寒：“列阵！” 其实不需要命令，已经有不少修真者自发组成人墙，上上下下三百六十度包围西蒙，以他为圆心围成一个巨大的球，虽然他们间距很大，但作为顶尖的修真者，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可以一人横扫方圆几百里的，现在他们间隔平均只有区区二十仗，这就相当于一个密不透风的全封闭包围圈！ 实力的差距清清楚楚摆在了西蒙眼前，让欧洲组织、或者无名诗，调动出这样一群精英战斗力，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不是没有，重点在于他们并不能让每一位精英战力都这样心甘情愿、为了脚下这片土地和头上的天空赴汤蹈火。 愤恨、不甘、潜伏多年的卧底，眼看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这比一开始就没希望更加惨烈。 西蒙低吼一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同时伴随着一个奇异古奥的咒语，伊利萨身上浮现出一阵阵血一样的红光—— 血祭，召唤者再以百名幼儿作为祭品召唤出深渊术士之后，再一次进行了血祭，这一次使用的，是一直奴役他、控制他、折磨他的，他主人本人的血！ 这种血让术士疯狂，让术士陷入更加深沉的地狱，就像修真者们担心的那样，西蒙用尽全力压榨着伊利萨，使得一时间连谢明远都不敢轻易靠近，以召唤者血液为祭品，疯狂的深渊术士不惜点燃自己的精神力，引燃漫天遍地的地狱火，紫黑的火焰包围着他和西蒙，阻挡了所有修真者前进的脚步。 “不行，这王八蛋根本不打算投降，他要鱼死网破！”青葛刚把注意力从器灵那收回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立刻大吼一声，震得全体修真者一阵激灵，谢明远的杀气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几乎化作狂风把伊利萨的火焰都要吹开——但是谢明远无计可施，他除了暴力手段实在没别的办法，可是伊利萨全力之下，豁出命去，还是能和谢明远抗衡的，所以他不敢用暴力，万一西蒙更加发疯地让伊利萨燃烧自己来维持火焰，怎么办？ 但再这么耗下去，伊利萨还是会被榨干，时间问题而已。 “阿弥陀佛！西施主！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西施主虽然做错许多事，但眼下这次，若是肯放下屠刀，还是有回头机会的！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无相大师跳出来絮絮叨叨，活像一群蚊子冲了过来。 于是大家发现西蒙身边包裹的地狱火更加旺盛了。 “死秃驴给我闭嘴！”九公子恼火地抓起身边一具骷髅砸过去，无相大师身手敏捷地躲开，摸摸光头，叹了口气，掰下一个骷髅的大腿骨，又拿过一个头盖骨，当做木鱼，盘膝而坐开始敲。 木鱼声一声响过一声，渐渐就像在耳边炸响的雷。 ——劝不动西蒙，那就劝伊利萨！就不信了，神智这东西怎可能说压下去就压下去！ 伊利萨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的脸，也没人知道无相大师这么做有没有用，伴随着木鱼，九公子忽然轻生唱起招魂曲，许多年轻一些的修真者根本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因为九公子生于唐代，如果唱招魂曲，估计还保留着唐代的曲调和发音，但只有唐东强拧着眉头，脸色越来越诡异。 他终于没忍住：“九公子……居然还会唱基督教的弥撒曲？” 招魂曲这种类似的、唱给亡灵的曲子，不分中西他都有的啊！那边的安妮娜已经握着十字架，开始跟着唱了，一唱一和，空灵玄妙的声音传递出去，本是基督弥撒，却居然意外地和无相大师的木鱼声对上了节拍，所谓中西合璧大约也不过如此。 “九公子乃乐器器灵，他的声音灌注灵力，是带有摄魂效果的。”谢明远皱眉，九公子是打算要强行唤起伊利萨的神智？ “没用，召唤契约受到法则保护，蛮力怎么能破。”r脸色很不好。 法则保护的吗？ ——可是，生老病死、枯荣有序，不也是受法则保护？天道秩序如此，但在场的这些，谁敢说自己从不违背法则？ 唐东强忽然一笑，灵光闪现：“嘿，在修真界，大家都是逆天而上，谁也不比谁好哪去啊！” 修真者的存在，就已经是违背了自然规则。当着这些家伙的面，说什么狗屁法则保护的扯淡契约？呵呵你一脸。 修真者逆天，求什么？求超脱物外，求不再被束缚，求自己心中的道，求道千年矢志不渝的大有人在，道又是什么，不是老子说的“道可道非常道胡说八道”，那是真真实实存在于心里的，哪怕死，都不能遗忘的执着。 如果要让伊利萨违背他的法则，那么…… 唐东强忽然一把抓过了那个某套套盒子，打开，随手就扔进了地狱火之中。 “啊啊啊啊啊——你干啥啊啊啊啊啊！”首先反应过来的无相惨叫一声，木鱼声也下意识地断了，只剩下梵唱，不再那么空灵飘渺。 小小一个盒子，很快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冰冷没有温度的地狱火，却可以灼烧灵魂。 一个透明的影子缓缓出现在火焰中，随着火光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扯成粉末，唐东强也没有大喊大叫，就是很平淡地说：“伊利萨，陈安死了，你杀了他。现在他在你的火焰里，你要连他的灵魂一起烧成灰吗？那样陈安，就再也不存在了。” 魂飞魄散，最后的存在也被抹去，连虚无的来生都不再有，这世界上将再也不会有陈安，或者拥有这个灵魂的另一个婴儿，几年过去后，谁都不会再记得他。 “伊利萨……”陈安就像没看到火焰，他的目光注视着阴影中黑袍的术士，露出微笑，张开手，“我的伊利萨，来，要搞我，还是要烧死我，随意吧。” 【地狱火！烧死他们！把他们都烧死！！！听到了没有！！！】 术士瞬间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点燃的火焰。 ……我，在做什么…… 第62章 玛丽苏不能拯救世界 【地狱火！你在干什么！】 ……是啊，我在干什么？ 身体残留着记忆一般的本能，火焰无声地绕开了陈安的魂魄，摇曳的紫黑色火焰像是围绕着陈安盛开的黑色莲花——当然，陈安默默脑补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中二病玛丽苏倾向，这样不好，需要治疗！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用真爱唤醒对方什么的，似乎本来就是很玛丽苏和中二的设定？ 真的有效？修真者们顿时一个个瞪大眼睛，比电影院看大片还激动，一个个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情节。 【地狱火！杀了他！】 杀了他！束缚着术士的契约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火焰疯狂一般倒卷，陈安被扑面而来的火焰包围，下意识一抬胳膊，一声惊呼被硬憋回去，背后的修真者集体发出抽冷气的声音，下意识地各种法术就扔了出去，却忽然在半空遇到一个屏障—— 唐东强背后，一层雾气似的屏障挡住了所有修真者试图救援的举动。 “喂你——” 下一秒，陈安大吼一声：“伊利萨！” 火焰在他面前生生止住，术士抬起手，已经化作利爪的手五指箕张，手背上青筋暴露，同时露出狰狞的血色花纹，纠结的筋肉让那原本就恐怖的花纹变得更可怕。火焰摇摆不定，似乎要扑上来，又似乎想退回去。 卧槽，大招——真爱之呼唤？修真者们集体傻眼，纷纷保持着抬手发招的姿势，看起来神似现代人类拍摄神话剧，光影什么的都是后期上去的，还没加上特效之前，大约就是这种一群人保持发波姿势原地傻站的效果。 “伊利萨！跟我回家吧！”陈安再接再厉，大吼，说起谈情说爱，似乎谢明远演戏演多了，经验比唐东强、陈安这种连限制级图片都不敢看的小嫩苗多太多，当即谢明远想也不想，直接一抬手，一道灵力幻化成一个大钻戒，正好落在陈安伸出的手掌心上，陈安到底是警校毕业高材生，谈判技巧十足十，随机应变能力满分，立刻二话不说举起大钻戒，高声叫道：“伊利萨！嫁给我我天天让你搞！跟我回家！！！” 这么豪放的言论……一旁的r和安妮娜都听呆了，谁说神州大陆的人都很保守的？扯淡！ 深渊术士被血契束缚，西蒙根本不会让他费神费力去保持什么人形的外貌，此刻的深渊术士有着狰狞庞大的黑色双翼，覆盖在上面的不是羽毛，而是坚硬的鳞甲，他的脸依然俊秀美丽，只可惜额角与下颌都覆盖着黑鳞，一直蔓延到胸口衣服领子里面，不，他身上那也不是一般的黑袍，就像从他身上长出来一样，层层叠叠如同翼膜包裹，抬起头，那双眼睛血红，没有眼白，伸出的手也是带着鳞甲的巨大爪子——对着这样已经完全是怪物外表的家伙，大吼一声“你来搞我吧”，也实在是真的勇士。 陈安在心里这样吐槽了自己一句，下一刻，谢明远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纰漏，再一挥手，陈安那个大钻戒就变成了……一个上头有着足球那么大钻石的，脚环——不过看大小，正好套在伊利萨变成爪子的无名指上。 陈安表情顿时变得扭曲，背后的修真者也不知道谁，噗叽一声笑了。 “谁笑，扣工资。”谢明远淡淡一句话，让所有修真者立刻变回敬职敬业的活动布景板。 “伊利萨，回来吧，好吗？”陈安举起那个足球钻戒，真诚、近乎虔诚地问。 那怪物扬起脸蛋，表情似乎很迷茫，他呆呆地重复：“每天……搞你？” ……去他妈的！陈安火冒三丈，你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搞”？幸好魂魄的手不会气得发抖，术士迷茫而认真的表情，却又让这股火气很快消退，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足球钻戒，陈安几乎是纵容一般回答：“只要，你回来……” “回……来……” 【地狱火！】 术士背后的翅膀一瞬间张开，长达两丈还多的双翼带起疯狂卷动的火焰，西蒙惊愕地发现，深渊术士的意识，竟然有回复的征兆？开什么玩笑，这就和你在切西瓜，而你手里的西瓜刀忽然跳出来说“不要切西瓜了我不喜欢切西瓜”，根本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西蒙疯狂地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长长一条，但那飞溅的血液居然变成一条飘带，直接就向伊利萨飞去。 “拦住血！”唐东强惊愕高呼，不必他喊，修真者已经一起动手，然而，伊利萨与西蒙挨得太近了，再快的反应速度，也还是有血飞溅到术士身上，更别提他们身周还有地狱火屏障保护，能穿过屏障的法术效果已经微乎其微。毕竟千岁的深渊术士是和谢明远差不多同等级的存在。 血契咒语一遍一遍地念，覆盖伊利萨全身的血色图腾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不好！陈安后退！”谢明远一抬手扔出长宁剑，整个人翩然跃出，眨眼间手中抓着半透明的陈安急速后退，但魂体异常脆弱，一大片火焰灼烧到陈安的身体，没有*的阻隔，直接伤害魂魄，这才真是痛到极致，却想晕晕不过去，再强悍的大汉都足以疼得满地打滚求死不能—— 陈安的惨叫已经变了调，伊利萨却不再有回应。 “你们别做梦！这是我的，是我的术士！杀了他们，地狱火，杀了他们！”西蒙疯狂地张开手臂，“有本事你们去杀这个深渊术士啊！他就是个怪物！是怪物，地狱来的魔鬼！除非杀了他，不然我就让他出去杀人，杀光你们神州大陆所有的人！” 日了狗了！第一次看见真神经病，你丫脑子长裂！所有在场的修真者纷纷被点燃怒火，而修真者通常都是行动派，动作极其迅速，伊利萨被陈安与谢明远吸引，火力全都集中对上了谢明远，使得一直严密防守保护西蒙的火焰与骷髅发生了微小的漏洞，但是足以让藏在远处的狙击手……不，弓箭手瞄准！ 红色的瞄准星在西蒙脑门上一闪而过，和动作大片里的狙/击/枪神似，但随之呼啸而来的赫然是一支利箭！ 噗嗤—— “都住手！”谢明远回身厉声喝道。 那支箭命中了伊利萨的肩膀，发现召唤者有危险，伊利萨居然丝毫不顾正与他缠斗的谢明远，直接毫不犹豫就回身扑向主人，完全不管背后的空门，更是完全不在意谢明远此时如果想，完全可以直接杀他，就好像他的命根本什么都不算。那箭穿透他的肩膀，顷刻鲜血淋漓，术士的血也是红色，滚烫的——这是他此刻仅有的，与曾经那个伊利萨一样的地方。 远处一名弓箭手愤怒地跺脚，手中弓箭再次拉满，但听从了谢明远的指示，没有再次放箭。 “好极了！”那弓箭手阴森森地说，“我养由基空有‘百步穿杨’美名千年，还是第一次失手失成这个死样子，很好！” “不能杀西蒙！伊利萨处于被被强行压下全部神智的完全控制状态，如果不由主人解除，杀了西蒙之后，伊利萨就会永远保持无意识，成为一具活着的躯壳！”安妮娜后知后觉地大吼一声，气得旁边的青葛回吼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瞅啥，贫道才没有骂人！” 之前，伊利萨把西蒙保护的很好，根本也没机会下手啊！ ——这要是养由基那一箭射中，那岂不是等于伊利萨也死了！好吧现在只是流了一身血。 愤怒之中，谢明远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个冰凉的手抓住，低头看去，发现陈安已经目眦近裂，魂体隐约像泡在水里一样扭曲着，火焰已被唐东强熄灭，但是残留在小腹一个狰狞的黑色伤疤——连魂体都能灼伤的地狱火焰，使得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能量的陈安顿时又变回虚无缥缈的状态。 但是他抓住了谢明远的手腕，咬着牙，却很坚定地说：“救……不回，就……杀了他！” 谢明远神色凛然，的确，以那个深渊术士的性格来看，也会愿意死在剑修剑下，而不是成为黑暗施法者手中肆意妄为的工具，并且从协会的角度讲，西蒙与深渊术士，已经严重威胁到神州安全。 “并且……也……杀了我……” “……”低头看着陈安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谢明远不由得反手抓住陈安的手，将灵力注入，但也无法消除地狱火焰带来的伤痕，“……我会送你去投胎。”大概疼糊涂了，忘了自己已经挂了？ “不！”陈安大吼，“我不要投胎！让我……灰飞烟灭吧！” 在轮回里，他永远不会再遇到伊利萨，因为伊利萨不在轮回之中，而至于他自己…… “转世了……就是另一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么不如让我们一起消散好了！还他妈的……他妈的死得浪漫点！！！”临了临了，不必再顾忌人民公仆的形象，陈安化身痴情少女，只可惜此少女表情扭曲，极度痛苦，满嘴都是脏话。 半晌后，他听到谢明远回答：“好。” 于是陈安露出笑脸。 “别笑，丑死了。”青葛接手，让谢明远起身去战斗，他撇撇嘴，“就像哭丧。” “又没哭你丧！”陈安毫不客气，大约是青葛作为道士，毕竟比谢明远对付手上鬼魂更有手段，陈安奇迹般觉得没那么疼了，只是不知道是疼习惯了还是回光返照，如果魂魄也能回光返照，他干脆往地上一躺，“老子都特么要挂了，哭自己不行啊？” 行行行！陈大爷翘着脚躺在地上，表情已经变得悠哉悠哉起来。 “啊对了，我的员工福利包括墓地吗？” “不包！墓地贵死了。”这一回，是青葛笑得比哭丧还丑，“但是，贫道可以赠送你私人服务，你的……爸妈，会以为你是与歹徒搏斗英勇献身。” “老子本来就是与歹徒搏斗英勇献身！”陈安抗议了一句，只是歹徒不是人而已，他不满地说，“好歹，来个为国捐躯。” “滚，老老实实等着死！”青葛翻白眼，正好把某种亮晶晶的液体翻回去。 本该见惯生死，变得漠然平静。 只可惜，一日不曾飞升离开，就一日仍活在人间。 谁也不能无心无情。 第63章 献血才能拯救世界吗？ 谢明远微微抬起了右手，却并不是召唤长宁，这柄“长宁”不过是仿制，只是以此来寄托对师兄的怀念，希望师兄的剑意可以在冥冥中压住霜天的凶煞，但这种时候—— “明远住手！” 唐东强的手按住谢明远的手腕，谢明远动作顿了顿，使得伊利萨已经张开双翼，抱住西蒙，器灵们隔着火焰不再围观而是加入修真者们的大球型包围圈，现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都在伸着脖子看谢明远。 “……师尊，别担心。”伊利萨是千年的深渊术士，此刻又被压制全部神智，只剩下杀戮本能，如果不使用真正属于自己的剑，是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不会让霜天煞气反伤的。” 但唐东强还是摇了摇头，“你去护住陈安魂魄。” 青葛已经带着陈安和贺国栋跑出了好远，论脚底抹油的功夫，无人能出其右，陈安被他垫在自己的大袖子上拖着走，乍一看很是搞笑。 “喂，老道士！你不能真的杀他！”贺国栋一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就立刻张开双手，神似保护小鸡的老母鸡，而青葛就是那只可恶的老鹰，正垂涎三尺地看着小鸡——“你们协会不是很厉害吗？到最后却要把该救的人杀了，你们这也好意思统领修真界？放屁的吧！” 青葛一和贺国栋对视，立刻就委顿了，对着手指委屈地说：“我们没有统领修真界啊……” “别扯淡，反正陈安是我同事，我不准你们杀他——魂魄也不能动！”贺国栋话刚说一半，忽然看见一位着华服的女子走过他身边，冷着一张秀丽的脸，抬起手里的战剑，刷地一下对准了青葛的喉咙。 “喂喂喂！越女你干什么！”青葛脖子一凉，立刻一个哆嗦，越女这种……完全与时代脱节的老古董，思想顽固大脑回路崎岖蜿蜒和正常人天差地别，她是真的能干出翻脸不认人的事来，可不敢拿自己白嫩的脖子往人家剑灵姑娘的本体上撞！ “滚蛋。”越女认认真真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在粗俗地骂人。 “你——” “你是谁？额，恕我冒昧，随便拿剑指人很不礼貌，而且青葛是我朋友。”贺国栋下意识地这样说，却不知对面的青葛听到朋友俩字，气得差点又把自己变回白胡子爷爷。 越女转过身，从善如流收起剑，依旧一张面谈脸，直接把剑塞进了贺国栋的手里，然后夺过水果刀，刷刷刷，女子手中落下一堆水果刀的残骸。 贺国栋：“……” “你需要一把剑吗？”越女面无表情地问。 “……不……” “太好了，我需要一个主人。”越女说着，在贺国栋拿剑的手上拍了拍，“我困了，我进去睡一会，你随便打。” 等等，我说的是不啊！！！贺国栋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双手捧着那把剑，眼看着越女化成青烟回到剑里，器灵灵体与剑体合一的时候，贺国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他就是能感觉到手中剑的波动，感觉到手中捧着的根本不是一把冰冷的兵器——所以他才一直愣愣地保持着公主抱的标准姿势，脑补自己抱着的其实是个女孩。 “……”青葛脸色大变，手指头伸缩如飞，像莲花开开合合煞是好看，片刻后脸色诡异地说，“小贺，你不会是勾践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什么的吧？或者干脆点，你丫直接是他本人转世？那可是越王勾践剑，只认一个主人的！！！” 傻眼……不！我是人类啊—— “喂……”地上传来虚弱的抗议，“你们……能顾忌一下伤员吗？” 很快伤员有谢明远接手，他其实并不知道唐东强要做什么，但是一夕之间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山中静穆的岁月，对着记忆深处永不会忘记的脸，稍有不慎就会以为这一千年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伊利萨已经变成彻底的兵器，但……并不代表他的灵魂消失了！ 唐东强只是感到了一丝遗憾，看来，什么以真爱之名唤醒走入歧途的爱人之类的，永远只是桃红色的幻想，毕竟爱情不是万能的，这世界上也并不只有爱情这一种伟大的感情。而这样一想，似乎，并没有真的走到绝境！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伊利萨的神智被主人压制得几乎没有，那么对面的几乎可以算作，一具躯壳，而眼下隔离阵未破，凡尘与修真者们隔绝，此时此地的唐东强，只是一抹仙魂！ 不需要刻意回忆，唐东强几乎凭借本能而动，已经变得漆黑的地狱火焰忽然被一道清幽的光照亮，虚空之中凝聚出的那柄剑青葱渺远，像笼罩雾气的群山，雾气散开时，它背后可能是万里碧空，也可能是滔滔骤雨，极大的可能蕴含在无限辽阔苍茫的剑意之中，平和悠远，并没有张扬的存在感，但它似乎已经走过亘古。 “苍明剑？”年岁久远的修真者们集体眼神大变，或许剑仙的长相能被遗忘，但是苍明，即使记忆力再差、出门依旧记不住公交站牌的老古董们，也都无人忘却。 古语曾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训诫，唯有战仙希玦，曾以苍明，为天下战。 剑光携带凛然浩瀚的仙气，比凡间修真者的灵力更加精纯，没有凡人肉身的束缚，唐东强本能地，就可以施展出铭刻于仙魂之中的力量，曾用几万年俯仰于天地之间，如呼吸般的本能，即使在失去大部分记忆化身凡人时，依旧没有把本能遗忘。 然后下一刻，希玦仙魂化作流光，径直冲入伊利萨眉心。 眉心为上丹田，虽然西方非人类们多半不懂这些说辞，但该有的还是有，上丹田容纳识海，是意识存在的海洋，若外来魂魄侵入夺舍，也是占据识海，再进而夺取全身的控制权，不过唐东强不为夺舍，伊利萨又神智全失，使得进入非常容易。直接一抹魂魄，还是仙气加身的仙魂，想入侵谁的识海，都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更何况对方无意识！ 只不过，剑仙乃天地清气所化，深渊术士，却是被黑暗养大，这两种极致之力对撞，使得唐东强感受到极端的痛苦，而相比之下，深渊术士更不会好过，因为唐东强一进来，苍明剑就疯了一般，猛烈地在这片死寂的识海中搅动。 “伊利萨！我知道你还在，你真的不打算出来看看，看一眼，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只有苍明在肆虐的声音，唐东强深吸一口气——虽然他现在是魂体，根本不用呼吸，但他还是下意识做了这个动作，虽然并没有吸进去空气，他继续说：“伊利萨，你不是生怕自己的危险会伤害别人吗？你说对了，你就是个危险的生物，你敢不敢睁开眼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识海震动，唐东强却还是没有感受到另一个意识的存在，使得他在这里完全不会被排斥，因为原本的意识根本没有醒来。 “好啊，那我讲给你听好了。”学着谢明远的样子，抬手画了个鬼画符一样的符箓，其实未必画对了，但效果也不知是不是仙魂力量强大，居然真的有了效果，一片雾气从身边弥漫，如同沈楼制造的海市蜃楼一般，一幕幕景象浮现。 大地笼罩在一片灰败之中，到处是瘟疫横扫过后，残破恐慌的城市，车辆横七竖八停在道路上、哪怕是价值上千万的超级豪车也已经没人在意，因为大多数人皮肤溃烂双眼流血，惨叫着死去，尸体彼此交叠在一起，很快变成一坨看不出是什么的腥臭腐肉。 ……唐东强绷着脸，捂住嘴，随即想起，魂体是不会吐的，于是咬咬牙，加大了画面的限制级别程度，从原本的恶心，变成了超级恶心、变态恶心、恐怖级别的恶心。 死尸和啃尸体的人类，到处爆炸的导弹、原/子/弹，各种人类非人类死在一起，七七八八横在旷野中，谁也不在意，因为死了，还怎么在意？ 大约是唐东强觉得再看下去，自己都要恶心崩溃的时候，识海的深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哭泣。 “……伊利萨，你在哭？”唐东强指着那些画面，“你哭什么，这就是你能造成的后果，伊利萨，如果你真的不再醒来，你的主人，会让这一切变成真的！” “……真……的？” 迷茫而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有似无，但唐东强露出坚毅得要去炸碉堡一般的神色，面色毫不动摇地点点头，“当然，我们根本打不过你，你太厉害了。” 以前背台词背多了，撒谎都可以不打草稿，以及感谢配音演员这一伟大职业，声音恳切字字诛心，完全没有穿帮，别说骗神志不清的伊利萨，就是出去骗谢明远，估计都能骗到。 “不……不行！”伊利萨的声音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唐东强立刻趁热打铁：“伊利萨，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你不相信吗？你连陈安都能杀，你还有谁不能杀？” 陈安……陈安？不……不可能！ “陈安——他在哪，他在哪？”术士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变得尖锐高亢，一震强烈的波动，唐东强感觉可怕的黑暗压来，他顿时站立不住，直接被那恐怖的黑暗之力推了出去。 长宁剑恰到好处地飞过来，接住了他。 【地狱火？】 深渊术士抬起空茫的血红色双眼，顺着唐东强的手指，他看到地上苍白透明的陈安，和魂体上焦黑一片的恐怖伤疤。 “是……谁？是，我？”伊利萨忽然愣住了。 【地狱火，你在干什么！杀了他们，杀啊！】 杀！杀！伊利萨脚下动了动，然后又把那只脚拿了回来，看着有点像芭蕾舞演员在踮脚，只不过他忽然说的话，并不会让西蒙觉得和他动作一样搞笑。 伊利萨慢慢转过头，每动一下，全身骨骼就像是在剧烈响动。 【你让我杀他，是你？】伊利萨慢慢抬起了爪子，西蒙不由得后退半步，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不只是察觉到术士正在对抗血契，更是深渊术士这种黑暗生物带来的压迫，术士会使用精神力量，让他们的猎物率先精神崩溃，可是西蒙作为召唤者，却从没有、以后也本该不会感受到这种力量。 但是事情正在失控。 “都是你——原来是你——我变成这样……是因为你……”伊利萨血一样红的眼睛闪过了然而怨恨的光芒，“我……不能伤害主人……”但是他的眼神很快再次回到陈安身上，那是一种只有在爱情电视剧里，热恋中的男女主角才会出现的眼神，澄澈干净，似乎除了对方什么都没有了。现代社会压力之大，使得正常的人类几乎不会再有这样单纯污垢的眼神，看上去美得不像是真的，然而下一瞬间这眼神变成了愤恨、痛苦和疯狂。 他忽然把爪子插到了自己的颈动脉，出其不意，不只是西蒙，连修真者这边也都看呆了，那血顿时像利箭一样窜出好几米远，猩红的血撒的沸沸扬扬，伊利萨大吼了一声：“那么就还给你好！这是你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卧槽！放血疗法吗？修真者集体愣住，而安妮娜眼神一变，惊喜道：“血契束缚以血液传递，是啊，要是伊利萨没有了召唤者的血，就可以不受控制了！” “然后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深渊术士只从身体强度来看，流干血也是会死的。”r脸色黑黢黢，比身上的袍子还黑，没用，就算术士流干血，自由了片刻，最终还是会死掉。 失血……医院里，失血过多的病人怎么办？ “献血啊！！！”青葛忽然跳起来，从无相大师那里抢来骨头木鱼和大腿骨，咚咚咚敲起来，同时大吼：“凡是身上有血的，都他妈站出来献血啊啊啊！！！” 第64章 拯救小兵陈安 献血？ 众修真者呆呆地张着嘴，完美地保持呆若木鸡的脸，无相活动了一下脖子，讪讪地说：“那啥，献血不得配型？” “去你的死秃驴，你的脑袋是木鱼吗？”青葛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一群正儿八经的修真者，居然开始纠结血型，是在逗乐还是在逗乐啊！连贺国栋这个最应该纠结血型的凡人，都没有傻乎乎地问一句献血需要配型！ 协会还有没有未来了！ 贺国栋懒得管冒傻气的和尚，反正青葛一喊献血，他就明白了青葛的意思，直接把自己手心往越女剑刃上一按，噗地一道血箭射出，但这股血没有落地，也没有飞溅出去，就像是凝聚成红色绸带，向火焰中心的伊利萨飞去。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血祭，西方最喜欢搞这种幺蛾子，最苛刻的血祭，也只是要求一下是不是处女、是不是婴儿这样的问题，从不要求血型的嘛！深渊术士在被召唤之时，凝聚血肉之躯所依凭的，是召唤者献上的活人，为了使这些血脉更加纯粹，一般选择未被尘世浸染过的婴儿血肉，此刻，伊利萨发了疯一般，要把血管里流淌的、镌刻着誓约的血液还回去，那就需要有东西替代，才能让他活下去—— 修真者的血，以天地灵气养着，比新生婴儿的血还要纯净得多！ 所有修真者立刻效仿，反正不是人，身强力壮，这是要度天劫的身体，必须杠杠地好，所以他们就豪迈得多了，一个个抓起兵器就往动脉上砍，一时间割腕的、抹脖子的、不敢自己对自己下手只能和旁边人互相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修真者集体活腻歪了组织自杀聚会。 一道道血液冲向天空，形成一个缠绕着的绸带，红色的血绸带缠绕在伊利萨身上，修真者们的血就像有意识，似乎非常讨厌带有西蒙契约的血，从伊利萨身上流出的那些血一滴都没有溅到绸带上，而修真者们的血，不管是谁的，只要一离开自己身体，立刻就被汇聚到那个血色绸带之中。 血流成河，却不是以往意义上惨烈的血流成河，而是象征着新生与自由。 “伊利萨，我代表修真者全体，在此与你立此血契。”最后，谢明远召回长宁，说完这句话，没有割手腕也没有抹脖子，他直接一剑刺入心口，血顺着长宁的血槽飞出，汇入那片漂浮的血河之中，剑修的血一加入，所有的血液像是有了流动的方向，在他指引下，缠上伊利萨的身体，术士身上黑色的袍子被那血液撕开，露出惨白的身体，但谁都没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血红色蔓延了全身，就像一件大红色的衣服，很快，那些血液就这么融入他的身体，皮肤恢复白皙，但依然还是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骤然包裹住身体的双翅遮挡。 无相摸摸光头，遗憾地说：“额，说好的意识不全呢，怎么还记得挡？” “……我还在地下躺着呢！”陈安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淫僧你给我注意点。” “阿弥那个陀佛啊……贫僧今日被你们先后骂做秃驴、淫僧，贫僧着实非常生气、非常愤怒——” 无相话还没说完，谢明远遥遥望过来一眼，嘴角微翘：“无相大师，是嫌弃自己工资高？” “不不不不不！贫僧对现在的薪资很满意，贫僧知道大家喊贫僧秃驴淫僧，只是因为和贫道太熟，所以开起玩笑来格外地亲切嘛哈哈哈哈哈——”无相摸着光头，在心里数不清多少次咒骂谢明远。 事情还没有完，深渊术士的双翼再次张开，露出黑袍黑发、血色双眼的伊利萨，苍白诡秘的肤色犹如流动了一层荧光，无端地让人觉得像珍珠宝石，美得不似生物，暗红色的血契纹络爬过他的皮肤，从脸颊蔓延到领口里，依旧是覆盖了全身，因为从袖口露出的手腕上依然可以看到那些痕迹—— 但又变得完全不一样，仔细看，似乎是有着相当强烈的中华风格，以前的花纹像荆棘，这一回的，看起来有点像漫天云卷云舒，日月星辰穿梭其中，是吉祥的花纹，可惜意境美则美矣，只不过自从零八年某国际体育赛事在中国举办时，火炬身上用了祥云图案，再以后卷云纹就变成了某种非常接地气的花纹，随处可见于大街小巷以及各种服装玩具。 “哇，人形火炬！” 修真者们惊呼，伊利萨手中托起地狱火焰，再加上一身的卷云纹，可不就是……火炬成精！ “伊利萨，从此以后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属于整个修真界，你的生命，也将与我们相连，不论你是否愿意，从此你都必须留在此处，与我们……生死与共。” 全程围观的西蒙身上的黑袍已经被冷汗全部打湿，听完谢明远念祭词咒语，他更是吓得几乎晕倒，只在须臾之间，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从来没有人听说过，深渊术士能够脱离召唤者控制，重新和其他人签下血契，这闻所未闻！ “你——不可能！”他近乎绝望地喊了一声，作为施法者，主修召唤法术，他没有了伊利萨这个召唤生物，光是凭借自己，那实在不够看，而且伊利萨有多大能耐，没人比西蒙更清楚。 伊利萨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怨恨，如果术士的眼神可以杀人，西蒙可能都已经变成筛子了。 但是在西蒙绝望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象中的灼痛并没有传来，他睁开眼，看到地狱火在他周身围成一个圈，熊熊燃烧。 “我不杀你。”伊利萨飞在空中，“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杀人，哪怕是你这种让我恶心到吐的人。” 连杀你，都觉得你配不上这死法！ 西蒙脸色惨白，比刚刚伊利萨失血过多的时候都要白，他颓然跪坐在地上，捂着脸，扭曲地笑。 “我们一直努力着，想要让非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但到头来，这么精妙的计划居然败在了同是非人的你们手里。修真者……你们是真的愚蠢吗，你们不想要成为正大光明主宰世界的吗，你们就心甘情愿让无能的凡人统治着世界？明明我们才是更好、更优秀的存在！” 不需要神医谷来诊断，在场所有修真者都可以给他下诊断——重度中二病，没救了！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凡人好？”只有唐东强忽然反驳了一句。 西蒙抬头：“凡人？这有什么可比性？” “他们脆弱，他们渺小，只有短短几十年时光，但是他们存在了几万、几十万年，对于修真界而言，是先有了凡人，才有了我们，没有那些你口中无能弱小的人类，今天将你们打败的我们，也就不存在，当然，我也不觉得你们还能存在。”唐东强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修真者们准备把西蒙抓起来，“几十年，他们可以经历的事情不比非人几百年经历的少，正因为时间短暂，所以更加需要去珍惜，需要争分夺秒地去度过，这样的生命，明明是那么灿烂，你怎么有资格说他们渺小无能？” 即使千万年前高居九天之上，依然会被这种从凡尘中绽放的灿烂而吸引。 “西蒙，你很自大，正是你看不起的凡人，唤醒了伊利萨的神智。” 如果不是看见陈安惨兮兮的摸样，伊利萨大概也不会疯成那样子，想着要把全身血液抛弃。 西蒙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机会，暖暖哒桑拿房注定有一间属于他了，只求白墨老祖不要再继续玩这些可怜的非人类的，不然白墨的名号大约就要超越九公子，成为修真界头号恐怖分子。 眼下的问题变成了，陈安咋办？ 伊利萨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又变回了那个金发白袍的美人，不过美人此刻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哎哎，明明是你把我杀了，我都没哭，你哭啥？”陈安抬手，想去擦掉那些眼泪，但是魂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使得他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伊利萨的脸颊，这下子伊利萨哭得更惨了，眼泪真的都快飚成漫画里那种两道宽面条了。 “现在不能把陈安还阳吗？”唐东强问谢明远。 谢明远摇摇头，青葛也跟着叹气说：“本来他肉身没死透，被你冻住了，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但是吧……”一拍大腿，指了指陈安的小腹，“他现在魂魄被伊利萨充满黑暗属性的火焰留下了不能磨灭的痕迹，魂魄就带来不能消除的黑暗属性，所以和身体不契合了，没法再回去。” “换句话说，可以理解为，软件更新了，硬件带不动，不同步，也可以理解为，他玩游戏属性点点错了，本来人族不能点黑暗属性，点了……就没法继续玩啦。”一个眼镜小哥从旁边走了出来，摇头叹息。 ——这不是那个熟练使用dos机的小哥？贺国栋一时没忍住，悄悄问青葛：“他是鬼吗？”死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 “不……”青葛也悄悄回答，“他是dos电脑精。” ……贺国栋木着脸，点点头，居然这么猎奇的物种也能成精？ “因为是稀有物种，所以协会特别审批给他的成精名额呢，额，其实严格意义上算……器灵，不过……”青葛小小声地说，“他不想去九公子那里，所以对外我们都说他是电脑成精。” 九公子你是多可怕，电脑都怕你？ 说着九公子，他就真的凑过来了：“我必须提醒你们，陈安不但没法还阳，也不能轮回了。” 身带不属于轮回的黑暗属性，自然再不能入轮回。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那怎么办，不能复活，没有怨念不能成鬼，也不能轮回，那……只能消散了。 于是伊利萨哭得都喘不上来气了。 深思了很久的安妮娜忽然插嘴：“那我们可不可以给他升级一下硬件？” 嗯？这怎么升级？那就是个比喻，你还真以为人的身体和电脑硬件一样说升级就能在配置一个更高级的？ 然后安妮娜特别无辜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他现在已经有了死灵和黑暗两种属性，做不了人，可以做高贵优雅、长生不死的血族嘛！死灵属性和黑暗属性的属性点都没有白点，完全是我们血族的标准属性呢！” 第65章 如何成为一名猛（萌）血族 不只是当事人陈安惊呆了，是全体修真者惊呆了，哪怕是谢明远这种多年来处变不惊演技一流的影帝，都露出了和身边人一模一样的惊愕神情—— 变成血族？这也行？ “这样，伊利萨大人被你们签了契约，必须留在神州，那陈安就可以登记到我们组织那边去嘛……” 但是安妮娜话没说完，谢明远已经毫不客气地摆摆手，青葛更是率先喊起来：“那可不行，陈安生是我协会的人，死是我协会的死人，变成血族，那我们协会顶多多登记一个新物种，还是我协会的血族！而且我告诉你哦，棒打鸳鸯遭天谴，会被五雷轰顶……不，你们的上帝会让你下地狱！” ——喂，话说，变成血族，本来就已经注定要被上帝扔地狱了吧？ 此刻修真者们同仇敌忾，就是只吃不吐，伊利萨是我们的，陈安也是我们的！不服？那就让你也变成我们的，直接揍趴下关进桑拿房，让你再也回不去你的劳什子组织！ 半晌后，安妮娜默念了一句阿门，竖起中指：“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流氓。” “多谢夸奖。”青葛搓着手，一副娇羞的样子扭着腰说，“妹妹别怕，我们真的不是好人。” 一口老血憋在心口，生生气得内分泌失调。 “可是给予人类初拥，将人类转化成血族，不是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做吗？”r疑惑地问，修真者们集体翻白眼——连你们组织自己人都觉得把陈安变血族很不科学，你真的不是在这里逗我们玩？ 安妮娜捂脸：“大约是进入现代化社会太久了，你都忘记了以前的血族有一部分都是怎来的？” r愣了一下，惊愕：“你是说，死而复生的尸体？omygod！！！你不提醒我，我都快以为那是骗小孩的睡前鬼故事了！” 集体默然，对于非人类而言，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然而活着总是不能脱离这个世界，所以时代在进步，以至于很容易就会忘掉那些深埋在时光里的过往，说的人少了，久而久之回忆就真的变成了故事—— 根据现在的一些历史记载，一度在人类的科学还不怎么发达的时候，许多可怜的得了狂犬病乱咬人，尤其是还传染过人的病人，在不就和初拥听上去很像，所以他们会被当成恐怖的吸血鬼（因为他们咬人的样子也的确很恐怖），由于一度闹得很厉害，后来所有死掉的人都会被按照一种奇怪的方法下葬，以防止尸体变成吸血鬼复活。 “这就是所谓‘死而复生的尸体’，‘半夜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复活的吸血鬼从冰冷的墓地爬出来，寻找鲜活的血液，但他必须在日出前回到墓地，因为阳光可以让他灰飞烟灭’，著名的欧洲吸血鬼故事！”安妮娜煞有介事地压低嗓音，试图制造一种恐怖故事的氛围，很可惜由于讲述者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血族，而且该血族还穿着修女服拿着十字架，所以实在是一点也恐怖不起来。 “血族的诞生方式并不只是初拥，只不过初拥最出名……还有血族与人类生育后代，如果母亲是血族，那么生出的女孩必定是血族，如果父亲是血族，生出的男孩必定是血族……再有，就是经过特殊埋葬而成为血族的复生者，这些复生者，在欧洲中世纪一度曾经比经过前辈初拥成为血族的人数还要多。”安妮娜吓唬人失败之后，只得继续恢复正经的讲解模式，“至于原因……咳咳，大家都知道，历史这种东西很不靠谱的嘛……”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尤其是人类还没有掌握电子信息科技、不懂什么是生物学和化学的年代，再加上欧洲长期的黑暗时期、战乱再加上宗教独/裁，他们历史的真实性，大约和现在的一样真实可靠啦。 “事实是，当时血族与教廷的猎魔人处于彼此误会、互相敌对的状态，血族为了扩大同盟，故意假扮成牧师，跑到人类村镇上，把能够‘催生血族’的方法，谎称是‘阻止血族诞生’的方法传给人类……” 懂了，果然欧洲的非人类从古到今都喜欢搞阴谋诡计，无耻之极！ 幸好，随着人类认识的进步科学的发展，大家渐渐研究出来狂犬病是怎么一回事，也就不会再有人防止尸体变血族，而按照血族骗人的方法来“预防”了。 “说吧，怎么做？”众修真者点点头，明白了，不就是要把陈安埋到墓地里，然后把他搞成血族嘛，简单极了！ 安妮娜掏出笔记本，刷刷刷写起来：“首先，我们需要一块墓地，嗯，必须是那种好十年来都是墓地的土地！” “公墓多得是，虽然贵，但费用可以用陈安的工资抵扣。”无相大师率先说，但是青葛一巴掌拍过去，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贺国栋揉揉额角，解释：“现在凡人的公墓，都是之埋骨灰不准埋尸体的……” 忘了这一茬了，现在的墓地都不允许不火化啊！ “那就找阴气最重的古墓借个地方。”谢明远开口，众修真者点头。 安妮娜继续说：“好样的，接下来是——要在胸口插上一根铁棍……” “啊？？？插铁棍！”伊利萨惊呼，“好疼！！！” 陈安忍不住抬手，透明的手虽然触摸不到伊利萨，但还是做出一个摸头的姿势：“乖啦，尸体是没有感觉的，不怕。” “不不不，需要提醒你，在制作血族的过程中，全程都是有感觉的哦！”安妮娜打断，笑眯眯地说。 这一回陈安跟着伊利萨一起露出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惊呼：“卧槽，好疼！！！” “额你听我说完啦。”安妮娜咬了咬笔帽，继续边写边念，“需要掰断下颌骨，在嘴里塞上砖头，唔，这是为了让新生的血族嘴巴能张开更大，咬合更有力气，所以是必须的哦！” 陈安：qaq “然后，要打断四肢，掰断每一根手指，这样会让重生后的血族关节更加灵活，活动能力更强大！”安妮娜说着，示范了一下脖子从正前方扭到正后方，对面的陈安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啦了，伊利萨随时一副晕倒的摸样，不过旁边的修真者们都兴致勃勃地听着。 “然后，要找一只黑猫，让黑猫挠尸体，并且还要从尸体上踩过去！我们认为黑猫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生物，可以唤醒亡灵哦！” 什么？还要被猫虐？ “嗯，协会的猫妖有的是，找一只最黑、爪子最尖的过来。”谢明远大手一挥，“有偿征集，报酬就是陈安今年的年终奖。” “不！你们可以侮辱我的尸体，但是你们不能侮辱我的年终奖！！！”陈安愤怒地大吼起来。 安妮娜立刻拍手大喊：“对对对，就这样！保持这种情绪！越是愤怒，诞生的血族力量就越强！保持这个状态！再生气一点！没准你诞生后直接就不怕阳光啦！” 陈安嘴角一抽，顿住，忽然就听谢明远幽幽地说：“既然这样，有偿征集的报仇改成陈安这十年的全部工资好了。” 于是——成功收获怒不可遏失去理智的魂魄一枚。 陈安在他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中被塞进套套盒子，修真者们分工明确，去借墓地的、买棺材的、买寿衣花圈还有面试应聘黑猫的……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九公子带着器灵们走了，西蒙已经落网，协会现在除了要复活陈安，还需要抓紧时间审问罪犯—— 而且神医谷这时候终于想起，他们家地窖里还有一个卤肉精、不，法老王！ 至于伊利萨…… “那么，有没有考虑过未来怎么办？”谢明远笑了笑，拍拍伊利萨的肩膀，“留在这边，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伊利萨怅然地看着青葛收走了陈安的魂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愧疚和自责，但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唐东强已经笑眯眯地伸手阻止他，自顾自说：“在我们神州，不流行忏悔哦，我们比较提倡将功补过。” “哎？” 谢明远跟着点头：“你欠了陈安一条命，以后，你的命属于他，你没有资格再找死了，知道吗？” ……深渊术士呆呆地看着一堆修真者们依次走过他身边，这些修真者们也实在是直白，不少人走过的时候，点头致意，居然都直接喊他“陈安家那位”，更有甚者，陈夫人是什么鬼称呼？ “我……”忽然不知道说点什么，他自由了，他再也不必担忧，再也不会变成暴走的人形兵器，而且修真界众人集体献出的血所形成的契约，隐约之中伊利萨感觉那血契和以往不一样，那血契并不压制他的本心，相反，给了他无限的力量——就好像，他和整个一个世界相连。 “还没正式欢迎你加入，伊利萨，从此以后，欢迎加入神州修真界。”谢明远伸出手，和呆滞的术士握了握，伊利萨忽然明白了那种与他灵魂相连的力量——那是所谓的“神州结界”，他的确，与一个世界相连。 ——陈安的世界，修真者的世界，也是凡人的世界，现在，更是伊利萨的世界。 “我希望，我也能用我的力量做些什么。”伊利萨忽然回过神，笑起来，一如陈安初见他时那样漂亮。 “很好，执法部门非常需要你。”谢明远果断打了个手势，突然冒出来的红静静已经摸出一份递了过去，谢明远伸手指了指，“这里，重点看一下你的员工福利，不只包括工资，最重要的是协会可以提供给你在人类社会使用的身份，我建议你的人类身份性别填女，这样陈安可以正大光明领你回家结婚，嗯……很遗憾我们国家现在还没允许同性结婚。然后更重要的是，陈安被我扣了十年工资，你准备拿什么养活他？” 啊？赚钱养家？伊利萨又呆住了，他这一千年只会“貌美如花”，从没尝试过赚钱养家怎么办？ “嗯……这样的话……”谢明远思考了一下，“不然，我帮你推荐一个看脸吃饭的工作？” 第66章 一夜爆红的宣传片 看脸吃饭的工作？伊利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还挂念着陈安，根本也没怎么思考问题，就被谢明远带回协会准备“找工作”了。 想要把脸当成银/行/卡，需要哪些必备条件？废话当然是脸本身！无所事事之后的谢明远，认认真真地考虑起来伊利萨和陈安的未来，两个现在都是非人类了，那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打一辈子工，而且……是无限漫长的一辈子……正好，协会最近资金短缺，嗯…… 完美解决了修真界一大危机，所有恐怖分子集体挤在一间单人桑拿房里汗流浃背，下面是重明鸟由于外来陌生人太多，导致她极度不满，使得火焰烧得格外旺盛，整个桑拿房的温度基本可以蒸熟一个唐三藏，唯一不必受到高温折磨的是西蒙，不过谁也不羡慕西蒙的待遇—— 贺国栋警官异常严肃认真，专门成立审讯小组，对西蒙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审讯，要知道，他在警察局当人民公仆，审问凡人是要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走，更是还要保障什么狗屁基本人权，哪怕对方十恶不赦让贺国栋恨得牙根痒痒……不过现在在修真界…… 某个曾经正直无比的警官，此刻挽着袖子，满面红光，手里一条带倒刺的皮鞭，踩着凳子，脚上居然穿着靴子，靴子底下更是镶着钢钉，西蒙惨兮兮地吊在墙壁上，标准的古装片大侠被邪恶反派囚禁的造型，身上穿了个白色衣裤，这会血迹斑斑，一张苍白俊脸全是沾的血，而反观对面的贺国栋，满眼冒光容光焕发，神清气爽身心舒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反派。 ——当然爽！作为人民好公仆还是个大队长，必须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就算碰到的是什么连环强/奸杀人案的狂徒，都得在审问的时候保障人身安全啊、保障基本人权啊、不准虐待不准辱骂刑讯逼供啦……有的时候犯人嚣张的言论或者可怕的罪行，真的气得警官们好想把他们吊起来抽！ 这一回，贺国栋终于如愿以偿！罪大恶极——满足条件！都想要毁灭人类世界啦还有比这个更罪大恶极的？吊起来抽——可以！协会提供刑具哦，不怕打死，对面不是人没那么容易死！总之贺国栋就一个字：爽！ 啪——鞭子虎虎生风，旁边围观的青葛莫名抖了一下。 “说！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走了法老王的肺？” 不说？啪啪啪啪啪——一时间惨叫连连血肉横飞，贺国栋下手是真真的毫不留情，围观了片刻的青葛头重脚轻地从审讯室里爬出来，眼前一片虚影。 “唉？师弟你怎么了？”紫术作为一名合格的文职人员，正准备进去帮忙录口供，就看到自己师弟哆嗦成筛糠，站在门口。 青葛脸色和名字一样衰败，沉重地摇摇头，伴随着里面啊啊哦哦的背景音乐，惨不忍睹。 大约是抽人真的很能发泄情绪，贺国栋愣是再也没提过“我是纯种人类我不加入协会”这句话，开开心心拿着谢明远专门安排的道具，在特殊审讯室里，协会的刑讯部门正式成立。 有了专业人士加盟，陈安那边又不需要谢明远亲自操心，永乐公主有九公子和信陵君一起负责，谢明远终于可以忙里偷闲放个假，然后，也终于有时间落实一下唐东强最初加入协会的真正目的—— 宣传片！ 没错！的形象宣传片！ “咦，协会还需要拍片子哦？”伊利萨一边换衣服，一边疑惑。 “嗯，因为神州大陆人口众多，生灵万千，修真界又有很多有怪癖的修真者，我们协会人手不足，一方面是要借助宣传片来招收新成员，一方面，是给那些自行摸索修仙、或者隐居避世孤僻者、闭关多年刚出来的老前辈等等普及一下协会，尤其是一些类似贺国栋这样，对修真一知半解，但又的确有些能力的，更是要好好向他们普及修真界常识，这样能加强管理，维持秩序。” ——不然，不知道每年要处理多少次类似于“无知树妖在闹市区强行度天劫”这种倒霉案子。 “尤其是……最近的负责人被我们折腾得进医院了。”谢明远毫无愧疚之意。 “不过话说回来，无知树妖度天劫，现在想想，就算让他渡劫，他也会死于天劫之下。”唐东强想起最初的时候，自己还只是“普通凡人”，就遭遇到的节外生枝——真的是生枝啊，满大楼都被树妖的藤蔓爬满，“修真者若得道，必然要敬畏天道、敬畏生灵，即便移动不便、或所见甚少不懂人情世故，也总要知道，天劫会杀死他所处地带所有凡人，他却毫不在意只考虑了自身，就算协会不插手，天道也自然会让他为害死无辜凡人而付出代价。小说里那些看得人热血沸腾的杀人夺宝、门派斗争，都是根本不能成仙的。”不必谁动手，天道自有定论。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天道无情，不会让死去的凡人复活，更不会因为旁边有凡人，就智能地自行停止天劫，天劫还是会来，会带着无辜路人一起把树妖劈成渣滓，但就算劈死树妖作为补偿，死了的人还知道吗？他们的家人会在意吗？ ——但是协会在意，修真者在意，看遍生死，仍不能冷漠待之。 “伊利萨，你记得最开始陈安就一口咬定你完全不危险，知道原因吗？”唐东强忽然笑笑，“决定你危险与否的从来就不是物种，是你有没有把其他生命当成草芥一般对待——不，说辞不恰当，草也能成精，额……其实说实话，就算是一棵草，我觉得你都舍不得踩。” 伊利萨回以一个微笑，前所未有的心安。 无所事事之后的修真者们效率奇快无比，尤其是还有谢明远这种影帝级别的大明星压阵，片子飞速拍完，之后再联系娱乐公司工作的谛听帮忙联系剪辑……而且特效完全不需要做哦，因为人家修真者自带！ 唐东强作为配音演员，自然无比敬业，这段片子就是谢明远和伊利萨主演，原声无需配音，他只需要配旁白，不愧是专业配音工作者，哪怕是无厘头成这样的台词，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念—— “……热爱祖国、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这是我们伟大民族光荣的民族精神……艰苦奋斗、顽强拼搏，这是我们炎黄子孙共同的品格——额等一等，明远，我觉得这个台词要改改，毕竟，咱们修真界很多人，比炎黄年纪大。”唐东强在心里补充后半句：比如我，比如白墨。 谢明远皱眉：“嗯，是我考虑不周，改掉！” 于是台词变成这样：“艰苦奋斗、顽强拼搏，虽然在炎黄之前我们没有统一称号，但从那之前起，这就已经是我们伟大的共同品格……”这废话说的真绕口！ “在这里，你将有机会和广大修真者朋友们亲切交流、密切联系，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共享彼此的修仙资源，发扬团结精神，谨记集体的力量永远比单独一个来得强大，哪怕是强大的剑修谢明远同志，在面对一百个紫术真人的时候，也要有所顾忌——额，明远，我觉得一百个不够。”唐东强念着，然后慎重地抬起头。 简单算了算，谢明远同样认真回答：“一百个青葛就够了，不过为了突出对比效果，那改成一万个紫术好了。” “……加入修真界的大家庭吧！在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的带领下，让我们一起携手，创造美好幸福新明天！各位道友，还没有在协会登记过的，心动不如行动，抓紧时间拿起手边的电话，拨打12345678987654321，很长不好记，但相信各位道友连经书法决都能背，一定可以记住这串数字！会上网的朋友可以登录我们的官网，或者关注我们的官方微博、微信……” 画面上伴随着谢明远优雅凌厉的剑招，招招美如画，时不时切换一下伊利萨与漫天火焰的背景，波澜壮阔雄壮无比，场景直接有沈楼做，海市蜃楼效果逼真无比，绝对比好莱坞特效团队都厉害。 “拍完了，怎么播放？”唐东强看着谢明远熟练地打开电脑，登陆各大视频网站，上传，然后愉快地用自己的微博新账号发表：“苍明夜雨：这是我以个人名义，和我家莲花飞鱼一起自导自演的短片，希望大家喜欢！【视频】” ……这也行？？？ 谢明远挑眉，片刻后，点开微博评论： “哈哈哈哈哈男神退圈之后变成全民男神经病啦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大半夜的，笑cry！男神夫夫好调皮了啦！” “哇咔咔，说的我都以为真有这个组织了哈哈哈哈哈，怪不得男神要退圈，不然会被查马克思主义水表的！” 也有人真的去看了协会的官网，然后回来继续哈哈哈：“楼上的你们点进官网，不能更逗比！” “卧槽这风格，男神你们需要网页美编吗？免费，不收钱！” “哈哈哈男神退圈之后生活很精彩嘛，为了娱乐粉丝，安抚大家的伤感情绪，男神也是拼了！” “是啊是啊，我现在完全不伤心啦，男神以后继续萌萌哒，多拍点视频哦！” “楼上1！” …… 谢明远挑起嘴角笑着说：“看见了吧，藏着掖着，很多人觉得有猫腻要深究，然而越是光明正大，却越是不会有人信，这样一来，那些我们真正要找的人，因为粉丝的热捧，就能很快看到这些资料，而且他们多少是明白一些的，不会当做只是一个恶搞。” 果然，半天以后，协会官网链接已经上了热搜榜头条，度娘搜索第一条也是协会官网。 ——效果拔群，而且一箭双雕！ 因为唐东强赫然发现，已经开始有粉丝在问：“视频里那个演火魔法师的美女是谁？嗷嗷嗷好美好棒跪舔啊！” 第67章 南海来的快递 “……这，你是打算让伊利萨当明星啊？”唐东强目瞪口呆。 “对，等这个视频火了，光是凭借脸，伊利萨就可以火起来，到时候我再推一推……” ……男神不愧是男神，很好，假以时日，应该就可以看到伊利萨变成全民女神了。化身女性形象的伊利萨别有一番韵味，不是现在好多明星追求的那种骨感，而是像欧洲古典油画里的女子一般，有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光辉，流畅的身体曲线并不算很苗条，但就是让人看着舒服、喜欢，皮肤细腻配上金色的卷发，穿一身白色长裙，活脱脱就是画里走出来的维纳斯。 伊利萨想了想，似乎不太确定地说：“唔……我好像，的确给几位画家做过模特。” ……很好，几百年前就当过模特了，说明走娱乐这条路靠谱！ 谢明远的视频很快火遍大江南北，在无数凡人网友的哈哈哈之中，协会的人事部门开始收到默默递来的简历。当天，大约就有三十几个非人类找协会登记信息，其中散修十个，不少还是不足百岁，同时还有其他种族的妖修和鬼，比较稀罕的是，居然来了让协会震惊的—— 暖暖哒桑拿房的前厅摆着一只巨大的快递箱，基本……都可以算是海运的时候才用的集装箱了啊！这个破快递，居然还是到付，快递公司来了十几个人浩浩荡荡抬着大箱子送到，于是几个修真者眼睁睁看着这个月工资和自己说再见。 这是个什么鬼？由于各个能主事的都在家歇着，差不多能说上话的还被当苦力压榨正在外面执行各自任务，余下看家的都是些经验不是很足、还不能独当一面的年轻修真者，由于电影和新闻的影响，几个修真者面面相觑面对着大箱子，这是啥？ “不会是炸弹吧？”新闻报道过很多次了，不明快递不能乱拆！ “炸弹炸不死修真者，我看是生化武器。”另一位修真者信誓旦旦地说。 你们冷静一下，生化武器也是弄不死修真者的，这不是生化危机，凡人现在的生化武器还没到那个境界，而且，要知道国际上可是在批判呢！ 于是谢明远只得推迟一下伊利萨的出道时间，亲自到场，唐东强无语地看着三个年轻修真者缩在旁边的茶几下挤成一团……你们三个威武壮汉，挤在里面真的不嫌小？ “出来。”谢明远的语气嫌弃到了极点，就算这箱子里真的是炸弹，那个破茶几也不防弹啊！ 大箱子被谢明远直接拆开，毫不犹豫，他的脑洞可没有这三个家伙的大，拆开之后，全体惊讶了——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鱼缸！超大号的圆形大鱼缸，但是没有封口，却也没有洒出水来，而里面正在吐泡泡的家伙，如果不是美人鱼，唐东强绝对要把眼珠子挖出来！ 不对，不能叫美人鱼，在东方的神话里，应该是鲛人才对——里面这条鱼的的确确长了一张美丽的东方面孔，蓝色的鳞片与长发，脸颊边各有一道珍珠颜色的线，一开一合露出里面嫩嫩的粉肉，那应该就是鱼鳃了，耳朵像是撑起了来的透明小扇子，白玉一样的耳骨同样有珍珠颜色的光泽，手肘、腰侧、背后同样是漂亮的透明鱼鳍，修长的鱼尾甩来甩去，漂亮极了。 哗啦——美人鱼半个身子探出鱼缸，笑眯眯地招招手：“你们好，我是南海璇玑岛的教人溯夕，这次是看到了协会的宣传片，代表我的族人，来进行信息登记的！” 深海鲛人，自古就有他们的传说，只可惜不只是凡人，就是修真界也很少能接触到这些深藏在海底的美人，据人类传说只有极少见的时候，他们会浮上海面，唱着动听的歌谣，而古人更是有着“沧海月明珠有泪”的美丽诗句，甚至传说鲛人们可以织水成鲛绡，轻薄透亮如青烟流水。 ——总之，这就是一群神话里才出现的美人！ “欢迎，我是剑修谢遥，谢明远。” 鲛人趴在鱼缸边上，掏出一条精美的珍珠项链送给谢明远——那不是普通的珍珠，那正是传说里的鲛人泪。 “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鲛人，真是三生有幸。”谢明远客气地接过。 溯夕回答：“我也是第一次到陆地上来呢！” 不过随着溯夕的动作，众人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美人的胸口，貌似……是平的啊！男鲛人？？？长得这么美的男鲛人？薄薄的肌肉覆盖着并不宽厚的骨架，皮肤晶莹像闪着珍珠光泽，没有太多装饰物，就在胸口挂了红珍珠，缠绕了鲛人泪珠的项链，只是这样就几乎可以和伊利萨的容貌相比！ 今年这是怎么了？以前修真界就谢遥一个长得天怒人怨的，今天忽然冒出一个舶来品，不过伊利萨也的确惹人喜欢，修真者们乐于多一个养眼的，只是，怎么连青葛那种臭道士都变美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溯夕，这是要集齐修真界四大美人，搞个集团化规模化组合？ 紧接着大家又意识到，男鲛人就这么美，那鲛人的姑娘们…… 一个修真者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谁知溯夕认认真真地解释：“我族中，男子多貌美秀丽，而女性身体要比男性强壮很多，我来到陆地上，有点分不清你们的男女……” 啥意思？女的比男的壮？金刚芭比？ 唐东强久远的记忆忽然一动，他似乎回忆起深蓝广袤的碧海之中，俊美的鲛人一族向南海海域的神龙祈求…… “最开始，鲛人一族皆是貌美心善，几乎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只有族里的海巫可以保护族人，但是鲛人由于美貌，受到其他妖怪、水族的骚扰甚至奴役，海巫数量极少，无法保全鲛人全族，所以，他们的海巫之首，向当时仍在人间界的龙神烛溟大人祈求，祈求龙神指引鲛人一族的未来……”唐东强回忆了一下，陌生却熟悉的记忆翻涌而出，他笑了笑，“于是，负责孕育生命的伟大女性们，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保护种族。龙神让女性鲛人拥有了极其强大的体魄，坚硬的鳞甲与利爪，极快的速度与强悍的*，使她们可以保护种族，更好地抵抗深海的危险，并且能有更强的力量，保护腹中孕育的孩子。” 谢明远点点头：“略有耳闻，只是鲛人避世多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我曾听说，那些凡人们描写美丽鲛女的诗歌……其实，诗人看到的都是男性鲛人。” “男性不必以自身孕育后代，所以龙神赐予他们更加强大的精神力量，使他们可以用声音蛊惑敌人。”唐东强看了看溯夕，溯夕露出柔和的笑脸。 紧接着鲛人补充道：“嗯，是这样，从那以后，我族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摸样，不能只有得到没有失去……我族女子皆是壮硕凶猛，而男子秀美体弱。”说着，居然还摆出一个“我很脆弱”的表情，装作无辜的样子趴在鱼缸边。 “……算了吧，代表鲛人一族前来，那么你应该是现任海巫之首，对吧？”唐东强摊手。 溯夕惊讶了一下，然后咯咯笑起来，他的声音的确非常好听，他点点头：“哎呀被发现了！在下南海鲛人族海巫巫晟，多多指教。” 海巫！鲛人的领袖！这个神秘的种族几乎从来不出现，这一出现，就冒出一个领袖来！谢明远不得不更加郑重地对待，多事之秋就是这个道理，一出事就所有事堆在一起。 根据巫晟溯夕的叙述，鲛人一直呆在南海深海的结界之中，由海巫和女战士们保护领地，只是最近这几十年，人类在南海活动越来越频繁，甚至有的人类居然还可以进入深海，这让鲛人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于是几位女战士自告奋勇，在姬武神的带领下，悄悄爬到南海海岸，这一看不得了，原来人类都已经这么逆天了！和以前族人们以为的那样子完全不同了啊！ “所以，我们觉得，总是看一片风景，固然安逸，但既然外面已经天翻地覆，我们也应该试着尝试一下新世界的生活。”溯夕始终笑眯眯的，他虽然没说，但谢明远也理解，鲛人族曾经受到过不好的对待，他们也的确担心，万一人类再继续强大下去，会不会发现藏在海底的鲛人，会不会……重蹈万年前悲惨的覆辙？ 所以这一次，鲛人们决定主动出击，与协会接洽。 严格意义上讲，鲛人不属于修真者，他们就是个独立的物种，或多或少也许和人类有点亲缘关系，不过协会认为修真界还是很有必要管理一下鲛人族，他们不算修真者，可以算到奇珍异兽里面去啊，跟囚牛啊饕餮什么的算一种分类好了，没关系，重要的是未来过得更好，不是吗？ 神话这种东西，人类往往都会杜撰得过于美好，就像谢明远提到过的，主西天刑罚杀戮的西王母，能被凡人们几千年流传成玉帝他老婆，还是个慈眉善目、除了偶尔找找女儿麻烦、在没干过其他事的深宫妇人，自然也能把鲛人的形象想得很偏差。 很快，溯夕的海巫卫队也坐着快递大箱子过来了，这次一打开，可是把不少想看美人的修真者吓得哇哇大叫。就连贺国栋都白了脸色，下意识和青葛搂在一起躲开—— 女性鲛人，为了力量而牺牲了美貌，现在一看，真不知道溯夕那么平淡的语气是如何做到的。 鱼缸里的东西就是怪物。只有一张脸能看出是人脸，她们肌肉强壮，体长足有三米多，坚硬的青灰色鳞片不只是覆盖在鱼尾，而且蔓延到她们的腰侧、小腹，以及脖子和脸颊，手臂更像是两只大爪子，和伊利萨完全恶魔化差不太多的爪子，而且她们的鳞片坚硬锋利，形状不规则，鱼鳍看起来似乎也像是刀锋，唐东强毫不怀疑，那东西不比她们的爪子软多少。 为首的那个女战士，是溯夕的卫队队长，叫做凌瑶，她一开口，是一种难听到极点，像挠铁盆一样的声音，不过，她这一说话，所有人都不害怕了。 凌瑶被大家看得脸蛋红红的，修真者们都发现了女鲛人们鳞片的缝隙里露出的那点皮肤就像被煮熟的虾子，凌瑶低着头，嗫嚅半天，说：“能……能借我一套衣服嘛……我……我好喜欢人类漂亮的蕾丝内衣……” 捂脸……即使已经丑陋不堪，对美丽的热爱却并未改变，如此对比来看，溯夕所说的男鲛人体弱，可能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修真者们这时才算是真的对这些鲛人产生了由衷敬意。 在这片人间界，所有的生灵，都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顽强不屈地存活着，并且精彩纷呈。 鲛人们有特殊的法术，可以暂时幻化成双腿的样子来到陆地上，几位女士很快爬出鱼缸，穿好衣服变出双腿，尽管她们全身都是鳞片根本看不出什么，在场的男修还是集体转身，非礼无关，表示出了十足十的敬意。 溯夕的确就像他自己说的，体弱、甚至弱到根本站不住，两位女战士一左一右帮他适应双脚，不过溯夕本人看上去倒是蛮开心的，脚尖踩着地上的地毯花纹边线，玩得很爽。 “对了，奴家来的时候，姬武神殿下拜托奴家帮她问问，人类那种很大很大，能放很多会飞的大鸟在上面的船，她很喜欢，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弄一个来。”不只是姬武神喜欢，不少族人见过后，都表示如果能沉下去一个到海底当住宅，一定棒极了！ 很大很大，有很多会飞的鸟？贺国栋脸黑黑地问：“难道，你们是说航母……” 那东西…… “恩恩，我们族人现在有规矩了，不能随便弄沉人类的船，不过我们真的很想要一艘那个大船，所以，我们买也可以的。”凌瑶眼睛亮亮的，看得出，这大概是个年纪不太大的姑娘。 可是问题是，那东西不是钱能解决的啊！ 就算是只谈钱…… 谢明远摇摇头：“不行，你们……买不起。” 女战士们集体露出来失望的神色，而溯夕看看她们伤心的样子，深深叹气，跟着难过起来，他问：“那，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方法吗？” 赚钱？现在这年头，不像古代可以卖鲛人泪，现在的人类哪还相信鲛人啊，鲛绡也不行，那会暴露修真者的存在……嗯……挣钱的话…… 谢明远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打量了一下溯夕，问：“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歌手，很赚钱的哦。” 第68章 缺爱 只是当个歌手似乎有点大材小用，再想想，或许，不只是这样而已…… 谢明远到底混迹了娱乐圈多年，而且他本人……的的确确对艺术有着不一样的见解，不管咋说，人家岁数在那里，见识足够啊！他的眼神扫过扶着溯夕的两位女战士，深思片刻，又看了看伊利萨，忽然有了绝妙的创意。 在溯夕满脑子赚钱给族人买航母、伊利萨摩拳擦掌准备闯荡娱乐圈的时候，某位可怜的、未出世的小血族，正被五花大绑、关节折断、胸口插着铁棒，躺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哼哼唧唧，由于嘴里塞着大砖头，哼唧都没多大声音——太惨，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简直没有人性！陈安悲愤地想着，忽然意识到，从此以后，他喵的就不是人了，要个狗屁人性！ 完蛋了，以后再也不能打着人权的名号，要求谢明远给自己加薪放假。 脚上还给用细钢丝穿着，疼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明明都死了，为啥还有知觉！这不科学！内心咆哮中的陈安完全没意识到，血族本是也不是什么符合科学的物种；自从魂魄被塞回身体之后，陈安都怀疑他是不是报名了“十八层地狱亲情旅行团”，疼得欲哭无泪的简直就像亲身体验地狱各层一般，一会疼得火烧火燎，一会又浑身发冷，而最欠揍的青葛，居然在棺材顶上，用懒人神器某宝爆款平板支架，在上面给他固定了一个平板，一直帮他放电视看，美其名曰缓解疼痛。 但，你特么走之前选的这个台太蛋疼，最近播的是家庭伦理剧！ 于是陈安更心塞了。 昏昏欲睡的电视剧，或者广告，几天下来陈安都要发疯了，而且他感觉口渴，非常干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渴望，想要喝点什么，要那种舒服得可以安慰嗓子和胃，又能满足他*的液体，香甜的、红色的、滚烫的…… 妈呀，当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想喝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以后要当茹毛饮血的汉尼拔了！ 不过，如果……眼前闪过伊利萨白白净净的脖子，如果……能咬一口，就一口……馋极了之后，口水咕噜咕噜，被砖头堵了回来，陈安眯着眼睛脑补，爬出棺材的第一件事……一定要把伊利萨抱回家想咬哪里咬哪里！没错！ 想着想着，陈安忽然瞪大眼睛，平板电脑上的那个台正在放娱乐快讯，主持人激动地大吼大叫，大概说什么有个视频红遍大江南北……嗯，重点是，视频里提到了谢明远。 谢明远退圈了，提到他，难道是那个修真界协会宣传片被人类拿来看了？不要紧张，那东西一定会被人类当成恶搞，没人会当真，协会的存在压根像个玩笑，一个个修真者根本和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说走在深山老林，突然碰到一片竹林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这是修仙的、或者说是世外高人，都还是很有可信度的，甚至阴暗小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乞丐，你要说是隐藏在人间的老神仙，都是可以强行解释得通的，但，指着舞台上一个正在秀腹肌的男明星说是剑修，保管听众哈哈哈一片，然后把你当神经病。 不过紧接着，电视上放了一个视频。 海洋是那种一大块蓝色水晶一样的颜色，风平浪静，远处海天一线，深蓝的碧海与清澈的天空，海鸟掠过天边，镜头慢慢地拉近，随着悠扬飘渺的歌声，海中有一块大石头，海浪包裹着它，轻柔拍打，石头上……侧身卧着一个美人鱼！真的是美人（重音）鱼。 蓝色的鳞片，蓝色的长发，一抬头双眼同样是温和的海蓝，但在一片纯蓝的世界里依然可以一眼看到，因为那张脸，就像是凝聚了整个大海的精华，把一切美好都给了他。 美人鱼侧卧着，姿态优雅安闲，长发一半垂落在海面上，一手拨开脸颊边的发丝，吟唱着一首轻柔的歌，没有词，只有柔软恬淡的哼声，背景音乐就是浪花清脆的声音，这是在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如果不是想起家里的美人，陈安估计也要加入网上的啊啊啊大军。 “这是特效做的，请告诉我这是特效做的！”看到视频的都不淡定了，尼玛逆天了！ 那种不属于人间的美，只有非人的物种才有，神秘，却又可以优雅柔和，就像大海本身。 “那个鱼尾神马的一定是特效，脸肯定有化妆我不相信这么美！！！而且难得的是，居然美得一点都不娘，不可思议！”粉丝们嗷嗷叫唤起来。 “呵呵哒，记得当年谢男神出道的时候，不是也有不少人说脸肯定整容化妆ps，最后都打脸了，我赌一根黄瓜，这个也是纯天然，当然那些鳞片肯定不是……” “腹肌好棒好美！尤其是人鱼线，真的是人鱼线哦！美哭！” 这段视频哪来的？谢明远发的！苍明夜雨的微博置顶了这个视频！ 当然，这只是一个预告，只有十几秒钟，就已经让粉丝们啊啊啊个没完没了，大家都在各种旁敲侧击，不少粉丝直接如狼似虎地扑上去问，“男神男神，那个美人到底是谁啊啊求告诉！” 于是粉丝们纷纷发现，今年男神不仅各种画风不对，先是强硬地啪啪啪打女明星脸，然后又退圈玩爱美人不爱江山，现在更是学会了腹黑，就是不说，故意吊胃口，搞得一大堆粉丝每天舔屏幕，这几秒钟都被看烂了，可惜还是没打听出来这美人的名字。 于是有粉丝敏锐地意识到，这次的美人和上次那个金发美人，男神哪里找来俩风格不同但都是美美美的……不会是男神自己不能拍片子了，准备改行开工作室吧？ 卧槽，喜大普奔啊！ “一定是这样没错！男神为了心头挚爱，毅然放弃了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但对艺术的热爱让他实在不能割舍，万般痛苦之下，只得以这样的方式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 粉丝的脑洞比天大，不消片刻，谢明远已经被脑补成了为了爱情牺牲事业，却依然无比痛苦，一颗深爱艺术的心不甘心就此磨灭，于是曲线救国不得已走上了另一条路……额，于是可怜的某电总局，又一次变成了背锅侠。 “都是你们这些老古董，我男神才被迫息影的，刀片到付！” “不，菜刀！” “火箭炮！！！！！！！！！！！！！！！！！！！！” ——总局表示，这次真的跟我们无关，这个黑锅我们不背！站出来大声宣告，我们，不做背锅侠！——只可惜被刀片雨淹没继而被无情忽视了。 然后粉丝们又一边跑到谢明远微博下，“么么哒男神大大最棒了，男神加油，男神千万不要伤心，你还有老婆还有家要养！” 连带着唐东强的微博都再次迎来粉丝大军：“鱼大大！男神事业受挫一定很难过，你千万千万好好爱他哦，我们的男神大大就拜托你了！！！” 这实在是一场本世纪最大误会。 电视上播出了这些微博留言节选，任何一个知情者哪怕是惨兮兮躺在墓地里的陈安，都已经笑得快要把砖头吞下去了，如果他们知道，男神压根也不想演戏，退圈开心得都不冷着一张冰块脸了，估计粉丝会分分钟哭晕过去。 叹气，但只叹气到一半，陈安就已经加入了“啊啊啊什么时候出正片”的脑残粉行列，尽管他还说不出话。 因为四个大字“敬请期待”之后，很快屏幕上出现了mv主演介绍，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就一闪而过的两张脸，左边是溯夕，右边——伊利萨。 一男一女…… “卧槽？这是男神走了，不甘心全民男神的名号落到外人手里，自己培养一个，顺便还要把全民女神也收入囊中？” 男神你实在是……棒棒哒！好任性！ 同时发疯的自然还有娱乐公司们，他们绞尽脑汁想挖出这两个人的信息，完全挖不出，连名字都没挖到，按理说这个连网友自行人肉搜索都能精确到家门口的年代，怎么，可能，找不到！联系谢明远，快联系谢明远！ 但是，包括谢明远老东家在内的公司，也都完全无法联络谢明远，就好像地球上压根没这个人。 “见鬼啦！”各个公司的大佬们气得拍桌子，然后哀叹今年的收益注定扑街。 看到广大娱乐圈工作者集体心肌梗死，唐东强最后残存的良知不得不说：“那个，借用种族优势吸粉，真的好吗……” “唔……这个。有哪条法律规定，非人类不可以进娱乐圈？”谢明远的表情已经无辜到差点骗过唐东强——呵，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类都不相信有非人类存在，更不要提立法好不好！ 话锋一转，谢明远忽然说：“能不能不要过度关注那些事……你就不能想想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还有什么事吗？唐东强犹豫片刻，难道是说陈安复活或者找法老王的肺？那些自己都帮不上什么忙的，之前信陵君倒是想要拜托他去帮忙主持超级女尸选秀，因为他本人、不，本鬼要亲自坐镇指挥帮忙寻找永乐公主，但唐东强想了想，要去给一些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们评选美貌程度，不管是作为人类时的价值观，还是当年作为仙人的审美，都是不能接受的！ “那，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啊。” 强烈的怨念从对面传来，谢明远低眉垂眼，幽幽叹息：“我的事业都毁了，师尊，你就不能像粉丝们说的那样，好好爱爱我吗？” 啊？ 第69章 衣冠禽兽 都说谢明远是全民男神，当然可不只是因为脸好，所以才被封神的，演技也是几次拿过大奖，但都说他演技好好好，那究竟是好到什么程度？ 这不好说，反正唐东强回过神来的时候，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滚到一起去，胳膊大腿都快分不清是谁的啦！ 身为师长对自家学生下毒手，那叫什么，衣冠禽兽！就算是某学生刻意为之，也不行啊！于是接触在一起的皮肤好像变成了挨着烙铁，唐东强迅速窜了出去，几步退到墙边，刚才发生了什么！呼吸急促，衣服也有点乱，偏偏另一个家伙还靠在沙发上，以一种哀怨清幽的眼神望过来，水汪汪的，半点冷酷剑修的摸样都没有。 某剑修慢慢改成半侧身伏在沙发上，长发垂落，遮盖了脸颊，幽幽地说：“……师尊……也许还是怨着我，才不喜欢我亲近……” 等等，你在哪里自怜自艾个什么鬼，今天哪里不对，不要乱开启奇怪的模式好吗！ “……师尊，都已经差不多想起来了，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与明远亲密无间，再也不会……回到那个时候了……”剑修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藏在喉咙里的哽咽，怅然迷惘，几句话呢喃得唐东强浑身一颤差点炸起一身汗毛来。 这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八百年后失而复得，大约会比之前更加贪求牢牢握住吧。所以唐东强脑子里“衣冠禽兽”这四个大字自动排着队消失在脑海深处，又认命地走回去，拍拍谢明远的后背，权作是安慰：“好了，你都多大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整天让师尊抱吧？” 哦？原来是体型问题吗？唐东强的话进入谢明远的神奇的脑回路，自动转化成了另外一个含义，于是谢明远微微笑了笑，噗地一下，消失不见，一坨衣服落在了唐东强身前，衣服里鼓鼓囊囊，看得唐东强一惊，不由得伸手戳戳那团东西——鼓囊囊的东西动了动，挣扎着从衣服里伸出一颗小脑袋，露出甜甜的笑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抱~~~~” ……沉默，唐东强没反应，圆滚滚的谢明远从衣服里爬出来，光溜溜的小包子蹭啊蹭地爬到唐东强怀里，开心地像从前一样伸出胖嘟嘟肥得快成两个馒头的小手，抱住师尊的脖子，顺便，还吧唧一声亲了唐东强一脸口水。 触动了深藏的记忆，久违的熟稔，唐东强叹息着伸手抱住光屁股的小包子，时光仿佛倒退了一千五百年。 只不过，再一想到，为了求抱抱，某个剑修居然能恬不知耻地变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衣冠禽兽中的百兽之王。 ——不，冤枉，人家谢明远现在光着。 抱着这样可爱的奶娃娃走在大街上，再加上唐东强本人的外形也是很耐看的，于是他走过后的地方，不少女生窃窃私语脸蛋微红，更有已婚妙龄少妇，一脚踢在自家老公腿上怒嗔：“看看人家，那么年轻的小爸爸，能把孩子带得那么好，再看看你！” 默然……仿佛真的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花精围在希玦身边，他怀里的小娃娃一下子被一大群花精盯着看，吓得哇哇大哭钻进师尊怀里再也不出来。 “希玦，你儿子？” “……不是。”上仙希玦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把大拇指递给小娃娃，被小娃娃一口咬住猛吸，“但是，却是很重要的人。”吸不到奶水，小娃娃撇撇嘴刚要哭，不过再舔舔，似乎觉得仙人手指头口感不错，于是含着希玦的手指很快睡着了。 然而时间一去不回，上古大罗金仙也不能违背天道秩序。 “记忆在慢慢恢复，仙魂似乎也在强大，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好几天都没觉得饿了。”唐东强看到路边的烧烤摊，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几日照镜子，总觉得连长相似乎都越来越接近从前的摸样，唐东强这一世肉身与当年希玦并不相同，这要是变了张脸，那岂不是得重办身份证，怎么办，对外说整容了吗？ “别担心，仙魂在复苏，但，大约尚需百年，方可让师尊如今凡人之体重获灵力。”谢明远说着，往唐东强怀里又靠了靠，“所以，百年内，我一定会更加仔细保护师尊的。” 仙魂本就破碎，如今重新苏醒需要漫长的时间，而身体属于凡胎，若想使身体与魂魄同步，必须经过漫长的淬炼，也就是说，如果他想，那么“唐东强”作为凡人，起码还可以再存在百年，而百年后……凡人的生命也不过百年，到时候所有唐东强的朋友同事和粉丝，大约也都不存在于世，那么作为唐东强的生命，大约也就可以终结了。 谢明远想了想，感觉自己说的不对，立刻补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 听得这话唐东强忍不住笑，而且…… “哈哈好可爱的小宝宝！”不少被萌得肝颤的女生大着胆子凑过来，“好可爱好可爱哦！” 当然可爱，圆鼓鼓的脸蛋和软软的头发，一双大眼睛圆溜溜，还露出一副坚毅的表情说什么保护的……什么时候三次元也有这么萌的小正太？真的不是一不小心穿越进了二次元？太萌了！那甜甜的小嗓音，外加抱着他的青年也是眉目清俊，看年纪是哥哥还是爸爸？得了，不管是哪个，都是萌啊！ 憋笑憋到颤，唐东强乐见其成，看着几位得到允许的少女摸摸谢明远的头发脸蛋，还各种扮鬼脸逗小娃娃。 “哇——————”片刻后某娃娃大哭特哭，小拳头噼里啪啦砸在唐东强胸口，吓得几位女孩急忙道歉，唐东强无奈地笑笑表示没关系，抱着谢明远走了。 “别装哭！” “……”谢明远收起眼泪，不满地撇嘴。 “谁让你装小孩撒娇！”唐东强板着脸，谢明远牌狗皮膏药，黏在胸口撕不下来！ “快看快看啊！！！”广场上一阵骚动，唐东强也转过头，那大屏幕上赫然放出了伊利萨与溯夕的mv。 海天一色，溯夕躺在海中央的石头上，长发一直垂落到水中，半透明的尾鳍拍打着海面，一抬手，有雪白的海鸟落在他的手上，一首轻柔飘渺的歌在海浪声中若隐若现—— “拍得很好啊。”唐东强感叹。 “当然好，鲛人的歌声没有人能抵抗，何况他是海巫之首。”谢明远点点头，小包子脸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而且我们挑的是南海最漂亮的岛。” 文瑶鱼排着队，随着溯夕的歌声从海中跃出，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飞鱼的双翼张开，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彩，但是忽然之间，另一个歌声从天空传来——云层雪白，遮蔽了半片阳光，海面上的人鱼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云层上，云慢慢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从那里倾斜而下，伴随着现场观众的惊呼声，洁白的双翼出现在镜头前。 金发白袍，湛蓝的双眼与背后纯洁的羽翼——教科书一般的天使造型。 但是…… “伊利萨……”唐东强盯着术士背后的天使翅膀，沉默。 “额，为了把伊利萨的翅膀变成天使翅膀，我把白墨老祖养的仙鹤借来了。”谢明远解释。 借走仙鹤干什么？ 稍微一脑补，唐东强哭笑不得：“你们不能用法术吗？” “嗯……法术会干扰人类电子设备的运行，扰乱电流，所以为了效果，只好……” 只好怎样？白墨老祖出去逛了一天漫展，飞回子虚宫老巢，看到自己的弟子们按照七色彩虹色从头到尾跪了一地。 “怎么回事？”白墨恍然，多久没看到七个弟子穿成赤橙黄绿青蓝紫排排跪在面前？自从他们长大之后，就对白墨这个“中二”的设定产生了及其强烈的反抗，要不是因为这个，白墨也不会因为去打听“中二”是啥意思，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些奇怪的坑。 “老祖，请您务必息怒。”赤红颤抖地说着，打开了房间门——里面原本是一群优雅高贵的仙鹤，只是…… “啊啊啊啊啊！老朽的小鹤鹤！尼玛这些秃毛鸡是哪里来的啊！！！”惨叫声绕梁三日不绝，整个子虚宫上下一片肃杀。 电视屏幕上，伊利萨与溯夕对唱，天使把人鱼从海面抱起来，仿佛要带他乘着阳光离开。 然而下一刻，海浪顿时变得波涛汹涌，就像打翻了墨汁，整个碧蓝的海水变成恐怖的紫黑色，天地阴沉下去，天空中的阳光消失不见，人鱼与天使一起震惊地抬头，彼此惊慌失措环顾四周，顿时有青紫色的恐怖闪电划过云层，大浪滔滔，镜头中一艘小船被大浪打翻，天使和人鱼都面露哀伤—— “别担心，那个被拍翻的船，是某国家跑到南海的间谍船。”谢明远再次解释。 所以呢？你们真的干翻了人家的船？这不算插手人间事物？ “唔，又没死，怕什么。”谢明远从容地挥手。嗯？修真者有那么好心再把人捞出来？大屏幕上虽然正在放mv，但是那个台的下方有个滚动新闻条，上面正好在播放“我国南海海军巡航舰艇在xxx海域救起落水r国间谍船员，目前几名船员无生命危险，已移交相关部门……外交部长强烈谴责r国间谍行为，并要求针对……行为……公开道歉……”呵呵……唐东强笑而不语。 紧接着，海浪中窜出面目狰狞的怪物，浑身都是青黑色的鳞片，坚硬的倒刺长在背上与腰侧，头发里还缠绕着海草，伸出恐怖的爪子扑向人鱼与天使。 人鱼和天使奋力逃跑，但那些怪物太多了，天使的胳膊被怪物抓伤，无法抓住人鱼，于是美丽的人鱼跌落在漆黑的浪花里，露出淡淡的哀伤神色，疯狂的怪物瞬间将他拖入海中。 “啊啊啊啊啊编剧出来谈人生啊啊啊！”广场上好多女粉丝尖叫起来，“拍的什么烂剧情啊！就是编剧是谢明远本人我也想找他谈人生啊！” “美人不要死啊——————” 谢明远面无表情躲在唐东强怀里——呵呵，娱乐圈还真残忍……昨天还说好好爱他，今天就要谈人生。 短片即将接近尾声，看见美丽的人鱼被怪物杀死，天使愤怒、悲伤，在天空盘旋，忽然间，天使怒吼一声，翅膀上洁白的羽毛纷纷坠落，变成漆黑的骨翼，漆黑的火焰开始在海面蔓延—— “卧槽卧槽好帅！天使女王好帅啊啊啊——” “笨蛋，天使没性别！” “可是演员是女的嘛……女王大人我爱你！！！” 故事的结尾，海洋重新变回湛蓝，阳光再次照耀，只是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黑翼天使坐在那块大石头上，远方飘渺地响起了人鱼唱过的歌…… “额，剧情很烂。”唐东强说。 谢明远无所谓地摊手：“本来，就只是看脸而已。” ……好有道理。 别说剧情烂不烂，粉丝买账就行了呗！当头微博头条再次被席卷，热门话题前三都是天使、人鱼、谢明远，谢大大退圈之后，好像更可怕的，以前只是他一个美人，现在可好，男神女神齐上阵，重点是，尼玛谢大大快点爆料他们的个人信息啊啊啊！ 躺在冰冷的墓穴里，陈安跟着激动地呜呜叫唤，伊利萨！伊利萨！他家的伊利萨！嗷呜——————好想咬一口啊啊啊！ 而泡在鱼缸里的鲛人女战士们娇羞地捂着脸——上电视啦，好羞涩。 第70章 少女心？ 修真界的生活永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毕竟漫长无限的时光，如果啥事都不发生，那会烦死的。 随着修真界在谢明远带领下开始全面入侵人间娱乐圈，电视开始在各大门派普及……等等，为啥说是全面入侵？ —— “我也要去当演员，听说很挣钱的！”桑拿会所门口，堆了一大群奇奇怪怪的人形生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尤其是，他们说啥？想当演员？哈哈哈哈哈哈…… 且不说这些家伙们穿得奇奇怪怪，什么披着床单的、穿着睡裤的，还有两个肌肉壮汉身穿比基尼满地晃荡，任由自己的屁股在外面吹风，这些是精神病院倒院了，病人都跑出来了？ “滚滚滚！都滚回去干自己的事，在这添什么乱！”烦不胜烦的吴莉莉站在门口，作为一名优秀的前台接待人员，必要时刻，在一切劝说都不起作用的时候，那就只好武力解决，于是凡人们一晃神，无知无觉地走开，吴莉莉的背后瞬间伸出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胳膊，露出愉快的笑容，活动了一下手腕——几百只手一起活动，发出噼里啪啦络绎不绝的关节脆响，然后下一刻，漫天飞舞着奇怪的生物——都是被打飞的。 “走开！走开！兔子精？大龅牙你是要当谐星吗？这是啥？卧槽你麻痹的哪来的艳鬼娱乐圈不是妓院！滚滚滚！”吴莉莉神似千手观音，各种疯狂挥舞着手腕，啪啪啪打脸的声音响成一曲交响乐，下面是——“哎！不收童星，童星手续很麻烦……额，等等，谢……谢前辈？” 吴莉莉僵硬在当场，感觉自己变成了千手观音雕像，周围所有耍赖的修真者们齐齐一顿，赫然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包子……妈呀快跑！看到了不该看的，会被谢明远灭口！ “前辈……前辈，您……” 小包子心安理得地窝在唐东强怀里，其他人的目光，与他何干？ “为何协会这样乱？”就算变小了，还是气势万千，吴莉莉立刻规规矩矩回答—— “是因为，很多修真者都想……都想当演员，出名挣钱。”还不都是怪前辈你，干什么不好跑去演戏，自己演戏也就罢了，没人敢效仿你，但，你把溯夕和伊利萨炒红了啊，有了这个先河，谁不想插一脚？当演员多挣钱啊，脸好就红了半边天，脸特别好，演技都可以不在意——修真界有脸不好的？不好还可以变啊，绝对甩普通人类一大截啊！ 谢明远深思片刻，皱起眉头：“修真者容貌得天地滋养，自然是好于人类……如果他们都去演戏，那人类还有演员能活？简直是胡闹，如果你们再在这里起哄，就都丢给贺国栋警官审讯！” 请想象，一个狭小/逼仄的小黑屋，一个面目狰狞恐怖的警官掏出各种猎奇刑具……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偏偏体质过硬不能晕，就算晕了，也可以直接泼硫酸…… 不少修真者已经开始动摇。 “说起来，贺国栋人呢？”谢明远问。 吴莉莉下意识回答：“他审问西蒙，结果西蒙嘴比较硬，他生气了，让青葛带他去拜访宁成和来俊臣去了。” 那是谁，好熟悉的名字？修真者们低着头，唔……前一个似乎没有后一个出名，不过出不出名都不要紧，凡人都有很多人知道他们，修真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酷吏啊我去！ ——贺队长，你是人民公仆，你去拜访酷吏干什么？尤其那个来俊臣，生前太恶毒，导致死后罪孽深重不能转世至今还在那当孤魂野鬼啊，贺队长你醒醒！！！协会是互助性质的组织，政府机关，千万不能引进十大酷刑啊！ 这下，所有修真者全都吓跑了，但谢明远不紧不慢地说：“慢着，想当演员，也不是不行的……” 全体又顿住。 “但，也不能任由你们一窝蜂的去，我会开一个演艺工作室，定期招收演员，不过想进我的工作室，那是要求很严格的。”谢明远说，“比如，各国凡人的法律条文，统统要背，而且至少要考驾照、考英语四六级、普通话等级……” “额，谢大人，考那些干什么的啊……”一个修真者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谢明远挑眉：“你有意见？” “没有！”开玩笑，谁敢质疑谢明远？不想活了？ 不过就算唐东强，也没搞清楚谢明远到底想做什么，按常理来说，当演员不需要驾照四六级和普通话啊……所以他问了问，但问完之后，他觉得很后悔，因为谢明远是这么回答的：“嗯，以他们这些死宅只知道闭关的脑子来看，肯定考不过，到时候，协会就可以开补习班，狠狠地赚一笔，而且签约我工作室的修真者，要狠狠地抽成才行，对，可以签卖身契。” ……好徒儿，你掉钱眼里了？ “……最近协会很穷，长期借用这个桑拿会所也不是办法，以前的大楼烧了，现在协会还得再租一个办公地点，而帝都的房价，你比我懂。”谢明远略带委屈地回答。 懂，当然懂，但，“我们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反正大家都会飞。” 沉默片刻…… 谢明远忧愁地说：“好歹，我们也是‘国家政府部门机关’，而且还是总部，你看哪个国家机关的总部不在首都？” 屁！ 又气又笑，怎么几百年不见，自家萌萌哒小徒弟，变成了高冷外表下的衣冠禽兽，而且腰还卡在钱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叹息，唉，是因为自己不在所以没人看着，一定是，所以日后必须严加管教！ 听到唐东强的吐槽，谢明远忽然一头扎进他怀里，蹭啊蹭，还嗲着声音说：“师尊~~~想怎样管教就怎样管教，明远都愿意哒~~~~” 这百折千回的尾音是怎么回事，这种声音一般不是出现在《谢明远x唐东强.avi》这种东西里？不，停下！脑回路如脱缰野马一去不回，唐东强赫然意识到了严峻的问题，温水煮青蛙是一个过程，以至于青蛙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熟了，所以唐东强猛然回忆，才意识到，谢明远……究竟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这么大的执念？ 执念，与凡人所谓情爱不同，上仙希玦本不懂得男欢女爱，所以他养大的徒弟，自然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归根到底，如果问谢明远有多爱他，那就是在扯淡，因为从头到尾只是执念，痴心不改，千年不变，到底是什么情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是想要希玦，想要唐东强，不论是作为什么身份，变成了什么样，只是这个人就行。 爱？当年的希玦大约还没来得及学学凡人口中的风花雪月，不过如今，似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学？ 反正，说好了不分开就行了，管其他的做什么？ 大约这算是修真者、或者仙人的通病，除了自己追求的所谓大道，别的都无所谓，所以唐东强叹气想着，他真的不介意谢明远拿他当什么——仙人求的又是什么道？希玦依然可以记得当年并肩而战的每一位战仙的名字，从一出生，作为战仙，他们存在的意义—— 【我是这片天地的守卫，愿，我是最后一个，需要踏上战场的。】 久远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唏嘘不已，因为凡人们现在流行一种病，叫做中二病，怎么看，当年的战仙都像是罹患重度中二病的患者。 人不中二枉少年，仙不中二怎为仙，嗯？这样一想，怎么觉得上界很糟糕的样子…… “师尊，想什么呢？”不满的声音传来，大约是某只衣冠禽兽撒娇好半天，却发现抱着他的人正在发呆，说得文艺一些，可以说“陷入深埋在时光之中的久远回忆不能自拔”，说得直白一点……师尊你两眼空洞目光呆滞表情僵硬你在愣什么神啊！ 认真点可以吗，正在求抱抱！ 噗叽一声，谢明远变回成年版本，直接把自家发呆得认真的师尊塞进休息室，门一锁，结界一下，不客气地扑到床上去，抱。 手感不错，到底是师尊。 “明远，你干什么。”无奈，好不容易要多恢复一点记忆，这怎么又开始胡搅蛮缠，衣冠禽兽一脱掉外面斯斯文文的外衣，就彻底变成禽兽回不去了？ “明远，你这是欺师灭祖啊。”唐东强含笑调侃，不过谢明远却不笑。 他趴在唐东强肩膀上，脸埋得很深，闷闷地说：“八百年，师尊知道，弟子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找了八百年？” 唐东强默然，谢明远年纪很大，足有一千五百岁了，但算一算，八百年，却比之前的七百年，还要漫长一百年。而之前的岁月，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很快，就好比小学生放暑假，总觉得日子过得比上学快，而那八百年，骤然失去身边所有，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很好受，至于被霜天煞气震慑，不得不使用师兄的长宁复制品来压制？ “我曾经想过，如果真的救不回来，那不如就让整个世界一起陪我，跟师尊一块死掉好了。” 卧槽，什么整个世界来陪葬的梗，狗血，烂俗，但你换一个可以大杀四方的剑修来说试试看？人家斩妖除魔跟玩一样，就算要把这人间变作修罗地狱，真的办不到？ 抬起手，摸了摸谢明远的后背，感觉他正在颤抖。 “但我知道，师尊会生气的……师尊曾经是守护天地的战仙，就算被贬谪，也从不改初心。所以，我只好铸造了长宁，希望这把剑能提醒我。”他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我忍住了。” 修真界都说谢明远是个杀胚，是个恐怖分子，这还真是一点不冤枉。 “……师尊……我怕我不够好，不像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师尊……就不要我了……” “胡说些什么！”唐东强一把拍在谢明远后脑勺上，拍得啪地一声脆响，“都多大了，怎么跟凡间那些青春期心理波动的小屁孩一样，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翘，满满的都是戏谑，谢明远抬起头，还一张冷酷俊脸，却一点一点在唐东强的注视下变红了。 “那，师尊……不准走，我这一回，一定会好好保护师尊，而且，绝对不会再连累师尊的！” 叹气，怎么好端端的剑修，形象一日千里地往少女方向狂奔去了？ 不过抱住谢明远的同时，唐东强皱起眉，连累？谢明远什么时候连累了他……除了……他依然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怎么死的，或者说，希玦是为何在八千一百道天劫下粉身碎骨……谢明远对此讳莫如深，而其余的修真者，哪怕白墨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如何。 所以，如果不想起来他到底怎么死的，他还是没法弄明白，谢明远哪来这么大的执念？ 第71章 修真界强者为尊？【一更】 以前，对于“恋爱会变傻”这句话，唐东强不信，但现在看看谢明远，他好像觉得，不信也得信——不过相比之下，陈安一开始，就对恋爱会变傻深信不疑，所以他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完全不担心自己智商最近不太够——这是说明他恋爱了，很好的！ 实际上，陈安应该不太有心情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傻，比如，正常人类哪会在深渊术士发疯的时候冲上去呢，又不是拍棒子国偶像剧的欧巴，会死的，这不就真死了！现在陈安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饥饿感，他很饿，饿的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饿字在刷屏，他不知道过了几天或者几个月，反正就是头晕眼花，耳边嗡嗡响，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大叫不止，饿，好饿！尖牙在不知不觉之间长出来，尖利的犬齿嘎嘣一声硌碎了嘴里的砖头，一堆砖头碎屑掉在脸颊旁边，但陈安由于动不了，只能默默忍受着可怕的饥饿感笼罩全身。 好饿啊，但是他又不想吃东西，以前一提起来就满嘴口水的诸如烤猪蹄、炖鸡汤、还是烧烤火锅麻辣烫，都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你想要喝血吗？” 不只是喝血，要那种最好的、最新鲜的，直接用牙从大动脉里吸出来的，还温热带着体温的血液，一想想那些滚烫的液体流进喉咙，滋润着饥渴难耐的胃，就觉得那简直是人间天堂，不要拿什么鸡鸭鱼的血来凑数，那和吃泔水有什么区别？ “看来，你很有品味哦。知道什么血比较好，不过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血族不可以随便咬人，那是违法的哦。” 咬人违法……哭晕，那还怎么活，去医院买血？天哪，别说我们团结友爱社会主义国家不会随随便便买卖人体器官——血液当然也算，就算能买到，哪比得上直接咬新鲜，还要张一堆尖牙做什么！ 愤怒和饥饿可以让出生的血族幼崽轻易失去理智——每一个被埋在墓地里的准血族，也都是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从墓里爬出来，疯狂猎食人类的——不过……陈安一口咬碎可恶的砖头，呸了两声，然后把自己被钉住的脚踝手腕从细铁丝上拔/出/来，那伤口很快就开始愈合，在拔出胸口讨厌的铁棒子，这东西根本钉不住血族！然后饿的眼睛冒绿光的陈安一头撞破棺材，怒吼一声，直接…… ——被关进了笼子里。 一群毫不知怜悯为何物的修真者肩并肩，那看戏的姿态，就差一人一杯茶一把爆米花，分分钟院线大戏《血族出生落难记》。 “哎呀，看来转化得不错，你看，那棺材破了那么大一个洞，这是多么棒的力气。”也不知道谁，在那里嘀咕。 青葛怒喝一声：“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古董，清朝的文物，你们懂啥叫文物？伊利萨，赔我钱！！！” “啊？”站在一边的术士偏了偏头，“那要不要我陪你一个棺材？不过现在不是都用骨灰盒吗，我可以直接帮忙用地狱火，先火化，然后直接塞进骨灰盒的。”他紧接着，很认真地说。“我和埃及好几个法老关系都不错，可以帮你要一个古埃及的盒子，金的。”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在威胁要烧死人哦！不过说起来，伊利萨那可是一脸天真无辜认真的表情在说话，而他所要表达的含义还真的就只是字面含义——他大约还不太懂什么叫话里有话、威胁敲诈，不过青葛自己脑补了一下被一团地狱火烧成烤肉的样子，果断摇摇头。 “呵呵，贫道开玩笑呢。” 笼子里的陈安龇牙咧嘴，那上下牙都裂开到可以塞下一颗西瓜了，一点传闻中优雅贵族的感觉都没有。 “唔，新生的我族幼崽，都是会被饥饿唤醒，在吃饱之前是没有理智的，所以，要给他喂人血。”安妮娜划着十字，还把脖子上的十字架挂坠贴在脑门儿上，一副我心慈悲愿主保佑你的表情。 “……来人来人，把笼子扔到伊利萨家里去让他自己解决。”青葛甩甩手，于是某只新生的血族就像宠物一样被装着个笼子，一路拎回了自己家。 陈安的棺材被埋在了一个荒郊野岭外，一片标准的乱葬岗，属于那种偏远乡下、无人管理的荒弃老墓地，因为这边也没有什么要开放的项目、更是穷山恶水不管是旅游业还是房地产，都是白日做梦，所以这片老墓地被保留了下来，周围是一片不能更标准的荒山，非常符合恐怖故事的发生地点—— 早些年，这里的的确确是恐怖故事发生地点。 这片乱葬岗最新的墓葬，也可以追溯到民国年间，这片地方很小所以没什么人注意过，但如果仔细去查一查记录，就会发现这里足有将近两千年……人迹罕至，两千年来都是乱葬岗。 也实在是不好找——起码贺国栋自认为作为一名人民公仆，什么世面都见过，他就没见过两千年都没变过使用性质的土地，还是这么大一片。 这一次来迎接陈安只是一部分内容，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来这里找此地的主人—— 当然了，寻常的地皮，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两千年都是乱葬岗，这是天然的阴气聚集地，从地底下涌上来的阴邪之气伴随着凶煞邪念，直逼人心，到这里之后，就连大喘气，都觉得会惊动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之前为了协助调查西蒙等人的案子，陈安也被领着去见过信陵君、来俊臣等等这些了不起的大人物，也都是写鬼啊妖的，但比起那个能在自家搞超级女尸选秀的逗比，这片地方才像是住着一位厉鬼。 ——这也的确住着一位千年厉鬼。 与所有有墓葬的鬼一样，他们不能离开墓葬太久，因为尸身还在此处，有灵位有祭奠，这里就是他们与阳间链接的纽带，而此地的这一位比其他的还不同，他甚至，连墓门都不能出。 被关在墓里两千年？开一个修真界比惨大会，这厮可以荣登榜首啊，怪不得周围怨气之强寸草不生的……两千年一直蹲着一个大煞星呢，怎么会好。 “可是，这里面这是谁，为什么会被关两千年？而且，我们来找他干什么？” 搞了半天，贺国栋队长你还没有跟上修真界的思路啊。因为大家都搞不定西蒙和他们那帮人，又找不到永乐，按照修真界的逻辑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找？哪有那个闲工夫，你不知道修真的都喜欢闭关吗？就算不知道，看那么多修真小说白看啦？他们才懒得找，尤其九公子，懒得基本不出故宫珍宝馆，他都满世界跑多久了——这时候，按照修真界的逻辑，当然是找一个更厉害的，抱大腿啊！ 不还是你们人类说的吗？修真界是“实力为上强者为尊”，我们现在真的来抱强者大腿，贺警官你干什么一脸不信？ “一个宅在墓里两千年，没准都宅出抑郁症的老鬼，你让我们找他当大腿，干的还是出门找人外加审讯的活儿，刚才谁说的不能出墓门？”贺国栋揪着青葛道长的领子，额头青筋暴跳，于是青葛立刻忙不迭地给贺国栋道歉——现在青葛可不敢惹贺国栋，惹急了小皮鞭浓硫酸，另外那个越女剑灵非常愿意帮她主人动刑——尽管贺国栋不承认，并且认为一个外表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一口一个主人，非常像一些不太好的视频，但怎么办，越女黏上人，也挺可怕，而且在发现越女可以帮忙参与围殴青葛之后，贺国栋就对越女的存在默许了！ 贫道的老骨头！青葛急忙好声好气地解释：“你看，他出不去，别人可以进去是不是，说起来，这才是修真界所有鬼修之中最强的那一个，要不是他啥事都不愿意管，信陵君才当不上老大呢……虽然他年纪没信陵君大，但凡人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啊。” 好像有点道理…… “这里面到底是谁？历史上著名的古墓，还没被挖掘的，基本也没有了啊。” 谢明远没来，此刻这里地位最高说话最管用的是九公子，九公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一脸写着“我很无知”四个字的贺国栋，果断开嘲讽，不过他开嘲讽的对象不是贺国栋，是青葛：“子虚宫是越来越不行了，这么久都没把人搞到手。” 搞，这个词最近被伊利萨和陈安用得有点多，以至于让人一想这个词，直接就想歪。 “那个……” “嗯，就是那个意思。”九公子淡定地说，“你搞过他了？还没有吧，啧啧，这进境。” 贺国栋脸黑如碳，不过面对九公子，越女也是不敢随便动手，所以值得任由青葛苦哈哈这一张脸，摸着已经不存在胡子的下巴，憋屈地吞下这个嘲讽。 “这是修真界常识之一。”九公子说道，“修真界有三个绝对不能惹的，知道有谁吗？” 当然知道，一个谢明远，一个就是你九公子本尊，剩下这个——“莫非就是这墓葬里的？” “就是他。”九公子点点头，“有些东西，是不能被写在历史上的，尤其是与我们有关的，你在几个史书上看得到？”当然不能乱写，不过写了的，也会被当成神话来看，比如古人好端端一部《山海经》，明明是纪实性地理书籍，现在却是所有神话故事必备参考书。 “尤其是与修真界有了瓜葛，不少事根本不能被写在台面上，倒不是考虑百姓会不会恐慌，过去人人都信神仙，不是现在这个年代。”九公子挥挥手，似乎是对现在这个年代很不满，“说白了，如果某位帝王，他的权力是借助鬼神的来，那他会不担心，万一别人发现，也去找个其他鬼什么的，不久社稷不保？所以你见过最多的说法就是‘受命于天’，是‘天命所归’，呵。” 这也考虑得没错，过去修真者和凡人没有分得那么开，不少被聘去当个什么国师，不也很正常？ “但，更有的时候，凡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尤其是和政治、权力、利益扯上关系，许多修真者……到头来却被自己曾经扶植的帝王过河拆桥，这些，更是绝对不能写进史书里，所以我想，你们凡人的史书里虽然提到过汉初年‘七国之乱’，但应该没提过，这场战乱的起因和结果。” “就是这场战争，造就了这个恐怖的古墓，连我都要承认这里很恐怖，盘旋不去的煞气笼罩两千年之久，为的不过一个虚名，以至于害他至此的人，也已经不存在于世上。”九公子叹息。 但贺国栋甩甩头，不是很理解，修真者还能被凡人阴了？这就像蚂蚁啃死了大象一样不可思议啊，所以这一下，他更好奇，这里面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第72章 谁家的厉鬼，扯淡 修真者……还真的能被凡人阴，尤其是当这个凡人手握天下大权的时候，都说*是人类的劣根，那*之中，包括权力、名利也包括荣誉，人心很难被满足，也很难被揣测，这是一切恶意的来源…… 但，也是一切美好的最初。 “你所知道的七国之乱怎么平的？”九公子微微挑起嘴角，凡人史书怎么写？七个诸侯不满意皇上想造反然后失败了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案例，甚至都不能被拿来当著名“造反”事件，因为放眼望去什么篡权多为你争我躲这在过去几千年里不要太多，有时候人类自己都觉得不可理解，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时间浪费在内部争端上，但历史就是历史，哪怕被扭曲了，也不能否认。 “人类的史书没有这一段的记载，也不可能会记载……都说紫微星是帝星，帝王命格得星辰庇护，有天下云龙之气在身，所以能震九州统华夏，等到这气脉绝断了，也就到了王朝更迭的时刻。天命所归也不是没有道理，凡事都讲求一个机缘，但，如果现在有办法将这机缘篡改呢？如果可以通过某种法术，把本不属于自己的龙脉之气强行夺过来呢？” 卧槽？法术？修真界也参与篡权这种事？这算不算修真界黑历史？ “不……以前那个时候，修真者没有和人类划分得这么清楚，而且，你自己不就是个野生的，你还不允许以前也有无门无派的野生者？” 九公子，咱能用“散修”这个词吗，野生是什么东西，感觉听上去像蘑菇。 “七个诸侯王得到秘法，意图抓到君王夺取龙气，但诸侯王有野生修真者帮助，君王怎么会没有？有一位非常了不得的修真者，追溯起来，他家人曾在战乱时得到皇室先祖救助，等他出有所成归来，便与皇帝立下约定，只要龙气未断绝，他便作为国师，护卫皇室血脉正统。所以，那场叛乱有修真者参与，其实平得很棘手……”九公子摇摇头，“但帝王之家，阴谋权术，修真者可以真心实意，但帝王的心，高处不胜寒，他平了叛乱，却丢了性命……” 眼前是荒凉苍山，随着他们深入乱葬岗，渐渐的，有一些插在地上的，已经褪了色的旌旗，和一些依稀是红色的丝绦垂落。 “此一战帝王亦认识到修真者所能造成的可怕能力，为了使龙脉安稳，江山永固，他相信了另一名权谋家的话——联合了另外几名秘密养在王宫的修真者，设下全套擒住国师，以国师之魂，作为镇守龙脉的守护者，既然国师愿意为国而战，那便躲他魂魄为镇墓厉鬼，将那叛乱七王亡魂与参战所有修真者全部封于地宫之内，以千名将士血祭……人为形成绝对的凶阵，魂魄被不属于自己的煞气生生侵蚀逼成厉鬼，不得离开墓门半步……” “这都什么跟什么！”贺国栋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妈呀还是民主社会好，封建社会人吃人了啊！ “……时代所限，不要惊讶。”九公子撇撇嘴，“你们凡人说得真对，时代是有局限性的，即使那个年代的帝王也是够……脑残，执念这种东西，不管谁都能被害得很惨，可惜，王朝仍然覆灭，而且，以为善的修真者之魂，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儿，原本绵长的气运，其实是他自己作死给弄短了。” 怎么算，不做死就不会死的古代版本？ “到了。”一排修真者在一片乱坟头规规矩矩站好，九公子这种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居然都摆出端正的举止来。 青葛一把拉过了贺国栋，让他往后站，和自己站在一起，同时还悄悄提醒：“听说过修真界九煞没有？这个就是九煞之首……” 九煞？这么中二的名字，去岛国漫画里一抓一大把类似的…… “不要吐槽修真界的起名能力不然你以为暖暖哒这种奇葩桑拿房名字是哪里来的？”青葛咬牙，“就是我们修真界，并列的有九个凶煞厉鬼，被大家叫九煞。” 懂，就像武侠电视剧里类似四大xx、七大xx、十二大xx之类的，组合化规模化集团化？ “故宫琴灵九霄环佩，携修真界一众后辈，前来拜见老鬼前辈。”九公子对着空气高喊。 老鬼……好贴切的名字，贺国栋最近觉得神经已经很强韧了，不然他一定会吐槽，这种一听就是路人甲老爷爷才会用的、毫无新意、一点都不走心的名字，就像网游里无关紧要的npc……但是怎么不对，听修真者们描述，这不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吗，难道以前的皇帝这么放荡不羁，就任由自家国师顶着一个如此不拘小节毫无美感的烂名字满地跑，还是说，这才是这位国师不幸“殉国”的真正原因？ 空气中，九公子的声音远远传出去，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所有修真者都摆着一副恭敬的面孔站在那里，这和看见九公子或者谢明远的时候还不一样—— 真正国士，为国而死，或许放在现代社会，大家回忆一下这位国师的故事，实在是觉得很蛋疼，一点也不值得，居然一心一意为了皇上卖命还被到卖出去了，太傻……但时间倒推回去2000年呢？ 丹心赤血做国色，开尽桃花尚未休。 有石板机关的声音传来，地上忽然就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大约就是墓葬入口。 贺国栋感觉，应该是某种类似结界的东西破了一个洞，让他们进去了。但大部队停在门口，九公子挥挥手，不少修真者自觉就退了出去，大约是墓主人应该也不喜欢一大群人挤进去，所以最后只剩下九公子、r、青葛和贺国栋，以及不管贺国栋去哪、哪怕上厕所都要站门口的越女，连安妮娜都不得不带着一脸看八卦没看到的遗憾退后几步。 “晚辈一行四人，谢前辈放行。” 九公子说完，才领着大家进门。 青葛又悄悄解释：“他死后魂魄作为守墓厉鬼，被强加上去的禁制就是——一旦有人未经允许私入墓葬，杀无赦……所以，你看，各种死相凄惨的盗墓贼。” 地上有不少骸骨，什么年代的都有，不过贺国栋感觉有哪里说不出来的诡异…… 正常的盗墓贼在死掉的时候，会摆出一个跳芭蕾舞四小天鹅的造型，规规矩矩站在墙角，然后才死吗？按理说，不应该是死在机关暗箭下，或者最后才被守墓厉鬼干掉？ ——真是诡异的墓。 所以贺国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之前听到他们称呼“老鬼前辈”，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一脸皱巴巴皱纹、乱糟糟脏胡子、或许还光着脚不穿鞋，一身血、表情阴狠的鬼，不过现在，看看安妮娜、看看九公子、看看青葛！他觉得他注定看不到一个正常修真者—— “有客原来，不胜欣喜。” 很温和的声音，和九公子的声音一样好听，只不过语气温柔多了，看看说的话，多有礼貌，多有古韵，不过等等—— 老鬼？守墓厉鬼？ “哇哇哇哇哇哇——”一震惊天动地的婴儿哭声，婴儿，这古墓里怎么会有婴儿？一定是鬼婴才对！ 贺国栋木这一张脸，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位青衣长发的男子，发型意外很规矩地束着，不像某些鬼死了之后，自暴自弃披头散发，要知道过去的礼制规定穿汉服不能披头散发，纯披头散发那是死刑犯，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岁，长得……不算一般吧，毕竟每天看多了谢明远和伊利萨还有青葛，没到这个水平，都算长得一般……不过平心而论，依然远超平均颜值，不过有修真界三大美人在前面，就姑且算他个普通美男子好了—— 但，你说这是“老鬼”，逗谁？ 那青衣人抱着一个裹在被子里的婴儿，婴儿正努力扯着嗓子大哭大叫，那刚一出场还气质温柔的普通美男子，立刻脸色大变，手忙脚乱拆开杯子闻了闻，脸色顿时惨白：“不好！尿了！” 然后厉鬼不愧是镇墓厉鬼，虽然出不去，但在墓里，他是绝对的说一不二，下一刻大家集体出现了墓穴的陪葬品耳室……额…… 大堆青铜器、刀剑、陪葬的玉器等等珍贵物品，此刻正凄凄惨惨地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其他的地方全部空了出来，地上铺着印满毛茸茸小熊图案的地毯，地毯中间有个粉红色婴儿床，旁边是一个大衣柜，里面全是婴儿用品，另一边有一张一看就是古董明器的雕花琴桌，琴已经被挂在墙上了，桌子上现在摆着各种奶瓶奶粉奶嘴…… 额……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一个传闻中有着无比辉煌又无比悲惨过去的男鬼，孤零零被镇在古墓下两千年不见天日，却仍拥有让修真界从心底里敬畏的恐怖力量，就是这样一个本该作为一名酷炫狂霸男主角出场的家伙……正在古墓里奶孩子？你真的不是小龙女的原型？ “前辈……这个孩子是……” 忙得人仰马翻，顶着一张二十岁美男脸的老鬼先生又是给婴儿擦洗又是换尿布，一边还冒出一缕鬼火烧水泡奶粉，一头长发都散开了，眼神清澈略带迷惑，一副……刚被怎样过的样子。 “这个啊，这是我捡来的。”老鬼回答，“有人把她仍在外面墓地里了，我就捡回来了。” 然后还养了起来？ 一眼看过去，修真者们就能看出，那小姑娘大约是先天有点心脏问题，而且体质……居然是罕见的天生灵媒，和贺国栋差不多，但比贺国栋还强，这小姑娘不仅能沟通阴阳看见鬼魂什么的，而且体质偏阴，完全不怕阴气，不然哪能让一个厉鬼养在古墓里？ “啊对了……你们来干什么……”厉鬼忙得团团转就像一只青色陀螺，小女孩躺在干净柔软的婴儿车里，看见他忙得飞起，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不由得破涕为笑，拍着小手哈哈哈大笑。 ……老鬼前辈，我们总觉得我们进错了幕。 第73章 神州陆沉 越女不满地看着墙角挤在一起的一大堆陪葬品，里面不乏一些和她差不多年代的兵器，虽然没出器灵，但好歹也算同类是不是，不管是她常住的湖北博物馆还是暂住的故宫，战国时期的兵器、别管是玉石的礼器还是青铜的兵器，哪个不是大红绸缎供着的？千年文物，无价之宝啊！ 再看这个墓穴里的同伴们正在遭受怎么样的摧残？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老鬼从那堆青铜器里拨拉来拨拉去，翻出一柄宽阔的战剑，毫不怜惜地戳进耳室墙壁里，然后把换洗下来的尿布铺平摊在剑身上…… 于是站在越女身边的几人悄悄远离了一下，但依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煞气。 “咳咳……”为了防止某剑灵一时冲动理智下线，青葛推推贺国栋，无声地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好好安抚一下，防止发生事故，不过贺国栋铁青着一张脸，脸色和青铜器没差多少，就差在脸上写一个“关我屁事”。 “喂，好歹，你也是越王勾践的转转转转……转转转转世！”青葛悄悄地说。 贺国栋咬牙切齿：“屁，几千年前的烂帐？老子承认了吗？要是几千年的烂帐还要算我头上，那转世还有毛线用处，孟婆汤喂狗、不，喂你了？” 拐着弯骂谁狗啊！青葛捂脸：“误会，转世不喝孟婆汤，人死了，自然而然顺着忘川洗魂，穿过冥河就进入阳间再世为人了。”总之，贫道不是狗！ “那！也是！一样！”贺国栋把手塞进裤兜里，严格，拒绝和越女接触！ “好了！”九公子一甩袖子，说，“前辈，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想要拜托您，也只有您可以做到这件事。” 听到这话，青衣厉鬼似乎立刻就明白了，说：“你想要我聚集亡魂吗？” “前辈乃是世间阴气最强、怨念最深的厉鬼，前辈的鬼力，可以号令天下亡魂。”九公子恭恭敬敬地说，这也不算是拍马屁，同时，也算是给贺国栋、越女和r三人解释一下。所以，这就是他们此次来此的目的——什么东西，能分布得和空气一样广泛？答案，死人。说起来可怕，但理智上讲，人类存在了多少年，每一寸土地，这里曾经死去的人都比还活着的人多，而死人里，的确经常有鬼魂，不管是有修为的还是刚死没来得及如轮回的，数量都是相当可观的。 “召集天下亡魂朝觐，是非常耗损修为的，你有何事，要我这么做。”九公子说完，青衣厉鬼也正好忙活完了，半跪在女婴的婴儿床旁边，轻轻摇着，哄女孩儿睡觉。 ——这尼玛真是个厉鬼？ “前辈，此事复杂，请容晚辈仔细说来。”九公子恭敬得不像是那个纵横修真界的“故宫一霸”，仔仔细细地把关于欧洲“无名诗”组织试图入侵的始末详细讲来，也说出永乐公主墓葬遭到破坏，驸马疑似被害等事，并且也说出了协会一直以来的怀疑，有可能在修真界内部，也有与无名诗串通起来沆瀣一气的内贼。 厉鬼就安安静静地听完，手上的动作没停，女孩很快就在他轻柔的抚摸中睡着了。 “这样一来，的确是大事。”他听完，点点头，然后皱了一下眉头，“怎么，那个姓谢的剑修为什么不来？” …… “有火药味。”贺国栋趴在青葛耳边嘀咕。 青葛点点头，趁机也趴过去：“当然，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谢明远不能和老鬼前辈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定打起来，不对，是谢明远会被老鬼揍……嗯，你知道的，以前战乱期间，冤魂厉鬼暴增，滞留人间，谢明远领着万剑阁剑修一起出去收割麦子……不对，杀鬼，当时老鬼在闭关，大家本来是想让老鬼把鬼都先召集起来归拢好，在慢慢让他们转世……” 哦，不只是成精渡劫，轮回转世名额还有限额？ “当然，冥河忘川的河道有宽窄啊！”青葛说，“但你知道，老鬼匆忙出关，召集众鬼的所有条件都准备好了……结果……召了个空，都让谢明远咔嚓了……你说说，白白损失修为，能不生气么。” “敢和谢明远掐架，厉害。” “闭嘴你们两个！”九公子额头青筋暴起，这两个家伙……你们以为你们的悄悄话在场的修真者谁听不见？贺国栋是个野生的，不懂，青葛你也傻了，还是脑子被白墨当夜宵了！ “你确定，这一回，那个姓谢的不会再来捣乱？”果然，青衣厉鬼冷冷地问。 ——捣乱？谢明远知道他在老鬼的黑名单上，压根也就没来惹人嫌，他现在属于自顾不暇，刚想着和师尊继续搞搞关系，争取高歌猛进取得实质性突破，但…… “阿弥我滴娘勒个陀佛呦~~~~~~~~~~”今天，无相大师的佛号格外宛转悠扬，扑过来眼泪汪汪地抱着谢明远的腰，“出大事了，我们协会……要解散了！！！” 谢明远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把胖和尚的胳膊掰开扔下去，反倒是唐东强吓了一大跳：“协会，要，解散？” 怎么可能哎？ “都怪你个谢明远！”无相大师抖了抖肥硕的肚腩，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当演员，你自己去就自己去，还要捧红溯夕和伊利萨，你还说要开什么狗屁娱乐公司，你知道后果吗？现在整个修真界没有人想本本分分打工赚钱了，都想卖脸，包括协会，都想辞职当演员！！！” “谁，哪个？”谢明远冷冷地扬眉，然后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模狗样的帅哥。 紫衬衫，黑皮裤，一头长发，耳朵上戴着耳钉。 “哈喽~看在以前我为协会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份上，让我优先呗？”帅哥挥挥手，虽然也达不到“修真界三美”的标准，至少，也可以和老鬼一样，算作普通美男子。 “这人谁？”唐东强一愣，协会的人，他都认识啊！ “……饕餮。”谢明远的后槽牙罕见地摩擦了一下。 “没错没错正是鄙兽。” 啊？那个干巴巴的老大叔？ “唉，希玦上仙这就不懂了，干什么，就要有符合这个职业的设定对不对？当清洁工，你能让我这么帅一张脸去吗，你看我现在的帅脸，跑去吃泡面桶，你不觉得很难看吗？”饕餮说着，扭了扭腰，“我现在的形象是专门请设计师做的……哦对了，你知道的谢明远，我的事业能力很强，我投资过股票，虽然最后钱都让我吃了……我还开过保镖公司……虽然最后把雇主要求保护的钻石项链吃了……嗯，不过我名下还有三家食品加工厂、四家糖果屋、还有猫咪主题咖啡店和蛋糕连锁店……” 这……还真是低估了修真界，神兽还会经商，骗人的吧…… “哼哼哼哼哼~~~~”某臭不要脸的神兽得意地说，“作为我大吃货国的吃货鼻祖，上到满汉全席，下到批发辣条，不论是钻石水晶还是塑料报纸，什么我没吃过……” “……那你有那么多公司，都是大老板了，为什么披着画皮……不，变成干瘪大叔去当清洁工吃剩饭？”难道是剩饭味道比较好吃？ 饕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嗽一声：“啊，那个……咱们协会一直比较穷……” “所以，他的公司资产很早以前就被协会征用了。”谢明远硬邦邦地回答，“而且是因为他嘴贱偷吃了神医谷和毒医谷全部的丹药，差点被神医毒医抓去当成珍稀宠物拍卖，不得已卖身给协会求我救他……饕餮，你觉得，就你这贱嘴去当演员，真的不会把道具吃了？” “不不不啊！我不当演员，我想好了，你推荐我去当美食节目的记者，这是全天下最适合我的职业了，你不觉得吗？我连艺名都想好了，要叫桃子乐！” ……最开始叫陶铁还很硬汉，改名陶乐之后有点大众化，现在叫桃子乐是尼玛什么鬼，你是不是又把自己脑子啃了？ “不行。”谢明远一口回绝。 “凭什么！！！” “凭你的卖身契。”谢明远哼了一声，“不只是你，所有协会在职员工，想辞职可以，让我先废了他的修为再说。” ……阴风四起，角落里听墙角的各种想递交辞职报告的修真者立刻默不作声，把辞职报告团成一团塞进了嘴里，仿佛集体化身饕餮，还露出了“哇塞这辞职报告的味道真是人间罕见的美味”的表情。 轰隆—— “饕餮，你要干什么！”无相大师怒吼，“不准弄塌房子，就算你想吃了房子，我们也没钱再去盖新房子了，财政早都赤字了！” “不是我！” 是的，饕餮没有动，难道是地震？不……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这是—— 谢明远猛然抬头，与此同时，整个神州大陆，所有的修真者齐齐抬头，“华夏神州结界？” …… 古墓中，阴风四起，招魂幡洒满千年都不退色的献血，青衣的厉鬼漂浮在墓穴正中央，镇压着当年叛乱七王的主墓葬，七口棺材以北斗七星的位置依次排开，而厉鬼，则漂浮在北斗星最终指向的位置——主星北辰上，浓烈到几乎变成黑墨的煞气像四周弥散开，招魂幡被撕扯着，厉鬼张开血红色的眼睛—— “*八荒，十方天地，万千魑魅，九地亡魂，速来，朝觐！” 强大的怨气从这片地脉上源源不断涌起，被镇压的、早已失去神智的王族魂魄在封死的墓葬中哀嚎，那呼喊几乎传到每一个神州大地的鬼修耳中，接二连三，他们将会不受控制地接受老鬼的呼唤，除了那些道行极高如信陵君等可以抵抗，再就只有协会登记过的员工可以不被招魂令召唤。 所有魂魄在老鬼一双血色鬼眼下无所遁形，他们所有的记忆、所看到的一切都将被老鬼看到，这被召唤而来的不只是一些普通的藏起来的鬼，还有那些刚死没转世的凡人魂魄，被看过后，再放回去他该去的地方，速度非常快，老鬼看得也非常快，鬼力消耗极其剧烈—— 很快，老鬼笑了一下：“永乐无恙，但……不知该不该喜，她的夫君未曾消散。” 驸马没魂飞魄散？那当然要高兴！ “但……他已成为他人傀儡。”老鬼转过视线，“你所要找的神州内鬼，就是他了。” 什么？ “他百年前与无名诗血族西塞拉接洽，成为无名诗在神州的一员，原因……不详。而你所要找的，那个法老的内脏，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运送到神州，一开始，就被留在了欧洲，是西蒙做的这一切，不过，那个所谓‘能打开一切门的钥匙’，法老王的权杖……是骗你们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权杖，那个能打开一切门的钥匙……是法老王自己！他是无名诗一员！” 没有任何事能逃过这篇大地上万千亡魂的目光，老鬼在极短的时间内看完这一切，身影委顿，隐约露出了灰败之气，他抬起头：“去——快去守卫神州结界！不然，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响在心底，那由修真者心血与神魂支撑的“结界”，发出惨烈的哀嚎—— “我们上当了！是我们大意，我们以为修真界无所不能……但我们忘了，我们的对手，也是一个‘世界’啊！” “所有修真界，不管你在做什么，都站出来，神州大陆结界危矣！”谢明远的声音回响在每一个修真者耳边。 唐东强一把抓住谢明远的胳膊：“不要用霜天……” 谢明远手一顿，默默召唤出长宁，“嗯……”霜天是个不稳定因素，他不能确定会不会依旧受到霜天影响。 “明远，如果结界发生危险，会怎么样？” “……我说过，人间界，就是一个去往各个世界的交叉路口，神州大陆上的屏障保护着我们的土地稳固安全，如果它被强行打破，那么，最严重的可能，神州陆沉，沧海横流，桑田不复……” 行了别说了，打吧！！！ 第74章 偷电线的 这一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人间已到冬季，在广大没有暖气的南方，抗寒都要依靠自身属性加点，完全不像北方，即便是最北端，也可以穿着超级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粽子开开心心出门玩雪，南方反而呆在家里吹热空调盖着被子抱着电热宝看电视的更多—— 所以，今年格外冷，但却没人注意到真正的异样。 时间到了凌晨，凌晨基本不管哪里都不会有什么人乱跑，只有那么一瞬间，睡梦中的人们仿佛被魇了一下，有的反应比较严重，抽搐着醒过来，感觉心口很不舒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也有极少的根本感觉不到—— 那一瞬间，由无数人心愿组成的结界——神州上空的屏障破开了一个空洞。 这不像臭氧层破了，人眼看不到，卫星能检测，神州所谓的“守护结界”是什么？是热爱、是心愿，那东西就算是修真者也看不到，因为谁在描述心愿的时候还要加一个形象描述？那东西没形象！ 所以即使是修真者们，出了门，盯着天空，也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的确有感应，但这一回算是遇到了克星。 从古墓匆忙赶回的青葛造型又有点乱了，不过鉴于他现在的脸属于“超级绝世美男子”，所以即使乱了，还是很有风情，可惜没人有心情欣赏—— “谢遥！！！”青葛大吼一声扑了上来，把老鬼所看到的以说相声报菜名一样的语速噼里啪啦说完，深吸一口气，“快集合修真界大军吧！！！” 集合大军？贺国栋刚想嘲笑，心说你们这些散漫自由只知道闭关的死宅，还能组成大军？但一回头彻底吓傻，就像是闹鬼，也许真的有鬼混在里面——远处黑压压一大片，静静漂浮在城市上空，统一张开了隐身结界，各种法器法宝全副武装，排列得整整齐齐，而且还按照能力高低分好了队形，也没有拘泥于门派——在神州出问题的时候，门派之别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是神医哥哥你这样亲密无间和毒医抱在一起的理由吗？ 贺国栋半天吐了口气，彻底对修真界刮目相看。 “早已准备就绪，即便是闭关的，也都被大家用雪姨腔拍门挖出来了，放心。”谢明远随手向后挥了挥，“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手在哪？” 修真界上下皆兵，摩拳擦掌，兵器都拎出来了准备敞开了干，大展拳脚好好活动一下闭关闭退化的肌肉，但，敌人呢？ “他们只是破坏了神州结界，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一切风平浪静——而且，那所谓‘能开一切门’的钥匙，的确了得，结界动荡，却并未给出直接指引位置，所以现在，除了那个‘开门的’，没有人知道破口在哪。”所以说那个卤肉精、额不，法老王，比雪姨还厉害！ ……这算什么事，好憋屈。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修真界虽然全民皆兵，并且都对守护神州有着共识，可问题是，之前哪有真的发生过这种事？ “那这个破洞能不能补上？”是贺国栋提出了问题。 “补不上。”随便哪个修真者都能说，“屏障是自发形成的，我们修真者只不过是稍作指引，所以这东西你可以理解它是纯天然的，没法用人力补全，只能等它自己好起来。” “那它自己啥时候能好？” 修真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凝重，青葛再次凑过来单独进行补课：“说起来，你知道的，我们神州，除了华夏本体九州，尚有海外十洲三岛，有十大洞天日月，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洞天福地如今不得法门不能进入，而海外十洲三岛，早已沉没。” 古语常说沧海桑田，是说的时间长久连沧海都化成了桑田，但是有个问题——学过地理的都知道，华夏文明开始之后，这片大陆就算变迁，也没有传说里那么恐怖，什么海还能变田地的，那得是多长时间能做到？ ——“因为，我们有神州结界的守护啊。”青葛说，“在上位仙界没有完全与人间隔绝的时候，上古曾有四次神魔之战，你可曾听说？最后一次神魔之战后，蚩尤余孽逃入十洲三岛，海外仙洲本有结界守护，但魔徒入境撕裂空间与结界，外部力量入侵打破了内部本有的平衡，最后的结果，就是十洲三岛结界覆灭，海水一朝之间吞没仙洲，再不复存在！”青葛说着，焦急地又做出了摸胡子的动作，“而除了神州，其他地方也有各自守护的方法，如果没有了守护，你听说过大西洲没有？” “……我听说过大洋洲。” “好吧，换个词，亚特兰蒂斯？再不行，庞贝你听说过吧？” 得了，别解释了，就是说我们随时都可能变成下一个亚特兰蒂斯？庞贝不太可能，这边没有能吞没一整个神州大陆的火山，那被海水淹还是很有可能的，然后人类的历史书大概会这么写——“曾经繁华人口众多的亚洲大陆，由于全球气候变暖、人们环保意识淡漠，导致海平线升高，最终沉入海底……” “卧槽乌鸦嘴！”也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海平面在上升啊啊啊！” 贺国栋立刻滚去墙角种蘑菇。 人类的眼睛看不出这样的变化，尤其是海水还在不停地运动，但站在高空的修真者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谢明远神色前所未有的凛然，神识扫过，暴喝一声：“熟悉水战的，去搜查所有海域！” “实力不足的青年弟子，都给我留在后方，协助神医谷和毒医谷组织救治伤患。”谢明远又补充了一句，不少眼冒金光的小弟子灰溜溜地被抓回去，蹲在后面和贺国栋一起种蘑菇。 谢明远一转身，皱着眉看到被侍卫女战士扶着的溯夕，溯夕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谢明远扫了一眼，“视悦新娱演绎工作室？” 溯夕哭丧着脸，委屈地说：“刚把咱们工作室的审批手续办完，马上就能挂牌开张了……”航母，说好的要买航母…… “这一回遭殃的是世说新语？”唐东强不由得笑了笑，“视悦新娱，这回看不太出来嘛。别灰心，等我们打完，协会就挂这个牌子，比什么美容美发、食品公司和桑拿房都好太多了。”必须好太多，修真者自己取名的天赋比什么人大会议好太多！ 等我们打完，等神州安稳。 溯夕跟着笑了笑，对谢明远说：“搜索海域，有比我们鲛人族更加擅长的吗？”他说着，随手把那审批文件塞给某个小弟子，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红色的珊瑚笛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声音，但效果似乎很明显，不出片刻，海水开始翻滚。 海浪裂开，从深海中飞出一道道黑影——不是飞出来，只是从深海跃出，高高腾空，再悄无声息落回海中，一道又一道，只是露出水面表示一下，刷个存在感，然后就毫无动静地落回水中，连飘在水里凡人们放下的浮标都没有被惊动。 那些是什么？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道黑色闪电。 “那是我族战士们。”溯夕骄傲地回答。 从城市落到海边，对修真者来说很快，片刻后他们分出的这部分人来到海边，溯夕走到水边，一个黑色的恐怖身影从水里哗啦啦冒出来，这个怪物有着狰狞的鳞片与倒刺，比那几个溯夕的卫士还可怕，不过溯夕走过去，拥抱这个怪物，怪物也拥抱他，一个怪物拥抱一个超级美人，看上去还颇有刺激性的美感——怪物身下是坚硬的鱼尾，非常长，大约一尾巴能把人抽成肉渣，她坚硬的鱼尾盘在一个更加难以形容的大怪物身上，大怪物像一条放大的水蛭，满身漆黑鳞片，活像异形爬出了大荧幕。 “这位是我族姬武神，溯瑢。”随着溯夕的介绍，鲛人的女战神优雅行礼，虽然造型恐怖，但礼节依然典雅高贵。 溯瑢向众修真者回话：“海卫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我们不擅长法术，随后海巫会对海中进行精神力搜索，还需要一点时间。” 搜海的修真者也回话：“海中无异动。” 哗啦啦啦——海水泛起漆黑的浪花，比溯瑢坐骑更加巨大的、几乎像一个过山车一样的大家伙从海里窜了出来，咆哮一声，水浪裂开，无数女战士以超强的臂力攀附在那怪兽背上，每两位女战士抱着一位海巫，海巫们都有着漂亮的蓝色长发，额前精心装饰着珠宝，为首一位海巫向溯夕遥遥呼喊： “大人，我们发现，海底人类的那种线，有精神力波动！” 海底人类的那种线是什么线？溯夕疑惑地转头问谢明远：“人类要把什么线放在海底？” “……海底的线？”连谢明远都有些迷茫，海底的线会有什么奇怪的，不对，海底有什么线？ 墙角种蘑菇的贺国栋眯着眼睛，随口开始胡说：“难道是那些无名诗的家伙，发明了某种神奇法术，能把自己变成电讯号，从海底光纤里面传输过来？海底不是有很多光纤链接互联网……” 卧槽？ “把网线给我全部砍断！！！”谢明远大手一挥。 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即使是修真界掐架，最后倒霉的……依然是普通老百姓。不少人早起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机，打开，咦？怎么连不上网了？立刻爬起来，打电话投诉之，于是所有互联网营业厅集体遭到电话轰炸，问题是营业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后国家信息安全部门的老大猛拍桌子大吼大叫，砸烂无数技术员的眼镜，气得几乎化身咆哮狂魔，但技术员哭着抱住老大的裤腿，表示这真的不是我们的错，不信您看，海底监控拍出来的画面在这呢，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拎着菜刀水果刀西瓜刀，把电缆全给砍断啦！ 恍如做梦一般，信息安全部门全部傻眼，海底太黑看不全电缆附近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一群拿着凶器的人跑去砍电缆，偷电线的？可那他喵的是深海，都能下深海，还偷什么电线，去国家科考部门，工资比偷十辈子电线都多啊！ 于是在大家风中凌乱的时候，国家安全秘密部门打来电话，一口咬定，是海底地震震断了互联网通讯设施，由于地震强度特别大，现在人不能下去检修，所以网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扯淡，赤/裸裸的扯淡，但是，这说法听上去可比一大群手持利器的神经病跑到海底砍电线来得靠谱！ 其实国家安全部门也在风中凌乱，他们前线人员传回的原话就是让他们那么说，但前线人员到底还是负责地解释了一下真实情况，可是他们也觉得，真实情况听起来像是前线那个哥们儿昨晚喝多了——因为前线说：“一群恐怖分子顺着互联网爬进我国意图作乱，为了不危害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们现在必须切断电线。” 打击恐怖分子，人民群众可以理解，但你先告我，我该怎么给人民群众解释，为什么恐怖分子可以顺着互联网那个线爬进来？ 但这事前线才不管—— “咦，这不是陈安？”贺国栋一回头，赫然看到一个帅气小伙一边挂掉电话，一边神采飞扬地跑了过来—— 脸色更加苍白，但除了像是做了个美白，真没看出什么大问题。 陈安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贺国栋下意识往他嘴里看了半天，疑惑：“牙呢？” 陈安一顿，尴尬地支支吾吾，背后伊利萨脖子上带着一个护颈，优雅走来，微笑道：“新生的血族还不太会控制牙齿的收缩，昨天吸血的时候不小心收不回去，伸的太长正好卡在我脖子里拔不出来了，然后我一激动，不小心给掰掉了，在没长出来之前，他只能喝奶瓶。”说着，还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婴儿奶瓶。 ……陈安嘿嘿笑，贺国栋捂脸，深深觉得这货给公安干警队伍丢人现眼。 “那也不对啊，你不是新生血族？能见阳光？这大白天你就跑出来了！”贺国栋看着面前白衬衫牛仔裤、造型一如既往的同事，感觉很不可思议。 陈安这一回变成了得意的笑：“血族能力要看转化过程和苏醒后吸的第一顿血。” 眼神飘到伊利萨缠着绷带带着护颈的脖子，懂了，如果是看第一顿血的质量决定能力高低，他吸的是伊利萨的血，伊利萨的血是什么？那是整个修真界共同付出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二货一出生，就特么的是老祖级别的战斗力！ 陈安摇头晃脑地说：“唉~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大任来了。”谢明远一把抓过陈安，指着海平面，“敌人，马上要出现了，陈安，你要打头阵吗？” 第75章 赐汝名曰：蓝翔 打头阵？陈安干笑两声，他一个连自己的血族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崽……即使想上前线，也上不去啊。 “我去！”贺国栋一把抓起手里的枪，却遭到了周围修真者的集体嫌弃。 “喂喂，你都有越女了，还掏出一把破手/枪搞毛线啊，丢人现眼？”无相不满地戳戳贺国栋，“阿弥了个陀佛嘿呦，越女等了你几千年你会算数吗？你自己算一算，她天天在墓穴里独守空闺，后来又被塞到博物馆里每天让人看光光，为的是什么呀，不就是为了等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日月昭昭——” 这话越说越像怨妇等渣男，所以越女在一边听得脸色都很差劲，不过无相的话被打断，因为海边再次传来一声惊呼—— “海水，海水开始涨起来了！！！” 深海蕴藏着无尽的能力，阴沉沉的海面似乎蕴藏着某种恐怖的力量。 “海底有东西。”海巫浮出水面，深海之中传来了让他们都忌惮的能量。 谢明远忽然抓住r，问：“我记得，你们说法老‘权杖’……好吧，现在就是阿赫拉蒙自己，他能打开任何‘门’，不论是监狱大门，结界屏障，亦或者……深渊地狱？” “是无尽深渊，那是血魔监狱最底层连接的地方，用古时就传下来的魔法阵，一代一代不断加固，封锁着古代曾被猎魔人收服的七十二个魔鬼，人类神话中，他们也有自己的名号……所罗门七十二魔神。”r只是说着，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很好，与组织失去了联系，恐怕，血魔监狱已经空了。” 挺好的，越来越热闹，魔神都来凑凑热闹，一会要是出来个撒旦、天使什么的，大约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可是为什么要进攻神州？”贺国栋不明白，就算人间界是所谓的什么交叉点，但那些妖魔鬼怪和神州也没关系，万里迢迢跑过来是多闲？ “神州什么最多？”r斜眼扫过，“人多！多少黑暗生物的力量，都要依赖于人？以人负面情绪滋养自身的魔物多得是，吸血的血族，吸人精魂的魅魔……需要我写一张单子给你吗？你自己想想神州大陆有多少人，只要这里一乱，变成人间炼狱，那么会养活多少阴暗的生物？” ……尤其是，这片土地曾经被保护得这样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多少年不曾经历混乱，只需要一点点小的危机……就像被保存得极好的鲜美蛋糕，无人染指一下，只等打破那层玻璃罩，尽情享用！ “打！万剑阁为先头部队，给我下海！”谢明远转身，遥遥致意，远处天边成排的都是剑修，这些有组织有纪律的剑修，虽然单拉出来一个连他们阁主都打不过谢明远，但是他们有自己的长处——他们懂得剑阵，万剑齐发，远不是一个谢明远能够匹敌。 站在先头的一位女子，紫衣白发，整个人冷冷地扫了谢明远一眼，点了下头示意，不过眼神看到唐东强的时候，却变得敬重了许多。 “那是万剑阁阁主揽月，两百年前她曾经邀请谢明远加入万剑阁。”青葛完美地扮演八卦小分队队长的职责，尽职地给唐东强解释，“但是谢明远拒绝了，揽月甚至说，可以将阁主之位拱手相让，但谢明远就是不答应，气得揽月和他大战了三年，最后输得一塌糊涂，从此谢明远是万剑阁黑名单第一人。” 大战三年，也的确是体力过人。 那揽月阁主看了看唐东强，遥遥传音：“希玦前辈，久仰。” 万剑阁剑修鱼跃而出，在半空中排列成复杂的阵型，旋转着深入海中，揽月亲自浮于海上，一手召出了自己的剑，还回头对唐东强继续传音：“当年谢遥拒绝入我万剑阁，都是因为前辈，能教导出谢遥这样的剑修，揽月曾经就在想，阁下究竟是何许人，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希望还能有机会，得前辈指教。” 说完，揽月一头扎进海里。 “她和你说什么？”谢明远皱眉，疑惑。 “……夸你呢。”唐东强无比真诚地回答，开玩笑，才不能说揽月的原话，不然谢明远不得大闹“你居然想和我抢师父”什么的。 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万剑阁进入海水之中，海巫与鲛人战士一同下潜，而其余各个门派也纷纷赶到，大小宗门陆陆续续抵达，其中最显眼的是子虚乌有一宫一寺，和尚道士这时候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天下佛道一家亲”，彼此亲密无间站在一块，而再往旁边，天机工坊的出现成功闪瞎所有人。 这……真的不是科幻电影穿越出来的？一个个超现代设计的机甲都是什么鬼？还有那个最大个的，那真的不是某种叫做高达的东西？天上飞的那个，真的不是传说中的飞船？ 偃师一身黑皮衣站在那艘“飞船”顶端，张开双手摆出一个君临天下一般中二值满格的造型，大喊：“天机工坊前来支援，我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因此，我把整个门派搬过来了！” 整个门派？ 那些飞船开始变形，随着咔咔咔的声音，非常快地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只是这宫殿看起来还是科幻风格大于仙侠风格，让人真的特别怀疑天机工坊是不是从未来时空穿越过来的。 “别介意，偃师大人已经疯狂热爱科幻电影十几年了。”一个弟子无奈地戴上护目镜，“我们的工艺还是修真界优良传统，千年文化积淀，放心，就是造型诡异了点。” 一众人默默斜眼看着黑色皮衣皮裤、还喜欢骑重型机车的偃师，表示理解，天机工坊你们辛苦了。 天机工坊的弟子们手脚麻利地搬出一个奇怪的仪器，酷似地动仪，但大了好多好多，比地动仪得大上个几十倍，每一条叼着铜球的龙头都非常华丽，而且重点在于……那些龙头真的像科幻片里的机甲一样，里面坐着一个穿紧身作战衣、带着头盔护目镜的弟子。 于是先前那个弟子继续哭丧脸解释：“别担心，这只是个移动侦测法阵，里面那些是主持法阵的，不要看造型，真的不要看！” 偃师出品，你懂得。 “这法阵可以检测一切神州大陆异常灵力波动。”偃师亲自走了过来，“而且还是智能型的，比如炼丹炸丹炉这种小事，它是不管的。” “偃师大人！西北方向异动！”西北角落的铜龙张开嘴，当啷一声巨响，那颗大铜球砸在了面前的蛤/蟆嘴里。 “偃师，有空的话多改进法术，不要整天研究没用的外形，再像科学产品，它也不是。”谢明远严肃地挥挥手，“不需要测了，长眼睛的现在都能看出来西北方出事了。” 西北方向，天幕低垂，本该是日出时分，却没有一丝一毫光亮，浓重的黑云低低压下来，使得地上的人们仰头望去，会以为天要掉下来一样可怕。 “引灵阵？”谢明远脸色一变，青葛站在一边，脸色更是恐怖，他比谢明远擅长布阵，这种东西—— “那是用来召集、催化厉鬼的法阵？一旦鬼魂入阵，会被阵中煞气压制神智，完完全全受主阵者控制，不出九九八十一天，魂魄炼化，成为邪煞之气肆虐！” 一下子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永乐失踪，不会就是入了引灵阵吧？ “内鬼！！！”青葛大吼一声，“我生平最恨内鬼！！！” 谢明远点点头，“很好，青葛作为先锋，先去查看，我们现在正在被内外夹击！” “我也去！”贺国栋再次出声，他是老刑警了，只有年轻气盛的年轻新人才会拼着一腔热血四处往前线冲，老一些的、见过些生生死死的，就会更加沉稳，但这一回的贺国栋表现得就像年轻小伙子，什么都想冲上去。 “慢着——” 背后白墨忽然从子虚宫的队伍中走出，穿着华丽的貂裘，少年眉清目秀，只不过此刻再见，白墨原本一头青丝已经彻底变成了白雪一般的颜色，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贺国栋，点点头满意地说：“你就是小青看上的那个，不错，小青难得眼光好一次。” 小青，许仙在哪？贺国栋脸色一黑，紧接着注意到那句话的重点在于“他是小青看上的”，这在场还有几个小青？ 青葛眼神飘逸不定，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贺国栋，不过一张脸蛋倒是坦坦荡荡，红了个彻底。 “这样，现在神州动荡，即将发生战乱，而坦白说，老朽命不久矣，希望死前，能得一个圆满。”白墨一张漂亮的少年脸，笑也是淡淡的，却无端有了一种苍凉，“贺公子，你与我小徒已经是纠缠不清，难道贺公子此事事了，还能毫无留恋地回到‘凡人的生活’当中去，当真再也不留恋？” 唉？ 贺国栋回头看了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可以叫出每一个协会修真者的名字了？哪怕只是见过一面，基本没说过话的，他也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种族，至于青葛……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老神经病没有了反感，甚至习惯了他整天绕着自己跑来跑去？ “没什么时间细想了，贺公子，老朽亲传弟子本应有七人，但至今仍然缺少一个，不知，你可否愿意在老朽天人五衰之前，完成老朽这一心愿呢？”白墨眨着眼睛，一张脸蛋端得是单纯无辜，贺国栋愣了半天，才明白，这是白墨想收他做徒弟？ 怎么办？按照惯例当然要拒绝啊，他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人民，人！才不要去当修真者……但…… “真的不考虑一下嘛？”白墨眼泪汪汪了起来，拉着青葛的手忽然开始抽泣，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呜呜，我已经这么大岁数，这辈子，看来是没指望凑齐七色小徒弟召唤神龙……不对，是注定要错过这样一位优秀的弟子，小青，你要加油，贺公子是个好孩子，就算为师死了，你也要加油追到手，为师看得出，你俩体质很合拍，双修起来一定很爽……不是我是说那个一定进境飞快，修为提升迅速……” 贺国栋脸彻底黑了下去，刚有一点动容，现在屁都没有了！ “那个……” 拒绝？当然要拒绝，犹豫什么啊！贺国栋张了张嘴，喘了口气，却有点说不出话。 所谓的，机缘到了，真的是想躲都躲不掉。 越女忽然上前一步，一脚踢在贺国栋膝盖窝上，毫无防备的某警察立刻对着白墨双膝下跪，就差五体投地三叩九拜，这一个大礼实在是标准得不能更棒。 白墨见状立刻大吼一声：“礼成！从此你就是我白墨的第七个弟子！我赐你一道号：蓝翔！” 日了狗了！贺国栋跪在地上两眼漆黑，我特么怎么就成了挖掘机师傅？ 第76章 冥事办公室 不行，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贺国栋坚决不要在沉默中变成和修真界大众一样的变态神经病，所以他选择爆发！于是贺国栋伸出手大吼：“等一等！不行！蓝翔是什么狗屁名字，这不像话！” 白墨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那你是同意拜师了？名字咱们好商量！” ……被坑了？贺国栋呆呆地仰着头，白墨兴奋地绕着青葛跑圈，还自说自话开心地拉着青葛的手摇来摇去，同时毫不避讳地大叫：“小青小青，为师终于收到小蓝了，虽然这个小蓝脑子不太够很好骗，但是为师还是很开心！小蓝不喜欢叫蓝翔，那么叫什么好呢，蓝光？蓝山？蓝可儿？蓝博基尼怎么样……” 够了！分别是资源、咖啡、悬案和豪车！能不能取名字的时候用点心！人家赤红橙妨青葛什么的，就很有味道，而蓝翔……贺国栋捂着脸，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全身。 “……我们在大战前夕，能不能表现得稍微，严肃一点？”贺国栋绝望地抬起头，白墨笑嘻嘻地甩甩手，还在纠结他的名字问题。 “为师没什么好送你的，不过见面礼却是必不可少的，你既然有了趁手的武器，为师送你点什么呢……”白墨笑了笑，忽然哈哈大笑，“有啦！为师马上就要面临天人五衰，命不久矣，这一身修为岂不是白费了？不如送给你好啦，哈哈哈看为师对你多好，跟着为师有肉吃哈哈哈哈哈——” “哎……等一——”话没说完，白墨老祖几千年说一不二，虽然顶着一张少年的脸，但壳子里那是走过了上古洪荒时期战乱的大妖，他从来就不是要和你商量着来，所以还没等贺国栋有所表示，一道恢弘的金光已经脱离白墨灵台，顺着贺国栋顶心直直没入，庞大的暖流从上到下笼罩了贺国栋，片刻后金光散去，青葛一把抱住倒下去的白墨，白墨挥挥手推开他，自己站住。 这就完了？所谓万年功力说给就给，都不用来点执手相看泪眼或者什么历练考验，起码也得似模似样地来一段演说，讲讲这个被传功者是多么得老祖喜爱，然后这时候的标准配置不应该是资历很老的老弟子出来反对，强烈抗议，然后来个门派内斗？ 可是，这就传完了？ “这一回，你说什么都已经是我子虚宫弟子，跑不掉啦！”白墨气喘吁吁地大笑，拍手，像恶作剧得逞的少年，反而是几个弟子以赤红为首，眼眶微红，不过谁也没敢出声说什么，赤红更是直接对贺国栋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脸。 强买强卖！贺国栋跪在白墨身前，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七人听着，今日为师传你们北辰天罡战阵，需你七人共同结阵，此乃上古仙界战阵，以往结阵的都是天上的战仙，此阵不仅要求修为足够，更要你们有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不是说说而已，是要真的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哪怕魂飞魄散……”白墨喘了一口气，看了看贺国栋，“我以为此上古战阵将要失去传承，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第七人。” 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吗？ 终于收起玩玩闹闹的形状，开始有了点战斗的觉悟啊。决心，怎么会没有？没有这个决心，他干什么要跑去当刑警？别人大学四年宅寝室打dota，每天逃课上网唱歌，多姿多彩自由自在，他却天不亮起床跑步练拳打枪，别人在和女朋友约会，他在黑帮卧底吃枪子，别人回家过年，他在大雪地里蹲点……你说决心？那东西不只是有，简直爆表！ 于是他终于放弃了抵抗，很久之前谢明远说只是机缘未到，现在机缘到了？算是到了吧。 “第七人就第七人，但我要求一个好听点的道号！”蓝翔像什么话！ “可以！”白墨答应得很干脆，“但你得和小青双修！” 屁！贺国栋刚要妥协，又开始炸了，“这是什么狗屁条件！！！” “条件个屁。”白墨毫不犹豫用清脆的少年音回爆粗口，“我是师父，我说了算，再说，你敢说你讨厌青葛？” ……不讨厌，还真不讨厌，贺国栋异常惊悚地想着。 “好了就这么定了，越女没意见吧？”白墨还问了问站在后方的剑灵，越女摊手，表示她完全无所谓，主人爱和谁滚床单就和谁滚，跟她没关系，她只管打架斗殴，不管私生活……而且对于自己主人这一世变成修真者，她表示十二万分满意，这样就再也不需要孤零零一柄剑躺在冷冰冰的墓葬坑里等人挖了，而且过两天大约就可以找九公子策划一下“越王勾践剑”失踪案件，顺便，提前买点速效救心丸送到《走进科学》节目组。 “好了，出发吧，兵临城下，由不得你不战。”白墨转头，看到海平面正在诡异地升高，黑色的海水泛起白色的泡沫，诡异妖邪，“老朽已经老了，这个世界现在属于你们。” ——即使老了，违抗不过天道下生死枯荣的定律，但，依然也要拼尽最后的力量，做到他要做的事，所以他把毕生灵力直接塞给贺国栋，反正那年轻人也不追求飞升，这种揠苗助长对日后修行很不好，但……左右，他热爱的就是这片土地，又有什么关系？ 去吧，靠你们了。 “全体，出战！” 兵分两路，协会此刻变成了一个指挥机关，全部的修真者自发组成军团，常年掐架的神医谷和毒医谷都握手言和，只不过他们换了一种掐架方式——比赛谁家治疗伤患速度快。 “子虚宫去往西北方向，协会凡间事务部门，特派小组立刻出动，尽量不要让人类发现异常……不到最后关头，切记不可让人类社会产生影响。” 海平面正在发生恐怖的异常现象，海水下隐藏着无数异世界生物——来自巴尔干半岛的囚徒们和无数应召唤而来的黑暗生物，还有万剑阁组成的剑阵正在闪闪发光，这可不是什么容易掩饰的。 以谛听为组长的网络专门小组忙得焦头烂额，蜘蛛男孩哭丧着脸，完全没办法，人类先走都有手机，随便拍拍照片发到网上去——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非人类生物作怪，他们以为是要发生大灾难，而国家却知情不报，不少愤青正大呼小叫要求国家有关部门给个说法、疏散群众。 ——再次躺枪，政府表示我们不想当背锅侠。 于是陈安遭到电话轰炸，不过陈安虽然战斗力还不行，脑子够，在陈安的安排下，沈楼以及不少擅长幻术的修真界，乔装打扮成环保人士，在沿海各大城市组织“保护生态环境，抗议海平面上升”的游/行示威活动，一边走，一边正大光明地把幻术施展出去，于是片刻之后，人们眼中恐怖的海平面恢复如初，不就是常见的潮汐吗，有什么的…… 内外堪忧，修真界前所未有的难关，而且对于他们而言，最大的障碍是——敌人可以肆无忌惮屠杀人类，他们动手却束手束脚，使得原本的战斗力一下子就削弱一大半。 这一回西北内陆人少，深海更是没人，简直不能更好。 整个地面是肆虐黄沙，修真者瞬息千里，眨眼间就已经逼近那黑压压一团的万魂引灵阵，不少修为不够的鬼修，都无法抗拒这个巨大的法阵，被强行吸纳过去成为法阵一部分，协会的鬼修，比如金秀莲，也感觉异常难受，如果不是身上有着协会的守护法术，估计也要遭殃。 万般无奈，子虚宫弟子纷纷掏出法器，路上能抓住几个算几个，往自己的各种法宝里塞，一会就塞满了鬼魂，可是鬼魂还是漫天乱飞，有一些刚死的，还没来得及顺着天道指引重入轮回，就已经被吸收过来了，那才是真真无辜，纯属死的时间不对。 青葛掏出手机看了看，这种为了跟上人类社会进步而发明的东西完全不靠谱，就算改装过，现在也不能打电话，直接随手一扔——等打完仗，估计以当代科技的进步速度，又出新产品了，现在协会上下全体归回老办法，金符传讯，直接一道符文传声谢明远：“谢遥！你想个办法，不然在我们拆掉这个引灵阵之前，神州大地就会先损失一大批魂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人类怎么生，都生不出有智商的孩子！” 谢明远手一顿，异常恼火，“通知冥事办公室，让他们想办法加快轮回速度！” 这也能加快？接到boss指示，冥事办公室哭都哭不出来，天知道怎么能把轮回速度加快啊，他们就是一群摆设，平时轮回自然顺着冥河走，忘川千万年不息，他们只需要偶尔管一管那些一不小心被水冲出来变成孤魂野鬼的倒霉蛋…… 大约是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谢明远再次沉默，天道秩序不能违抗，就算事态紧急，他还是没办法插手轮回……但，也不能任由这引灵阵继续下去，如果所有鬼魂都被吸走，那轮回转世的魂魄减少，生出来的就只有肉身，没有魂魄与肉身融合，多半是死胎，就算活了，也是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 那简直更糟糕！ “……我想，或许我知道怎么加快轮回。”唐东强忽然不太确定地想了想，周围所有修真者都惊愕地转过来看着他，然后想起，哦，这是上仙希玦，人间修真者不懂的，也许上位仙界有办法？ “带我去看冥河！” 滔滔河水，冥河和普通的河没有什么差别，也许唯一的差别也就是在于，冥河之中流淌的是魂魄，而不是普通的水。这条河又叫忘川，据说河的源头还有一块三生石，在上面睡一觉就能想起以前三辈子的事，不少言情小说喜欢让男女主角上去躺一下，然后趁机牵扯出三世虐恋。 冥河不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但又和世界任何一条河相连，从生界流淌到死地，再从死地回到阳间，生死是一个完整的轮回，完美的，不需要任何人干涉。 要让唐东强描述，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冥河的地理位置，反正修真界就是能找到……也真是不讲道理。谢明远直接把前线交给无相，亲自带着唐东强来到冥河边，浩浩荡荡的河水流淌着，清澈徐缓，河水中仔细看，能看到一张张形形色/色的脸孔，在徐缓的水流中，不论是喜怒哀乐什么样的脸，最后都回归一片澄澈空明——生生死死，凡间一切荣辱成败，带不走留不下，来生又是另外一片天地。 指着冥河，谢明远说：“因为这样，所以越女从未将贺国栋当做勾践，因为他并不是曾经那个人。” 虽然贺国栋以为他是凭借勾践转世的身份赢得越女青睐，但实际上修真者都知道，他那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剑灵认可——不然，谁会真的相信，越女剑灵流落人间两千年，真的没有找到过一次自家主人的转世？ “只是以前的看不上眼罢了，她立下誓言只追随勾践一个主人，但也不是这个主人变成什么样都追的，看不上眼的，她接着躺回去睡大觉，反正凡人寿命很短，几十年过去，又一个全新的主人等着她。” 冥事办公室的员工常年宅冥河边上望天，难得当一回大事，激动地连跑带颠赶了过来。 “我是地府前台接待员，牛头，这是我的秘书，马面！” 呦，还真有牛头马面？但是…… “额，你们，这是哪里买的劣质面具，某宝吗？”唐东强无语地看着面前明明是两位似模似样的修真者，偏偏一个带着斑马面具，一个带着小奶牛面具，身穿卡通连体动物睡衣，非要严肃地说自己是牛头马面。 牛头对着手指委屈地说：“以前我们去抓跑出冥河的鬼，他们说，神话传说里都是牛头马面的，我们不是他们不服，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黑白无常在哪？”唐东强不由得莞尔，谁知，还真有。 “上仙您好，我是黑无常，这位是白无常。” 这一回，唐东强久违地感受到了三观碎裂的声音，即使作为一位上仙，他也完全想不到，几千万年后的人间界，居然能搞出这样的“黑白无常”，虽然黑白无常本来就是凡人的臆想，可是，凡人们想象中，是一个一身黑黢黢一个一身白惨惨，指的是衣服——而面前这二位—— 一个黑人，一个白人，你们是国际友鬼？ 两个外国鬼统一穿着黑色神父袍子，那个白人脖子上还挂着十字架，黑人到没有十字架，他挂着耳机线。 “我是很久以前来神州传教的天主教徒，我以前还是人的时候，名字叫做利玛窦。”白人大叔笑眯眯地亲吻十字架。 黑无常呲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被中国夫妇收养的孤儿，所以你放心，我是中国鬼，我不是外国鬼！现在我们都是协会的好员工，我们去年还拿了协会唯一一份‘安全生产’年奖。” 扶额，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加快冥河速度！青葛那边尚且没查明白引灵阵是怎么回事，这边，进入冥河的鬼魂就已经被吸得七七八八了！ “是这样，我记忆中，上古第三次天界神魔战争，发生于昆仑不周山，共工与祝融之战，两个部族长久的战争使得人间飘荡的幽魂激增，而那一次战争，由于双方只是拥有仙魔血脉的氏族部落，不属于直接的上位战争，所以仙界并未直接参与，当时……仙界的战仙全都被派出去抓游魂了，西灵天宫西王母见人间游魂已经威胁阴阳平衡，果断下令加快轮回，而采取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唐东强顿了顿，慢悠悠地指着冥河，“如你们所见，冥河，它也是一条河。” 当河流的流量太大而河道不够宽，怎么办？很简单，著名的某母亲河治理工程—— “难道，上仙您的意思，我们把冥河河道挖一挖……” 很好，常年刷新别人三观的修真界，被仙界上仙刷了一次世界观。 第77章 天道好轮回 很快，修真界各大门派接到了协会传来的调令——命令所有留守后方、实力不够、不能上前线的青年弟子到冥河河边集合，然后在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快速的分组下，编成了一个个小分队，手拿榔头铁锹，气势万千，雄赳赳气昂昂地站成一大排。 “boss给我们的任务是，一个小时内把冥河河道挖宽十米！”白无常手握十字架，严肃地阿门了一声，然后郑重地说，“到了我们为修真界、为这片土地、为整个人间做贡献的时候！” “没错！”黑无常挤上来，“同志们！现在是我们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修真界做出伟大贡献的时刻，是我们牺牲小我，奉献天下的时刻，我们要高举神州特色修真主义旗帜，共同携手，向我们光明的未来——” 啪，白无常面无表情地把黑无常踩在脚下，继续淡定地说：“对不起，这货看新闻联播看多了，我们继续，这一个小时拓宽河道是紧急任务，务必要完成好，但我要在这里提前向大家说明，冥河乃是受到天道秩序守护的阴阳轮回之地，擅自变更冥河河道，不说天道降下惩罚，就是冥河那阴气逼人的河水，也会对诸位的修为产生减损，更不要提，或许以后面临天劫之时，今日所作所为会一起报应……所以，如果有人不想做，我们也不勉强。” 年轻的弟子们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铁锹，又看看那流淌着万千魂魄的河水，三途河、忘川水，生命源起与陨落之地，关乎阳间命脉，人间界的安稳—— 折损修为啊，不少弟子苦笑连连，折损修为听上去的确可怕，因为不少人修行不过百年的，也刚刚度过辟谷期，勉强算个入门，未来还有更加坎坷的道路，而本身修真的机缘就是这么难得，真的下定决心走这条逆天的路，未来本就是一路崎岖，如今要是还折损一下……还要不要好好飞升啦，说好的修真界飞升互助协会，现在是修真界阻拦飞升协会呀！ “……可是，如果人间成为炼狱，那我们这些空有力量的修真者，就真能毫无动容继续求仙问道？” 人群中有人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哼哼唧唧抗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选择，有的选？当然没得选！ “行了别假惺惺了，咱修真界不流行那套狗屁‘民族自由’好吗，装什么蒜！”一个子虚宫年轻道长翻了翻白眼，“在场哪个能退出的，还好意思叫修真者？” 幸好如今天道秩序完整，轮回无需干涉，冥河边上也没有了从前的十殿阎罗守护，要知道人类口中的阎王、在过去那可个顶个都是上界仙者，要是他们还在这边驻守，能让你动一下冥河试试？ 轰然大笑，敢走修真这条路的，必然有着过人之处——比如，都是一些自己还没管好，就满脑子牛皮哄哄所谓“心怀天下”的中二患者，不然，在这条无比漫长又几乎看不到终点的崎岖之路上，单单是好奇、或者对力量的追求，是无法支持他们走下去的。好奇会害死人，而追求力量的，不如去当黑帮老大更爽快，真正能走这条路的，无一不是那些真正心有宏图者，唯有心间容纳得足够宽广，才有真正与天道抗衡之力。 求道先求心，强大的力量来源于强大的内心，或许这些年轻修真者还没有来得及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已经准备好拥有坚强的内心。 “听我指挥！每人两百丈河道，给我挖！”仙人都跑了，现在凡间修真者是地头蛇！ 白无常一声大吼，所有修真者扑通扑通跳下水，阴冷的冥河水像是某种粘稠的膏状物体，缠绕着小腿脚踝，时不时还有不甘的魂魄挣扎着试图抓住修真者的裤脚。 “来，我给大家唱歌助兴！”从地上爬起来的黑无常挥舞着锄头，一边兴奋地大吼，“跟我一起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这种时候唱国际歌，搞得我们好像被压迫的农奴！”修真者纷纷掏出耳塞，塞住自己可怜的耳朵，但黑无常那可怕的魔音贯耳依然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回荡在整个冥河上空，伴随着挖土时嘿呦嘿呦的声音，看起来真的特别像受压迫的农奴等待解放。 真正被压迫的应该是西北方向一行修真者，人人都变成了苦力，拼了命想把那些被引灵阵吸引过去的魂魄救下来，实在救不到的也有很多，修真者们虽然极力要救，但也毕竟做不到十全十美，虽然怅然，却也无计可施，只是混杂其中的贺国栋，就比其他人来得激动得多，青葛等还会相信命中注定，但贺国栋不信—— “屁，老子当这么多年警察，从来不信命中注定！”要是信命，那么多被劫持的人质早都烂成骨头渣！ 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遭殃，不是没遇到过营救人质失败，只是就算见惯了，心里还是不习惯。 “其实你真的不太适合做修真者，修真者命太长，如果过分执着于一两次失败，那会很难过的。” 听到青葛的话，贺国栋差点直接跟他动手：“是你们强买强卖的！” 摊手，强买强卖的是老祖他老人家，青葛望望天，拍拍自己肩膀：“来，肩膀借你哭。” 一脚踢过去，贺国栋才不管青葛是不是顶着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俊脸，狠狠一脚踩上去，用力碾了两下，看到对方脸上惨兮兮的鞋印，觉得心情好了很多：“谢谢，下次还是借你脸来用用，更好。少说废话，你不是领队的吗，说，这要怎么办！” 说着指了指黄沙漫天之中浓烈阴灵聚集的引灵阵，青葛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个可怜的鞋印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如此大规模引灵阵，一是要吸引我们修真界注意力，使我们明知道是牵制我们的陷阱，还不得不分出人手过来这边，二来这法阵会干扰人间秩序，扰乱凡间，为黑暗生物繁衍制造适合的土壤，再者，还能用来对付我们修真界的鬼修，少了鬼修，我们的实力也受到损伤啊！” 遇到正经事，青葛居然也能分析得像模像样，怪不得之前顶着一个魔法学校校长的造型还能混到协会核心。 “这声势浩大的，看来只能麻烦善后部门了……额，贫道估计，这一期节目不好做啊，就算沙尘暴都做不到这样，这可怎么办。”青葛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谁不知道修真界真正的善后组织是某电视台某著名科普节目？反正烦恼也是人类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了。 “现在别管那个，我问你，你觉得前面那个沙坑里的那是什么？”贺国栋脸色诡异，他忽然看到前面的沙坑里有个人——起码外表看是人来着，但试问一下，这引灵阵声势浩大，还是修真界叛徒出品，哪家人类这么牛掰能在这种环境下趴在沙坑里观察？就算是协会的人类都没这么牛——要知道陈安可是因为卷进修真者对战，硬是给变成非人类了！ 而现在沙坑里——有一个！纯种！人类！ “那肯定不是我们协会的。”青葛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大，“那是不是你们人类所谓的极限探险家？”以为发生沙尘暴黑风暴什么的，跑来追求刺激？ “……我觉得，那有可能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熟悉的某种被叫做……边防军官的生物。”贺国栋脸色变得诡异了起来，拥有了白墨的力量之后，他这视力也变得超级好，仔细看过去，那个趴在沙子里的家伙，穿着一身绿色作战服，标准的边防特种兵配置，身上枪支弹药应有尽有，只不过他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伟大的我军战士，因为……正常的我军边防战士，身边不会有一大堆看起来很诡异的、活像天机工坊黑科技产品的设备！ “反正是个人，过去看看！”青葛大手一挥，吩咐子虚宫其余弟子继续与引灵阵对抗，在冥河那边拓宽成功之前，尽可能多地救下被吸引来的灵魂，而他和贺国栋则向不远处那个沙坑飞了过去。 那的确是个人类！纯正的、一丁点灵力都没有的人类，和贺国栋之前的状态还不一样，之前贺国栋属于天生带点灵力，但没有经过正经训练，眼前这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兵哥哥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身上一丁点灵气都没有，彻彻底底*凡胎，只不过走近之后，贺国栋和青葛发现了让他们难以想象的事情—— 那个兵哥哥身边的、身上的各种装置，居然有灵力波动？ “你——” “哈啊？”兵哥哥一回头，呸呸吐掉吃进嘴里的沙子，惊愕地看到狂风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穿道袍一个穿……警服？他眼睛上戴着一个护目镜，全封闭的那种，只见他抬手在镜框上按了一下，一只镜片变成透明的，另一只是某种带电子光的屏幕一样，他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若有所思地说，“哦，你们两个不是人。” 这一回轮到贺国栋和青葛惊愕。 接下来，兵哥哥认真地对贺国栋说：“伪装人类合格。”然后看了看青葛，摇头，“你不及格！” 什么跟什么？ “你……你是谁？”贺国栋疑惑地问，然后想起什么来，掏出口袋里的警/官/证，“我是帝都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请问你是……？” 那小哥看了一眼贺国栋的警/官/证：“呦，非人类都混到我国公安干警队伍里啦，我叫辛鹏，是某军区某部队特种技术军官，上校军衔，部队番号保密、职位保密、个人信息保密！” 感情是个秘密部队三无产品？ “那你在这里是……”双方的沟通相当困难，几乎不在一个次元。 辛鹏怪叫一声：“哈，这都这样了，你们看不见？这肯定不是人力能够达到的啊，一定是你们非人类搞的。” 对，这就是关键问题，这可是非人类搞的，你一个纯种人类趴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青葛忽然极其严肃地问：“你的设备谁给你的？”按照规定，修真界不得无故向没有机缘的人类吐露自身存在，更不允许将修真界物品赠与普通人类，那个辛鹏所使用的明显不是正常人类科技。 可谁知，辛鹏指了指自己身边各种设备，拍拍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做的。” “不可能！那可是有灵力的设备啊！你一个纯粹的人类怎么做得出来？” “灵力？”辛鹏看了看自己的设备，忽然变得狂热起来，“哇，你们叫这种能量体灵力？听上去很像修真小说啊，你们是不是自称修真者？很有可能，看你这衣服，道士？可是警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像一个世界的生物！难道平行宇宙理论是正确的？如果能验证，那可是震惊科学界啊！” 辛鹏跳起来一手拉住一个，拽着他们俩一起卧倒在坑里，用他的专用眼镜左看看右看看，得出结论：“这个道士身上的能量……哦，灵力比这个警察的少，但是流动比较稳定，而警察同志你灵力多，但好像感觉是被外部充电进去的，还没有在你的能量场里形成完整自体循环，所以目前有所流失，啊，流失了多浪费，给我点。”说着，拿出一个奇怪的电子设备，像测血压的仪器，搭载贺国栋手腕上，另一头链接这一个充电宝一样的小仪器。 “你……这是什么鬼！”青葛的眼角都要被瞪裂开了。 那边辛鹏自顾自地说：“哦，我是研究生命能量与宏观物理学的科学家，除了搞军备，我也研究一些时间空间理论，有听说过吗？时间空间的维度理论？有人提出猜想，我们神话故事中的各种神仙、力量超强能秒杀凡人的，能看到过去未来的……实际上，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四维乃至更高维度空间生物啊！高维度的生物面对三维生物，就像我们看动画片，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力量绝对强大，所以，其实你们是高维度生物对不对？说吧，为什么要来三维空间！还有，我们在你们眼里就是一条直线，能看到开始和结束，不，是你们想看哪里看哪里啊！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两个“高维度生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懂科学狂人在说些什么奇怪的理论，反正贺国栋只知道，他眼里这个叫辛鹏的，肯定不是一条直线。 “那个……研究科学是好的，但……”贺国栋斟酌了一下用词—— 可是辛鹏已经开始讲下一个奇葩理论：“所谓能量守恒定律，你们这奇怪的能量场……哦，叫灵力，是不是也是固定的？你们怎么获得能量？辐射？能自体过滤大自然能量场？还是说自身产生……不不不，没有任何生物能自身产生能量，哪怕微生物，更何况你们是高维度生物！啊，如果能获得稳定渠道来提炼‘灵力’用于军事生产，那对我国的军事力量而言，是质的飞跃啊质的飞跃！！！再也没人敢跟我们叫嚣啦！” 擦汗，青葛越听越晕，不得不打断：“等等，能先告诉我，你这些设备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额，这个是军事机密！”辛鹏一口回绝，“就算你们是高维度生物，也不能告诉你们！” 高维度生物…… 贺国栋和青葛僵硬地趴在地上，深切地感觉，常年刷新别人世界观的修真者，居然不只是被上仙刷了，这一次居然连人类都能刷他们世界观了！ 更悲剧的是贺国栋，他身为人类的时候被修真界刷世界观，身为修真者的时候被人类刷世界观，贺国栋表示，我再也不想要世界观了！ “你——” 辛鹏看着贺国栋和青葛碎裂的脸，忽然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隶属国家秘密部队，我知道你们修真界的存在。” 顿时，青葛和贺国栋的脸差点比引灵阵搅动起来的乌云都黑。 “不过，我的确有在怀疑你们是高维度生物。”辛鹏点点头，继续摆弄他的设备，“但我们先不讨论这个，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们修真界在打架吗？我可警告你们，不能伤害人类，这一片区域没多少人，被我让人疏散了，但这个奇怪的能量场，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们是来拆了这个……能量场的！” 辛鹏听到立刻说：“很好，我可以帮忙，不要小看人类，人类的力量同样很强大。” 第78章 战局 “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定点观测这个能量场三天了，前两天只是蓄能状态，有一个核心能量点，等等我给你们找一下示意图。”说着，辛鹏十指如飞，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地一顿狂敲，然后青葛就眼睁睁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大串比他们子虚宫密而不传的绝密符箓都复杂的字符，嗖嗖嗖之后弹出另一个界面，出现一个完整的3d模拟图。 比道士还会写天书的，绝壁是技术员。 “看，这是整个能量场的模拟图。”辛鹏挥挥手，指着屏幕，屏幕上有几处亮点，被他标注成红色，“初步判断，这几个点就是能量场的关键节点。” 青葛迷茫地点点头：“那应该是阵眼……”贺国栋看辛鹏的眼神，比看百鬼夜行都惊悚。 “我不管你们专业术语是啥，我的特战小组在五里外待命，现在我们掩护，你们冲上去拆了它吧！”辛鹏一拍大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终于等到这些传说中的死宅了，不过现在来看，死宅当中还混着一个人民公仆，应该办事比较靠谱，不会发生之前前辈们警告的语言不通问题，早知道来之前就不恶补文言文了。 “等……等一等！”青葛大叫一声，“不要冲动啊道友！” “冲动？你发现炸弹不拆弹啊？危害我国领土安全哦！”辛鹏跃跃欲试，“我才没冲动，我上头就给我三天时间，你说我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回去关禁闭蹲小黑屋写检查！” “可你要明白那是超大号的引灵阵啊！主阵人是谁完全不知道，布阵的灵力属性完全不知道，多大威力更不知道！我们怎么破阵？”青葛仰天长叹，“破阵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要么我们打败守阵人，要么能废掉阵眼，或者入阵从内而破，但守阵人在哪？阵眼周围有多少保护？再者，找阵眼你得入阵——好吧，你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怎么布置的法阵，入阵不是找死？入了阵，就要按照法阵规则走，万一进去挂了——”青葛一拍大腿，看着辛鹏，试图向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讲解修真界法阵的威力，可谁知，面前本该一脸虔诚面对上仙的凡人……居然毫不掩饰赤果果的鄙视。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修空调你还得亲自变成制冷剂一样……我们干嘛要遵守什么法阵规则？我们不能直接拆吗？”辛鹏伸出手指了指青葛的眉心，“你们这是一成不变、食古不化！谁说我们进去破阵？我们强拆啊！” 哎？青葛呆呆地看着辛鹏露出一副“此子无药可解”的表情，挥挥手表示跟你说不通，然后直接就转过去找贺国栋。 “警察同志你看我的电脑模型，这就好比一个完整的电路，这个道长他们以前的破坏方法，就是直接摸过去找到总闸，断掉，但咱们学过物理的都知道，不需要断总闸啊，你随便往里面塞两个大功率电器让他超负荷，就爆了耶！”辛鹏煞有介事地说，“而且，你们这个法阵什么的，比我在部队修的电路简单太多了嘛。” 此话一出，贺国栋也呆了。 “这……也行？”说好的法阵啊，修真界的法阵啊，能当电路一样拆？那这么说，世界上最有前途的职业应该是电工。 “……都懂了没有？”青葛原文复数了一遍辛鹏的话给子虚宫弟子，收获一干弟子呆愣愣直挺挺的眼神，最后，他师兄赤红犹犹豫豫地举起手—— “青葛师弟，电路是什么？” 青葛也一愣，然后想了想，无比肯定地说：“电路，是一种比子虚宫独门法阵还要复杂的超级法阵，特别复杂，凡人寿命有限，所以用了好几代人，才能发明出一套，之前咱们修真界火过一段时间的手机，就是用这种法阵做的，哦对了，老祖喜欢的ps4和液晶大电视，也离不开电路。” 哇，凡人真的好了不起。 “以前真是小看了凡人啊。毕竟是能以脆弱肉身，繁衍千万年生生不息的种族。”赤红似模似样做神秘世外高人状，收获辛鹏白眼一枚。 “那请问，我们应该塞点什么大功率电器进去？”青葛及时虚心请教，四处看了看周围的子虚宫门人。 “……你们做什么最耗费灵力？” 做什么最耗费灵力啊，这是一个问题，青葛左看看右看看，赤红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给出答案：“炼丹！” “啊！”正说着，七人中的橙妨忽然欢呼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这是我从毒医谷那里偷来的丹药配方，要不要试试？” 从毒医谷偷来的丹药配方？所有子虚宫道长们精神一震，露出一种如狼似虎的眼神，所以贺国栋刚到嘴边的“偷东西犯法”就活生生被吓了回去。 “上次毒医和神医吵架，神医故意把这个药方拿来让我偷，不偷白不偷啊，快看，我超级喜欢这个药！”什么药？大家伸头一看…… “额，‘黄帝养生滋阴美容百草酒’……如果贫道没记错，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喝掉可以让任何人变成胸大屁股翘的超级大美女的药？这不行啊橙妨师姐，人家这个药是配套的，需要加上那个可以狂x不射的‘神农百草壮阳大补丸’，不然卖不出价格啊。”紫术犹犹豫豫地说，结果挨了橙妨一巴掌。 “笨，不要那个，就要这个，你想，如果我们把它往谢遥或者无相的嘴里一塞——” “那你会被谢遥的霜天砍成一片一片的拿去泡酒。”青葛面无表情地说完，“好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能当大功率电器！” 没问题，当然可以！这药是神医毒医掐架的时候做的，纯属搞笑产品，根本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所以也不考虑消耗和成本，耗费灵力绝对比上品仙丹还强大！ “走走走！兄弟姐妹们掏出你们的炼丹炉，go！”辛鹏大吼一声，说着还对通讯器吼了一声，“全体战斗准备！” “……辛道友，我们炼丹不是都需要丹炉的。天地为熔炉灵力为丹火什么的，也是完全可以的，不然走哪都背着炼丹炉，会很重。”赤红无奈地说完，又殷切地说：“道友，贫道看你悟性极佳，要不要拜我为师，来修仙啊？” 辛鹏抬起的脚顿了顿，认真地转过头来问：“修仙啊，可以开金手指，一路狂升级的那种？” “……不可以，要脚踏实地，道心坚毅。” “那，可以左拥右抱，有双修俊男美女无数？”辛鹏继续问。 “……不可以，要专一，就算双修也请固定，你们人类还不许重婚呢。” 最后，辛鹏不死心又问：“那，灵丹妙药法宝珍奇一大把，手下小弟无数灵兽随便抱？” “……不可以，身为修真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关爱道友，勤奋修炼，更不可以过度倚靠外物……” “切。”辛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点都不爽，那我干嘛修仙？有时间不如打dota！” “为了……为了……保……保护天下苍生……追求大道……” “算了吧。”辛鹏挥挥手，“什么年代啦，保护人民什么的，有枪就行了我已经在做了，我可不想一辈子都不能退休结婚生小孩！我还得生娃呢！媳妇都说好了，我去修仙她跑了我咋办，跟你生吗？至于大道，哎呀我不想上溜光大道！” 赤红涨红着一张老脸，气得脸色和名字一个样。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对修行一点不上心！一点都不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时代不同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神仙一露面，无数人跪地顶礼膜拜的年代了……”赤红老泪纵横，正要发表感慨，被从背后赶上来的贺国栋一巴掌拍在后背，由于突然得了老祖功力，还不太能收放自如，这一下差点把赤红的肺打出来。 “行了师兄，干活。” “……好的……师弟……”当空一口凌霄血喷在心底，未语泪先流。 空中阴邪的法阵正在完美运转，主阵人站在阵中，他身边以八方方位分布了一共八位阵眼，这样一个庞大的法阵，就算是修真界老祖来了，想要破阵，也并非容易的事，就算是谢遥，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抵挡整个引灵阵，以千千万万亡魂的力量汇聚一处共成这引灵阵，只需炼化魂魄，就能将魂魄的力量收归主阵人，到时候，纵横修真界不足为惧！ 等到那个时候，这个神州大陆，就是—— 咦？ “引灵阵的灵力正在波动？”主阵人怪叫了一声，觉得不可思议，这引灵阵乃是经过百年准备、精心推演的法阵，不可能在主阵人和阵眼都一切正常的时候自己发生问题！他准备了多年、策划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个与西方异界联手的机会！ “稳住！稳定灵力！” 他回过身，忽然看到八个阵眼中，最年轻的那一位脸色惨白，似乎无力支持，仔细查看一下，赫然发觉，整个引灵阵的灵力波动不是在变少，而是在增强，只是单纯增强他当然会开心，这说明法阵威力更大了，只不过，这样一味无节制增强下去，灵力流动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单纯增加了量的大小，就给阵眼增加了超负荷的压力。 “什么人在捣乱……”再迟钝也会发现，是有人在搞破坏。 主阵人忽然哈哈笑起来：“哦，应该是协会终于到了吧，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这么简单结束？” 法阵忽然整个遵从他的旨意，向四周敞开，阵型变化，露出原本被围在中央的主阵人和八名阵眼。 主阵人与子虚宫众人突然就面对面看了个清清楚楚，所有人全部愣在当场，而青葛过了好半天，才惊叫：“怎么是你啊！” 比起西北法阵的进展，冥河河边就完全是一片混乱了。 这挖河道虽然是个很简单的事，如果随便换成其他任何一条河，修真界不需要全体年轻弟子一块上，就来几个，就能眨眼之间挖出个通天大道来，可问题就在于这是冥河，阴阳轮回的冥河，不少修为比较低的弟子，在河水中站得久了，就会身体发软一阵阵阴寒，浑身酸痛、心里烦躁无比，几名女弟子用“比来大姨妈还难受”完美地描述了站在冥河水中的感觉，以至于在场男弟子全部叫苦不迭。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男弟子哭丧着脸，趴在河边，浑身又虚又抖，可冥河河道还没挖开多少。 “子虚宫那边能不能快点处理法阵，真的挖不动了啦！” 有几个妖修，实在被冥河阴气折腾得受不了，干脆都现原形了，于是河水里多出了一堆老虎狮子兔子河马等奇怪生物在扑腾。 “这样下去行吗？”白无常忧心忡忡地问谢明远，比起低级弟子，谢明远的进展就非常快，他浮于冥河上空，阴气根本不能将他拉下水，也不能沾湿他的衣角，唯一麻烦的地方在于，谢明远剑气太强，稍不注意会伤害到河水里的亡魂。 当年战仙破河道的时候，整个人间枉死魂魄数不胜数，所以就算被剑仙仙气给损伤一些也不要紧，随便砍，可现在大家束手束脚，而低级弟子又会被冥河反噬，这一个小时的任务目标根本达不到。 “现在好像有些更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谢明远推开了白无常，他所处位置正是冥河阴阳两界的入口，在这里河水从阳间流淌到冥界，从生，流淌到死，是轮回最关键的入口。 “怎么？”唐东强跟上一步。 谢明远指着河水中蜿蜒的一缕缕阴暗，丝丝条条混杂在水中，长宁剑应招而来，一剑刺入水中，水中的晦暗像被激怒一般猛窜出来，化成狰狞鬼脸。 “全体备战！这是来自西方异界的死灵！不能让它们污染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