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噩梦初醒 林纾记不得自己沉睡了多久,总之,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房间里香气缭绕的,又夹杂些烟熏之气,叫人呼吸有些沉闷。不过,这味道她倒是不陌生的。这香气不是她喜欢的清新淡雅的味道,略是浓烈和厚重了一些,但细细的品位,已经算得上是上等的好香了。 人尚未清醒,少年时尘封的记忆却在这香气里,丝丝缕缕的涌现出来。 她本不是个爱香的人,但也不排斥,相反的对熏香、育香和品香也有不少的了解。大概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再加上她原本对古代的文化就有些着迷,因此免不了对方方面面都有些近似玩味的兴趣。 记忆里,是一座风景如画,古韵犹存的江南小镇。她就是在这个小镇里长大,虽是孤儿,不知晓父母是谁,但她的童年和少年的记忆却依然色彩斑斓,充满乐趣。 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被一个从石桥边走过的老人抱了回去,从此,和这小镇,以及古董店有了不解之缘。而那座刻着“三生缘”字样的三生桥,也成了她童年时常去嬉戏的地方,以及上学后,每天都要走过的地方。 四年前,老人去世后,打理店铺的事情就落在了老人的朋友刘伯,以及尚且年轻的霖纾身上。 又三年,刘伯离开,古董店便只剩下林纾一人。 刘伯离开时,曾说:小纾,你还这么年轻,一直留在这里,照看古董店太可惜了。现在生意不景气,真不成把店铺转让了吧! 对刘伯的建议,林纾没有同意:古董店是爷爷留给我的,怎么能转让呢! 刘伯叹了口气,忍痛离开。 林纾从小在这里长大,古董店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爷爷养的鹦鹉老猫,还有那些花花草草都在,有它们在就会觉得很安心。 每天站在阁楼二楼的雕花窗边,可以看到行人在街道上穿梭而过,还可以看到一只只乌篷船从是石桥下剪波划过,两岸的垂柳和青砖黑瓦的房子倒映在水面上,相映成趣,被夕阳渲染成绯红的颜色。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小镇的女孩,林纾的生活简单却不乏乐趣。跟着爷爷,林纾学会了鉴别和修复古董,偶尔招呼一下前来购物的客人,或者帮前来取景的游人拍照。 闲暇的时候,就和刘伯下一盘围棋,听他讲历史和神话故事,或者听他用古琴弹奏一阕意蕴悠远的曲子。刘伯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不仅弹得一手好琴,而且练得一手好字,让人欣羡不已。 相对于做生意,林纾更喜欢制作汉服和唐装,挂在店中试卖的时候,颇受欢迎。 煮凉茶,做糕点,也是跟着刘伯学会的。在小镇上,每到炎炎夏日,几乎每家都会煮凉茶供来往的客人解渴,小镇的纯手工糕点,堪称特色。 小镇的记忆在林纾的心里装得满满的,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小镇,开始新的生活。 “爷爷……刘伯……” 林纾呢喃了一声,盯着雕花帘栊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随着外边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她慌忙闭了眼睛,装作沉睡的样子。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应是有人走了进来。从脚步声判断,进来的不只一人。林纾感觉其中一人走到近前,一股淡雅的幽幽香气随之近切,说明她是个十分考究的女人。 一只温暖细滑的手,抚了抚她有些发烫的额头,声音不大却严厉地向跟随进来的的人斥责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太子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现在才让我知道?!” “奴婢知错了,尚宫大人饶命啊!”侯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侍女面色如雪,胆颤不已。 “若要活命,你们且去外边跪着,等待太子妃的处置!” 侍女惶恐,不敢多言,紧忙退出去,并排跪在了门外廊檐下。 被称作尚宫的中年女人,一声叹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太子殿下真是糊涂,竟然闹出如此事端,这回可如何向皇后娘娘禀告。” 一旁原本默不做声的年轻女子,声音冷静而柔和道:“尚宫大人,奴婢问过那些下人事情的缘由始末,昨天是太子妃以死相逼,让太子殿下留下来,这才激怒了太子殿下。太子妃的月事本来就是时早时晚的,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子妃受伤之事并非下人的疏忽,请尚宫大人明察。” 此人正是同这位尚宫大人一起出宫的宫女,同在皇后身边侍奉,位分在尚宫之下,但言谈举止也甚是沉稳得当,一看便知受过良好的训练,不同于寻常的女婢。 “太子妃虽是任性了些,但她毕竟是霖相国的女儿,若是被霖府的人知道,因此发难,不只是太子,连皇上和皇后也会很为难。”中年女人沉吟道。 “太子妃喜怒无常,岂止是任性这么简单。嫁来不到一月,就已有十多个下人受到严厉的惩处。如今,太子府上下人人心惊胆战惶恐度日,生怕有丝毫的闪失惹怒了她。莫说是做错了事情,即便是恪尽职责安守本分,她也会无事生非,无风起浪,岂能怪做他人的过错?!” 年轻的宫女眼见外边的侍女甚是可怜,心中不由生出同病相怜之感,不禁为之鸣了几声不平,希望对那些侍女可以从轻发落。 “你今天说的太多了,若是这话让旁人听到,岂不落人口实?霖相国大权在握,权倾朝野,连皇上也要有所顾忌,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岂可失了分寸?此事知道便罢,凡事要谨言慎行,一定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中年女人喝止道。 “奴婢知道尚宫大人仁和宽厚,奴婢也因不忍让其他人无辜受到牵连,所以才道明实情,恳请尚宫大人帮她们度过难关。如果尚宫大人将此事完全交给太子妃处置,以她残暴的性子,只怕那些下人都活不成了。”年轻宫女叹气。 “我们做奴婢的,命本来就是主子的,这件事情不必再多言,退下吧!” “是!”话已至此,年轻宫女明白多说也是无益,便只能领命退去。 中年女人在床前又坐了片刻,见林纾沉沉的睡着,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便替林纾掩好了被子,这才起身离去。 这一段小插曲,让原本因为高烧有些意识迷糊的林纾,内心再生波澜。 身体的酸痛,更使她清醒的意识到在此之前可怕的一幕,并不只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 这床,这房间,都华美的如同在仙境中。地面上的丝毯一尘不染,花纹细腻华美,图案栩栩如生,床边的青玉雕花香炉,正散发着让人沉迷的香气。可是,正是在这样一个洁净清幽的地方,却让她的生命里留下最残忍可怕的记忆。 林纾的手不由攥了起来,手心里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这不是梦!昨夜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梦!当时残酷的情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痛,从来没有过的痛,似乎要撕裂她的身体,夺走她的生命。林纾想挣扎开来,却使不出一点力气,那双大手,远远比她相像的更加有力! 男人的声音冷酷而轻薄:“你不是想做我的女人吗?现在得到了我的宠幸,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放开我……”除了挣扎和哀求,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放开你?难道不是你心甘情愿侍奉我?这就受不了了?”男人并没有因此放过几乎崩溃的她。 “混蛋!放开我……”林纾不顾一切的挣扎,希望摆脱这场噩梦,还有这个疯狂的男人。 “你叫我什么……混蛋?”男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完全不能接受别人的辱骂。 在对方迟疑的瞬间,林纾终于挣开了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掌攉到了男人的脸上。在男人暴虐而错愕的目光中,因为极度惊恐和虚脱,鼻息一冷,陷入了昏迷。 …… 从可怕的回忆中觉醒,林纾无法再淡定下去,强忍着身体的酸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可以,她怎么可能继续忍受这样残酷的摆布,她要逃出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一定要逃出去! 撑在床上的掌心传来一阵的刺痛,林纾低头看去,赫然发现一支蝴蝶玉簪正安静地躺在手下,险些刺破了她的手掌。 这支玉簪的形状是如此的陌生而熟悉!这不是……这不是她在古董市场淘来的那个簪子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簪头部分残缺的蝴蝶已经恢复了完整的形状,使得整个簪子看起来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三天前,她像往常一样到古董市场淘货。每到周末,摊位和货品会比平时多出许多,运气好的话,还能淘到一些不错的东西。 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纾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在临近的地方,观赏浏览一番,若是发现称心的宝贝,又价格合适,就可以收入囊中了。 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一对年轻情侣,吸引了林纾的注意。 第二章改写命运 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一对年轻情侣,吸引了林纾的注意。 女孩年轻靓丽,长发披肩,眉眼如画,手里拿着一支玉簪叹息:“这应该是一双比翼双飞的蝴蝶吧!为什么残缺了一半呢?好可惜。” 男孩溺爱地一笑:“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既然这个簪子已经坏了,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摊主见女孩有些踟躇不决,便劝说道:“这簪子的玉料还是很不错的,整个市场也就这一件,你们要真喜欢的话,我低价卖给你们吧!” 女孩犹豫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将玉簪放了回去:“玉料再好也只是一件残品了。两只残缺的蝴蝶,带在身上多晦气。” “古董这东西本来就被很多人碰过,说不定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呢!我说到别处去玩,你偏偏要凑热闹来看古董,你真喜欢翡翠饰品,我们去那边的美玉斋,全是新的,品种齐全,款式又多,肯定能挑选到称心的。”男孩劝慰着。 “好吧!”女孩应声,随男孩一起离去。 见这对年轻的情侣走了,林纾这才松了口气。那簪子的成色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毕竟是残次品,已经失去了收藏和观赏的价值,他们走了也好,免得被摊主糊弄了去。 见生意黄了,摊主拉着脸,对着簪子抱怨:“真是个晦气的东西,因为你已经走了三波人,整整一上午都没有开张,你还是哪儿来哪儿去吧!” 说着话,随手一抛,簪子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了林纾的脚面上。 林纾随手拾起,不由在心里叹息:两只残缺的蝴蝶,真是可惜…… 手中的簪子在太阳的直射下,竟是冰冷冰冷的。似乎有一股冷气,顺着指尖一直窜向大脑,耳朵顿时发出一阵嗡鸣,恰似天外来音般,传来一个女子如泣如诉的声音: 墨阳,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就算死,我也愿意! 心口不由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林纾顿时觉得思维被抽空了一般,变成了一片茫然的空白。一幕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一个女人从发髻中抽出了这枚玉簪,随着玉簪的抽出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倾洒而下,使得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更多了几分震慑人心的美艳,与之美貌不符的是女人美丽眼眸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女人突然将玉簪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猛地刺进了心脏,鲜血顺着玉簪刺穿的地方流淌而下,恰似一条条狰狞的红蛇,染红了女人的锦色华裙。 在女人的对面,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容貌俊美,目光幽深,浑身充满冰冷的肃杀之气,对女人的行为没有制止,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因为痛疼,女人漂亮的脸庞开始变得苍白而扭曲:“墨阳,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无法得到你的心,至少我不会让你轻易地忘了我!我是为你死的,我要让你永远都不得安宁!” 说完话,女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拔出了玉簪,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女子倾倒下去,衣衫和发丝在空气中飞舞,划出一道凄美的影线。与之同时,被鲜血沾染的玉簪无力地从女子手中跌落,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脆响,簪头的蝴蝶跌碎成残缺的形状…… 这情景恰似瞬间的一恍,林纾很快被身旁的喧闹声,拉回了现实,恰似大梦初醒而手中的玉簪,映着阳光,焕发出诡秘而冰冷的光芒,像极了幻象中女人用来刺死自己的那枚玉簪!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林纾一阵惶恐,内心想丢开这枚玉簪,手指却失控地将其握紧。而方才那种莫名的痛苦和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恍如隔世。身边充满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杂音盈耳,真实鲜活。 观望天地四周,天朗气清,熏风扑面,正是她所喜欢并熟悉的江南六月的好天气。林纾万万没想到,这支玉簪会彻底改写了她的命运。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林纾手拿着沁骨冰凉的蝴蝶玉簪,后背阵阵发冷。先前一系列的事情联系起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女人刺死自己的情景,林纾手指一颤,玉簪便跌落在床上。 耳边再次回响起女人如泣如诉的声音:墨阳,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就算死,我也愿意! …… 墨阳,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无法得到你的心,至少我不会让你轻易地忘了我!我是为你死的,我要让你永远都不得安宁! …… 不,林纾摇头,制止自己再回想下去,不然一定会精神错乱。无论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想更多,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诡秘的地方!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打开,林纾身体一僵,抬头看去,但见一个容貌端庄,面色威仪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太子妃,你醒了。”女人来到近前,恭敬地向面色慌乱的林纾施礼。 听声音,林纾辨认出这就是先前来探望过的中年女人。她记得别人称她为“尚宫大人”,尚宫不是古代宫廷女官的称呼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了对方这一身颇为考究的衣装,便觉得真的如同进了古代的宫廷一般。 “奴婢参见娘娘。”另外两名侍女也紧忙施礼,生怕出了任何差池。 太子妃……奴婢……多么奇怪的称谓,还有她们这一身莫名其妙的古装,庄重到让人感到窒息和不适的礼仪,以及这谨言慎行谦卑恭敬的态度,都让林纾感到莫名的怪异和压抑。 “你……你们……”林纾心跳如狂,一时回不过神来,声音有些难以克制地颤抖。 “那些失职的下人,奴婢已经罚她们跪在了外边,请太子妃发落。”中年女人不紧不慢地请示,似乎她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林纾不由将目光投向门外,果然见高高的红漆门槛外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她这一看不打紧,使得房中的两个侍女也有些惊恐起来,端着托盘的手,不住的颤抖,盘中杯盏发出微微碰撞的声音。 “你们……”林纾刚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房中一名侍女一个激灵,杯盘落地,茶水全部倾洒在华美的地毯上,晕染了一大片。 那侍女发觉失手犯错,当即容颜变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太子妃饶命……” 事发突然,中年女人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仍是平静如水:“恳请太子妃网开一面,饶了这些下人。昨天的事情,奴婢已经向皇上和皇后呈明,不会让殿下再受伤害的。” 在这诡秘的氛围中,林纾也变得紧张起来。双手在宽大的袖子中握成拳头,勉强维持着镇定,顺着对方的话意,有些仓促道:“我有些累了,你看着处理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对方小心谨慎的态度看,她们将她视作神明一般对待,应该不会忤逆她的意思。现在她只想赶紧将这些言行怪异的人打发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中年女人的表情有些错愕,随即很快恢复了镇定,再次恭谨地施礼:“是,奴婢谨尊娘娘安排,太子妃好生修养,奴婢告退!” 又是一套周全的礼仪过后,中年女人命守在门外待命的侍从收拾好地上的杯盏,擦拭干净地毯,一切安置妥当,这才带着两名面如土色的侍女离开。 眼见房门再度关闭,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人,林纾这才松了口气,愣愣地看打量着全然陌生房间,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看来不只是被歹徒强暴那么简单!她猛然想起,那个施暴的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根本不是现代人的装束。强忍着内心的惊恐更为仔细的回想,林纾心头又是一惊,那个男子竟然像极了幻境中那个冷酷无情的白衣男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紧张,林纾的身体开始颤抖,无法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必须要逃出去。 求生的欲望让她强打起精神,支撑着尚且虚弱的身体,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经过梳妆台的时候,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使得林纾忍不住停下脚步,看过去。 镜中的映像让她大吃一惊,恰似一柄重锤敲在心口,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镜子中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样子,这分明是那个用玉簪刺死自己的女人啊! 目光快速地环顾四周,房间中只有自己一人,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清晰而鲜活的呈现的铜镜中。铜镜中的女子恰似幽灵般,在同一时间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差。 莫名的惊恐感蔓延到周身的每一个神经,林纾在惶恐中后退,她感觉镜中的女人随时可能走出来,将她活活掐死。 当她跌坐在先前睡过的红木雕花床上,看着白皙纤细肤若凝脂的双手,精美修长的指甲,白玉雕琢一般的玉臂,这才留意到身体的变化。 身后这丝缎般倾泻到床上的乌黑长发,不是她所拥有的;再低头看宽大的丝袍下不盈一握的腰身,也比印象中明显纤细和柔软了许多,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香炉中余烟袅袅,如梦如幻。轻风拂幔,鬓角微凉。 房外庭院中,一声鸟啼,分外清灵,将林纾警醒。抬头看向窗外,暮色四合,残阳似血,这时候应该是黄昏了。 橘色略显暗淡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使这个古香古色的房间愈加诡秘,却有着无法抗拒的真实感。 床头玉质优良做工精细的蝴蝶玉簪,再次发出冷清的寒光,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而是现实。她也没有被绑架,而是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如果这是现实,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林纾心跳如狂,难道……难道她的灵魂已经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除此以外,她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第三章白衣少年 “娘娘,厨房已经准备好午餐,现在要不要送过来?” 映月轩中,侍女晴莲小心翼翼地向主子请示。 “既然已经做好了,就送过来吧!”林纾的目光从窗外繁花似锦的庭院中收回来。 “是,娘娘!”晴莲苍白着脸,张皇地退了出去。 林纾叹了口气。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每天都活在幻境中一般,真是让人很难适应。 事实证明,她是真的穿越了,来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从一个名叫林纾的现代女孩,变成了一位名叫霖姝的墨国太子妃。 每次接触或者凝视蝴蝶玉簪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会涌现出一种近乎真实的幻觉和悲戚之感,似乎自己真的已经变成这个玉簪的主人一般,连痛苦的感觉也感同身受。如果,早知道它会彻底改变她的生活,林纾绝对不会脑子一热就将它带回去。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和了解,她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始末缘由。一个礼拜前,也就是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太子妃霖姝以生命做威胁,迫使太子留下来,导致太子暴怒,发生了让林纾终身难忘的可怕一幕。 大概是霖姝恰逢例假,无法承受剧烈的疼痛,导致大出血,因此丧命,她才被蝴蝶玉簪莫名奇妙的带到这个世界,承受了整个过程的荒谬、残忍和疼痛。 虽然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林纾还是无法确定幻境中看到的是否属实。按照幻境所示,霖姝是自杀身亡,而非因太子伤害的缘故,这让林纾很是不解,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在太子府呆了整整一周,依旧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便只好拿“既来之则安之”的话语来宽慰自己了。 太子府的生活只能用百无聊赖来形容,但凡林纾所到之处,无不噤声侧目,胆战心惊,惶恐中闹出不少乱子。为了避免招惹更多的麻烦,林纾也只能猫在房间中,避免与人接触,无聊度日了。 林纾心里明白,如今的处境,倒是怪不得别人,怪只怪自己变身成让人憎恨的奸臣之女。这也便罢了,偏的这个霖姝又是个骄横残暴的主儿,难怪下人会吓成那般模样。对此,林纾只能表示深深的郁闷和无奈。 霖姝之父霖启辄,身居要职,权高势重,一人之下,百官之上,连皇上和皇后也对他忍让几分,可见他在朝廷中的分量。 霖姝的身份,因为其父亲的缘故,再加上嫁入太子府,封为太子妃,就变得更加举足轻重不可忽略了。无怪乎,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似乎天塌了一般。连侍奉在皇后身边的姞尚宫也奉命出宫,前来慰问。 在这种情况之下,林纾的处境更见艰难了。 身边虽然有四位贴身侍女:茗兰、晴莲、采菊和素梅,但她们因为过于谨慎和惧怕,谈何贴身,更别提贴心了。 看着她们胆战心惊,畏首畏尾的样子,林纾也不好让她们为难了,还不如一个人呆着自在。好在房间里有不少书籍可看,算不得有趣,倒也可以打发闲暇无趣的时光。 林纾一语既发,不多时,晴莲和茗兰就送了午餐过来,一人一边在主子身旁小心侍奉。 茗兰用汤匙将乌鸡和山药盛在白玉碗中,盛到一半的时候,一根乌黑的长发连着一块鸡肉,被带了出来。食品不洁,为太子府的大忌,按照霖姝的火爆脾气,此事非同小可。 茗兰双手一抖,鸡块跌落汤碗中,汤水溅洒在林纾的衣服上。 正在布菜的晴莲脸色顿变,拉过吓傻的茗兰,两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请太子妃饶命!”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比如说替主子梳头发的时候梳掉了一根头发;比如她们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碰出了声响,本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会使得她们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没关系,你们下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尽管林纾从未责怪过一句,她们还是条件反射般,一旦认为自己犯错,就赶紧磕头求饶。她不止一次交代不必跪来跪去,但她们都充耳不闻,反而更加惶恐不安。对此,林纾未有深表无奈,顺其自然了。 “谢娘娘宽恕之恩。”这四个丫鬟中,晴莲的胆子稍微要大一些,她微微抬起头,见主子面色随和,确实没有责备的意思,这才紧忙磕头谢恩,拉了茗兰起来。 “你们去忙吧!以后我吃饭的时候,你们不用在旁边侍奉了。”林纾摆手道,本来很美味的食物,被人在一旁观看着吃,就会很没有胃口。 “是,娘娘。奴婢告退。”晴莲领命,带着吓得六神无主的茗兰退了下去。 见两人出去了,林纾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有心情再享用这美味的午餐。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自己又觉得可笑,那个众人眼中的恶人可是现在的自己呢!这句话似乎更应该是别人的台词吧! 既然是回不去了,何必在这里继续做大家眼中的“大恶人”?离开这太子府,也不见得会比现在混得差。至少不必再担心先前的惨剧重演,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啊!那个可怕的太子真来了,枕头下的剪刀能起多少作用呢? 想起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林纾不由打了个冷战,彻底地清醒了,既然在这里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何必再多逗留,平添风险?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她身为太子妃,说是出去走走,谁还敢拦着她不成? 林纾打定主意,便不再耽搁,在衣橱中随便找了几件稍微素雅的衣服包裹了,又从梳妆台上取了几件首饰做盘缠用。思索着,这些东西随便哪一样都价格不菲,出去换成钱币,支撑到她安定下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应该没有问题的。 等收拾妥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边传来噪杂吵闹之声。 “厨娘和失职的下人已经带到,请太子妃发落。”管家程如简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顺着门缝向外一看,外边黑压压跪了一片,负责做饭的厨娘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她的小儿子小虎抱着母亲大哭:“不要杀我娘,太子妃是老妖婆,我娘进去就活不成了……呜呜……” 听到门外的哭闹声,林纾的脑袋登时嗡地一声响炸开了花,心里暗暗叫苦:她何时说过要惩罚厨娘来着?晴莲和茗兰这两个丫头,可真是坑苦了她。 “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们捆绑厨娘过来的?”林纾隔门询问,大是不悦。 “饭菜中发现头发,此事非同小可。负责送菜,择菜,洗菜和切菜的,以及掌勺的都已经带到,听凭娘娘发落。卑职身为太子府的管家,监管不力,责无旁贷,请娘娘责罚。”管家程如简在门外施礼道。 明白了这些人的来由,林纾头大如斗。难道大家都没有别的事情可忙吗?这等小事,也能闹得鸡犬不宁。 不过,看眼前的架势,这些人并非三言两语能够打发的。若是不把事情处理利落了,只怕这些人又会长跪不起,她又如何得以从这院子里走出去。 林纾心里琢磨着,将包裹放回衣柜,调整了一下情绪,若无其事地推门走出去。太子妃离家出走,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见主子出来,厨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他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小虎被人捂了嘴,强行摁跪在地上,但两只大眼睛却充满了仇恨,牙齿紧咬,直勾勾地盯着林纾,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 林纾缓缓走到小虎面前,正想伸手去拉小虎起来,厨娘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太子妃娘娘,孩子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是奴婢做错了事情,娘娘惩罚奴婢吧!要杀要刮,奴婢都毫无怨言……” “娘……我要娘……”小虎挣开了束缚,扑到厨娘的前边,将母亲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林纾,似乎随时都会变成真的小老虎扑过去拼命,“不要杀我娘!” 林纾无奈道,“你们不必这样,都快起来……” 未等她将话说完,院子里传来一声冷哼:“真是假仁假义,人面兽心!” 这声音听起来虽然年轻,然而话语里满是毒刺,分外刺耳。林纾过来这些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出言不逊。 突然被人谩骂,林纾一愣,抬眼望去,但见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缓缓走了过来,满脸的不屑和憎恶之色,眉毛高高挑起:“皇兄不在府中,你这个妖孽又要兴风作浪么?” “我……”林纾忍不住气的头脑发蒙,难道这好人还做不得了?她何时说要惩罚这些人来着?若不是被挡了门口,不得脱身,她何苦出来调解?来者倒是不客气,不分青红皂白,便骂她个狗血淋头。 “程管家,让下人们都起来,各司其职吧,不用管这个疯女人。”少年指挥着侯在一旁的管家,完全无视林纾的存在。 “炎王爷……”管家程如简一脸的为难,两边都是主子,哪一个人都得罪不得。其他人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少年,将其当做了救星。 阎王爷?林纾错愕。 少年扬眉,又是一声冷哼:“按照本王吩咐的去做便可,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向皇兄言明。” 第四章三皇子墨炎 少年扬眉,又是一声冷哼:“按照本王吩咐的去做便可,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向皇兄言明。” “是王爷。”管家程如简抹着额头的冷汗,偷偷瞄向林纾这边,见太子妃未有反对,这才摆手向跪着的下人道,“都下去吧!” 下人们纷纷起身,千恩万谢地离去,少年淡然地点了点头,恰似救世主一般。相比之下,被当作大恶人的林纾内心说不出的惨淡。 “前几天缠着我皇兄不放,现在又无缘无故滥用私刑,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恶的女人?!”少年咄咄逼人地看着林纾,不无刻薄。 面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毛头小子,林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请问,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你怎么知道我会惩罚他们?你可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就擅下结论,冤枉好人,才叫过分。” 虽说太子妃霖姝也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和眼前的少年相仿,但林纾的实际年龄却是二十岁,岂能败给这个趾高气昂的不速之客? “刚才的情况,我看得清清楚楚,还用多此一举去询问吗?谁人不知当今的太子妃是个母夜叉,一嫁进太子府就将这里闹得鸡犬不宁!皇兄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可不会怕着你!换做我,就算一辈子不娶妻,也不会要你这样心肠恶毒的女人!”少年出言不逊道。 皇兄?难道他是太子墨阳的弟弟不成?林纾听下人谈起过,在皇室中有三位皇子,太子墨阳,二皇子墨濯,三皇子墨炎。管家称其为炎王爷,且恭敬有加,看来眼前这位应当就是三皇子墨炎。 想必霖姝的恶人形象在众人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要不然眼前的少年也不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便罢了,和不讲道理的人,说了也没有用。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嫂嫂我要去午休了,你就跪安吧!”既然打定主意要走,何必解释那么多呢?岂不是自讨其辱越抹越黑了呢?认清了局势,林纾也不再辩解,抛下几句不轻不重的话,转身便向房间走去。 “你……你……”被呛了回来,身后骄傲的小王爷直气的七窍生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林纾兀自得意地一笑,进房关门,透过门缝看着外边怒发冲冠满脸通红的少年,心情大好。 如此一闹,林纾的大脑也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想要明目张胆的“离家出走”,恐怕是行不通的。仅仅是一根掉落在汤中的头发就引发起轩然大波,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太子府,只怕晴莲和厨娘她们都会受到牵连。明知道她们都是被欺压怕了,她又岂好再去责怪? 安全起见,还是晚上再走比较适宜,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从明天起,再次正式恢复自由之身,天宽地广没有束缚了。 想到这里,林纾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不管在哪里,她都会照顾好自己,开心生活,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等天黑下来,夜深人静那刻,便是她远走高飞之时。如此这般想着,林纾便安心地坐下来饱食了午餐,随后躺在床上小憩,养精蓄锐。在梦里,又回到了江南小镇,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梦醒后,正是黄昏。窗外的庭院美不胜收,恰似一副古香古色的画卷。 看着窗前夕阳余晖笼罩下的古琴,林纾忍不住坐下来,拨弄了几下。琴音清亮,余韵绵长,果然是把好琴,要是刘伯在,他该要好好弹上几曲了。 想起往日的和刘伯相处的时光,不觉拂动琴弦,一曲哀婉优美的《醉花阴》在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一曲作罢,林纾叹了口气,再是回不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不知道这些年刘伯过得可好? “太子妃可是有什么心事?” 身后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拉回了林纾的思绪,回过头去,却见姞尚宫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姞尚宫……”林纾略是尴尬,刚才弹琴太过专注,竟然不曾留意有人进来。 姞尚宫淡然一笑:“娘娘何时喜欢上了词曲,这么美的曲子,却惆怅满腹。” “不过是闲暇无聊,随便弹弹。”林纾讪然一笑。 不过几日的光景,已是第三次见面。初次相见,她尚在调养,慌乱中说了寥寥几句。 隔天,姞尚宫又来,正赶上素梅不小心打翻水杯,所有人都以为她们的主子会大发雷霆,灾难将至,不曾想林纾只是扶起素梅,让她收拾了水杯出去。这番情景,姞尚宫都看在眼里,不觉中对这个骄横的太子妃多了几分好感。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妃如果能够改了性情,岂不是所有人的福气? 如今第三次相见,虽然先前话语不多,但彼此都不觉得陌生。林纾也明显感觉,这位不苟言笑的姞尚宫虽有距离感,但已经比先前温和了许多。 “这些天过得可好?这映月轩可住的习惯?”姞尚宫出于礼节询问道。 “这里幽静怡人的,很好。”这是客套话,也是实话。太子妃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 “太子妃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如此以来,皇后也可放心许多。这些金丝燕窝和雪参是皇后殿下特地让奴婢送过来的,滋补身体很有好处。”姞尚宫指了指桌上精致的礼盒。 这些天,林纾也没有闲着,除了查阅史书了解处身之国的环境和历史,对于姞尚宫的身份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姞尚宫不仅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而且还是太子的奶娘,身份和待遇与其他宫人有着天壤之别,深受皇后信任和其他宫人的尊重。 “姞尚宫有心了,替我感谢皇后殿下。”林纾回礼道。心知肚明,皇后之所以惦记着她这位蛮横无礼的儿媳,只不过是为了安抚霖启辄罢了。 “今天太子到宫中去了,皇后有事留他在宫里商议,晚些便会回来了。”姞尚宫微微一笑,好意提醒。 “太子……在外边不是呆得好好的,怎么要回来了……”林纾心里一惊,话语也没了轮次。 姞尚宫温和地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是性情中人,做事偏颇之处,太子妃莫要放在心上。太子是墨国的储君,太子妃贤良淑德,若能宽待体谅,也便是我们墨国之福。” “我明白了,让姞尚宫费心了。”林纾有苦难言,却不能表露出半分不情愿之意。 “明天丹国使者来访,皇上将接待丹国使者的事情交给了太子。按照宫廷的规矩和礼仪,太子妃要一同参加,以示我墨国的热情和诚挚之意。”姞尚宫继续道。 “和太子一起接见丹国使者?!”勉强维持的笑容僵在脸上,林纾的后背开始冒冷汗。姞尚宫带来的所谓的“好消息”,一个又一个都恰似晴天霹雳,让林纾难以承受。 “这次,丹国派使来访,对于两国的邦交不无裨益。”姞尚宫轻描淡写的摆明了利害关系,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岂会看不出太子妃的迟疑。 “可是,我……”林纾的脑子乱了。 “如果太子妃能够协同太子顺利完成任务,不仅墨国的臣民会对太子妃心悦诚服,太子殿下也会明白太子妃的良苦用心,定然会回心转意,与娘娘和好如初。”姞尚宫勉励道。 对方岂能知道她内心所想呢?谁愿意和那个残暴的太子和好如初?但如果此刻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就更加难以脱身了。 眼前这位姞尚宫就算对她有了那么一点好感,也肯定不会理解她的心情和处境,明目张胆放她走的。她明白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何形象,断然是指望不上别人能帮她一把的。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要保持理智,不能感情用事。 想到这里,林纾稳了稳情绪道,“多谢姞尚宫提点,替我向皇上和皇后问安,感谢他们的关心和信任。” 送走了姞尚宫,林纾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发蒙,遭受这一连串的打击,五雷轰顶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这些天她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住在府上,是因为那位太子爷天天泡在乐仙苑花天酒地,她这位太子妃不过是图有虚名罢了。也幸亏这样,她才得以安心呆了这几日。 刚计划好晚上离开,对方就要回来了,真是杀她个措手不及,直后悔没有早做打算,不该沉湎于幻想,认为既然能来,就能在这里找到回去的方法或者途径。 看来先前的计划要有所改变了,等到太子回府,只怕再想走就难了。 林纾打定主意,不敢再做耽搁,从衣橱中取出包裹,心下再生迟疑,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出去,带着包裹,只怕是不好解释,即便无人敢询问,也难免让人生疑。只要能够顺利出去,还怕找不到活路么?如此想着,便把包裹放了回去,只拿些轻便的珠宝放在袖中。 正欲出门,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需要带走,再折返回来,打开梳妆盒,那枚蝴蝶玉簪正静静地躺在玉匣中。 正是它将她带到了这里,或许还有机会回到以前的世界。 林纾思索着便拿起了玉簪,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指直冲脑门,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似乎时间停止了一般。随后,耳边传来呼啸厮杀之声,眼前呈现出一片悲壮的古战场景象。 第五章可怕幻境 林纾思索着便拿起了玉簪,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指直冲脑门,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似乎时间停止了一般。随后,耳边传来呼啸厮杀之声,眼前呈现出一片悲壮的古战场景象。 手举墨国和丹国旗帜的士兵冲杀在一起,剑戟交错,一批又一批的倒下。马蹄践踏过阵亡将士的躯体,号角嘶喊声震动着天地。 秃鹰在灰暗的天空盘旋,眼神贪婪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残尸,期待着战事结束后,能够饱餐一顿。 林纾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她感觉自己就像天地间的一个幽灵,不停的有人以及刀剑在她的身体中穿息而过。 她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人倒下,再没有起来。 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这远远比电视和书本上演绎和讲述的战争要惨烈上百倍,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去描述。 悲戚,绝望,痛苦……所有的情绪一发涌上心头,将她逼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要…… 她痛苦的挣扎,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拉回了她即将崩断的神经。 厮杀声消失了,古战场也消失了…… 手中的蝴蝶玉簪焕发着诡秘的蓝光,鲜血顺着她紧握玉簪的手流淌而下,滴在雪白的地毯上。 这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心剧烈的狂跳,一阵阵的作痛。林纾跌坐在地上,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神情惶恐。 姞尚宫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耳边: 这次,丹国派使来访,对于两国的邦交不无裨益。如果太子妃能够协同太子顺利完成任务,不仅墨国的臣民会对太子妃心悦诚服,太子殿下也会明白太子妃的良苦用心,定然会回心转意,与娘娘和好如初…… 她知道墨国和丹国多有摩擦,边疆常有战事,但未曾想到形势会危急到这般。难道,蝴蝶玉簪在提醒和预示她什么吗? 回过神来,玉簪上的蓝光已经敛去。从表面看,和普通的首饰无异。心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心情完全无法平复下来。 这些和她有关系么?她原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啊!她太子妃的身份不过是名存实亡,参加不参加接待丹国使者的仪式和宴会,又有什么区别呢? 墨国如同古代历史上的封建制国家,男尊女卑,她自忖没有超凡的能力,岂有力改变眼前的局势呢?现在她正是自身难保,连自己都救不了,哪里有能力去阻止战争,解救天下苍生呢? 这一定是幻觉!她要走,一定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稳住心神,将玉簪插入发髻,正欲转身离开,一股冷气从玉簪上焕发而出,身体一阵发麻,便动弹不得了。 另一幅匪夷所思的画面在眼前延展开来。 一片废墟般残破的村落,新生的婴儿发出刺耳揪心的啼哭。年轻的母亲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孩子一眼,眼角滑落一颗带血的泪水,带着遗憾和不舍闭上了目光涣散的眼睛。 生病的老人枯躺在草铺上,潮湿阴暗的角落里,蟑螂老鼠明目张胆的流窜,充满腐朽之气的空气中,苍蝇蚊虫在萦绕嗡鸣。 龟裂的土地长,只有几丛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晃,乌鸦在坟冢上盘旋嘶叫。道路旁,横斜着腐臭的尸骨,逃荒的人衣衫褴褛,目光麻木空洞,恰似一一行走活尸。不时的有人倒下,随行的人发出几声微弱的啜泣后,继续艰难的前行。说不出的凄惨和悲戚。 头痛侵袭着林纾的大脑,再次将她拉回到现实。镜中的她额头上密布着汗珠,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太可怕了,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现实,还是幻觉,她分不清楚,只是心里莫名的被痛苦纠缠着,驱逐不去。 虚脱的坐在梳妆台前,抽下发髻间的蝴蝶玉簪,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头脑一片混乱。 窗外传来鸟雀清脆婉转的鸣叫,夕阳笼罩下的院落还是那么梦幻般的美丽。 隐约中听到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长廊上,花木掩映的角落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窃窃私语。隐约可听到“太子”“丹国”之类的字眼。林纾忍不住好奇,走到窗前,仔细聆听。 却听茗兰叹息道:“听过太子妃要和太子一起接见丹国使者,真不知丹国会不会帮助我们墨国度过难关。” 晴莲眉头紧锁,“现在有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丹国的粮库却很充实。前些天出去总听到人们在谈论又有不少人饿死,真是惨得很。” “如果不是战争和饥荒,我们也不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幸好太子殿下仁慈,收留了咱们这些苦命的人……”谈及太子,茗兰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之色。 “是啊!失去家人,饱受饥荒的滋味实在太可怕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为太子祈福,相信他能够让墨国度过难关。”晴莲握过晴莲的手,以示安慰。因为同命相怜,所以感同身受。 …… 林纾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这几天呆在太子府,哪里知道外边的世界会是怎样。晴莲和茗兰口中的太子倒像是救世主一般,林纾不由苦笑,难道这个男人的冷酷和残忍是只对她一人的不成? 现在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逃出去的事情,倒不是怕前方的苦难险阻,只是蝴蝶玉簪给她的两个幻境,让她无法安然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能够做些什么,即便派不上用场,至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了吧!太子妃失踪,绝非一件小事。 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眼见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去,想到太子即将回府,心里难免会有所紧张。 她决定赌一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表明立场,或许不会变得那么被动。现在已然如此糟糕了,还能差到什么地步呢? 梳洗打扮妥当后,林纾看着镜中淡妆素裹的自己,倒也无可挑剔。 霖姝是个美人胚子,浓妆艳抹之下风情万种,美艳妖娆。不施粉黛,洗尽铅华,依然天生丽质,清雅脱俗,似出水芙蓉。 晴莲进来奉茶,见到梳洗妥当的林纾不觉一惊,放下托盘,便要磕头请罪:“让娘娘亲自梳妆,是奴婢的失职……” 林纾伸手将其拦住,温和一笑:“难道我这身装扮有什么不妥么?” “娘娘……”晴莲不解其意,一时间呆站在原地,不知改如何回答。 “听说太子要回来,你可否愿意陪我一同前往?”临到近前,林纾心里还是有些惊颤,如果一人前往岂不是羊入虎口?正愁与太子一旦发生冲突如何脱身,偏地晴莲进来了,倒使她眼前一亮。 “太子殿下刚刚回府……奴婢正要禀告娘娘……奴婢愿侍奉娘娘前往……”晴莲心惊胆战道。 “那便走吧!”林纾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不给自己退却的机会。 晴莲紧随其后,不敢怠慢。 行走在风景如画的太子府,林纾心间油然升起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感,似乎不小心就会踩到地雷一般。而眼下暖风习习,彩蝶纷飞,一派风平浪静,随后,自己又觉得谨慎得有些可笑。 进了太子居住的锦墨居,刚接近书房,便听到里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兄,你再不回来,这太子府就要被闹得鸡犬不宁了。”语气中充满了抱怨和不满。 这不是中午在庭院中见到的那个趾高气昂的三皇子的声音吗?原来他还没有走,在这里等着太子回来,好参她一本!看来情况有些不妙。 “三弟,不可信口开河,太子妃不管怎么讲也是你的皇嫂,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声音磁性柔和,说不出的儒雅和悦耳。这男子唤三皇子墨炎为三弟,难道这一位便是二皇子墨濯? 对于这位皇子,她略有耳闻。二皇子墨濯比太子小两岁,年龄二十。此人容貌俊美,文韬武略,风雅不羁,名满京城。如此出众的一个人,又经常出入于太子府,免不了受人青睐和谈论。因此,虽然素未谋面,她却已经有所耳闻。 “原来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这里,是否需要通报一声?”晴莲谨慎地请示道。 林纾不曾料想到这个时候,二皇子会过府,而且三皇子也在,从他们的话里话外便可以听出,对她的极度不满。这个时候闯进去,岂有她的好处? 林纾正欲摆手,带了晴莲离去。原本闭合的窗子突然打开,一件不明物体夹带着冰冷的杀气就向这边飞了过来。 林纾本能地躲闪,慌乱中一把推开和她一样处在危险境地的晴莲,两人一同跌倒在地,避开了暗器的中伤。只听得“嘣”地一声脆响,不明飞行物深深地刺进了旁边的一棵花树上,定睛一看却是一枚寒光凛凛的飞镖。 林纾不由暗拭冷汗,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如果躲闪不及,恐怕现在自己已经中招受伤了。 第六章暗器中伤 林纾不由暗拭冷汗,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如果躲闪不及,恐怕现在自己已经中招受伤了。 晴莲见主子护在自己身旁,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满脸狼狈的林纾,不由有些愣神,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惯常“冷血无情”的主子,会在危急的情况下保护自己。 手掌原本就被蝴蝶玉簪刺伤,慌乱中摁在了地上,林纾不由忍痛出声。晴莲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搀扶主子。 “娘娘,你怎么样?”话语和神情中满是紧张和不安。 “我没事……别担心……”没事才怪,林纾心里虽有懊恼也不好表露。 在晴莲的搀扶下,林纾刚从地上起来,这时,书房的门推开了,三个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林纾抬头皱眉,心里暗自叫苦,这回想知难而退,也是不成了。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晴莲惶恐地施礼。 既然走不掉了,还是见机行事吧!林纾由此一想,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反而冷静了下来。打量着眼前的三人,静观其变。 太子墨阳依旧像第一次见面时的冷酷,只是脸上少了当时的暴虐之色,但还是让人止不住的发冷。 身穿蓝衣的二皇子墨濯,果然如传闻那般,长相俊美,仪表不凡,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态。 三皇子墨炎见林纾中招,从树上取下飞镖把玩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嘴里不依不饶地蹊跷着:“太子妃好歹也是相国之女,竟然被区区一飞镖吓成这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背后放冷箭,可算不得英雄好汉,你堂堂的王爷,用这样的伎俩来对付我,说出去,脸上就有光了吗?”这毛头小子的挑衅的话语岂能伤得了她的皮毛?中午的第一个照面,至少也算得上平手吧!既然事已至此,岂能狼狈而归? “你……”墨炎正是年少气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奚落?不由地恼羞成怒。 林纾心下安然,拂了拂袖口的尘土,故作漫不经心道:“听闻炎王爷身手了得,如何会连一枚小小的飞镖都投掷不准?这若是在战场上,两军交战,王爷也拿飞镖耍着玩么?对方可是不会给王爷出现失误的机会呢!” 二皇子墨濯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似乎眼前的情景看起来很有趣一般。这位太子妃的言语和举动似乎和往常有所不同,但却说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对。 “如果不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对你手下留情,你岂有机会站着和我说话?” 墨炎一张俊俏的小脸憋得通红。 “真是这样吗?其实,投掷不准也没有关系,勤能补拙,多练一练总会好起来的。”见对方自乱阵脚,林纾愈加沉着冷静。 太子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心下大是不悦: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上次的警告还不够吗? 二皇子墨濯狐狸一般充满狡黠之光的眼眸中,笑意更浓了几分,越发的神采飞扬,俊逸无双。能让能言善辩,自命不凡的三皇子败下阵来,难道不有趣么? “谁说本王投掷不准!有本事,我们比试了看,如果你能赢得了我,我便服你!”墨炎的火爆脾气窜了出来,将身为王爷身份和风度全然抛到了脑后。 到底是个孩子,还真沉不住气呢!林纾的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既然小王爷有此雅兴,皇嫂我就奉陪一二。” 太子冷峻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这个刁钻的女人! 墨濯抚了抚下巴,嘴角玩味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本来因为两个人会再次掐起来,闹得不可开交。看来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至少她还懂得抓住别人性格的弱点,四两拨千斤。 林纾看得明白,如果这一回她退缩了,接下来就更没有机会为自己扳回局面了,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和那个狂傲的太子进行公平的谈判? “晴莲,回映月轩,帮我取飞镖和镖盘过来。”林纾向一旁发愣的晴莲道。 晴莲愕然抬头,林纾淡然一笑:“别愣着了,快去吧!” “是,娘娘!”晴莲不敢怠慢,向三位皇子施礼后,匆忙离去。 “到映月轩一来一去需要些时间,既然太子妃已经来了,不如我们一同去那边亭子饮茶慢等。”墨濯开口道,他可是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恭敬不如从命,谢二皇子美意。”林纾落落大方道。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有这两位皇子在,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现在她很安全。 “太子妃客气。”二皇子墨濯眉角微扬,现在他有些明白刚才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了。除了太子妃今天的言行,还有她的装束。 眼前的女人一身水蓝的裙装,素雅端庄,轻妆淡抹的脸庞,少了几分美艳却更显现出天生的丽质。一颦一笑,清新自然,毫不做作。眼神也不似先前的犀利,反而充满了不服输的蓬勃生机,反倒给这张绝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调皮。 这显然不是太子妃惯常的风格嘛!二皇子墨濯心下奇怪,但笑无语,嘴角微扬。 墨炎究竟是孩子的心性,一声冷哼,转头向亭子走去。 四人在凉亭中坐定后,下人便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入,端了果盘过来。 “太子妃,请,不必客气。”二皇子墨濯一脸惯常的好脾气。 “谢谢……”面对眼前的三个男人,林纾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既然已经在这里等着了,枯坐着岂不更加无趣。索性拿起一根牙签,挑起一颗玛瑙珠子般莹润可爱的樱桃,往嘴里送。 “你最爱吃的不是山竹吗?干什么抢我的樱桃?”墨炎顿时不悦。他这样心直口快的性格,绝然藏不住一点事情。 林纾这才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果盘里,盛放着剥好的山竹,果肉洁白鲜嫩,而樱桃则距离墨炎更近一些。墨阳和墨濯那边分别是荔枝和枇杷。终于明白,下人是根据主子各自不同的口味摆放的果盘。她忽略了自己的口味和霖姝会所有不同。拿着牙签的手有些迟疑,到底吃还是不吃呢? “似乎太子妃最讨厌的就是樱桃吧!”墨濯拿起一颗枇杷,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纾。就算她是好强争胜的性格,也没有必要逆着自己的口味,和墨炎争樱桃吃吧! 听二皇子有此疑惑,林纾索性将樱桃送入口中吃下,又随手拿起一颗批把送到嘴边:“总是吃一种水果,总有厌烦的时候,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语罢,熟练的剥去橙黄的外皮,将枇杷送入口中。 “太子妃,大坏蛋!” 头顶的上方突然传来声清脆的叫骂,林纾一时错愕,便被水果的汁液呛住,忍不住咳了几声。却见悬挂在亭子一觉的竹笼中关着一只鹦鹉,这骂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见林纾被骂,墨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鸟儿还真是善解人意,明辨是非呢!” 霖姝在太子府的人缘未免太差了点吧!连鸟儿都对她心怀不满。不过,转念一想,所谓鹦鹉学舌,鹦鹉岂会有思想,辨是非善恶?定然是负责饲养鹦鹉的下人对太子妃心存怨言,私下里辱骂太子妃,被鸟儿学了去。 如果她和一只鹦鹉计较不是无理取闹么?但如果装聋作哑,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岂非自讨其辱么? 走或者留,像一座天平在林纾的心中摇摆了几下。她很快镇定下来,拿起一颗樱桃,起身,走到鹦鹉笼前。 林纾用樱桃做诱饵,一板一眼地教育道,“说脏话,可是不对的哦!要说‘太子妃吉祥’才对。”她有过饲养鹦鹉的经验,耐下心来训导这只这只出言不逊的鸟儿。 “太子妃,大坏蛋!”鹦鹉继续扑棱着翅膀,向林纾挑衅。 “要说太子妃吉祥,太-子-妃-吉-祥,说对了会有奖励的喔!”林纾继续对鹦鹉谆谆教导,循序善诱。 鹦鹉毕竟只是鹦鹉,见到有吃的,便变得乖巧听话起来。歪着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珠看着林纾,似是思索了片刻,终于口舌伶俐地说出了“太子妃吉祥”五个字。 “真聪明。你叫什么名字?”林纾心头一喜,继而询问。 “阿布,阿布……”鹦鹉“鸟言无忌”地回答了林纾的问题。鸟儿毕竟是鸟儿,心思单纯不会揣度人类的心思。 三位皇子脸色顿变,阿布正是太子府园丁的名字。极有可能是阿布教坏了这只鹦鹉,教唆其辱骂太子妃。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追究起来,阿布难逃其责。显然三位皇子对阿布都是袒护的态度,如果太子妃以此发难,谁也不好去拦着。 林纾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你不仅聪明,而且诚实,真是个好孩子。” 林纾目光敏锐的在三位各怀心事的皇子脸上扫过,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将樱桃喂给了鹦鹉:“阿布很聪明,不过,要记得以后不许再骂人哦!这一次看在你将功补过向我问好的份上,就饶你一条小命。如果下次再犯,本太子妃可就严惩不怠了。” 第七章比试飞镖 太子墨阳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这个女人已经引诱鹦鹉道出了幕后的主使,为何装作不知,只是指桑骂槐地将鹦鹉训导了一番。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墨濯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疑惑,究竟是这个女人深藏不露呢?还是他以前小看了她呢? 紧张的氛围刚得以化解,墨炎却未见好就收:“这是皇兄的鹦鹉,应该向皇兄为好才对。每天叫着‘太子妃吉祥’成何体统?我和皇兄来了,难道就不吉祥了吗?” “这样啊,那就说‘你好’呗!”林纾笑吟吟道。刚扳回一局,身心都很放松。 “直接问好,岂不太直白了?你既然有本事让它说太子妃吉祥,倒不如让它学些复杂一些的问候语,才能彰显皇家鹦鹉的不同之处。” “那我试试看吧!”这个小王爷还真难对付,不过事已至此,她只好迎战,知难而上了。 “阿布,现在跟我学How do you do。”林纾拿起果盘,继续调教鹦鹉。这么聪明的鹦鹉,让她起了兴趣,也很想知道它的智商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结果,鸟儿毕竟是鸟儿,连教了三遍,鹦鹉才很别蹩脚地发出一个“How”的音。 “不灵了吧!我看还是它以前的问候语比较有意思呢!”墨炎不屑地撇嘴。 “阿布,跟我学,konn-ni-chi-ha……”林纾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英语不行,就换日语吧! 面对如此拗口的语言,鹦鹉选择了沉默。林纾暗自叫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多教一遍,将果盘也往前靠近了一些。 鹦鹉盯着近在眼前的果盘,费了九虎二牛之力,发出了第一个音节:Konn—— 面对没有下文的问候,林纾愣住了,她忽略了这个问候语第一个语音的发音很像汉语中的“kao”。鹦鹉一语既出,三位皇子目瞪口呆,林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好强的鹦鹉,似乎不甘心失败,在发出一个“Konn”后,紧接着又尝试着重新开始,于是“Konn”就变成了“konn-ni”。 站在鸟笼前的林纾身体开始摇晃,她觉得自己已经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眼见果盘开始远离,鹦鹉开始抓狂地大叫:kaoni——kaoni—— “够了!这只鹦鹉在这里大放阙词,成何体统?来人,把这只鹦鹉提下去!”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子墨阳,终于失去了忍耐,内心的厌恶再次加重,这个女人不仅蛮横泼辣,而且粗俗! 下人领命诚惶诚恐地提走了鹦鹉,林纾呆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其实,我教它的是另一种语言,意思是你好……”看着被带走的无辜鹦鹉,林纾尴尬地解释。古人诚不欺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想解释却是越抹越黑了。 太子俊美的脸上乌云密布,眉毛紧紧地皱起。墨濯笑得有些狡黠,墨炎则用“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的眼神看着他这位“言语无状”的皇嫂。 “娘娘,这是您的飞镖和镖盘。”就在林纾陷入尴尬的境地之时,晴莲气喘吁吁地步入亭中。 林纾看了一眼及时赶到的晴莲,打心眼儿里感激,“好的,谢谢。”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晴莲为她解了围,也不必当面道谢这般客气吧!这显然不是太子妃为人处事的风格。 林纾讪然一笑:“这是我自己做的镖盘和飞羽镖,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开始吧!” 下人悬挂好镖盘,墨炎拿起一枚飞羽镖看了看,“真是小儿科,我今天让你心服口服!” 语罢,率先拿起十枚飞镖,开始向靶心投射。一口气连发出去,全部射中了镖盘,只有三枚偏离了红心,但也没有脱靶。 “现在该你了,开始吧!”墨炎用挑衅地目光看了林纾一眼,对自己的成绩胸有成竹,未将对方放在眼中。 这些天闲来无事,林纾便做了一些消磨时光的小玩意,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为了能够好用、命中,林纾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就算不能百发百中,但精准度还是有一定保证的。 林纾淡然一笑,也不多言,拿起飞镖稳扎稳打地投射出去。 眼见七枚飞镖投掷出去后,全部射中了红心,墨炎开始紧张起来,只要对手再射中红心一枚,另外两枚不要脱靶,就算是赢了。 墨炎的表情变化,林纾看得清楚,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飞镖,故意延长让这位小王爷焦虑的时间,在精神上对他进行折磨,然后一镖中的,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瞧女人是不对的。 墨炎的拳头慢慢握了起来,额头渗出了丝丝热汗,俊美的脸庞因为紧张开始发红。 “太子妃继续吧!对接下来的三镖,我可是非常期待呢!”墨濯呵呵一笑,他已经感觉到了墨炎极度的不安,真不知道再延迟下去,这小子会不会暴跳起来。身为兄长,本能地想去保护自己的弟弟。 墨炎只顾着着急了,丝毫没有领略到期间的深意,太子和二皇子大概看明白了,千万不要跟女人过不去,否则她会让你过不去。 “好啊!我歇口气而已。”林纾笑眯眯地回答,二皇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语罢,轻松地一个投掷,第八枚飞镖稳稳地扎在了红心上。 墨炎瞪大了眼睛,俊美的小脸瞬时变得煞白。虽然是很小的一场比试,但对于争强好胜的少年来说,却足以成为致命的打击。 至于输赢,林纾倒并不真的在乎。孙子兵法讲究张弛有度穷寇莫追,还是给墨炎一个台阶下吧,不管怎样他也是王爷,不能让对方输得太难堪。 第九枚飞镖投出去的时候,恰巧射在了红心与蓝色外环的交界处。墨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应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射偏。虽然大局已定,但他也不想输的太没面子。 林纾轻松地投出了最后一枚飞镖,正如她计划中的那样,射中在蓝色区域。墨炎不由地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小王爷承让了。”林纾莞尔一笑。 “你比我多中红心一镖,算你赢了!”墨炎一副愿赌服输的表情,也算是性情中人。 “侥幸而已,承让,承让。”林纾抱拳道。 见对方没有穷追猛打,反而谦逊有礼,墨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拿起桌子上的一枚用羽毛和绣花针做成的飞镖,询问:“飞羽镖,这也算暗器的一种吗?” “只是用来娱乐消磨时间,如果没有这些羽毛,直接做成暴雨梨花针,或者是牛毛细雨针,当暗器也不错。” “暴雨梨花针?牛毛细雨针?你知道怎么做吗?”墨炎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已经忘了将对方当作敌手。 “不知道,研制这样的东西太浪费了,发射一次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绣花针呢!”见对方已无敌意,气氛缓和下来,林纾便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绣花针还有如此妙用。”墨炎麋鹿一般的眼睛如星颗闪烁,十足的孩子气。 墨濯呵呵一笑:“太子妃的想法还真是奇特,连绣花针都能想出这么多名堂。” “二皇子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林纾心间一甜,现在的氛围明显好转了许多。 晴莲在一旁犯嘀咕,“难怪我的绣花针总是莫名地失踪,原来都被太子妃拿去了。” 林纾面上一囧,不便多言。 二皇子含笑不语,太子放下茶杯,目光冷清如水:“你到这边来,有什么事情?就为了和三皇子比试飞镖吗?”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气氛当时就冷了下来。 “没什么,得知二皇子和三皇子来了,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有些事情,她确实不方便当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面来谈。 “既然没什么事情,就不要随便过来,打扰我们谈论正事。”太子冷色道。 “我来,是为了明天接待丹国使者的事情。如果太子殿下觉得这不是正事,我更没有必要将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要了。”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近人情,不过这样也好,她原本也没想趟着趟浑水。 太子的态度,她已经看得很清楚,虽然对她很不客气,但这样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很好,至少她确定自己目前是安全的。那么,她此番冒险前来,也算是不枉此行。 “你在威胁我吗?”太子的眼中充满了寒意。 二皇子墨濯见形势不对,一声轻咳,开口道:“太子妃找太子商议接见使者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即便没有这件事,身为太子妃来探望夫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兄息怒,有什么话,还是慢慢说吧!” “对呀,如果太子妃不说,我差点忘了明天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有必要商议一下为好。”墨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三皇子不和自己做对就罢了!什么时候这么深明大义了?林纾倒是有些诧异了。她也未料想到二皇子墨濯会替她打圆场。 “既然你们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事到如今,她确实是多留无益。 “太子妃慢走。”墨濯笑眯眯道。 “有时间,我们一起研制暴雨梨花针和牛毛细雨针。”墨炎晃了晃手里的飞羽镖。 林纾淡然一笑,点头,带着晴莲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墨炎疑惑的声音:“两位皇兄,有没有觉得太子妃有些奇怪?” 第八章尽释前嫌 林纾淡然一笑,点头,带着晴莲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墨炎疑惑的声音:“两位皇兄,有没有觉得太子妃有些奇怪?” “奇怪?有吗?”太子墨阳不屑一顾的声音。 墨濯摸了摸下巴:“好像有一点,众所周知太子妃最爱和小炎做对,小炎喜欢吃樱桃,她就偏偏最讨厌吃樱桃。” 墨炎点头,若有所思:“对啊,今天我的樱桃几乎全被她吃了,而且她还喝了四君子茶,这也她也很讨厌的吧!” 所谓四君子茶,就是用梅花,松针,菊花和竹叶烹制出来的茶水。太子妃霖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口感苦涩的茶水,她初嫁太子府,下人不明就里奉了此茶,惹得她大发雷霆,从此太子府上下无人不知太子妃不爱此茶,便也无人敢给她侍奉四君子茶。而今日,她最爱的玫瑰蜂蜜茶却丝毫未动,怎能让人不奇怪? 听到两位皇子对她的讨论,林纾忍不住扬起了唇角,看来这两位皇子并不像他们的兄长那么不近人情。不过,他们在背后议论她,算不算八卦呢? “不仅脾气变得古怪,胃口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听说女人在怀孕的时候,胃口会有所改变,性情也会喜怒无常,皇兄,该不会你要做父亲了吧!”二皇子墨濯幸灾乐祸的声音。 林纾满脸的黑线,诸位皇子殿下,难道你们不该聊一聊时事政治,或者是经济形势,哪怕是颇为高雅的琴棋书画吗? “难道我就要做皇叔了?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墨炎苦瓜着脸,全然不顾大皇兄的脸已经乌云密布。“不过,太子妃今天扔飞镖的时候很酷啊,你们有没有发现。而且她还教鹦鹉骂人,太个性了。” 墨炎继续喋喋不休,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面色阴霾的太子,“那只鹦鹉你让人拿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不喜欢,就送给我吧!” 听着墨濯和墨炎你一言我一语无厘头的对话,林纾拉下来的嘴角,不觉又挑了起来。好吧,不管怎样,她已经确认自己是安全的了,不管明天是否以太子妃的名义参加接见丹国使者的仪式,至少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走在回往映月轩的路上,晴莲看着面带笑容的太子妃,又想起刚才救护自己的情景,忍不住壮起胆子,怯生生道:“娘娘和太子殿下,还是和好了吧!” 林纾不由一愣,收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晴莲面上一红:“谢谢娘娘今天救我,以千金之躯犯险,奴婢实在承受不起。” “你不怕我了?”林纾眼睛一亮,心情顿时好转,这应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吧! 晴莲点头:“娘娘这些时日对奴婢以及其他人都很好,我们都很感激。” 林纾心里一热,“你真这么想么?” 晴莲抬起头,目光真诚道:“奴婢希望娘娘幸福,太子殿下就是娘娘的依托。” “晴莲……”突如其来的感动,反而使她无所适从。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有人愿意相信她,和她亲近了。 “明天接待使者的宴会,娘娘会和太子殿下一起参加,对不对?”晴莲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之色。 “我……”她真是有苦难言,事到如今,她还有得选择吗?“你也觉得我应该参加吗?” “奴婢不敢妄言,奴婢觉得娘娘很好,所以希望太子也能够理解和重新接受娘娘。” “谢谢你,晴莲,我很高兴!”林纾满脸的笑意,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放松,先前的不快已经荡然无存。 回到映月轩,残云收卷,夜色渐浓。 林纾留了晴莲和茗兰一起用餐。两个人刚开始很是拘束,但见林纾心情很好,谈笑晏晏,也不便忤逆主子的意思。 “以前是我太过苛刻,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啊!喝了这杯茶,咱们就一笑泯恩仇吧!”林纾举杯道。 “谢谢娘娘……”在轻松气氛的感染下,茗兰也不再那么拘束。 “侍奉主子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娘娘言重了。至少现在我们都很喜欢娘娘。”晴莲道。 “以后,我们这边的事情,不要随意的告诉管家,一点小事情便劳师动众惊动阖府上下,有些小题大做了。”林纾也没有想到中午还在为头发落汤中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晚上便和这两个丫头把盏言和了。 茗兰脸上一红:“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不关其他人的事情,管家也是为了保全我们才……” “我明白,你们以前都是被我吓怕了,这不怪你们。从今天开始,都不许再怕我躲我,不然我才会真的生气呢!” “以后不会了。其实这段时间,娘娘的脾气确实好了很多,而且娘娘的琴弹得也很好……也未曾为太子未回府的事情而动怒……”茗兰开心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喂鸽子和金鱼,修剪花木这些原本是我们下人的事情,娘娘竟然也替我们做了。现在想一想奴婢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晴莲有些不好意思道。 以前在小镇林纾常帮着爷爷侍弄花草和喂养鸽子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充满了乐趣,丝毫都不会觉得辛苦。而且王府中的日子实在无聊,除了看书弹琴做一些小玩意,总要找一些其他事情来做吧! 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别人都看在了眼里,但因惧怕触犯到她,无人敢言罢了。 “明天接待丹国使者,你们真的希望我去吗?”一想到要和那个冷酷无情的太子一起参加宴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林纾就后背发凉。 “如果是接见一般国家的使者,咱们墨国断然不会这么劳师动众的。但丹国不一样,他们国富民强,有充足的粮食。如果娘娘肯为咱们的百姓着想,墨国上下都会感激娘娘的恩德的。”晴莲说着话,眼睛红了。想必灾难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而且可怕的印象。 林纾握了握晴莲微凉的手,呵呵一笑:“我知道了,这一回我不会逃避的。” “娘娘,其实这些天太子没有回府,也是为了处理赈灾之事,娘娘不曾问,奴婢也不敢多言。” “哦……”林纾曾听说太子墨阳时常流连于乐仙苑,难道她误会他了? 见林纾有所疑惑,茗兰解释道,“昨天下午无意间听到二皇子和管家说话,让程叔照顾好太子,晚些送参汤过去,茗兰这才知道太子这些天一直为赈灾的事情忧心,所以这些天总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是的,这些天太子消瘦了许多,如果丹国肯帮助墨国的话,墨国一定会尽快度过难关的。”晴莲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林纾觉得心里突然有些沉重,从这两个丫头认真的神色看,应当不是在说谎,但是太子墨阳这个人,她真是看不懂。 用餐过后,茗兰收拾了餐具出去,晴莲留下来整理床铺。 林纾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想起以前在月下,与爷爷以及刘伯喝茶聊天的日子,真是有些想家了。 “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安歇吧!”晴莲关切道。 “好,你也早些休息吧!”她知道自己不睡,下人是不敢先睡的。 晴莲点头,退了出去。 林纾心有不甘地看着梳妆台上的蝴蝶玉簪道:“好吧,你赢了。不过,只有这一次,我还是会走的。” “太子殿下……”门外突然传来晴莲有些诧异的声音。 林纾一惊,不由绷起了神经,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下午见面的时候,不是立场很坚定,对她一如既往的深表厌恶么? “你下去吧!”太子墨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话音落,房门便被推开了。 林纾警觉地回头,那个她唯恐躲避不及的男人就出现在面前了。那淡漠的眼神,冰冷的表情,直让人感觉有一阵寒风刮过,万籁俱寂,天地一片萧索。 “你……你怎么来了?”因为紧张,林纾声音在微微颤抖。毫无疑问,在单独面对还这个男人的时候,她会莫名的恐慌。 “不欢迎我来吗?” 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但她确实是无法欢迎他的到来的。 “如果没其他事情,就早些休息吧!”太子说着话,展开了手臂,作出更衣之态。 “你说什么?”林纾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有人格分裂吗?他那么讨厌着自己,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憎恨着的女人同床共枕?! “我不过是依照皇后的意思,尽丈夫的职责,难道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太子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冰冷锋利,他就是要刺伤她,让她体无完肤,知难而退。 难道皇后召太子入宫是为了这等事情?就算为了补偿太子对她的伤害和这些时日的冷落,也不必让太子情债肉偿吧!林纾突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荒诞和狗血。 第九章对抗太子 再看太子的表情,哪里有一点身为人夫的温柔,如果他真的留下来,她才会很危险。 “今……今天不方便……”林纾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了,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太子俊美的脸庞逼到了近前,一脸玩味的笑意:“你的月事不是才过去不久吗?” “我没有心情……”林纾的苍白的脸唰地红了,在对方深邃幽暗的眼眸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恐慌。 “没有心情?”这个女人在欲擒故纵吗?他一定会让她原形败露。如同恶作剧般的,他将手伸了过去。 “住手!”出于自我保护,林纾本能地躲闪开。身体触碰上梳妆台,上面的器物发出一阵响动。 “傍晚你去找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心情的吗?”太子的手停了下来,话语却不无刻薄。 “你不要强迫我!”难道他以为今天下午去找他,是为了这种事情?如果他敢乱来,她断然不会客气的。 “强迫?那个逼迫我用强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太子的眼神阴森可怕,一把握住了林纾纤细的手腕:“霖姝,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以为你装作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就会喜欢你接受你吗?” “痛……你放手!”她无处可躲,沉吟出声。 “这样就受不了了吗?当你斩下别人的双手双足,当你用鞭子将无辜的下人打的遍体鳞伤,当你在我的胸口插上一根永远无法拔去的毒刺,可想过别人的感受?”这个恶贯满盈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装什么楚楚可怜,她以为这样他就会轻易地相信和放过她吗? “不是我,那不是我……”透过太子冷酷的眼眸,她看到一幅幅血腥的画面,身体阵阵发冷。 “不是你吗?难道还要我一一细数你的罪状,让那些被你残害的人当场对质,你才会承认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错,你是恶魔,根本就算不得女人!”看到这个女人在他的面前颤抖,一阵快意涌上心头。 “你出去!”林纾紧紧地捂上耳朵,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一句话语。 “如果你不是霖启辄的女儿,我一定会杀了你!但你既然已经做了太子妃,我一定会成全你,将你给予别人的痛,加倍奉还!” 见太子欺身过来,林纾在慌乱中拿起梳妆台上的蝴蝶玉簪对准对方的胸膛:“别逼我下手!” 太子错愕地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玉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要再逼我,不然我就杀了你!”她绝对不允许上一次的悲剧再次上演。 “你疯了吗?”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既然这么讨厌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娶她?如果不愿意娶她为妻,为什么不拿出勇气,果断地拒绝?如果一开始,你就拿出这样的决心,她就不会陷入情网,不能自拔,为你而死了……” 想到霖姝用玉簪刺死自己的一幕,林纾的眼泪就失去控制簌簌地落了下来,连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复杂而痛苦的情绪来自于哪里。 难道因为自己变成了霖姝的缘故?在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切肤的疼痛和绝望。当初,霖姝当着这个男人的面,亲手结束生命的时候,是否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呢! “你在说什么?”太子的声音有些平静下来,如果是演戏,绝然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不管一个女人多么自私可恶,对别人如何残忍冷酷,但她爱你的心和其他身陷情网的女人一无二致。如果你没有为她布下爱的陷阱,如果你没有在她爱上你的时候无情地背叛,她会残忍到伤害别人吗?”莫名的悲伤如大海的波涛,源源不断地冲刷着理智的堤坝,更多的眼泪流淌而出。 面对她的质问,他没有回答。 “难道一个人生来,就是以伤害别人为乐的吗?就算她错了,也是因为太爱你,太在乎你了!当她用爱保护着你,等待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却在哪里?那时醉生梦死的你,是否想过一个妻子的感受?这难道不比直接用刀剑刺伤她更加残忍吗?” “这就是你内心所想的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成了这样,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痛苦和难过真实得让人无法质疑。他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表情也恢复惯有的淡漠。 林纾握着蝴蝶玉簪的手剧烈的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如果这个男人继续逼迫,她会不会真的做出可怕的事情。 她苍白而颤抖的嘴唇,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大颗的眼泪,淌过素面朝天的脸庞,恰似一朵含露的莲,或是泣泪的海棠,让人不忍再逼迫下去。 他后退一步,错开身体的距离,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无法忽略的痛疼和无奈,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之气已经消失不见。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不过这样也好,他原本也不愿意与她相对,来挑战耐心的极限。 直到太子转身离开,消失在视线之外,林纾这才回过神来,浑身散架般依靠在梳妆台上,手中的玉簪跌落在雪白的地毯上,房间中静寂无声,唯有她激烈的心跳,恍然如同做了一场噩梦。 这一夜,风雨大作,屋顶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天空划过的一道道闪电,即便隔着窗子也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整个世界都在震颤,要被摧毁了一般。 纵然将自己藏在厚厚在被子下,林纾依然觉得彻骨地寒冷。如果不是晴莲不放心前来探望,这一夜,只怕都无法安睡。 清晨,林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院子里梧桐花落了一地,满墙的蔷薇花却尽数绽放,花瓣间包含着雨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耀着细碎的光芒,美不胜收。 一边是凋零,一边是盛开。一边是衰败,一边是繁华。形成鲜明的对照,让人不免为满地残红伤感,唏嘘。 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林纾也不清楚今天是否能够抗得下来。 今天的事情过后,无论如何是不能够再呆下去了。林纾心里暗想。 正在这时,茗兰走了进来,面有忧色道:“启禀娘娘,宫里传出话来,昨夜的大雨冲毁了官道,正在抢修,丹国的使者耽搁了行程,要到明天才能到达墨国的都城。” 林纾愕然,不知该庆幸还是发愁。 “今天是十五的日子,庆安街上有庙会,太子妃要不要出去散心?”晴莲见主子面色不好,便小心翼翼地询问。 “庙会……” “听说兰若寺里的签很灵的,可以占卜前世之姻今生之缘,很多人在这一天都会到寺庙里去烧香祈福,求子,求福,求平安。”茗兰道。 前世之姻,今生之缘…… 自从来来到这个世界,她都不曾离开过太子府一步。出去转转也好,熟悉了环境和道路,对以后也是不无裨益的。 雨过天晴的天气,空气更加清新,街道上的青石地面干净整洁,临街的店铺整齐有序,行人来往如梭。 环顾四下,打量着街市,感受着鲜活的生活气息,林纾原本沉闷的心情不由缓解了许多。茗兰和晴莲的脸上也浮现出雀跃的神色,不时地指着街道上的新鲜事物给主子看。 看来她们确实已经尽释前嫌,对主子更加贴心和亲近了许多。 这样古香古色的街道和林纾以前生活过的小镇倒有几分相似,因此,虽然是第一次离开太子府出来走动,却没有太多的陌生感。 正如这两个丫头所说,每到十五这一天,人们就会纷纷走出家门涌上街头,到寺庙里烧香拜佛,祈福祷告。整个街市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行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到了寺院外。 步行前往是林纾的意思,既然是出来散心和探明路况,岂好坐在马车里,以逸待劳。 三人随着其他香客一同进了兰若寺的大门。但见庙宇俨然,香烟袅袅,恰似仙境,又有古树参天,鸟鸣阵阵,别有洞天。 众信男信女前来烧香许愿,来往如梭,络绎不绝。 “夫人,既然来了,我们也去上柱香吧!”晴莲道。 前来烧香的人大多提着贡品和香火,见神拜神,见佛拜佛,一个不落。 整个寺庙成阶梯状,各个神殿此起彼伏,纵深连绵数里,偌大的寺院拜下来,只怕没有一二个时辰是不行的。 林纾带着茗兰和晴莲拜了掌司智慧的文殊菩萨,掌司事业和爱情的普贤菩萨。 文殊号称吉祥菩萨,普贤号称如意菩萨,听闻拜了这两位菩萨,便可以吉祥如意,事事顺心。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具有无限的智慧和神通的观世音菩萨,也是一定要拜的。 林纾随着晴莲和茗兰一起拜了诸位菩萨,灵台清静,心无杂念,得片刻安宁。 她最感兴趣的是竖三世佛,主管过去的燃灯古佛,主管现世的释迦牟尼佛,主管未来的弥勒佛。这些和以前她所在的世界倒是一样的。 拜过三位菩萨三位佛祖,晴莲望着送子观音祠堂,笑吟吟道:“这个祠堂夫人更应该去拜一拜的。” “现在尚早,还是以后再来拜吧!”林纾尴尬道。 晴莲和茗兰面面相觑,不便多言,林纾将目光投向竖三世佛祠堂旁边的三世姻缘堂,见不少年轻男女前去卜卦抽签,祈求良缘。 第一十章三世姻缘 佛堂外边挂着的竖匾,左边刻写着:欲知前生事,今生受者是。右边刻写着:欲知来生事,今生作者是。匾额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三世姻缘 林纾抬脚跨过高高的朱漆门槛踏入其中,茗兰和晴莲紧随其后。 “夫人如何要问三世姻缘?这里来的都是未婚的男女。”茗兰不解地询问。 林纾不语,晴莲敲茗兰的脑袋:“笨丫头,夫人当然是看她和太子的情感问题了,感情好了,然后再拜求子娘娘,便会灵验了。” 依照规矩,求签先拜月老,茗兰取了香,在香案上的烛火上点了好一阵儿也没有点燃。晴莲紧忙上前:“还是我来吧!” 这一回虽然是点着了,却星星点点参差不齐的燃烧着。晴莲递了香火过去,林纾先站立着鞠躬三拜,再由茗兰接过,插在香炉里。然后,再跪在蒲团上拜了三回,才算礼毕。 等林纾起身之时,发现插在香炉里的香火竟然全灭了,心里当时一阵凉风刮过,感觉莫名诡秘。 晴莲见主子脸色不好,紧忙道:“兴许是这一回带来的香受了潮气,心诚则灵,这也不打紧。” 如果说是带来的香有问题,为什么在拜其他神佛的时候就燃烧得很旺呢!林纾心里犯嘀咕,又不好说出来。 她以前从未抽过签,等茗兰拿了签筒过来,便学着旁边人的模样,摇晃着签筒等待着签子掉下来。 不知道是摇晃的力气太小,还是不得手的缘故,旁边抽签的人都已经摇下了签子,林纾手中的竹签却迟迟未落。 晴莲说,心诚则灵,但这签筒一拿在手里,林纾的脑子就一片空白,说不出的难受和异样。手下一用力,只听得丁玲当啷两声响,张开眼的时候,竟然有两只签子落了下来。 晴莲不由一愣,赶紧取在手里一看,发现上面空空如也,竟然是两支空签!按照迷信的说法,抽到空签是因为心不够虔诚。 每个签筒里都会放置一到两枚空签,偏偏林纾一下子抽了两只空签,让她如何不气馁。 “这个不算,再来一回。”本来不怎么在意的,现在反而介意起来,非得看看今天能抽到一支什么签子。 林纾语罢,将签子放回签筒,闭上眼睛,越是想集中精神,脑子里越是混沌迷茫,听到签子落地的声音,再次张开眼。 不等晴莲去捡,林纾心急,自己俯身取了,拿在手里一看,竟然又是两只空签!脑子顿时一阵发懵,这是为什么啊?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几波,她却苦于抽不到属于自己的签。 按道理,每次上香只能抽一次签,她已经比别人多抽了一次,只怕再抽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林纾无奈地放下签筒,心下有些沉郁。 晴莲指向另一边道:“夫人不必气馁,既然抽不到签子,不如去卜卦吧!这个也灵的很。” 卜卦是比抽签更为神秘原始的占卜方式,算命的人占卜过后,寺院中的大师现场为算卦之人解签。但见,有人欢喜有人愁,每个人都是满脸虔诚之色。 卜卦的工具是八块乌龟壳组成,这八块龟甲分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种元素。其中,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代表高山、陆地,巽代表风,兑代表洋、河流。 占卜之时,将这些乌龟壳捧在手中,在心里默念自己想卜算的内容,然后将龟甲随手散落在地,根据八块龟甲落地的正反和分布,来占卜吉凶兴衰。 前边的人算完出去后,晴莲将八块龟甲从地板上拾捡起来,送到主子的手里,鼓励道,“以夫人的富贵之命,一定可以占卜一副好卦!” “借你吉言!”林纾接过龟甲,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去思考自己要占卜的内容。 本来是想询问自己和太子之间是否有姻缘联系,而临到将龟甲抛出的时候,脑子里却闪现出另一个念头,这样不妥,自己现在变成了霖姝,似乎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更应该询问霖姝和太子之间的情缘才对。 见主子即将撒开的手又握紧,睁开的眼睛又闭上,茗兰和晴莲的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且不管应该如何询问,如果这些龟甲真有灵性,应该可以感悟到了内心所想,干脆抛出去再说。 眼见旁边已经有其他香客在等待着了,林纾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就将手里的龟甲一发地抛了出去。 茗兰和晴莲急切地询问解卦的师傅:“师傅,我家夫人的卦象如何?” 鹤发童颜,身披袈裟的大师,定定地看着地板上的龟甲,半晌,叹了口气:“孰贫僧浅薄,夫人的卦老衲实在无法破解。” “为什么?”林纾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副卦象已经超出了万象之外,看似是情感的占卜,却又非两个人的情感,若说是占卜今世的姻缘,却又被前世的情缘打断。整副卦象错综复杂,形成太虚迷踪八卦阵,这世间恐怕少有人能够破解此卦。”大师捻着长须叹息道。 林纾听得一头水雾:“不过是一副卜卦,哪里有这么复杂了?” “这八片卜骨四正四反,一半是阴一半是阳,一半是天一半是地,环环相扣,天机暗藏。看夫人的面相富贵不可言,今日虽有困顿,他日云开月明,光辉不可比量。如果老衲猜的不错,夫人应当是两手断掌,且十指皆斗,命硬心傲,聪慧果敢,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厉害又特殊的手相。” 林纾本来听得云山雾绕,觉得这大师徒有虚名,糊弄人而已,听到后面,心里暗自吃惊,整个过程大多时间她的手都在握着,手掌和食指摊开的时间也不过几秒钟,就算有火眼金睛也看不了这么清楚,难道这位师傅真有一些功夫?或者如他所言,她抛出的卦象,他确实解不了? 直到离开了这座“三世姻缘”祠堂,林纾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按照那位师傅所言,那副卦象占卜的既不是霖姝和太子的姻缘,也不是她和太子的姻缘,但她心里想的确实是姻缘之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世的姻缘被前世打断……难道是因为霖姝已死,而她穿越成了她的缘故?所以,才推算不出卦象? 刚开始抽了两次空签,后来又抛了一副无法破解的卜卦,这都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回头看竖匾上的箴言:欲知前生事,今生受者是。右边刻着:欲知来生事,今生作者是。难道真存在前世之因,现世之果,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走下台阶的时候,林纾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不觉抬头望过去,发现是一个身穿锦色华服的妙龄女子,她的美丽,以及衣裙颜色之亮丽,让周围所有的一切为之黯然失色。 一般人前来上香,都会沐浴更衣,穿上朴素的衣装,这个女人却梳妆打扮得分外妖rao,让人一望见便产生一种无法忽略的惊艳之感。 那么俏丽的脸庞,那么窈窕的身材,那么娉婷的脚步,无论怎么看都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四目相对,林纾心头又是一震。女子的眼睛烟笼寒纱一般深邃神秘,微微泛蓝的眼眸妖冶魅惑深不见底,却又偏偏投射出冰箭一般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人的灵魂一般,让人失神,惊颤。 女子一步步地走到近前,与林纾擦肩而过的一瞬,嘴角泛起一抹诡秘的笑意,恰似一阵妖风刮过,等林纾回过神来,便只剩下对方仙姿翩跹的背影了。 “夫人……”晴莲声音惶恐地轻唤,似乎在担心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我们走吧!”这么温暖晴好的天气,为什么感到从骨子里都透着凉气呢!是这个寺院太邪门了,还是刚才那个女人太诡秘了?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 回往太子府的路上,三个人沉郁无语,各怀心事。 林纾顾自劝慰,神佛之类信则有,不信则无。何必给自己添不自在。 等参加完迎接丹国使者的仪式,她便要走。霖姝已去,她是万万不能重蹈覆辙的。 回到映月轩,换上清凉的衣裳,听到茗兰和晴莲商量着去后院浴室冲凉,林纾便唤住她们:“我也热得难受,不如一起去吧!” “下人的浴室里不比房间里干净,不如稍等片刻,我们烧了热水送过来,岂不洗的舒服?”一听主子说要去浴室,茗兰吓坏了。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下人岂可和主子同浴? “天这么热,不如冲凉来得舒服。你们洗得,我怎么就洗不得?”林纾向来不将身份尊卑之类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同龄人,何必拘泥于迂腐落后的教条呢? “好吧,那就委屈娘娘了。”晴莲见茗兰阻拦未果,索性由着主子的性子。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越发觉得主子变了性子,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并琢磨出一些端倪,太子妃要做的事情,她们认为不合礼仪的,谨慎期间,恪守职责不敢遵从的,主子虽然不会勉强,也不会责骂,但那落寞的眼神,明显是感觉被疏离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倒让人于心不忍。 第一十一章谦谦君子 浴室的地板是木质的,因为常年冲水的缘故,有些打滑。按照府上的规矩,下人们是不允许直接用浴桶沐浴的,而是用锯开的葫芦做成的水瓢,从浴桶里舀水,冲洗身体。 林纾一走进去,晴莲和茗兰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娘娘小心,那一片地板很滑……” “娘娘,还是让其他人烧些热水来吧,你身体娇贵,受不了凉水的……” “娘娘,站着洗澡太累了,这浴桶是干净的,没有人进去洗过……” …… 如果早知道,一起洗澡会让这两个丫头变得这么紧张,还不如耐心地等待片刻,让下人们准备热水在房间里好好洗个痛快呢!林纾本来是打算和这两个丫头一起沐浴,结果却变成了别人侍奉自己沐浴,弄得彼此都不自在。 即便是这样,三个人的关系因为这一天的出门游玩,和一同沐浴,无形中亲近了许多。 从浴室出来,路过锦墨居的时候,林纾本能地放轻了脚步,希望不要碰到那个冷酷凶残的太子。 小心地往园子里打探了几眼,没见到太子的身影,这才赶紧放快脚步走了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只躲避猫的老鼠,庆幸之中,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是太子妃殿下,我本来还奇怪是什么人在太子的居处鬼鬼祟祟的张望。”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林纾后背一僵,不由收住了脚步,尴尬的转过身去:“原来是二皇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这里等待皇兄,一同商议明天接见来使之事。父皇和母后很重视这件事情,特地交代太子妃和太子要一并出席,以太子妃的美貌和才智,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吧!”墨濯温文尔雅道。 “二皇子过奖了。”谈及接见外使的事情,林纾心里就一阵沉重。 “二皇子殿下……”管家程如简气喘咻咻地赶过来,“太子殿下一早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不过太子交代过,如果二皇子来了,可到书房等待,等他处理完外边的事情,就会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墨濯点头道。 “是,二皇子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唤下人。”程如简领命退下。 原来太子不在府中,林纾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是约好的,二皇子请便,我先回映月轩了。”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住的,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太子妃这是落水了吗?”墨濯有些好奇地看着林纾湿淋淋的头发,和被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打湿的衣服。 “刚和小莲她们洗完澡出来。”林纾局促地一笑。 “和下人一起……”“洗澡”两个字墨濯没有说出来,大概觉得有些不雅。 “天气太热,只是随便冲洗一下。”林纾暗自叫苦,天哪,不要再追问下去了好不好? 墨濯的目光停留在林纾的脖子上,眉头皱了起来。 一时间,林纾不知道是走是留。脖子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被对方这么一盯,好像痒痒的,有些难受。不觉地伸手摸过去,好像撒了一层芝麻! “是热痱,不可挠。”墨濯制止道,“现在的天气,正出热汗的时候碰凉水很容易出热痱的,如果不注意,只怕浑身上下都会痒起来。” 听到这个“痒”字,林纾就真觉得脖子很痒了,低头看手背和手腕,上面已经冒出了红色的小点点。 “不要在太阳底下站着了,不然毒痱发作起来,就不好治疗了。” 见林纾还站在原地发愣,墨濯便伸手握了她的手腕,温柔而有力地将她带到了树荫下。 “我这里有一副药方可以治疗热痱,不如到锦墨居用纸墨写了,让下人去抓了药回来煮。” “只是出了点痱子,不用这么麻烦。”林纾紧忙摆手,“大不了这几天不见人而已。” “太子妃忘了明天要去接见墨国的使者吗?太子妃除了名义上是太子的妻子,更是我们墨国未来的国母,言谈举止,个人仪表都很重要。难道你不打算参加明天的迎接仪式吗?”墨濯嘴角带着笑,深邃的眼眸中略有疑惑之色。 “我……”对方的温和和关切,反而让林纾举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什么话,还是到里边再说吧!” 这个人脾气温和,为人亲切,温文尔雅,而且比较能够照顾别人的感受,所以,纵然他是太子的弟弟,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林纾点头,跟着墨濯进了太子居住的院落。 来到清凉雅致的书房,林纾挨窗坐下来,看着窗外一株株盛开着红色娇艳花朵的石榴树,真像是一个个身穿碧罗裙,面似桃花的美人,在院中修竹的掩映下,倒是雅致得紧。 墨濯则在桌案上写着药方,神情认真专注,似乎每一味药都经过仔细的斟酌,这份仔细和体贴,竟让林纾生出几分感动来。难得对方不介意她奸臣之女的身份,以及声名狼藉的过往。 见对方满满写了一整张纸,便忍不住询问:“不是要喝这么多中药吧!” 她平时最怕喝药,但二皇子的好意还是不能不领的。 “这些是泡洗的,服用的药丸,呆会儿让下人直接到我府上取过来。”墨濯微微一笑,将写好方子递过去:“看看这上面可有你平时忌用的药物?” 真是字如其人,上面的文字,如同本人一样洒脱优雅。 林纾打量了一下药方,上面写着:淡竹叶,金银花,野菊花,土茯苓,连翘,冬麦,玄参,栀子,黄柏,薄荷之类。 她对中药处方之类虽然不是甚通,但以前跟着爷爷学煮凉茶,平日里感冒发烧的小病,也常煮中药调理,而且爷爷风湿老寒腿的病也少不了用到中药,所以这几味药林纾是认识的,具有清热解毒,祛风除湿的作用。没想到墨濯身为养尊处优的皇子,竟然会开药方,真是出人意料。 “既然是沐浴用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林纾点头道。 “这样就好。”墨濯拿回单子,唤了府中的下人过来,吩咐他们去抓药,顺带到自己的府上取服用的药丸过来。 听着二皇子耐心地交代,林纾心里除了感动,还有些莫名的伤感。身在异界他乡,难得还有人如此关切的对待。 墨濯见林纾坐在窗口发呆,就呵呵一笑道:“太子妃不必过于担忧,这副方子应该会有效的,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沐浴和服用,到明天去了热毒,就无大碍了。如果耽误了时间,等热毒完全发作的时候,再治疗,只怕要麻烦得多。” 一阵熏风从院中吹来,吹起了墨濯的蓝色衣袍,俊美脸庞上温和的笑意淡雅而不疏离。正是,谦谦君子,温良如玉。 “有劳二皇子了。”林纾道谢。 “举手之劳,无需介怀,希望明天能够看到太子妃容光焕发的样子。”墨濯眉目含笑,洒脱中不乏温和。 “我先回映月轩了,二皇子在这里随意,有什么事情,唤下人便是。”碍于自己身为太子妃的身份,聊表宾主之宜也是人之常情。 “好,慢走。” 林纾刚离开房间,打算往外走,身后再次传来墨濯的声音:“稍等一下!” 不由停住脚步回过头去,但见墨濯走到一旁的芭蕉树旁,折了一枝叶面宽大的芭蕉叶下来,送到面前:“用这个遮挡阳光,就不用担心晒着了。” 林纾心里又是一暖,看似简单的关怀,却让她莫名地产生一种无法承受之感。 “谢谢……”林纾有些脸红地接过芭蕉叶,在慌乱中快步地离开了锦墨居。 到晚些的时候,下人们送了服用的药丸过来。 盛装药丸的是一只精美的青花瓷瓶,打开上面软木塞子,便可嗅到一股清香的味道,倒出药丸一看,黄豆大小的药丸,如白玉做成的一般,光滑微凉。 因为主子冲凉出痱子的事情,茗兰和晴莲一个劲儿地自责和抱怨。 见到瓶中的药丸,晴莲皱了一下午的眉头终于舒开了:“雪参玉露丸,有二皇子开的沐浴用的汤药,再内服这样珍贵的药丸,到明天这些痱子一定会下去的。” “有那么神奇吗?”林纾半信半疑地将一颗药丸放在口中,顿时满口清香,没有用水,药丸在嘴里竟然自己化了,满口清香。从小到大,她只知道药是苦的,第一次发现药也可以这么好吃。 “娘娘,这么厉害的药,只吃一颗便会好了,不能多吃的。” 见林纾又倒出一颗,晴莲赶紧抢走了药瓶。 兴许是是汤药和药丸起了作用,林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红痱子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肌肤再次恢复到以前的白皙光滑。 正是暗自庆幸,端着水盆走进来的晴莲望见她的脸,却发出一声惊叫:“太子妃,你的脸……” 林纾伸手去摸晴莲目光所指的地方,额头和鬓角上竟然在一夜间,冒出了三颗大痘。 跑到梳妆镜前一看,三个可怕的大包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的显眼。难道是身上的毒气都逼到脸上了? “这可怎么办?今天太子妃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去接见丹国使者的,早知道昨天冒死也要拦着太子妃的。”晴莲着急起来。 林纾自己也感觉懊悔不已。 第一十二章接见来使 这时,茗兰笑吟吟从外边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玉托盘,里边放着一只镶金雕花的锦盒:“从宫里传来消息,丹国的使者稍后便会到达,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凤凰金钗,太子妃佩戴上去肯定漂亮。” 锦盒一打开,里边顿时金光闪烁,一只巧夺天工的金凤凰栩栩如生,似乎要从盒子里飞出来一般,一看便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向娘娘道贺,按照我们丹国的规矩,除了皇后,其他人是不能佩戴凤凰的,太子妃真是好福气。”晴莲欣喜道。 “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参加宴会,就说我身体不适,辞了吧!”林纾心里一阵阵发虚。她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可怕的痘痘,而且还是三颗。 “既然事已至此,还有弥补的方法,只是要委屈娘娘一些了。”晴莲从衣橱中找出一块面纱,“这样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林纾心里称赞,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在墨国,行走在大街上,戴面纱的女人不在少数,不过她们多是未出嫁的姑娘。她身为太子妃,戴面纱见外宾也无可厚非,不仅更显得矜持一些,还平添几分神秘感。 有了面纱的遮挡,便不用担心自己长痘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能够避免直接面对太子,内心多了几分安全感。 墨国的宫廷服饰美丽奢华,是由三层锦绣丝帛,十二层烟拢菱纱做成的衣裙,穿在身上虽然华丽飘逸,端庄雅致,但却非常繁琐。在茗兰和晴莲的协助下,整整花费了半个时辰才算穿戴齐毕。 离开映月轩,穿过王府前院,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太子的车撵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看着奢华的香车宝马,前后左右皆有侍卫和随从护驾,林纾内心不由地有些紧张。 这时她才恍然觉醒,太子妃不仅是一种称呼,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正是迟疑间,车帘已经打开,坐在里边的太子墨阳目光平静,面色淡然。 一身代表皇家威仪的紫色锦衣,更将其衬托得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整个人从容淡定,却冰冷孤傲,恰似青云出岫,颠倒众生,和前天晚上的恶魔的太子完全判若两人。 登车坐稳后,马车启动,听着车轮压过青石地面发出的辘辘声响,越发觉得车厢里安静和凝重。 太子视旁边的太子妃为无物,顾自闭目养神。 林纾松开满是冷汗的掌心,稍稍松了口气。她本来就不希望和他接近的,这样也好。不过是捧场做戏罢了,等宴会结束后,她的任务就算完成。 手指微微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今天莫名的冷清。 两旁的店铺全部关门大吉,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大概因为太子要经过这里,所以暂时封街闭市了吧!出身在帝王家,果然不同于寻常人家,由此可见,墨国和中国古代的封建国家一样等级森严,皇族的威严不可触犯。 安静冷清的街道让人觉得有几分陌生,不过少了一些喧嚣的声音,还有那些龙蛇混杂的摊位,整个街道宽敞整齐了许多,正好可以静下心欣赏两旁古朴典雅的建筑。 马车行走了一段路程,看得久了,新鲜感就开始降低。林纾放下窗帘,悄悄地瞄一旁闭目养神的太子。他就是墨国未来的国君,现在正坐在自己的身旁,神色安然,气宇非凡。感觉怪怪的,甚是不真实。 林纾刚叹了口气,太子就睁开了眼睛,两道冰冷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薄唇中发出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林纾一愣。 “霖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装成什么样子,是何打算,我都不可能喜欢你。”太子一声冷哼。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只要他一开口,就会原形毕露。似乎不伤害别人,就会不痛快那样。 “墨阳,我也可以告诉你,不要因为自己身为太子高高在上,就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的喜欢与不喜欢,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根本没有必要在我的面前炫耀。”林纾不再客气。 “你这样想,再好不过。希望你能够约束好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同样的话,我也不愿意重复两遍。”果然,还是距离他越远越好,表象总是会迷惑人,欺骗人的。 林纾强压制住气恼的情绪,将脸扭向了车外,这个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 接下来的路程显得更加漫长,车厢里的气氛冷到几乎要结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直到马车停下来,到达芳林苑,两人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太子的脸一如往常的平静,好像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就像刚才在车厢中说那些刻薄的话语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今天的天气分外晴好,园林中的花木葳蕤茂盛,繁花似锦。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谈笑妍妍,唯有林纾和太子的脸还处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和这样的季节和场景完全格格不入。 “皇兄,你总算来了。”三皇子墨炎走了过来,向墨阳打招呼,他今天穿着的也是正式的服装,看起来比平时成熟稳重了许多。 林纾呆站在原地,看墨阳直接走向众人云集的地方。这里除了墨阳,墨炎和墨濯,其他人均不认识。 如果她不是霖姝,就可以像别人一样享受这样的好天气了。但她偏偏是倒霉的太子妃,而且一下车就被太子抛在了一边,在人们的眼中,她明显看到了嘲弄和同情。如果不是面纱遮挡,只怕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看着太子和其他人相谈甚欢,林纾一个人走到一个冷清的角落坐下来,沮丧地打量着皇家园林的秀丽风光。 芳林苑是墨国的皇家园林,楼台殿阁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绿水环绕,风景宜人,且有大片的绿林和芳草地,范围有方圆数百里之大。是皇室狩猎赛马健身娱乐,观赏美景和接见外宾的重要场所。 林纾托着下巴没精打采地看着别人的快乐,心里说不出的落寞和沮丧。这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时光。 眼前身穿官服的大臣和形态美丽的贵妇,渐渐地变成了一副动态的图画。此情此景,恰似《丽人行》中所描述的景象。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头上何所有?翠微榼叶垂鬓唇。 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衱稳称身。 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 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 犀筋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 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 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 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 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林纾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不曾觉查有人走过来。 “太子妃真是好雅兴,竟然一个人在这里观看风景。”二皇子墨濯笑意恬淡,温柔磁性的声音恰似清风拂过。 “这里风景如画,美人如玉,当然令人赏心悦目,值得一看了。”总算有人发觉她的存在了…… 才从马车中下来的时候,便见二皇子身边围了众多美女,而他谈笑风生,应对自如,似乎在说着什么趣事。真是个温柔多情的男人,和太子的孤傲冷峻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上的热痱好了吗?怎么带着面纱?”墨濯指了指林纾脸上的遮挡物。 “谢谢你的药,痱子已经下去了,不过又出了几颗痘子。”林纾摸了摸额头,无奈道。 墨濯呵呵一笑:“难怪今天太子妃,竟然舍得把自己天下第一美人的脸遮挡起来。” “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是一个虚渺的称呼罢了!这世间的美千姿百态,就今天来的美女就可以争奇斗艳,如果我真有那么美,怎么会在这里做无人问津的壁花?”林纾自嘲道。 墨濯自从前两次在太子府见到霖姝,便开始觉得怪怪的,难道真如下人所言,他们的太子妃已经改了性情,立地成佛了? 太子妃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做壁花,恐怕还是第一次。 “太子妃似乎并不开心?”墨濯手握着栏杆观看着湖面的风景道。 “还好吧!”虽然这个男人还不错,但她也不愿意谈论太多。 “是因为太子的事情么?”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冷落。湖风吹过,衣袂翩飞,眼前的女人竟有一些弱不禁风的柔弱。是错觉吗? “被自己的丈夫丢在一旁,任何一个做妻子的都不会开心的吧!” “如此淡定从容,快言快语,很不像太子妃以前的风格。” “既然死缠烂打没有用,难道还要一直做无用功吗?” “难得太子妃能够想明白,宽容对人,自己也会变得轻松和开心许多。”墨濯脸上自由舒展的笑意,恰似春风拂柳,略有几分慵懒,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也许吧!但有的时候,好意地退缩,却会失去属于自己的阵地。”林纾苦笑。 虽然和二皇子只有过两次的接触,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压力,比起太子,和二皇子交谈会轻松许多。 “今日早朝,吴太傅被弹劾一事,你可知道?”墨濯若有深意地问道。 林纾摇头,却不明白二皇子为何是有此一问。 在墨国,女子不得干政,而她在太子府消息闭塞,又如何知道? 第一十三章丹国太子 “吴太傅是太子所敬重之人,其人知识渊博德高望重,且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如今无端遭人诬陷弹劾,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使更多的人受到牵连卷入是非,在朝堂之上公然触柱,血溅当场,让太子如何不心痛?”墨濯神色凝重道。 “哦……”难道太子今天冷酷地对她,是心情不好的缘故? 林纾不觉看向太子所在的方向,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的波动,素来对她冷酷的脸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却柔和了许多。 见林纾眉头紧锁,默然不语,墨濯又道:“太子妃可知道弹劾吴太傅的是何人?” 看着墨濯突然变得锐利地眼神,林纾茫然地摇头。正等待着墨濯的回答,他却移开了目光,看向群臣聚集的方向:“丹国太子就要到了,我们墨国作为东道主,理应尽宾主之谊。我先过去了。” “什么?丹国太子?难道不是接见丹国来使吗?”林纾不由一愣。 “此次丹国来使便是丹国太子,有什么区别吗?如果要欣赏这里的美景,稍后有的是时间,太子妃还是一起去吧!”墨濯起身道。 “哦……嗯……”本来以为此次接待的是普通的使者,谁知道会是丹国的储君,东宫之主,难怪墨国国主会郑重其事,让太子和诸位皇子,以及群臣一起在此设宴款待。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在得知真相后,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眼见墨濯向外走去,林纾也赶紧起身,硬着头皮跟上前去。 “咦?太子妃今天怎么戴起了面纱,刚才还奇怪,怎么不见你的踪影。”墨炎见到林纾,一双漂亮的眉毛挑了起来。 林纾郁闷不已,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就打过照面,这小子直接对她熟视无睹,还好意思说没见自己的踪影,她可不知道这副面纱有隐身的作用。 见林纾不做声,墨炎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太子妃今天怎么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鸽子,是皇兄太帅,吓到你了吗?” “汝是我手下败将,安敢犯吾?”对这个趾高气昂的小王子,看来不能太客气呢! “不愧是太子妃,果然很有气势。”墨濯呵呵地笑。 “尔以为呢?”林纾不悦。 被太子妃回敬过来,墨濯笑而不言。 墨炎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二皇兄,原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 远远地见一对人马气势磅礴地开过来,墨炎这才停止了嬉笑,其他人也整理衣装,变得严肃起来。 骑着高头大马,驰行在最前边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浑身焕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英挺的五官如同神工鬼斧雕刻的一般,线条粗狂菱角分明,一双雄鹰一般的眼眸锐利深邃,不觉中给人以难以遏制的压迫感。 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嘴角一抹邪魅不拘的笑意,让人望之失神,颜色略深的肤色,更添阳刚之气。 这个男人一出现,恰似希腊神话中的光明之神阿波罗降临,所有人都为之黯然失神,几欲顶礼膜拜。 “原来他就是丹国的太子赤焰,看起来好厉害。”墨炎发出难以置信的慨叹。 连自命不凡的墨炎都为之折服,其他人内心的触动可想而知。 墨濯的眉头皱了起来:“进了皇家内苑也不知下马,这个家伙实在狂傲!” 面对对方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强大气场,墨阳的表情平静似水,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本来觉得墨国的三位皇子,已经是钟灵毓秀人中龙凤,如今和丹国的太子一比,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本对这三位皇子青眼有加,暗送秋波的诸位佳丽和贵妇,现在全将目光投到了丹国太子赤焰那边。 眼见到了近前,一身黑色衣袍的丹国太子这才翻身下马,脚步稳健地走了过来。 所有人脸上都堆起了假笑,客套的词令掩饰了拔剑弩张的紧张气氛。 林纾眼前全部是流转的画面和穿行的文字,那些貌似热情和恭谨却疏离的客套看起来枯燥,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在一层薄薄的面纱的掩护下,她正好可以心安理得作壁上观。 当林纾神游太虚的时候,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不觉扭头看过去,却是沉稳持重的二皇子墨濯,不由地一脸的茫然。 “有什么事情让太子妃想得这么入神?”丹国太子赤焰的眼中浮现出玩味的笑意,磁性的声音拉回了林纾的思绪,她这才明白是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啊……呵呵……你的坐骑很漂亮。”林纾答非所问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黑马。 “太子妃对马匹也感兴趣吗?”赤焰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如同耀眼的太阳,让人张不开眼。如果不是隔着一层面纱,恐怕会被他灼伤。 “还好。”后背开始出冷汗。 “听说太子妃是霖相国之女,身怀武艺,骑术不凡,不知传言是否属实?”赤焰身旁一个面容俊美的红衣少年开口说道,模样和炽焰有几分相像,气焰却比赤焰更为嚣张。 “所谓传言,多半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岂可当真?”林纾赶忙替自己澄清,如果真让她骑马,将非常不妙。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太子妃何必谦逊?”红衣少年紧盯不放。 林纾直后悔刚才没头没脑地赞扬丹国太子的坐骑,这下拍到了马蹄子上。 “听说太子妃不仅会骑马,还箭术一流,是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传奇女子,今天正好趁此机会,让大家见识一下,岂不正好?”站在墨国这方的一个紫衣女子开口说道,目光狡黠,口气中充满了挑唆的意味。 被丹国之人挑衅也就罢了,还被墨国的人排斥,林纾的处境一下子陷入了孤独无援四面楚歌之境。 “墨敏不得无礼。”墨濯低声喝止。 墨敏?墨国的公主,墨阳和墨濯的皇妹,墨炎的姐姐。先前听太子府的下人提起过,这个墨敏刁蛮任性,和霖姝有得一拼,明明是同样的性格,但她们两人却格格不入水火不容。 “你就是敏公主吧!”红衣少年看向容貌漂亮,性情骄傲的墨敏。 “对,我就是,你是……”墨敏打量着红衣少年,有所疑惑,看样子这个少年,她也不认识。 “连我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红衣少年撇嘴一笑,“你们记清楚了,丹国的四皇子赤熤就是我。” 面对少年的嚣张态度,丹国太子赤焰但笑无语。听说丹国是个大国,国力强盛,兵力雄厚,即便是综合国力不弱的墨国也是要忌惮几分的,要不然,丹国的人也不会如此嚣张。 “你……”敏公主大概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被对方蹊跷后,顿时耍起了公主的脾气,拉着太子墨阳的袖子道,“皇兄,他们实在太过分了,你要替我讨回公道!他是丹国的四皇子有什么了不起?他是皇子我就应该认识他了吗?我还是墨国的长公主呢!” “墨敏不可胡闹。”太子冷静地何止道。 “听说你们墨国的女人娇气得很,被人说一句就受不了了吗?如此爱耍小脾气,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本来还指望着此番前来,能够抱得美人归,今日一见,不过尔尔,真是让人大失所望。”丹国四皇子赤熠故作失望地摇摇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小子似乎已经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竟然反客为主,言语犀利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面,即便是一直置身事外的林纾,也有些忍不住了。 “熤殿下初来墨国不久,对墨国有所误解,也是可以理解的。墨国虽然比不得丹国国土辽阔,物产丰厚,但我们墨国地处江南,气候适宜,是个民风淳朴,风景如画的国度,这一路,太子殿下和熤殿下对此应当有所见闻。对于两位殿下的前来,我们墨国全国上下可是万众瞩目,充满期待。墨国人的热情,想必两位殿下也已经感受到了吧!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们墨国诚意吗?” “太子妃带着面纱接见我们,这是墨国表达诚意的特殊方式吗?”赤熤指着林纾脸上的面纱讥讽地笑,毫不留情面地将了一军。 “……”难道戴面纱也是一种错吗?如果她不戴面纱,顶着三颗硕大的痘子来接见外宾,会不会被说成“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呢! “宴会和演出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情,不如大家坐下再商谈,放松心情,同欢同乐,岂不有趣?”见气氛僵了下来,墨濯解围道。 赤熤耸肩:“既然二皇子发话了,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反正本皇子颠簸这一路也累得够呛,坐下来喝酒、吃肉、观看演出也不错。” 从林纾身边经过的时候,赤熤压低声音嘲弄地笑:“听说太子妃是天下第一美人,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等她回过神来,那小子已经跟随其他人一起进场就坐去了。 林纾长叹一口气,自己身为太子妃,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戏弄了!更悲催的是,名义上她的丈夫——墨国的太子墨阳,竟然对此熟视无睹,如果她是霖姝,也会自行了断的。 第一十四章呦呦鹿鸣 “你的脸究竟怎么了?难道又和皇兄打架,弄毁容了?” 林纾刚坐下,墨炎就凑了过来: “关你P事!”刚才赤熤惹的火气还没有散去,这小子又来触她的霉头,林纾的语气自然不善。 墨炎刚喝下的茶水,当时就喷了出来,在一旁捶着胸口狂咳不已。 林纾端起水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隔着一层面纱,差点将水撒在面纱上。 对面丹国四皇子赤熤的嘴角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这个家伙! 敏公主虽然还在为赤熤的出言不逊公然挑衅而生气,当目光一触及赤焰变又是另一副表情了。少女怀春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吧! “皇嫂,你刚才很厉害,那一篇长篇大论,你背了多久啊!”墨炎用胳膊肘捅了捅刚将他一军的林纾。这孩子好像特别耐不住寂寞。 这还是第一次叫她皇嫂呢!现在,林纾确定刚才这小子询问的话是出于关心,并无恶意。 “以我的才华和机智,哪儿用得着背啊!书到用时方恨少,小炎也要继续努力,向你的两位皇兄好好学习才是啊!”林纾索性倚老卖老道。 “皇嫂,我发现你比以前可爱了很多。”墨炎若有所思。 “是吗?” “总觉得这段时间,你像是换了个人,难道皇兄没有和你说过,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吗?”墨炎禁不住好奇,貌似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有,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将水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林纾再一次发现带面纱遮挡痘子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如果皇嫂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温柔可亲,我相信皇兄对你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观的,我以前也是很讨厌你的,不过以后不会了。”墨炎举起酒杯。 “哦……”对方向她抛出了象征和平的橄榄枝,接还是不接呢? “今天皇兄心情不好,你完全没有必要介意啦!毕竟,今天早上你的父亲弹劾了吴太傅,连我知道了,都很郁闷……” 什么?霖姝的父亲弹劾了吴太傅!再次扭头看向没有什么表情的太子,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马车中,他才那么残酷地对她? “皇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吴太傅又是他所敬重的老师,你想他能不生气吗?”墨炎心直口快道。 林纾这才明白在凉亭的时候,墨濯为什么会向她提起吴太傅的事情,原来他已经在提点着她了,而她却浑然不知。那么,他也只有点到为止了。 整个宴会的过程中,当其他人把酒言欢的时候,为了保持面纱的干净,林纾也只能忍着美食的诱huo,假装聚精会神地观看演出。 墨炎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丹国的人可真是嚣张,在我们的地盘上竟然敢公然挑衅!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竟然能够忍受别人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林纾一头的黑线,小炎,好歹你是个王爷,是个读书人,怎么连拉屎撒尿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肩上一沉,一股带着酒气地鼻息扑在脸上,林纾扭头看时,墨炎已经倒在了她的肩上,手里的半杯酒尽数泼在了华美的衣裙上。 “小炎……”没有酒量就克制一下嘛!宴会才刚刚开始,就将自己放倒了。林纾皱着眉头推了墨炎几下。 墨炎不乐意地哼了几声,身体这才挪开一些。林纾刚松了口气,却不想身边的小王爷整个人都躺到了怀里,遮挡在脸上的面纱也被他扯带下来。 林纾脸上一凉,惊觉中发现在座宾客全部看了过来。 丹国太子赤焰炽热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失去遮挡的脸,四皇子赤熤漂亮的嘴巴变成了O型。 林纾顾不得遮挡自己的脸,还是先解决身边的这个大麻烦为好。 “小炎……”悄悄地拧墨炎的大腿,希望这家伙赶紧醒来。 “干嘛摸我大腿,流氓……”墨炎扭了扭身子,继续睡,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鸵鸟,俊俏的小脸完全埋到了对方的怀里。 林纾彻底傻眼了,呈雕塑状,全然不知所措。 歌舞停住了,现场一片诡秘地宁静。 “小王爷喝醉了,来人,送他回王府。”墨濯的话语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下人匆忙过来,七手八脚将墨炎搀扶起来,拖走。 墨炎不乐意地嘟囔:“我没醉……不要打扰本王睡觉……” 林纾一身的冷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墨炎,你个臭小子,想害死我吗?估计连额头上的三颗痘,也在明目张胆地嘲笑着她的狼狈。 “今天丹国贵客来访,小王爷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失礼之处,还望两位皇子海涵。”墨阳冷静的声音传来。 “可见三皇子是性情中人,无伤大雅。”丹国太子赤焰说着话,目光却锁定在林纾这边。 宴会继续,歌舞再起,现场的气氛终于恢复到常态,林纾如坐针毡,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墨国是礼仪之邦,小王算是见识了。听闻墨国的人好风雅,琴棋书画只是看家本领,小王很想领教一番,不知道墨国的朋友是否愿意赏脸?”一直大肆饮酒的丹国四皇子赤熤发话道。态度还是那么张狂,但措辞终究比先前客气了一些。 “不知四皇子想如何比试?”墨濯询问道。 “濯王爷文韬武略,博学多才,众所周知,比试了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赤熤说着话,将目光投向了林纾。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林纾暗叫不妙,不知这位四皇子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如果太子妃愿意表演一二,才是真正的锦上添花,我和皇兄都非常期待呢!”赤熠貌似漫不经心,却大有深意道。 果然,这小子没有打好主意。 众所周知,太子妃霖姝最不喜欢这些文艺风雅的东西,这位四皇子实在狡猾,这不等于让一个目不识丁的人作诗,让一个不懂音律的人弹奏阳春白雪,让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上场杀敌么? 从在坐各位的偷偷抹汗的动作看,便知道太子妃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形象。 “四皇子的提议真是不错,我也很期待看到太子妃的表演呢!”墨敏刚才还在和赤熤闹别扭,现在却又倒戈。 看着人们各怀心思的脸,想看笑话的人恐怕不只墨敏一个吧! “既然丹国的贵客开了金口,林纾便却之不恭了。舞蹈刚才大家已经观赏过了,我便弹奏一曲给大家助兴吧!”林纾迎上赤熤挑衅的目光,不卑不亢道。 一语既出,墨国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她,太子墨阳少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讶异,墨濯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墨敏完全是看笑话的表情。 食器酒皿撤下后,一把瑶琴摆放在林纾的面前。 瑶琴,又称七弦琴,和中国古代的古琴略有相似,但琴音略为清亮,弹出来的曲调也会明快许多。 曲音起,整个会场会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鸟雀偶尔的啁啾啼鸣,当作伴奏,倒也不错。 《诗经》中的《鹿鸣》倒是很适合现在的情景,既表达了身为东道主的友善真诚和热情,又赞美了宾客的高尚和显贵,以及君子之风。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 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曲完结,所有人都还沉迷与琴音和歌声之中,倒是公然挑衅的赤熤先拍手称好。 “没想到太子妃还是才女呢!刚才的词曲果然是妙。” 太子墨阳的眼神愈见幽深,让人不知他内心所想。墨濯则投以赞赏的目光,林纾悬着的心也总算落回到胸腔。手心里湿漉漉的尽是汗水,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墨敏杏眼圆睁,喃喃自语:“不可能,她怎么会弹琴和作诗呢!” 当所有人都称好的时候,丹国太赤焰却开口道:“这曲子和诗词均为上乘之作,如果弹奏的时候,再自然流畅一些就更好了。”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丹国这位狂傲不羁的太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听闻丹国尚武,原以为可以糊弄过去,没想到却被人识破了。 “霖姝不才,还请太子殿下不吝赐教。” 赤焰挑起嘴角一笑:“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太子妃不必放在心上,能够奏得此曲,作出如此佳词,已经非常不易。太子妃的才华和胸怀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人另眼相看。” 赤焰的笑意让人张不开眼,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从刚才见面的情景看,丹国太子是个非常狂傲的人,这样一个人竟然当众称赞太子妃的琴艺和才华,让人如何不吃惊?更何况,众所周知,墨国的太子妃霖姝是个胸无点墨,泼辣肤浅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才女搭边的。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林纾今日的表现,估计要颠覆太子妃在众人心中的印象了吧! 第一十五章情何以堪 “能够得到我皇兄的称赞,你可是第一人,从小到大,我跟随在皇兄身边,在战场上立功无数,也不见他称赞过一回。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说不定我会考虑和你结拜金兰称兄道弟。”赤熤率直道。 “呵呵……”林纾出着冷汗,尴尬地笑。 “我赤熤从来不给别人敬酒,今天就敬你一杯!”赤熤说着话,端起了酒杯。 林纾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和这小子喝上一杯,外交的礼仪,她完全不知。 正是犹豫间,墨濯举杯道:“太子妃身体欠安,还是本王陪熤王爷喝一杯吧!” 赤熤的眉毛挑了起来:“还要我重复几遍,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对我使美男计可没什么用,就算是要替,也应当是太子吧!” 眼见又起争执,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林纾紧忙端起酒杯,起身道:“二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不碍事。” 林纾刚将酒杯送到嘴边,却不想墨阳发话道:“太子妃有孕在身,不宜饮酒,这杯酒还是我来替她喝吧!” 手中的酒杯差点从林纾手中跌下,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墨阳会替她挡酒,令她更为震惊的是,他竟然说她有身孕!让她情何以堪?! 眼见墨阳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林纾仍是无法回过神来。 丹国太子赤焰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赤熤打量着林纾窈窕的身材,嘴里喃喃有语:“怎么看都不像有身孕的样子。她有了身孕,我呆会儿找谁赛马?” 林纾晕晕乎乎地坐回座位,脑子里一片混乱,墨阳不是很讨厌她的吗?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这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和征服欲在作怪罢了,即便皇兄不喜欢你,但你到底是他的女人。如果你认为他是对你回心转意了,才有此一举,那你可真是自作多情了。”墨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墨炎的位置,低声地嘲笑。 墨敏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她的头上,答案也只能是这样了吧! 宴会结束后,是马术和箭术比赛。 林纾枯坐在看台上,不知是否天气炎热或者穿得太厚的缘故,脑袋一阵阵发晕。 身体摇晃了几下,脑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愕然抬头,才发现靠在了墨濯的肩头上,他什么时候坐过来的,她浑然不知。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让人送你回去?”墨濯的眼神很温柔,温热的口气夹带着酒气扑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空中流窜。 想起这一天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照顾,林纾莫名地觉得不安,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难道…… 这个念头刚窜出来,就赶紧否决,不会的!在名义上,她是墨濯的皇嫂,他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对不起,我有些热,想到那边凉快一下……”说完话,不顾墨濯的诧异,林纾匆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看台,来到先前邻水的凉亭中。 刚坐下来,舒了口气,一个红色的身影便闪现在眼前。刚才分明见丹国的四皇子赤熠在赛场上打马球,哪里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熤殿下,有何见教?”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赤熤在对面坐下,扫雷似的再一次打量林纾的腹部:“你真的有小宝宝了?” “哦……嗯……”林纾窘迫,这是一个邦交之国的皇子该问的吗? “还真是美女,去掉面纱,看起来就顺眼多了。看得出我皇兄很喜欢你,他以前可从来不会多看任何女人一眼的,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你真是个奇迹。” “……”这小子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们丹国的幅员为什么那么辽阔,国力为什么那么强盛吗?因为我们体内流淌着嗜好征战血液,听说我们的祖先打下那片疆土的时候,还曾经抢过女人。如果是在战争年代,我皇兄一定会把你抢过去的。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也没有关系,只要是他看重的东西,从来不可能轻易地放弃,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赤熤神采奕奕,两眼放光,将野蛮的杀掠史当作光荣史来颂扬。 “好吧,我的话说完了,不打扰太子妃继续乘凉了!” 赤熠来的突然,走的也快。 为了避免再度招惹麻烦,林纾打过招呼后,便乘坐马车打道回府。 一下马车,茗兰和晴莲闻信儿就迎了出来,一个劲儿地往马车里张望。 林纾好生纳闷:“晴莲,你在看什么?” “太子殿下没有和太子妃一起回来吗?” “太子正在和来使打马球,晚些才能回来。”林纾说着话,收住了脚步,“太子那边自然有人服侍,你们便不用担心了。” 晴莲嘀咕道:“人家也是为娘娘担心嘛!” 林纾不由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做奴婢的都希望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晴莲两眼放光道。 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只要太子不要再找她的麻烦,她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回到映月轩,林纾沐浴更衣换上舒适的的睡衣,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茗兰和晴莲退下后,林纾躺在床上,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幕幕,跟过电影一般。 值得欣慰的是三皇子墨炎对自己越来越友善了,让她不安的是二皇子墨濯的关心和亲近,他们在名义上为叔嫂关系,墨濯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进退深浅? 以他潇洒不羁玩世不恭的性情,怎么会轻易动心?更何况这个女人恶名在外,且是他的皇嫂。 还有便是丹国太子赤焰的态度,那炙热的目光让人一想起来就无法平静,霖姝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即便先前不清楚,来到墨国单是那些负面的传闻,便足以让人敬而远之了。 至于丹国的四皇子赤熤,性情直率,却又古怪。在凉亭中说的那番话,让她摸不准真假。 “我不要管这些,终究是要走的,和我并无关系……”林纾胡乱地想着,困意泛来,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林纾再次回到了先前居住的小镇。 “小纾,你回来了,又跑哪里去玩了?” 像往常一样,爷爷在院中的大杨树下和刘伯下棋,看到孙女回来,满眼慈爱的笑意。 “今天周末嘛,和同学出一起出去钓鱼。爷爷你看,我钓了好多鱼呢!”林纾晃了晃手中的水桶。 “不错,有长进,那就放鱼缸里去吧!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十二岁生日了。” “好吧,等我生日那天,让刘伯给我们做红烧鱼。” “真是个馋丫头。”爷爷呵呵地笑,“十二岁那天不仅不能杀生,而且是要放生的。” “啊?不能吃,还要放生。那我不是白忙活了一天?”林纾不乐意地放下了水桶。 “除了这些鱼,还有你爷爷养的那些鸽子,也要一起放生。”刘伯温和一笑。 “那些鸽子爷爷辛辛苦苦养了好多年?为什么要放?”林纾不解。 “你命里有劫,自然是为你消灾积福。”爷爷道。 “爷爷,都多少年了,你还记得。那个跛脚和尚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嘛!” “不许乱讲。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造善因必得善果,造恶因必得恶果。爷爷的话你也不听么?” “早知道钓了鱼,还要放,还不如不去钓鱼呢!”林纾不乐意撅起了嘴。 “你这个小丫头!《涅槃经》有言: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你爷爷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刘伯捻着胡须说。 “好吧,这些鱼儿放了就放了。爷爷养的鸽子,就不用放了吧!”从林纾记事起,爷爷就一直养鸽子。那些鸽子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呢! “小丫头能明白道理就好,那些鸽子怎么有爷爷的宝贝孙女重要。” “爷爷……”林纾鼻子一酸,扑到了爷爷的怀里。 “多大的孩子了,还跟爷爷撒娇。”爷爷拍打着孙女的后背,心感欣慰,又不无忧虑。 如果真如跛脚和尚所言,这孩子的一生,只怕很难像其他人那么顺利容易。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的疼爱这个样子,帮她化解劫运。 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老人虽然收养了她,在刚开始的几年,也是不断的生病。 三岁时的一场高烧,差点夺取她的生命,幸而一位跛脚和尚从门外经过,诵经念佛,施舍药物,救了她一命。接下来的几年,虽然也有不少灾祸,好在有惊无险,平安长大。 记忆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可真是怀念爷爷和刘伯在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啊! 一颗眼泪从林纾的眼角滑落,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救火。 梦境中的院落突然着火,火势冲天。爷爷和刘伯的身影消失了,在她的周身是浓重的白烟和炽人的火焰。 “爷爷……刘伯……救我……”林纾惶恐地呼喊。 院墙,花草,鸽笼,还有书斋都被大火吞噬了……从来未有过的恐惧震慑了她的内心…… “娘娘,快醒醒!” 身体被剧烈的摇晃着,耳边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第一十六章火势冲天 林纾睁开眼,看到晴莲慌乱地摇晃着她的身体,门窗被火光映得通红。 “晴莲,这是怎么了?”一时间无法确定是梦是醒。 “园子着火了,我们得赶紧出去。”晴莲抹了把满是烟灰的脸,不无焦急道。 “着火……”林纾一下子清醒过来。 “娘娘,咱们快出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茗兰她们呢?她们都醒了吗?” 晴莲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火是从后院着起来的,今天我值夜,留在娘娘这边,被烟火呛醒后,就发现那边已经烧成了一片,进不去人了,不知道她们那边怎么样了……” 林纾的脑子“嗡”地一声响,火是从后院着起来的,前院已经烧成了这样,难道后院的茗兰她们…… “娘娘,我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纾顾不得多想,跳下床,拉起晴莲跑出了卧室。 站在院落中,可看到后院冲天的大火,前院也已经烧了大半,还有一处出口没有着火。 如果这个时候,她趁乱离开太子府,摆脱太子妃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或者会是一个转机。 这个念头在林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熄灭了。想起生死未卜的茗兰,采菊和素梅三人,心口不由一痛,便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她不能弃她们与不顾,就算这辈子给困在太子府,不得自由,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晴莲,你出去喊人救火,我到后院去救茗兰她们!” “娘娘,已经来不及了,你不能去冒险……”晴莲泪如如雨下,紧紧地拉着林纾的衣袖。 “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再晚才就真的来不及了。晴莲,听我的话,快去叫人!” “娘娘,你是千金之躯,如果要去,也是奴婢去!”晴莲抹了把眼泪,神色坚毅道。 “你不懂火场逃生和救援的办法,你去了,也没有用的。” “如果娘娘要去,奴婢愿意陪娘娘一起去,晴莲不会让娘娘一个人冒险的。” 事态危急,已经没有时间去解释和争论了。 林纾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救她们!我们先去房间拿被子出来!” “被子?”难道主子急糊涂了? “听我的!”林纾顾不得解释,跑回房间,抱了两床被子出来。 直奔院子中央的大鱼缸,将被子扔了进去。 然后,从衣服上撕下两块衣料,用水蘸湿了,将其中一块交给晴莲让她蒙在脸上,自己也快速地用另一片湿布掩住口鼻。 再从鱼缸中捞出已经浸湿的棉被,两人一人一条披在身上。 “跟我走!裹紧棉被,避开火势!” 晴莲的腿一阵阵发软,见林纾已经披着湿淋淋的棉被冲向了后院,她也顾不得多想,跟了上去。 连主人都能够不顾个人生命安危去救人,她还有什么可害怕,可顾惜的呢? 后院已经完全被大火和浓烟笼罩了。 被火烧的通红,摇摇欲坠的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哭声和呼救的声音:“救命啊……” “茗兰,采菊,素梅,我们来救你们了!”晴莲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回应被困在火海中的三个丫头。 “晴莲姐姐……”素梅的年龄最小,听到有人前来救援,欣喜和恐惧之下,已经是哭腔了。 “小梅,不要哭!茗兰,你们弄一些湿布掩住口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蹲下,我们马上进去!”林纾向里边呼喊。 “娘娘,你不要来,奴婢不值得娘娘冒险!”茗兰听到主子前来救援的声音,不由大惊。 “晴莲姐姐,你们快来,采菊姐姐已经不行了……”素梅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小梅,不要哭!”不知道里边的情况,听素梅哭得惨烈,林纾更加急躁起来。 一边安抚素梅,一边交代晴莲道:“进去后,你负责掩护茗兰和素梅出来,采菊交给我。一定要用被子掩护她们,压低身子,快速撤离,不要停留!” “不行,不知道采菊那边情况怎样,不能让娘娘冒险!”晴莲摇头,满脸的泪水。 “别再浪费时间了,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要安全把她们两个救出来。走!” 情况危急,不敢再多耽搁,林纾裹紧身上湿淋淋的被子,便冲了进去。 晴莲一咬牙,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跟了上去。 等她们突破火焰,冲到熊熊燃烧的房间,但见茗兰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采菊,自己也是止不住的咳嗽,素梅摇晃着采菊的胳膊,已经泣不成声。 “娘娘……”茗兰艰难地唤了一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纾招呼已经吓傻的茗兰和素梅,“用衣袖掩住口鼻,不要说话,把采菊交给我,你们快随晴莲一起出去!” “娘娘不可……”茗兰摇头,不肯离去。 “你们再不听话,本宫就治你们死罪!晴莲,带她们走!” “娘娘……”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林纾推了茗兰和素梅离开。 看三个女孩披着被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松了口气。 采菊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为糟糕,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采菊……”林纾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人事不省的采菊背在背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扯棉被,罩住身体,只要能够活着逃出去便好。 眼见火势逼到了近前,房间的一角已经坍塌,瓦片哗啦啦的砸落下来。房间中的浓烟让人一阵阵的窒息,即便隔着面巾,也呛得林纾咳嗽不止。 就在林纾即将背着采菊逃出去的时候,房门的位置坍塌了,阻挡了去路。 林纾不由一惊,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而房顶的大梁在这时坠落下来,封住了后退了方向。 “娘娘……”外边传来晴莲,茗兰和素梅哭喊的声音。 看来她们已经安全逃离了,虽然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却轻松了一半。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背负采菊,被浓烟和火焰逼得直不起身来,脸上的面巾被大火烘干,失去了最后这一点微薄的保护。 “去找人……”干涩的嗓子泛出一股股腥甜,只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在房子的震颤和摇晃中,耗尽了肺中最后一点氧气,林纾两腿一软,昏倒在地。 静,好安静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传来湿润的气息。 这是哪里?她真想一睁开眼,就已经回到江南小镇,那个属于自己的家。 “娘娘……” 一声熟悉的轻唤,打破了林纾的梦境。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晴莲和茗兰正满脸担忧地守护在一边。 “火……”林纾头脑略是清醒,顿时紧张起来。 “大火已经扑灭了,娘娘安心便是。”晴莲宽慰道,“只是后院烧毁了大半,太子已经命人去修葺了。” 林纾稍稍安心,“你们都没有事吧!素梅和采菊呢?” “素梅在伙房给娘娘煎药……”晴莲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茗兰肩头微颤,低下了头。 “采菊呢?她怎么样了?” “采菊她……她已经走了……”晴莲捂着嘴,泪如雨下。 “走了……”林纾心里一紧。 “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如果不是二皇子恰好过府,在大火中将娘娘救下,后果将不堪设想……”晴莲哽咽道。 林纾哪里想到,那一夜竟然是最后一次和采菊见面,这么年轻的生命竟然……心口一痛,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最终还是未能救下她的性命…… “娘娘……”晴莲担心地轻唤。 “我皇嫂还在病中,你们不好生伺候,在这里哭哭啼啼做什么?”三皇子墨炎从门外走进,看到晴莲和茗兰在床前哭泣,顿时不悦。 “三皇子殿下……”晴莲和茗兰顾不得擦眼泪,慌忙起身行礼。 “不要怪她们……”林纾难过地阻劝。 “皇嫂醒了?”墨炎眼睛一亮,“你已经昏睡了三天,真是太吓人了!” “你怎么在这里?”三天,竟然睡了这么久…… “奉额娘的命令在这里保护皇嫂啊!反正她见我无所事事,总要给我安排些事情来做。”墨炎说着话,向晴莲和茗兰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晴莲和茗兰看向尚在病床上的主子,不忍离去。 “你们下去休息吧!”林纾点头道,这两个丫头的眼睛又红又肿,一定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 “皇嫂,听说你为了救这几个丫头连命都不要了?这不像皇嫂的风格哦!”墨炎凑到跟前,好奇地问。 “她们的命不是命么?” “皇嫂你突然从女魔头变成活菩萨,我还真有些受不了呢!就算为了让皇兄回心转意,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已经三天了,除了我和二皇兄,太子连人影都没有见着。” “小炎,不可胡言。”二皇子墨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喝止了墨炎。 “我说的可是实话,如果不让她认清形势,谁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傻事。二哥,你说我们皇兄会不会太绝情了一些啊?”墨炎得知林纾为了救助下人,以身犯险,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便鸣起了不平。 “太子自然有他要做的事情,你我不可非议。”墨濯说话做事向来沉稳,见墨炎心直口快,便不愿再讨论此事。 见林纾闭眼不语,躺在床上,情绪很是不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已触碰到对方的伤心处,墨炎讪讪地耸耸肩,低声道:“交给二皇兄了哦!” 语罢,一溜烟没了踪迹。 第一十七章另有玄机 “还是很难受吗?”二皇子墨濯走上前去,本来以为林纾因墨炎的话而生气,却不想她侧过去的眼角竟是潮湿的,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 “这些天太子忙于国事,太子妃不要将小炎的话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救她?”一大颗泪水从林纾的眼角滑落,一想起采菊,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生和死只有一步的距离,她活过来了,而采菊却死了。 “太子妃是在责怪我么?”墨濯这才明白林纾的内心所想,他始终想不明白是什么促使她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你也认为她的命不值得去救么?” 墨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不是这样。如果她还有一线生机,任何人都不会放弃的。” 林纾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无奈的俊美脸庞,目光幽深却充满真实的忧伤。 “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以二皇子的为人,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但如果为了勉强救采菊,而致使二皇子受伤,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墨濯淡然一笑:“喝药吧!让自己好起来。” 这么宽容的笑容,就像雨后的阳光,让人感觉到暖暖的味道。 林纾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她没有颓废的理由。 采菊,再见……也许真的会有一个地方叫做天堂。也许,采菊只是像爷爷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关于火灾的起因,让林纾久久不能平静。 哪怕是下人不小心碰翻了火烛,引起的火灾,或者是盗贼入室抢劫,谋财害命,或者是雷电之类不可预知的因素造成,她也不会这么难过。 早在一个月前,太子妃霖姝命人将马夫打成了重伤,并驱赶出太子府。 马夫伤愈后为了复仇,隔着院墙将裹了桐油和硝石的火把扔进了后院。由此才导致太子府起火,采菊不幸在大火中丧生。 马夫被擒拿后,放声大骂:霖姝妖女为奸臣之后,祸国殃民,不除此女,墨国将不得安宁,太子妃不死,就会有更多人因她致残丧命!就算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林纾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马夫已经被处决。 让她难过的是对方明明是为了取她的性命,却连累了无辜的采菊。更让她难过的是放火之人是杀害采菊的凶手,但其本身原本就是被害者。如果不是霖姝为非作歹,恶贯满盈,车夫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林纾在映月轩静养。 太子偶尔回来,但也只是在锦墨居休息和处理事务,不曾过来看过她一次。 经过这件事情,太子府的其他下人对太子妃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厨娘的孩子小虎先前总躲着她,现在见到林纾,便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叫姐姐。 零食糕点之类,林纾由着他随便吃,到底是个孩子,没多少时日,先前的怨恨就抛在了脑后。 林纾每天弹弹琴,剪剪花,喂喂鸟,跟着茗兰和晴莲她们学刺绣,同时也教她们怎么做唐服和汉服,还有款式简单的现代装。 “娘娘,听说今天太子回来,要不要奴婢为娘娘梳妆打扮?”晴莲询问正在荷塘边垂钓的主子。 这话,这些小丫头不只问过一次两次了,每次太子回来,她们就会拐弯抹角地提及太子墨阳。 “他回来不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心心念念都是太子,要不要我把你们安排到锦墨居去,这样就可以总见到太子了。” “奴婢不敢!”茗兰和晴莲两丫头马上老老实实做鹌鹑状。 “皇嫂还真是大方呢!连自己的贴身丫鬟也要赐给皇兄,皇兄真是好福气!”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将林纾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发现墨炎正站在身后,兴致勃勃地看她们在园子里的荷塘边钓鱼, “你个坏小子,想吓死我吗?”林纾不悦地瞪了凭空冒出来的墨炎一眼。 墨炎俊俏的小脸当时就黑了下去:“我是坏小子?” “今天小王爷怎么有时间过来,不知有何贵干?”林纾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询问。 “皇兄说有事情让我到府上商议,难道皇兄还没有回来吗?” “好像没有回来,如果回来的话,他一定回去书房的,小王爷可以到那里去等。” “好像没有回来?皇嫂和皇兄还没有和好吗?”墨炎纳闷道。 林纾心说:我们什么时候好过啊? “不过也是,现在皇兄正为十二青年才俊入狱的事情头疼,应该没有什么好心情的。”墨炎似乎自言自语道。 “十二青年入狱?”林纾愕然,难道墨国也有文字狱吗? “皇嫂不知道吗?吴太傅正是为了保护编撰史书的十二名青年才俊,才得罪了你的父亲。霖相国怂恿群臣弹劾吴太傅,吴太傅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头触柱,血溅朝堂。”墨炎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忧郁道。 林纾一时哑然。如果今天不是听墨炎所说,她哪里知道霖启辄弹劾吴太傅牵扯到另外十二个人的性命?以前听墨濯和墨炎说起,还以为是朝堂上的权势之争引发的弹劾事件,现在才明白其中另有玄机。 “小炎,原来你在这里。” 二皇子墨濯的声音传来,等林纾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近前。 墨濯拍了拍墨炎的肩头,向林纾微微一笑,“我和小炎先去书房了,不多打扰。” 刚才只顾着听墨炎说话,没有留意到墨濯走过来,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大概是听到了墨炎刚才所说的话,为了阻止其继续口无遮拦的说下去,才半路杀出来将他带走的。 墨濯和墨炎离开后,林纾已经没有心思再钓鱼,而且太子快回来了,他去书房的路正好经过园子里的荷塘,她还是识相地回避了吧! 刚收拾好木桶、钓鱼竿之类,离开荷塘,走到假山旁,就听到太子和管家说话的声音,询问二皇子和三皇子可是到了。 林纾收住脚步,通过假山之间的罅隙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太子,这几天好像消瘦了许多,不仅颧骨高了起来,眼窝陷了下去,下巴上也泛出了青色的胡茬。年轻俊美的脸庞,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本来想赶紧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太子这个样子,林纾竟然忘了移开脚步。 大概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太子的脚步很快,等林纾过意识到自己在偷窥打算撤离的时候,太子已经走到了假山旁,看到了躲在假山后的林纾和晴莲几人。 四目相交,林纾身体一震,回过神来。 茗兰、晴莲带着小虎有些慌张地向太子施礼:“奴婢参见太子!” 太子点头,又淡淡地看了林纾一眼,带着管家急匆匆地离开了。 林纾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刻薄的话语,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或者对方根本不屑和自己说话的吧! 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想,是太子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坏的脾气,她才不愿意搭理呢!但知道了霖姝父亲的所作所为,刚才在无意间看到太子略显疲惫的神色和眼睛里的红血丝,竟然感觉有些愧疚和不安。 直到回到了映月轩,林纾仍然觉得心神不宁。 茗兰和晴莲识趣地带了小虎出去,林纾一个人坐在琴台前,脑子里乱糟糟的。 本来想弹琴舒缓一下心情,却因为心不在焉心气浮躁扯断了琴弦,如果不是进来奉茶的晴莲发现了琴台上的血迹,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指被划伤了。看着破损的琴弦,心里只觉得莫名的烦躁和矛盾。 “晴莲你可知道十二青年入狱的事情?” “娘娘……”晴莲有些慌张地打量主子面色凝重的脸庞。 “你是知道的?” “其实……除了娘娘,其他人都知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晴莲弱弱道。 “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么?”林纾的心沉了下去。 “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娘娘的,这些天娘娘还在调理身体,奴婢怕娘娘知道后劳神……” 林纾叹了口气:“我不怪你,毕竟当事人是我的爹爹,你们有所顾虑也在所难免。你且说与我听吧!” “但娘娘听了一定不要着急……” 林纾点头。 晴莲这才将事情一一道来,林纾总算明白了吴太傅被弹劾之事的来龙去脉。 当日,在朝堂之上,霖启辄原本要对付的人,是联名状告他私吞赈灾粮款的十二才俊。企图以这十二个人扭曲墨国历史,意图谋反的罪名将这些人铲除,但吴太傅吴珺儒为了保护这十二个年轻人,不惜豁出老命,公然在殿堂上大骂霖启辄奸臣当道,国之不幸。激愤中,以头触柱,以示清白。 被紧急召来的御医救下后,虽然保得老命一条,但亦头破血流,如此壮举令在场君臣无不震惊。 十二才俊如今被关押在天牢,接受审讯和调查,吴珺儒以结党营私的罪名被软禁在太傅府。以霖启辄的权势和地位,在朝堂上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调查结果出来,吴珺儒和十二才俊的罪名成立,便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 听完晴莲的讲述,林纾半晌无语。 第一十八章风口浪尖 晴莲小心地安慰:“娘娘也不要过于担忧难过。过了这段时间,太子心情好起来,会来看望娘娘的。” 林纾苦笑,她岂是在担心太子来不来看她。而是从心底觉得自己身为奸臣的女儿,没有任何底气让别人有好脾气对待。 难得在这种情况下,晴莲、茗兰、素梅她们能够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她,未有半分怨言。 自从采菊走后,她突然觉得对身边的人有了眷恋和不舍,竟然未再动过逃离的念头。那一场大火,将她和晴莲她们的心维系在了一起,在生死中患难与共。 “晴莲,明天我们去看看吴太傅吧!”林纾思索道,希望自己的到访能够帮他躲过一劫。依照霖启辄心狠手辣的性格,被人当堂辱骂,公然做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如果不是皇上有意袒护,再加上吴珺儒的宁死不屈的品性和血溅朝堂的壮举,使得心存正义的官员为之动容,团结一致,冒死进言,吴珺儒恐怕早已经命归黄泉,含冤而亡。 “娘娘……”晴莲有些迟疑,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主子去看吴太傅做什么呢? “既然吴太傅如此深明大义,我理应去拜会他,看他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可是,娘娘……霖大人是您的父亲,他会允许娘娘这么做么?”晴莲这才明白主子的意思。 “难道我要装作不知道,继续混沌度日吗?他纵然是我的父亲,但也要讲究是非曲直,不能让无辜的人白白受冤吧!”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要不要和太子殿下商议一下呢?” 林纾摇头:“在这种情况下,太子自然是不愿意见我的,即便见了,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何必自找麻烦呢!” “好吧,既然娘娘心意已决,晴莲愿随娘娘前往。” 第二天,林纾带着茗兰和晴莲,准备好滋补品,乘坐马车前往吴府探望养伤中的吴太傅。拼着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危险,也做好了被吴府的人打出来的心理准备。 为了不受身份的限制,方便行走,林纾换成了男子的打扮,一身青衣袍,倒也利落。 晴莲慨叹:“原本觉得太子殿下是这世间最美的男子,太子妃换成男装可真是不得了。” 林纾呵呵一笑,看着镜中的俊俏公子,连自己也觉得新鲜有趣。 一路上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整理顺思路,准备好话术,走到半路,因为过于紧张和纠结,脑子完全变成了混乱状态。 剩下的路程皆在徘徊困扰中度过,等马车停下来,茗兰提醒太傅府到了的时候,才算拉回了凌乱的思绪。 林纾刚从马车里出来,就见另一辆马车从对面的方向驶来,同样在太傅府外停了下来。 “是二皇子的马车。”晴莲道。 果然,马车刚停稳,二皇子墨濯就从马车中跳了下来,望见林纾,也是一愣。 真是太凑巧了! 墨濯神色异样地看着一身男装的太子妃,上下地打量了一番,嘴角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太子妃如此装束,倒是有意思。” 吴府前来迎接二皇子的下人听闻太子妃来访,顿时慌了神,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太子妃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在这里意外碰到墨濯,倒使得林纾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果和二皇子墨濯一起进去,就算太子妃“臭名远扬”,就算吴府的人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也会对她手下留情的吧! “太子妃为何会来这里?” 并行在吴府之中,墨濯询问道。 “听说吴太傅在府中养伤,我替太子殿下来看看他的老师也是应该的。” “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吧!”墨濯疑惑道。 林纾呵呵一笑:“二皇子是练过武功的人,耳朵比一般人还要好使,怎么会听错呢!”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 “我自己难道做不得主吗?他在乐仙苑很忙,我想请示,也没有机会啊!”林纾耸了耸肩。 乐仙苑是太子常去的风月之地,从茗兰和晴莲那里她有所耳闻。 墨濯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几天太子都没有回去吗?” “还是不说这个了吧!在这里碰到你就好了,如果呆会儿有人扔臭鸡蛋,你可得帮我挡着啊,我这身衣服,可是和晴莲她们熬夜赶做出来的。” “自己动手做的?如果要做衣服,请外边的师傅来做不就好了?”墨濯惊奇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有手艺不用,不是浪费吗?” “我竟然不知道太子妃会裁剪和女红。” “有没有发现我这身衣服很帅?” “什么是很帅?” “就是很英俊很好看。” 墨濯恍然大悟,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太子妃女扮男装,连我也要自惭形秽了。” “不用担心,你的个子比我高很多,不会被我比下去的,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是美男子,我只是偶尔冒充一下翩翩少年,不会和阁下抢风头的。” “太子妃也觉得在下很帅吗?” 林纾仰头,看了看:“嗯,的确是很帅呢!” 墨濯的脸上浮现出好看的笑容:“和太子比,又如何呢?” 林纾突然想起《邹忌讽齐王纳谏》里的情景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君美甚,无人可以及君也!” “太子妃太幽默了。”墨濯哈哈大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纾心想:如果太子的性格也像他这么开朗,就好了。 在没有见到吴珺儒之前,林纾尚且心存疑虑,不知道此行是否正确,当真的见到他本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是一个慈眉善目温文尔雅的老人,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却精神矍铄,傲骨犹存。 头上包裹的纱布,面容还有些浮肿,过了这么多天伤还没有痊愈,说明他伤得不轻。即便有伤在身,在养病中,也没有半点邋遢之态,病弱之容。 面对仇人之女,他没有失礼怠慢,反而待林纾和二皇子墨濯一视同仁,神色从容,谈吐不俗。 让林纾突然想起范仲淹的诗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林纾和墨濯进去的时候,吴珺儒正在画一副雪松图,一番略微生疏的寒暄下来,想起把守在门外的禁军,林纾便忍不住为这位德高望重的师者担忧起来。 从吴珺儒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如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另外十二个年轻人,绝对不会妥协的。 墨濯的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看来,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了。 临走的时候,林纾说:“学生在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先生是否能够将这副雪松图送给我?” 吴珺儒一愣,很快恢复了淡定:“这副画还没有完成,如果太子妃喜欢,他日老臣完成后,会将此图转交给太子殿下,到那时才算是完满了。” 林纾明白,他是不愿意将画送给自己,但又不能当面拒绝。听到“完满”二字,看着他充满睿智的眼神,林纾心下一沉,他的确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打算。 林纾勾起嘴角一笑:“如此也好,不过这样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又有人过来相中了这幅画,可怎么办好?先生的墨宝千金难求,不如我做个标记算是预定了,这样别人就拿不走了。” “太子妃随意。”吴珺儒不再勉强。 墨濯一脸的不解,但也没有出言阻挠。 林纾走到书桌前,选好了毛笔,蘸了墨,提笔在一侧写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这首诗,借花献佛,说是为了做个标志,不过吴珺儒和墨濯都是聪明人,他们一看便其知道期间的意思。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大丈夫能屈能伸,处身困境,亦能忍耐下去,等待时机,才能保存实力,有所作为。 宁折不弯,逞匹夫之勇,反而适得其反,功败垂成,连自己都无法自保,谈何保护别人,维持正义? 有了这副字,被霖启辄的人看到,不明情况下是不敢对吴珺儒动手的。霖启辄就算有意针对吴珺儒,估计也要照顾她这个做“女儿”面子。 直到林纾和墨濯道别后,吴珺儒的目光还滞留在太子妃所题写的诗词上。 林纾感觉他应该懂了,这样刚正不阿洁身自好的忠良之臣,不该落得声名狼藉的下场。 她能做得只有这些了,虽是举手之劳,但对他应当是有帮助的。本来对前来探望吴太傅还心有疑虑,但现在却觉得不来的话才会有遗憾,她心里是不希望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忧国忧民舍身取义的老人家去死的。 待出了吴府,墨濯收住脚步,看向林纾:“刚才为什么那么做?” “想到就做了呗,还需要什么理由?我可是公认的才女哦,灵感迸发,浪费了多可惜。”自从上次在芳林苑一展才华,林纾便名声大震。 “我有些读不懂你了。”墨濯沉思道。 “我又不是一本书,读不懂也没有关系。”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够有幸得到太子妃的墨宝。”墨濯的眼中柔情涌动。 第一十九章深藏不露 “二皇子不仅是美男,更是君子,如果有机会,霖姝愿意为二皇子弹奏一曲,想必那首诗词殿下会更加喜欢。”林纾笑眯眯道。 “好,有太子妃的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以聆听到太子妃美妙的琴声,得到属于我的佳作。” “我要回去了,就在这里分别吧!” “好,太子妃路上小心。” “嗯,没有人会对一个男人劫色的,如果有,二皇子更应该小心才是了。” “呵呵,我倒是经常期待被人劫色。”墨濯风趣道。 “呵呵,再见……” 墨濯点头,看林纾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林纾就要走到马车跟前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另一辆马车疾驰的声音,眨眼的功夫已经奔到了近前。林纾不由皱起了眉头,什么人这么嚣张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猛然听到一个妇人疾呼的声音:“宝儿……” 林纾回头望去,愕然发现一个拿着风车的小孩,呆站在马路中央,疾行的马车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 林纾顾不得多想,本能地一个箭步扑过去,将小孩推了出去。 身后传来晴莲和茗兰失声尖叫的声音:“娘娘……”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要被辗在车轮下,难道她林纾要命绝于此吗? 如果这一死,能够再次回到以前的世界就好了!这个念头突然让她安心下来,既然来不及躲闪了,索性闭起了眼睛。 耳边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却未感受到预期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和温度,还带着清幽的香气。 “霖姝……” 脸上作痛,她茫然地张开眼,望见的却是二皇子墨濯俊逸无双的脸庞,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而此时她正依靠在他的胸前,确切地说是他正用臂膀支撑着她的身体。让林纾更为惊奇的是,现在所站的位置已经离开了街道,刚才原本疾行着的马车撞到了一旁的摊位上,人仰马翻地抛锚了。 她没有死吗? “你怎么样?”墨濯稍稍松了口气,停止了拍打怀中人儿的面颊。 “我……”林纾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千钧一发之际,是他及时地救下了自己。 他刚才直呼她霖姝?她没有听错吧!一定是幻听…… “有哪里受伤了?” 突然想起什么,林纾扭头看向发生事故的地点,一个母亲抱着那个拿风车的孩子,因为后怕而哽咽着。 悬着的心放下后,林纾的身体再次发软,墨濯紧张地摇晃了几下:“你怎么了?” “我头晕……不要晃了……”本来还有些力气,能够自己支持起身体,但被摇晃后,林纾险些跌坐在地上。 墨濯的一愣,这才稍稍放轻了力道,松了口气。 “娘娘……你没事吧!”茗兰和晴莲赶了过来,满脸的惶恐之色。 林纾摇头,刚站直身体,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二皇子,真是凑巧。” 林纾身体一僵,不由地回头看过去,却见是一身黑衣气宇轩昂的丹国太子赤焰。 他看到她,幽深锐利的眼眸有几分收缩,霸气凌人的脸上浮现上一抹玩味的笑意,而跟随在他身边的则是一身红衣,一脸桀骜的四皇子赤熤。 “真是恰如太子妃先前所说,墨国民风淳朴,风景如画,还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为皇都平添几分别样的风景。如果不是今天和皇兄出来游览,岂不是错过了眼前的好景致?”赤熤嬉笑道。 墨濯冷色道:“既然两位皇子如此喜欢我们墨国的风景,可真是要好好的观览一番,才不虚此行。” “四皇子所言甚是,墨国的景致和风俗民情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赤熤两臂相交环抱在胸前,满眼讥讽的神色。 连这样也会被误会?回头看时,妇人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肇事的马车为了逃避责任也趁乱逃窜了。只留下一个混乱的现场,以及陷入尴尬的林纾和墨濯。 “我身体不适,失陪了!”解释的话,只怕会越抹越黑,她又何须浪费口舌? “茗兰,晴莲,我们走吧!”林纾唤了一旁眉头紧锁,面有不平之色的晴莲和茗兰,打算离开。 赤熤又是一声讥讽的笑:“你们墨国的人还真是有意思,不知道是墨国过于开放,还是皇室的风气原本就是如此,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听到这小子话里有话,似乎意有所指,林纾收住了脚步,扭头道:“不知霖姝哪里得罪了贵皇子,大可直言,何必拐弯抹角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赤熤毫不避讳地走到近前,将漂亮的脸蛋贴过去,嘴里发出暧昧的笑声:“我和皇兄方在乐仙苑见到太子和别的女人寻huan作乐,刚穿过一条街道,又在这里遇到你和二皇子在此郎情妾意,难道这还不够让人寻味的吗?” 林纾脑子里一阵轰鸣,太子在乐仙苑…… 虽然知道太子时常流连在乐仙苑,但这话从赤熤口中说出,她还是很难接受。就算太子不喜欢自己,身为墨国的太子,也不该如此自甘堕落吧!从太子的外表看,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相信他是个好色之徒。 自己好心好意到这里来探望太子的老师,对方却跑到乐仙苑逍遥快活。亏得昨天她看到他消瘦的身影和充满忧虑的眼神,还觉得有些心软和自责。 直到丹国的两位皇子离开,林纾也没有回过神来。一种被欺骗和捉弄的感觉,涌上心头。 “太子妃不要多想,太子有他自己的原因和难处。”墨濯神色复杂,表情有些尴尬道。 “他想怎么样是他的事情,就算他天天耗在那里,也与我无关。”她才不要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把自己的心情弄得这么糟糕。 茗兰和晴莲担心地看着主子,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太子他……” “我明白,他讨厌我,恨我,如果他这样做觉得快乐,就随他去吧!我很累了,我要回去了,刚才谢谢你救了我,再见!”林纾说完话,就带着茗兰和晴莲快步地向着马车走去。 傍晚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如果换做往常,茗兰和晴莲总不忘提醒主子,要不要梳妆打扮去见太子。今天见林纾心情不佳,便没有再提这样的话语。 林纾左思右想觉得难受,再这样下去,太子会不会荒诞到将那些勾栏里的女子直接带到这里来呢?看来,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只是她逃避现实,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你们替我梳妆更衣。”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就算是走,她也要把话说清楚。 林纾话语一出,晴莲和茗兰都吓了一跳,皆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过去。 见林纾在梳妆台前坐下来,这两人才回过神来,赶紧分工合作,一个帮主子挑选衣服,一个为主子梳妆打扮。 墨国女子的衣服多层且飘逸,有些华而不实,既然这一回是找太子谈判,她自然要穿的素雅庄重一些。 晴莲按照林纾的要求给梳了个汉式的简单发髻,身上穿着的是与发型匹配的汉服。上衣下裳的襦裙过于华美飘逸,因此,林纾选的是曲裾深衣。 在汉代,曲裾深衣不仅男子可穿,同时也是女服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服式。这种服装通身紧窄,长可曳地,下摆一般呈喇叭状,行不露足,更显矜持和端庄。衣袖袖口大多镶边,衣领通常用交领,每层领子必露于外,最多的达三层以上,时称“三重衣”。 直到东汉末至魏晋,襦裙始兴,曲裾深衣渐渐销声匿迹,后来大行其道的女服才是襦裙。 这套自制的汉服以浅蓝素白色调为主,暗花刺绣更见别致内敛。裙裾层次分明,典雅庄重,深受林纾喜欢。 汉代以瘦为美,而林纾的腰身又是极其纤细的,用不盈一握来形容也不足为过。所以,这身汉服穿起来,整个人显得高挑素雅恰似深谷幽兰一般。 梳妆妥当后,晴莲直称漂亮,说太子见到一定会喜欢,和茗兰一起笑容满面地将主子送出映月轩。 这些天太子即便回来,也只是在书房商议事务和休息,所以,毋庸置疑,直接去书房,就一定可以见到。 林纾方走到书房门口,刚要敲门,却听到里边传来太子阴冷的声音:“既然他执意要置太傅于死地,残害我墨国的忠良,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暗杀!” “太子殿下三思,霖启辄老奸巨滑,身边党羽众多,且相国府守卫森严,一旦失手,后果将不堪设想。”管家程如简的声音。 他们要杀霖启辄?!林纾心头一惊,手顿在半空。 “所以这一次的刺杀行动,只许成功,不可失败!让龙渊出手,霖启辄一定不会设防!”太子的声音充满了杀气。 林纾根本没有想到外表俊逸儒雅的太子,也会有铁血阴狠的一面。就算霖启辄是十恶不赦的大奸臣,但在名义上毕竟是他的岳父。他既然对霖启辄已经起了杀心,对自己这位“奸臣的女儿”,又岂会有半点仁慈之意?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属下这就去安排。” 让林纾感觉诧异的除了太子,还有那个看似唯喏的管家,现在听他的声音和平时截然不同,果断干练,雷厉风行。 原来他们一直在她面前演戏,这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吧!在她的身边还有多少人深藏不露呢! 第二十章巨大的漩涡 林纾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时都可能吞噬掉性命! 霖姝唯一的靠山就是霖启辄,太子之所以还能够忍受霖姝的存在,也是因为霖启辄的缘故。如果霖启辄被刺杀,她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怕下一步太子要对付的人就是她了。本来雄心勃发地前来谈判,现在听到此番言语,才觉得自己实在幼稚至极。 “此事绝对保密,这些天严密监视太子妃的行动,不要让她有所觉察。”太子的声音再次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是,属下明白!” “好,你下去吧!” 眼见书房的门就要被打开,林纾两腿发软,竟然无法挪开脚步,这一回,她是不是死定了! 就在陷入绝望,几乎听天由命的时候,嘴上一紧,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而身体被携带着腾空而起,落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难道被人发现,这就要杀人灭口了么?林纾慌乱的挣扎中,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要乱动!” 是二皇子墨濯?!他为何会在这里! 这时候,只听着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管家程如简面色谨慎的走了出来,脚步沉稳,目光深邃,果然和平时她看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直到程如简离开了院子,墨濯这才放开了捂在林纾嘴上的手,从树上飞下,快速地离开了锦墨居。 再回到映月轩,林纾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二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纾虚脱地询问送她回来的墨濯。 墨濯沉吟道:“太子大概误会了你去探望吴太傅的意思,为了保全吴太傅和保护另外十二位青年,太子只能这么做。” 林纾的脑子一阵轰鸣,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可以帮吴太傅化解危机,谁想到自己的善意之举,会成为事态恶化的加速剂。 “既然太子动了杀心,而且,又是为民除害的正义之举,你为什么要救我?”林纾不解看向墨濯。 “因为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今天肯去探望吴太傅,说明你还有仁义之心。而且当时在太傅府外,你能够舍己救人,更说明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善心。” 林纾不敢相像,如果不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去探望吴太傅,又恰巧救了那个孩子,二皇子会不会对今天的事情袖手旁观呢?如果,刚才太子发现她听到了他的话,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难道,事情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吗?如果你去劝太子的话,他会不会听呢?”林纾急切地问。 “事情到了现在,任何人都无法逆转局面。如果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还是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样会更好一些。”墨濯神色凝重道。 林纾断定,如果太子成功地杀死了霖启辄,那么,下一步所要铲除的就是她了。他不会,也不必再忍受她这个奸臣之女的存在。 “如果,霖启辄肯放过吴太傅和那十二个年轻人,太子是否可以放弃暗杀的计划?” “没有人可以阻止你父亲贪婪的野心,他不会放过与他做对的人的,他的脾气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墨濯的目光锁定在林纾的脸上,“皇兄在我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他在警示她,如果她将此事透露出去,或者擅作主张进行调和,使刺杀计划暴露,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挽回吗?”事情远远比她估计的还要复杂,现在想置身事外,完全不可能了。 “你也许还不知道,吴珺儒被弹劾,不仅是因为他袒护编撰史书的十二才俊,更因为他上书言明要国主调查赈灾粮饷,追查粮饷被克扣侵吞之事,触犯了霖相国的利益,所以,他才借故诬陷吴珺儒指使史官篡改国史,图谋不轨,将谋反的帽子扣到了吴珺儒的头上,奏请国主诛其九族,企图借此将与自己做对之人赶尽杀绝。” “难道不是十二才俊联名状告霖……我的父亲吗?”林纾一着急差点直呼霖启辄的大名。 “那十二才俊是吴珺儒的门生,吴太傅上书在先,此事早已经招致你父亲的不满,但因国主并未因此展开调查,所以才暂时压制下去。国主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国之栋梁。没想到随后十二才俊在朝堂上公然上书,震惊朝堂,吴太傅为了保护他们,才不惜舍身取义。” “怎么会是这样……” “政治是很复杂的东西,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得明白的,有时候亲眼所见和亲耳所听的也未必是事实。即便身为国主和皇子,也会无能为力的时候。” 从墨濯的脸上,林纾看到了沉重和无奈,原来表面从容潇洒的他,也会心存忧患,对现实感到痛苦和郁闷。 “古往今来,律法便不只是为统治百姓而制定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身为百姓衣食父母的官员。所处的位置越高,身上要背负的责任越重,如果没有心存百姓的意识,而利用职权为己谋私,所犯下的罪恶和对百姓的伤害,就更加难以估量,甚至会成为一个国家的灾难。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墨濯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但真的直面这些,陷身其中的时候,却发现很难接受和面对。 “何谓大义灭亲?如果能够为了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不因亲情而徇私枉法,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才称得上大义。我们每个人都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身为皇室的人更是如此,即便有一天不得不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捍卫国家,身为皇族之人是没有资格退缩的。” 说完这些,墨濯叹了口气,继而道,“你觉得太子下达暗杀的命令,自己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和危险吗?他是在拿自己的命换吴太傅和十二才俊的命,以及国之清明和安宁。所以,现在处境最危险的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你,而是太子自己!” 林纾心里又是一震,从得知太子要刺杀霖启辄后,她一直处在巨大的恐惧之中,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亲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同样是命,国家的安危和权力永远凌驾于个人的利益之上,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不管是谁,都必须遵循这个准则,任何人都不可能例外!” 她不怀疑,为了保护吴太傅和十二才俊,为了墨国的江山社稷,即便杀了她,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原来多情和温柔的二皇子,也有如此冰冷残酷的一面。 她没有办法责怪对方的表里不一,因为那个错的人是“她的父亲”。墨国的百姓在遭受着灾难,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皇城外饿殍满地,而霖启辄却以权谋私,大发国难财。 一边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一边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上天竟然给了出了这个一个难题! “这身衣服也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墨濯突然转换了话题,刚才还义正严词,面如冰霜,现在又柔情款款,温情脉脉,简直判若两人。 “哦……”林纾错愕地抬头。 “这一身装扮很适合你,很漂亮!” “二皇子殿下……”看到墨濯清风朗月一般的面容,林纾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打算送给我的词曲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可以弹奏给我听吗?”墨濯冷峻的神色恢复到平时的温柔和儒雅。 林纾稍愣了一下,就听到外边传来茗兰和晴莲说话的声音,墨濯大概听到有人进了园子,所以才临时转换了话题,免得让人起疑。 见墨濯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林纾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走到琴台前坐下:“既然二皇子有此雅兴,林纾就献丑了!” 茗兰和晴莲走进来,见到二皇子均是一愣。 墨濯面色平静道:“我和太子妃在此探讨琴艺,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太子妃的应许,不要随便进来打扰。” 茗兰和晴莲疑惑地看着主子,面主子默不作声,又被二皇子的身份和气度所震慑,答“是”后,就紧忙退了出去。 林纾心里明白,墨濯是不希望她被太子怀疑,所以才如此安排。被人怀疑她和墨濯关系暧昧,总强过被人发觉她知道了最绝密的秘密。 “对不起,我连累了你。”林纾有些愧疚道。 “如果真觉得抱歉,就好好为我弹奏一曲,我可是非常期待得到这首属于自己的佳作呢!”墨濯在一旁坐了下来,顾自倒了一杯水,神色从容坦荡。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岂有收回的道理?而且为了不让人起疑,还是弹奏了吧! 对于墨濯,他的君子之风是林纾内心最深的感触。《诗经》中的《淇奥》赞美德才兼并备、宽和幽默的君子,充分展示了男子真正的美在于气质品格,才华修养,表达君子让人永远难以忘怀的情感。将这首诗赠送给墨濯倒是恰如其分。 第二十一章有匪君子 早上,从太傅府出来,她答应为他弹奏一曲,除真心地想把这首赞扬君子的诗词赠送给他,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让他知道,自己是欣赏他敬重他的,就像朋友和知己那样,他对霖姝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她拿捏不准,索性借此诗词表达自己的心意,避免他误会了去。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整个弹唱的过程,墨濯都神情专注地听着,一曲作罢,两人都沉默不语。 墨濯是个聪明人,林纾相信她的意思,他已经懂了。 如果换一个时间和地点,这首曲子弹奏出来,也许会更好一些吧!对方刚救下自己的小命,就表明自己的立场要保持距离,这样是不是太忘恩负义,没有人情味儿了呢! 就在林纾有些懊恼和错乱的时候,墨濯却笑了起来:“果然是好词呢!这首诗我很喜欢。只是不知道,在太子妃的心里,太子又是怎样一个男人呢?如果他也愿意聆听一曲,太子妃会弹奏什么曲子?” “他不会愿意听我弹奏的。”林纾心下黯然。 “刚才叨扰了,我也该走了。希望我说的话,太子妃能够放在心上。太子的性格我了解,他即便憎恨一个人,也不会滥杀无辜的。”墨濯起身,一身从容潇洒的气度和先前无异。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得的。” 墨濯点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房门再度被关闭,只剩下一个人的空间,很冷,很孤独,让人莫名地恐慌和无助。 墨濯的话意很明白,她只要置身事外,就不会有危险,就算她是霖启辄的女儿,太子也会暂时放她一马,至于以后要怎么安置就很难说了。 现在有霖启辄这个靠山,太子尚且对她如此冷酷决绝,如果失去了霖启辄这个依靠,只怕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是杀是留就看太子心情好怀了。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随时都得担心脖子上的脑袋,这样岂不是生不如死? 如果是这样,她岂不是成了太子捏在手里的一只蚂蚁?他想捏捏就捏捏,哪一天捏烦了,一使劲,自己就挂了!想到这里,林纾内心陡然生出有一种命如草芥,任人采割践踏的感觉。 作为太子妃,太子肯定不会让她轻易地离开太子府,过随心所欲的生活,最好的待遇,就是将她软禁起来,就算衣食无忧,却不会有自由可言。 林纾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眼前一抹黑。伸出手指,发现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才意识到天已经大黑了。 门发出响动,她本能地扭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擎着蜡烛走进来,顿时失声尖叫:“啊……” “娘娘,你怎么了?” 等对方到了近前,才发现是晴莲,刚才一个人想事情想得魔怔了,晴莲恰巧进来,又拿着蜡烛,烛光从下往上照在脸上,当真吓人得很。 意识到是自己吓唬自己,林纾这才缓过劲来,一拉住晴莲的袖子就不肯放开了:“你不要走……” “太子妃……”晴莲愕然。 “不要走。” “是,娘娘……” 晚上,晴莲陪着主子睡在床上。 林纾抱着猫咪小胖,晴莲则打着蒲扇,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太子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剑拔出来的时候,林纾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漏了一般,鲜血大股大股地涌出来,淌了一地。 太子长身玉立,白衣胜雪,林纾努力地想看清他的面容,想知道他杀死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太子的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妖rao的女人,红和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红衣女人挽着太子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倾国倾城:“霖姝,现在你知道他有多恨你了吧!太子一直喜欢的是我,我才是墨国的太子妃。” 从噩梦中惊醒后,林纾冷汗涔涔地抱腿坐在床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小胖用小爪挠着主人的头发玩耍,全然不知烦恼为何物。 窗外阳光明媚,不时传来鸟雀啁啾的声音。 林纾捂着有些发闷的胸口,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被杀死了,是像梦境中一点点消亡,还是回到以前的世界呢? “这一次的刺杀行动只许成功,不可失败!让龙渊出手,霖启辄一定不会设防!”太子充满杀气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旁。 龙渊……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说让龙渊出手,霖启辄一定不会设防? “此事绝对保密,这些天严密监视太子妃的行动,不要让她有所觉察。” 大概从今天起,就已经不再是自由人了,林纾感觉空气中多了很多无形的视线。 轻抚着小胖毛茸茸的小身体,再度陷入了沉思。她不能去找霖启辄,劝他停止残害吴太傅和十二才俊,更没有办法自己去说服太子,放弃刺杀的计划。 二皇子墨濯断然不会帮她的,三皇子墨炎对于刺杀之事未必知道。 此事以吴太傅和十二才俊为导火索,或者她可以去找吴太傅。身为太子所敬重的老师,他的话,太子应该会听吧! 拿定主意后,为了不让太子起疑,林纾就带了晴莲一同前往。 离开太子府的时候,碰到了管家程如简,对方一如往日的谦卑:“娘娘要去哪里呢?” 晴莲刚要开口替主子回答,林纾紧忙拉住她,一声冷哼:“既然是管家,管好你的家就好了,本太子妃的事情,你也要管吗?” 管家程如简愣了一下,大概有很长时间没有被主子训斥,一下子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林纾穿过来的这些日子,对人向来宽厚,府里上上下下已经习惯了变得平易近人、温和有度的太子妃,管家也不例外。今天太子妃突然性情逆转,恢复了颐指气使咄咄逼人的姿态,自然有所诧异。 晴莲见管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就紧忙劝解:“娘娘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别多问了。” “弃妇的心情永远都好不了,你就转告你家太子,他待我不好,自然有人疼我!” 昨天二皇子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听琴的事情,想必所有人都知道了吧!怨妇出去遛弯散心,总没人管得着吧!这一回,只能委屈一下二皇子了。 霖姝知道父亲要被暗杀的正常反应,应当是为霖启辄担忧,而不是热衷于与别人幽会吧!所以,她拿二皇子说事,管家自然不会再起疑。再加上二皇子是太子的弟弟,太子都不说什么?他一个管家敢公然阻拦吗? 女为悦己者容。林纾一身漂亮的装束,还画着精致的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太子妃要“红杏出墙”了,更不会往别的方面猜想。 说到底她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就算管家有意要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阻拦。 突破了管家这道防线,顺利离开太子府,登上了马车,林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马车中,晴莲的眼神怪怪的:“娘娘,我们今天是要去哪儿啊?” 林纾拉过晴莲微微泛凉的手,笑得一脸的居心叵测:“小莲,你的年级也不小了吧?” “奴婢今年十六。”晴莲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正是二八好年华,看在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姐姐我当然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娘娘……”晴莲一个哆嗦,用惶恐的眼神看着一脸坏笑的主子。 “怎么?对本太子妃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奴婢……奴婢不敢……”晴莲已经是哭腔了。 “我这是要给你找夫婿,又不是将你卖到青lou里去,哭哭啼啼做什么啊?难道比起嫁人,你更喜欢去青lou?” “娘娘,不要……”晴莲身体一软,眼见就要在车厢里跪下去。 林纾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捧起她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亲了一口:“小莲,你怎么这么可爱,连这样水平的玩笑,你都能相信,亏我平时觉得你聪明伶俐!” “娘娘……”晴莲双眼含泪看着主子,不知道到底该信哪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把你嫁出去的。除非那一天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我才能放心把你交出去,现在,你明白了吧!” “娘娘……”晴莲哽咽了一声,原本还能忍耐着的眼泪,一下子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傻丫头,只是开个玩笑,不要哭了。” “晴莲是舍不得娘娘……” “我以前那么欺负你和茗兰她们,你不恨我吗?” “以前娘娘虽然苛刻,但现在娘娘对我们温柔又和气,晴莲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恨呢?” “嗯,我知道了,别哭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真虐dai你了呢。” 晴莲眼睛红红地止住了眼泪,看起来心事沉重的样子。 林纾撩开窗帘看向马车外,分明是很晴朗的天,为什么觉得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了呢? “晴莲,你看这是去太傅府的路吗?”林纾感觉道路陌生,忍不住询问。 第二十二章玩世不恭 晴莲探过脑袋一看,疑惑道:“这是离开市区的路啊!难道娘娘不是去郊外散心吗?” 去郊外的路?难怪外边这么安静,行人越来越少。她分明交代过车夫是去太傅府附近的永盛街的啊!他怎么会把马车赶到这里来? 难道,车夫是管家安排的眼线,发现了蹊跷?还是受太子的命令,要将她直接在郊外解决掉?! 林纾心里一惊,紧忙打开车门,冲着前边喝道:“停车,快停车!” 却听到前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难道太子妃不是要和我约会?现在改变主意了吗?”车夫什么时候变成了二皇子墨濯?! “太子妃还真是恶劣呢!前些天听你说和贴身侍女一起洗澡,我还觉得奇怪。随后,又听说你和侍女一同就寝,今天便见着你在马车上公然和侍女调qing,真是非亲耳说听、亲眼所见不敢相信。”墨濯戏虐的声音传来。 林纾的脸绿了:“什么人胡说八道?!二皇子竟然也能相信?” 亏着她们都是女人,竟然被传成这样?不过,她因做噩梦害怕,让晴莲留下来陪着她的事情,这位二皇子如何知道?难道她的身边不只有太子的眼线,还有其他人的眼线? 马车停了下来,墨濯跳下马车,打开车门,向晴莲道:“小莲姑娘,你先回去吧!太子妃交给我,我晚些会亲自送她回去!这些银子,你自己去找一顶轿子。” “娘娘……”晴莲担心地看着主子。 “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见晴莲走远了,林纾没好气地询问:“原来的车夫呢?” “难道我的驾车技术,不比太子府的车夫好?” “你想做什么?” “那得问你想做什么?看来昨天我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墨濯的表情严肃下来。 林纾明白了,他是为了制止她去见吴珺儒,半路替换下车夫,改变了行车路线。原来她身边的眼线不只是太子府的人,还有二皇子的人! “我不过是想取回预定好的画。” “如果只是一幅画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太子妃亲自去取。”墨濯一声冷笑。 “我要做什么事情,不用你来管!” “真的不用我来管吗?你觉得你能够活着到达太傅府吗?”墨濯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目的已经被察觉,太子要杀人灭口吗? “你打算让吴太傅来说服太子,实在荒唐至极。你昨天难道没有发现,太傅府已经被重兵把守,监管起来了吗?你这样频繁的出现,只会让他的处境变得很危险,更会暴露太子的计划。” “……” “还好你想到的是去找吴太傅,而不是你的父亲,否则无论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下一次打算和我约会的话,记得直接到王府来找,我绝对不会辜负太子妃的一片深情。”墨濯深邃的眼眸中,泛出无尽地柔情蜜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猜测不透。 “你知道我不是……” “今天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听我的安排吧!” 墨濯说完话,关闭了车门,再次驾起了马车。 “喂,你要去哪里?”林纾慌乱地拍打车厢,计划全被打乱了。 “带你去看芦苇和水鸟。”墨濯娴熟地驾驶着马车,向着更加荒凉的地方驰去。 林纾沮丧地坐在车厢中,眼前一片迷茫。今天太子能命人对她下手,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完全是一个麻烦的存在。就算今天二皇子救了她,太子早晚还是会下手的。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心里再一次隐隐作痛。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一大片风景秀丽视野开阔的芦苇滩上,但她却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 “为什么救我?难道我不是太子心头的一颗毒瘤吗?直接让他杀死我,不是一了百了,大家都清静吗?”林纾难过地看着衣袂翩翩的墨濯。 “蝼蚁尚且爱惜自己的生命,你就这么想死吗?” “没有人不想好好的活,但被人憎恨没有自由的活,比死更为可怕和痛苦。” “为什么不想着改变现状呢?而要自我逃避?如果现在退缩了,放弃了,以前的努力就会完全付诸东流。” “改变?除了改变自己,我还能改变什么?”林纾苦笑。 “能够改变自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为什么不恨我?” “对漂亮的女人,我没有办法恨得起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长得不漂亮,你就会袖手旁观,任由太子杀了我吗?我被杀戮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要补上一刀,为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不美的女人而倍感轻松呢?” “看来你很了解我的心思嘛!”墨濯漫不经心道。 “只要是美女,你就会帮吗?”林纾气鼓鼓地问。 “全天下都知道,我二皇子最为怜香惜玉,难道太子妃没有感觉到吗?”一张俊朗的脸庞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正如你所言,我喜欢的是女人,就算是我的丫鬟,也比你强!”林纾一声冷哼,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帅就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不买你的账。 墨濯的额头垂下几条黑线:“你还真是恶劣。” “二皇子殿下过奖了,跟腹黑某人相比,我可是差远了。” “我腹黑?” “难道,你希望我说,你纯洁得像一只小鸽子?” 墨濯苦笑:“那就算我腹黑吧!” “承认不就结了,狡辩又有什么用处呢?事实总是胜于雄辩,别忘了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看到对方郁闷的样子,林纾的心情开始好转。 “你真的是霖姝吗?”墨濯眼神奇怪道。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有。”林纾摸着自己的脸蛋,作出天生丽质难自弃顾影自怜的姿态,“自从用了你开的汤药和送来的药丸,我发现自己的皮肤更光滑了,越发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墨濯的嘴角已经开始严重地抽搐了。 林纾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濯,你真可爱!” 墨濯意识到自己别涮了,仰天长叹:“苍天啊!我堂堂的二皇子竟然被皇嫂调xi了,太不可饶恕了。” 林纾不觉笑弯了腰,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变得轻松。 大笑过后,她抬头,带着笑,认真地说:“墨濯,如果有一天一定要我死的话,我宁肯死在你的手里。” 墨濯一愣,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个君子,是个风趣幽默的男人,被你杀死一定不会痛苦。”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想死在太子的手上,也许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手,沾染上所憎恨的女人的血。”林纾苦笑。 “太子并非你相像的那么冷酷。”墨濯声音沉静道。 “他有!他已经杀死了霖姝,他眼睁睁看着她杀死了自己,就那么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看着她绝望地倒在地面上,鲜血流了一地。”因为害怕,林纾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她蹲在芦苇丛中,大颗的泪水滴落在细长的芦苇叶上和黝黑的湿土地上,觉得特别难过。 一双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后背:“不要怕,不会有那么一天。” “对不起,我不想哭……”林纾用力地擦抹眼泪,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 “没关系,没有人规定女人不许哭。”墨濯轻抚着她的后背,这个女人原来如此的瘦。 等林纾停止了哭泣,看着她哭花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墨濯不由地有些失神,“我送你回去。” “嗯。”林纾安安静静地上了马车,她并不喜欢这么脆弱的自己。 墨濯将一块素白干净的手帕递给她,然后关闭了车门,驱马往回赶。 走到西城门外的时候,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墨濯向林纾伸出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墨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没有回答,那幽深的眼眸似乎拥有某种魔力一般,让人产生一种不可抗拒的信任感。 林纾递出了手,他的手坚定而温柔地握住,将她扶下了马车。 这个男人的手柔软而温暖,十指修长有力,宽大的手掌足以将她的整个手包裹其中。 她被牵引着,跟随他的脚步,走向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和城中的繁华相比,都城外显得有些荒凉和残破。 渐渐地远离了马车和道路,林纾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呢? 前边好像有一片破旧的房子,林纾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人贩子拐带妇女的情景。不由地收住了脚步。 墨濯的手被挣了一下,回过头来,目光关切地询问:“怎么了?累了吗?” 看到林纾变化不定的表情,墨濯突然笑了起来,一双狐狸般狭长的凤眼充满了狡黠的神色:“你不会觉得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林纾囧了一下,为了缓解尴尬,顺水推舟道:“这可难说,要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衣冠qin兽’这个词儿呢?” “你这么凶悍的女人,我不担心自己会吃亏就好了,你还担心什么?”墨濯一脸的无辜,“你这么色迷迷地看着我,才真让人有些害怕呢!” “我一个良家少fu能把你怎么着啊!”林纾气恼地挥舞起拳头,这个人真过分! “你打我?”墨濯错愕地看了看自己被粉拳头捶打过的地方,眉头挑了起来,“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打过,你知不知道殴打皇子是什么罪?” “什么罪?”林纾收住了拳头。 “虐dai美男罪。”墨濯风轻云淡地吐出四个字。 林纾完全石化。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林纾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第二十三章当头喝棒 “我们去看看!”墨濯再一次拉起了林纾的手,大步流星地向着那片破旧的房舍走过去。 “会不会有鬼?”林纾弱弱地问。 “大白天哪有什么鬼?”墨濯一步也没有停留。 林纾脚步慌乱地被拖着走,脚下似乎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竟然是一只严重腐烂的手! 墨濯镇定地将她拖到身边,捂住了她的眼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应当是前些天死去的。” 林纾还没有从极度惊恐中缓过神来,墨濯便施展轻功,带着她腾空而起。耳边一阵呼呼的风声过后,便落身在了那片破旧的房舍前。 眼前的情景恍如地狱,无数衣衫褴褛的人躺在地上呻吟着,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身体残缺溃烂,还有一些在挖着草根,或拉扯着草皮间的蚯蚓往嘴巴里送。 在一处残破不堪的房舍里传来女人惨痛的哭声,墨濯拉着林纾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瘦骨如柴的女人,抱着一个如同非洲儿童一般瘦得脱型的孩子,嚎哭不止。 那孩子的眼睛紧闭着,身体随着女人的摇晃,不自然的晃动。 “宝宝,你吃啊!吃啊……”女人努力将干瘪的RF往貌似怪物的小孩嘴里塞,但小孩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林纾心头大惊,难道那孩子已经死了?! “我快饿死了,把它给我吃!”一个男人爬过去,想去夺女人怀里刚刚死去的孩子。 女人紧紧地将孩子护在自己的怀中,大哭不止:“我们的宝宝还没有死,不能吃啊,不能吃……” “我也要饿死了,把它吃了吧……如果有一天我也饿死了,你就吃了我,活下来……”男人沙哑着嗓子,一双空洞的眼睛如同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光泽。 噗通噗通,林纾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他们是灾民,在皇城外还有很多这样的灾民聚集地,每天都有无数的人饿死。”墨濯的声音沉重的传来。 林纾僵站在原地,无法呼吸。衣食无忧的她,哪里知道墨国的百姓遭受着这样的痛苦。 这边的哭喊还在继续着,外边又传来更多的哭喊声,凄厉得令人心惊胆战。 眼见小孩被男人和女人像橡皮筋一样拉扯着变了形,黑色的血液从青紫色的嘴角流出,林纾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感觉心脏在不受控制的收缩绞痛,肠胃也开始抽搐翻搅。 离开这个恰似人间地狱的地方,看着高大的城墙,华美的马车,再回首去看那片噩梦般惊魂的荒草地,林纾心痛如绞。 “为什么不救济他们,为什么将他们挡在都城外,任由他们饿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墨国的灾患,已经严重到如此程度。 “灾患很容易引发病疫,渲城是墨国的都城,国家政治经济的中心,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避免局势失控,只能这么做。”墨濯沉痛道。 “为什么不拨粮款赈灾呢?城中那么多有钱人,他们的生活都很富足,为什么就不能救救这些可怜人?” “不能,如果让其他国家得知墨国的灾患这么严重,后果将不堪设想,内忧加上外患,墨国危矣!” “所以就不管不问,任由这些灾民自生自灭,来伪装虚假繁荣,保全自己吗?” “为了赈济灾民,国主已经下令各地开仓赈粮,甚至连军备物资也动用了,但有那些蠹虫在,根本无济于事。不仅不能救助我们的百姓,反而助涨了贪官和奸商的贪念!”愤怒的火焰在墨濯的眼底燃烧。 林纾心头一惊,霖启辄不正是墨国最大的贪官吗?而且,是此次私吞赈灾粮款的主谋,难道太子要派人暗杀霖启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对方的话如同当头喝棒,将她警醒。 “你能够为那些受苦受难在死亡线上的灾民感到难过,为现实的残酷感到悲愤,我还能说什么呢?”墨濯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能够做什么吗?”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真的怜悯那些灾民,你什么都不做,就是为我们墨国的百姓所做的最好的事情了。”墨濯表情沉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好,我答应你。”现在,林纾明白墨濯为什么会带自己去看那些灾民了,无论是谁看到那残忍的一幕,都没有办法不为之悲痛和动容。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墨濯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是霖启辄的女儿,不是吗?”对方的温柔和宽容让她更加难过。 “你真的觉得自己和你的父亲是相同的人吗?” “但我以前也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 “以前不管对错,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知错能改,永远都不算晚。” 如果太子也这样想,该有多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会想起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林纾心下怅然,只怕太子永远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回到太子府后,林纾便病了一场。 管家程如简看起来倒好像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样子,每天晨昏定省嘘寒问暖,但林纾心里知道,这不过是对她加强防范的一种手段。 霖启辄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为了长远考虑,还是良心发现了,竟然手下留情,主动将弹劾吴珺儒和十二青年的事情搁置下来,在朝堂上飞扬跋扈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由此以来,吴珺儒和十二青年才俊的性命暂且无忧。暗杀计划也暂时推迟。 毕竟霖启辄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各个角落,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执行暗杀计划,定然会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此时的墨国,就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宫殿,从外表看雄伟壮观,富丽堂皇,实际上支撑大殿的柱子里却满是蠹虫,岌岌可危。明知道任由这些蠹虫肆虐蚕食下去,会面临坍塌的危险,但如果一下子把所有的柱子都撤下,整座大殿都会颠覆。 所以,明知道有蠹虫,明知道治理这些蠹虫已经迫在眉睫,却不得不忍受百虫蛀心的痛苦,来维持这座在风雨中飘摇欲倾的宫殿。 霖启辄不动,太子就不会下手,林纾悬着的心不知道是该继续提着,还是放下。 如今,丹国的两位皇子仍在墨国。原本打算借丹国皇子来墨国的机会,向国力殷实经济繁荣的丹国借粮,以助墨国的百姓度过难关。但丹国的两位皇子在墨国接受着优厚的款待,却至今没有答应借粮之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太子墨阳又是许多天没有回府,姞尚宫来过一次,对林纾前去探望吴太傅的事情很是感动,又安慰了她一回,称赞墨国有这样的太子妃,是太子的福气,也是墨国的运气。对于霖姝先前的胡作非为,不再提及。 看来吴珺儒这位老人家还算是是非分明,林纾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一次心血来潮的拜访,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说起墨国的灾情,姞尚宫不无唏嘘,从她的只言片语看,墨国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丹国的两位皇子态度不明,让皇上和皇后也甚是苦恼。 当日接待丹国太子和四皇子的情景,姞尚宫虽没有见到,但一定有所耳闻。丹国太子赤焰对林纾的赞赏,想必让许多人觉得若是太子妃肯出面的话,也许丹国会快点给予答复。 一天借不到粮食,就有更多的灾民遭受苦难,甚至被饿死,据说受灾严重的地方已经是饿殍遍地。严重的粮荒,再加上大规模爆发的瘟疫,让墨国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姞尚宫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按道理,事关朝政和外交的事情,她是不该在太子妃面前提及和议论的,但她轻描淡写看似无意间说了,让林纾不得不在意。 至于林纾去探望吴珺儒的事情,同样惊动了霖启辄。就在局势稍微缓和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这只老狐狸的书信。 从书信上看,表面是作为父亲对女儿生病的安慰,言下之意却是询问她是否真的怀了太子的孩子,让她尽快养好身体,为皇室延绵子嗣,才是当务之急。 对于林纾私自探望吴珺儒,以及这些日子十分“反常”的行为,这只老狐狸倒是赞赏的态度,书信中写道,早先便担心她性情暴躁,不得太子心意,如今收敛了性子,保住太子妃的位置,偶作善事,帮助太子来获好感,也是明智之举。 看了霖启辄的书信,林纾哭笑不得,此人真是老奸巨滑,心机深不可测,难道他之所以放过吴珺儒和十二青年才俊,是打算以退为进?且不管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危机的化解,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他也因此侥幸地躲过了危机,保住了老命。 本来只是一场小感冒,皇宫以及各府送来的药品以及营养品足够装一马车。林纾直接让管家散给皇城内外患病的逃荒者了。 这时候,感冒可不是小病,一旦医治不及时便会要人性命。林纾自己知道无大碍,吃了些调理的药品,修养了几天也便痊愈了。 第二十四章灵光乍现 被“软禁”在太子府,闲暇无聊的时候,林纾便招呼茗兰晴莲她们做一些休闲的小玩意打发时间。 花了三天的时间做了一副羽毛球拍,刚在院落中和晴莲打了几个回合,墨炎便闯到了院落里,一个凌空飞燕接到了飞在半空的羽毛球,落在林纾面前,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听说你病了,还以为在房中静养呢!竟这般生龙活虎,让人白担心一场。” 从墨炎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看,应当是不知道太子打算暗杀霖启辄的事情。三皇子性子直率,是藏不住心事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小炎,你来得正好,不如陪我打几个回合,教了她们半天,才学会发球,好不容易能够打两个回合,就体力不支,气喘咻咻的。”林纾像往常一样招呼墨炎。 墨炎从晴莲手中接过羽毛球拍,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净折腾些稀奇玩意儿。” “球拍,你用它把手里的羽毛球发过来看。” 墨炎不愧是练武出身,随手将羽毛球一抛,稳稳地将球发了过去,林纾跳起一个扣杀,给打了回去。 墨炎一看有趣,便按照林纾的样子进行扣杀。 林纾只听到头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根本来不及接球。 “不带这么打的,你打这么高,这么远,我怎么接得到,打羽毛球也不是只能扣球,你也可以颠球啊!这样我就容易接了。”林纾一边抱怨,一边演示。 “以前不还觉得自己那点花拳绣腿挺厉害的,现在怎么如此不济了?对了,皇兄说你有身孕是真是假?我还想见识一下你的马上功夫,听说皇嫂还是有两下子的。” 林纾正欲解释自己并无身孕在身,不想太子踏步走了进来,那冰冷的脸色,沉寂的眼神,让人不由地住了口。 墨炎见到太子,便行礼道:“皇兄,你回来了。” 太子点头,看到林纾穿着简短的衣裙,扎着马尾辫,手拿球拍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但却并未理睬,反向墨炎道:“到我书房来!” “是,皇兄。”小炎将球拍抛给林纾,有些不大乐意地跟着墨阳离开了院落。 墨国的传统文化和中国古代一样,长兄如父,更何况墨阳身为太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旨意,墨炎身为皇弟,对皇兄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太子突然出现,将晴莲和茗兰吓得不轻。 晴莲上前道:“太子妃殿下还是回房休息着吧!您身体刚好,还是改天再玩吧!” “今天罢了,等找个凉爽的天气,我们再玩!”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林纾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也许从听到他和程如简谈话的那一天起,对太子的印象开始改变,他不只是一个性情冷淡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政治家。 第二天醒来,林纾发现天气适宜,招呼晴莲拿球拍来玩的时候,这小丫头却结结巴巴地告诉她,球拍被墨炎昨天傍晚给借去了,说过几天就还过来。 林纾懊恼着这小子连招呼也不打,就拿走了她的宝贝球拍,但也无法责备晴莲。墨炎自然知道向她直接借是不成的,所以才仗势欺人胁迫晴莲交出球拍。她若是责备晴莲,她岂不委屈? 不过是一副球拍的事情,罢了,有了第一次做球拍的经验,再做第二副倒也容易得很。 等找好了材料,找来了工匠,开始动工的时候,林觉又觉得重复做一样的东西索然无味,异想天开的就想做一件实用的东西,思来想去,脑子里灵光乍现,便决定做一辆自行车,她的想法一说出来,顿时震惊了所有的工匠和下人。 林纾将自行车的构建讲给工匠,前来王府的都是些能工巧匠,他们的手艺虽然出类拔碎,但毕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稀奇的玩意。经过林纾的解释,倒也觉得可行。 一帮人叮叮当当忙了一个礼拜,自行车终于是给做成了,虽然不如先前买来的好用,但毕竟是自己参与制作的,林纾很是欣慰。 这一个礼拜,太子仅回来过一次,但没有到林纾的映月轩来,林纾也不曾再去他的锦墨居,两人倒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管家程如简见太子妃每天呆在府中安分守己,也便不再监视得那么紧。 墨炎说是借了球拍玩几天,结果有去无还。林纾的自行车刚做好,第二天,墨炎就拿着断了数跟网绳的羽毛球过来了。表面上是为了物归原主,实际上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听说太子妃又倒持出了新玩意,前来凑热闹的。 林纾演示了一遍后,墨炎就迫不及待地在园子里骑了起来,整整绕了三圈,这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车子,意犹未尽地拍着车座道:“皇嫂,你真是太厉害了,每次到太子府都有收获。你怎么想得出来制作出两个轮子的单车来骑?如果不是亲见,谁能相信这个东西可以载人行走。” “不过是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罢了。”她的苦恼他岂是知道?不管是谁被禁足,都会觉得很郁闷的。 “皇嫂,如果你是男人,肯定会很了不起。有了这辆自行车,去较远的地方就会方便许多,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说有可以自己行走的木马,没想到皇嫂竟然发明出可以双脚蹬着前行的自行车,你还有什么稀奇的想法,下次再制作东西,倒不如唤我一同参加,反正我也无聊得很。” “你是皇子,要处理政务的,岂可将时间消磨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现在墨国处在多事之秋,你身为王爷,好歹也该为国主分忧,为百姓谋福。”林纾一板一眼教训道。 “我对政务本来就不感兴趣,还是不说这些了吧!这把自行车虽然有趣,但在这园子里也施展不开啊!我们不如找个宽敞的地方来骑,到外边走动一下,也不会这么烦闷了。” “这……”墨炎的话真是深得林纾心,但她现在出去会不会再招惹麻烦? “皇嫂以前可是最讨厌呆在园子里了,既然觉得烦闷,出去走走有什么打紧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呆在绣房里,可不像皇嫂的性子。”见林纾犹豫,墨炎鼓动道。 说不心动,怎么可能呢!既然现在危机已经解除,她出去活动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出去是可以,不过我穿这身衣服骑车,实在太不方便了,要不你等一下,我去换下衣服。” “好啊,没问题!”墨炎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自行车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林纾回房间换上一套胡服男装,头上一顶月白色的小帽,整个人清秀精神,干净利落。 出去的时候,墨炎吃惊地盯着林纾看了半晌:“皇嫂,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一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难道不好看吗?”林纾端起胳膊,原地转了一圈。 “好看……”墨炎的脸有些发红,“不过,我们男人可不会长这么细的腰。” 为了让自己像男人一些,腰上裹了不少的布料呢! 在墨炎的协助下,林纾顺利地离开了太子府,乘坐墨炎的马车,携带着自行车,直奔皇家林园而去。 路上,林纾透过窗子看到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街头小贩的叫卖声,突然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竟然有些莫名的心酸和难过。再次萌生出一种离开太子府,过普通人的生活的念头。 眼下危机解除了,但只要霖启辄存在着,矛盾就不会解决。太子府压抑的气氛,让林纾觉得整个太子府就是一个大的雷区,稍不留行,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如果她不是霖姝,不是太子妃,不是霖启辄的女儿,也许生活会简单和快乐许多。看着窗外流动而鲜活的景象,不觉地入了神,连墨炎跟她说话也没有听到。 “皇嫂,外边的街市有这么好看吗?我喊你几声都没有听到。”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有留意。” “皇兄从来不带你出来散心吗?” “他很忙……”她不是要替太子说话,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不回头我跟皇兄说吧,让他有时间多陪陪你。”墨炎好心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过挺好,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到我。” “你是他的妻子,他关心你也是应该的,我不想看到皇嫂不开心的样子。”墨炎皱起了眉头。 “小炎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以后不管哪家的女孩嫁给你,都会很开心的。”林纾呵呵一笑。 “我才不想娶亲……”墨炎嘀咕着。 “你已经十七岁了,按照民俗和宫里的规矩,也该到了娶亲的年龄了。” “我只娶我喜欢的女人。” “小炎有喜欢的女孩吗?” “没有啦!皇嫂,你看,芳林苑快到了,呆会儿下了马车,我用自行车载你前行!”墨炎岔开了话题,似乎不愿意谈论婚姻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见机行事 一到了风景如画环境宜人的皇家园林,墨炎就亲自扛了自行车下来,根本不让随行的人插手。别看墨炎弱不经风的样子,力气还是蛮大的嘛! “皇嫂,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墨炎将自行车放在路面上,很大方地招呼道。 “这座园林这么大,我又没怎么来过,不熟悉,你来安排吧!” “要不去潋滟湖那边吧!那里风景好,又凉爽,路面还平坦,很适合骑车。”墨炎说着话已经跨上了车子,回头道,“皇嫂,你上来吧!” “去湖边也不错,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去采些红莲,拿回去正好可以插在花瓶里做装饰。” 林纾一揽墨炎紧致匀称的腰身,坐在了后架上。 墨炎身体一震,白皙俊美的小脸有些泛红,但却没有停留,卖命地蹬着车子载着林纾前行。 被小帅哥载着,吹着风,哼着歌,观赏着道路两旁的美景,真是别样的享受,林纾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等到了湖边,林纾跳下了车子,还不见墨炎下车,就招呼他:“下车休息一下吧!这车子是木质的轱辘不好骑,带人肯定很吃力吧!” 墨炎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我不累,皇嫂先去采摘莲花吧!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好歹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啊!站在太阳底下不热吗?”林纾刚拉了墨炎一把,无意间发现他的长袍有些异样。 再抬头看满脸窘迫的小炎,林纾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难怪这小子不肯下车,大概是怕她看出来尴尬吧! “我先去湖边了……”发觉了事情不对劲,林纾赶紧放开墨炎,转身逃也离开。 来到湖边,林纾一边采着莲花掩饰着不安,一边揣测着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车座的缘故吧!希望如此,墨炎名义上是她的小叔子,如果他对她有别样的心思,可就大事不妙了。 熏风中传来的悠扬琴声,拉回了林纾杂乱无章的思绪。不觉起身循声望去,却见潋滟湖中央的小岛上有一座凉亭,凉亭中隐约可望见一黑一红两个熟悉身影,不是丹国的两位皇子又是何人? 冤家路窄,他们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竟然把墨国的皇家园林当作游乐场。 林纾想起上次和二皇子墨濯在太傅府外遇到他们,被误会和讥诮了去,心中虽是不悦,也不愿招惹麻烦,就起身往回走。反正这座园林大得很,有趣的地方又不只这一处。 林纾刚转身,一个蓝色身影如鬼魅间落在面前,拦住了去路,“我家主人邀姑娘到亭中一聚,请吧。” “我现在有事,就不打扰你家主人观赏湖上美景了。”林纾尴尬地笑。 “我家主人有令,如果姑娘不肯赏脸,在下就只能强行带你前去了。”蓝衣人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从他的身手和话语判断,应当是赤焰和赤熤的贴身侍卫,如果他要强行带她过去,是无论如何走不掉的。 “大胆,你可知道我们是何人,胆敢在我墨国的地盘上撒野!”墨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拉林纾的胳膊,将其护在了身后。 “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无意得罪任何人。不管你们是何人,在下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蓝衣人不卑不亢面色冷峻道。 眼见墨炎已被激怒,拳头握了起来,林纾紧忙拦住道:“既然人家请咱们一起赏景喝茶,也没有什么歹意,我们还是恭敬不如从命,毕竟他们也是邦国的皇子,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与其闹僵了,彼此不好看,不如做一个识时务者,见机行事吧! “皇嫂……”墨炎仍是不乐意。 林纾呵呵一笑:“难得出来一回,就放开了心胸游玩,何必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如果你不愿意去,不去便罢,你是王爷,他们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墨炎撇嘴,不服气:“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目中无人的蛮夷之人。我是王爷,他们自然奈何不了我,你还是太子妃呢,岂能被他们胁迫,欺负了去?” “真是孩子气,别人也没有说什么,这倒是你想得多了。既然在这里遇见了,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谈不拢,大不了我们再走就是。” 墨炎见林纾话已至此,生怕她会只身赴会,也不再多言,乖从地跟随林纾乘船前往。 坐在小舟中,听着恬淡悠扬的琴声,林纾心里琢磨着这两位皇子究竟为何事。如果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继续讥讽嘲弄言语不敬,这一回她决不会让他们当作软柿子捏。 反正现在是在郊外,没有其他人在场,不必顾及外交辞令。他们持枪凌弱,胁迫她前去赴约,她也不必拿他们当宾客对待。 如此盘算着小船已经靠岸,等林纾和墨炎两人来到烟柳笼罩的小亭,琴音这才停休。 但见铺着锦缎的石桌上摆放着时下新鲜的水果,还有美酒,以及精致的糕点。这两位丹国的皇子还真是懂得享受! 弹琴的是赤焰,上次在芳林苑从他对琴艺的点评,便可得知其对琴艺有所了解。今日听他弹奏,方知对方造诣非浅,先前的评价绝非信口讲来。 赤焰的狂傲不羁,林纾早已经见识过了。他这样狂放的人,竟然能够弹出如此闲淡细腻的曲子,着实让人吃惊不小。 林纾和墨炎刚进了亭子,就见赤熤那小子,用暧昧不明地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人,不用猜也知道他没打好主意。 “太子妃,别来无恙!”赤焰微微一笑,上扬嘴角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还好……”林纾满脑子想着怎么对付赤熤,本以为这小子要先开口的,没想到是他的皇兄赤焰先开口了,言语也算客气。 赤焰呵呵一笑:“听闻这些天太子妃在府中,潜心炮制新式武器,可是当真?” 不过是消磨时间做些小玩意,怎么会被曲传成炮制新式武器呢?这还不让丹国误会了去?认为墨国有所图谋? 林纾指了指小船上的自行车:“如果代步工具也算武器的一种,那我这辆自行车大概也算得上是新式武器了。” “自行车?是什么东西?”赤熤的注意力被“新式武器”吸引了去,已经忘了研究林纾和墨炎的“暧昧关系”。 赤熤话音刚落,蓝衣人便将自行车扛到了亭外。 赤熤从亭内蹿跳出去,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这个要怎么用?为何还有两个轮子?” 林纾看向墨炎:“还是你演示给他们看吧!” 墨炎碍着自己同为皇子的面子,不肯去做示范,林纾只好亲自出马,绕着亭子骑了一圈。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如何用来打仗?”赤熤惊奇不已。 林纾停下自行车:“如果逃跑的话,比步行要快些。” “哦……”赤熤做思索状。 赤焰哈哈大笑:“太子妃还真是幽默。” “过奖了。不知两位殿下邀我至此,有何贵干?” 赤焰指了指瑶琴:“自然切磋琴艺,如此良辰美景,在这潋滟湖上弹琴饮酒是何等的惬意。” “两位殿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既然太子殿下有此雅兴,我却之不恭了。” 林纾本是心存芥蒂一身锋芒,哪儿想到他们是为这等小事,既然可以一起弹琴畅饮,何必为争一时的意气而闹得不欢而散呢! 林纾落落大方在琴前坐下,墨炎也毫不客气地在石桌旁坐下来,将赤焰从太子妃的身边格档开来。 赤焰命人增加两只酒杯,赤熤则托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纾:“虽然你品行不端,朝秦暮楚我不喜欢,但你的真性情我喜欢。我最讨厌女人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实在无聊得紧。要比年龄,我和三皇子差不多,要比容貌,我赤熤可不比他差。什么时候太子妃愿意与我约会,小王可是会舍命陪美人的哟!” “四皇子抬爱了,林纾真是受宠若惊。就算使君尚无妇,但林纾自有夫,恐怕要辜负殿下一番好意了。” 林纾一声嗤笑,这小子可真自恋的紧,这样大言不惭的话都说的出来。就算他容貌俊美无匹,但也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赤熤嘻嘻一笑:“若是我偏偏喜欢有夫之妇呢?” 未等林纾回话过去,墨炎先恼怒了:“黄毛小儿,胆敢犯我皇嫂,吃我一拳!” 赤焰一手抓着赤熤的肩头,一手握过墨炎的拳头:“你们两个如果不想到水中裸泳,就好好给我呆着!” 赤熤噤声不再放肆,墨炎身为皇子哪里肯让别人调jiao,顿时一掌拍开赤焰:“大言不惭,口气不小!” 墨炎话音刚落,便被蓝衣侍卫一把抓过去,三下五去二扒光了衣服,噗通一声扔进了荷塘。 林纾目瞪口呆,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救命……” 听到墨炎呼救的声音,林纾这才回过神来,紧忙往外奔:“小炎……” 赤焰拉住她的手腕,漫不经心道:“这小子早该好好教训一下了,太子妃尽管放心,等他知道悔改之时,我的部下自然会打捞他出来,确保安然无恙。” 林纾一身冷汗,见墨炎扑腾了片刻,开始往水下沉去了,蓝衣侍卫在千钧一发之际,凌空而起飞到水面上,一把抓起墨炎将其带离了水面。 意识到三皇子还赤luo着身体,林纾赶紧低头转身。 蓝衣人熟练地给已经陷入昏迷的墨炎按压胸bu,拍击后背,使他吐出胃中的水。 第二十六章狼狈不堪 半分钟后,墨炎悠悠醒来,哇地一声,吐出几根水草和几只虾米。赤焰掷了披风过去,蓝衣人跟打包似的将小炎裹成婴儿状。 裹在“襁褓”中的墨炎,头发湿答答地滴着水,小脸苍白如雪,眼睛里除了愤怒和憎恨,还有无法掩饰的恐慌。 “三皇子殿下是愿意安安静静喝酒赏琴呢,还是继续到水中游泳?” 赤焰走到近前,俯身捏住墨炎的下巴,声音温柔得好像三月天的春风,却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林纾终于明白赤焰说出“你们两个如果不想到水中裸泳,就好好给我呆着”的话语之时,赤熤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老实,他大概有过如此遭遇,知道这个时候做乖孩子才是明智的选择吧! 墨炎就不一样了,他身为皇子原本就心高气傲,没有受过一点委屈,哪里知道赤焰的脾气,又哪里想得到对方会如此决绝。 赤焰这样狂傲不羁的男人,大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连墨国的皇子他都敢让人扒光了,扔到水里喂鱼,对于她这个徒有其名的太子妃,他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妃,她还是以大局为重,确保自己和墨炎能够安全离开吧! 在接下来的时间,林纾老老实实弹了琴,因为心情不佳,心绪烦乱,竟然弹错了数处。 赤焰嗤笑:“我还以为太子妃会为三皇子讨回公道,没想到太子妃还是觉得自保更重要。难道,你觉得本太子会作出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吗?所以才有所忌惮,乖乖听命?” “丹国国力雄厚兵强马壮,当然不会将我们墨国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墨国又遭受天灾,更加无法与丹国相提并论。太子殿下自然有资本,在我们墨国的地盘上随心所欲。” “太子妃是在责备在下持强凌弱吗?” “是与不是,还需要别人来评说吗?丹国崇武尚武,国君却以仁德治国,说明丹国也其他国家一样,认为仁政和当政者的德行很重要。如果,太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传出去,且不说别的国家如何看待,只怕连丹国的国民,也会觉得过份吧!” 面对林纾的斥责,赤焰的眉毛挑了起来:“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在我的面前如此出言不逊,你是第一个!” 林纾起身道:“墨国的礼仪,我已经尽到了,你还是让人放了小炎吧!他还是个孩子。” 墨炎已经穿好衣服,却又被点了穴道的墨炎,满脸的怒气,凶狠的眼神足以杀死一只霸王龙,丹国的两位皇子却对此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赤焰没有继续为难,摆手让蓝衣人送林纾和墨炎上船。 当林纾即将离开凉亭的时候,身后传来赤焰的声音:“霖姝,你比我相像的还要可爱,但却没有我相像的那么聪明。那个男人并不适合你,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林纾身体一震,这个狂傲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在小炎已经离开了亭子被送到船上了,如果这些话被他听到,那还了得?! 林纾打算无视之,继续前行,刚抬起脚步,赤焰的话语再一次传来:“不过我的耐心是有期限的,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既然你今天肯为我弹琴,作为回报,我会请旨让丹国援助粮食和物资,帮助墨国度过难关!但这不是出于邦交之国的情义,而是因为你!” 林纾的心一下子变成了铅球一般沉重,这个男人…… 他想让她欠下一份永远无法尝还的人情吗?可是,想到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墨国的百姓,拒绝的话语,她却说不出口。 林纾逃一般地离开了小岛,直到小船划出了很远,依然感觉赤焰的目光还笼罩在身上,使她无处遁形。毫无疑问,她招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回去的路上,墨炎裹着披风赌着气,一语不发。 林纾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墨炎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此番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池塘里,定然觉得颜面无存,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适合。 听着马车辘辘前进的声音,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尴尬。 走了一半的时候,前边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林纾刚要询问车夫是怎么回事,车帘突然被掀开了,墨濯骑马的身影映入眼帘,鬓角滚着晶莹的汗珠,黑着脸,发火道:“你们两个真是胡闹,连个侍卫都不带,就从太子府跑出来,万一出了事情,何人担待的起?” 墨濯斥责到一半,望见裹着披风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墨炎,不由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小炎他……不小心落水了……”林纾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解释。被人教训的话,墨炎打死都说不出口。 “怎么会落水?”墨濯一脸的诧异,见林纾和墨炎都不做声,就逼问车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王爷和太……太子妃出来……遇……遇到了丹国太子和……和赤熤殿下……”有些口吃的车夫,一慌张就说得更艰难了。 “你们遇到丹国太子和四皇子?”墨濯愕然。 林纾只好点头,墨炎握紧了拳头,满脸的杀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墨濯追问。 林纾继续保持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墨濯见林纾和墨炎不配合,又不能够严词逼问,继续追问车夫。 可怜车夫憋得一张脸通红,好半天才接过话去:“不……不知道何故……丹国的两位皇子……和小王爷……与太子妃发生了争执,小……小王爷被……被……” 墨濯听得着急,一把抓过车夫的衣领:“小王爷被怎么了?” “小王爷……小王爷被扒光……扒光了衣服……”车夫吓得魂飞魄散。 墨濯一愣,又望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墨炎,额头的青筋暴了起来。 林纾心有戚戚焉,莫名地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怕墨濯误会的远了。 果然车夫不识相地蹦出一句:“他们不仅欺负了小王爷,还……还对太子妃……” 墨濯的手指劈啪作响,一张俊美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嘭地一拳砸在车厢上,车夫因为受到过度惊吓,顿时昏迷过去。 “二皇子,你不要误会,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小炎一起出来试骑我新打造的自行车,没想到在芳林苑遇到丹国的太子和四皇子……” 看着被砸出一个大坑的车厢,林纾赶紧解释。 “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解释。别忘了你是墨国的太子妃,别忘了你的身份。” 林纾愕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是发愣间,墨濯已经劈手解下了拉着马车的马匹,将缰绳递到她手里:“有些话,你还是向太子解释吧!” 林纾只觉得莫名地悲伤,本以为这个男人是懂自己的,甚至在不觉中将他放在朋友和知己的位置,而他宁肯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肯听她解释。而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不需任何理由地理解她,相信她呢! “车夫出了点问题,还是劳烦太子妃殿下骑马回去吧!”墨濯说着话,一把扯开车帘,“太子妃请吧!” 林纾弱弱道:“我不会骑马……” 墨濯一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满脸狼狈之色的太子妃。 “自从上次生病后,我就变得害怕骑马,而且害怕看到鲜血……” 墨濯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愈加地深邃难测,林纾惴惴不安地想着,他是不是认为她在撒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呢! 林纾刚移开目光,低下头,却不想被墨濯握住了手腕,粗暴地将她从车厢中拖了出去。双手一用力,便将她扯上了马背。 “小炎,你自己驾马车回去!” 墨濯向满脸错愕的墨炎丢下一句话,策马扬鞭,带着林纾疾驰而去。 “二皇子……”林纾心神不定地唤了一声。 墨濯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马速,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变成了流动的绿色,林纾不敢再乱动,只能紧紧地抓在马缰上,紧闭上双眼,根本不敢看地面。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马匹终于停了下来,林纾肠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是他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吗?”看着蹲在地上吐得肝肠寸的林纾,墨濯忍不住询问。 “……”林纾身体一僵,但见一块雪白的手帕递了过来,后背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拍打着。 身后又是一声叹息:“不管你怎样改变,付出了多少,他都不可能爱你的。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不会作出那样粗暴的事情,更何况皇兄原本是一个很有理智很能克制的人。” 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此悲天悯人的姿态。 墨濯继续道:“他憎恨你,不是因为你是奸臣之女,更非因为你泼辣的性情,而是因为是你害死了他所爱的女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你能明白吗?” “我害死了太子所爱的女人?”林纾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青梅竹马 “你的父亲一定不会告诉你,为了将你嫁给太子,他逼死了皇兄所爱的女人,你才能如愿以偿地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林纾浑身阵阵发冷,哪里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雪倩和太子两情相悦,爱意深重,为了保全太子,雪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算没有杀人,她却是因你而死。你们霖家的人双手沾满了罪恶的鲜血,皇兄不恨你也就罢了,如何会喜欢你?!” 墨濯的目光冰冷无情,在他的心里,也是一样地恨着她吧! 不远处的马蹄声,打破了近乎要凝结的空气,墨炎驾着马车的身影由远及近。 林纾的视线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失去了支撑,向着草地栽倒下去。 草地很软很凉,充满青草和野花的芬芳,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她终于明白……也不得不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也许今生将无法获得太子的原谅。或者,不只是太子,所有人都在恨着她,因为在大家的心里,她是如此地不可饶恕! 霖姝刺死自己的一幕,再次在梦境中出现,只是梦中的霖姝变成了林纾自己的模样。 林纾方从噩梦中惊醒,右手突然被抓住,顿觉毛骨悚然,不由地惊叫出声。 “太子妃殿下……”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而焦虑的声音,林纾张开泪水充斥的双眼,才发现是姞尚宫。 姞尚宫身上温柔慈爱的母性气息,使林纾不顾自己的身份,忘情地扑过去,紧紧地抓住对方衣襟大哭起来。 姞尚宫愣了一下,将精神极度不佳的太子妃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安抚着:“做噩梦了吧!不怕,不怕,没事了……” “皇嫂醒了吗?”墨炎在外边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妃,竟然趴在姞尚宫的怀里大哭,不由吓了一跳。张着嘴巴愣愣地看了三秒,随后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没有看错吧!皇嫂这么大的人,还哭呢!皇兄的奶娘何时成了皇嫂的奶娘,哈哈,哈哈!” 被墨炎一闹,林纾有些醒过劲儿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才放开了姞尚宫被哭湿的衣襟,止住了眼泪。如果不是姞尚宫在场,她肯定会拿枕头砸这个毒舌小子。 “皇后殿下听闻太子妃突然昏倒很是担心,特地派太医前来诊治。太子妃醒来就好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好生调养,多加注意才是。”姞尚宫温和地交代道。 “皇嫂不是真有身孕了吧!要不怎么动不动就昏倒?”墨炎口无遮拦地询问道。 姞尚宫淡然一笑道:“太子妃突然昏迷是气血不足的缘故,并无身孕。” 墨炎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道:“本来还以为自己要当皇叔了呢!皇兄也真是过分,这样的玩笑也开得,害得我差点当了真!” 姞尚宫一声轻咳道:“皇上和皇后也期盼着早日抱皇孙,所以太子妃一定要早些调养好身子,好为皇家开枝散叶啊!” 一想起墨濯的话,林纾心里就阵阵酸涩。如果雪倩真的是因为霖姝而死,只怕太子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这些日子淑妃娘娘一直记挂小王爷,小王爷有时间回宫一趟吧!”姞尚宫向墨炎道。 “知道了……”墨炎嘟囔了一声,脸蛋垮了下去。 “小炎,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外边传来墨濯招呼墨炎的声音。 原来二皇子也在这里,他不肯露面,一定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吧!林纾心想。 “皇嫂,我走了,今天的事情你放心,皇兄不会知道的。他问起来,你就说出去试车的时候,突然头晕昏倒了就好。” 林纾愕然抬头,小炎正是一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表情:“毕竟牵扯两国邦交的事情,一旦出现问题,比较麻烦。” “小炎……”林纾感动地呜咽了一声,算这孩子还有良心,平时没白疼他。 “二皇兄是这么说的,应该是这样吧!”小炎搔了搔脑袋道。 原来是墨濯帮她安排的,隔着帘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应该不是想她想象中的那么冷漠和可怕吧!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她有些不懂了。一个人的胸怀要宽广到何种地步,在面对一个让自己憎恨之人的时候,才能够做到坦然处之,从容对待呢? “不过,下次再遇到丹国的那两个混蛋,我是不会让他们好看的!”墨炎说着话,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一双英气的眉毛高高地挑起,看来很不服气。 姞尚宫等人离开后,林纾一个人静坐的床上,失神地打量着那只蝴蝶玉簪。 霖姝和雪倩同样是深爱太子的女人,雪倩为了所爱的男人而选择了放手和结束自己的生命,虽然死了却永远地留在了太子的心间。 而霖姝为了和太子在一起,不惜伤害任何人,却又像扑火的飞蛾,将自己一同当作爱情的祭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除了怨恨什么也没有得到。 在他们的爱情悲剧里,她又算是怎样一个角色? 从墨濯口中得知雪倩的坟墓在秋叶园,突然,林纾就想去看一看。 据说,秋叶园是太子第一次和雪倩见面的地方。当时,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年龄,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雪倩是礼部侍郎之女,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冰雪聪明。 宫中虽然美女无数,但性情天真烂漫雪倩,却有着宫中女子所缺少的纯美和灵动,她就像一抹早春明媚的阳光,照进了太子的心间。当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既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也可以说是日久生情。 自从在秋叶园见到雪倩之后,太子一有时间便会离开皇宫,到秋叶园去找雪倩。 刚开始,雪倩并不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普通的少年。直到有一天,被她的父亲遇见,这才知道这个俊美的少年便是当朝的太子。 太子成年后,便离开了皇宫,居住在宫外的太子府,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起来。 国主和皇后得知太子的心意后,对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孩也很喜欢,所以,太子和雪倩的交往是得到认可的。 就在两人谈婚论嫁,打算册封雪倩为太子妃的时候,霖姝杀了出来。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霖启辄逼死了雪倩,并迫使国主下令将雪倩的父亲发配到边疆。途中遭遇劫匪,雪府上下十几口人,包括雪倩的父母以及胞妹雪琪一同罹难,被屠杀后,又被野狼残食,尸骨无存。 曾有传言说,雪府的人是被霖启辄派出去的人杀死的,被劫匪屠杀只是掩人耳目逃避罪责的假象。 雪倩的家人被杀的那一天,正是太子和霖姝大婚的日子。霖姝不曾知道在她美梦成真最为幸福的时刻,却是太子最为痛苦的时刻。雪倩父母死去的消息传来,太子心如刀绞,对霖姝的恨更重了几重。 从那一天起,墨阳性情大变,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冷漠,和先前俊逸开朗的太子从此判若两人。 雪倩虽然是太子的爱人,但因为没有名份,而不能葬入皇家陵园。所以,太子就将她安葬在他们时常见面的地方——那里也是太子和雪倩最为喜欢的地方,年少时许多无忧无虑、甜蜜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里一起度过的。 林纾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晴好的,一来到秋叶园就下起了雨。难道老天也在为雪倩的死难过吗? 偌大的园子,雪倩的坟墓孤零零地耸在其中。墓地的四周种满了凌霄花,听说,这是雪倩最喜欢的花。 林纾将一捧白菊放在坟前。看着那块无字的墓碑,说不出的难受。也许在太子的心里,早已经将雪倩当作自己的妻子,但是却无法在墓碑上刻上亡妻的字眼,所以,他宁肯让这块墓碑空着,什么都不写。 这一刻,她明白了太子的恨和痛,这样的痛苦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吧!而“她”正是造成太子痛失爱人的罪魁祸首。他怎么能不恨呢?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肃杀之气,让林纾本能地回过头去。隔着纱雾般的雨幕,林纾看到太子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太子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冰冷的眼神如刀子划过她的脸庞。林纾呆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到近前,感觉死神正在向自己靠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太子的手像钳子一样握在她的肩膀上,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我只是来看看她……”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因为用力,墨阳的手指关节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对不起……”林纾难过得无以复加。 “一声对不起,就够了吗?你这个恶毒丑陋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太子的眸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冲刷过他俊美的脸庞。 如果没有发生这残酷的一切,或者他也会像二皇子一样,是一个温柔潇洒的男人。而现在,他将自己关闭在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那里冰冷,黑暗,大概只有属于他和雪倩的记忆,能够让他觉得温暖吧! 第二十八章贴身保镖 “皇兄,关于雪倩的事情,太子妃并不知情,是我告诉她雪倩被葬在这里。”身后传来墨濯冷静的声音,替林纾解释道。他竟然也来了! 太子的眼中射出一道冷光:“为什么这么做?” “她应该知道这些,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墨濯!” 太子直呼二皇子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所以,才不愿意看到你在过往的记忆里沉沦下去。不管她以前做过怎样过分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墨濯,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你被她迷惑,如果她让你失去了理智,我宁肯杀了她,让自己来承担所有的罪责。” 原来,太子他……一直看得很清楚。 林纾想起,当日在映月轩,墨濯曾说过,皇兄在我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而现在,如此相似的话语又从太子的口中说出,显然太子已经觉察到了墨濯对太子妃的心思,为了维护墨濯的名誉,不让他在情感的支配下犯错,即便冒险杀了她,也会在所不惜。 墨阳的手指刺破了林纾的肌肤,鲜血淌出来,染红了衣裳。 “皇兄,你不能杀她!”墨濯上前,握住了太子施力的手腕。 “放手。”太子的声音不大,却极冷。 “我不能!我答应过霖姝,不能让她死在你的手里。” 墨濯……林纾心头一颤。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随着太子的松手,林纾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在墨濯揽她入怀的那一刻,太子决然地转身离去。 墨濯的眼中划过一丝隐痛,却更紧地抱住了林纾摇摇欲坠的身体。雨水弥漫了林纾的双眼,整个世界都变成模糊的一片。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听到墨濯的叹息,皇兄,对不起…… 二皇子府邸。 “她怎么这样能睡,跟一头小猪似的,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墨炎忍不住慨叹。 “受伤再加上淋雨,虽然伤势控制住了,高烧了也退了,但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墨濯叹息道。 “皇兄竟然下这么重的手,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太子妃啊!皇嫂以前是做过很多恶事,但现在她的性情好了许多,我觉得皇嫂还是蛮可爱的嘛!” “将她留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先送她回去吧!”墨濯沉思道。 “啊?她现在还没醒过来呢!送她回去,会不会出事?”墨炎不无担忧。 “皇兄是个有克制力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以大局为重。” “也是,母后已经安排太子妃和太子一同参加宫廷宴会,太子妃如果出了差池,可就麻烦了。” “前些天,你和太子妃一起去芳林苑的时候,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情?丹国的太子为什么突然答应下来借粮援助?”墨濯询问。 “这就是皇嫂的厉害之处了,我也没有想到那个狂傲的丹国太子,会答应借粮的事情,这下危机解除了,我们也可以缓口气了。”墨炎避重就轻道。 “只怕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二皇兄,你不是怀疑皇嫂和丹国太子有什么瓜葛吧!如果你这么想,可真是冤枉了皇嫂。她心里除了大皇兄,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是怀疑丹国的动机,你想什么呢?” “二皇兄,你是不是喜欢皇嫂?” “……” “其实,我也喜欢皇嫂……”墨炎挫败道,“按年龄,我们一般大,她根本没有必要承受这些痛苦嘛!” “墨炎,不可胡言!”墨濯冷下脸来。 “我没有胡说,你心里何尝不是喜欢着皇嫂,要不然皇嫂受伤,你也不会这么难过,甚至违背皇兄的意愿,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府上……”墨炎倔强道。 “够了,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孩子气的话。”墨濯断然制止。 …… 醒来的时候,林纾已经回到了太子府。 晴莲见到主子醒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娘娘,你可算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了,真是吓坏我们了。” “三天……”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这些天你在昏睡中一直喊爷爷,爷爷的,霖大人来看你时候,你也抓着他的手叫爷爷。” “霖大人……” “嗯,就是相国大人,听说你出门的时候遭遇歹徒受了伤,霖大人为之震怒,连太子殿下也差点受到牵连。”晴莲心有戚戚焉,“霖大人直骂太子府的人是饭桶,命他的贴身保镖留在府上,确保娘娘安危。” “什么贴身保镖?” “好像叫龙渊,娘娘应该知道的吧!” 龙渊?!林纾大惊。 “一身黑衣,看起来冷冰冰的,听说他是杀手出身,武功非常了得。” 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个龙渊听起来,为什么这么像太子曾经提到过的龙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巧合? 茗兰端着汤药进来,门一打开,林纾就发现门口多了一尊门神。果然像晴莲描述的那样,一身黑衣,看起来冷冰冰的。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后背当时就开始发凉。 那是一张相当年轻俊美的脸庞,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但却没有任何表情,浑身充满阴冷的气息。 “小莲,你说霖大人怎么给我们这边安排一个杀手啊!刚才,从他眼前过的时候,我骨头里都冒冷气。”茗兰抖抖索索走进来,压低声音抱怨。 “你胡说什么呢!霖大人这么安排,当然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晴莲接过药碗,赶紧使眼色。 茗兰发现林纾已经醒来了,顿时一个哆嗦:“太子妃娘娘……” “我又不是杀手,你怕什么?”林纾不由地觉得好笑,刚动弹了一下,肩头就传来一阵刺痛。 “娘娘,你可别乱动,还是让奴婢喂你吃药吧!万一挣裂的伤口,可就麻烦了。”晴莲紧忙扶了过去。 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林纾暗想。 夏季正是栀子花开的时节,满园清芬,洁白似雪。等肩上的伤稍微好些,嗅着花香,林纾在房间里就有些呆不住了。 带了晴莲从房间里出来,一身黑衣的保镖龙渊,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按道理,他是霖启辄的手下,林纾是他的主子,没有道理不认识他,但对这个人她确实是一无所知,不免心里发虚。 林纾在凉亭中坐下后,龙渊就自觉守在亭外。 晴莲将抱在怀里的瑶琴放在石桌上:“娘娘想不想吃水果?皇后特地派人从宫里送来新鲜的荔枝,正放在冰窖里冷冻着,现在吃着正好解暑。” “既然是这样,就拿来吃吧!给茗兰和素梅她们也分一些。” “是。难得娘娘总惦记着我们,有什么好吃好用的,总不忘分给大家。” 晴莲开心地领命下去了,走出亭子,经过龙渊身边的时候,身体条件反射地侧到一边,跟避猫鼠似的,林纾看在眼里,觉得煞是好笑。 刚调试了几下琴弦,就见一个奔跑过来的小身影,被龙渊拦在了亭外。 “姐姐,我娘煮了竹筒粽子,让我拿给你吃。”小虎双手晃了晃手里的竹篮,里边放着大颗的无花果和新煮好的粽子。 林纾向龙渊道:“他是田婶的孩子,让他进来吧!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是刺客不成?” 龙渊这才放了行,小虎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竹筒粽子,询问:“这个粽子能不能送给这位大哥哥,他每天保护姐姐很辛苦。” 林纾莞尔一笑:“你想送就送吧!” 小虎将粽子递到龙渊面前:“你吃吧!要趁热吃,才好吃!” 龙渊还在发愣的时候,小虎已经将粽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提着篮子,进了亭子。 “姐姐,你头上带的什么?怎么毛茸茸的?” “头上?”林纾伸手摸过去,脸唰地一下红了。刚才离开房间的时候,竟然忘了把头上的猫耳朵发带给取下来。难怪,今天龙渊的眼神怪怪的。 晴莲她们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司空见惯,如果她不折腾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她们才会觉得奇怪。这对猫耳朵是逗小胖玩的时候,突发奇想做的。 “姐姐戴上这一双耳朵,比小胖还要可爱呢!”小虎说着话,伸出小手,摸了摸林纾耸在脑袋上的假耳朵。 “那回头我也送你一对。”听了小虎称赞的话,林纾打消了将发带取下来的念头。 “我是男孩子,才不要带这个。” 林纾捧过小虎圆乎乎的小脸,左右端详:“你的脸已经这么圆了,带一双兔耳朵可能会更好看。” “不要!”小虎捂自己的耳朵。 林纾弹他一个脑瓜蹦儿:“逗你玩呢!我们还是趁热吃粽子吧!” “嗯,好,我来!”小虎说着话,手脚麻利地剥好了一根粽子,递到林纾面前。 蜜枣粽子,是她喜欢的口味,咬上一口,软糯爽口。 两个人正在亭中大快朵颐,亭外传来“咦”地一声,走进花园子的墨炎,神色奇怪地盯着龙渊看。 林纾招呼道:“小炎,你来了,一起来吃粽子吧!” 第二十九章喜忧参半 “哦……嗯……”墨炎回过神来,从龙渊脸上移开目光,大步跨进了亭子。 然后,又盯着林纾看:“皇嫂,你什么时候长了猫耳朵?” “是不是很可爱?”林纾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同时闪耀。 墨炎扑哧一声笑起来:“嗯,嗯,比小胖可爱多了。” “小炎,你的脸竟然是标准的桃心脸哦!” 墨炎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庞:“是吗?” 林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头上摘下发带,绷在墨炎的脑袋上:“好可爱!” “我不带这种东西……” “不可以!”林纾热情洋溢地给墨炎戴好猫耳,突发奇想,将用手指将猫耳朵捏弯,“好一只可爱的折耳猫!” 小虎哈哈大笑:“嗯,嗯,折耳猫,喵……” “哪儿来的欠揍孩子?!”墨炎眉毛倒竖,就像一只发怒的猫咪。 小虎“嗖”地躲在林纾身后做鬼脸,墨炎一脸的黑线,漂亮的眉毛在俊俏的小脸上纠结成一团。 林纾剥了一支粽子,递过去:“尝尝,好吃着呢!” “我不爱吃甜食。”嘴里嘟囔着,还是接了过来,一边咬粽子,一边用眼神指着亭外问:“他怎么在这里?” 林纾看了看龙渊:“相国大人安排的,我怎么知道?” “哦……”墨炎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现在又变成一只思考的猫咪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盒,“这是京城最好的金创药,具有除疤的效果,你试试看。” “谢谢!小炎是个很贴心的男孩子。” 墨炎脸上一红:“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送给你吧!” “皇嫂,听说你送给二皇兄了一首曲子,什么时候也送我一曲?”墨炎看了看石桌上的瑶琴。 “现在就可以啊!不过我送你的歌,是不用瑶琴伴奏的。”林纾诡秘地一笑。 “为什么?” “清唱更好听。” “那就试试看。” 林纾清了清嗓子,盯着墨炎一张特认真的脸,唱:“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 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哦……” 墨炎漂亮的小脸越来越皱巴,嘴角一个劲儿地抽搐。小虎在旁边已经笑翻了,连冰块脸的龙渊也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是什么歌?” “猪之歌,送给你的。” “皇嫂,你称赞二皇兄是君子,为什么我就是猪呢!”墨炎愤愤不平道。 “因为猪很可爱啊!” “你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夸你呢!” “原来是这样……原来猪比君子更伟大。”墨炎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明天的宫廷盛宴,皇嫂去不去?” 一听到此事,林纾的心情就沉重起来,苦笑:“我可以不去吗?” “丹国愿意资助粮食和物资,帮助我们墨国的难民度过难关,这是普天同庆的事情,皇嫂怎么能不去呢?” 墨炎说的没错,自从这个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赤焰和赤熤来墨国有一段时间了,无论墨国的官员如何恳请丹国出手援助,连国主也作出了相应的承诺,这两位皇子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现在突然间答应下来,让人如何不惊喜? 前天,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晴莲满脸都是欣喜的笑意:“那个丹国太子看起来狂傲自大,没想到还是有些善心的。” 林纾的心里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担忧。 让她欣慰的是有丹国的援助,墨国的难民就不必再遭受饿荒的折磨,而一直对墨国虎视眈眈的邻国,也会因为丹国支援墨国的缘故有所忌惮,由此以来,内忧和外患都会得到缓解。 让她担忧的是赤焰对她的态度,自从在芳林苑再次遇到赤焰,林纾就莫名地烦乱和不安。赤焰狂妄的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作为回报,我会请旨让丹国援助粮食和物资,帮助墨国度过难关!但这不是出于邦交之国的情义,而是因为你! 这个男人难道是认真的?既然他已经兑现了承诺,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听说赤焰和赤熤就要回国了,这倒让她轻松不少,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希望他们走了,不要再随便跑到墨国来了。 为了感谢丹国的太子和四皇子对墨国的援助,以及为他们回国饯行,国主明天将皇宫中举办国宴,林纾应邀同太子一起参加。现在墨炎再次提起,林纾心情沉重得堪比上坟。 “小炎,太子已经在书房等着了,走吧!”亭外传来墨濯的声音,人站得远远地招呼小炎。 林纾原本还纳闷墨炎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她玩,原来是有要事商议。 墨濯的神色是疏离的,想起在生病中听到的话,林纾心里就乱跳了一通,难不成二皇子真喜欢霖姝? “不就是招待丹国来使的事情,他们的架子可真够大的,害得我连个偷闲的时间都没有。”墨炎抱怨。 “正事要紧,你还是去吧!”林纾宽慰道。 墨炎抓了两个无花果在手里:“二皇兄喜欢吃这个。” “多拿一些。”林纾大方地抓了一把递过去。 墨炎用双手捧了:“好,让大皇兄也尝尝。” 早知道就不这么热情了,人家到底是兄弟情深呢! “你头上戴的什么东西?” 墨炎走过去的时候,墨濯扯了扯他脑袋上的猫耳朵。 墨炎俊俏的小脸唰地红了,他大概忘了自己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双猫耳朵,被二皇兄一提醒,赶紧动手si扯。 墨濯呵呵地笑:“挺可爱的,就戴着吧,让皇兄也瞧瞧。如果再加一条尾巴,就更好了。” 墨炎抓狂地扯着脑袋上的耳朵,耳朵没扯下来,倒是把头发扯得乱蓬蓬的。 看着那两兄弟说笑着向锦墨居走去,林纾突然有些失落,在他们眼中,她始终是外人呢!是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的。 终究还是以前的时光更快乐一些,世界上真心疼她的,也便只有爷爷和刘伯两人。 晚上,林纾换过药后,刚打算躺下,就听到外边传来茗兰的声音:“太子殿下……” 林纾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看晴莲,结果晴莲也用同样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她。 正是疑惑间,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太子走了进来。 看到那俊逸的面容和修长的身影,林纾马上就清醒了,眼前站着的确实是太子!他怎么会到这里来?意识到自己还裸着肩头,慌忙拉被子将身体遮挡住。 “太子殿下……”晴莲一时间也慌了神,赶紧施礼。 太子摆手,声音冷清道:“你下去吧!” 晴莲端着给主子擦洗身体的汤药,忙不迭地出去了,房门再一次被带上。 眼见太子一步步走到近前,林纾条件反射地抓紧了锦被:“你有什么事情?” 想起秋叶园发生的一幕,以及太子冷酷的话语,林纾心里就开始发怵,难道他要取她的性命不成? 手摸索到枕下的时候,林纾才发现剪子已经不在那里了。这些天,太子一直没有来过,她以为他是不愿意踏进映月轩一步的,不觉中就放松了警惕。 原本放在枕头下的剪刀,前些天做针线的时候,拿去用后,忘了放回来,谁想到太子会杀一个回马枪! “你是我的太子妃,难道我不能来吗?” “如果你有事商谈,还是到外间吧!”林纾冒着冷汗,勉强保持着冷静,“麻烦你稍等一下,我现在换一下衣服。” “看到我,你很害怕吗?” “我……” “你在害怕什么?”太子修长干净的手指,捏起了她的下巴。 “我没有要招惹你,你放过我吧!” 林纾慌乱地打开了太子的手,将身后的枕头抓在怀里,决定在危急时刻反击。 这惶恐的表情映照在太子寒潭一般的眼眸中,一览无余。 太子定定地看着,神色有几分复杂。 林纾感觉到肩上微凉,不觉地低头,锦被滑落下去,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丝绸吊带睡衣,肩膀和胳膊全部裸露在外边,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将备用武器——枕头护在了胸前。 太子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今夜我留宿这边,你不开心吗?” “你……你在乐仙苑,不是挺好的……”她的脑袋一阵发麻。 “你不愿意我回来?”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你根本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对霖……我的父亲,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要干涉你的生活的意思。” 太子的眉头慢慢地皱起:“你真的是霖姝吗?” “我……”林纾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这是三皇子让我还给你的。”太子从袖子中取出一条带猫耳的发带,放在了桌子上。 “……” 小胖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好奇地歪着小脑瓜,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看。 “明天的宴会,不要忘了。” 直到太子走出了房间,房门再次关闭,林纾依然无法回过神来。她是不是见鬼了?还是太子有双重人格? 第三十章形同陌路 太子走后,整个晚上林纾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早上醒来以后,才发现脸色比鬼还难看,一夜间多出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见林纾心情不好,晴莲和茗兰很识时务地对昨天太子来而又返的事情,缄口不言。 “今天太子妃的妆,画得稍浓一些吧!不然眼下的青黑是很难遮挡住的。”晴莲小心地提议。 “嗯。”林纾心不在焉地点头,抚摸着怀里皮毛光滑,越来越肥的小胖,不知道再胖下去,它会不会变成一只球。 晴莲不愧是化妆高手,一刻钟后,因为脂粉的妆点,林纾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面若春桃,肤若凝脂,一点也看不出憔悴的样子。 化妆过后,晴莲开始为主子梳理头发,高耸的云髻优美典雅,再佩戴和点缀以做工精良的名贵发饰,就更见优雅高贵了。 脚上平时穿的绣花鞋换成了厚底雕花凤缕靴,窈窕的身材越发地高挑起来。 霖姝本来是有些妖媚之气的,今天这么一打扮说不出的美丽端庄,莫名地增添了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高贵气度。 十二层的宫装繁琐却奢华,单衣上金丝银线刺绣出繁花朵朵,与其他吉祥图案交相呼应,层次分明,自然灵动。 静止不动的时候是一种样子,走路的时候,风轻扬起下摆,便会恰到好处地露出里边其他颜色和花型的裙摆。至于衣领和袖子也充满了层次感,色调不同,却又交相呼应,融合得浑然天成。 林纾惊奇地打量着身上轻若无物的宫装,难以相信穿了这么多层衣服,还能这么轻便,一点也不觉得闷热。 这一次不只是宫装,连同发髻上的头饰也轻巧了许多,并不似上次那么沉重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纾正是纳闷,却听晴莲解释道:“这件霓仙凤衣是丹国进献给墨国的礼物,皇后娘娘疼爱太子妃,就赏赐给了娘娘,没想到娘娘穿在身上如此合身,竟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皇后见了一定喜欢,太子恐怕也要为娘娘的绝世风姿动心了。” “至于和这套宫装匹配的首饰,也是丹国一同赠送的,寻常的首饰都是纯金纯银打造,难免沉重,而今天娘娘戴的这套首饰,却是镂空的了,仔细看来所有首饰上都雕刻着精细美丽的花纹。先前只听说丹国的能工巧匠非常厉害,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非虚。”茗兰兴致勃勃地讲解。 “这套衣服和首饰是丹国进献给墨国的礼物?我怎么不知道?”只要是和丹国太子赤焰搭边的事情都使她头大。 “太子妃这些日子总穿些素净的衣服,宫里赏赐的珠宝首饰向来不过问,即便请示询问了,也只说放起来吧!或者,直接赏赐给了下人和外边拾荒和乞讨的人。这些礼物非同寻常,如果遇到宫里的庆典定是要穿的,既然是皇后赏赐的,我们自然要好生地收藏着。若是让娘娘知道了,一时兴起,恐怕又要让人改造得面目全非,万一被皇后知道,怪罪下来,奴婢如何担当得起……”晴莲有些委屈道。 她说的是事实,这段时间皇宫里的各类赏赐就没有断过。且不说珠宝首饰古董玉器,即便连糕点和蜜饯也时有赏赐。 刚开始的时候,林纾还有些好奇,有打赏就把玩一番,后来天天如此,也就觉得无趣了。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自由和乐趣。不然,她也不会不时地倒持一些新奇的东西。还特地让茗兰腾出一个房间,用来摆放她的私人物品。 除了健身用的羽毛球拍,健身圈,跳绳,滑板鞋,以及前段日子潜心打造的自行车,折叠椅,连平日里穿的衣服,觉得繁琐,也让茗兰,晴莲,素梅帮忙改造。 这些丫头心疼那些宫里赏赐的名贵服装,后来索性不再请示,直接收藏了去,免得主子又让她们重新剪裁,或者赏赐给了下人以及府外的可怜人。 听了晴莲的话,林纾哑口无言。 身上的衣服虽然漂亮,但一想到是丹国太子赤焰赠送的,就觉得莫名的不舒服。如果今天让他看到她穿这身衣服,恐怕又要多想了。 “还有没有其他礼服?这套衣服不合适,我想换一下。”林纾开始解腰间的金丝腰带。 晴莲紧忙拦住道:“马上就要去皇宫了,即便有其他礼服也来不及换了。这套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这套衣服,我不喜欢。”她不愿意再浪费口舌。 “这……上次那套宫装娘娘说又重又热,如今的天气比上次更热出许多……”晴莲为难道。 林纾正欲脱下第一件单衣,却见素梅急匆匆走进来:“太子殿下已经在府外等着了,不知娘娘可穿戴好了?” 茗兰和晴莲为难地看着主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才仅仅是穿衣服就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别的宫装也简单不到哪儿去,如果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蹭花了新化的妆,将会更加麻烦。沉思了片刻,林纾长叹一口气,放弃了换装的打算:“走吧!” 茗兰和晴莲终于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帮主子重新束好腰带,整理好衣裙。 像上次去芳林苑的时候一样,等林纾来到府外的时候,太子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 从太子微蹙的眉头看,应当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走得太急,额头有微汗,林纾不敢直接用手帕抹,生怕弄花了妆容,只得轻轻摇摆着右手当扇子,让薄汗自然风干。 林纾扇动了几下手掌,等抬起头来,看向太子的方向,发现他已经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正用一种异样而微凉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看陌生人一般。 林纾有些尴尬地放下了不甚雅观的手,强忍着热,正襟危坐。 直到太子再次挪开了目光,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紧绷的后背,和这个傲慢冷酷的皇太子同坐一辆马车,简直是一种折磨。 夹在仪仗队中央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前行,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谁也不说话。 走了一段路程,见太子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林纾这才放松了精神,轻轻地吐了口气。 随着马车轻微的颠簸,不知不觉泛起瞌睡来。一副熟悉的画面铺展开来,逐渐清晰。 她日思夜想的古董店,还有和蔼可亲的爷爷再次浮现在眼前。 还是小萝莉的林纾,跟着爷爷学习种花,爷爷耐心地讲解什么花喜阴什么花喜阳,什么花要多浇水,什么花要少浇水。 当时的她根本不会对种花浇花这样的事情感兴趣,她所在意的是能够从土壤中抓到蚯蚓,和从花丛中找到驮着硬壳缓慢爬行的蜗牛。 爷爷用略显粗糙的手擦拭她弄脏的脸庞:“小纾,不要这么贪玩,爷爷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 “爷爷……”林纾喃喃呓语,“你说的话,我全部都记得……” 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身体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林纾迷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舒服地靠在太子的肩膀上。 太子皱着眉头,一双狭长的凤眼充满了嫌恶的神色。 “啊……对不起……”林纾马上清醒过来,跟弹簧一样马上坐直了身体。 嘭……脑袋直接和坚硬的车厢亲密接触。 “啊……”林纾不由地捂着脑袋,发出一声哀号。 好疼!眼前全是金星星。 太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笑意,冰冷的眼眸变得有些诡秘和柔和。 林纾还在失神的时候,太子的脸再一次恢复到大理石雕像的表情,继续闭目养神,而她已经睡意全无。 当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林纾和太子先后出了马车,并肩前行进了宫门,看到晨光笼罩下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心油然生出一股神圣严肃之感。 去往景阳宫的路上,不时有来往的宫人和官员恭谨地施礼,林纾不懂宫中的礼仪,便只能跟着太子点头微笑。 平时以冷酷著称的太子一进了皇宫,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脸上淡淡的笑意使脸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看起来有些像童话中高贵优雅的王子。 也许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糟糕,要是雪倩还活着,这样梦幻般的笑容就会一直存在着,永远不会消失了吧!林纾心想。 如果只是看到他嘴角淡淡的笑意,真的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并没有半点笑意,相反却比不笑的时候更冷。 身边不断地有人走过,林纾僵硬地笑着,快步跟在太子身后,对方一点也不体谅她着厚底凤缕靴的艰辛。 等到了大殿,二皇子墨濯和三皇子墨炎已经侯在里边了。 墨炎看到林纾,眼睛如星颗般顿时一亮。墨濯照旧一脸春风和煦的笑容,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赞赏之色。 “皇嫂,你今天真漂亮,这身宫装你穿在身上,实在太合适了。”墨炎一笑,不只是嘴角的小酒窝,嘴里的两颗小虎牙也闪亮地露了出来,煞是可爱。 “谢谢,小炎今天也很帅,很多小美眉都在偷偷地看你呢!”林纾一高兴就随口吹捧了几句,小炎的笑容果然格外灿烂了几分。 今天看来,墨炎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还是蛮可爱的,如果不是碍于太子在场,她一定会伸手拍拍这小子的脑袋,以示长辈的疼爱之情。 “什么是小美眉?”墨濯不解。 “小美眉嘛,就是小美女,呵呵,呵呵!”小炎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还特地做了个“V”的手势,但手指未打开,就成了“二”字。 林纾强忍住大笑的冲动,不忍心打击小炎勤奋好学,勇于实践的积极性。 “看来我们都老了,还是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啊!”墨濯倚老卖老慨叹。 “那是皇兄思想太固守,如果多和皇嫂相处和交流,就会有共同语言了。”墨炎道。 墨濯的表情有几分尴尬,太子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第三十一章宫廷盛宴 “墨国的粮库真的虚空到这种可怕的程度了吗?一听说有国宴,这么早人都到齐了,啧啧,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一个尖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什么人到了。 “今天的饭菜貌似很丰盛,难怪大家来得这么早。不知道呆会儿等宴会开了,主菜上来,我们还能不能抢到吃的呢!”赤熤溜达进来,环视了一下大殿,继续刻薄道。 毫无疑问,某人已经狂妄地将墨国所有的人当作吃货了。听他的话意,好像墨国的人是乞丐,而他们自己则是普渡众生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似的。 本来打算迎上去的墨国的三位皇子,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特别是墨炎,上次被戏弄过以后,见到这两个人,就一副咬牙切齿想吃肉的表情。 林纾拉过往前冲的小炎,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丹国的两位贵客到了,听闻丹国物产丰富,国富民强,没想到还会为吃不到美食而担心。熤殿下实在多虑了,你和贵皇兄是我们墨国的客人,即便我们所有人饿着肚子,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今天吃不饱饭喔!” 林纾话语一出,墨炎马上淡定下来了,大有大仇得报扬眉吐气之感。 赤熤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赤焰则眯着眼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打量太子妃身上的衣服。 林纾心里暗叫不好,身上还穿着对方送的礼服,一上来就说了得罪人的话,只怕接下来这两兄弟不会对她来客气的。 “果然,太子妃还是穿我们丹国的宫廷服饰,更为明艳动人。如果太子妃喜欢,我们丹国是很欢迎美丽高贵的太子妃,到我们丹国做客的。”赤焰漫不经心道。 “呵呵,还是不用了,两位贵客来我们墨国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够体会到我们墨国淳朴的风土民情,我们墨国的人不仅热情好客,而且还很宽厚大方,不会因为两位皇子在我们墨国免费旅游食宿,而锱铢必较,非得到丹国去将便宜讨回来的。”林纾硬着头皮回敬。 “没错,我们墨国可是很大方的国家,而且是知恩图报的国家,等我们有了粮食,还你们就是,在这里耀武扬威可没什么意思。”墨炎站出来道。 听这小子的话意,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借了一把米下锅,那么简单的事情呢!换了别人是丹国的人,遇到他们这样“忘恩负义”的盟国,也会气得吐血! “小炎殿下,看来你已经开始怀念和向往前些天在湖水里游泳的快乐了,如果小殿下真的想重温当时的美好记忆,在下是很乐意奉陪的。”赤焰嘴角带着笑,眼睛里却一派冷酷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听了赤焰的话,墨炎当时就变了脸色,眼见一场战斗一触即发,而林纾也因为担心前些天在郊外遇到赤焰和赤熤的事情被太子知道,而陷入了无措。 这时,墨濯走上前来,将墨炎拖到身后,优雅地一笑道:“小孩子的话,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宴会就要开始了,两位殿下还是先入座吧!” 赤焰的目光如火焰般燎了林纾一眼,然后带着有些不服气的赤熤,到对面的贵宾席坐了下来。 林纾等人也相继入座,墨炎和赤熤两人隔着大厅怒目相向,目光交错中,电光火石,杀气四射。 “每次遇到你,都会大开眼界,竟然在大殿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丹国的太子小鞋穿,也就你能够做得出来。”墨濯在一旁狡黠地笑。 “我可以当你在夸我吗?我霖姝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而且也没有必要像你们一样保持君子之风。众所周知,我是奸臣之女,性情泼辣,这样做不是更符合我的公众形象吧!怎么样?这一次小女子没有辜负众望吧!”林纾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墨濯无奈地摇头,露出忍俊不禁地表情:“这话如果让霖相国听到,你还能这么淡定地坐在这里等待开席吗?” 林纾扭头灿烂地一笑:“当着我爹的面我也这么说,身为奸臣之女又不是我的错。” “霖相国可是我们墨国的三朝元老,还曾在战场上立过汗马功劳的,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污损我墨国官员英明神武的的威严形象。”墨濯板下脸道。 “有本事你让皇上判我个藐视朝廷命官的大罪啊!这样我霖姝可以到天牢里吃免费牢饭,与蛇虫鼠蚁为伍了。” 墨濯刚喝了一口酒,险些喷了:“你怎么这么反骨啊!你以为牢饭很好吃吗?” “正因为没吃过,所以很好奇。” “好吧,我甘拜下风。”墨濯哭笑不得。 “二皇兄,我们换换位置吧!我要和皇嫂坐一起……”墨炎扯墨濯的袖子。 林纾和墨濯交谈了多久,这小子就小嘴一张一合,吧啦吧啦地纠缠了多久。 墨濯忍无可忍地扯开袖子:“小炎,这是在大殿之上,你闹什么啊!” “跟我换好位置,我保证不闹。”墨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仗着自己年龄小,就觉得别人应该尊老爱幼。 “你怎么不和太子换?” “你没发现皇兄的脸色很难看吗?我智商又不低,招惹大皇兄有什么好处?”看来他还是知道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的,所以就果断地捏了二皇子的软柿子。 “难道我就好欺负吗?”墨濯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挑了起来。 “和气生财,帮帮忙嘛!何必这么小气。我再这么闹下去,父皇来了,怪罪下来,我可是不会替你顶雷的。” 墨濯一头的黑线:“臭小子!” 越相处,林纾就越觉得这些皇家兄弟有意思。 见小炎苦苦哀求的样子那么可怜,林纾大义凛然地站起来道:“小炎,还是我和你换吧!” “好啊!果然是长嫂如母,还是皇嫂大方。”小炎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和林纾换了位置。 林纾刚坐下来,小炎左右看了一番,神采飞扬的小脸垮了下来,瘪着小嘴控诉:“皇嫂,你玩我!” 林纾忍不住哈哈大笑:“小炎,你怎么这么可爱!” 一道炙热犀利的目光投掷过来,林纾本能地抬头看向热源地发源地,却发现赤焰正用充满诱huo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捧着水杯的手失控地一抖,杯中的水全洒在了衣裙上,林纾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十二层单衣看起来很厚,却是用很轻薄的菱纱和丝绸缝制的,一浸水胸bu的轮廓便完全地呈现出来,甚至可以若隐若现看到裹胸的颜色。 墨濯开启的唇失去了声音,白皙俊美的脸庞泛起了不自然的红色。 墨炎的表情更为夸张,两只眼睛喷着火焰,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林纾恨不得马上人间蒸发消失不见,而坐在对面的丹国太子赤焰,不知回避便罢了,还露出了赤luoluo的贪婪之色。 赤熤更为夸张,一双桃花眼直接盯着林纾的胸bu看,嘴里似乎还呢喃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到。 林纾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跟我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林纾在慌乱中抬起头,望见的是太子镇定从容的脸庞。 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怎么可能帮她? 当林纾还在发呆的时候,太子手臂上一用力,就将她带了起来,前边案几的餐具因为林纾的手忙脚乱被带翻了不少。 未等太子发话,宫人们便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打碎的瓷器,清理打湿的地面了。 “宴会要过些时间才会开始,这段时间你来处理这里事情。”太子向墨濯道。 “是。”墨濯简短地回答,眼神有一些复杂。 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狼狈不堪地太子妃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纾望着走在前边身影修长的太子,感受着手掌里传来的温度,觉得很不真实。这双手比她相像的要柔软和温暖,而且充满了男人特有的力量。 在仪和殿外,太子停下了脚步:“到里边把衣服换下来。” “嗯……哦……”林纾慌乱地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透过关闭的殿门,再次望过去,外边的阳光是近乎耀眼的白色,高大的云璋树与合欢树投下投下浓郁的绿荫,掩映在太子的身后。怒放的牡丹与曼陀罗花交相呼应,花丛中群蝶飞舞。而一身紫衣的太子长身玉立,俊美儒雅。 他抬头看着上方的天空,天光云影映照在他幽深的眼眸中,这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像是一尊绝美的雕像。一阵风吹过,几枚粉白色的云璋花飘落在他的长袍上,熏染上淡淡的芬芳。 看到眼前的情景,林纾心里感觉怪怪的。也许墨濯和墨炎说的没错,性情冷淡的太子真的会有温柔的一面。 被茶水淋湿的衣服凉飕飕的,现在似乎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吧! 在仪和殿中,林立着一排排高大古朴的衣橱,林纾走到一个衣橱前,拉开一个抽屉,里边全部是镶嵌了珠宝的精美发饰,再打开一个抽屉,全部是做工精良琳琅满目的耳环和项链…… 第三十二章施礼迎驾 林纾顺着衣橱之间的过道往前走,走到写着珍服区的地方停下来,打开厚重的厨门,发现里边分割成许多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整齐地叠放着宫廷锦绣坊特制的锦衣华服。 林纾挑选了一套简单大方的礼服,换下了身上的霓仙凤衣。 推开殿门出去的时候,太子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不过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到寻常冷漠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林纾跟在太子身后,走在风景如画的宫廷里,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想起明净悠远的目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可怕和讨厌了。 风吹过的时候,太子华美的衣袍在风中飞舞,高大英挺的身躯散发着幽兰一般的清香,整个人充满了神圣的气息,入了画一般的美妙。 再回到大殿,墨炎换回到以前的位置,被林纾撞翻弄乱的桌几和器具,已经被整理得干净整齐。 从墨濯压着小炎肩膀的姿势,不难知道小炎是被二皇子强行拉回到原来的位置的。 见到林纾和太子回来,墨炎的俊俏的小脸,越过墨濯探了过来:“皇嫂天生丽质,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很漂亮。” “小炎,注意一下你的言谈举止,你的未婚妻可是在场的,说不定今天父皇就会宣布你们的婚事,不想招惹麻烦的话,就好好坐着。”墨濯警告道。 “小炎的未婚妻?”林纾愕然。 “难道你不知道吗?”墨濯充满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我……我当然知道。”林纾故作镇定地坐下来,对于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少一些好奇心为妙。 在墨国,十六七岁的男子已经是成年了,也许,所有人都知道墨炎有未婚妻的事情,包括她身体的本尊霖姝,但她却偏偏不知道。 “什么未婚妻,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想嫁,本王爷还不乐意娶呢!”小炎不满地哼了一声。 “魏梦娇是魏尚书的女儿,且与你青梅竹马,你们两个的婚事,父皇早已经定下来,满朝皆知,不可胡言。”太子面色严肃地责备道。 “她是尚书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皇上的儿子呢!难道身为皇子,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墨炎委屈道。 “魏小姐可是我们墨国一等一的美人,而且对你一往情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墨濯劝慰道。 “一等一的美人又如何?脾气暴躁,又不讲道理,和皇嫂相比,她可差远了。如果二皇兄觉得好,索性你来娶她,我呆会儿就向父皇言明。”小炎闹情绪道。 “小炎,不可胡闹!”见墨炎越说越过分,墨濯马上喝止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非得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吗?”墨炎说着话,喝干了整整一杯酒。 林纾悄悄地打量着在座的各位,果然见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孩目光火热地看着这边,见墨炎对她视而不见,一双麋鹿般漂亮的眼眸中便浮现出一些幽怨的神色。 如果猜的不错,那个女孩就是小炎的未婚妻,魏尚书的千金魏梦娇吧! 自从林纾换了衣裙再回来,丹国太子赤焰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而四皇子赤熤则毫无忌惮地盯着看,似乎要用目光将林纾灼烧出来两个透明的窟窿一般。 林纾只装作不知道,把玩着酒杯,心里琢磨着墨炎和魏梦娇的事情。 突然间安静下来,紧接大殿里的人一发地站了起来,但见一个身穿龙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身着凤冠霞披威仪高贵的女人,从后殿走了出来。 群臣和诸位皇子一起施礼迎驾,林纾赶紧起身,不敢怠慢。 虽然第一次来皇宫,但从现场的气氛,以及他们的衣着和气度,不难知道他们便是墨国的国主和皇后。 国主今年四十多岁,但他本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是一位非常帅的大叔,让人很难相信他就是三位皇子的父亲。 皇后和国主同龄,因为注意保养天生丽质的缘故,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还是仪态万方光彩照人,和国主非常相配。 “诸位爱卿平身,入座吧!”国主随和地回应,和皇后一并坐下。 国主和皇后的感情一定很好,从他们的眼神和举止便可以看出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真是让人羡慕。 墨国的国主勤勉爱民,励精图治,除了皇后,后宫只有贵淑德贤四位嫔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国主真的算得上是绝世好男人了。 因为墨国的后宫妃嫔数量有限,所以,墨国的皇子也就墨阳,墨濯和墨炎三位皇子。太子墨阳为国主和皇后所生,墨濯为国主和贵妃所生,墨炎则为国主和淑妃所生。 墨国的公主除了墨敏,还有墨洁,两人同为德妃所生,但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性情。 林纾刚进大殿的时候就见到了墨敏,对方的眼神还是那么不友好。林纾不愿意招惹麻烦,又不愿意让自己不愉快,就装作没看见。 墨敏旁边一身鹅黄色宫装的女孩,倒像是墨敏的翻版,看起来比墨敏要文静许多,略显柔弱。 听说墨敏和墨洁是双胞胎,虽然长相一样,但因为性情截然不同,所以宫里没有人会把她们两人认错。 见识了墨敏的刁钻和傲慢,本来以为她的母亲德妃恐怕也是一个不好招惹的女人,等真的见到了德妃,才发现这个女人果然如同她的封号,贤德温柔,很有大家风范。 据说贤妃因为身体赢弱,无法孕育,所以至今没有子嗣,坐在两位公主右边身体瘦弱,脸色略显苍白的女人,应该便是贤妃了。 至于贵妃和淑妃是在林纾和太子到仪和殿换衣服回来后,才到的。这两位妃嫔的感情似乎很好,两人坐在一起,倒像是亲姐妹一般。 贵妃优雅高贵,风华绝代。淑妃端庄秀丽,国色天香。两个女人多数时间的注意力都放在二皇子墨濯和三皇子墨炎的身上,眼中充满母性的关怀和疼爱。 面对各自母亲关爱的目光,墨濯表现得从容淡定,墨炎却一副很没面子的表情,似乎很怕被别人当作小孩子对待。 难怪姞尚宫在太子府见到小炎的时候,说淑妃娘娘很想他,希望他到宫里探望的话语。想必墨炎搬出皇宫后,就很少回宫看望母亲,所以淑妃才托姞尚宫带话提醒。 墨炎不耐烦的表情和排斥的反应,完全是不成熟的表现。不过这也是他这个年龄男孩子的普遍心理吧! “小炎的母亲今天看起来好漂亮。” 见墨炎一副坐立不安恨不得躲起来的样子,林纾笑吟吟道。 墨炎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泛起了红云,嘀咕:“有那么漂亮吗?” “有啊!如果淑妃娘娘没有倾国倾城之貌,怎么生得出这么俊俏可爱的小炎呢?” “俊俏可爱应该是形容小孩子的吧!”这小子继续犯扭,似乎很怕别人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明明就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还怕别人来说,青春期的少年还真是奇怪。 墨炎很像淑妃娘娘的翻版,与国主相比,他和淑妃更为相像,特别是那一双凤婉流转的明眸,说不出的传神和漂亮。 墨阳和墨濯则和国主更像一些,男子汉的气概也比墨炎浓厚很多。 “小炎小的时候,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而且还非常喜欢穿裙子,为了跟着我和太子出宫游玩,就让宫人将自己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甚是有趣,哈哈!”墨濯剑眉飞舞道。 墨炎光洁漂亮的额头上垂下无数的黑线:“还不是因为你们都骗我说我是女的!” “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和太子怎么可能带你一起洗澡,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墨濯继续调侃。 墨炎变得抓狂了:“小孩子怎么知道!” “瞧瞧,这脾气也和女孩子很像呢!墨敏发脾气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墨炎的拳头握了起来,但却没有发作,如果发作的话,岂不是承认自己和女孩子一样了? “其实,咱们墨国最漂亮的人应该是大皇兄吧!他没有成亲前,不仅是女人,连男人也为之动容,因为美貌的缘故,大皇兄在少年时期没少烦恼吧!”墨炎不服气道。 林纾扭头看墨阳,说他以前是美少年,她一点都不怀疑,因为他现在都美得不像个凡人。 如果不是这么冷冰冰的样子,估计很容易招蜂引蝶。不过,现在即便是看到他冷若冰霜的样子,却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可爱了许多。 “太子是墨国第一美男是众所周知的,你就不用重复了。就算同样是美男,太子的男子汉气概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吧!”墨濯道。 “如果不是二皇兄说起来美男,我差点忘了,二皇兄的风流倜傥更是名满京城,不少名门贵胄家的千金都想嫁给二皇兄呢!”小炎继续不知死活地信口开河。 墨濯马上给他一个暴栗:“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墨炎捂头:“被人戳到要害吧!连话都不让人说,哼!” 第三十三章天外飞仙 林纾的目光游走在三位美男之间,为之制止他们的唇枪舌战,开口做和事佬:“小炎说得也不错,你们三个都是美男,冠亚季军全是你们的不就好了,别争了啊!” “冠亚季军是什么?”墨濯若有所思。 “选美大赛中的前三名。” 墨濯一头的黑线,太子的嘴角开始抽搐。小炎则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林纾:“皇嫂,你懂得真多!不过,什么是选美大赛,有这样的大赛吗?” “选美大赛就像花楼里选花魁,不过选美大赛选出的是三名。”林纾耐心地解释。 左右两旁六道充满考究的目光看过来,林纾赶紧用手挡住:“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去过风月场所,也从来没有喝过花酒,都是书上写的。” 墨濯似乎自言自语:“太子妃平时看的都是啥书?” 小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霍霍闪亮:“什么书?能不能借给我看?” “不能!”林纾马上拒绝了。 “为什么?”小炎锲而不舍。 “因为少儿不宜。” 三位美男无限沉思中…… 这时候,宫廷的歌舞演出已经开始了,大殿之上云袖飞舞,纤腰袅娜,丽影婆娑,步步生莲……林纾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 舞姬们的舞蹈结束退下后,大殿上奏起新的乐曲,一个轻盈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殿堂上。 舞者一身七彩霓裳,伴随着乐声翩然起舞,身姿婉转柔靡,裙裾无风自动,缭绕飞扬。 当林纾看清了舞者的面容再次大惊,这不是长公主墨敏吗?她什么时候离席换成了舞衣,她只顾着和墨濯他们斗嘴,竟然没有觉察到。 “皇姐什么时候能够跳这么厉害的舞蹈了?”墨炎惊叹。 “这一段《天外飞仙》虽然未得精髓,但也很有几分模样了。”墨濯道。 “这样还算未得精髓?”林纾诧异。 “此舞的创作者是我们墨国德高望重的皇太后,听说当年在凤来阁中一舞动天地,连天上的飞鸟都盘旋不走,御花园中的蝴蝶全部被吸引了过去,太上皇为皇太后的舞姿所动,一见钟情,这一段故事被传为佳话,流传至今。”墨濯解释道。 皇太后……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甩着老胳膊老腿跳舞的情景,林纾不由捏了把冷汗。 “我也听说过,皇祖母是我们墨国的第一位平民皇后,堪称母仪天下的典范。”墨炎道。 平民皇后,对这位传说中的皇太后,林纾顿时充满了好奇。将整个殿堂扫描了一番也未见着老太太的身影,墨濯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呵呵一笑道:“皇太后喜欢清静,这些年很少离开养心殿出来走动,这么喧哗的地方,她自然不会出现了。” “喔……”听他们所言,皇太后一定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了。 看来墨国的皇族并不像历史中所写的帝王之家那么无情冷漠,如果不是碍于各自的身份,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也很有家的味道呢! “皇太后数次提到太子妃,希望你来皇宫的时候能够去她那里坐坐,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墨濯道。 林纾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捻着佛珠敲木鱼的情景。 “皇太后是一位非常智慧风趣的老人,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墨濯怂恿道。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怎么办? 墨炎疑惑道:“皇兄和皇嫂大婚之前不是见过皇祖母,大婚后的第二天还特地到皇宫,拜见父皇母后和皇祖母吗?才几天不见,皇嫂竟然就忘了皇祖母了?” 林纾顿时大窘,小心翼翼地将余光瞟向太子和二皇子墨濯,两个人的表情讳莫如深,但却同时保持了沉默。 记得昨天晚上,太子曾问,“你真的是霖姝吗”,难道他是为了试探自己,所以才故意说那些奇怪的话语?或者,他们发现了什么,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意识到这些,林纾后背开始冒冷汗。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拿起一块糕点默默地啃。 墨炎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皇兄,二皇兄,你们没有觉得奇怪吗?皇嫂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喂,为什么都不说话?” “算了,反正我也经常丢三落四忘东忘西,不过对于皇祖母,我可从来不会忘掉,除非我变成白痴……” 这个小白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觉得她的麻烦不够吗?如果会土遁该有多好,她想把自己赶紧藏起来啊! 林纾正埋头苦吃,陷入激烈的心理挣扎的时候,墨敏的舞蹈结束了,获得了皇上和皇后的称赞,列坐两旁的大臣也随声附和。 林纾刚将目光投向一身彩衣的墨敏,恰巧对方也看了过来。四目交错,从墨敏狡黠的目光中,林纾读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果然,她的目光还没有错开,墨敏如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中传来:“今天如此盛大的宴会,除了乐师舞姬的表演,我们墨国的皇室也应当出些节目才是。皇后将霓仙凤衣这样名贵的礼服都赏赐给了太子妃,太子妃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呢?” 随着墨敏话语的苗头指向林纾,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过去。 今天她已经这么低调了,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刁蛮公主呢?原来她是惹不起也躲不起啊! “难道太子妃连这点胆色和诚意都没有吗?那可太让人失望了。”墨敏继而挑衅道。 “我没有敏公主那么优美的舞姿和娴熟的舞技,弹琴唱歌之类林纾也只是会些皮毛,今天实在不敢在这么盛大的场合班门弄斧。俗话说,贵在参与,为了感谢皇上和皇后的厚爱,欢送丹国的两位皇子殿下,我就来一段绕口令吧!”眼见逃不过了,林纾只好开口道。 “丹国的两位皇子要过几天才走,今天的宴会更多是感谢他们赠送我们赈灾的粮款,现在欢送是不是早了点?”墨炎犯嘀咕。 难怪,她话一出口,赤焰和赤熤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 国主笑呵呵道:“绕口令,听起来倒是新鲜,太子妃不妨表演了看。” 这么温和可亲又有风度的国主大叔,让人一下子安心了许多。 “是,遵命!”林纾抱了一拳,然后小声地清理了一下嗓子,开口道:“扁担长,板凳宽,扁担没有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板凳绑在扁担上。” 林纾说完后,大家还是一副云山雾绕的表情。 墨敏不屑道:“这算什么表演,不过是耍嘴皮子的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林纾回击道:“如果敏公主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倒不如把我刚才说的饶有令重复一遍,如果重复得没有错,林纾愿意重新表演。” 墨敏瞪大了眼睛,过了半晌,道:“我哪儿知道你说的什么,又是扁担又是板凳的。板凳本公主倒是见过,扁担也只是听说过,这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本公主才说不出来。” “这个绕口令倒是有意思,如果本王能够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太子妃可是要重新表演的。”赤焰的声音传来,替墨敏解了围。 见赤焰替自己说话,墨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旖ni嫣红之色,完全是怀春少女的模样了,乖觉地从殿堂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赤焰随后口齿清晰地将林纾刚才所说的绕口令,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刚才那个简单了点,我这里还有一个复杂的。”林纾心想,他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吗?那她可是要拿出杀手锏了。 “太子妃请讲。” “哥哥弟弟坡前坐,坡上卧著一只鹅,坡下流著一条河。哥哥说宽宽的河 弟弟说白白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那鹅过河,还是河渡鹅。”林纾继续拿《中国话》中的说唱来用。 赤焰淡然一笑,如同复读机一样,将第二个绕口令也毫不费劲地重复出来。 林纾阵营的三位皇子均是一头黑线,二皇子墨濯大概太看不过去了,低声提醒道:“世人皆知丹国的太子聪慧过人,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样的程度是难不倒他的。” 听墨濯这么一说,林纾完全没有信心将别人视为小儿科的绕口令再继续下去了,突然想起一个非常变态的绕口令,不由诡秘地笑,“刚才只是热热身,我还有更厉害的,如果你能一口气说下来,我就服了你!” “太子妃请讲。”赤焰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似乎认定以对方的水平不可能说出更厉害的绕口令,而林纾也确实说不出更厉害的绕口令了,毕竟以前没有练过啊! “很简单啊!就是将初一吃素,初二吃素一直说道初十吃素,如果你能顺畅地说下来,林纾甘拜下风。” 现在不只是林纾身边的三位帅哥皇子,连皇上和皇后的脸上也挂起了黑线。 “好,没问题,听好。”赤焰倒是不含糊,在大殿之上一板一眼地念起了吃素经。 初一到初四还好,到了初五发音就开始含糊了,等到了初八已经混乱了,额头滴下一大颗冷汗…… 第三十四章表演幻术 刚才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还在屏息听着,见这个吃素经连狂妄自大的丹国太子都念不好,当下就开始小声地默念起来,大多数人一到初五下巴就开始抽筋。 这个绕口令本身并不是很难,但如果一开始不集中精神,注意语速的话,就会越到后面,越觉得绕口,心神一乱,就念不下去了。 “怎么样?这一次我算是过关了吧!”林纾得意地笑。 见赤焰吃瘪,墨敏顿时嚷了起来:“这算什么绕口令吗?干嘛从初一到初十都吃素,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个不算!” 如果她不是墨国的公主,林纾真要怀疑她是不是丹国派过来,打入墨国内部的奸细,要不然为什么总是站在丹国的那一边,和她做对呢? “太子妃可真是古灵精怪,这个绕口令虽然简单,却非常绕口,朕也不能一下子从初一念到初十。”原来国主比她更会做和事佬,见丹国的太子丢了面子,就赶紧出来打圆场。 “连父皇都不能过关,自然不做算的。难道太子妃就没有别的才艺么?”墨敏紧接着道。 还有什么有些技术含量与众不同的才艺呢?看来今天不露一手,墨敏和赤焰是不会罢休的。 “让我表演别的也可以,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观看其他表演,我稍后再上场。” 赤焰用具有穿透性的目光看着林纾,挑起嘴角一笑:“表演节目做准备也在情理之中,很期待太子妃的表演。” “既然如此,太子妃就下去做准备吧!宫廷的演出继续。”国主开口道。 等林纾回到自己的位置,墨炎马上拉住她的袖子:“皇嫂,你要表演什么啊!” 林纾目光扫过三位皇子:“从哪里能够弄到白纸,铜线,毛笔,蜡烛,香和皮筋之类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些奇怪的东西?”墨炎大是好奇。 墨濯思索道:“我知道什么地方会有。” “带我去!”林纾眼睛一亮,稍稍松了口气。 “我也去!”墨炎马上坐不住了。 “走吧!”墨濯也不啰嗦,直接带林纾和墨炎离开。 在皇宫中走了一圈,白纸,铜钱,带帽的毛笔,香和蜡烛都找到了,唯独皮筋没有办法实现,因为墨濯和墨炎根本不知道皮筋是什么。 林纾解释了半天,他们的反应却是:会有这种东西吗?无奈之下只好用白色的丝线代替了。 回去的路上,墨炎忍不住好奇询问:“皇嫂,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你要表演跳大神吗?” 跳大神?汗……小炎你可真能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就怕一旦将表演的内容说出口,这小子会忍不住好奇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哪儿有时间和他解释这些呢! 林纾准备妥当后,一回到大殿,丹国太子赤焰的目光就将其锁定,赤熤也毫不避嫌地用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盯着她看。 林纾故作从容的吃着糕点品着茶,内心的忐忑只有自己知道。如果这一回还不能让墨敏和这两兄弟罢休,她还是直接在这大殿上自行了断吧。 殿上的歌舞表演一结束,众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投射到太子妃这边,包括霖姝的父亲当朝第一巨奸霖启辄。虽然第一次打照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了,眼睛里却透着精光。在座的各位都对他敬畏有加,他那一副狂傲的姿态,让人无法忽略。 歌舞姬退下后,宫人们按照林纾的吩咐在大殿中央放置一张桌几,桌几上摆放着表演用的道具。 林纾走上前去,先拿起一枚铜钱展示给在座的各位看:“这是一枚铜钱,大家看清楚了。” 林纾说着话,用手指弹了弹铜钱,让其发出声响。 “皇嫂是要玩杂耍吗?”一旁传来墨炎的声音,这小子难道就不能闭嘴消停一会儿吗?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幻术?我只要向这枚铜钱吹口气,然后放在手掌搓一搓,它就会消失不见。”林纾故作神秘道。 “什么是幻术?” “幻术?不是传说中才有的吗?” “真的假的,向铜钱吹气,就能让其消失吗?” 两旁的群臣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林纾玩魔术的水平当然不能和魔术师相比,先前也不过见刘伯玩过,觉得好奇,就跟着他学了两手,已经很久不玩了,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好在墨国的宫装袖子宽大,而且衣服分很多层,藏点东西倒是容易得很,宽大的袖子更容易遮挡手上的小动作。 “大家注意看,我先向铜钱吹口气。”林纾说着话将铜钱送到嘴边,缓缓地吹了一口气。 然后,将铜钱放在掌心里一边轻搓,一边演说道:“现在铜钱已经开始在我的掌心里融化消失了,马上就是验证奇迹的时刻了,请大家睁大眼睛不要移开目光,请注意我的手。” 说完话,林纾将两手分开,纤纤素手优雅地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将掌心摊开展示给观众。 群臣开始躁,动: 真的消失不见了…… 难道太子妃会仙术吗? 这不是街市上的障眼法吗? …… “哼,雕虫小技,铜钱一定是藏在了你的身上!”墨敏开口道。 看来这丫头还算有些见识。铜钱不在手中肯定是藏在了身上,但如果现在承认,岂不是就失败了? 看到墨濯从容的目光,似乎传递着什么信息,林纾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其实,就在刚才,那枚铜钱已经被我用幻术,转移到了在座的其中一位观众的身上,请大家找一找自己的钱袋或者口袋,看有没有多出一枚铜钱来。” 林纾话语方落,群臣就已经开始翻衣袖的翻衣袖,翻荷包的翻荷包,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文武百官随心携带的金银细软还真不少,不多会儿面前的桌案就被摆满了。 身为朝廷命官,能够参政议政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在话下,俸禄肯定不会少。林纾心里知道就算所有人翻尽口袋,也不会有铜钱的存在,哪个达官贵人出门会带廉价的铜钱?岂不是太掉身价? 看着一个个堆满财物和银票的桌案,国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太子的神色愈加的严肃。 林纾诡秘地一笑,开口道:“如果这一次我成功地将那枚铜钱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大家桌案上的银票是否可以捐出一半用于赈灾呢?” 听闻此语,所有人都醒过劲儿来,一个个尴尬地坐着,头上冒着冷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大殿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国主的声音冷静而充满威严地传来:“如果今天太子妃表演成功,诸位爱卿不要吝惜财物才是。” 群臣战战兢兢异口同声道:“是,臣遵旨。” 林纾这才将目光投向墨濯,宣布道:“我对铜钱发出了指令,不知道铜钱是不是有乖乖听话。请问二皇子是否收到那枚表演用的铜钱?” 墨炎瞪大了眼睛看向墨濯,但见墨濯打开手掌,里边赫然放着一枚铜钱,正是刚才林纾表演用的铜钱,换句话说,是一枚和她表演时所用的一模一样的铜钱。 “这算什么啊!刚才二皇兄和你一起去准备道具,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这一回不算!”墨敏站起来抗议,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场诡秘的气氛,和国主更加肃冷的目光。 林纾也知道这个变戏法很拙劣,所有人都很明白是怎么回事。所谓魔术,也就是障眼法,说穿了也就没有意思了。 即便所有人都心存质疑,但却没有人敢说出来。更何况,各自面前摆放着财物,又有国主为太子妃撑腰,他们谁敢多言? 偏偏墨敏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国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心知肚明变戏法为假,但却详装相信,迫使群臣为灾民捐款,同时也警示他们身为父母官要不忘爱护百姓,为国担忧。 如今,墨国正遭遇着自然灾害,无数的百姓背井离乡,饿殍遍野,但这些食君之禄的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银饷,却只顾中饱私囊,满足自己的私欲。 今天的警示,对于文武百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给他们在无形中上了一课。 这原本也算歪打正着,可以完满收场了,而墨敏为了个人义气,屡屡与林纾作对,这一回撞到了枪口上还浑然不知。 因为灾荒的事情,国主不惜屈尊向丹国借粮,墨敏身为公主不但不心存忧患,爱惜国民,还公然在大殿上对太子妃公然挑衅,破坏群臣募捐,让国主如何不心寒? 眼见气氛凝重下来,群臣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墨敏与林纾对峙而立,全然不自知,林纾只好顶着压力化解僵局道:“敏公主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二皇子和三皇子先前确实帮我准备道具,有作弊之嫌疑。这一局不算也罢,这一次,我不用自己准备的道具,借助在座其他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如何?” “敏儿,不许胡闹!”眼见墨敏又要开口挑衅,德妃发觉情形不对,便开口制止墨敏继续放肆下去。 第三十五章唇枪舌战 林纾微微一笑,道:“德妃娘娘,敏公主对幻术有好奇心本无可厚非,既然大家有兴趣,我多表演一些也无妨。” 墨敏大概也觉得气氛异样,气势就有些弱了下来,但出于面子,嘴上仍不服输:“好,如果你能够把别人的东西也变消失,我才相信你表演的幻术是真的。” “那我就借大家桌案上的银票作为道具吧!敏公主觉得拿哪一位大人的银票为好呢?” 墨敏的目光在桌案上扫过,投到其中一个官员的面前:“那就用孙大人的银票吧!” 林纾点头一笑,走到那位孙大人面前,温和道:“孙大人,借你的银票一用,不会介意吧!” 孙大人抹汗道:“太子妃,请!” 林纾随手拿起他面前的一叠银票,握在手中晃了晃,“大家看好,这是孙大人的银票,我们现在当场清点一下有多少,这样大家心中有数,我呆会儿表演的时候,就不存在蒙混过关一说了。” 林纾一张一张地数着银票,孙大人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她仅仅那么随手一抓,竟然有一万五千两银票之多! 那么其他大人桌面上的银票肯定也少不了,大家随身携带的都是大面额,现在想不心虚害怕都难。 林纾慢慢地数着钱,观察者众人的反应,发现所有桌案上摆银票的官员都在偷偷地抹着汗,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观看演出上。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观众越是心虚,越是思绪混乱,她就越容易掩盖破绽,表演成功。 等数完钱,林纾用手弹了弹银票,宣布数额:“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五千两,孙大人一定是料想到今天的国宴有捐款活动,所以才带了这么多钱过来赈灾,孙大人真是出手阔绰呢!孙大人不愧是我墨国之栋梁,真是忧国忧民,心存社稷,为百官之典范,实在可歌可泣,令人感动不已。” 林纾一边诚挚地歌颂着孙大人,一边观察众人的脸色,群臣无不胆战心惊,殿堂之上国主威严的目光中对她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一旁的三位墨国帅哥皇子表情各异,太子冷清的眼眸中难得一见地流露出一些暖意;二皇子墨濯一脸温柔的笑意,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鼓励;三皇子墨炎完全是崇拜的表情,对林纾接下来的表演充满了好奇。 另一旁的两位丹国皇子完全是一副打起精神,看好戏的神情。赤焰炽热的目光如同火焰一般,让人只看一眼就浑身燥热。如果说别人燥热是因为春心荡漾,而林纾燥热则是觉得自己被完全看穿了的心烦气躁,这个男人似乎很清楚她要做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就像一个透明人,无法隐藏任何秘密。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肯定是要继续表演下去的。 “接下来的表演叫做化零为整。过程很简单,就是将这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全部撕碎,然后再变成完整的银票。” 林纾说完话,众人多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林纾呵呵一笑:“当然了,也有失败的可能,如果失败了的话,这些银票恐怕就要报废了。不过,这些银票是赈灾款,也是孙大人送给灾区人民的一片心意,我会格外小心的,如果这一次表演成功,大家不介意向孙大人学习,将桌案上所有的银票都捐给灾民吧!” 朝堂之上无人敢言。 国主开口道:“既然孙大人已经作出了表率,其他爱卿自然不会吝惜财物,太子妃放心表演吧!” “是,陛下!”林纾应声,正式开始表演。 当着众人的面,将手里的银票从中间撕开,叠放在一起后,再从中间撕开,如此折叠和撕开了四次,每一张千元面额的银票均被撕成了十六片,已经变成了废纸。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林纾将碎钱揉成了纸团做出投掷的姿态,在所有人担心着被砸中的时候,她却收住了手,将碎纸团收回来,握在手里又揉了揉展开,碎片在瞬间变成了完整的银票。 群臣诧异,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林纾则当众一张一张清点了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五千两!” “怎么可能!”墨敏坐不住了,不顾德妃的阻劝,再次站了起来,“我明明看到你将银票撕碎了,这些银票是被你调换了的,肯定不会孙大人的银票!” 林纾一声冷哼:“公主殿下不相信可以让孙大人自己来检验啊!这些银票上都有编号的,桌子上还剩下几张,不如对对看,是否连得上号!” 墨敏不肯认输,当真从林纾手里拿过银票去对号去了。 所有人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而林纾则一脸的从容镇定,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银票就是从孙大人那里拿到的银票,只不过她的袖子里藏着另外一沓小额的银票,刚才开始撕币的时候就已经换了过来。 她怎么忍心将那么多赈灾的银票给碎成废纸呢! 幸好在准备铜钱的时候,见到银票,顺带拿了几张当作备用道具,打算和桌上的白纸并用来表演“白纸变银票”来着,被墨敏这么一搅和,就临时改为化零为整了,没想到藏在袖子里的银票还真给用上了。 “不可能,不可能!”随着墨敏惊诧而绝望的声音发出,全场震惊。 二皇子墨濯一脸的洞明之色,他自然明白这期间的玄机是什么,小炎还在那里苦思冥想,太子墨阳的表情不甚明了,因为他的表情素来只有一种,那就是没有表情,完全无法知道他内心所想。 “现在敏公主可以相信幻术的存在了吧!”林纾向神经错乱的墨敏笑眯眯地询问。 “什么幻术,这根本就是妖术!”墨敏铁了心地和太子妃对着干。 未等林纾反驳,国主呵斥道:“墨敏,休得无理取闹!” 一语既出,墨敏哪里还敢胡闹,乖乖地被宫人拖了下去,眼睛里对林纾尽是嫉恨之色。 墨敏退下后,国主目光威严地往殿下一扫,王者之气势不可挡:“太子妃的表演,诸位爱卿是否满意?” “太子妃秀外慧中,才艺过人,微臣信服!” 群臣起身惶恐道,丹国的两位皇子赤焰和赤熤也未有异议。林纾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次算是过关了,袖子里藏的原本是打算表演“烟消云散”的道具暂时也用不上了。 国主满意地点点头,向林纾温和道:“太子妃今天的表演很不错,赏白银千两,明珠六颗,锦帛十匹。” “谢皇上隆恩,不过这些赏赐臣妾是用不着的,能够丰衣足食,霖姝就已经心知足了,拥有的过多反而让人心生不安。这些财物,还是连同文武百官今日的捐赠一同送到灾区,帮助灾民安家立业,度过难关吧!” 群臣汗颜,国主动容,半晌道:“太子妃忧国忧民,实乃我墨国之福。对于太子妃的提议,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群臣回答。 “好,就按照太子妃所言将朕的赏赐和诸位的捐赠一同送往灾区,我们墨国上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一定可以让我们的百姓度过难关,过上好日子。”国主不怒自威,字字掷地有声。 赤焰起身道:“太子妃仁心仁爱,胸怀天地,让人钦佩,除了先前支援的财物外,我丹国愿另外增添黄金万两,帮助墨国兴修水利,以防日后灾患再度发生。” 赤焰一语既出,震惊墨国朝野上下。 赤焰将目光温柔地凝视在林纾身上:“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珍宝,墨国的太子妃绝对算得上珍宝中的珍宝。” 从对方的目光中,林纾读到一些危险的信息,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依照他的性情,他绝对不可能无偿帮助墨国的。 “如果墨国不能珍惜和保护好这个珍宝,我丹国当仁不让会将其纳为己有!” 赤焰的狂傲地扫视朝堂,完全无视墨国君臣的存在。 林纾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这个家伙!墨国的三位皇子因为愤怒已经站了起来,与丹国的皇子对峙。 朝堂上一片沉寂,站在墨国三位皇子和丹国两位皇子之间,林纾有一种电闪雷鸣暴雨将至的恐惧感。 眼见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她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恢复理智,缓缓地走到太子墨阳身旁,挽住他的胳膊,以小鸟依人的姿态轻靠在墨阳的身上,笑容恬淡道:“墨国的珍宝只属于墨国,即便破了碎了化作了粉尘依然是属于墨国的。所谓珍宝,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丹国也一定有属于丹国的珍宝,其他国家也有各自不同的珍宝。在林纾心里,自己的丈夫才是毕生的依托,这片养育了我的土地,才是林纾得以存活的乐土。一旦失去了爱人的守护和这片土地的滋养,珍宝便会失去原本的光芒,甚至枯竭,死亡。” “丹国太子实在多虑了,我们墨国自然会保护好自己的珍宝,无需他人劳神。”墨阳的手揽了过去。 林纾身体一震,不觉愕然扭头看过去,太子的眼眸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和坚定。 第三十六章红衣刺客 赤焰的周身升腾起黑色的气焰,那双近似嗜血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片刻的宁静过后,狂傲不羁的笑意再度浮现上赤焰的嘴角:“希望墨国的珍宝没有明珠暗投,可以永远光华如初,光芒万丈。” 随着赤焰表情的变化,莫名地让人产生一种心脏被人紧紧地握住,又慢慢被松开,从疼痛的窒息到逐渐恢复呼吸的感觉。 再次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林纾只觉得身心疲惫,后怕不已,幸而赤焰未说出更加过分的话语。不然朝堂上的唇枪舌战一旦失控,就会演变成战场上兵戎相见的灾难。以墨国现在的状况,是完全无法和强大的丹国抗衡的。 歌舞再起,桌案上的水果糕点之类,换成了正餐。朝堂上其乐融融,方才的烽火硝烟之感已经荡然无存。 殿堂上下把酒言欢,干戈过后,墨国依然会把丹国的两位王子视若上宾。 林纾正是失神间,一双夹着竹笋的筷子,送到了面前的玉碟中,一个磁性温柔的男中音传入耳畔:“多吃一些。” 林纾错愕地抬头,看到太子俊美无匹的脸庞,幽深的眼眸是难得一见的墨玉一般的温润,让人陡然窒息。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太子已经拿开了筷子,恢复了原本的姿态和表情,刚才的一幕似乎只是她的错觉。但盘子里的竹笋证明那不是错觉。 三天后,丹国太子赤焰和四皇子赤熤启程离开墨国。 他们临走之时,特别提出让太子墨阳和太子妃林纾一起送行。 那一天,林纾和墨阳很有默契地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袍和长裙。 其实,林纾也是出门上了马车,见到了墨阳,才发现两人的衣服色调相同,很像是情侣装。 她平时是不喜欢穿蓝的,但今天要去送丹国的两位皇子赤焰和赤熤,为了显得庄重老成,就特地挑选了压箱底的衣服来穿,却不想原本一身紫袍或者黄袍的墨阳,今天却换成了蓝色云纹长袍。更增添了几分儒雅骏逸之气,看起来高贵沉稳,风流倜傥,洋洋洒洒君子之风。 自从打皇宫的宴会回来,太子对她明显温和很多,但两人仍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有一道仇恨的高墙耸立在两人之间,怎么会不尴尬,不别扭呢? 站在皇城外芳草连天的逸景亭,清晨的阳光如轻纱般带着璀璨的亮光照在林纾和墨阳的身上,也笼罩着赤焰和赤熤。 不远处是丹国整装待发的护卫队,一水儿的乌衣,一个个庄严肃穆,原地待命。 赤焰和赤熤一个霸气逼人,一个英挺俊俏,同样是帅哥美男,他们站在一起却形成鲜明的对比。 赤焰一身黑色盘龙赤金长袍,赤熤一身大红鲜艳的衣服,不过这一次是便于旅行的精简短装。 赤焰目光如炬,比阳光更为耀眼,一身王者的威仪,冠压群雄。纵然丹国有多位皇子,但他这一番凌人之上的气度只怕鲜有人敌。 赤熤神色自负,打量着穿着“情侣装”的林纾和太子墨阳似乎有什么不满。 他们这一走,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 林纾虽然钦佩这两位皇子的才华和气度,但每次碰面都是剑拔弩张,战火硝烟的景象,他们的狂傲让人不得不严阵以待,紧张到让人虚脱。 上次从皇宫回来后,突然放松下来,她竟然在浴桶中睡着了。幸而被茗兰和晴莲她们及早发现将她挪到了床上,整个过程林纾竟然没有半分察觉,一觉睡了六个时辰,醒来以后,才觉得后怕。 在朝堂上,她可是与文武百官对峙,万一因她敲他们的集体竹杠还恨在心,以后报复回来,她哪里顶得住? 身为奸臣之女,原本就是遭人嫉恨和厌恶的,明明想低调一些,结果却被逼高调出场,幸好帅气的皇帝大叔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若不然,她岂不是要同时沦为墨国和丹国的众矢之的了? 林纾举起送别的酒杯,这杯酒下肚,丹国的两位皇子就要出发了,希望他们没事不要再随便到墨国来溜达。 墨国穷,比不得他们富足,这一回为了款待他们,墨国没少耗费银子。不过,总体来说,也是很划算的,毕竟丹国所出的粮款,足以使墨国度过难关。 “两位殿下珍重!” 林纾和太子一起举起了酒杯。未经商量,竟然异口同声说了同样的话语。 赤熤把玩着酒杯道:“太子和太子妃可真是有意思,明明夫妻关系差得一塌糊涂,水火不容,还要在我们面前演戏,真不知道你们累与不累?” “四皇子殿下真是多虑了,且不管那些风言风语如何评价我和太子的婚姻,但今天前来送行,我们对两位皇子的诚意可是发自肺腑的。这杯酒就当是我替墨国的百姓敬两位的,这一次真是有劳两位殿下了。”林纾心平气和道。 “太子妃深明大义,体恤百姓,真是让人感动。如果我们丹国也有这样一位太子妃就好了。本王说过的话永远有效,希望下次再见面时,太子妃还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情。”赤焰饮酒上马,一身的洒脱不羁。 “墨国的酒真是饮之无味,不过既然就这一杯,又是美人敬的,小王就勉为其难了。”赤熤喝完酒,直接扔了酒杯,潇洒地上了马背。 “再见,一路顺风!”林纾微笑着道别。 赤焰突然俯身下来,在她耳边温柔地一笑:“姝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林纾身体一震,看他狂放的姿态和肆虐的眼神,绝对相信他有胆量当着墨国送行仪仗队的面将她劫走。 但他只是骑着马围着她绕了一圈,然后策马扬鞭,指挥随行的队伍道:“出发!” 随着两位皇子策马离开,丹国的使团也紧跟着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看着赤焰和赤熤逐渐远去的背影,林纾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和太子同坐在一辆马车上,依旧是相对无语。 林纾看着皇城外的自然风景,太子则闭目养神,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有多么恶劣,在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得不出双入对地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清风送来牧童的歌吹,穿过芊芊莽莽的草地可看到一个小小的牧童,倒骑在一头水牛上,吹着牧笛,驱牛前行。 墨国的灾难早些过去吧!希望早些恢复安宁平静的生活。 这原本是一片很美丽的土地,不应当因灾患和病疫而变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马车平稳的前行着,就要回城了,天空中自由飞过的鸟儿,真是让人欣羡。 林纾刚放下窗帘,就感觉一阵呼啸的风声从面颊上刮过,一支利箭穿透了窗帘,射在了车厢上。马车陡然停下,外边传来厮杀的声音。 林纾紧盯着那支还在震颤的利箭,无法回过神来,刚才它就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如果不是她及早地放下窗帘,挪开了身体,只怕这支利箭现在已经将她刺穿。 “小心!”随着太子的一声疾呼,林纾僵直的身体被太子推开,一把从外边刺进来的长剑被太子一掌断开。 轰隆一声响,马车四分五裂,受到惊吓的马匹,牵着残破的马车和摔倒在车厢里的林纾狂奔开来。太子则腾空而起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马车在奔跑中穿过了一片刀光剑影,有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和太子府的侍卫交火,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这难道不是书上和电视上才有的情景吗?林纾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眼见一个黑衣人挥舞着寒气逼人的长剑向自己刺来,林纾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惨叫闭上了眼睛。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马车却似乎停了下来。 她心惊胆战地张开眼睛,发现刺客已经被及时赶到的龙渊斩杀在面前。牵引着马车的缰绳已经被斩断,失控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边的危机虽然解除,但太子那边还处在围困的状态,望见太子的蓝衣上沾染了刺眼的红色,想到他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于危难,林纾便忍不住向龙渊喊道:“不要管我,去救太子!” 龙渊愣了一下,冰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尚未移动脚步,一个蒙面红衣女子突然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林纾的脖颈,眼中投射出仇恨的目光:“霖姝,你的死期到了!” 喉咙上一紧,林纾顿时感觉窒息,但眼前这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却让她莫名地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一定……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双眼睛。 “放开她!” 太子极冷的声音,唤回了林纾已经有些游离的灵魂。 “她该死!”女人加重了受伤的力道。 “你还有一次机会,放开她。”太子的目光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和肃杀。 女人的手轻轻地一颤:“为什么?你舍不得她了吗?” 难道……他们是认识的? 第三十七章却之不恭 手持宝剑的太子一步步走上前来,女人一声疾呼:“龙渊,拦住太子,这个女人必须死!” 此时,龙渊置身于太子和红衣女人之间,从他侧立的身体,看不到他的表情。 似乎在瞬间龙渊的身体移动到了这边,出手击落了女人扣着林纾喉咙的手:“对不起,我不能违背太子的命令……” 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龙渊……”女人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龙渊和太子,“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太子发话,制止了前来缉拿女人的侍卫。 女人发出一声狂笑:“好,很好,墨阳,你会后悔的!” 在其他黑衣人的掩护下,红衣女人施展轻功消失在树林中。 而林纾的脚下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面躺着还在流血的尸骸…… 强烈的眩晕感使她无法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更无法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鼻息一凉,昏倒在龙渊的臂弯中。 身体的伤并不严重,回到太子府第二天,林纾就恢复过来,但一想起路途中发生的可怕的一幕,还是不由地心惊胆战。 这期间肯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那个刺杀她的红衣女人究竟是何人?她为什么会认识太子,还有龙渊? 她能够对龙渊发号施令,可见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刺杀太子和太子妃,无论在那个国家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此事发生后,竟然没有人再提起,被悄无声息地掩盖过去。 林纾心里充满了疑惑,却没有办法找到答案,对于此次刺杀之事所有人缄口不言。在林纾苏醒后,见过太子一次。 看着脖子上裹着纱布面色憔悴的林纾,太子说:“这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想离开这里,就当作是一场噩梦吧!” “你不觉得我就是禁锢你的锁链和让你痛苦的根源吗?既然这样恨着我,防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林纾苦笑。 “如果死可以解决一切,这个世界就会简单很多。”太子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沉痛。 他的世界,她不能懂。 墨濯和墨炎再来府上的时候,墨炎看到林纾脖子上的伤痕,皱起了眉毛:“皇兄好像越来越不温柔了,这不像是皇兄的作风啊!” 林纾用手掩盖中脖子上的掐痕:“是我不小心碰伤的,不关太子的事情。” 墨濯则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林纾本能地觉得他不会像小炎的想法这么简单。 “今天父皇赏赐了几壶美酒,皇嫂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膳吧!”墨炎挽留道。 “不必了,我酒量不好,你们还是和太子一起喝吧!” “皇嫂的酒量以前不是挺好的,何必这么谦虚呢!而且我们都不是外人,除非皇嫂厌烦我们总来打扰。”墨炎用激将法。这小子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今天过来确实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我特地让西域来的师傅做了烤肉,太子妃不如留下来一起享用。”墨濯温和道。 “嗯,好吧!既然你们带了美酒和佳肴一起分享,我也做几道菜,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两位皇子一再挽留,她就却之不恭了。 “皇嫂还会做菜?”墨炎吃惊道。 “看家本事而已,你们在这里喝茶下棋,我稍后过来。” 墨炎喝了口茶,眯着眼睛,心满意足道:“家里有一位和蔼可亲的皇嫂就是不一样,真有些羡慕皇兄了。” “梦娇小姐也很美丽可爱,人要懂得知足哦!” “切,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动不动就发脾气哭鼻子什么的,看见她,我就心烦。” “大坏蛋,你说谁烦!” 一声娇嗔传来,魏家的大小姐魏梦娇跟随着太子墨阳一同走了进来。 墨炎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了?哼!” “这是我皇兄府上,我来是天经地义,你来算怎么回事?” “是太子哥哥带我来的,怎么,你敢不服气吗?”梦娇说着话挽过了太子的手臂,向墨炎示威。 “我真是怕了你了,你怎么无处不在啊!”墨炎一脸的烦恼,向太子抱怨,“皇兄,你怎么把这个麻烦精带来了啊!” “我是麻烦精?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吗?还是太子哥哥温柔又有风度,我去皇宫看望淑妃娘娘,正好碰到太子哥哥,得知你在这里,他就答应带我一起过来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原来真是个好地方,以后你们聚会的时候,可不能少了我。”魏梦娇甜蜜蜜地笑。 墨炎打了个冷战:“你这样的牛皮糖,非缠着皇兄,他想甩开你都不成,还好意思责怪别人。” 太子温柔吗?可真是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林纾暗想。 “魏小姐既然来了,中午就留下来一起用餐吧!”林纾招待道。本来还担心和太子他们一起用餐会尴尬,有活泼可爱的梦娇在,应该会好很多。 梦娇看到林纾,脸上一红,这才放开了太子的胳膊,甜甜地一笑,点头道:“嗯,谢谢太子妃,你叫我梦娇就行了。” “嗯,好,那你也不必叫我太子妃,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姐姐便好了。” “别人都说太子妃姐姐很尖刻,我却觉得姐姐温柔又随和,你这一身衣服真漂亮,特别衬你的肤色。”魏梦娇说着话,拉过林纾的手左看右看的,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妹妹也是我们墨国的大美人呢!这样天真直率的性情和小炎真是般配。” “真的吗?我也觉得自己特别招人喜欢,除了那个坏家伙!”魏梦娇嘟起了可爱的樱唇,控诉她的未婚夫墨炎。 “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心里还是觉得妹妹很可爱的。” “我觉得也是呢!他没有道理不喜欢我嘛!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喔,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玩过家家……”梦娇说着话,脸上泛起了红晕,看起来更加俏丽动人。 “妹妹随便坐吧!先吃些水果和糕点,我去安排午餐,我们呆会儿见。” “太子妃姐姐会做饭?”梦娇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 “只会很简单的几道菜,比如西红柿炒鸡蛋,宫保鸡丁什么的。”在天真烂漫的梦娇面前,看着她崇拜的目光,林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西红柿炒鸡蛋是我的最爱,我吃鸡蛋,小炎吃西红柿。宫保鸡丁是什么?” 她忘了墨国的菜谱和以前所在的世界有些不一样的。 “就是鸡丁,黄瓜丁,胡萝卜丁和花生米炒在一起……” “听起来就觉得很好吃,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让男人们下棋,我们女人去做饭。”梦娇亲热地挽起林纾的胳膊,她的热情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墨炎扑哧一声笑起来:“你会做饭吗?” 梦娇撅嘴:“就因为不会,所以才去学的嘛!” 林纾的额头滴下一大颗冷汗,好强的理由。 太子,墨濯和墨炎三个人在客厅里聊天,饮茶,林纾带着梦娇到厨房烧菜。 这位尚书令的女儿,虽然有些大小姐的娇气,但性格开朗率真,仅是做顿饭的功夫,已经和林纾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整个做饭过程,都在喋喋不休,从她和墨炎的童年,一直讲到刚才在宫里探望淑妃娘娘的事情。 等林纾招呼茗兰和晴莲端着菜,上了桌,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全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 “四菜两汤,三荤三素,差不多够我们五个人吃了。为了帮助百姓早日度过难关安居乐业,连宫里都开始缩衣减食了,我们也不要浪费为好。”至于宫里收紧日常开支,林纾也是听梦娇说的。 灾情一传到宫中,国主和皇后就已经开始动员后宫缩衣减食了,但因为她是霖启辄的女儿,平时娇纵惯了,皇后便未对她进行任何的限制,反而像往常一样照旧赏赐珠宝首饰、锦衣华服。 听了梦娇的话,林纾心里更加的不安,“皇帝公公和皇后婆婆”对她真是不薄。 “太子妃淑良贤惠,持家有道,皇兄真是有福气。有这四菜两汤,已经很不错了!仅是看起来,就让人很有胃口。”墨濯称赞道。 梦娇道:“是啊!太子妃姐姐不仅温柔可亲,而且心灵手巧,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蜚短流长,诋毁姐姐,真是让人可气!以后再有人说姐姐的坏话,我第一个不饶!” 墨炎咽着口水,拿筷子道:“我们不如边吃边聊吧!今天的菜见所未见,而且色香味俱全,皇嫂真是深藏不露。” “只是普通的小菜而已,哪里比得上宫廷里的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如果觉得对胃口,就多吃一些吧!”林纾开心地招呼道。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这一顿饭因为有梦娇在,气氛一直很融洽和活跃。林纾的酒量虽然不怎么好,但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也多喝了几杯。 梦娇贪恋葡萄美酒的甜美,喝多后就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个劲儿地叫墨炎为“坏蛋哥哥”。 一吃完饭,墨炎就顶着一头黑线,带她离开了。墨濯也借故离去。 第三十八章乐仙苑 送走了客人,因为不胜酒力,林纾的脚下也有些打飘。 正打算招呼晴莲送自己回去,却不想太子揽住了她的身体,横抱起来道:“我来送你。” 然后,当着下人的面,直接将半醉的太子妃抱出了客厅。 林纾盯着太子近在咫尺的俊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感觉晕乎乎的:“我一定在做梦,对不对?” 太子没有回答。 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俊美的面颊:“滑腻腻……” 太子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她第一次发现太子的五官是这么好看,特别是那性,感的薄唇,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林纾目不转睛地盯着,如果说这是一场梦,也是一场非常美丽而荒诞的梦。 不觉伸出手臂揽住了太子的脖颈,将脸贴在他扑通扑通跳动着的胸前,太子的怀抱像摇篮一样舒服,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醒来后,从晴莲口中确切地知道,她确实是太子抱回来的。 而且太子还在她的房中逗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包括当事人林纾。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就算发扬风格将她抱回来放在床上,也不需要这么久吧! 她真的纠结了。醒来的时候,衣裙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枕边,身上只穿着一件肚兜,本来还以为是晴莲她们帮她脱下来的。 得知真相后,林纾完全无法淡定了。这个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天还要对她痛下杀手,现在又作出这样暧昧不明的事情。在别人看来,这是他们小夫妻的闺房之事,实属正常。但他们算得上是夫妻么? 见林纾的眉头皱了起来,晴莲一边帮主子梳理头发,一边道:“其实,上次从皇宫回来,你在浴桶中睡着了,也是太子过来的时候看到,将娘娘抱回到床上。就算我和茗兰合起来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在不惊醒娘娘的情况下,将娘娘弄到床上去。” 林纾的脸唰地一片惨白:“他……他抱我上床?!” “是,太子还交代要照顾好娘娘,不可再失职。我和茗兰回想起来就觉得后怕,万一娘娘滑进了水中,不能及时醒来,就麻烦了。” 见晴莲说得煞有其事,林纾想不相信都难。 这是为什么?墨国到底有几个太子?为什么这个人的性情总是变来变去的。 “看到太子殿下对娘娘这般关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里也觉得很感动,娘娘,和太子殿下和好吧!” “小胖呢?”她实在不愿意再谈论这个问题。 “茗兰抱它洗澡去了,这些日子天热,生了跳蚤,娘娘还是不要抱它睡觉了,你的身上都被跳蚤叮了好几处红点呢!” 原来是跳蚤……难怪后背上很痒,手臂上也莫名地冒出了几处红点,她还以为是上火引起的粉刺呢! “对了,太子有一样东西让我交给娘娘。”晴莲说着话,从旁边的桌台上拿过来一轴画卷。 “这是什么?” “太子说,是你想要的东西,说你看了就会知道了。” 打开画卷一看,是先前她向吴太傅索要的雪松图,竟然真的送给她了。这说明对方是认肯她的,也相信了她的诚意。 “为什么是雪松图?”晴莲不解地问。 “雪松图有什么不好吗?” “即便要送也应当是凤凰牡丹之类的吧!不过,太子殿下送画给娘娘,说明他心里是有娘娘的。” 对于这幅画的来历,林纾不愿多做解释。 “这幅画替我好生收起来吧!回头见到太子,替我谢谢他。” “为什么娘娘不自己道谢呢?娘娘那副鸳鸯戏水的枕套不是快绣好了,不如将娘娘的第一副作品送给太子吧,他肯定会高兴的。”这小丫头可真会牵红线。 “你不是说我绣的鸳鸯像水鸭吗?” “小莲开玩笑的,娘娘的枕套已经绣的很好了。” “那就送给你好了。” “为什么送给我?”晴莲一脸的水雾。 “因为别人都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嘛!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 晴莲的俏脸唰地红了:“别人胡思乱说的,娘娘怎么能相信?” “可我是认真的啊!” “啊……”梳子直接从晴莲的手中跌落。 “呆会儿我带你去逛庙会,你去安排一下吧!”林纾起身去穿外套。 “为什么又逛庙会?” “再抽一签,看会不会管用。” “啊?又去抽签啊!这个月娘娘已经去抽了三回了,寺里的大师说他确实破解不了……” 她不甘心啊!为什么每次都抽到空签呢?到底有没有冥冥之中掌控命运的神?超越轮回界限的爱情真的会存在吗? 傍晚时候,林纾和晴莲抱着一大堆东西寻找可以搭乘的马车。 “夫人,如果要采购,交代管家安排人去做不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事必躬亲的啊!”晴莲顶着一头的热汗,累的东摇西晃的。 “逛街的乐趣在于自己亲自去选购,而不在乎拥有。如果很累的话,就把你手里的云片糕给我提吧!” “不,不用了,小莲可以提得动……” 今天抽签又是空签,林纾郁闷得不想回府,就带着晴莲疯狂购物。 “为什么一辆空马车都找不到?” 眼见已经走了整整一条街道,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马车。 “那些马车都是私人所有,怎么会有空马车停下来,让我们乘坐呢?” “原来是这样。” “夫人,这一回我们不会又要走着回去吧!”晴莲弱弱地问。 前两次逛街,林纾都是带着晴莲走回去的,当做锻炼身体。 所以,晴莲一听说主子出来逛庙会抽签,就一副心惊胆战的表情。不过这一次购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从上午逛到傍晚,还搬着这么多东西。 “刚才拦轿子,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啊!”林纾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们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真不成我们分乘两顶轿子吧!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哦……好啊!”晴莲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艰难地搬着东西去街口找空轿,等找好轿子将东西放下来,林纾两条胳膊全麻了。 “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看晴莲急促的样子,应当是累得不轻。 林纾正要上轿,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身旁疾驰而过,夹带着她所熟悉的檀香木的香气,不由一愣,扭头看去,却发现是太子府的马车。 “夫人,是我们府上的马车,要不要拦一下?”晴莲发现后,变得振奋起来,乘坐马车的话,很快就能够回去了。 “还是不用了,他也许有别的事情要忙,我们直接回去吧!” 能够乘坐这辆马车的,除了她,便只有太子了。她可不想和他乘坐同一辆马车,与其尴尬地坐着,不如乘坐轿子来得自在。 林纾刚说完话,却见马车在一处楼宇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材袅娜的红衣女人下了马车,紧接着,一身华服穿着考究的太子走了出来。 林纾不由一愣,晴莲也是大惊。抬头看楼宇上悬挂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乐仙苑”三个大字。现在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距离过远,再加上红衣女人背对着,看不到她的面容,所以无从得知她是何人。 但这身艳丽的红衣却让人分外地熟悉,当日在郊外为丹国的两位皇子送行,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伏击,当时刺杀她的也是一个红衣女人,这只是巧合吗? 眼前这个浑身充满妖媚之气的女人,让人无法将她和冷血无情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刺杀她的红衣女人是一身素色的布衣裙,而现在这个红衣女人衣着华丽,身上的红衣由绸缎和菱纱制成,曼妙的身材在单薄的纱衣下若隐若现,充满了诱,惑。 连路人也纷纷停下来张望,从路人痴迷的表情不难知道太子身边的红衣女人是绝色美人。 “那就是乐仙苑的头牌红绫姑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尤,物啊!” 身边传来一声赞叹,更多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能够见得红绫姑娘,让她伺候一晚,就算是死,大爷也愿意啊!”另一个人应和道。 “你我就别想了,听说这位红绫姑娘被太子包养起来专宠,平时根本就不接客。” “太子妃可是个泼辣专横的主,她能应许吗?” “太子妃再厉害,她能管得住太子吗?真是没见识!我们男人想做什么,小娘们靠边站,不听话,就修理她!” “那位红衣姑娘是乐仙苑的头牌,难道站在她身旁的就是当今的太子?!” …… “夫人……”晴莲拉了一下主子的袖子,不无担心。 虽然,刚到太子府的时候,就知道太子终日流连在烟花之地,但今天乍然撞见,林纾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震惊。 太子和女人姿态暧昧地进了乐仙苑,即便隔着一条车水马龙街道,她还是看到了太子嘴角少见的笑意,那目光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似乎有什么东西刺进了心脏,隐隐作痛。 轿夫等得不耐烦,已经开始催促了:“两位走还是不走了?不走的话,我们还要抬别的客人。” 眼见太子的身影消失在花红酒绿的风月之地,林纾收回目光,向晴莲道:“走,我们回去!” 第三十九章调查真相 一路上,坐在颠簸的轿子里,林纾直觉得胸闷得厉害,逛街时候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这究竟算什么啊?时而温柔时而冷酷,不时地刺伤她,转瞬作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难道,他之所以对她态度转变,并不是因为回心转意,或者已经原谅了她,而是为了打击报复,更深地刺伤她! 林纾的脑子哄地一声响……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反正她又不喜欢这个男人…… 林纾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晚饭,林纾没有任何胃口,晴莲见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再提白天的事情。 坐在琴台前,林纾脑子里一片烦乱。这个时候,太子是不是正在乐仙苑和那个女人寻,欢作乐? 分明是一身的君子之风,高洁如莲的孤傲之姿,却和那些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和好色之徒没有任何的区别! 人的眼睛果然是会骗人的……什么洁癖,什么高贵的太子身份,一切都是骗人的,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是的,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林纾,你绝对不会做那个傻瓜的对不对? 有一种悲凉而疼痛的感觉在内心蔓延…… 不知不觉中,拨弄起琴弦,让思绪在凌乱的琴声中短暂地停留,什么都不想就不会混乱和难过了。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一个冷清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琴声,林纾慌乱中回头,惊诧地发现,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身上的紫衣换成了素白的便装,看起来真的是纤尘不染尊崇高贵。 “晚上夜凉,穿着单衣不怕着凉吗?” 太子拿着外套的手递过来的时候,林纾出于本能地抵触,将他的手打了过去:“不要碰我!” 手掌相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太子拿在手里的外套跌落在地。 林纾错愕地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太子,又低头看自己的手,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他是霖姝的丈夫,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了?”太子清冷的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关切之意。 够了,不要再演戏了,欺骗我,戏弄我很有意思吗?他一定是希望自己难堪和出丑,这样就可以冷眼旁观地看她的笑话了。 就算他编织的情网,足以将天下间所有人的女人一网打尽,但她林纾绝对不会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林纾握起了拳头:“我很好……” “需要怎样难过的心情,才能弹出如此凄凉的琴声,这也算很好吗?” “我累了,要休息了,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林纾起身,一秒钟也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太子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 “是……”她怕更多的话语会暴露自己的脆弱。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要怎样你才能够满意? 林纾背对着太子,不愿意再看到那张伪善的脸,更不愿对方看到自己慌乱的神色。 “你的手受伤了。就算不愿意见到我,也不该这样伤害自己。” 林纾愕然回头,看到太子深邃而清澈的眼睛,没有半分嘲弄的神色。 太子握起那只受伤的纤纤玉手,在林纾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将被琴弦划伤的手指含在了唇间。 鲜血沾染了他微凉的薄唇,一种酥麻的感觉顿时从指尖传递到心脏,林纾身体一颤,忘了挣扎。 够了,真的够了,她不会重蹈霖姝的覆辙,绝对不会因为他假装的温柔而陷入并不存在的爱情里,无法自拔。 她想反抗,想说让他走的话,但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大脑也不听使唤地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条雪白的手帕包裹住了已经止血的手指,太子放开手:“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太子语罢,转身离去,林纾站在原地以动也不能动,就像被施了魔咒一般。 指尖酥麻的感觉还在持续着,她无力地跌坐在雕花圆凳上,有些明白了霖姝的痛苦和悲哀。 她宁肯太子像以前那样冷酷,也不要他像现在为所欲为地做一些让她混乱的事情。 本来对于刺客一事,林纾是不愿意追究,趟这趟浑水的,但在乐仙苑见到那个可疑的红衣女人后,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 也许龙渊会知道一些什么。他虽然是霖启辄派给她的保镖,但从上次被刺杀的事件判断,他的身份绝对不是霖启辄的侍卫那么简单。 太子计划暗杀霖启辄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龙渊的名字,虽然不确定他所提到的龙渊就是此时身在王府的龙渊,但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份精神来提防。 如果龙渊是双料间谍,表面是霖启辄的侍卫,实则是太子的亲信呢?她若是仗着是霖府大小姐的身份去询问他,岂不是自找麻烦?太子既然已经说过此事不要再提起,她断然不能让他对自己再度设防。 林纾思前想后,觉得唯有二皇子墨濯可以相助,他对她也算至情至义,坦诚相待。 让晴莲支开龙渊后,林纾孤身一人前往濯王府去见墨濯。 墨濯大是惊奇:“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尊贵美丽的太子妃吹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墨濯看着林纾手中戴有面纱的斗笠:“你就是带着它蒙混过关,离开太子府的?” “这样方便一些。”林纾尴尬地一笑。 “外边天气炎热,还是到书房来坐吧!” 林纾点头,跟着墨濯进了书房。 “你脸色不太好,出了什么事情吗?”墨濯将泡好的清茶推到林纾的面前。 “二皇子,你是否当我是朋友?” “当然。” “不会因为我是女人,又是你的皇嫂,而认为我这样的朋友不可靠吗?” “不会,我从来没有将你当一个普通的女人看待。” “你是否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确定了对方的诚意,林纾这才道出此来的目的。 “什么地方?只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墨濯儒雅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风。 “乐仙苑。” “什么?”笑容僵在他的脸上。 “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一个人去那里不方便。” “是因为太子?”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不愿意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糊涂一些更好。”二皇子叹息道,神色有些凝重。 “如果我一定要弄明白呢?”林纾目光坚定道。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自己去的对不对?”二皇子无奈道,“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谢谢。”林纾略松一口气。 “还真是不习惯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我去乐仙苑的事情,不要让太子知道。” “我明白。”墨濯微笑着,眼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复杂。 上了马车后,林纾从袖子里拿出一面菱花铜镜,将一片假胡子往嘴唇上面粘。 墨濯惊奇道:“有必要这样吗?” “当然有必要了。”男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掩盖她女人的身份,但她和红衣刺客是打过照面的,如果她真是乐仙苑的头牌红绫,她可不想一眼就被她识破,这就叫有备无患。 “有没有觉得我这样更有男人味儿?”林纾继续从袖子里掏东西,“是不是应该再画几颗痦子?” “这么漂亮的脸装扮成这样,不觉得可惜吗?” “那就算了,如果不受姑娘们欢迎,被赶出来就不妙了。” 墨濯呵呵地笑:“风月之地只要有钱便可,容貌不是男人需要考虑的事情。” “哦?看来二皇子对那种地方很熟悉了?”林纾好奇地问。 墨濯一声清咳:“这样的问题就不用问了吧!” 一旦停止谈话,安静下来,紧张感就开始蔓延。直接去乐仙苑探明真相,到底是对是错呢? 如果红绫和刺杀她的红衣女人是同一人,她又能怎么样呢?从那天看到的情形,以及别人口中的谈论,不难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不管怎样,不能再这样混沌度日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墨濯关切地询问。 “如果有一个人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有着千丝万缕无法斩断,也无法逃离的联系,朝夕相对,你却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怕?” “如果知道了真相,发现他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又能怎样?”墨濯有所疑虑道。 “就算会失望,就算无法改变现状,至少不能自欺欺人,我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和位置,这样才不会迷失和出错。”林纾坚定道。 “难得你能够保持这样一种置身事外般的清醒和理智,这和以前的你截然不同。” “人总是会改变的,不是吗?”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墨濯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虽然还没有接触到真相,但她已经可以觉察到一些微妙而残酷的东西了。 “伤害吗?谁又知道到底谁伤害谁更多一些呢!既然决定去探明真相,我已经做好了去面对的准备,不管这个真相是什么。”林纾苦笑。 “也许,我不该告诉你关于太子和雪倩的事情。” “不是的,我很感激你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觉得身边还有朋友,还有可以信赖的人。” “你是否想过离开现在的生活?” 林纾心头一惊,抬起头来,难道他已经觉察到什么?不是的,从他的眼神看,倒像是蕴含着另一层意思。 第四十章深情表白 “你是自由的飞鸟,不应该成为牢笼中的金丝雀。”墨濯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二皇子殿下……”林纾的心跳顿时停了半拍。 “我不介意打破世俗的界限,只要你愿意把手交在我的手里,你就绝对不会是孤独的一个人。”墨濯伸出了手,那是一双温暖而修长的手,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 这一刻,林纾心如潮涌,这样的温柔和深情,她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但,如果走出了这一步,就永远没有可能退回来了。她不是没有想过依靠他的庇护,离开太子府,开始新的生活。如果她要走,他是不会阻拦的,因为他是君子,更是她的朋友。 但,这样的话语被他说出来,却让她楚痛和难过。怎么能够让他为自己承担骂名和遭受唾弃呢!他将自己当作朋友和红颜知己,她又岂能将他当作跳板和挡箭牌? “墨濯,我不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林纾眼睛里一片酸涩。 “为什么不相信?”墨濯的嗓子有些沙哑。 车厢中的空气变得稀薄,让人感到窒息。 “因为你足够优秀,而我是个糟糕的女人。”林纾握紧了手指,发出鼻音浓重的声音。 淡淡的笑意浮上墨濯的嘴角:“如果我足够优秀,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糟糕的女人?” 喜欢?!他还是说出了口。让林纾莫名的心动,又觉得沉重。 “难道我还不够糟糕吗?如果我不是一个差劲的女人,太子为什么会这样对我?难道他并非智者,没有自己的衡量准绳吗?在你和小炎的眼里,太子难道不是最为重要的吗?” “你还是喜欢他的。”墨濯的声音变得沉重,眼中的忧伤和无奈淡淡的。 她喜欢太子吗?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冷酷无情,又玩弄感情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不喜欢”的字眼,却一个也说不出口,心里莫名的难过,连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 “不要再勉强自己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墨濯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充满宽容和谅解。 “二皇子殿下……” “我还是喜欢你直接叫的名字,但我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资格叫你姝儿……”墨濯的声音沙哑而深情。 姝儿……林纾身体一震,当日送丹国两位皇子回国的时候,赤焰也曾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叫她姝儿,说还会再见面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这即将淡忘的一幕。 林纾正是失神间,墨濯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乐仙苑快到了,真的决定过去吗?” 林纾收回了思绪,点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 透过窗帘,已经可望见乐仙苑的过于华丽的楼宇。 昨天她就是站在现在的位置,看到太子和另一个女人下了马车,姿态暧昧的走了进去。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林纾深吸一口气,用以平复繁乱的心情。 白天的乐仙苑是冷清的,下了马车,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在打扫门口的台阶。 进门后,只见几个统一穿着青衣的男子在里边做大扫除。 林纾疑惑地看向墨濯:“里边怎么是男人?” “这些是做杂务的小厮,你想什么呢?”墨濯不怀好意地笑。 林纾的脸红了一下:“一个姑娘也没见着,我怎么知道?” 这些小厮长得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怪不得被误解了去。 其中一个小厮见有客人来了,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施礼道:“两位爷来了,请这边坐,先在大厅里稍等,小奴这就去叫妈妈。” “新来的?”墨濯询问。 “是,刚来几天,今天轮到我当值,还请爷多照应。”小厮一边恭敬地说着话,一边干净利索地招呼旁边的伙伴上茶。 墨濯点头:“你去吧!” 小厮吉首退下,传话去了。 林纾坐在铺着华丽绸缎的雕花桌旁,打量着楼里的格局和摆设。楼高三层,极尽香,艳奢华。传闻这乐仙苑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勾栏之地,前来这里的客人不乏达官贵人,名门贵胄,巨商富贾。 男人们以能够在此寻,欢作乐为风雅之事,只要金钱权势便可以呼风唤雨,得到最为尊崇的招待。 虽然还没有见到楼里的姑娘,就从这些小厮训练有素的言谈举止,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x 林纾的目光正逗留在描着彩绘的天花板上,一个妖媚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谁大清早就这么就精神,姑娘们还在睡觉,两位爷要点什么姑娘?”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睡眼迷蒙地倚靠着二楼的栏杆,打哈欠,并不看楼下的人。她旁边站着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鸨,是不是太年轻漂亮了一些?跟书上看的,电视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哪! 薄纱一般的衣服笼罩在女人曼妙的身体上,随着小厮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回话,女人抬起如丝媚眼看过来。 别说是二皇子墨濯,连林纾都觉得如同中电一般。空中飞舞的一只苍蝇,颤抖了两下冒了一股青烟,径直跌落。 女人看到墨濯,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一改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恍惚中,仿佛听到了鸟语,嗅到了花香。 “原来是二皇子殿下,你好久没来了,楼里的姑娘们可都惦记着你呢!”女人说着话,摇摆着柔软的腰肢,风情万种地顺着楼梯走下来。 果然,这位二皇子也是这里的常客……林纾一头的黑线! 女人下了楼梯径直走到近前,打量了林纾一遭道:“好俊俏的公子,小爷是第一次来我们乐仙苑吧!”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蓝老板可要好好款待啊!”墨濯潇洒地一笑。 “没问题!不知道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楼上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女人亲热地凑了过来,手里的帕子在空中飞舞了一下,落在了林纾的手背上。 帕子上的脂粉味儿钻进了鼻子,林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墨濯阻拦道:“我这位小兄弟可是第一次来,你别吓着她。” 女人捂着嘴桀桀地笑:“能够和二皇子称兄道弟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人家岂好怠慢了去?要不等人家梳妆打扮后亲自来陪两位贵客?” 林纾痛苦地用手捂着鼻子,还是想打喷嚏,忍得泪眼汪汪的。这楼里的脂粉里边少不了含有花粉,对有些花粉,她是很容易过敏的,千万不要是中招了。 “还是不用了,楼上的梅阁如果没人的话,我们就先到那里去,让他先适应一下环境,如果有需要,再劳烦蓝老板。”墨濯客气道。 女人撅起了花瓣般的小嘴,用手帕拍打墨濯:“什么蓝老板,叫人家小蓝就好的啦!梅阁别说没人,就算有人,也得腾地儿啊!你是爷,说什么自然是什么,还能不依了你?” 一嗔一怒,还真有些别样风情。 林纾悄悄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摆脱此人的纠缠,来到楼上装饰华丽环境幽雅的梅阁,林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里的老板真热情,不是你的相好吧!”林纾忍不住好奇问。 “你可真能想,我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能找这样一个相好吧!”墨濯挑眉道。 鼻子发痒,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林纾用自带的手帕掩了口鼻,鼻音浓重道:“不好意思,我的花粉症可能犯了……” 说着话,又打了个喷嚏,顿时涕泪横飞的。 墨濯好笑道:“这可是你点名要来的地方,这就受不了了?” “那些个小厮还算斯文,老板怎么那么……”林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为好。 “小厮是楼上做杂活的,别说是客人,即便是楼上的姑娘也可以对他们吆五喝六,再加上今天招待咱们的又是新来的,做事就更加恭谨有礼一些,所以你觉得斯文。但老板就不一样了,风月场上打滚的人,也是见过些场面的,这楼上不乏身份尊贵的客人来往,身为楼上的老板没有仗势欺人,已经是客气的了,他本来就是做这门生意的,你能让他怎么个斯文法?” “呵,听你还怎么说,倒是很懂嘛!”林纾还真无法接受谦谦君子的二皇子说出这一番言论来。 “我不过是偶尔过来而已,可真是冤枉我了。” “也是,和太子比,你确实已经算得上洁身自好了。”林纾郁闷地嗑瓜子。 “现在觉得我是正确的选择了?”墨濯眼神暧昧地一笑。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今天让墨濯陪她来,到底是对是错呢?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霖姝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粉红长袍的男人,带着刚才的青衣小厮端着果盘和糕点走进来。 林纾诧异地发现这个男人和刚才的女人很像! 第四十一章百口莫辩 男人放下果盘,招呼小厮出去后,一甩帕子道:“人家这样是不是清爽了许多?昨天来了个难缠的客人,那死鬼非让人家扮成女人来服侍,整整折腾了老娘一宿,好不容易等那客人走了,衣服还没换下来,你们就来了。” 男人巴拉巴拉抱怨着,手里的手帕跟花蝴蝶似的在林纾和墨濯之间飞来飞去。 这个人究竟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呢? 林纾的目光不觉瞟向男人的胸,部,白皙平坦的胸,部在开襟的长袍下若隐若现,喉咙处微微凸起的喉结,证明他确实是个男人。那两道锁骨倒是比女人还要平直和性,感,肌肤更是吹弹可破,难怪刚才竟然没看出来。 男人见林纾看他的胸,部,脸上一红,甩帕子道:“这位小爷好坏,净盯着人家胸口看。难不成小爷是喜欢男人的,所以才对我们楼上的姑娘不感兴趣?虽然说,老娘我平时是不接客不卖身的,不过,既然小兄弟是二皇子的朋友,又长得这么俊俏,很和奴家的胃口,偶尔侍奉一次,也不是不行的。” 男人说着话便靠了过来,吓得林纾赶紧闪开了:“你……你不要误会……” “蓝老板,我这位朋友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你可别吓着她。”墨濯呵呵地笑。 男人停止了骚扰,眼神幽怨道:“难道这位小爷是嫌我老了么?人家才三十多岁,正当青春呢!” 林纾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难道遇到人妖了?谁能想到青,楼的老,鸨会是男的? 太子能来这个地方,而且流连忘返,他的品位真是让人怀疑。 “蓝老板风华正茂怎么会老呢!不过,我这朋友他的喜好和你不一样,他喜欢女人,这是勉强不得的。”墨濯看似在替林纾解围,嘴角却隐藏着一丝坏笑。 他不会真听信了谣言,以为她是喜欢女人的吧! “二皇子真是会寻人开心,既然二皇子说奴家不老,奴家的心里真是喜欢。好多日子没见着二皇子,可真是想煞了奴家。二皇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奴家一定有求必应。”男人频送秋波道。 “好,一定。既然你一宿未睡,还是去休息吧!有什么需求,我会唤人安排的。”二皇子一脸风轻云淡的笑容,应对自如。 “二皇子殿下真是温柔体贴,那奴家去休息了,二皇子和小公子自便。”老,鸨说完话,扭着水蛇小腰出去了。 现在她明白了,二皇子的帅可以男女通杀,不禁女人动心,男人也会被蛊惑。 林纾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难怪你刚才叫他蓝老板,而不是叫他妈妈。也亏着那小厮叫妈妈叫的那么顺口,真是让人恶寒。” “别看他这样,在京城里迷恋他的可不在少数。”墨濯悠然饮茶道。 “我看他对你倒是很在意的嘛!”林纾不怀好意地一笑。 墨濯弯起修长的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可是向来洁身自好的。” 林纾强忍住笑:“是,看出来了。” 正说话间,隔壁传来异样的声响,林纾不觉竖起了耳朵:“哪儿来的猫叫呢!” 墨濯面色一囧:“大概是叫猫儿饿了出来觅食,不必去管。” 声音又大了几分,这回听真切了,连墨濯也掩饰不住了,这分明是男女寻,欢作乐的声音。 刚才老,鸨还说他们一大早跑来抖精神,他这楼上有精神的人可不在少数。 因为这异样的声音,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既然来了,还是速战速决吧!林纾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弄明白红菱是不是红衣刺客。 “二皇子,你能否让红菱到这里来?” “你见过她?”听到红绫的名字,二皇子愣了一下。 “我昨天出来逛庙会,回去的时候,正巧在街道对面见到她和太子从马车中,出来,她是乐仙苑的花魁,即便我不认识,也总会有人认识。” 有些话还是直说为好。 “原来是这样。”二皇子沉思道,“你见到她又能怎样呢?” “你只要把她约出来,随便说几句话便可,总比我抛头露面好。” “就为了见她一面吗?”墨濯不解道。 “对,我就想看看她是怎样一个女人,是否真的配得上太子。” 墨濯苦笑:“你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皇兄的。你可知道她身份的特殊之处,即便是我也是要避嫌的,虽然我是太子的弟弟。”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为难,如果实在不方便直接见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可以的。” “姝儿……”墨濯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复杂的伤痛,“你这样不委屈吗?” “如果她真的很好,和太子情投意合的话,成全他们的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本来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说服墨濯来帮自己,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想起来太子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林纾心里一片酸涩,眼泪竟然涌了出来,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态了。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林纾强抑制住有些失控的情绪,勉强笑了笑,却有一大颗眼泪划落下来。 “有委屈何必闷在心里,折磨自己呢?以前的霖姝哪里去了?”墨濯心疼地看着她,伸出手指擦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不必安慰我,如果你真希望我好,就帮我见她一面。”林纾抬起眼睛道。 “姝儿……”墨濯握起了她的肩头,因为用力,她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肩头被太子握出的伤还没有好利落,被他一用力,伤口就又痛了起来。 “你怎么了?”见林纾脸色不对,似乎想到了什么,墨濯紧忙放松了力道,有些手足无措道,“肩上的伤还痛吗?” “不打紧……”她赶忙应声宽慰了一句,以免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 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以免彼此觉得尴尬和难过。对于墨濯,她是不愿意伤害他的,做朋友便好。只怕情到深处,会身不由己。 慌乱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太子一身白衣站在门外,满脸的肃杀,而他的旁边站着的红衣女子正是林纾要找的红绫! 确实是一张明丽动人的脸庞,而那双目光锋利的眼眸和刺杀她的那个蒙面女人一模一样! 由此,林纾可以断定,她就是红衣刺客。 除此以外,记忆中的片段开始苏醒,这张脸在更早之前,她就见过。 第一次去参加庙会,从“三世姻缘”祠堂出来,遇到的锦衣妙龄女子也正是眼前的这女人! 她的美丽和惊艳,与寺庙的古朴形成鲜明的对照。而她深邃神秘,充满妖冶之气又透着寒光的眼眸,让人无论如何就无法轻易地遗忘。 林纾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无法回过神来。 原来先前关于自己被太子杀死的梦不只是噩梦,真的会成为现实。此刻的情景,和梦中的情形多么相像。 太子的眼神冰冷刺骨,而他身边的红衣女人妖,娆美丽,眼中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原本,她和二皇子前来是为了探明太子和红衣女人的关系,以及红衣女人的身份真相,现在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她和二皇子被他们“捉奸”。 对此,林纾百口莫辩,因为她无话可说,不管怎么说,在太子的眼里,这都是错。 她有什么资格干涉他的私生活,有什么权力来跟踪调查?更何况在被刺杀的当天,他就警告过此事不可再查…… 在林纾几乎感到绝望的时候,墨濯修长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镇定地看向太子:“我喜欢霖姝,如果你不爱她,请放她自由!” 因为这句话,他们的“奸情”彻底被坐实。林纾即便比窦娥还冤,也无法翻供,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其实,这一刻,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证明的了。 太子喜欢的是红衣女人,她真的是自作多情了。他的温柔只是为了更深的刺伤她,而她却傻傻地动了心。原来心可以这么痛,痛到几乎要死掉,却偏偏还保持着清醒。 “你好自为之!”太子肃冷的话语结束了四个人的对峙,当太子带着红绫离开的时候,林纾彻底失去了力气,跌倒在墨濯的怀里……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林纾……” 声音空灵而飘渺。 林纾张开眼睛,却见一个彩衣女人站在床边,有着和现在的她一样的脸庞。幻境中的一幕再次在眼前闪现,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正是先前在幻境中自杀的那个女人吗? “不要怕,我就是霖姝。”女人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忧伤,她的神情和幻境中疯狂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是霖姝?” “是,那个身体是我的。”女人将秀美却苍白的手指指向林纾的身体。 林纾身体一颤,女人的回答让她心里充满了诡秘的凉意,难道她要夺走她现在的身体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变成孤魂野鬼? 第四十二章六生六世 “你不是……” “对,我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灵魂。” 女人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她内心所想,“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弃太子,离开他的身边。” “为什么?”女人的话语让林纾大为吃惊,她不是疯狂地爱着太子吗?为什么却将自己变成她,又轻易地将太子让出来?这显然不是霖姝的性格。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不过,你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我。” 林纾迷惑不解,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我和墨阳在五世之前原本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但因为家族的仇怨遭到了阻挠,为了能够在一起,我们决定私奔远走天涯,结果却被家族的人发现逼上了悬崖。为了不再分离,我们许下若言,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离不弃,然后一起跳了下去。” 听了霖姝的话语,林纾心里不觉沉重起来,“那么后来呢!下一世,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是的,可是经过了转生,我们都彼此地忘记了对方。这一世,也许是上天怜悯我们,真的让我们做了夫妻,但在结婚之前,我们却阴差阳错地爱上了别人,虽然做了夫妻,却相互憎恨,老死不相往来……等死去以后,才发现原来对方才是自己前世生死相约的爱人,但已经为时已晚!” “第三世,为了能够在一起,不再分离,我们选择在同一个地方同时投胎,结果那一家却生出了一对龙凤胎,将我们从爱人变成了兄妹。重生后,原本不再记得对方,但象征姻缘的红线却让我们心意相通,彼此爱恋却不能结合,虽然每天在一起,却备受煎熬。这一世,我们男未娶,女未嫁,因为承受不住世俗的压力,他出家为僧,我出家为尼,青灯古佛度过了一生。” “第四世,错得更加严重,我和他一同投生为男人,心有爱意,却有悖人伦,迫于世俗的压力,我们各自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痛苦地度过了一生。” “第五世,为了避免再变成兄妹和同性,我们投生到指腹为婚的两个人家,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遭遇了战乱,他死在了战场上,而我沦为了军妓,在绝望中自杀身亡……” “第六世,也就是这一世,我们终于拥有了显赫的身世,不会再因战乱而背离,他投生为墨国的太子,我也托生为相府的千金,在狩猎场上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爱上了他,在父亲的协助下,我顺利地嫁到了太子府,成为了他的太子妃,但他却不爱我……”霖姝伤感道。 听了这些凄美的故事,林纾的心完全被打乱了,真是阴差阳错的孽缘啊!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你们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林纾惋惜道。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轮回,一次又一次的忘记对方,一次又一次地生死别离,却始终无法在一起。虽然痛苦,倍受折磨,但为了彼此的诺言,无论经历了几世的轮回,我们都无法放弃对方,真的不甘心,也舍不得放开这段缘。” “既然如此,为什么在这一世,明明可以获得幸福的时候,却选择了放手?” “只有在死的时候,才能想起前几世的事情,但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霖姝沉痛道,“虽然不甘心他就这样把我忘记,虽然舍不得放开他的手,但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执着再次伤害到自己所爱的人。当爱和思念变成了积怨,这股怨气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疯狂。在杀死自己,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可怕,发现自己错得太远。既然他已经忘了我,我又何必再执着,让彼此生生世世饱受这样的折磨?爱一个人有时不是拥有,而是忍痛放手,我明白的太晚了。” “如果太子知道你的心意,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冷酷地对你。”对霖姝的成见已经消失不见,她也不过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段情缘得不到化解,他就不能得到幸福,在下一世,依旧会遭受痛苦的折磨。所以,我找到了你,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时候,让所有的恩怨就此终止。这样的话,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和怨言。” “我不能明白,你已经用发簪刺死了自己,我为什么还能够延续你的生命,化解这段情缘,而且我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簪刺伤的痕迹。”林纾疑惑道。 “因为你现在所处的时间,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结局,我用玉簪刺死自己是在嫁给太子半年后,而你变成我的时候却是初嫁到太子府,身上怎么会有伤痕呢?” 林纾突然想起大话西游中的情景,为了救白晶晶,至尊宝利用月光宝盒回到过去的某一个时刻,来阻止白晶晶自杀! 难道她之所以能够变成霖姝,而且身上没有自杀的伤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林纾隐约有些明白过来霖姝所说她们彼此是对方,只不过属于不同的时空是什么意思,但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了一缕阳光,你是一个乐观善良的女孩,一定会以你的明媚和热情,照亮和温暖太子冰冷的内心,让太子爱上你,得到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幸福和完满。以后,太子就拜托你了,林纾,你一定会幸福的。” 林纾正要询问更多的问题,霖姝的身体却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熟悉的声音…… “二皇兄,你真的要带皇嫂走吗?你可要想清楚,一旦离开京城,你将不再是皇子,也永远没有机会再回头了。”墨炎的声音。 “对,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以后,你要听皇兄的话,帮我照顾父皇和母妃。” “二皇兄,一定要走到众叛亲离这一步吗?你不是说过,你并非真的喜欢皇嫂,你之所以一直帮着她,是为了让她对你动心,而主动放弃太子,这样皇兄就不会再痛苦下去……” 林纾勉强挣扎着张开眼睛,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墨炎的话让她无法不在意。 “小炎,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提起……”墨濯声音有些沉痛和无奈。 “二皇兄,就算你不在乎,就算你可以放弃眼前的一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不会太对不起皇嫂,虽然她以前很蛮横泼辣,但现在她已经好了许多,连皇兄对她的态度也开始慢慢改变。如果她知道你一直在欺骗她,该会多么痛苦,你想过吗?” “小炎,你不会懂……” “我怎么不懂!”墨炎的声音变得激烈起来,“在你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兄弟的情义和江山社稷的安危更为重要。在我的心里,也一直将大皇兄敬若神明。所以,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明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炎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会协助太子,担负起身为皇子的使命,保护和治理好我们的国家对不对?” “那么你呢?你的才华和能力远远在我之上,如果要协助皇兄,也应该是你留下来才对!皇兄那么信任着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心里所想和这样做的原因,一定会谅解你的。而且,皇嫂她心里只有皇兄,就算你将她带走,她的心也还是在这里的。” …… 往日的情景逐渐在脑海中浮现,那么多温柔美好的记忆原来都是骗人的,原来在墨濯的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自己真是个傻瓜,竟然还觉得他很温柔…… 两位皇子的声音,林纾逐渐听不到了,巨大的困意袭来,再次跌入了无边的黑暗。 梦里关于霖姝的六世的记忆,连同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叠加在一起,让林纾陷入一片混乱,所有的故事好像是虚幻的,却又不可抗拒地鲜活。 梦里为情所困的霖姝变成了自己,每一世,有着不同的面容和名字,但故事中的主角恒定不变的是她和墨阳。 她以为身为相府的千金,娇纵成性的霖姝,会是一个蛮不讲理非常傲慢的女人。 当记忆复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痛苦和悲伤。因为爱着太子,而卑微到了尘土里,关于墨阳的记忆除了一开始的怦然心动,接下来便全是伤痛和自卑了。 梦醒来的时候,林纾发现自己横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他似乎是打算将她打横抱起来,但旁边却有另一个人在不依不饶地阻挠。 “二皇兄,你不能带皇嫂走,我不允许!”墨炎紧握着墨濯的肩膀,不肯放手。 “小炎,你让开!”墨濯冷声呵斥。 “得知你抢走皇嫂的消息,贵妃娘娘已经气病了,父皇也为此大发雷霆,如果你此番带着皇嫂离开,就是以所有人为敌!我也不会再认你做皇兄!”墨炎坚决道。 “我意已决,小炎,不要逼我和你动手!” 第四十三章神秘书信 “如果为了这个女人,你连父母兄弟都不要了,那你就杀了我吧!否则,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你犯错的。”墨炎痛苦道。 “小炎……”墨濯身体一震,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充满了挣扎,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起来似乎一夜间沧桑了许多。 想起半睡半醒间听到的他们的谈话,看着这张酷似墨阳的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林纾的视线,身体也因为难过而开始颤抖。 “姝儿!” “皇嫂……” 眼泪暴露了她的行踪,墨濯和墨炎终于停止了争执。 是的,她醒了,只是醒来后,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快乐的自己,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铐牢,又有什么东西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这个梦可真长,一梦一醒之间将生老病死,生死别离全部都经历了数遭。真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身边的这些人。 林纾扑在墨濯的怀里,哭得就像自己已经死去了一般,吓坏了一旁的墨炎,墨濯也未再提起带她离开的事情。 等林纾冷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墨濯的整条袖子都被哭得湿淋淋的,墨炎刚开始还站在床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哭,后来见她除了哭,没有更多激烈的反应,就搬个凳子坐在桌前看着,原本明净的眼眸看起来挺伤感的。 墨濯拍打着林纾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后背:“好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平时在情场之上如鱼得水的二皇子,一见到这大河决堤山洪爆发一般的眼泪,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原来眼泪真的是男人致命的武器,再厉害的男人也会害怕女人哭个不休的。 等林纾哭累了的时候,下人进来询问什么时候出发。 林纾这才明白连马车都准备好了。如果晚醒来一个时辰的话,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京城了。 见墨濯摆手让下人下去了,笑容终于在墨炎脸上舒展开来:“皇嫂,你不会跟二皇兄私奔的对不对?” “小炎,不得胡言!”墨濯马上喝止了。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难道现在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墨濯胳膊一颤,墨炎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确定她在说什么。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她也不相信人在昏迷中也是有意识的。 “真羡慕墨阳有你这样的弟弟。”林纾放开墨濯湿淋淋的袖子,看向墨炎,“去安排马车,我该回去了。” 墨炎看向他二哥,墨濯点头,“去吧!”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墨炎出去后,房间里的空气就变得沉闷起来。 “真的打算回去吗?”墨濯声音有些沙哑道。 “虽然我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我,但在你和墨炎面前,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好女人,就算没有什么让人称赞美德,至少我不会成为所谓的红颜祸水。” “姝儿……”墨濯欲言又止。 林纾勉强笑了笑:“不管怎样,在我最孤独无援,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一直帮着我,让我觉得温暖,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我都是要感谢你的。” “我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很糟糕?”墨濯苦笑,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眸被痛苦和矛盾覆盖。 “糟糕的人是我。”林纾摇头,脸上堆起更多的笑意,“也许你不知道,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可以借助你的帮助离开京城,就可以重获自由,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了,现在我们扯平了。” 也许是刚刚大哭一场,将情绪发泄出去的缘故,面对墨濯的欺骗,林纾竟然没有特别的伤痛。 “如果我现在说喜欢你,你还能够相信吗?”墨濯认真道。 林纾深吸了一口气,将再次涌到眼眶的泪水忍了下去:“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也不要再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再这样下去,我可是真的会相信的啊!” “姝儿……”墨濯沉吟道,“如果一开始遇到的是我,你是否会像现在这样执着?” “会的!”林纾微笑着点头,心里却说不出的伤感。 “这样我就知足了。” 是她看错了吗?墨濯的眼睛竟然有一些不自然的红色,但嘴角的笑意和脸上的神情,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潇洒和从容。 “这次是我自作多情了,让皇兄对你产生误会,我一定会向他讲明白,希望你们夫妻可以重归于好。” 林纾摇头:“不必了,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好过。你的心意,他未必不明白。” 离开时,林纾透过窗子向墨濯和墨炎摆手道别,墨濯心事重重的样子,墨炎没心没肺的笑出四颗闪亮的小虎牙:“皇嫂路上小心,晚些我和二皇兄到府上找你玩。” 林纾点头,放下了窗帘,将自己隔绝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有些孤单,有些难过,还有一些莫名的轻松。 孤单,是因为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不得不去独自面对。 难过……美丽的谎言虽然美丽,但终究是谎言,她一直当墨濯是朋友,在对方的心里她可曾真的有过一丝一毫的分量? 不过,这样也好,现实虽然残酷,但经历了梦境中的痛苦折磨和生死,还有什么想不开呢!至少现在她不用担心伤害和辜负了墨濯,如此以来,他们真的两不相欠,可以坦然面对了。 当太子妃和二皇子墨濯有私情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妃要和二皇子私奔的时候,林纾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回到了太子府。 不管是管家程如简,府里的其他下人,还是她的贴身丫鬟晴莲,茗兰和素梅,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但却没有人敢多询问一句。 回到太子府后,林纾每天照例和以前一样,弹琴,浇花,喂鸽子。 魏梦娇到府上来过一回,无非是聊聊天叙叙旧,打发时间。 梦娇是个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女孩,所有人都好奇又忌讳的事情,她脱口就问了出来:“霖姐姐,你真的喜欢二皇子吗?” “你觉得呢!” “我听说你们一起去了乐仙苑……”梦娇的脸上有些发红,大概觉得那种地方不好直接说出来。 “如果我说我和二皇子过去是为了找太子,你相信吗?”林纾苦笑,有些话,还是不能完全道破的。 “这么说你和二皇子之间是清白的?”梦娇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就说嘛,霖姐姐不是这样的人,二皇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倒是太子哥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换做我是姐姐,小炎做了这样的荒唐事,我也会受不了的。” 梦娇这丫头倒真是善解人意。 林纾去乐仙苑本来是为了调查红菱是否是红衣刺客的事情,阴差阳错地变成了被太子和红绫捉jian。而现在,她却有口难言,既然梦娇相信了她的话,认为她是找太子去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默认了吧! “霖姐姐,你别难过。”见林纾不做声,梦娇反而安慰起她来,“这件事情是太子不对,连皇帝叔叔和皇后阿姨也责备了太子哥哥,他们还是很看重你这个儿媳妇的。幸好,你没有一时赌气跟着二皇子离开,不然这事可就讲不清楚了。” 林纾真心羡慕梦娇的单纯,生活过得如此无忧无虑。 傍晚,梦娇离开之时,一再地安慰林纾不要多想,“姐姐的良苦用心,太子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姐姐和太子哥哥郎才女貌,是我见过的最般配的一对,以后肯定会幸福的。” 送走了梦娇,看着天边的晚霞,林纾心里一派温暖和平和。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么复杂,复杂的只是身为当局者的自己。 林纾正欲转身回府,一个七八岁小孩跑了过来,将一封信递到面前,用童稚的声音说:“有位漂亮的大姐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林纾正是发愣,小孩直接将信塞到手里,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直奔道路一旁捏糖人的摊子而去。看样子,是让他送信的人给了跑腿费的。 林纾打开信笺,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如果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以及和太子的关系,就到秋叶园来找我。只可一人前来,如果带有其他人,恕我不能相见。 信笺上的字迹写得娟秀却挺拔有力,能够给她写这封信的除了乐仙苑的红绫还能有何人? 如果说林纾对这个女人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对她的存在一点都不介意,怎么可能呢? 特别是得知了霖姝死去的真相和拥有了她的记忆后,林纾清楚地知道,逃避是没有用处的,她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得过且过。 稍稍犹豫了片刻,林纾将书信收在袖中后,在府外拦了轿子,前去赴约。 如果乘坐府上的马车,管家和太子就会很容易知道她去了哪里。按照太子的脾气,他肯定不愿意她再踏入秋叶园一步的,但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畏首畏尾踟蹰不前,灰暗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第四十四章秋叶园 轿子大概行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秋叶园外,林纾下了轿子,打发轿夫离开。 因为天色较晚的缘故,原本花木繁盛景色绮丽的秋叶园,显得有些荒芜阴冷之感。 踏着铺着厚厚落叶的草地走过去,林间的鸟儿倦飞归巢,天边的残阳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她猜的不错,红绫应当在雪倩的坟墓的位置。 等林纾穿过一片白桦林,果远远地见一个红色窈窕的身影站在雪倩的墓碑前。 正是红绫。 等走近的时候,红绫并没有回过头,声音极冷地问:“你还算有胆量,不怕我这次真的杀了你吗?” “既然你赌我在乎太子,一定会来,那么我注定就是输家。” “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太子,有什么资格嫁给他做太子妃?”红绫冷笑,身体终于转了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眸充满了憎恨之意和冰冷的杀气。 “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自己做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是非恩怨了吧!”得知了霖姝和墨阳的故事,隐隐约约地,她有些相信宿命的存在了。 “你真的是霖姝吗?”红绫目光冰冷的划过林纾的脸颊。 “你约的难道不是霖姝吗?”林纾反问,平静以对。 “所有人都说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二皇子为了你竟然不惜与太子反目,放弃身为皇子的尊崇带你远走天涯,连讨厌你的三皇子也开始对你维护有加。到底现在的你是真实的霖姝,还是以前的你才是真实的?!”红绫的声音里多出一些迟疑。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当是雪倩的妹妹雪琪。”林纾将内心的猜想问了出来。 “既然知道了这个真相,你就更加不可能活着离开秋叶园!”红绫身上的杀气更浓了几分。 如果不是拥有了霖姝的记忆,她也不会轻易地知道红绫的身份。尽管这个答案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霖姝在太子的房间曾经见过雪倩的画像,误以为太子不爱他是因为被别的女人所勾引。当时盛怒之下,烧毁了雪倩的画像。 在太子回来后,霖姝当着太子,墨濯和墨炎的面,大肆辱骂雪倩是狐狸精。当时,霖姝刚嫁到太子府三天,看到撒泼的霖姝,墨濯和墨炎对她又岂会有好感? 在墨濯和墨炎的阻拦下,太子虽然忍下了怒气,但心里对霖姝憎恨和厌恶可想而知。而霖姝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浑然不知,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雪倩的存在。她的父亲隐瞒了逼死雪倩的事情,其他人岂敢多言? 她娇纵的性情和无理取闹的做法,让太子对她厌恶到了极致。林纾在太子府的经历便可验证一二。 二皇子墨濯曾经和她提起过,雪倩有一个妹妹叫雪琪。作为雪倩的妹妹,她的容貌确实和画像上的雪倩有几分相像。在她没有得到霖姝生前记忆之前,如何能想到乐仙苑的红绫就是雪倩的妹妹雪琪呢? 更何况,墨濯说过,早在霖姝嫁到太子府的时候,雪倩的家人已经全部死去了,尸骨无存,她哪里会知道雪琪就是那个让太子乐不思蜀的青,楼女子! 听了红绫的回答,林纾完全可以确定红绫就是雪琪!那么太子流连青,楼的原因,也可以明白一二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子曾经说过不要让他再见到你。你应该明白,就算他心里恨着我,但却并没有让我死的意思,至少现在他是不希望我受到伤害的。” “你真是自作多情,太子是不会喜欢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的!”红绫话语凌厉道。 “就算他不喜欢我,但也未必喜欢你。他之所以逗留在乐仙苑,是因为你是雪倩的妹妹,而并非因为你自身的缘故。如果你不是雪倩的妹妹,只怕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林纾直视红绫的眼睛道。 “你……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红绫的表情有了变化,冰冷中多了矛盾和挣扎。看来,她心里是喜欢太子的,而她听了这些话能够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只能说明,被对方言中,戳到了她的伤痛。 “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的姐姐报仇,如果你不在乎被太子厌恶的话。不管你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是什么身份,至少在太子的心里,你是清白的,是值得同情和保护的。而一旦你违背了他的意愿,不顾他的阻劝,将你的手沾染了我的鲜血,他还会觉得你是纯洁干净的吗?一个人能够杀死别人,说明她已经将良心出卖给了恶魔,永远都不可能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不管出于任何名义,都不该以仇恨为理由结束别人的生命。即便要杀我,也是太子来动手,难道不是吗?” 面对力量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精神力和气场一定要压过对方。林纾赌她不敢杀自己!她来,不是为了送死的,而是为了查明真相。 “就算是这样,也是你逼我的!今天,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红绫快速地出手,扣住了林纾的喉咙。 谁能想到这一双漂亮的纤纤玉手,是一双杀人的好手呢! “如果我是你,在劫后重生后一定会选择好好地生存下去,而不是为了私人的恩怨,而将仇恨扩大化,演变成不可收拾的灾难。”喉咙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林纾未有退缩,“你的姐姐真的比你聪明,她选择是自杀,不仅是为了保全太子,也是为了墨国的安宁。而你现在杀了我,不只违背了她的意愿,将她所爱的人推到无路可退的悬崖上,更是将墨国推到了危机四伏的战场上。” 紧扣在喉咙上的手指开始颤抖,林纾的话语继续说了下去:“以我父亲的实力,他要做的事情无人可以阻拦。你杀死我很容易,却让所有人的心血和忍耐都功亏一篑,如此以来,我虽然是个可恨的奸臣之女,落得了罪有应得的下场,而你则成为荼毒墨国的千古罪人!” “不……不要说了……”陷入混乱和痛苦的红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林纾的话刺激到了她的灵魂。 她之所以害怕,不是因为恍然顿悟,而是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边憎恨着,一边克制着,也许她真的忍耐到了极限,否则也不会写信约林纾见面。 “如果喜欢太子,就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位置为他考虑,将仇恨和个人情感暂且放在一边,等他羽翼丰满的时候,再杀我,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那个时候,他只会感激你,甚至会爱上你坚毅的性格,这样不仅你大仇得报,还会得到你想要的爱情。”林纾的话语变得柔和起来。 “你不是人,你是恶魔……”红绫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爱极了太子的女人口中说出来。 “如果你觉得杀了我,你的姐姐会开心的话,那就动手吧!如果连自己都觉得只是为了泄恨,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那你就太自私了!” “你究竟是谁?”红绫的忍耐力大概已经到了极限。 “一个让你仇恨着,并成为存活下去的理由的人!”林纾握过红绫冰冷的手,“好好活下去吧!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更不要辜负了太子对你的关怀和保护!”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红绫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眸中是深不见底和痛苦和挣扎。 “不管我们是情敌还是仇人,但有一点你无法否决,我也无法逃避,那就是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 红绫身体一震:“你真的很可怕!” 林纾淡淡地笑:“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理智。如果换做我是你,我未必可以在这个时候,还能够保持一份冷静的思考。” 红绫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欠我们雪家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我同样期待!” 红绫转身,在天空中仅剩下一丝残阳的时候转身离去。 天,真的要黑了。 林纾用手握着剧痛的喉咙,心里只有后怕,如果对方下定决心来杀她,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她今天必死无疑。 未等林纾走出秋叶园,天已经黑了下来。 夏季的风原本是燥热的,但这个地方却让人感觉阴森森的,透着沁骨的凉气。 风吹过树林,枝叶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虫子之类在落叶间爬行,不知名的鸟儿扇着翅膀,恰似一道诡秘的黑影,扑拉一声从头顶掠过,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将林纾惊得一身冷汗,加快脚步,摸索着往外走。 也许是走夜路心惊的缘故,只觉得回去的路特别长,原本平坦的路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荒芜的园林,孤零零的坟墓。希望雪倩不要怨恨她,阴魂不散。 如二皇子墨濯所说,雪倩是个非常乐观开朗,善解人意的姑娘,如今她做了鬼也该是明白鬼才是。别人不知道她是冒牌的霖姝,雪倩不会不知道的吧! 刚才和雪琪对抗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害怕,鬼终究比人要诡秘得多。 第四十五章有惊无险 眼见就要离开这座园子了,林纾刚松了口气,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时候,幸好眼疾手快,及时地扶到旁边的大树,才免于跌倒。 再抬起头往前看时,倏地发现前方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林纾又是一惊。 月东升,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腰间宝剑的轮廓,让人触目惊心。 林纾扶着树,站在原地,紧紧地握着拳头,紧张到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个熟悉却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是我。” 龙渊?林纾悬着的心总算从嗓子眼回到了胸腔。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纾刚挪动了一下脚步,脚踝处就传来一阵刺痛,险些再次跌倒。胳膊上一紧,龙渊已经到了近前,扶住了她倾斜的身体。 “谢谢……”林纾慌乱中调整好身体的重心。 “你不必谢我,保护好太子妃是属下的职责。”龙渊冷声道。 这个家伙的脾气比石头还硬呢!听对方所言,难道她离开太子府后,他就一直跟着么? 这么说,在雪倩墓前和雪琪所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只不过隐在暗处,不被人知道罢了!看来,刚才的境况不是有惊无险,而是相当安全,有龙渊在,雪琪岂有机会下手? 龙渊和雪琪的关系,林纾有些琢磨不透,从上次刺杀的情景看,他们应当是熟识的,不然雪琪也不会让龙渊拦住太子,好对她下手。但龙渊当时并未听从雪琪的话语,而是选择对太子唯命是从,从这一点来看,只要太子不对自己起杀心,他就不会动手杀她。 在霖姝的记忆里,龙渊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跟随在霖启辄身边了,性情冷酷,身份神秘,很受霖启辄的信任和重用。曾经为霖启辄斩杀过前去刺杀的死士和刺客,对霖启辄也算得上忠心不二。 所以,对他不应当有所怀疑的。 但太子曾经提起过龙渊,未过几天龙渊便被霖启辄派到了太子府。如果太子所说的龙渊和这个龙渊是同一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相当的特殊。 太子谋划暗杀霖启辄计划之时,曾说过,让龙渊动手,霖启辄定然不会怀疑。从这句话判断,眼前的这个龙渊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口中的龙渊。 “现在可怎么回去?”林纾有些沮丧道。早知道不应当让送她来的轿夫先回去的,这个地方比较偏远,腿脚利索的话,也得走半个多时辰。 “刚才面对敌手的时候尚且无所畏惧,现在一点小小的困难就害怕了吗?”龙渊冰冷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你是不是挺希望她杀了我的?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还在为当时在相国府的时候对你的捉弄耿耿于怀?” 其实,霖姝尚未出嫁之前,在相国府的时候,龙渊对她就相当的冷淡,不过他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性格,倒也显得无可厚非了。 霖姝自认为是墨国第一美人,从来没有看过别人的冷脸。所以,龙渊就会成为她对付的目标。 如果不是霖启辄多番责备她要收敛一些性子,不要胡作非为,小龙同学在相国府的日子将会非常不好过。 原本以为是霖启辄将霖姝娇惯成了娇纵的性子,拥有了霖姝的记忆才知道,霖启辄对这个顽劣的女儿也是相当头疼的。但出于父对女儿的疼爱,也不忍苛责,顶多训导两句罢了。 别看霖启辄权高势重,连皇上也对他有所忌惮,但他却偏偏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磨。 面对林纾的反问,龙渊保持了沉默,从他寒潭一般幽深冰冷的目光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讨厌我,我能理解,没有人希望被人羞辱和奴役,而你更不是池中之物。如果我不是霖启辄的女儿,动不得,你是不是早就下手了呢?”林纾一声冷笑。 龙渊突然收紧了扶着林纾胳膊的手掌,林纾顿觉疼痛,这个男人的眼神足以将人活活杀死。 “龙渊,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林纾强忍着痛,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将嘴唇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道,“其实,你刚到相国府的时候,我之所以为难你,并不是因为讨厌你,觉得你碍眼,而是有些喜欢你的。” 龙渊身体一震,凛冽的目光带着疑惑看过去。 在他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纾已经挣开了对方的掌控,单脚跳了出去,回头诡秘地一笑:“只是一点点哦,对于我的心意反正你也不会在乎,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对吧!” 在相国府的时候,霖姝就曾经拿这样的话语戏弄过龙渊,看着龙渊五彩纷呈的脸,她就觉得非常好玩。 莫名地被龙渊蹊跷后,忽而想起这件事来,林纾就恶作剧地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请太子妃殿下不要开玩笑。”这个人不仅冷,而且一根筋,此时的回答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既然知道是玩笑还要当真?”林纾收了脸上的笑意,耸肩道,“送我回太子府吧!” 往前单脚跳了几步,不见身后有动静,回头去看时,发现刚才龙渊所站的位置空空如也,后背不由冒出一股冷气。这个家伙不会真的生气,把她一个人丟在这里先走了吧! “龙渊……”林纾刚喊了一声,一大群蝙蝠就从脑袋上普啦啦飞了过去,吓得她不敢再出声,抱着脑袋,忍痛一瘸一拐地向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她这个主子当的,真是失败!被手下悄无声息地跟踪也就罢了,还被丢在半路置若罔闻。现在她明白了,龙渊是真不在乎她死活的。 林纾冒着冷汗,忍痛走了一刻钟,也不见有行人来往,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龙渊突然驾着马车出现了,林纾一时间百感交集,悬着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也许太子真没有要灭她的心,不然这家伙不会乖乖地回来接她。 回去的时候,茗兰和晴莲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等着了。 见林纾跛着脚回来了,顿时大惊:“娘娘,你怎么了?” 说着话,两人一并迎了上来将林纾搀扶住。 “扭脚了,不打紧。”看到这两个丫头为自己担心,林纾顿觉感动。 这一路,龙渊一言不发,一张冰块脸冒着浓重的寒气,差点将她冻伤。回来后,面对茗兰和晴莲的关心,受伤的内心瞬间被治愈了。 在晴莲和茗兰的搀扶下,林纾刚进了走到映月轩的门外,太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近前。 林纾心里一紧,赶紧转身,装作没看见,急着往里走。身后却传来太子威严的声音:“你们下去吧!” “太子殿下……”晴莲因为担心主子的脚伤,不忍离去,但又不敢多言。 “时间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林纾收住脚步,发话道。既然躲不掉了,只好去面对,何必让晴莲她们为难?同在一个屋檐下,总有见面的这一天。 晴莲和茗兰下去后,太子一步步走到近前,“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刚才天太黑,没看见。”林纾冒着冷汗,赔笑。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去了什么地方,只怕会有麻烦。 太子没有理会,径直进了映月轩。林纾心虚地跟着太子往里走,暂时忘了脚痛。 走到一半的时候,因为想事太入迷,没留意太子收住了脚步,一下子撞了上去。 “哎哟……”林纾捂上鼻子皱眉,抬头,正好看到太子一双冷澈的眼眸,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忘了脚上还有伤,一时间重心失衡,幸而太子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林纾怔怔地看着太子近在眼前陡然放大的俊美脸庞,忘了挣扎,忘了呼吸。记忆中的东西,如同山崩海啸洪水猛兽,全部涌了出来。 这个男人是霖姝六生六世的恋人,明明发誓要在一起,彼此都没有忘记这个诺言,却偏偏一次又一次错过。 差点忘了,她也是其中的一世,她和霖姝的命运,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维系在一起,无法分开了。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回来?”太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林纾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今天见过雪琪以后,无需任何解释,她也相信太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他之所以去乐仙苑是因为雪倩的妹妹在那里,从雪倩难过的神情看,她在爱着太子,可太子对她并没有跨越雷池的意思。或者,墨濯一开始就很清楚雪琪的身份,因为诸多顾虑,或者是为了保护太子,没有道破罢了! 仔细回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还有霖姝记忆中的情节,也许墨濯根本就没有打算陪她去乐仙苑,探明红绫的身份真相。 他之所以舍命陪君子,并非是喜欢自己,或者将她当作值得信任的朋友,而是为了演戏给太子看,让太子误会他们之间有,染,好理所当然地带她离开。这样的话,太子就安全了! 但对于墨濯,她恨不起来,毕竟太子是他的同胞兄长,而她又算什么呢? 第四十六章真情表白 林纾感到委屈,但也只能装作不在乎,过分的计较,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让她彻底地失去一个朋友,让两个人都陷入尴尬之中。 她已然孤身一人,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会孤军奋战,她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能够替她遮风挡雨的人,就算这个人随时可能背叛。 “我不想这辈子再后悔,不想下个轮回陷入另一场悲剧。”林纾哽咽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脚痛吗?” 是她听错了吗?太子的声音似乎不是那么冰冷。 林纾愕然抬起头,一大颗泪水从脸上划落。 太子突然揽住她的腰,横抱起来,脚步稳健地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墨阳……” “不要动。”太子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林纾静静地躺在他的两臂间,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力量,突然觉得莫名的安心。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这样陪着自己一起走下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怎么了?是霖姝的思想在作怪吗?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太子讨厌了?反而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心间蔓延。 回到房间后,脱下鞋子和袜子的时候,才发现脚踝一片红肿。 林纾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太子蹲在她的面前,将那只惨不忍睹的脚放在膝盖上,耐心地擦拭药水。 她是不是在做梦?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太子殿下……”林纾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太子起身,放下药瓶:“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原来她去了哪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不生我的气吗?” “你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你到底还是以前的那个霖姝吗?” 她没有猜错,龙渊是太子的人!不然,他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果不是了,怎么办?”林纾心虚地问。 “你睡吧!”太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林纾怔怔地坐在原地,这完全不是太子的风格啊!刚才来的人真的是太子吗? 第二天,林纾和太子墨阳被国主和皇后邀请到皇宫,参加八月十五的家庭团圆宴会。 家庭宴会,顾名思义,就是皇室家庭成员内部人举办的小型宴会。看来,墨国皇室的亲情也不是那么淡漠,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 因为不是正式的宴会,所以不必穿繁琐的宫装,这样也会放松很多。自从上次在国宴上见过这一对皇室夫妇后,林纾对他们就很有好感。 沐浴焚香更衣是必做的事情,进皇宫自然要讲究一些。 等林纾穿戴齐毕,太子已经在外边的马车里等着了。 马车里的太子一身高雅庄重的紫衣,一脸的气定神闲。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显得慌乱。 马车开动后,林纾正思考着是否需要谈些什么,以避免尴尬,太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你的脚怎么样了?” 从刚才晴莲和茗兰搀扶的状态看,脚应该还在作痛。上车前,晴莲还在小声叮嘱:娘娘一定要注意脚伤,不要用力。 “已经消肿了,好了许多。”与其尴尬地沉默,不如找些话题来说,“既然是晚上的宴会,为什么要去那么早?” “除了宴会,还有游园之类的事情。”太子平淡地回答。这次的态度,果然和前两次有所不同了。 “除了我们,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妃和公主也会参加吗?” 太子点头:“还有魏梦娇和白将军的女儿白玉瑶。” 魏梦娇是墨炎的未婚妻,参加这样的聚会,也在情理之中,但白玉瑶的名字,林纾还是第一次听说。 “将军的女儿……”林纾想不通这个千金小姐和皇室会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的未婚妻,今天在宴会上,父皇会宣布赐婚。” 林纾不由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回来后的第二天。”太子的声音略显沉重。 “二皇子他……”她实在有些不了解墨濯这个人了。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还要闹出带她私奔的荒唐事?还说什么喜欢之类的话! “他已经答应了,下个月他们即将完婚。” 说过只是朋友的,但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林纾还是忍不住难受:“二皇子和白玉瑶……”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父皇和母后的决定,所以你不必怪他。”太子平静道。 国主和皇后的决定……难道白玉瑶并非二皇子的心上人,而是被安排下的婚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订婚,难道……难道是因为她的缘故?国主和皇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安排下这桩婚事? 二皇子是个闲云野鹤一般潇洒不羁的人,按照他的性格是不应该接受这样的婚姻的。可是,为什么…… “如果我说我现在说喜欢你,你还能够相信吗?” 想起离开濯王府前,墨濯所说的话,林纾的心抽搐了。难道,他是认真的? 林纾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如果墨濯喜欢的是她,为了让太子和自己“重归于好”而接受了这场婚姻,那么,她欠他的就永远还不清了。 “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太子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林纾捂上脸,拼命地摇头:“他想怎样,不关我的事,我为什么后悔?如果你讨厌我的话,完全可以休了我,我就再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了。” “明明这么难过,还要说这些赌气的话,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太子叹了口气。 林纾放开手,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奔流:“对自己的妻子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过分吗?就算我们是陌生人,你也不该这么冷酷!” “霖姝,你不觉得我们的婚姻就像牢笼吗?”太子的眼中划过一丝忍痛,“如果你想走,我会给你自由,这总好过两败俱伤。不要哭了。”太子说完话,一声叹息,将手帕递过去。 离开太子府,放弃太子妃的身份,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一直是她所渴望的,现在太子终于说出了放她走的话,林纾却发现心痛如割。 为什么觉得这么难过,这么悲伤,心里满满地写着:不愿意,舍不得! “如果我不是霖姝,如果以前没有做过那么多错事,你会喜欢我吗?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喜欢?” “没有如果,不是吗?” “有的,我喜欢你,就算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说喜欢,就算你觉得这样的爱很卑微,但我却有权力说出来,我喜欢你,喜欢你!”说完这些话,林纾自己也呆住了,她究竟在做什么? 看着太子有所愕然的脸,她万念俱焚,原来在爱情面前,任何人都是卑微的,对一个不爱你的人说爱,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揽了过去,太子的眼眸如同暗夜里的星颗:“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后悔吗?” “放开我……”林纾难过地挣扎。 “为什么要放开你?”太子的鼻息迎面扑来,柔软清香,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林纾沉浸在悲伤中,无法回过神来。 太子突然捧起了她满是泪水的脸,将一记霸道的吻印在了她因为惊讶而半启的唇上。 太子的唇是炽热的,炽热而霸道得让人无法呼吸。这个吻,和以前的吻是不同的,有了情感有了温度,但却分外的虚幻。 在林纾即将因为缺氧昏迷过去的时候,太子的唇终于撤离,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连亲吻也不会了吗?以前的热情哪里去了?” “太子……”舌头麻木到无法正常发出声音,她是在做梦吗?这个家伙不是对她深痛恶绝的吗? “傻瓜,叫我墨阳。”太子轻捏她湿漉漉的脸。 “混蛋,不要再捉弄我了!”眼泪如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慌乱中,林纾将手抡在了太子俊美无双的脸上。 他大概没有想到林纾会作出如此举动,神情竟然有一丝诧异,温柔的目光在一瞬间失去了温度。 看着太子突变的脸,林纾的脑子里闪出一个很现实的念头:我死了! 太子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白皙的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山。 在林纾几乎被秒杀就要死翘翘的时候,太子一声冷哼,移开了目光,脸色变得很难看。 接下来的路程很安静,林纾看着太子脸上的印记,摸着微微发麻的嘴唇,感受着马车里微妙的气息,突然觉得有一丝甜蜜在心间融化开来。 为什么觉得太子冰冷的脸,有了温度呢?在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上,她看到了受伤,怨念和抓狂! 太子,他是认真的吗?如果他是认真的,她岂不是天底下最没有情趣最让人扫兴的女人? 一路上太子都不肯说话,冷着张脸,林纾一会儿看看窗外走到了哪里,一会儿悄悄地瞄太子几眼。 第四十七章美女救英雄 太子闭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眉头微皱,呼吸浅淡。就这样笔直地坐在那里小憩,难道不难受吗? 几天没见,他好像又瘦了很多,嘴上的胡茬虽然清理过了,但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没有消散,看样子应该是真的累了吧! 林纾不觉往向着太子那边靠了靠,如果他累的话,也许靠在自己身上可以舒服一些。记得上次去皇宫参加宴会的时候,她一不小心睡着了,还靠在了太子的肩头上,这一回算是还他的。 林纾的身子刚凑过去,太子的眼睛就睁开了:“你干什么?”看样子倒好像怕被她沾了便宜似的。 “你一个男人,怕什么?”林纾尴尬地挪开身子,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怕你垂涎本太子的美色。”太子檀口一张,悠悠地回了过来。 林纾顿时被唾沫呛住,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好一阵恶寒,“你怎么这么自恋啊你!你再美,有我墨国第一美人美么吗?” “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美和男人不一样吗?你会用这种眼神看一个女人吗?还是像传言中所言,你喜欢的是女人?”太子嘲弄的笑。 如果把这个男人当作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个男人特别毒舌。 “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女人怎么样?明天我就去花楼找姑娘!” 太子像是听了一个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突然间笑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大笑的样子,露在外边的牙齿每一颗都闪烁着洁白的光泽,脸上硬朗的线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笑,柔和了许多。 “霖姝,你真邪恶!”大笑过后,太子送给她六个字。 林纾还沉迷在他的笑容里,一时回不过神来。 在霖姝的记忆里,太子一直是沉郁冰冷的,只有一次是不同的,就是第一次在马场见到太子的那一次。 骑在马背上驰骋的太子,英俊潇洒谈笑风生,那样的笑容一下子印刻在霖姝的记忆里,再也未能抹去。 为了再看到这个男人的笑,她打定了主意要嫁到皇室,嫁给他为妻,如果每天都能够看到这个男人修长的身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看到他星颗般明亮的眼神,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会甜蜜和幸福的。 而事实上,却事与愿违,她的执着,害死了太子最爱的女人,也埋葬了太子的笑容。 现在突然看到太子爽朗的笑,林纾突然明白了霖姝的心境,不管是谁看到这样好看的笑容,都会被吸引的。 “怎么了?看傻了?”太子宽大的手掌拍在她的脑袋上。 林纾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摇头,然后抬头,目光认真地看过去:“我以后再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了。” 太子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晨光一般淡柔的笑容,宽大修长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纾的脸莫名地烧了起来,自己的定力真是不够,对方连喜欢之类的话还没有说过一句,她竟然先表白了。谁先说爱,可是要输的。更何况现在是男尊社会的墨国,哪有女人直接向男人表白的呢! 下车后,林纾心事重重地跟着太子身边。太子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脸,看样子很介意被人看到他脸上的五指山。 见太子饶过了主干道往别的方向走,林纾收住了脚步。 “还在东张西望什么?”太子伸手将她扯了过去。 “去泰和殿难道不是那个方向吗?”林纾指了指泰和殿的方向。 “不是刚吃过午饭吗?现在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太子说着话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 “那要去哪里?” “御花园。” “御花园?”为什么去御花园? 从进宫门到现在,一个熟人也没有见到,看来他们来得太早了。 难道他要带她到御花园约会?太子不像是这么浪漫的人哪!看着太子俊美的侧脸,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和热度,林纾的心跳不由地快了几拍。 行走在环境幽雅花木葳蕤的小路上,各种花香和草木清幽的香气阵阵扑面而来,鸟儿清脆的鸣叫,蝴蝶和蜜蜂在奇珍异卉间飞舞。 在花园中走着走着就忘了时间,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刚刚走出不远,忽而听到吵闹的声音,林纾正是稀奇,突然一个球形的东西,从天而降,径直砸向太子的额头。 林纾出于本能地推开了太子,并拢了手腕,瞄准球体飞来的方向,将球垫了出去,没想到打排球的技能也能派上用场。 球在手腕上弹了一下,直接飞了出去,紧接着传来哎呦一声惨叫,隔着茂盛的云璋树,看不清对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什么人拿球砸我,不想混了吗?”一个穿着劲装的白衣少年,抱着刚才被林纾打飞的那只球,怒气冲天地冲了出来。 见到林纾和太子不由一愣:“皇兄,皇嫂是你们?!有没有见谁拿球砸我。” 谁想到墨炎会在这里呢!看着他脑袋上发红的一片,就知道是中招了。 林纾上前拿过墨炎手中的皮球,晃了晃:“刚才只是垫球,砸你还是轻的,如果嫂嫂我直接扣杀,看你还有机会骂人!” 用手指戳了戳他发红的脑门。 “原来是皇嫂扔的球。”墨炎沮丧地揉了揉脑袋,也不敢追究什么了。 “我还想知道是谁没事扔球玩,差点砸了你皇兄,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非受伤不可。” 墨炎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了看太子,又看林纾,扑哧一声笑起来:“以皇兄的身手还用得着皇嫂来救?” 林纾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她都能躲得过去,文武双全的墨阳岂会躲不过去? 看着太子很悠闲的表情,她明白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好嘛!刚在马车上表白过,现在又美女救英雄,再这样下去,更不会被人重视和珍惜了。 见墨阳捂着一边的脸但笑无语,墨炎好奇地问:“皇兄,你怎么了?牙疼吗?” 墨阳轻咳了一声:“不打紧,你接着去玩吧!” “皇嫂,我们一起去踢球吧!”墨炎到底是孩子的心性,没心没肺的。 原来他们在踢球啊,难怪会有球飞过来。林纾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皮球,似乎是用牛皮缝制的,里边不知道填充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墨炎,你干什么呢?捡个球也要这么长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魏梦娇跑了出来。 见到林纾和太子,撅起的嘴唇顿时变成一个开心的弧度:“太子哥哥,霖姝姐姐你们来了,我们一起去玩吧!” 说着话,就一把挽过林纾的胳膊,向里边走。 林纾扭头看墨阳,他点了点头,向墨炎道:“你们去吧!我稍后过来。” “好,我们先去了,呆会儿等二皇兄来了,我们一决胜负!”墨炎精神十足道。 等穿过了一小片花木丛,走开一段距离,林纾低声地问墨炎:“二皇子也来了吗?” “他今天有事,要晚些过来。”墨炎在指尖上转球,真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令人羡慕。 按照脾气和性格,他和梦娇还是挺般配的。虽然平时吵吵闹闹的,但都是直来直往,没有心机的人。 等来到绿草茵茵的球场,发现除了一些宫人,墨敏和墨洁也在这里。 墨敏看到林纾哼了一声:“我不玩了,真没劲!”然后扭头往外走。 “别啊!人多玩着才热闹,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太少玩着没意思嘛!”墨炎拉过墨敏的胳膊。 墨敏瞪了他一眼,一把挣开:“你少管我,我爱怎么着是我的自由!” 墨敏和墨炎同龄,但墨敏的性子可比墨炎强势的多。 见墨敏离去,一身柔和淡黄色衣裙的墨洁歉意地一笑:“姐姐就是这样,你们别放在心上。” “我才不会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墨炎赌气道。 梦娇尴尬地笑:“呵呵,没关系。” 林纾觉得自己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就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玩得开心,我先回去了。”墨洁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特别温柔且善解人意的一个女孩。一点公主的架子和傲气都没有。 墨洁走后,林纾不由地问:“她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 墨炎和梦娇用奇怪的眼神看过去。 “洁公主生来体弱,是不能剧烈运动的,姐姐连这都记不得了?”梦娇晃了晃林纾的胳膊。 “哦……”林纾愣了一下,看来霖姝的记忆并没有完全复制过来,有些事情还是少问为妙,紧忙转移话题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玩一会儿!” “好啊!刚才跟墨敏玩,她总是耍赖,一点意思都没有。”墨炎裂开嘴笑。 林纾不觉又向墨洁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眼,这么端庄淑雅的公主怎么偏偏有顽疾呢!真是可惜了。 墨炎和梦娇教林纾怎么踢皮球,她则教他们怎么玩排球。人数太少,墨炎就命宫人们过来一起玩,不知不觉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第四十八章放灯祈福 三个人跑得大汗淋漓的,但心情却出奇地好。 墨炎跟好哥们儿似的拍着林纾的肩头说:“皇嫂,你可真厉害,连梦娇这么能折腾的人都累趴下了,你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我怎么累趴下了,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嘛!”梦娇说着话摇摇晃晃从草地上爬起来,不肯再坐。 林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发现手背上沾染了五颜六色的妆粉,顿时僵化了:“我的脸是不是看起来很惨?” “嗯!跟小花猫似的,哈哈!”墨炎盯着林纾的脸看了看,笑了起来。 梦娇拍墨炎的脑袋:“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妆花了,还好我没有化妆。” 看了看有些暗下来的天色,林纾开始发愁:“我现在怎么办?” “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去我母亲哪里清洗一下,顺便换身衣服。”墨炎细心道。 林纾这才发现身上的衣裙也弄脏了,总不能这个样子去参加宴会吧! “去淑妃哪里……”林纾有些迟疑。 “淑妃娘娘人很好的,她前几天还说想请姐姐到宫里来玩呢!不如我们一起去吧!她那里有沐,浴的地方,我们去洗个澡,顺带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神清气爽地参加宴会多好。”梦娇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实在想不出到哪里换洗,解决眼前的窘况,林纾只好点头:“好吧!那就只好去麻烦淑妃娘娘了。” “皇嫂就放心好了,我娘那里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就当是自己的家。”墨炎道。 梦娇狠狠地掐了墨炎一把:“说的什么话,皇嫂是太子哥哥的太子妃,我才是你家的媳妇。” 墨炎揉着被拧痛了的胳膊:“谁说要娶你了!自作多情!” “你……”梦娇气恼地举起了拳头。 “小炎和你开玩笑呢!你也当真。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耽误了宴会的时间。”林纾劝道,不然这两人又要掐起来了。 等到了淑宁宫,淑妃娘娘热情地招待了林纾和梦娇,安排宫人帮两人洗,浴。 “不必麻烦,我们自己洗就好了。”林纾不好意思道。 梦娇道:“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搓洗,我会照顾好霖姐姐的。” “好,那你们两个自便吧!浴室就在后面,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宫人。”淑妃娘娘笑盈盈道。 “母亲,你就别啰嗦了,她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墨炎不耐烦道。 “你这孩子……”淑妃娘娘无奈地笑。 等进了浴室,才发现这里是一座天然温泉浴池。 林纾和梦娇各自脱着身上被汗湿的衣裙,打散了头发,等林纾走到温泉边,回头招呼梦娇过来的时候,却见她用诧异地目光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 “怎么了?”林纾有些奇怪,又有些尴尬。 “霖姐姐,你的胸好大,身材和皮肤都这么好,你是怎么保养的啊!”梦娇慨叹。 林纾的脸唰地红了,这丫头还真是口无遮拦的,原来她一直在看自己来着,难怪不见她过来。 于是,赶紧下水,藏起赤,裸的身体,笑眯眯地打量梦娇:“你的身材也不差嘛!皮肤比我还好呢!” “哪儿有。”梦娇下了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看了看对方的胸,“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好的,跟你一比,就觉得太小了。” “你还小嘛,身体还会发育的。”林纾忍不住好笑道。 “我才比你小一岁呢!希望还能再大一些吧!不然小炎非说我一辈子不可!” “他说你什么?” “当然是说我没有女人味了,以前我还不承认,见到姐姐,就觉得好像真差点什么。”梦娇自叹不如。 两人说说笑笑地洗着澡,梦娇时而会摇着林纾的胳膊,或者抱着她的脖子撒娇,距离不觉中又拉近了许多。 “姐姐,听说你喜欢女人,是真的还是假的?”帮林纾擦背的时候,梦娇忽而问起。 林纾的后背一僵:“……” 谣言可真是无孔不入。 “我虽然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喜欢女人,不过梦娇是很喜欢姐姐的,和姐姐在一起特别开心。”梦娇说着话将小脸贴在了她的背上。 “不是吧!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没有啊!姐姐给人的感觉就像春风一般和煦温暖,不管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傻丫头,只是谣言,你也会当真啊!”林纾无奈地苦笑,不敢再开玩笑。 “真的?这么说姐姐还是喜欢太子哥哥更多一些了?” “……”为什么这丫头的问题越来越难回答了呢? “如果姐姐还喜欢太子哥哥,就快点为我们墨国生一位小王子吧!姐姐和太子哥哥的孩子一定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孩子。” “傻丫头,什么话都好说的。”林纾脸上一红。 “这是我的真心话呢!梦娇希望姐姐能够幸福,而且太子哥哥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我从小就特别仰慕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优秀的男人。”梦娇认真道。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啦!我知道小炎喜欢姐姐,但我一点都不吃醋,因为我喜欢太子哥哥,姐姐也没有生气嘛!” 真是个有口无心的小丫头!听了她的话,林纾莫名的感动。 等沐,浴完毕,宫人们送了干净漂亮的衣服过来,林纾选了一条淡紫色的裙子,梦娇则选择粉红色。 衣服甚是合身,恰如量身定做的一般,可见淑妃娘娘是用了心的,如此的温柔体贴让林纾顿生好感。 晚宴在花园中举行,听说这是皇后的提议,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便消减了在大殿中的压抑感,大家都可以放松心情不必拘束。 等淑妃,墨炎,梦娇和林纾过去的时候,花园中已经点亮了灯笼,光线并不明亮,但却温馨。 皇后娘娘的贤德可见一斑,作为母仪天下的国母,对自己的子女还是很贴心的,对家庭也很用心。难怪,墨国的后宫妃嫔能够相安无事,相处融洽。 为了增加晚宴的趣味性,在宴后,会放祈福灯,所谓的祈福灯就是貌似孔明灯一般点燃后能够飞起的宫灯。 做工精美且轻巧,共有三盏。 太子和林纾,墨濯和白玉瑶,墨炎和魏梦娇各一盏。 林纾有些明白皇后的心意了,她大概是希望,他们能够和美幸福吧! 林纾本来还担心太子带着五指山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会很尴尬,难免对自己更加生气。现在倒好,在夜色的掩映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便不必再担心和顾虑了。 皇上和皇后,以及其他两位皇妃都到了的时候,仍不见二皇子墨濯的影子。贤妃因为身体不适,便没有到来。 梦娇轻声地说,贵妃娘娘身边端庄秀美的女子便是白将军的女儿白玉瑶。 林纾不免多看了两眼,但见她低声地和贵妃娘娘说着话,笑意盈盈,恭谦有度,倒是个容貌绝佳,很有修养的女子。 “这位白小姐可是我们墨国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很受皇上和皇后的喜爱。”梦娇继续道,“濯哥哥潇洒多才,我以前还想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够配得上他,现在发现这位白姐姐好像也蛮不错的。” “唔……”林纾点着头,心里说不上来的异样和沉重,如果墨濯真的喜欢这位白小姐,她也就放心了。从外貌和品性看,他和白玉瑶倒是般配。 她以前也想过和梦娇一样的问题,今天在这里见到了白玉瑶,便觉得他们真像是天生一对。 正是胡思乱想间,二皇子墨濯来了,看他的神情倒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俊美的脸庞明显消瘦了许多。 墨濯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林纾赶紧躲开了,莫名的害怕看到对方眼底划过的忧伤。也许稍后皇上就会宣布二皇子和白玉瑶的婚事,她一定不能失态。 开宴以后,皇上温和地让在座的各位随便用餐,不必拘束,威严中更多了几分亲切。 皇后道:“这些菜就是根据你们各自的口味特地让御膳房做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让皇后殿下费心了。”白玉瑶开口道,不仅人漂亮,声音也温柔好听,而且很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也是墨国的未来。身为母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安康。”皇后目光慈爱道。 “今天是中秋节,按照往年的惯例,先切福饼吧!”皇上道。 话音刚落,宫人们便端上来一个十寸蛋糕大小的福饼上来。仔细看来,倒像是一个超大版的月饼。上面的花纹雕刻的精致美观,可见御膳房的糕点师傅费了不少的心思。 “今年的福饼是牡丹腰果馅儿的,夹杂放了栗子,花生,核桃和大枣,太子妃,梦娇和玉瑶更要多吃一些。等下个月,墨濯和玉瑶便要大婚了,到年底,墨炎和梦娇也该成亲了,我和皇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家庭幸福,子嗣旺盛,才是皇室之福,这也是我们墨国的福气。今年的福饼便由太子妃来切,希望太子妃和我们未来的两位皇妃都会有好运。”皇后发话道。 第四十九章珠联璧合 冷着脸撅着嘴坐在一旁的墨敏一脸的不服气,墨洁神色淡淡的,柔弱却娴静,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看着宫人端着托盘送上来的切刀,林纾有些无措。未想到皇后会让自己来切福饼。 按照宫里的规矩,福饼应由皇后来切的,看到皇后投来柔和且充满信任的目光,林纾心里又是一震,可见皇后心里是认可她的,俨然已经将她当作墨国未来的后宫之主看待了。 林纾自然明白皇后所说的“好运”二字是什么意思,“运”和“孕”谐音,寓意简单明了。 见林纾愣在一旁,手足无措,太子温柔地握过她的手:“太子妃,还不快谢母后。” 林纾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接过切刀道:“谢谢母后!”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开始吧!均匀地分成十六块,第一块让宫人送给皇太后,分甘同味,让她老人家也沾些太子妃的福气。其他的大家各自一块,剩下的年年有余才好。” 听了皇后的话,林纾心里稍稍有了一些谱,如果不是她的提点,只怕自己一通乱切下来,会被人笑话了去。 不知道是切刀锋利的缘故,还是福饼分外的松软,很容易就切成了十六块。 第一块,皇后唤宫人送给皇太后,另外十五块,每人拿一块后,剩下的三块留在餐桌上,是不能吃的。 墨国的福饼酥软甜香,入口就化,而且甜而不腻。 吃过福饼后,晚宴正式开始。 先是举杯同饮,然后是各位皇子协同皇妃向皇上和皇后敬酒。 太子是长子,自然是要先敬的。林纾难得见太子这么温柔细心,心里甚是感动,又觉得很不真实,以前被他冷落惯了,突然温柔起来,反而觉得怪怪的。 敬过皇上和皇后之后,然后是三位皇妃,林纾和太子祝词后,她们便一一饮下了,也说一些祝福太子妃和太子的话,每一句都离不开早生贵子。 林纾和太子再次入座后,皇后发话:“二皇子,三皇子,你们也该敬太子和太子妃一杯。” 二皇子称是,举杯道:“为弟敬皇兄和皇嫂一杯,祝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二皇子略显沙哑的声音,和黯伤涌动的眼神,让林纾心里发酸。见他和白玉瑶站在一起,向自己和太子敬酒,竟然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太子道:“谢谢二弟的祝福,希望你和白姑娘也能够幸福美满。” “是,谢谢皇兄的吉言。”墨濯嘴角带着笑,眼睛幽深得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所想。 “谢太子殿下。”白玉瑶和墨濯一起举杯将酒饮下。 林纾和太子也饮下了自己杯中的酒,坐了下来。 皇上和皇后满意地点头。 皇上道:“你们兄弟感情融洽,兄友弟恭这样很好。” 梦娇拉墨炎胳膊道:“我和小炎也敬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姐姐一杯。” “有你什么事啊,你还不是我媳妇呢!”墨炎撇嘴道。 他和梦娇似乎是天生的冤家,见不得也离不得。 “三皇子不可胡言,你和梦娇的婚事,皇上早已经定下,以后再不许说这些没道理的话。”皇后温和地责备道。 “知道了,就算她不说,我也是要敬皇兄和皇嫂的,但我就见不得她多事。” “我怎么多事了?”梦娇气恼地捶了墨炎一拳。 淑妃呵呵地笑:“孩子们回来了,到底要热闹很多,看来以后要多举办一些这样的家宴才好。” “淑妃说的是。”皇后道,“看到这些孩子,心里便很是欣慰,他们回来了,宫里也增添不少生机。” “这些事情还是皇后来安排吧!后宫的事情你做主。”皇上笑容满脸,很开明的一位父亲。 德妃招呼两位公主道:“敏儿,洁儿,你们也敬太子和太子妃一杯,不能特殊。” 墨敏道:“我和妹妹就不必了,妹妹身体不好,喝不得酒,我也不喜欢喝酒。我对哥哥的心意,他心里是知道的,岂会计较这些俗礼?” 林纾明白,她是不愿意给自己敬酒,所以才说这些话。 “你这孩子好生任性。”德妃责备道。 墨洁举杯道:“我这身体时好时坏的,也没什么打紧,少喝点酒也无妨。” 见墨洁举了酒杯,墨敏一把夺过去:“你不要命了,就你这样的身体连喝药都好不了,还喝酒!昨天犯病的时候,把我和母妃都吓坏了。” 虽然不知道墨洁得了什么病,听墨敏所言,应该是很严重了。 见气氛尴尬起来,皇后开口道:“洁儿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太子和太子妃也不会计较这些,还是身体要紧。药还是要吃的,听御医的话好好调理,总会好些。” “是,皇后殿下。”墨洁乖顺道。 “朕这几个皇子公主,洁儿最有孝心,一有时间就去陪太后,你们身为皇孙,也该时常去看看她老人家才好。”皇上道。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太子,墨濯和墨炎道。 这一顿饭也算是其乐融融。唯一让林纾无福消受的是,霖姝喜欢吃辣,皇后和两外两个皇妃,为了照顾她,以示长辈的疼爱,时不时地给她夹很辣的菜肴,弄的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吃完饭,胃中就烧得难受。 皇上让诸位皇子公主,还有林纾、梦娇和白玉瑶各自弹一首曲子,一边赏月,饮茶,一边听琴。弹得好的,有赏。 梦娇道:“只是听琴岂不单调了些,不如三位皇子弹琴,我们姐妹唱歌或者伴舞,不是更有趣。” 墨敏扑哧一声笑起来:“你不会弹琴直说便罢,说什么只是听琴没意思。而且三哥的琴艺也不怎样,是怕输了吧!” “我是不会弹琴,但跳舞和唱歌我都没问题。”梦娇不肯示弱道。 皇上道:“既然三皇子和梦娇琴艺不佳,就按照梦娇所说,你们各展所长,随意表演吧!” 林纾虽然会弹些曲子,但在太子和墨濯面前岂敢班门弄斧?突然让她和太子一起表演,还真找不到可以配合的节目。 太子道:“我和太子妃一弹一唱,合奏一曲《墨华》吧!” “皇兄竟然选这么简单的曲目,你演奏《墨华》,我们可选什么好?”墨炎不乐意道。 林纾轻声问梦娇:“什么是《墨华》?” “《墨华》你都不知道吗?那是我们墨国的最有名的歌谣,连小孩都会唱的。”梦娇心直口快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向林纾看过来。 墨敏一声嗤笑:“身为我们墨国的太子妃,竟然连《墨华》都不知道,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太子疑惑地看过去,眼神有些怪异。 皇后呵呵一笑,“太子妃怎么会不知道《墨华》呢!她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岂能当真。《墨华》确实简单了点,太子才艺超群,太子妃也才华横溢,你们夫妻二人不如商量一下,表演一些有难度的才好。身为兄长和皇嫂可不能输给弟弟妹妹啊!” 后来,林纾才知道《墨华》是一手类似国歌一般非常脍炙人口的歌曲,但又不是那么正式,所以称之为民谣,更贴切一些。难怪她问起什么是《墨华》,大家会是那般反应。 林纾和太子商议的结果是,她来弹唱,太子来伴舞。 因为她会的曲子,他不知道旋律和歌词,而他会的,她又不会。但太子对音乐和舞蹈的造诣极高,只要有旋律,他就能临场发挥。 在墨国男子跳舞是要带面具的,林纾也很好奇太子跳舞会是什么样子。 一刻钟后,一身白衣,带着白色面具的太子便走了出来。 琴声起,他的修长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灵动起来。林纾没想到男人的舞姿也能这么飘逸柔韧。 比女子的舞姿多了几分钢劲,便显得刚柔并济,大开大合,愈发地让人震撼,欲罢不能了。 林纾弹的是《春江花月夜》,本来因为紧张,琴声还有些生涩,看到太子动情的舞姿,便彻底地融入其中,反而放松起来,到了最后,一气呵成,竟然忘了实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出,在她的眼中只剩下一身白衣的太子,在月色朦胧的桂花树下飒爽起舞,长袖拂风,身姿如飞。 面具遮挡了俊美的脸庞,看不到表情,但眼睛却比黑夜更为幽深,比月光更为明净,不知不觉中便看痴了。 一曲作罢,众人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皇上龙颜大悦:“好!太子和太子妃珠联璧合,配合得甚好,赏!” 太子坐回到身边的时候,林纾还恍惚觉得在梦中,不由扭头看一旁面色淡然的太子,也许是月光笼罩的缘故,他的面容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也越发的俊美迷人了。 “在看什么?”太子转过脸,低声地询问。 “没什么……”林纾慌忙扭头看向表演场地。 接下来是二皇子墨濯和白玉瑶的表演,这一次是二皇子弹唱,白玉瑶伴舞。 卓绝不凡的二皇子和美丽优雅的白玉瑶两个人的组合,也甚是吸引人的眼球。 二皇子的神色淡淡的,琴音在十指间如泉水般流淌,歌唱的声音磁性温和,白玉瑶的舞姿优雅,目光流转,柔情款款。 第五十章同处一室 曲终舞歇,皇上很是称赞,满眼的欣慰之色。他的儿子皆是人中龙凤,才艺过人,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不高兴? 随后,三皇子墨炎和梦娇表演了皮影戏,说唱斗嘴间,倒也趣味横生。本来以为他们会表演歌舞的,谁知道被墨敏讽刺和打击后,梦娇一时兴起,临时改为了皮影戏。 这小孩子的游戏,充满童真童趣,让人的心情更加放松。 墨敏和墨洁的表演更绝,她们两人合弹同一把琴,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墨洁略带柔弱的嗓音如同天籁一般,让人心神一震,物我两忘。 表演完毕后,每个人都得到了赏赐,这时夜色深沉,时间已晚,皇后便安排道:“自从三位皇子离开皇宫便很少回来居住,太子和太子妃可去太子先前居住的宫殿休息,二皇子和三皇子回以前居住的宫殿便可,梦娇和玉瑶住在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那边吧!等明天一早再回去吧!” 领命,恭送皇上和皇后离开后,梦娇就打起了呵欠:“既然不用回去就好了,可困死我了。” 淑妃娘娘道:“困了,就跟我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让小炎陪你在宫里好好玩一天。” 对自己未来的儿媳梦娇很是疼爱。 梦娇和淑妃走后,德妃也带着墨敏和墨洁离开了。 墨炎拍着墨濯的肩膀道:“二皇兄,今晚咱俩睡一处吧!你住的地方距离这里近些,我也懒得走远了。” “很久没有回来居住,也不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将我们留下来,肯定是打扫过了,想以前,没有离开皇宫的时候,我们常去太子的东宫一起饮酒畅谈,喝醉了,就睡在那里。我们三兄弟很久没有睡在一起了,真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墨炎叹息。 林纾推了推太子:“不如你们还去东宫,我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睡的。” “这可不成,你和太子是夫妻,再怎么着,也不能让皇兄冷落了皇嫂,还是我和二皇兄睡吧!”墨炎道。 林纾强忍着喷鼻血的冲动,什么睡呀睡的,他们三个俊美的男人一起睡,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太子冷俊深沉,二皇子潇洒不羁,三皇子俊美可爱,三兄弟截然不同的三种类型。 “如果晚上睡觉再跟螃蟹似的,别怪我扔你到院子里。”二皇子横眉道。 墨炎笑嘻嘻地:“那我就抱着你睡,让你扔不掉。” 林纾扭头捂鼻子,太子目光邪恶地看过去:“霖姝,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太子拉起她的手,向着东宫走去。 墨濯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落寞,被墨炎拉扯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纾本来有很多的话想和墨濯说,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他,但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不管他是何种心意,该割舍的总要割舍,该放下的总要放下,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继续纠结下去,只会让彼此都难过。 太子的东宫算不得华美,但却整洁宽敞。 林纾一边打量一边思索,原来这就是太子从小生活的地方啊!看起来和锦墨居的风格倒有几分相似,淡雅素净,很容易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太子叹了口气道,“难得这里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连园子里的梅竹也和以前一样繁盛。” “可见皇后心里是惦念和关心着你的。”林纾心里不安地想着晚上要怎么睡,按照皇后的意思,留她们在宫中居住,大概是不希望她和太子继续分居下去吧! “还是不舒服吗?”太子询问。 林纾一愣。 太子看了看她捂着胃部的手:“既然不能吃辣的,何必勉强自己?”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她不舒服,难怪后来其他人再给夹菜他都挡了过去,挡不住的就自己吃了,她还以为他喜欢吃辣的…… “可能是这几天着凉了,所以胃不太舒服,也不是不能吃辣。”林纾掩饰着,放开了捂着胃的手。 “时间不早了,睡吧!”太子说着话,走向后殿卧室的方向。 林纾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太子回头道:“不困吗?还站着做什么?” “我……我还是去别的房间睡吧!” 太子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不愿意和我睡吗?” “我……”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但……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呢?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到床上躺着,你不愿意,我不会动你。” 看着太子明澈的眼神,林纾不好再回绝,便跟他进了卧室。 里边的床铺很大,撑着雪白的床帐,床上的被子已经铺盖整齐。 林纾站在房间里不知所措,却见太子悠然自得地脱去外套,在床上侧躺下来,“还不过来。” “不要……”他虽然说过不会动自己,为什么感觉很危险呢? “你要这样站一夜吗?”太子挑起了好看的眉毛,“夫君的话,也敢不听吗?” 夫君……林纾的心脏慢了半拍,“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讨厌的是以前自私自利的霖姝,现在的你并不让人讨厌。” “但却也不会喜欢,对不对?”对于这个多变的男人,她无法确定对方的心意。 “你害怕不能够被我喜欢吗?” “我……” “那就想办法让我喜欢你,不愿失去你。”太子伸出了手,狭长的眼睛里涌出点点柔情。 她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地走上前。 太子拉过她因为紧张有些微凉的手,稍稍一用力,林纾就跌进了他的怀抱,一股干净的幽兰般的气息,使他心头一颤。同样一个人,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和以前截然不同呢? 林纾脑子里浮现出当初被强,暴的情景,身体顿时蜷缩起来,胃痛得更加厉害,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白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喜欢我,现在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太子好笑地问。 “谁说我害怕你了。”她赌气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去,这么近的距离,如此暧昧的姿势,唰的一下,脸更红了。 太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整理了一下她鬓角有些凌乱的头发,林纾本能地躲开,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警戒:“你说过不会动我的。” “果然,还是很害怕。”太子用手指抚过她的眼睛,“你根本就没有忠诚于自己,喜欢之类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对吗?” 一边是自己的意志,一边是属于霖姝的记忆。林纾努力地想保持冷静,却发记忆和现实已经交错在一起,一片混乱。 她不是霖姝,决不能随波逐流,就这样输了自己!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沦陷下去,万劫不复。 “喜欢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从来不会说说而已。就算你觉得很可笑,不可信,但也没有必要这样羞辱我轻视我。我读不懂你,在你的面前就像个傻瓜一样,但傻瓜也有傻瓜的自由,傻瓜也有傻瓜的坚持,这么讨厌着我,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觉得很累吗?” “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你?”太子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睛里划过一丝近似失望的神情。 “我不知道。” “果然是个傻瓜,对傻瓜,我确实提不起兴趣。”太子挪开了身体,起身道“你睡吧!” “墨阳!”她愤怒地挥舞起枕头,砸在他的脑袋上。 太子捂着额头,用手臂挡开了继续砸过去枕头,“还没闹够吗?” 看着太子烦乱的表情和他脸上的五指山,林纾呆在一旁。 在他翻身下床的那一瞬,她发现了他的僵硬和不灵便。这才恍然大悟,太子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但她已经不敢再多问,还是自求多福吧! 看着太子披上外套离开的背影,林纾的心里泛起一点点微微的甜,也许这个男人会对她有一些喜欢吧!枕头上还残留着太子的气息,她喃喃地说:“墨阳,才是个傻瓜!”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洗漱过后,询问宫人才知道太子一大早就离开了皇宫。 林纾心里有一些失落和沮丧,他竟然将她一个人扔在宫里了,让别人怎么看待?难道连捧场做戏都懒得做吗? 从东宫出来的时候,梦娇和白玉瑶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咦?怎么不见太子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有起床吗?我们还打算喊了你们一起去骑马呢!”梦娇好奇地问。 “他有事先走了。”林纾尴尬地一笑。 “太子哥哥一天到晚都有忙个不停,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天,他又有什么事情?”梦娇奇怪道。 她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样,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如果对方心里没有自己,离开需要什么理由吗? 见林纾脸色不好,白玉瑶道:“太子自然有紧要的事情要处理,哪儿像我们如此轻松自在。既然太子没有时间,太子妃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在东门外备好了马。” 也难怪昨天才吃了一顿饭的功夫,梦娇和白玉瑶就熟识了,这位准王妃果然是很是平易近人。 第五十一章外出游玩 “我还是不去了……”别人成双成对的,她一个人岂不更显得形只影单? “霖姐姐一起去吧!你回太子府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一个人闷着不烦吗?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玩,就高高兴兴玩一场,到晚些,我们一起送你回去。”梦娇摇着胳膊撒娇道。 白玉瑶温柔地一笑:“大家一起去吧!我平时也鲜少出来游玩,如果太子妃不去,我们自己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见两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林纾只好点头道:“好吧!” 到了东门口,果然见二皇子墨濯和三皇子墨炎已经在等着了。 本来以为是乘坐马车去宫廷赛马场,然后进行赛马,她不参与便是。谁知道是直接骑马出去游玩。 所有人都翻身上马,连看似娇弱的白玉瑶也骑上了马背,林纾却盯着牵在手里的马儿发呆。 墨炎招呼道:“皇嫂快上来啊!都等着你了。” 二皇子墨濯有所担忧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却没有说出口。 梦娇忽而想起什么道:“我差点忘了,霖姐姐说她在马背上摔过,所以就不敢骑马了。要不我和霖姐姐同骑一匹吧!你们骑慢点,别让我们追不上就好。” 墨炎恍然大悟,搔头道:“可不是,我差点忘了。你的骑术还不如我呢!不如我来带皇嫂。” 梦娇马上瞪了他一眼:“男女有别知不知道,皇嫂才不愿意坐你的马!我就算骑术不高明,也不会摔了姐姐。倒是你毛手毛脚的,真飙起马来,才危险呢!” “就让梦娇带着太子妃,我们骑慢些吧!反正今天出去游玩,也不须赶时间。”二皇子墨濯开口道。 白玉瑶道:“我平时也不怎么骑马,你们不急,我也可放心了,本来还担心会跟不上你们呢!” 一路上,梦娇不停地和墨炎斗嘴,不愁寂寞。二皇子墨濯和白玉瑶并不说话,各怀心事的样子。 林纾观赏着郊外的自然风光,只装作没看见。 等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五个人停了下来。 梦娇吵着肚子饿了,墨炎提议捉了野兔野鸡吃烧烤,林纾没有异议,墨濯和白玉瑶也表示赞同。 大家分工合作,梦娇和墨炎去捡柴,玉瑶和墨濯去打猎,林纾留下来喂马。 留下来喂马的事情,当然是林纾主动承担下来的,别人成双成对的,她跟着那一组都不合适,干脆找个借口留下来。 见四人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看到别人恩爱甜蜜的模样,林纾心里酸酸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吵架也是一种幸福呢!突然有些羡慕梦娇和墨炎了。 玉瑶和墨濯现在虽然还没有爱情,但结婚后,相处久了,就会日久生情,他们两个真是般配的很,白玉瑶那样的才华和性情,更是很难得。 林纾正胡思乱想着,不觉入了神,不曾觉察有人走来。 “还在为太子的事情难过吗?” 回过头,发现二皇子墨濯站在身后,在草丛里躺着几只猎到的野味。 “他是太子自然有事可忙,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昨晚你是一个人?”墨濯幽深的眼神划过一丝心疼。 林纾身体一震,不知该如何回答。 “即便这样也觉得他比我好吗?” “二皇子……” 墨濯苦笑:“我放你自由是希望你幸福,而不是看到你继续苦恼和难过下去,何必这样为难着自己呢!” “你以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觉得有些话有必要问清楚。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皇兄虽然让我敬佩,我也曾一时糊涂想过,通过和他争夺你,来帮他获得解脱。但后来,一切都变了,连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开始有了你,觉得再也放不下了,我无法欺骗自己。” “你接受皇上赐婚是因为我?” “如果这样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我为什么不去成全呢!等我娶了玉瑶,就不会再有流言蜚语来困扰着你和皇兄。我曾经以为,皇兄会回心转意,现在我却发现高估了对皇兄的了解。不过,不能怪他,如果换做是我,未必会比他做得好。”墨濯矛盾道。 “连你都无法了解,我就更无法知道他内心所想了。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是我辜负了你。”林纾愧疚道。 墨濯摇头:“你没有辜负任何人,那个错了的人是我,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说出这些只是希望你不再有那么多困扰,可以放下沉重的过往,过得开心一些。” “玉瑶是个好女孩,你应该珍惜。”她怎能不难过呢?有些事情不是想放开就能放开的。 墨濯点头:“我会的,毕竟她将成为我的妻子,就算没有爱,但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没有爱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最严重的伤害。但爱与不爱岂是可以勉强的? 谈话结束后不久,墨炎、梦娇和玉瑶就回来了,抱着干柴,提着鲜鱼,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招呼他们过去生火烤猎物。 林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情却比刚来时更为沉重。 心情不好,再美味的东西也会食之无味。 在野外玩了半晌,等启程回去的时候,玉瑶让墨濯送林纾回太子府,她则和梦瑶、墨炎他们一块骑马回去。 这里距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分道扬镳的。 看着白玉瑶善解人意且充满信任的眼神,林纾明白,她是故意留给自己和墨濯独处的时间,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他们三个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梦娇没有闹着跟她一起,墨炎也潇洒地一笑,策马扬鞭而去。 梦娇冲林纾眨眨眼,紧忙追了上去:“臭小炎,等等我!” 玉瑶温和地点头一笑,算是道别,也驰马离开。 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说的,但真的只剩下两个人,林纾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瑶是个好姑娘,她给予自己信任和宽容,她绝对不可以辜负她,伤害她。 眼见快到城门外的时候,墨濯停下了马:“姝儿,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带你远走天涯。” 她的心骤然作痛:“我不会和你走。” 她绝对相信只要她点下头,他就会马上调转马头,带她离开京城,离开眼前的纷纷扰扰,再也不回来。 “为什么,姝儿?这样不痛苦吗?”墨濯扭头,心疼地看着坐在身后的林纾。 她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我没有办法放弃,如果不爱可以不痛苦,那就不是爱了。” 墨濯苦笑:“我真希望自己可以自私一点,不顾一切地带你走,就算你会恨我。” “我不值得,玉瑶比我更值得爱和珍惜。就算我不能够幸福,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幸福。” “姝儿,让我拿你怎么办?”墨濯叹息。 “还是做朋友吧!我还是喜欢那个潇洒不羁的你更多一些。”林纾抬起发红的眼睛,难过得无以复加。 墨濯点头:“好,我答应你!” 深邃的眼眸中有水样的东西在闪烁,他转过身,她无法再看到他的表情。 林纾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太子府,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发呆。 小胖蹭过来,喵喵地欢叫着着,似乎在说:主人,我好想你哦! 摸了摸小胖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这些日子,它的脸越发地显大了,生活好了,体重天天见长。 林纾心想:收养一只流浪猫,你对它好,它还知道呢! 知道感恩,知道想念,你难过的时候,它也难过,你高兴的时候,它也高兴。 林纾将捣乱的小胖抱在怀里,小胖用脑袋蹭了蹭主人弹性十足的胸,找了个舒适地姿态,不多会儿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看着它没心没肺的样子,听着它沉睡的鼾声,不知不觉中,林纾也被催眠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划过脸庞,软软的,暖暖的,一声叹息随风而逝:“原来一只猫都比我的待遇要好。” 林纾皱了皱鼻子,翻个身,继续睡了。 醒来的时候,晴莲说太子来过了。林纾一愣,睡得太沉,竟然不曾觉察。 他来做什么?想起他半夜弃自己而去,将她一个人留在皇宫的事情,就不由地气堵。 “以后,不要让他进我房间。” 晴莲道:“太子是你的夫君,可没这样的道理。” 瞧瞧,何止是猫儿,连丫鬟也被她惯得没样了。她都醒了,小胖还在呼呼大睡呢! 见林纾扯着猫耳朵撒气,晴莲小心翼翼道:“昨天玩得不开心吗?今天一回来,就见娘娘心情不好。” 心情能好才怪呢! 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不出口。自己很失败就罢了,没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吧!被抛弃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太子就回来了,捂着脸,好像牙痛的样子。管家不放心前去询问,被太子骂了出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的园子。后来听说你回来了,这才出来了,见你在房间里抱着小胖,呼呼大睡,就不让我们打扰你。” 捂着脸,牙痛的样子……难道,他半夜弃自己而去,提前回来是因为不愿意被别人看到的缘故? 第五十二章辣手摧花 “娘娘,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太子吧,我见他左边的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犯了牙痛,还是出了红疹,这样耽搁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现在在哪里?”想起昨天太子被打后,气恼的样子,林纾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不管事实是怎样,过去一探究竟不就知道了? “在书房,谁都不敢过去。” 重新梳洗过后,来到锦墨居,一进去,就见太子面对着院中的竹子发呆,脸上的红印若隐若现,昨天还是红色,今天便是紫色了,看来是她下手太重了。 如此分明的五指山印在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子将脸面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难怪躲在园子里不肯见人了呢! 林纾轻咳了一声,以引起对方的注意。 太子转过身,脸色还是很难看:“你来做什么?” 林纾晃了晃手里的药瓶:“雪中送炭。” 太子一声嗤笑:“是谁下的毒手,将我害成这个样子?你雪中送炭?” “那就算我将功补过,这样总行了吧!”没见着面以前,还在疑惑和生气,现在看到太子一副鸵鸟般将脑袋埋进沙子避不见人的模样,林纾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误会他了。原来大男人主义的太子,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伤心了将近一天,竟然没有任何来由,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了。 “一瓶药,就算将功补过了?”太子扬起了眉毛,眼神咄咄逼人。 林纾最怕他没有表情的样子,他有情绪,她反而不怕。现在的太子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猫咪,看着挺厉害,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那你还想怎样?”她凑了过去。 “今天玩得高兴吗?”太子冷着脸问。似乎在抱怨,自己受了伤都不能见人了,她还有心思和别人出去玩,而且还玩了将近一天。 “还行。”本来是很糟糕的一次游玩,但在太子面前,她偏偏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太子说着话,一把将她拉了过去,然后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 “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我想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太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停了下来。 林纾瞪大了眼睛,呆掉了。谁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报复自己,紧忙挣扎,“不要……” “果然,是骗人的。”太子的眼神变得黯淡。 难道非得让她和他一样出不了门,见不得人,才能证明她说的是真心话吗? 如果是这样,她愿意牺牲自己漂亮的脸蛋。她承认,对他没有一点抵抗力,爱一个人果然是没有道理的。明明刚才还在生气,一见面,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不是的,我没有骗人!”林纾将太子挪开的手,再一次摁到自己的脸上,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你来吧,随便掐!” 当太子的手指捏上了她的脸颊,林纾不由打了个机灵,天哪,自己是不是疯了?他的力气该有多大啊!只要用上十分之一,她的后半辈子别想见人了。 当她陷入激烈的内心挣扎,惶恐不安的时候,他却放开了手,耳边传来一个好笑的声音:“傻瓜。” 疼痛并未如期来至,林纾迷惑地张开眼,却见太子已经转身离开,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难道他不打算报复了吗? 太子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不回头地发出一个声音:“拿药过来,还傻站着做什么?” 闻言,林纾赶紧颠颠地跑了过去,进书房后,太子已经大爷似的在椅子上坐下了,她像小丫头似的捧着药送上前:“要不要奴婢伺候爷擦药?” “嗯。这还用问吗?”太子说着话,悠闲地闭上眼,等着她去伺候。 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纾咬唇:我去。 打开瓶盖,将瓶口贴近太子俊美无双的脸,开始倾斜。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药水顺着太子的脸颊流淌而下。 太子唰地张开眼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笨蛋,你在浇花吗?连上药都不会吗?” 药水划过了太子的脖颈,将雪白的衣服直接染成了黄色。 “我……” “把药倒在手心里,两只手揉,搓均匀后再涂在受伤的地方,这也不知道吗?”太子一边说一边拿她的手做示范。 看着自己湿乎乎的手心,再看太子俊美的脸庞,不知道要不要贴上去。 “快一点,药快干了。”太子皱了皱眉头。 “唔……”林纾一咬牙将手捂了上去,这是什么感觉,滑滑的,热热的,太子的脸在她的手掌下呢! “揉,搓一下。” 她放开了胆子,开始揉,搓,心里陡升一种辣手摧花之感。 屁股上一痛,林纾哇地一声惨叫,条件反射地停止了揉,搓。 太子邪恶地目光阴恻恻地看过去:“不要这么粗鲁,难道不会温柔一点吗?再不认真地对待我的脸,你的屁股一定会很惨,我不介意回赠你一瓶药。” 林纾放慢了速度和力道,看起来更像是抚摸,太子的眼神有几分炽热,放在她臀部的手正传递热量。 当她几乎忍不住要逃窜的时候,太子一用力,就跌坐在他的怀里,四目相对,浑身一阵过电,她就一点也动弹不得了。 太子低头,吻上了她微张的唇。 不知道吻了多久,太子轻抚着怀中人儿微肿的唇,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上瘾了吗?还不起来,我的腿都被你压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纾慌乱中爬起来,逃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恍然若梦。 这个家伙真的很可恶,为什么他可以收放自如,而她只能轻易地被他俘虏和迷惑? 就在和太子的关系有所好转的时候,林纾再次收到雪琪的书信,相约在乐仙苑见面。 自从中秋节过后,太子就不曾再去过乐仙苑。 她如果不去,雪琪大概就要直接找太子了吧!之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 本来觉得自己是个挺大方的人,但一想到太子和别的女人有联系,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林纾,你酸不酸啊!”在房间里暴走了三圈后,林纾气馁地坐回到椅子上,将书信也扔在了桌子上。 “什么酸不酸?” 未留意太子已经到了门口,一见他走进来,林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现在要把书信藏起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刚吃了几颗酸枣,太酸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丈夫来找妻子也需要什么理由么?”太子说着话,开始打量房间,“哪儿有酸枣?我也尝一颗。” “吃什么酸枣呀,也不怕把牙酸倒了。”眼见太子已经到了近前,林纾赶紧起身挡住桌面上的书信,寻找机会藏起来。 “听你口气好像挺酸的,要不我尝尝看?”太子说着话凑了过去。 不能再过来了,信封上的笔迹,他一定会认出来的。 急中生智,林纾上前环抱住太子的脖子,“那你尝尝看。” 太子一愣,一声嗤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今天怎么这么乖?昨天还躲着我来着?” “我哪儿有躲你,不过是见你忙,不愿意打扰罢了!”她撅着小嘴凑上前,太子却扭开了脸。 “怎么了?”她眨巴了几下眼睛。 “你的小猪嘴撅成这个形状,我有胃口才怪。” “给你吃,你还挑食,哼!”为了掩护好书信,她只好很没形象地坐在了桌子上。 “不过你坐在桌子上的样子,很像一盘菜。” “什么菜?”林纾向后仰了仰,把书信藏在了屁股下。 太子的身子继续向前压过来,她本能地往后躺。 眼见已经无处可躲,太子的唇就要落下来。 门口传来“妈呀”一声惊叫,然后是什么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 太子有所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澄澈,略带微笑的脸再次恢复到平时的面无表情,身体从上方撤离。 林纾扭头看着吓得目瞪口呆的晴莲,哭笑不得。 “好好调,教好你的丫鬟,身边连一个灵光的人都没有,一个个跟你一样笨笨傻傻的。” 太子起身出去的时候,晴莲低着头,脸一边红,一边白的。 “奴婢恭送太子殿下。”声音低得轻不可闻。 “嗯。”太子一点头,离开了房间。 见太子走远了,晴莲拍着胸口,咽了口唾沫,一脸惊魂甫定的样子。 想起太子郁闷的表情,林纾从桌子上坐起来,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太子这一来一去之间,促使她快速地打定主意,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躲着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换过男装,离开太子府,便乘坐轿子直奔乐仙苑而去。 方踏进乐仙苑的大门,一小厮便迎上来道:“是林公子吗?红绫姑娘已经在楼上等着您了。” 林纾心想,这小厮真是机灵,换做男装,他竟然也能辨认出来,还很给面子地叫她林公子,不去揭穿身份。 可见,这一点雪琪就比她强,至少她会调,教人。而她的三个贴身丫鬟,她们连替她撒谎都不会。一见到太子,净拿大实话来说,所以即便是交代过了,她出来还是要担心的。 第五十三章恍然若梦 林纾跟随小厮来到一处装饰华美的阁楼,上楼后,发现门是开着的,有琴声如溪水般叮咚传来。 花魁的待遇就是不同,一个人住一座小楼,环境优美,景色别致,花木掩映下,别有洞天。 走进去后,隔着帘子,但见有佳人在里边弹奏瑶琴。小厮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帘栊随风轻摇,发出悦耳的丁玲声,帘内的美人,形影绰约,引人遐想。 林纾顾自找个地方坐下来,一曲完结后,帘内传来一声叹息:“我以为你不会来。” “上次约我到秋叶园,你尚且信心满满,这回怎么觉得我不会来呢?” “对于手下败将,岂会再有兴趣与她见面。”雪琪嘲弄地笑。 “我没有觉得你是输家,我只是侥幸被你饶恕而已。” “他已经有十天没有来我这里了。”雪琪伤感道。 见林纾沉默不语,雪琪一声轻笑拨开了帘栊:“你不要误会,今天我请你来,只是为了随意地谈谈心,说说话。” “你不恨我吗?”林纾心有不安道。 雪琪走到房门前,关闭了房门,阁中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我以前是恨你,但现在我已经决定不恨了。”雪琪说着话,转身向着林纾款款走去。原本美丽的脸庞化了很精细的妆,身上半透明的红色纱裙,更衬托的肌肤若雪。 随着对方的靠近,空气出传来好闻的花香,林纾感觉有些发晕,呼吸困难,心跳也快了起来。 雪琪笑吟吟地走到近前,如同一朵暗夜里绽放的妖花,“你除了男人,还喜欢女人,是吗?”白玉雕琢一般的素手托起林纾的下巴,“你觉得我今天美吗?” 一笑一颦都美到了极致,即便是情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非常漂亮。 关于她和晴莲的事情,谣言如风四起,林纾向来是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但今天见到雪琪,却感觉怪怪的,这心跳的感觉,分明是面对太子的时候才有的……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雪琪温柔而妖媚地贴近了樱红的唇瓣。 “你……”林纾惊呆了,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当那散发着迷香一般气息唇,贴了上去,林纾脑子嗡地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 “唔……放手……”她疯了吗? 雪琪纤细漂亮的手指划过她的脖颈,嘴角带着诡秘的笑意,手上轻轻一用力,将林纾推倒在华美地毯上。 “你要做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震慑着她的内心,但是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雪琪的手指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她的衣襟,嘴里发出一声轻叹:“果然是个天生的尤,物,难怪凡是见过你的男人都为你痴狂,太子如此,二皇子如此,连尚且不解男女之事的三皇子也对你动了心,龙渊也未能逃脱你的魔掌……” 说着话,将手指探向了固定裹胸的丝带。只要轻轻一扯,她的身体就会暴露在她的面前。 “不要……”即便在对方要杀死她的时候,林纾都不曾如此害怕过。 “霖姝,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就算一辈子痛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雪琪的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嘴角的笑变得阴森可怖。 果然,今天约她来,绝对不是聊天这么简单。而是一场更为狠毒的阴谋!她要让她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雪琪妩媚的脸庞和她近在咫尺,嘴里发出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霖姝,让我们一起毁灭吧!” 当雪琪的手拉动丝带,即将让她完全暴露的那一刻,房间的门豁然打开,映着刺眼的光,太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在太子惊诧的注视下,雪琪唇角的笑意如罂粟花般肆意绽放。 “现在你明白了吧!她一直喜欢的是女人呢!这么淫,贱的女人你还想要吗?”雪琪看向太子,恣意地大笑。 “墨阳……”大颗的泪水从林纾的眼角划落,脑海中呈现出前六世与他失之交臂的情景,她的内心只剩下绝望。 太子大步地走了进来,眼神足以在瞬间将人斩杀,看到他的手臂抬了起来,林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脆响过后,却未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林纾茫然地张开眼,却见雪琪跌倒在一旁,用无法相信的目光看着太子,鲜血从唇角淌下:“太子殿下……” “她是我的女人,即便是你,也不可以动!”太子俯身拉过外套,将林纾的身躯包裹住,横抱在怀。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雪琪痛苦而幽怨的声音:“墨阳,你忘了我的姐姐,还有我们雪家的人是怎么死的吗?如果姐姐在天上有知,该多么伤心。她为你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而你却轻易的背叛了你们的爱情,你对得起她吗?不觉得羞耻和愧疚吗?” 太子的脚步略作停留,口中发出一个淡淡的声音:“如果雪倩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事情,她只怕会更为失望。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雪琪吗?” 雪琪失控地喊叫:“就算我变了,也是因为你,还有这个罪恶的女人!我真后悔没有早些动手,她该死!” “如果要恨,恨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也不要再继续错下去。”太子的声音里划过一丝无法忽略的疼痛。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不可能恨你,还要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大颗的眼泪从雪琪的眼中划落,“我恨的是她,是她毁了姐姐,害得我家破人亡,更将你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就算过去她做错了很多,但现在的她正在慢慢的蜕变。”太子低头看着怀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人儿,声音里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你好自为之。”太子再次冷淡下来。 “就算我死,你也不在乎对吗?” “选择死,还是活,是你的自由。” “就算我被别的男人糟蹋也无所谓吗?” “这样的后果,你早应该知道。”他没有回头。 “在这青,楼之上,污泥之中,我为谁守身如玉,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只是沾染到了一点点的迷药,难受过后并无大碍,但迷,情散的毒已经在我的身上扩散,深入骨髓,只有你,可以救我!”雪琪匍匐在地上,眼神已经变得迷,离,更多的血液从她的唇角划落。 滴在雪白的地毯上,尤为刺眼。 “我会安排别人,为你解毒。”太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漠的疼痛。 “我宁肯死,也不会让别的男人碰我!” 太子不再多言,抱着怀中人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楼阁里传来雪琪凄厉的喊叫:“墨阳……我恨你!” 林纾蜷缩在太子的怀中,感觉着对方怀抱里暖暖的温度,今生今世,她已经不可能离开他,爱上别的男人。 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太子轻抚怀中人儿微微颤抖的后背,轻吻她满是汗水的额头。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家了。” “阳,我难受……”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感觉有千百条虫子在身体里爬行。 “别咬自己。”他将手指放在了她的牙齿间,阻止她咬破自己的唇舌。 “打晕我……”林纾推开太子的手臂,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以让雪琪的阴谋得逞,她不会让太子看到她这么难堪的样子。 “不要伤害自己。”太子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挠她继续自残。 “雪琪……”按照雪琪所说,雪琪中的毒应该比她更深才对,她只是接触了一点点的mi药就如此难受,那么她呢? “什么?”太子的声音低迷地传来。 “不要让她死。”难过的泪水从眼角不断地淌落。 “为什么替她说话?” “她是雪倩的妹妹,是我伤害她们在先……” “让出我,也在所不惜吗?” “只这一次,别让雪倩伤心……”林纾勉强保持理智,心痛得好像要撕裂一般。 “我喜欢的是你,傻女人。”太子轻吻她的耳朵,低声地呢喃。 “阳……” “如果再说胡话,我保证你会后悔。” 林纾将满是泪水的脸埋在太子的胸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样炽热的爱,来的太突然。 马车在太子府停下,太子抱起已经神志不清的林纾,跳下马车。 “殿下……”管家程如简不无吃惊。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入锦墨居一步!”太子语罢,大步流星地向着园内走去。 “阳……”林纾紧抓着太子的衣襟,低声地呢喃。 “坚持一下。”他加快的脚步。 房间里熟悉而陌生香气,让她略略清醒过来。这是太子的卧室,喜欢着这个男人,却又害怕着。 “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第一次可怕的记忆涌上心头,因为害怕,她开始挣扎。 “姝儿,我不会伤害你……”他心疼地拥着她发烫的身体,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和抗拒。如果不是那一次粗暴的伤害,她也不会这么怕着他。 第五十四章若即若离 “求你……放过我……”大颗的泪水从林纾的眼角滑落。 她害怕太子看到她出丑的样子,现在的她连自己都觉得糟糕。 “姝儿,这一次不会痛了……”他心疼地抚过她额头湿漉漉的发丝,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猫儿,她的倔强让他再一次感到愧疚。 “阳,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我……”泪水像断了线了珠子,滚滚而下。 他没有回答,捧过她满是泪水的脸,吻上了她因为难受而咬出齿痕的双唇。 本来还保留着的清醒一下子化为乌有,视线变得模糊而虚幻,似乎在一片开满鲜花的云彩上,身后生出了翅膀,可以自由的飞翔。 “姝儿……”他第一次发现她的娇弱和美丽。 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充满了溺爱和怜惜,这是她的错觉吗?云彩幻化成一片蓝色的海洋,他带着她在这幸福的海洋中,沉沉浮浮。 当烈火灼烧一般的炙热消退后,强烈的困意侵袭,林纾脸上带着婴儿般恬美的笑容,安然入睡。 “姝儿……”他为她盖上锦被,这样的温柔,连自己也觉得陌生和不可思议。 “阳,不许再冷落我,欺负我……”林纾无意识地呢喃着,如同一个害怕孤单的孩子,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再次陷入了昏睡。 得知林纾和太子修好,一夜未归,晴莲满心地雀跃:“这一回,娘娘和太子是真的和好了。娘娘是继续留在映月轩,还是直接搬到太子殿下的锦墨居呢?” “还是继续住在映月轩吧!”昨天事发突然,林纾觉得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梳理清楚。 茗兰不解道:“为什么不和太子住一处呢?这样也可方便许多。” “太子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没有必要每天腻在一起。” 太子的书房在锦墨居,少不了有公务需要处理,她住过去,反而会不方便。 “好吧,我们听娘娘的。住那里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的心。”晴莲开心地一笑。 “真是越来越贫了。” “奴婢是为娘娘高兴嘛!” 茗兰喜极而泣道:“如果采菊还在,也会为娘娘感到开心的。” “在那一处空地住些菊花吧!”想起当日起火的情景,林纾心下不由地一阵沉重。 晴莲会意,点了点头:“难得娘娘还记挂着她。” “她也是我们的好姐妹啊!” “娘娘……”晴莲和茗兰在伤感之余,甚是感动,从来没有哪个主子会把奴才当作姐妹看待。 “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不管身在何处,是否在一起。” “奴婢愿终身侍奉娘娘,永不离弃!”晴莲红着眼睛道。 “奴婢也愿意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茗兰道。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她们的陪伴,林纾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坚持到现在呢! “要不稍后我和茗兰做几样可口的小菜,请太子殿下过来和娘娘一起用餐?”晴莲道。 “不必了,他自有事情可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 其实,她不是不想见到太子,而是不愿意成为对方的负担。 晴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却不想茗兰先是沉不住气了:“娘娘为太子殿下着想自然是好的,但只怕有人从中作乱,会夜长梦多。” 林纾愕然,“此话怎讲?” 晴莲见事情瞒不住了,便道:“听说太子一早便去了乐仙苑,刚才见娘娘心情尚好,本是不愿讲的,但奴婢们实在不愿娘娘掉以轻心,受到伤害。太子对娘娘的心,所有人有目共睹,但他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只怕会有人以此动了其他心思。” “我和晴莲都是不愿娘娘伤心的,奴婢真心地希望娘娘和太子殿下好,所以不得不讲。”茗兰难过道。 林纾心下怅然,难怪刚才这两个小丫头拐弯抹角地怂恿她搬到锦墨居去,为的便是拉近她和太子的距离,监督太子的行动,以免节外生枝。 后又提及采菊,除了触景生情,恐怕也是为她的现状而担忧吧!她心境坦荡,但保不准别人不会暗算。采菊因她受到连累葬身火海,世事无常,岂能不存防备之心呢! 也许,如果不曾被算计,被伤害,太子也不会对雪琪彻底的心灰意冷,而对她产生爱意,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太子就又去了乐仙苑,看来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的。 昨夜的缠绵余温犹存,她还停留在幸福和甜蜜的感觉中,顾自欣喜,而他却已然去了另一处温柔乡。连晴莲和茗兰都知道了,只怕整个太子府也就她一人蒙在鼓里,实在可悲可笑。 她竟然还自以为善解人意为太子着想,不愿成为他的负担。爱一个人需要信任,她竟是看不懂,太子的心对她有几分是真了。她不愿自己成为束缚对方的绳索,更不愿让爱变成婚姻的枷锁,可是她的心,他可是懂得? 见林纾脸色不好,沉默不语,晴莲和茗兰也不敢再讲下去。 这一天,林纾照例弹琴,喂鸽子,修剪花木,似与平时无异,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晦暗且六神无主的感觉。但也拿不出当初的勇气,直奔乐仙苑而去询问个一清二楚。 面对莫名逆转的现实,林纾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现实中的生活不可能像故事中写的那样,男主角可以爱女主角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他们原本就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即便是彼此接受了对方的爱意和身体,但思想的距离却依然如宇宙中的两颗星球一般遥远。更何况,这个人是太子,骄傲尊贵如他,纵然已经亲密无间,但却无法奢望对方的甜言蜜语情意绵绵。 他的话语,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一切都是淡淡的。若即若离,若有若无。 林纾的心乱了。她不懂这个男人,分明昨天对雪琪那么绝情,为何现在又割舍不下呢! 雪琪的爱和付出也许并不比她少,她说不清,到底谁更加应该和太子在一起。 但让她放弃太子,却又做不到。从什么时候起,将自己关进了笼子,封印了渴望自由的心了呢? 当天太子未归,林纾在锦墨居守了一夜,心是彻底地冷了。原本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看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由此反而冷静了许多。 回到映月轩,身体一阵阵的沉重,连打了个几个喷嚏过后,这才明白是着了风寒。 晴莲用手背帮她试了额头的温度,表情担忧起来:“要不要奴婢请太子殿下回来?” 林纾摇头,“你去帮我煮一碗姜汤,不要惊动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 晴莲领命下去了。 喝了姜汤,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傍晚的时候,略是有些精神,喝了些粥,再无睡意。不必多问,从晴莲,茗兰和素梅的谨慎的言行也能看出太子并未回府。 会不会是雪琪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呢?毕竟她是雪倩的妹妹,太子怎么可能对她不问不顾呢?思及此,林纾的心悬了起来。如果因此雪琪出了事情,她心里也是无法安宁的。 因为揣着心事,再加上白天睡了一天,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林纾便只身前往乐仙苑。太子不回,龙渊也不见了踪迹,管家程如简那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继续等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来到乐仙苑,雪琪居住的阁楼,不堪回首的记忆让林纾在门外止步。她说不清,这样冒然找来是对是错。 正是迟疑间,门里传来雪琪的声音:“阳,不要走,我需要你……” 墨阳果真在这里!心跳慢了一拍,叩向房门的手顿了下来。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如果你不能遵守诺言,善待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救得了你。”墨阳冷清却无奈的声音。 “再多陪我一天,只要再多这一天,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勉强你,打扰你的生活。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雪琪哀求的声音。 “不要这么任性。”太子忍痛叹息。 “求你,再多陪我一天,陪我说说话好吗?” 太子没有言语。 雪琪的声音继续传来,如同梦幻般:“阳,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但当时,你喜欢的是姐姐,所以,我只能将这份情感埋藏在心底。看到姐姐那么快乐,看到你们那么幸福,我真的很羡慕。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隔着门的缝隙,林纾看到雪琪偎依在墨阳的胸前,穿着单薄的红色纱衣,说不出的妖,娆,诱,惑,而太子的身上则是白色宽松的睡衣,性,感的锁骨和莹白如玉的胸膛在微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眼前的情景,以及他们的话语像是利剑刺在她的心头。 “我知道,如果我不是她的妹妹,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即便我们长得如此相像……姐姐走后,看到你每天过得那么痛苦,我真的很难过,只要能够让你快乐起来,就算当作姐姐的替身,我也愿意。可是你,宁肯一个人孤独着,痛苦着,也不肯接受我,和我亲近半分。我讨厌你那么温柔,又那么冷酷……” 雪琪闭着眼睛,如同梦呓一般地低语着,素白的手指划过墨阳的胸膛。 第五十五章横刀夺爱 “雪琪……”墨阳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抚动。 雪琪抬眼,黯淡的眼眸中充满了幽怨:“阳,她真的比我好吗?为什么宁肯选择她,也不选择我?” “她是我的妻子。”墨阳沉痛的声音。 “但你并不喜欢她,不是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她是霖相国的女儿,能够花言巧语讨得皇上和皇后的欢心,惺惺作态赢得别人的同情吗?你以前明明那么恨着她,讨厌她的。” 雪琪凝望着太子的眼睛,委屈而痛苦地询问。 “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说了。”太子的脸冷了下来。 “我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太子,也是男人。”雪琪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意,“不只是你,连龙渊也变了。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被她迷惑,甚至是丹国的两位皇子也对她动了心……” “住口!”太子的声音压抑地传来。 “被我说到了痛处,就无法面对了吗?” 太子捏起了雪琪的下巴:“不要故作聪明。” 雪琪大声地笑着,泪水从美丽却空洞的眼眶中划落:“就算我输的一败涂地,但总好过你们这些被美色愚弄欺骗的男人。” “你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吧!”太子放开雪琪,豁然起身。 “阳,为了你,我死都愿意。”雪琪匍匐在地上绝望地哀诉,一股暗红色的血液从嘴角划落。 太子身体一震,收住了脚步:“你怎么了?” “阳,抱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更多的鲜血从雪琪的嘴角流淌出来,面色苍白如雪。 “酒中有毒?!”太子俯身扶住身体有些痉挛的雪琪,发现了异常,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做?” “只有这样,你才能记得我,原谅我骗了你,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没有你,我活不下去……”雪琪捂着胸口,痛苦地低吟。 “不要说了,我带你去医馆!”太子打算抱起中毒的雪琪。 雪琪摇头:“没有用的,此毒无药可解,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开心。” 林纾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霖姝用玉簪刺死自己的情景。 为了能够让所爱的人记住自己,竟然不惜结束自己的生命,这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疯狂到这般? 门发出急促的一声响,打开了,太子抱着奄奄一息的雪琪走了出来。 震撼中,林纾忘了自己是偷窥者,就这样暴露在太子的面前。他目光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的惊奇之色。 “阳……”林纾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太子没有回应,像一阵风带着冰冷的气息,从她面前掠过。 心口传来若有若无的刺痛,雪琪和霖姝的面容重合在一起,霖姝临死前绝望而疯狂的话语再一次在林纾耳边响起: 墨阳,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无法得到你的心,至少我不会让你轻易地忘了我!别忘了,我是为你死的,我要让你永远都不得安宁! 眼见天渐渐黑下来,太子还没有回来。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了,林纾询问了晴莲三次,都没有太子回来的消息。 从乐仙苑回来后,林纾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雪琪偎依在太子怀里暧昧的姿态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让她更为纠结的是,分明是对方横刀夺爱,但听了她哀诉的话语,看到服毒吐血的情景,内心的震撼让她彻底失去了争夺的勇气。 又等了半个时辰,蜡烛换了两次。 晴莲看着桌子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小心的劝慰:“娘娘,还是吃些东西吧!太子今天兴许有事耽搁了。要不我将饭菜送回厨房重新热热,好歹吃一些,身体要紧啊!如果太子知道娘娘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准该心疼了。” 林纾心里又酸涩了一回。太子会真的心疼自己吗? 不可否认这些天,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这样除了让她陷得更深更加矛盾,又能怎样呢? 雪琪说,我讨厌你那么温柔,又那么冷酷…… 这何尝不是她内心的痛呢? 要么就冷酷到底不要给对方爱的希望,这样就不会为爱受伤不能自拔;要么就珍惜拥有真心以待,不要让对方患得患失,饱受折磨。 一旦爱上了,可就真的别无选择了。有多少爱,可以收放自如呢?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想要的爱很简单,就是和所爱的人,相濡以沫,白首偕老,平淡一生便可。 本来想等太子回来后,两人一起吃饭,好好的交谈一次。结果,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连太子的人影都没有见着。 听了晴莲的话,林纾一声叹息:“不吃了,都撤下去吧!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娘娘……”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让我一个人静会儿。”林纾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茗兰在一旁铺着床铺,犯嘀咕:“都枯坐一个晚上了,还要怎么个静法?” 晴莲和茗兰下去后,林纾看着烛火发呆。 现在肯定是睡不着的,与其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不如到院子里走走吧! 本来打算到院子里散散心,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太子的住处。 看到锦墨居里一片漆黑的,林纾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难道是雪琪出事了?还是太子出了什么状况?一阵凉风吹过,林纾不由打了个哆嗦。 雪琪虽然暗算陷害过她,但她真没有想过让她死,或者斗个两败俱伤。 白天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过度的恐慌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纾顿时恐惧地发出一声尖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熟悉的味道和温度让她稍稍缓过神来,是太子! “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把全府的人都吵醒吗?”太子的手臂揽住了她微微发抖的肩头,责备的话语轻柔微冷。 “墨阳……”林纾转身扑到了太子的胸前,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心里说不出的害怕。 墨阳轻拍她微微颤抖的后背:“我在,不要怕。” 听了这宽慰的话语,她的眼睛开始发热:“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傻瓜,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能去哪里?”太子的手臂将她环抱住,寒意瞬间被驱赶。 “雪琪她……怎么样了?”林纾仰起脸,不无担忧地问。竟然有些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毒已解,性命无忧。”太子叹了口气。 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雪琪活着就好,要不她欠雪倩就更多了。 “不会因为我这些天冷落你而生气吧?”太子好笑地问。 知道雪琪安然无恙,想起他们暧昧纠缠的样子,一股邪气陡然升起,林纾一把将他推开:“别碰我!” “霖姝……” “不用理我,是我脑抽了,晚安!”林纾说着话,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 手臂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拖住:“你这样回去,能睡得着吗?” “我干嘛睡不着?!” “你在生气?” “你是太子,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是因为雪琪?” “连自己的小姨子都不放过,你没有人性!”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霖姝……”太子无奈地看着她。 “爱谁谁,反正不关我的事!”林纾再次挣开,因为生气,身体在微微颤抖。 “吃醋了?” “不要自作多情,拿自己当香饽饽。”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玩弄了别人的情感和身体,就不打算负责了吗?” “你打算让我怎么负责?我娶了别的女人,你能容得下吗?”太子苦笑。 “我容得下,容不下重要吗?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反对又有什么用?” “她已经离开了京城,以后不会再成为你的困扰。”太子声音沉闷道。 林纾一愣,雪琪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我伤害她在先,不要憎恨她。” 眼中的湿意凝成了泪珠,在林纾眼眶里打转,这个笨蛋,干嘛跟她说这些?她也讨厌他这么温柔,有这么冷酷! 见林纾沉默不语,太子握过她的肩头,声音沙哑道:“今天我很累了,可以不要再闹下去,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 这充满疲惫的嗓音让她心里一痛,无法再硬起心肠。 太子手臂一紧将她揽进怀里,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留下来,陪着我,好吗?” 此时的他没有半点太子的威严,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孩子一般,让人心疼。林纾本来满心的怒气,瞬间化为虚无,她还是没有办法对他狠下心来。 “以后不许再这么不乖,让人家担心。”不知不觉手臂环绕上了他的后背,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语,却一点气势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 “以后也不许再处处留情,会害了别人的。”手掌握成拳头,轻捶了他一下。 “还是吃醋了。”太子一声轻笑,亲吻了她的耳朵。 “才没有!”继续捶打这个坏蛋。 第五十六章感情危机 “好了,别闹了,回房间休息好吗?”太子捧起林纾发烫的脸。 “不好,我嫌弃你!” 太子一脸的黑线:“那你是不是还要休了我?” “嗯!” “你个狠心的丫头,夫君也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到底要还是不要呢?嘴里说着不服气不原谅的话,心早已经融化成一池春水。 但真的到了卧室,看着对方宽衣解带的样子,林纾才觉得高估了自己的胸怀。 昨天,他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不仅在别的女人面前宽衣解带,说不定,还帮对方宽衣解带。越看越想越觉得发冷。 见林纾愣愣地站在一旁,太子投来奇怪的目光:“还愣着做什么?打算站一夜吗?” “我不想睡。” “真不困吗,刚才还在打呵欠呢!”太子伸手划了划她的鼻子,满脸的倦意,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今晚你不能碰我。”林纾后退了一步。 太子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苦笑:“难道一辈子都不打算和我同床共枕了吗?” “我讨厌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她是想他的,爱他的,他的一个眼神,一句温柔的话语,就足以让她融化倾倒。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介意他和别的女人有,染。 太子静静地看着,眼中划过一丝隐痛和无奈:“如果你无法原谅,我不会勉强你。”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做不到。”林纾痛苦道。 太子点头:“我明白了。你睡这里吧,我去书房。” 看到太子穿好了外套,起身向外走,林纾心里一痛,忍不住扑过去,从后面抱住,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真的很怕失去这个男人。很怕一放手,再也无法再拥有。 这一夜,两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太子没有勉强,但从他的体温和心跳可以感觉到深切的爱意。 不知道困扰了多久,林纾好不容易昏睡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太子的叹息: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在林纾尝试着重新接受太子,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的时候。却从皇宫里传来为太子册立侧妃的消息,她脑袋一晕,手里的鸽粮撒了一地。 梦娇及时将她扶住,焦急地询问:“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林纾张开眼,疑惑地看向前来送信的下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哪儿来的消息,好胡说的!我昨天还进宫拜见过皇后娘娘,也不见她说起过这事!还不快滚下去!”梦娇怒气地呵斥道。 送信的下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小人不敢信口开河,此事千真万确,圣旨已经被太子殿下接下了,小人也是担心娘娘,才前来通风报信的。” “还敢胡说八道!”梦娇杏目圆睁,狠狠地瞪了阿武一眼。 “小人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欺骗娘娘的。娘娘有恩于阿武一家,所以在得知这样的消息,阿武才冒死前才报信。”阿武眼神虔诚而惶恐道。 阿武是府中的家丁,前些日子他的母亲病重的时候,林纾曾让管家安排大夫为其治病,因为老人家已经病入膏肓,尽管大夫已经尽了力,还是未能挽留住老人家的性命。 对于这件事,林纾心有愧疚。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私下里传言,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不可能有此善心,故意让大夫治死阿武的母亲。 而后来,阿武一直躲着她,林纾心里愈加懊恼,心想,只怕他是相信了传言,恨她害了他娘亲吧! 听说,阿武的娘亲先前是府里的老人,有一次触犯了霖姝,而被拖下去打了个半死,并被赶出了太子府,从那以后老人一直卧病在床。如果不是太子亲自出面,只怕阿武也被赶了出去。有这么个宿怨在,也难怪别人误会。 突然听了阿武的肺腑之言,林纾心里一暖,原来他是知好歹的,这些日子躲着,只怕是为了避免给她招惹更多的麻烦吧! 对方认真的眼神,让林纾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前些天在宫里参加宴会的时候,还好好的,皇上和皇后对她称赞有加,怎么突然就要让太子娶别人了呢? “圣旨上怎么说的?”林纾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却还是颤抖得厉害。 “小人是粗人,斗大的字不识得一个,圣旨上的话小人听不明白,但听其他人小声议论说太子要另立侧妃了,所以才匆忙中赶来……”阿武抹汗道。 “太子人呢?”林纾虚弱地问。 “太子殿下一接到旨意就去皇宫了。” 见林纾神色不对,梦娇安慰道:“姐姐别急,兴许皇上和皇后招太子哥哥进宫,是为别的事情。他们连圣旨都听不懂就来瞎说,岂能相信?太子哥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相信太子哥哥不会辜负姐姐的。” 她又何尝不希望这是下人们听错了以讹传讹,就算下人们再怎么目不识丁没有文化,太子立侧妃的事情岂是可以胡说的? 阿武这个人平日里沉默寡言,是个很稳重的人。在太子府做事,最忌讳的就是言语无忌,以下犯上。如果不是真心担忧,又岂会冒险前来通风报信?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纾摆了摆手,不愿意再为难阿武。 阿武离开后,梦娇担心道:“姐姐,这一回可怎么办?” “等太子回来再说吧!”她已经没有心情再逗鸟儿,将装着鸽粮的盘子交给了下人。 “这期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就算是真的,太子哥哥也不会答应的。否则他也不会匆忙到皇宫去。”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梦娇嘴里说着宽慰的话,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梦娇走后,林纾回到房间,感觉如同在梦中。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 发生了什么事,龙渊应当是知道的,他是太子的亲信,如果问他的话,也许能知道一些眉目。 林纾唤晴莲:“找龙渊过来,我有事问他。” 晴莲为难道:“娘娘,龙渊前几天不是回家探亲了吗?” 她这才想起太子说过,龙渊护送雪琪离开了京城,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现在一心急,竟然给忘记了。 失落地坐在桌前,遇到紧要的事情,竟然连个排忧解难的人都没有。 “娘娘,你别急,也许呆会儿太子就回来了。”晴莲宽慰道。 “你也知道了?”林纾一愣。 晴莲难过地点头。 林纾的脑子又是轰地一声响,估计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墨阳啊,墨阳,你何苦瞒我! 确定了事实,意识到已经尘埃落定,身上的力气竟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脑子里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正是恍惚间,听到晴莲有些慌乱的声音:“太子殿下……” 他回来了! 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欢呼雀跃地跳起来,扑过去,向他撒娇的。但现在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下去吧!”太子冷清的声音传来。 “是,太子殿下。”晴莲满脸担忧地退下去后。 太子走到近前:“今天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夫君回来了,也不知道迎接一下。” 林纾扭头狠狠地瞪着他:“我是不是还要向你磕头行三拜九叩之礼,以示欢迎?” 太子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从她愤怒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张启的嘴巴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你走,我是不会祝福你的!”林纾气恼地推了一把。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太子苦笑。 “你当我是傻子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你到底居心何在?!这样戏弄我,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吗?就算我喜欢你,你也不该这么欺负我!”林纾越说越激动,声音就大了起来。 “看来这府上的人对他们的太子妃更加忠心一些,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太子扬起了眉毛。 她举起拳头,狠狠地在他胸前砸了一拳:“你混蛋!” “难道你就不肯听我解释吗?” “不想听,我讨厌你!” 太子的眼中划过一丝隐痛:“说什么喜欢,你有相信过我吗?” 拳头顿在太子的胸口,那里传来激烈的心跳,让她失去了继续捶打的力气。 在热恋中,她忘了他是太子,是墨国的储君,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 现在他是太子,尚且会被皇上赐婚,拥有三妻四妾,如果他朝做了皇上,岂不是要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林纾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危机震惊了,也开始清醒了。 太子他……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就算没有了雪琪,还有会其他女人。不管怎么喜欢他,也不管觉得他有多重要,她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唯一。 太子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颤抖的双手,放在胸前:“傻瓜,正是担心你会伤心才隐瞒着你,结果却让你更加难过。” “瞒着我,我就不会伤心了吗?皇上连圣旨都下了,你还能瞒我多久?”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太子神色黯淡道。 “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个女人是谁?”林纾艰难道。 “丹国的九公主。” 林纾的脑子又是一阵轰鸣,原本以为是名门望族王侯将相的千金,哪里想到会是别国的公主?! 第五十七章借酒浇愁 墨国什么时候强大到足以让其他国家和亲巴结的程度了? 如果说是别的小国,尚且可以理解,但丹国比墨国强大得多,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将公主不远万里地嫁到比自己要弱小墨国来。 难道墨国已经到了要靠和亲来维持的程度?如果是这样,太子岂不是成了被动的一方?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林纾心头一震,凝望着太子的眼睛再也无法移开了:“墨国是不是出了什么重大危机?” 太子满眼的疑惑:“什么危机?” “如果没有危机,为什么要卖子求荣?你是墨国的太子啊!婚娶的事情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吗?丹国那么强势,皇上不会让你入赘丹国吧!如果你去了丹国,我怎么办?”林纾紧张不已。 太子的额头垂下无数的黑线:“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屈辱的事情!” “对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墨国的太子,我们墨国不过是暂时遇到了困难,但综合国力还是很强大的。皇上是个仁德的明君,他一定不会作出这样丧权辱国的事情!肯定是丹国的公主一厢情愿,但……她远在丹国连见都没有见过你,怎么可能突然要嫁给你呢?” 太子诧异地看着,林纾的嘴巴不受控制地继续喋喋不休:“皇室的公主一般都很刁钻的,从墨敏身上就可见一斑。丹国那么强势,他们的公主肯定比墨敏还要刁蛮恐怖,如果她嫁过来,一定会给我小鞋穿的,一定会活活将我斗死的。天哪,如果是这样,我还有活路吗?我为什么会嫁给太子……” “霖姝……”太子开始摇晃她的肩膀。 林纾惶恐地看着他:“你放了我,给我一条活路吧!我肯定是争不过她的,就算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以后怀了你的孩子,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我们娘俩赶尽杀绝,孩子何其无辜啊!” 太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大概觉得她已经得了失心疯。 林纾推开太子,梦游似的走到衣柜前,开始翻东西:“不行,我得走,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能死在这里……” 衣服不断地扔出来,林纾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太子几大步走上前,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一条小肚兜,扔在了地上:“霖姝,你到底要做什么?离家出走吗?” 是啊!她要做什么? 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抬头看向太子乌云密布的脸,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墨阳,你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是不是?我已经决定接受你了,不会再冷落你,让你做和尚了,不要娶别的女人好不好?” 太子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无声地叹息。 林纾站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眼泪流出来,心却空了。 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吗?他和霖姝已经被折磨了那么久,只怕这一世又会是悲剧吧! 墨阳,你知道吗?有个女人为你伤心了六生六世,你不可以这么没良心的。 老天,不要再玩我了,好不好?我的灵魂就这样罪不可赎吗?我们两个相爱,就这么罪孽深重吗? 丹国的公主…… 提起丹国,林纾不得不想起丹国的太子赤焰和四皇子赤熠。 墨国此时的状况,他们再清楚不过,灾患尚且没有结束,他们如何肯让皇室的公主嫁到墨国来? 芳林苑潋滟湖上,赤焰曾说过,他帮助墨国度过难关,并非出于邦交之国的情义,而是因为她! 后来,离开墨国之时,再一次向她表白:姝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一想起这句话,和他当时分外温柔的语气,林纾就感觉后背发凉。 难道,他们是故意的?为了离间她和太子的情感,逼她放弃太子,故意让丹国的公主嫁给太子?!想到这个可能,林纾心里更加凌乱了。 丹国军事力量强大,经济实力雄厚,他们肯和墨国联姻,墨国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丹国公主肯下嫁,是多少国家求之不得的事情。 且不说那位所谓的九公主是否德貌双全,是否是真的公主,即便她只是一个宫女,丹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将她册封为公主,墨国也不能说什么的。 今天,丹国可以施压让太子娶他们的公主,明天她就会被排挤出局。丹国的公主何其尊贵,怎么可能屈尊在她之下? 虽然从来没有在乎过太子妃的身份和名份之类的事情,但一想到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林纾就感觉很崩溃,完全无法接受。 穿越后,在太子府呆了这么久,第一次什么都不再管顾,跟着梦娇和玉瑶到酒楼去买醉。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们三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梦娇和玉瑶得知联姻的事情,也很是担心和难过,便很有义气地陪林纾一起借酒浇愁。 林纾本来是不喜欢酒的,但这一天因为心情烦闷,竟然喝了很多。 酒过肠胃辛辣刺激的感觉,让她直冒眼泪,梦娇拉着她,心疼地阻劝:“姐姐,少喝些吧!身体要紧啊!” 玉瑶叹了口气,向梦娇道:“让她喝吧,喝醉了,就不会再难过了。这么多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再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至少喝醉了,还能好好睡一觉。” 果然,玉瑶要成熟一些,更懂得她的心。 喝着喝着人就变得恍惚起来,大脑和四肢都不再听使唤,在雅间里发起了酒疯。 梦娇和玉瑶两个人都傻眼了,见太子妃爬在桌子上哭得惊天动地一塌糊涂,“为什么这么对我,爱一个人有错吗?墨阳,你混蛋,没有良心,我忍了你六辈子了,你还要怎么欺负我?!下辈子,老娘再也不做女人了,老娘做男人,也让你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霖姐姐,你别喊了,外边好多人啊!”梦娇变得慌乱起来,整个酒楼都惊动了。 “不要管我……老娘受够了,如果他敢背叛我,娶小,三……我就……我就给他弄个小四回来,谁怕谁啊!” 玉瑶惊诧中一把捂了她的嘴,一脸苦闷地看向梦娇:“这回麻烦大了,她完全神志不清了啊!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惊动整座京城了。” “别人喝醉了酒,都闷头睡觉,她怎么这么能折腾啊!”梦娇也开始叫苦。 “她心里委屈,觉得苦,所以才会这样。”玉瑶叹气道。 在梦娇和玉瑶还在为她慨叹的时候,林纾已经跳上凳子,毫无形象地甩着膀子,摇头晃脑地开始吼唱: 在一个落叶风零的秋天,遇到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从此以后他的样子把我整颗心灌醉,让我爱的那么汹涌那么真。 多么希望他能给我一点真爱,多么希望他会过的快乐,多么希望我能给他一点点感动,可是老天却把感情捉弄。 究竟我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爱一个人真的有错吗?虽然爱一个人很苦可我还渴望一点爱。我怎么了,哭了吗?竟然爱他爱到那么施舍,痛的最后哭了,以后也快乐…… 在她精疲力尽失去平衡,即将从凳子上跌倒的时候,一个蓝色身影如一阵疾风接住了她倒向地面的身体。 一张熟悉而俊朗的脸庞,写满了心疼,深邃的眼眸中是无尽的疼痛。 “阳,不要娶别人好不好?我以后乖,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林纾抚摸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更多的泪水从眼眶中划落。 她想一直看着他的脸,保持着此时紧密而温暖的姿态,但大脑却不再受控制。 在蓝衣男人的怀里,她终于偃旗息鼓,昏睡过去。 林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太子府。 看着熟悉的房间,嗅着熟悉的气息,四肢酸软,头痛欲裂,恍然觉得做了一场很长很长,似乎不会醒的梦。 晴莲端着水盆走进来,看到主子醒来,欣喜道:“娘娘,你可算醒来了。” “我……我怎么了?”不只是脑袋,连手腕也剧痛,定睛一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难怪活动如此不灵便。 “昨天你在醉仙楼上喝醉了,幸好二皇子发现了,将你及时送了回来,不然我和茗兰她们可就没活路了,连主子都照看不好,哪里还有资格留在太子府。”晴莲说着话红了眼。 林纾隐约有些醒过神来:“我自己出去喝醉了,关你们什么事了?” “今天上午姞尚宫来过了,看到娘娘这样,很痛心。” 林纾一愣,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既然姞尚宫来过,皇上和皇后岂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见林纾一脸的茫然看着自己的手腕,晴莲放下水盆,心有余悸道:“你回来后没多会儿,又开始闹酒,将镯子磕碎在了桌子上,手腕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茗兰当时就昏了过去,我也吓傻了,如果不是太子过来,处理得及时,可就危险了。” 她喝醉后,有这么可怕吗?天哪,她发酒疯的事情该不会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吧! 本来现在的局势已经很不利了,她再闹得天翻地覆的,只怕太子会更加对她失望了吧! 如今连皇上和皇后都知道了,也不知他们是何感想。 第五十八章拜见太后 这一回真是糗大了……林纾将脸捂进被子,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醒来了。 “既然醒来,还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太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办?是装睡呢?还是装睡? “昨天有胆子发酒疯闹得鸡飞狗跳,今天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太子嘲弄道。 鸡飞狗跳……看来情况确实很糟。 “还蒙在被子里不说话,我就走了,你一个人闷着吧!”太子一声冷哼。 发觉耳边清净了,林纾心里又是一阵失落,难道他真的走了?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来,结果看到太子的俊脸上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被子从脸上掀开,太子挑着眉毛训斥道:“既然这么害怕被我嫌弃,还做那么荒唐的事情,脑子里也进酒了吗?” “你写休书吧!我不会再闹了。”既然事已至此,早死早托生吧! “你就这么希望我休了你?以前的自信和勇气呢?” 头发不知道何时散开了,玉簪从发际间跌落在床上,林纾失神地凝望着蝴蝶玉簪。她和霖姝到底谁爱太子更多一些呢? 太子伸出手抚了抚她散落的头发:“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林纾紧紧地握住玉簪,抬眼看过去,声音抑制不住地忧伤:“我们有什么是自己做的了主呢!” 太子的手顿住了,但却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你是我的妻,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纾的眼睛再一次发热:“阳,如果你不是太子,该有多好。” “不要说傻话了。”太子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出去酗酒了,这件事情父皇和母后也很抱歉,在他们的心里,你早是他们所认可的最好的儿媳妇了。你会在乎名份这样的事情吗?” “我为什么不在乎?别人都在乎的东西,我却不在乎,这样不傻吗?” 太子突然捧起她的脸,吻上了她微凉的唇。 “你的心,我明白!”一吻过后,太子轻抚着她湿润的眼角。 林纾愣愣地看着目光比泉水更清澈,比月光更温柔的太子,一动也不能动。 太子修长的手指轻梳她的长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现在的你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但这样率真可爱的你,让我无法忽略。霖姝,你赢了,不管你是何人的女儿,也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想保护你的心情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和改变。” 这是他的表白吗?虽然他是个含蓄的人,说不出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但听了他这一番话,她的心完全被打动和融化了。 她终于明白霖姝为什么会用尽毕生,不计轮回的等待!这一份爱,虽然迟了很久,但还是来到了,复原了。 三天后,林纾跟随太子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向他们表示愿意接受丹国公主。 皇上满眼赞赏的神色:“我墨国有你这样的太子妃实在是江山社稷之幸,太子妃贤良淑德,满朝上下无不称赞。太子要好好对待太子妃,不要辜负了她这一片赤诚的宽容仁爱之心。” “是,儿臣谨遵父王教诲。”太子再一次握起了林纾的手,让她感到安心。 “这一次实在是委屈太子妃了,皇上和孤都觉得很对不住你们霖家。不过太子妃放心,不管是否和其他国家联姻,在我们墨国人的眼里,你永远是最美丽贤惠,最高贵可敬的太子妃。”皇后温和道。 “能得到皇上和皇后的厚爱,霖姝惶恐。”林纾心里虽然觉得委屈,但能够得到皇上和皇后的称赞和许诺,还是蛮感动的。 皇上是君,她是臣,即便不跟她商量,也是没办法阻挠的。 “稍后,你们去看看皇太后吧!她老人家一直很记挂你们两个。”皇后道。 “是。”太子回答。 林纾不由一愣,去见皇太后,听说她是个吃斋念佛,喜欢清静,不喜打扰的老人,总觉得她很严厉,现在突然让他们去拜见她老人家,她能不吃惊,不紧张吗? 从御书房退出来后,林纾的手心里已满是热汗。 “平时不是挺胆大的,今天怎么紧张到这般?”太子道。 “皇太后会不会很厉害,很严肃啊?”林纾小心翼翼地问。 太子的嘴角突然浮现出大片的笑容:“原来你是害怕皇祖母啊!你以前不是见过她吗?觉得她老人家很凶吗?” 可不是,霖姝和太子大婚的时候,曾进宫探望过皇太后,向她老人家报告喜讯。突然一紧张,她竟然给忘了。 在记忆里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毕竟是霖姝的记忆,她如果不留心的话,记忆就会很模糊。 根据霖姝留下的记忆,她稍微回想起来一些事情。 上一次拜见皇太后的时候,太后身体欠安,霖姝和太子隔着帘子给她请安。 老人家咳嗽了几声,又祝福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去了。声音还算温和,隔着帘子只恍惚看到一个影子,还不停地有宫人端茶倒水。 对于第一次觐见皇太后的事情,霖姝心里大是不愉快,认为皇太后是不赞成她和太子的婚事,不愿意待见她所以才故意装病,避而不见的。 记忆的片段,让林纾更加紧张了几分。 “皇祖母是不是很不喜欢我啊!”林纾心虚地问。 “皇祖母是一位睿智又慈爱的老人,你现在这么乖巧懂事,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太子温和地笑。 林纾觉得太子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还看呢!你个色丫头!”太子溺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林纾这才回过神来:“我们连礼物都没有准备,就这样去,合适吗?” “如果想让她老人家开心,最好的礼物就是儿孙孝顺。你怀着一份感恩虔诚的心去看她,她岂会在乎那些俗礼?” 墨炎曾说过,皇太后是墨国的第一位平民皇后,德高望重,在墨国皇室和百姓心中的威望很高。 林纾对这位尚未谋面的皇祖母又是敬仰,又是畏惧,希望这一次不会再被隔着帘子赶出来。 等到了皇太后居住的养心殿,只觉得这里格外的清幽。 宫殿的装饰朴素无华,庭院中栽满了花草,彩蝶飞舞,鸟鸣声声入耳,竟然恰似世外桃源。 原本以为太后会在寝宫里休息或者念经敲木鱼,让人意外的是,这位老人家竟然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在太阳底下晒暖打瞌睡。 据宫人讲,太后听说太子妃和太子进宫,就在这里等着了。刚才还在逗着猫咪玩,这会儿竟然睡着了。 皇太后睡觉的神情,安祥慈爱,浑身焕发着一种温和的气息。睡在她腿上的猫儿慵懒肥胖,打着呼噜,睡得很是安逸。 太子摆手让宫人下去后,便拉着林纾放轻了脚步,走到一旁放着软垫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这位老人家醒来。 年过七旬的皇太后,满头的银发在秋日的阳光下焕发着柔和的光芒,年事虽高,但脸上并无多少皱纹,皮肤光洁红润,鹤发童颜,一看便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见林纾好奇地盯着皇太后看,太子便轻声道:“现在还怕皇祖母吗?” 林纾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让他不要胡说八道。太子揉了揉被戳的肋骨,笑而不言。 似乎在这个院落里,时间会走得很慢。烦躁的心情慢慢地舒缓下来,前来奉茶的宫人脚步轻盈,面色柔和,一来一去间带动一阵阵熏风,连半点动静也无。 即便是她这样闲不住的人,现在竟然未曾因为等待感到枯燥。 林纾握着太子的手,慢慢地将脑袋靠向他的肩头。如果就这样和太子一直手牵着手,偎依在一起变老,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不知不觉便有些犯困了,精神恍惚间,听到一个老人家温和的声音传来:“你们来了。” “是,皇祖母。”太子答着话,拍了拍睡意迷蒙的太子妃。 林纾睁开眼睛,发现皇太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看来是等了很久了,太子妃竟然犯困了。” 林纾一惊,马上就清醒了,慌忙揉了揉眼睛道:“不久,是皇祖母这里太舒适了,不知不觉就开始犯困了。” 皇太后呵呵一笑:“难道是有喜讯了?” 林纾脸上顿时一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皇太后目光炯炯道:“这些日子太子妃为国家和百姓所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愧是我们皇家的儿媳,果然能干。皇上和皇后对你赞不绝口,连梦娇和玉瑶那两个丫头,也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看来我孙儿很有眼光嘛!看到你们小两口如此甜蜜,真是让人欣慰。” 林纾无法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皇太后难道不是很严厉的吗?现在看起来怎么一团和气呢?特别是智慧、深邃又温和的目光,让人觉得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暖融融的。 这分明是一位非常可爱仁慈的老人家嘛!到底是霖姝留给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老人家对她的态度改观的缘故? “皇祖母过奖了。”林纾有些不好意思道。 皇太后看向太子:“太子,我和太子妃有些悄悄话要讲,你先出去吧!” 第五十九章宫闱礼仪 林纾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抓住太子的袖子。这位老人家要闹哪般? 该不会调开太子后,就要开始对她训导了吧!已经放晴的心情马上变得阴霾起来。原本感觉怡人的和风也变得阴森森,冷飕飕的。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你陪皇祖母说说话,我稍后再来接你。” 看着太子柔和的目光,林纾这才放开了手,眼睁睁看他起身,向皇太后道别后,身姿潇洒地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如坐针毡。 林纾心想,千万不能说错话,如果被训斥的话,就乖乖地听着,不能惹恼了这老人家。打定主意,正襟危坐,一副诚惶诚恐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皇太后放下膝盖上的猫儿,起身道:“陪我老人家在花园里走走吧!” 林纾听命,赶紧起身,跟上去,慢腾腾地跟在老人的身后,不敢逾越一步。 走到花园里,皇太后指着各色各样盛开的菊花道:“这些花好看吗?” “好看……”一大颗汗滴从她的额头滚落。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赏花的雅兴。 “在这御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绽放,所以不管任何时候来到花园,都是姹紫嫣红一片锦绣之色。即便是腿脚不灵便了,而且老眼昏花,但有精神的时候,还是想到这花园里走一走。我和你皇爷爷就是在这里遇见的……” 皇太后口中的皇爷爷自然是指太上皇了。皇太后的眼睛一点都不浑浊,相反的却像孩童一般明澈。 “当时的墨国内忧外患,不像现在这么繁华,那时的御花园也不像现在这么漂亮。我那时才十五岁,按照墨国的规矩,到宫里做宫女。” 在墨国,后宫的宫人每三年换一批,宫女们到了出嫁的年龄,便会被放出宫去,到民间婚嫁,而且朝廷还会赏赐她们一笔不菲的嫁妆。 由此可见,墨国历代的君主还是很贤明的。 “我父亲是一名游医,用他的医术救了很多人,尽管家里一贫如洗,但每天都过得简单又快乐。” 皇太后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几十岁,“母亲有哑疾,不会说话,但她的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容,无论面临怎样的困境,都能够乐观面对。她收养了很多受伤的动物,即便在生活最艰辛的时候,也没有伤害过它们。母亲用眼神和肢体语言与我们交流,再怕人的小动物,只要到了母亲手里,看到她柔和的笑意,就会变得乖顺起来。” “在孩子的眼里,母亲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优美的舞蹈一般,渐渐地融入并铭刻在我的记忆中。进宫后,无意间看到舞姬的舞蹈,才知道原来人的肢体语言可以这么美。想家的时候,想念母亲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跳舞给自己解闷。没想到会遇到你皇爷爷,本来是随意的一段舞蹈,竟然被他取名为《天外飞仙》,呵呵!” 看着老人容光焕发的面容,林纾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 “《天外飞仙》是墨国很有名的舞蹈,我曾见敏公主跳过,真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林纾由衷地称赞。 “世人对很多事情的褒贬难免言过其实。再美的舞姿如果不是发至内心地就是华而不实的。太子妃可是我们墨国的第一美人,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美得很,年轻真是让人羡慕。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子会心的笑容了,男人很多时候就像孩子一般,需要我们女人去呵护和包容的。不管他是怎样的身份和地位,在外人面前怎么强大,在所爱女人的面前,都会变成不懂事的孩子。” 皇太后直率而富有哲理的话语,恰似当头喝棒,让人警醒。 见林纾若有所思的样子,皇太后拉过她的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应该为一些凡俗的事情所苦恼。要知道皇室的男人,不仅是我们的亲人和爱人,他们更是墨国的主宰,国家不只是属于男人们的,也属于我们女人。只要用心对待,他总会知道的,做一个值得尊重和珍惜的女人,他会把你放在心里,无可替代。” “孙媳谨遵皇祖母教诲。”林纾羞愧不已。 皇太后一定是听说了她因为太子要娶丹国公主酗酒的事情,所以才说出这样一番话语,实在让人羞臊。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真是个好孩子。” 林纾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皇太后领她来御花园看这些花花草草,应该不只是赏菊这么简单吧! 难道是在提醒她,太子是墨国的储君,以后做了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少不了的。任何花都可能四季绽放,后宫就如同这御花园,是女人的天下,不可能一枝独秀。俗话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越想抓住眼前的爱情,将其占为己有,反而会适得其反,甚至会失去自己。 “现在我年级大了,对其他事情都不怎么过问了,但看到儿孙绕膝,总会觉得分外的安心。等你做了母亲,就更加能够体会长辈的用心了。” 林纾虽然觉得羞涩,但也只得点头称是。 陪皇太后游园结束,从养心殿出来以后,林纾感觉脚下轻飘飘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再真实。 皇太后没有责备半句,一直很温和,那些看似平淡的话语却轻易地颠覆了她的人生观。 无论她多么不愿接受其他女人,也不管她多么排斥一夫多妻制,但现实的生活就是这样,如果她固守己见,保持原有的世界观,爱情观,不仅不能得到别人的理解,还会失去自己所在乎的人。 回去的路上,太子询问:“难道真被皇祖母训责了?脸色这么凝重。” 林纾抬头,忧心忡忡:“我们是不是真的要生个孩子?”。 太子愣了一下,很快大声地笑了起来:“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皇祖母的意愿?” 林纾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好沉重啊!” 太子坏笑:“生个孩子也不错,这些天我可是尽职尽责,你不会只贪图享受了吧!” 林纾气恼地捶太子:“说什么呢!真没羞!”。 他却握过她的手:“真是个傻瓜!” “我怎么傻了?如果我是傻瓜,你喜欢傻瓜,不是更傻?” 太子若有所思道:“也许你真不适合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现在才看出来?” 太子无奈地摇头:“皇祖母那么刻意地提醒你,可以通过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你竟然将此当作一件别人交代的任务。” “哦……”林纾诧异了,太后是这个意思吗?原来她如此地老练和精明啊!在历史上不乏母凭子贵的例子。如此看来,皇上、皇后和太后确实是很厚爱她的。 “现在明白了好好努力还来得及,今天回去要不要补一课?” “啊……”她突然觉得好紧张,“这个还是不要太刻意吧!” “难道你从来没有为我孕育子嗣的想法?”太子的脸色黑了下来。 “我们还这么年轻,做家长是不是早了点?” 这样会不会发展的太快了?她刚有点初恋的感觉,马上就面临孕育孩子的重任,一下子觉得很有压力。 太子的额头垂下无数的黑线:“霖姝,你不仅是个没情调的女人,而且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回到映月轩,侍女退下后,林纾悄悄地从宽大的袖中取出皇后赠送的礼物。 这是离开皇宫前,姞尚宫送过来的,一再地交代:“盒中的礼物回到太子府再打开,皇后可是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墨国的未来就靠你了。” 一路上,林纾满心都是礼物的事情,不明白皇后为何会突然送她礼物,而且是背着太子,更奇怪于姞尚宫莫名其妙的话语。 等回到房间,按捺不住好奇,打开装帧精美的小盒子,却发现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本很不起眼的书册。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随便翻开一看,林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为何会有半果的小人?难道是一本春,宫图?皇后娘娘你也太开放了吧! 忍不住好奇,再次将目光投到书上,打开扉页,发现上面写着:宫闱礼仪宝典。 想起皇上和皇后夫妻恩爱的样子,不由地心潮澎湃,难道她的皇后婆婆在教她御夫之策?连皇上大叔那么有魅力的男人都能够收服,皇后的手段肯定不一般。 回来的路上,太子还在说她没有情调呢!要不要学一学? 沉思了片刻,林纾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现正闲着也是闲着,瞧瞧后宫的妃嫔是如何侍奉夫君的也无妨。 林纾邪恶地一笑,端端正正坐下来,开始研究婆婆赠送的宫闱礼仪宝典。 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期间的学问还真是不浅呢! 和太子做夫妻有一段时间了,她却从来没有堂堂正正按照宫廷的礼仪行夫妻之礼。 这原本是挺隐晦的事情,但从书上所写所画,侍奉夫君,为皇室诞下血脉是女子第一等的大事。不仅无可非议,举国上下都会关注,而且被认为是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讲事情。她可真是长见识了。 第六十章速战速决 看完后,林纾顿时热血沸腾,踌躇满志。将书藏好后,召唤茗兰和晴莲准备沐浴的热水和侍,寝用的睡衣。 洗,浴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后,便让晴莲去书房请太子过来。 林纾看着镜子里一身素衣的自己,不沾一丝烟火之气,长发披肩,只在头顶的位置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不施粉黛,肌肤粉嫩,白里透红,连自己都不觉地有几分沉醉。 在镜前顾影自怜了片刻,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起身,到床上跪好。 房间中充满了茉莉和玫瑰的香气,床铺干净柔软,纤尘不染。 脚趾甲涂了宫廷特质的丹寇,如同光洁可爱的贝壳,焕发着诱,人的光泽,更衬托的脚丫白皙性,感。 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林纾赶紧坐直了身体,紧接着听到茗兰的唤声:“太子殿下驾到!” 外边传来一声呛了凉风般的咳嗽声,估计太子被吓到了。他以前来的时候,侍女们都是静悄悄的。太子一进门,茗兰就退了出去,训练有素地随手关门。 太子一脸纳闷地走进来:“霖姝,你又在玩什么?” 一抬头看到穿着睡衣端坐在床上,跟小绵羊一般温顺的太子妃,不由一愣。 林纾俯身施礼:“臣妾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呆站了片刻,忽而笑出声来:“这就是你急匆匆将我从书房叫过来的原因?什么时候改了性情?” 林纾强忍住心头的小火焰,柔情似水道:“妾身一直很温柔哦!” 然后,很不娴熟的抛了个媚眼。 太子打了个哆嗦,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奇怪,没发烧啊!难道是中邪了?” 林纾依然笑眯眯道:“太子殿下忙了一天,一定很累了吧!妾身为夫君宽衣。” 太子一把挡住了伸向他腰带的纤纤玉手,眼神说不出的郁闷:“你受什么刺激了?” “妾身只是想尽妻子的本份,侍奉夫君而已。” “哦……”太子抬起她的下巴,“早上不是才满足你么?” “夫君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妾身也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还说她是没有情调的女人,他说出这般可恶大煞风景的话,又算什么?现在不能生气,否则就白白准备一场了。她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原来如此。”太子似笑非笑,点头,“嗯,那就开始吧!” 林纾欢天喜地地解开太子的腰带,却不见太子有更多的动作。 林纾疑惑地抬起头,太子暧昧不明地坏笑:“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便久待。既然是为了帮我排忧,还是速战速决吧!” 简直是太过分了,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这个可恶的家伙推开:“混蛋,你当我是什么,滚出去!” “这就害怕了吗?刚才不是还满口的甜言蜜语,说要侍奉好我的吗?”太子从枕下抽出那本行迹暴露的书册:“我还以为你已经读懂了这里边的奥义,心领神会了。看来连皮毛都没有学会嘛!” “这里边又没有说要这么过分!” “身为女人要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的丈夫,让他得到满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林纾目瞪口呆,皇后娘娘,你害我!你净为你儿子着想了,那我呢?我呢? “你不会让我就这样站着吧!二皇子和三皇子还在书房等着。”太子的眉头挑了起来。 林纾的脸唰地红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天哪,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让晴莲去请太子,这般劳师动众的。太丢脸了! 林纾用手紧紧地捂着滚烫的脸庞:“既然有事情忙,还到我这里裹什么乱!” 太子拉开她的手:“你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找我,我岂好辜负了你的好意,打击了你的积极性?” “喂,不要……” 她的挣扎和抗议在他的面前显然无效。 半个时辰后,太子心满意足地从床上起来穿衣,她则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绵羊,从被头探出乱蓬蓬的小脑瓜。 穿戴齐毕后,太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天的侍奉,我很喜欢。” “喵……”她哼唧,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呆会儿我安排下人送饭菜过来,要好好吃饭,不要饿瘦了,我不喜欢太瘦的女人。”太子的目光意犹未尽地在她露在外边的半张小脸上徘徊。 她一拉被,整个脸庞全部埋进了被子。 太子终于拿开了手:“我去忙了,困的话就先睡。” “唔……” 太子莫名其妙离开书房半个时辰,二皇子和三皇子用脚指头也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哪,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坏女人。 林纾还在发愣的时候,晴莲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看着房间里一派狼藉的景象,和披头散发的主人,晴莲脸上一片羞红:“太子妃用餐吧!太子特地交代让厨娘做了乌鸡汤,给娘娘补身子。” “放在那边吧!我呆会儿起来吃。” “娘娘还是现在吃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纾胡乱地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到桌旁用餐。晴莲则在一旁整理床铺,被褥也重新铺叠整齐。 “太子妃觉得幸福吗?”晴莲的声音略带忧伤地传来。 “哦?”看着小丫头充满疑惑的目光,她有些明白过来,“嗯,还好吧!太子殿下很温柔。” 晴莲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意:“只要太子妃幸福就好了。” “每个女人都要嫁人的,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疼爱你的男人。” “会吗?”晴莲的眼神更加茫然。 “当然会啦!你和茗兰,素梅年龄都不小了,也该到了嫁人的年龄,都是我太粗心给忽略了。虽然舍不得你们离开我的身边,但如果你们能够嫁一个好男人,过得幸福,就算以后会觉得孤独,我还是会放你们走的。” 晴莲慌张道:“不,我不会走的,能够在太子妃身边侍奉,晴莲已经很开心了。” “傻丫头,你对我好,我很感激,所以更加不能耽误了你。” “太子妃没有勉强晴莲,也没有耽误晴莲,是我自己不愿意走的。”晴莲俏丽的脸庞红通通的,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的,让人忍不住怜爱。 有谁愿意一辈子做侍女侍奉别人呢!别说是太子府,就算是皇宫也没有这样的规矩,丫鬟们到了嫁人的年龄,主子是不能阻挠的。 难道……难道她喜欢的是太子?! 林纾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时没忍住就问出了口:“晴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太子?” 晴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看到她如此害怕的样子,林纾心里更加确定了几分。虽然觉得诧异,但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却又让她很快平静下来。 “晴莲,你不必怕我,我们在名份上虽说是主仆,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下人看待。你喜欢太子,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有你在身边,不仅太子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她原本没这么大方的,但如今局势不同了,太子很快就要娶丹国的公主了。如果晴莲喜欢太子的话,让太子收了她,她们二比一,胜出的几率总会大一些。 否则等丹国的公主嫁了过来,晴莲她们再离开太子府,她可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势单力薄,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与其让别的女人分享太子的爱,不如和自己的贴心的人一起分享,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实话,晴莲长得蛮漂亮的。做事麻利,没什么心机,她几乎不用担心会有隐患。 听了主子的话,晴莲不仅没有一点欣喜的样子,反而两眼一红,落下泪来:“我不要嫁给太子。” 林纾一愣:“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信,我全都信,正因为如此晴莲才不可以做出这般伤害太子妃的事情。在晴莲心里,您的位置永远无可替代。只要能够每天见到娘娘,在您身边侍奉,晴莲已经很幸福,很开心了。” “晴莲……” “对不起,晴莲不该多嘴问那么多的,娘娘请继续用餐吧!”晴莲说着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抱起了一旁换下来的床单和衣物。眼神看起来黑黝黝的,充满了悲伤。 林纾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为什么这么难过?是因为我和太子……” “不是的……”晴莲拼命地摇头,却有更多的眼泪奔流而出。 这样痛苦而矛盾的样子,倒像是被恋人背叛或者抛弃了一般。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和因为紧握而发白的指关节,林纾心里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尽管觉得荒谬,但给她的感觉却是不可抗拒的真实。 在晴莲起身逃走之前,林纾慌乱中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喜欢的是我,在生太子的气吗?” 晴莲身体一震,手中的衣物和床单全部跌落在地。 林纾心头一痛,她竟然不曾知道她喜欢的是自己! 天哪,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是因为经常和她亲近,又受谣言影响的缘故? 第六十一章晴天霹雳 在林纾呆若木鸡,头脑还处在短路的情况下,晴莲慌乱地拾起地上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林纾的脑子完全乱了,如果是这样,她岂不是害惨了晴莲?!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被她变成了百合花。 以前林纾觉得晴莲对自己好,是尽奴婢的本份,要伺候好主子的缘故,或者还有朋友之类的情分在里边。 知道了晴莲的心意后,便无法再觉得对方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着晴莲充满悲伤,不时躲闪开来的目光,林纾心有愧疚。 本来想和晴莲说说心里话,让她放弃这个念头,或者不要再沦陷下去,但每每她一开口触及到这样的话题,晴莲便马上借故有别的事情,逃离开来。剩下林纾一个人郁闷地站在原地,思索着这可如何是好。 几次尝试未果,见晴莲越发地躲着自己,便只好作罢! 龙渊再回来后,整个人更冷了几分。林纾也尽量不去触他的霉头。 看着他一个人形只影单独来独往的样子,又想起黯然伤神不能自拔的晴莲,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龙渊是翩翩美少年,年轻有为,英俊潇洒。 晴莲是温柔美婵娟,勤快能干,容貌秀丽。 他们一个是太子的得力下属,一个是她的贴身侍女。 男未婚,女未嫁。如果将这两人撮合,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一件?如此以来,晴莲也便断了对她的念头,龙渊也不再孑然一身,孤独如斯。 林纾越想越觉得这个两个人般配。 当晚,林纾和太子说了自己的主意,太子差点将喝在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就不要乱点鸳鸯了。” “我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呢!晴莲这么好的姑娘,我真舍不得她离开这里。龙渊也该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我们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耽误了别人的婚姻幸福吧!” “看不出你还挺为别人着想嘛!”太子好笑道。 “回头你就问问龙渊呗,看他是什么想法。”林纾端着茶水,向太子又凑近了几分。前些天龙渊回到太子府,因每天忙于不同的事务,所以少见他的踪迹。别人找他不容易,但太子要见他,只需一声令下。 “如果我来问,他定然不会为违背我的意愿,就算他不愿意,也不会拒绝的,岂不是强人所难。”太子冷下脸道。 “你不说,我自己说去,反正名义上,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主子。”林纾放下茶杯起身。 太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要胡闹!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的身上,不觉得过分吗?” “我过分?我是为他们两个着想。就算一开始没有一见钟情,但相处的久了就会日久生情的。人不可能固守着起初的想法,一成不变的。” “你可否想过,他们原本是不相干,而且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太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纾忍不住笑了,如果要说原本是不相干,而且是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应该是她和太子两个吧!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太子的脸板了起来。 “没有,没有,你说的话一直是最有道理的,怎么会好笑,大概是我的笑点太低了。既然你不同意也就罢了!” “你不要擅作主张,给我招惹麻烦。” 林纾白他一眼:“我身为太子妃连这点小事就做不得主吗?” “你可以帮晴莲挑选其他合适夫婿,但唯独龙渊不行!”太子冷色道。 “如果我偏偏相中了龙渊呢?” “不可理喻!”太子豁然起身,两个人不欢而散。 这一晚,太子睡在了书房。 林纾也是暗自赌气,虽说撮合晴莲和龙渊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一厢情愿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太子能维护龙渊到如此地步。 第二天早上,晴莲红着一双眼睛向主子道:“如果娘娘觉得晴莲留在身边是一种负担,晴莲愿意离开太子府……” “晴莲,说什么傻话,谁要赶你走了?”林纾大惊。 晴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晴莲不希望自己成为娘娘和太子夫妻恩爱的障碍,这份感情,晴莲会深埋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再说出来。即便没有了晴莲,还有茗兰她们来侍奉娘娘。” 林纾深深地叹了口气,拉晴莲起来:“对不起,是我太草率,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没有觉得你是负担,你也没有对我和太子的婚姻造成任何的影响,我之所以撮合你和龙渊,是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啊!” “是晴莲自己觉得无地自容,不该对娘娘有非分之想,那天更不该胡言乱语。”晴莲垂泪道。 “傻瓜别哭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不痛苦了。”林纾叹了口气。 “能够留在娘娘身边,已经是最开心的事情了。以后晴莲会安守本分,请娘娘忘了那天晴莲所说的话吧!” 看着流泪不止楚楚可怜的晴莲,林纾更是于心不忍:“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既然你不想嫁人,我以后不会再勉强你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晴莲身体一震:“娘娘……” “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不要胡思乱想,让自己难受了。”林纾温柔地笑着,擦抹去晴莲脸上的泪水。 “娘娘……” “我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努力做个好姐姐。过去的不快就忘记吧!” “晴莲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娘娘如此的关怀,娘娘是主,我是仆,尊卑有别,晴莲不敢痴心妄想!”晴莲说着话又要跪下。 “如果非要做我的奴仆,我命你嫁人也不算过分的事情吧!看来你还是愿意嫁人的。” “不是的……”晴莲慌乱地摇头,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如果不想嫁人,就乖乖做我的妹妹,留在我的身边。除非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否则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娘娘……”晴莲的眼中滚落出更多的泪水,目光中充满感激和眷恋。 “安心留在这里吧!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了,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是!”晴莲点头,“只要娘娘不嫌弃,晴莲愿意终生侍奉在娘娘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连太子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语。 林纾忍不住叹了口气:“太子和龙渊那么帅,你对他们真的没有感觉吗?” 晴莲满脸飞红:“太子是姐姐的夫君,龙渊是姐姐和太子的亲信,身份也非同一般,晴莲岂敢痴心妄想?” “只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吗?如果没有这些凡俗的界限,你会喜欢他们吗?” 晴莲艰难道:“一开始是有爱慕过太子的,后来姐姐嫁了过来,就再没有了。” 林纾呆看着晴莲,完了,晴莲还真是被她给变成百合的。 “难道现在就不能再逆转了,完全对男人没有感觉了吗?” “嗯。”晴莲麋鹿般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忧伤。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你,把你变得这么痛苦。”林纾愧疚道。 晴莲摇头:“晴莲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比姐姐对我更好过。晴莲不愿意成为姐姐的负担和困扰,不是晴莲不愿意嫁给龙渊,是晴莲真的配不上他,至于幸福什么的,晴莲不敢奢求。”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龙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帅一点,酷一点,有太子罩着,我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呢!” 晴莲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有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和姐姐讲……” “有话直说,如果你当我是姐姐的话。” “其实,早在龙渊去相国府成为霖大人的贴身侍卫之前,他曾经是太子的属下,太子对他非常信任。至于为什么会离开太子府,投奔相国府,这就不知道了。”晴莲小心翼翼道。 这些林纾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些从晴莲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她莫名地产生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通过霖姝的记忆和这些时日自己的太子府的经历,林纾断定龙渊是太子安插在霖启辄身边的间谍,同时兼顾着刺客的身份。而雪琪之所以认识龙渊,大概因为太子和雪倩是恋人的缘故。 “晴莲,你还知道些什么,全告诉我。” “以前晴莲听到过一些传言,说太子和龙渊……”晴莲吞吞吐吐道。 “太子和龙渊怎么了?”林纾着急起来。 “说他们是……”晴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不要再问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想起昨晚提起撮合龙渊和晴莲的事情,太子反常的表情,林纾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他们两个…… 不,不会的。 太子以前那么喜欢雪倩,说明他是喜欢女人的,怎么可能和龙渊有,染? “如果你当我是姐姐,就不要再瞒着我了,太子喜欢过龙渊对不对?” “姐姐嫁到太子府后,曾有传闻,太子之所以逗留在乐仙苑彻夜不归,并非因为红绫,而是为了龙渊。有人曾见过太子和龙渊在一个房间过夜……” 脑子哄地一声响,林纾彻底被震惊了。 第六十二章爱的结晶 如果说太子是为了躲避她,照顾雪琪所以去乐仙苑,她尚且能够接受,但若是说太子是为了龙渊,让她如何接受。 难道雪倩死后,太子受了刺激,就性情大变了?决定不再喜欢女人了? 那么,现在太子和她在一起又算什么? 想起龙渊对太子的唯命是从,想起太子曾经对她的冷落和伤害,林纾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林纾醒来的时候,但见晴莲守候在床边,眼睛哭得红红的,充满了担忧。 “姐姐,对不起,晴莲不该乱讲的,害姐姐伤心……”晴莲抹着眼睛,愧疚道。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真心对我好,才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不管事情是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妹妹。”林纾拉过晴莲的手,勉强笑了笑。 “都是晴莲胡言乱语,姐姐还是忘了吧!太子对姐姐这么好,他心里是有姐姐的。”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有数。”林纾一边宽慰着晴莲,心里却难过得无以复加。 “幸好姐姐无恙,不然晴莲的罪孽可就大了。” “不过是跌了一跤,也不打紧,不用这么担心。” “刚才御医来过了……” “哪儿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了。” 晴莲脸上一红:“难道姐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御医说姐姐已经有身孕了。” “身孕?”林纾惊呆了,是她听错了吗? 晴莲点头:“是啊!姐姐这个月的月事迟迟不来,便是怀孕的征兆啊!” 林纾不由摸向自己的小腹,平平的,和往常无异:“我真的怀孕了吗?” “御医诊断的岂会有错,这一回太子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估计这会儿皇上,皇后和皇太后也该知道了。” 林纾喃喃自语:“我竟然怀孕了……” “真是为姐姐高兴,还没来得及向姐姐道喜呢!”晴莲欣喜道。 “我真的要做母亲了吗?”林纾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是的,姐姐。” 能够怀上太子的孩子,拥有爱的结晶,算是意外的收获,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现在……完全不明白太子的心意,反而让人害怕和恐慌。 这一夜,太子彻夜未归,林纾的心事不免又加重了几分。 按照晴莲所说,既然御医来诊断的,连皇上、皇后和皇太后都知道这个消息,岂会不让太子及早回来? 或者,应该找龙渊好好谈谈。 龙渊居住的地方是一个有些偏僻的院落,听闻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住的地方,日常生活都是自己打理,打扫庭院和清洗衣物的事情也是自己一手来做。 林纾打量着院落,这确实是个不起眼的地方,朴素幽静。与府中的其他侍卫和下人隔离开来,一个人独居与此,倒也算清静自在。这是太子府的其他下人没有的待遇,管家除外。 她以前从来未思考过为什么龙渊的待遇和别人不同,现在更加觉得晴莲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了。 不只庭院打扫的很整齐,房间里也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房间中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几,两只圆凳,别无他物。 在院中等候了一段时间,依然不见龙渊回来,向下人询问后,才知道龙渊昨天离开后,就没有回来。 想到彻夜未归的太子,林纾心里又凝重了几分。 如今雪琪已经不在皇城了,有什么任务需要他一个晚上都不回来呢!偏偏太子在同一时间也不在府上。 林纾恍恍惚惚回到房间,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到林纾心神不宁的样子,晴莲便宽慰着:“娘娘不要多想,孕妇要保持畅快地心情,这样才有利于胎儿的成长。” 林纾苦笑,不语。现在让她如何保持心气平和呢? 再去太子的书房,也是空荡荡的。 明知道他没有回来,却依然心存侥幸,也许对方下一刻就会出现在眼前了,向她澄清这一切都是谣言,彻夜未归也是因为要处理其他紧要的事情。 看着整齐的桌台,翻看着太子批阅的文字,林纾心乱如麻,小腹也隐隐抽痛。 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太子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如果他知道怀孕的消息,应该是很欣喜的吧!但这个念头很容易因为时间的推移而破灭。 期盼,疑惑和失望重重交叠,这一天的时间比她过去的整整二十年都要漫长。 趴在桌面上似睡非睡间,感觉有人走了进来,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阳……”林纾失神地唤出一个声音。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怎么在这里睡了?”太子说着话走过来。 她的眼睛变得潮湿起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心里说不出的害怕。 “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回去休息吧!”太子的语气淡淡的。 林纾抬起头,太子没有表情的脸,让她觉得很陌生,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她刚来到太子府的时候。 这是一个得知自己即将做父亲的男人应有的表现吗?即便是说着关心的话语,表情和声音也平淡如水。 “阳,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等你。”林纾强忍着难过道。 “不要任性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再随意进我的书房。”太子拉开了她抓着袖子的手。 “阳,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太忙,没有时间。回去吧!”太子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 “是因为龙渊,对吗?”林纾忍不住问出了口。 太子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还要瞒我多久,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让我误会!”林纾伤心道。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太子盯着她的眼睛。 “我真的不相信你会喜欢男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太子静静地看了片刻,嘴里发出一个冷酷的声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再询问吗?” 林纾感觉整个世界都变黑了,内心的坚持一瞬间完全坍塌。 “不是的,你在骗我……” “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那就随你吧!” “墨阳!” “如果觉得我的欺骗对你是一种伤害和羞辱,就尽情地恨我吧!”太子目光冰冷道。 “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以前所说的心里有我,无法不在乎我的话,也是为了让我陷得更深,以待真相大白的时候将我彻底地摧毁吗?”她的嗓子一下子沙哑了,吐出每一个字都变得很困难。 “你不是很自信很顽强吗?会这么轻易就被摧毁吗?” 她扬起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在太子的脸上:“混蛋,我恨你!” 当她跌跌撞撞跑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置身在王府中,无处可去! 这里原本就不是她的家,更非属于她的世界。她一定要逃离这个牢笼,跑出去,不然一定会疯掉不可。 当她掉头跑到前院的时候,被门口的侍卫阻拦住:“太子妃,请回吧!没有太子的准许,你不能离开太子府!” 林纾呆站在原地,他要把她变成什么?笼中鸟,还是玩偶?!她彻底地害怕了,恐慌了…… “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拦我!”她歇斯底里地嘶喊着,却被侍卫继续无情的拦下。 身后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不要再闹了!” “娘娘……”晴莲的声音稍稍拉回了她的理智。 林纾扭过头,看到一脸痛苦的晴莲。而太子长身玉立在院中,一脸的肃杀。 “送太子妃回房,好好照顾,如果再出现任何差池,我绝不轻饶!”太子发号施令。 为什么一天一夜间,一切都变了?是她太笨太傻太迟钝,还是对方太冷酷太狠毒太无情呢! 再一次回到房间,林纾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这是梦吗?为什么明明是甜蜜的美梦,一下子就变成了可怕的噩梦呢! 晴莲在一旁低声啜泣着:“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告诉你那些事情就好了……” 林纾一句话也说不出,就算是故作坚强的姿态也做不出来了。恐怕连死亡也不会比现在的感觉更加糟糕和可怕。 原来这一世的悲剧才刚刚开始,以前只是铺垫。饶了一大圈,还是回归到残酷的现实中。 被软禁的太子府的日子,林纾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一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太子对她的情义是假。那么皇上、皇后和皇太后呢!他们先前所表现出的亲切和喜爱,也只是表面现象,为了欺骗她吗? 按道理,太子妃怀孕后,宫廷的赏赐和祝贺是少不了的。但不仅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说一句恭喜的话,连时常过来的姞尚宫,二皇子墨濯,以及三皇子墨炎,都不曾再来。 不仅如此,太子避而不见,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也被封锁,林纾一下子陷入了真空,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如果只是太子和龙渊的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严重,近似白色恐怖的地步呢。 第六十三章独居一隅 在林纾最为绝望,心情最为低落的时候,梦娇出现了。 梦娇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小院中的紫藤架下晒暖,小胖安安静静地卧在她的腿上。 看到梦娇的身影出现在院落中,林纾只觉得恍然如同梦中。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她以为别人早已经把她遗忘了, 梦娇眼睛一红,握住了林纾明显消瘦的手:“姐姐,让你受苦了。” “我很想你和玉瑶,却没有办法见到你们。”林纾苦笑。 “我和玉瑶也很想念姐姐,可是却进不了这太子府。今天好不容易遇见太子哥哥,求他老半天,才算是应允了。”梦娇难过道。 “玉瑶和二皇子是前几天的婚期,他们的婚礼可好?” 梦娇摇头:“他们的婚期推迟了。” 林纾一愣:“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朝中发生了大事,现在正处在危急之中。”梦娇的眼中划过一丝挣扎。 “朝中,出了大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林纾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事情原本是不能说的,但我相信姐姐不是叛贼的同党,所以才告诉姐姐的。” 林纾越听越糊涂:“梦娇,如果你当我是姐姐,有什么事情就不要瞒着我好吗?” “你的父亲霖相国已经叛国了……”梦娇一双明澈的眼睛看着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霖启辄竟然不顾她的生死作出了这等罪不可赎的事情!难怪她会被软禁起来,难怪太子的态度突然改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林纾急切地问。 “就在半个月前。” 是了,正是她昏倒在花园中,被御医诊断出有身孕的时候。 林纾颓然坐在椅子上,内心一派冷肃。 由此以来,她便成了叛臣之女,他们可以原谅她以前的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如何能忍受危害国家江山社稷的乱臣贼子之女,做他们的太子妃?又岂会承认她腹中的孩子是墨国未来的继承人?! 因此,便封锁了她怀孕的消息,限制了她的行动,将她彻底地雪藏起来。 如果不是听梦娇所说,林纾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霖……我父亲他现在……”林纾艰难地询问。 “谋反的计划暴露后已逃离了墨国,投奔了朱国。” 朱国和丹国原本都属于赤国。后因为内战分裂而变成了两个国家。 所以说,朱国和丹国是同根同源。只不过现在建立了各自不同的政权,演变成两个国家而已。 丹国和朱国同样是尚武的国家,丹国虽然强势,但对邻国还是比较友善的。朱国则不同,从建国至今一直对别的国家骚扰不断,而身为邻国的墨国更是深受其害。其对墨国虎视眈眈,屡犯边境。狼子野心,天下皆知。 墨国的边境地区,每年都有大量的牲畜被他们抢走,更有无数的妇女被他们掠夺、凌辱。墨国最大的敌人便是朱国,霖启辄却偏偏投靠了朱国,让墨国人如何能够饶恕? 以前只觉得霖启辄虽然老奸巨滑,但却是很疼爱女儿的,现在林纾才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他成功地逃离了,而她却成了受人憎恨和鄙弃的代罪羔羊! 他们没有杀她,估计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盘绕在林纾心中的疑惑全部烟消云散,只觉得更加地绝望和悲伤。只怕今生今世太子都无法再原谅她了。 为什么偏偏霖姝是霖启辄的女儿呢!无论多么的不想服输,不管曾经付出了多少,都无力改变如今的现实状况。 就算太子能够原谅她,墨国的百姓呢!更何况,太子将国家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他会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谅解她吗? 梦娇的声音继续传来:“朝廷内部的纷争和动乱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朱国却趁火打击侵占了边境的大片土地。霖启辄不仅给朱国带去了大量的军备物资,军事防御的机密情报,而且将墨国的详细地图作为礼物呈交给朱国的国主,换取荣华富贵、官爵和荣耀。” 自从弹劾吴珺儒迫害十二青年事件过后,霖启辄一直很老实很低调,林纾还以为他已经收敛了野心,变得安分了。谁知道风平浪静的背后,竟然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城府,被表面的现象蒙蔽了眼睛。 见林纾脸色苍白,沉默不语,梦娇担心地握过她冰凉的手,宽慰道:“姐姐,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林纾心里一热,险些掉下泪来,难得这个时候,还有人肯说相信她的话。 “谢谢你梦娇。”再多的话语,哽在喉咙中,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我们是好姐妹嘛!说什么感谢。我知道姐姐是被误会和冤枉了,姐姐这么正直善良,怎么会做危害墨国的事情?姐姐为墨国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和霖相国是一样的人呢!” “梦娇,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林纾忍痛道。 “为什么?” “现在,在所有人眼中,我都是有罪的人,只怕避之不及。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尤为危险。妹妹的心意我都明白,你肯冒险来看我,我很开心。所以更加不愿意看到妹妹因为我受到牵连。” “姐姐……” 林纾勉强笑了笑:“代我向三皇子问好,你们两个要好好的,真希望你们两个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要被俗事所困扰。” “小炎也很担心姐姐呢!可是他身为皇子不能来看姐姐,所以我就代他来了。还有濯哥哥,他也一直很维护姐姐,玉瑶姐姐也相信姐姐是无辜的。相信过不了多久,误会就会解除了,姐姐便可以重获自由,我们又可以无忧无虑的一起游玩了!”梦娇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林纾点头:“嗯!” “所以,不要生太子哥哥的气哦!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困难。我相信太子哥哥会理解姐姐的,毕竟你们是夫妻嘛!” “嗯……”她已经听不下去了,怕自己会难过,会流泪,会在梦娇面前失态。 梦娇走后,林纾一个人坐在院落里,难过得不能自已。 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如今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便是她唯一的安慰和精神寄托了。 本来还觉得这个小生命来的很突然,现在却觉得他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让她变得坚强,在绝望中看到新的希望。 明白了现实的情况和自己的处境,她害怕的不是自己会被如何对待,而是更加担忧腹中的孩子。 她怕这个世界会容不下他! 在这充满危机的紧要关头,丹国或者能够成为墨国的援助力量。如此以来,与丹国和亲,已经显得尤为重要。 先前得知太子要娶丹国的公主,林纾还觉得无法接受,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非常幼稚。联姻是政治的需要,每个人都不可能为自己而活的。 如果墨国与丹国联姻,丹国一定不会对朱国侵略墨国坐视不理的。就算他们不在乎墨国会遭受怎样的灾难,至少要顾及自己国家公主的安危吧! 墨国的天灾尚未过去,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这时候发生战争,会是怎样的后果?就算勉强能够与朱国抗衡,为了捍卫国家只怕无数的人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若是国家破灭,墨国数十万的百姓,将沦为亡国奴,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冷静下来后,林纾倒是有些期待着丹国的公主快些嫁过来,赶紧终止这场灾难。 几日后,传来丹国的公主到达墨城的消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圣旨将林纾从太子妃贬为庶人。 林纾从映月轩搬到了慕秋苑,一个闲置许久无人居住的充满颓败之气的院落。 衣食住行几乎和仆人无异,但却没有任何自由。整个慕秋苑里里外外都被侍卫把守,她的一举一动皆在监控之中。 晴莲苦苦哀求管家,才算留了下来,继续在林纾身边侍奉。 早孕的反应一天天强烈起来,看着食不下咽吐得肝肠寸断的林纾,晴莲除了心疼和难过,唯有照顾得更加仔细和贴心。 而太子,再未出现过。 如果说在不明情况之下,林纾尚且对他有怨恨之心,现在却只剩下满心的愧疚了。 如果说以前尚且排斥和嫉妒着丹国的公主,现在林纾反而希望她和太子早些完婚。 墨国有了丹国的依托,也许可以度过难关,把苦难减少一些。 为了迎接新的太子妃,太子府上下张灯结彩。林纾所居住的院落就更加显得冷清了。 太子大婚的当晚,茗兰送来了丰盛的饭菜。看到日渐消瘦的林纾,眼中有泪光闪烁,却不敢多说什么。 茗兰退下后,晴莲看着摆满桌子的菜肴,目光里划过一丝忍痛:“姐姐,今晚的饭我先尝吧,看厨娘做的饭是否可口。” 林纾从晴莲手中拿下筷子:“如果是真的容不下我,就不会等到今天了。今天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他们不会对我下手的。” 第六十四章移情别恋 “姐姐……”晴莲难过地拉着她的袖子,“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姐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当初姐姐嫁到太子府的时候,哪个人不是巴结着你,将姐姐当作神明一样敬着,如今出了事情,有了别人可以利用,就轻易地抛弃了姐姐,忘了姐姐曾经的付出,这太不公平了!” “既然是利用,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呢!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他们没有对我发难,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还能奢求什么呢!”林纾苦笑。 “就算别人不明事理,不理解姐姐的苦心,那么太子呢!他也看不到姐姐的付出吗?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姐姐对太子至情至义情真意切,他难道不内疚不难过吗?” 见林纾静默不语,脸色愈加苍白,晴莲不忍心再说下去,扭过头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强装笑意为她布菜,劝她好歹吃一些,就算是为了孩子。 即便明白现实的局势是怎样,也明白与丹国的联姻是多么重要,林纾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悲伤。从今天起,太子便是别人的丈夫了,或者永远地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外边歌舞升平,丝竹悠扬,大朵大朵美丽的烟花在夜空中惨烈的绽放。 而她独居一隅,愁肠百结。 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想着他,爱着他。即便已经无欲无求,不敢再奢望什么。 这一夜,注定无眠。 林纾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和太子往日的种种。现在想来,已经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就像是上个世纪,或者是上辈子。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们便以夫妻的身份相对。被人憎恨着疏远着,这份爱,她得到的尤为不易。 短暂的欢愉过后,便是更多的寂寞。期待厮守的心,被一箭穿透。 如果没有希望,便无所谓失望,如果没有爱,就不会有恨。正因为曾经那么幸福过,一切成为过眼烟云后,才觉得尤为伤痛和惨淡。 道理她都明白,看得透,却放不下。 夜深人静。林纾独坐琴台前,头脑中一片空白。。 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琴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尽管盖着罩布,尘埃还是无孔不入。 原本是一把上好的瑶琴,因为被她弹过,就变成了不吉祥的东西,被废弃在了院落里,是晴莲帮她搬了回来。 想必,她居住过的房间,触碰过的东西,也被全然换过了吧!若是这样,即便离开了慕秋苑,也不可能找回以前的记忆了。 手指抚动琴弦,一首熟悉而陌生的曲子在隐隐作痛的之间慢慢地延展。 等弹到将近终久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弹的是《半面妆》,心情愈加的郁结。 曲词在脑海中一点一滴地呈现,心却一寸寸的破裂,碎了一地。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肠,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人扶醉月依墙,事难忘谁敢痴狂。把闲言语花房夜久,一个人独自思量。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发带雪秋夜已凉,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这不正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吗?越想爱,越是得不到。想忘记,却又无能为力。 次日,太子和新太子妃进宫觐见皇上和皇后,以及皇太后。 婚典空前的盛大,即便是当初霖姝嫁入太子府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隆重。 公主毕竟是公主,这个时候即便有众多的百姓食不果腹,前线的军备物资极度匮乏,依然是要耗费大量的金钱来筹办婚礼的。 丹国的公主几乎成了墨国的救星,所有人都将她视作神明。 林纾嫁入太子府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就换了光景,成了别人的地盘,自己的屋檐。 大婚后,太子每天陪伴在丹国公主的身旁,夫妻恩爱,锦瑟和鸣,被人称为墨国夫妇的典范。 新太子妃优雅大方,美貌动人,深得人心。皇上和皇后赞不绝口。连鲜少出现在公众场所的皇太后也亲自参加了他们的婚典。 越对比林纾越觉得自己过得惨,只想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去听,不去看,但内心却由不得自己。 太子是否已经移情别恋,爱上美丽聪慧的新太子妃了呢!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移情别恋的问题,她连他是否真的爱过,都不能确定。 如果不是有晴莲陪伴在身边照顾着,腹中又有孩子不忍放弃,林纾真不知道是否能够撑的下去。 现在的心境和刚来时已经全然不同了。不知道再这样与世隔绝的过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怨妇,或者精神崩溃后,疯掉! 她尝试过逃跑,也许离开这里,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依照她现在孱弱的身体,怎么可能从层层把守的太子府逃出去呢! 面对大婚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太子,林纾悲痛欲绝:“既然这么恨我,将我视作祸害,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你就这么想死吗?”一个穿着亮丽的年轻女人仪态万方地走进了院落,来到太子的身旁。 林纾错愕间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这张脸美丽绝伦,却像极了四皇子赤熤。 对了,她是丹国的公主,身为赤熤的妹妹如何会不有所相像呢? 这些天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赤雅,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倾国倾城优雅迷人的女人。 “这就是墨国第一美人吗?怎么看起来像一只灰头土脸的老鼠呢!这么丑!”公主掩了掩鼻子,不无刻薄道,“这里真是臭死了!我还以为是恭房呢!” “雅儿,我们还是出去吧!”太子开口道,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整个院落都充满腐朽的味道,昨夜下雨,房间里漏水不止。虫鼠出没,恰似无人之境,味道能够好闻吗? 晴莲甚至还从她的床上驱赶过毒蛇和蜈蚣,这样的环境,和牢房有什么区别? “太子,你真的和这个女人做过夫妻,同床共枕过吗?这么丑,这么臭的女人,你怎么忍受得了?我真有些怀疑夫君你的品位了。”赤雅说着话,撒娇似的摸了摸太子的脸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觉得恶心吗?” “雅儿……”太子的脸虽然有些发冷,但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包容和宠溺,“这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何必再提!” “这样的女人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养着她还不如养一只猫呢!不如把她卖到烟花之地,或者某些重口味的男人会喜欢呢!”赤雅一双美丽的眼眸中散发着邪恶的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美丽贤淑的太子妃,林纾彻底地震惊了。而她曾以为可以牵手共度一生的男人,却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雅儿,她现在已经被废黜了,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何必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不愉快。” 赤雅戏谑地捏过太子的下巴:“不会是舍不得吧!” “岂会。”太子的嘴角浮现出无所谓的笑容。 “不把她赶出去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新的主意。不如让她做我的丫鬟吧!有了她的比照,岂不更显得本太子妃美丽优雅了?” “雅儿,你想要什么样的下人没有,何必让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女人在你身边添堵呢!” “我不管,我就要她来侍奉我!除非你不是真的爱我,或者对她余情未了!”赤雅撅起了樱唇撒娇。 “既然你喜欢,就由着你吧!”太子溺爱地捏了捏赤雅小巧的鼻子。 赤雅看向晴莲,颐指气使道:“把她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送到我那里。” 晴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让奴婢来侍奉太子妃娘娘吧!奴婢什么苦都吃得了,再脏再累的活都不怕!” 太子目光异样地看了晴莲一眼,赤雅一声冷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不配和尊贵的您说话,但奴婢可以拿性命担保,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娘娘的。”晴莲的额头触在地面上,隐藏了眼中的憎恨和悲伤。 “说什么尽心尽力地侍奉我,你是为了替那个女人开脱吧!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但本宫就是不愿意让你们称心如意,我最讨厌没骨气低三下四的人!把那个女人洗干净,最好不要杵本宫的霉头,否则休怪我不仁慈。” “雅儿,何必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太子的眉头微微皱起。 赤雅抱过太子的脖颈,在太子俊美的脸庞上吻了一口:“好吧!那我们走吧,这里真是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 看着太子揽着赤雅的肩头姿态亲密地离开,林纾感觉生不如死。 她被别人如此的凌辱,太子竟然连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该把她逼上绝路! 她忘了,她不是他的陌生人,而是整个墨国的背叛者和敌人。他没有杀她,已经很仁慈了…… 第六十五章自生自灭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林纾,晴莲扑过来抱着她痛哭:“姐姐,看着你这样受苦,晴莲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林纾轻抚着晴莲磕破的额头:“别哭,傻丫头,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我以前还不像她一样,甚至比她更过分地欺负过你们吗?” “不是的……晴莲舍不得姐姐受苦……” 原来伤到深处,已经不会觉得疼痛了。 等林纾梳洗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踏出慕秋苑的时候,看到院子一角霜染的红枫,才知道已经深秋了。 太子府为了迎娶新的太子妃,已经彻底地装修过了,看起来比以前奢华了许多。 映月轩被封了起来,据说是太子妃不愿意住,觉得那里被别的女人住过晦气,直接住在了太子的锦墨居。 来到太子的房间,看到和以前全然不同的风格,林纾心下又是一阵悲凉。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正在指甲上涂抹丹寇的太子妃抬眼道:“还站着做什么?一点眼色都没有,难道让本宫自己涂抹吗?” 林纾机械地走上前,梳妆台上琳琅满目全是女人的用品,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应有尽有。想以前,太子最不喜欢这些东西的,而她也很少去用。 林纾拿起蘸了丹寇的刷子,凑近赤雅的纤纤玉指,比照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那么粗糙,那么丑陋。 果然,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丑女人,手无法抑制地颤抖。 赤雅挑起了眉毛:“怎么?没有伺候过别人吗?” 林纾忍住翻涌的心绪,将刷子涂上了赤雅的指甲。 眼前的纤纤玉手一晃,丹寇便涂到了雪白的手指上。 赤雅一声尖叫,将她推开:“简直笨死了,竟然把丹寇涂到本宫的手指上,你在嫉妒本宫的美貌,心里不服气吗?” 被突然一推,盛着丹寇的盘子便扣在了林纾的衣裙上,衣服顿时红了一大片。 赤雅拿起一旁盛装丹寇的瓶子,一扬手泼在林纾的脸上:“简直是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竟然敢冒犯本宫!” 红色的汁液顺着她的脸庞流下,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太子白衣翩翩地走进来。 赤雅扑到太子面前,捶了太子胸口几下:“墨郎,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把我的手变成了这样,她实在居心叵测,你可要替我做主!” “早说过她很笨的,不适合侍奉你,偏偏不听,还是让别人来吧!”太子安抚道。 “她弄脏了我的手指,实在罪不可恕,你亲手剁了她的手指,我就原谅她,换别人来侍奉我!”赤雅继续在太子怀里撒娇。 “雅儿……”太子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 “墨郎如果不答应,就是不爱我!” 墨阳捧起赤雅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如果不喜欢别人给你涂丹寇,还是我来吧!” “听说,这个女人肚子里有你的孩子,这是真的吗?”赤雅目光咄咄逼人地看着太子。 太子的眼神沉了一下,很快恢复到自然:“没有的事情,流言蜚语岂可相信?” “如果是谣言也就罢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关系到太子的声誉和本太子妃的威严,而且她也确实上过你的床,万一不小心有了你的种,以后岂不后患无穷。听说喝红花水可以打胎,不如我们试试看啊!没有的话更好,也省得别人说三道四了。” 太子握着赤雅的手开始收紧,赤雅顿时喊痛:“你握痛我了,干什么呀!” “忘了这件事情,如果觉得她让你厌烦的话,我可以派人将她送到别的地方。绝对不会让她的存在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太子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赤雅收回手:“在证明她没有身孕之前,还暂时不能让她走。如果你觉得喝药的方法不好,不如让她围着太子府跑上十圈,或者到荷池中游上十圈,如果确实没有身孕的话,我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雅儿,不要任性。” “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如果太子觉得这样不合适的话,还是将她送到青,楼为好,就算有身孕,也会被其他男人解决掉的。虽然说她现在又臭又丑,不过胸还是挺诱,人的。看起来,还真像孕妇一般。”赤雅说着话上前,张开五指握上了林纾的胸。 因为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无法忍受的低吟。 “哎呀呀,仅仅是被轻轻地摸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果然天生是个侍奉男人的料子,留在太子府真是可惜了。” “雅儿!”太子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赤雅用手帕擦了擦手,回头看太子,笑容如梦幻一般美丽却诡秘:“怎么,心疼了?” 见太子不再言语,便吃吃地笑着走过去拉过太子的胳膊:“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如果墨郎觉得烦闷,不如我们做一些有趣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可是很期待抱皇孙呢!不如今天中午补上一课,如何?” 眼见赤雅拉着太子去了里间,不多时,里边便传来暧昧的声音。 林纾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走出房间,紧紧地捂着胸口,却无法缓解心中的剧痛。 墨阳,我们结束了! 原来那只是一场谎言,一场梦,她不该再抱有任何奢念的,这一回,她是真的死心了。 “皇嫂……”一个熟悉而充满错愕的声音换回了她的意识。 林纾麻木地抬起头,看到墨炎一身白衣出现在锦墨居中,眼睛里充满了诧异。 她突然想起初见他的情景,同样一身素雅别致的白衣,面容俊美,气度不凡。 房间里传出更多暧昧不明的声音,林纾痛苦地扭开头,不敢再看墨炎的脸。 墨炎的拳头握了起来,他虽然尚未娶亲,但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不会不明白里边在发生什么。 “皇兄实在太过分了,什么丹国的公主,我看是妖孽一只!”墨炎气愤道。 林纾默默地走下台阶,不愿再想再说。 墨炎拉住了她的胳膊:“对不起,皇嫂,让你受苦了……” 林纾摇头:“三皇子莫再叫我皇嫂,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 墨炎一双眼眸中泪光闪现:“在墨炎心里,皇嫂永远都是皇嫂。” 林纾心下一热,难得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关切地对待。连粗枝大叶一身孩子气的墨炎都能够理解她的处境,身为夫君的太子却竟然熟视无睹。 “皇嫂,你怎么瘦成这般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墨炎难过地询问。 “我的事,你以后不要问了……”曾经受过的羞辱,她如何说得出口? “我去找皇兄,为皇嫂讨回公道!就算你的父亲叛国,你又不知情,也没有做他的帮凶,何错之有!”墨炎愤恨道。 “小炎,如果你心里还当我是皇嫂,就听我的话,不要去找太子,也不要再找任何人。” 墨炎沉默了片刻,二话不说,拖着林纾就往外走。 “小炎,你做什么?”眼见已经离开了锦墨居,走向前院的方向,林纾紧忙收住了脚步。 “既然这里容不下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受苦?我不允许皇兄这么对你!外边的世界大的很,就算全天下都容不下你,至少在我的地盘,我还能做主!我回头就找父皇和母后,说我愿意娶皇嫂!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听了墨炎的话,林纾一下子惊呆了。 “在我的心里,皇嫂是最为可亲可爱,又无法触及的人,我喜欢皇嫂,一直都喜欢!”墨炎目光炯炯地看着林纾,充满了虔诚的认真之色。 “小炎,不可胡说,梦娇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不值得你这样。” “为了皇嫂,就算放弃所有的一切,我都在所不惜!”墨炎说着话,一把握过林纾瘦弱的肩头,将她紧紧地抱在胸前。 她从来没有留意过,墨炎的个头竟然能够高过自己半头,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墨炎,你在做什么?”太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墨炎放开了林纾僵直的身体,却固执地拉着她的手:“我要娶皇嫂!” 太子的脸一片冰冷之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皇嫂。以前因为我知道她喜欢你,希望她幸福,所以才打算把这份情感埋藏在心里。但你让我太失望了,你根本不值得皇嫂喜欢,更不值得我去尊重!”墨炎第一次叛逆地对待他所敬仰和信任的皇兄。 “放开她,收回你所说的话,我就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太子的眼神比寒冰更冷,透着没骨的寒气。 “我不会收回刚才所说的话,既然你已经不爱她了,何必将她留在身边折磨着她!就算她不是太子妃了,但至少她还是你的妻子,和你孩子的母亲……” 太子上前一步,扬手打在墨炎的脸上:“住口!” 赤雅妖,娆从锦墨居走出来:“有意思,两位皇子竟然为了一个丑八怪,不顾兄弟的情面打起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本来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不打算再为难她的,现在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她在你们心中的分量。” 第六十六章权宜之计 墨炎捂着脸,愤怒地看着赤雅。 赤雅走到太子身旁,不紧不慢道:“听说,这个女人是喜欢女人的,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这样,你们岂不是枉费心机了?” “妖女,住口,休得污蔑我皇嫂!”墨炎大怒。 赤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墨炎:“三皇子,难道忘了现在我才是墨国的太子妃,你应该叫皇嫂的人是我吧!” “恶心!”墨炎咬牙切齿地。 “我恶心吗?我和你皇兄的婚姻可是得到墨国上下所有人认可的,我们夫妻恩爱,恶心吗?你倒是看看你身边那个女人,又是喜欢男人,又是喜欢女人,这才叫恶心呢!” “胡说,我皇嫂只喜欢皇兄一人,你不要诋毁她!” “我诋毁她了吗?要不要我把她的小情人带上来,让她们亲热一个给你们开开眼?” 赤雅说着话,一招手,晴莲便被五花大绑着带了过来。 “她不是皇嫂的侍女吗?”墨炎惊奇道。 “什么侍女,是侍奉她睡觉的女人吧!瞧瞧她们两个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呢!明明都是女人,却要做那么恶心的事情。”赤雅嗤笑道。 “你胡言乱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墨炎变得更加激动。 赤雅用手指抬起晴莲的苍白的脸庞:“小模样还不错,楚楚动人,真是让人忍不住怜香惜玉呢!就算你们都是女人,作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也是不可饶恕的!” “够了。”太子冷声打断了赤雅的话,“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许再提。” “墨郎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没有面子吗?自己以前的妻子,喜欢的竟然是一个女人,哈哈……” “没有这样的事情,太子妃心里只有太子……”晴莲痛苦地说道。 赤雅的眼神马上变得犀利和别有深意起来,林纾马上打断了晴莲的话:“晴莲,不要说了,以前是我不够温柔,忽略了你,以后不会了。” 晴莲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炎满眼的诧异之色,太子的眉头皱得更紧,赤雅则完全是看笑话的表情。 为了不让赤雅再纠缠不休怀疑太子,更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纾上前捧起晴莲满是错愕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晴莲的啜泣声打破了沉寂的空气,她哭泣着,眼中却充满了幸福和快乐:“姐姐……” 这是晴莲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公然叫她姐姐。 太子脸色大变,墨炎一脸见鬼的神色,赤雅放声大笑:“有趣啊,有趣,原来你真的是喜欢女人的啊!看来有身孕的事情是无稽之谈了,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怀孕呢?” 赤雅说着话,走到林纾和晴莲的面前:“你实话告诉我,亲女人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像个男人一样,看到如此美丽动人的本宫,有没有垂涎的念头?” “太子妃惊若天人,我一介罪民,不敢痴心妄想……”林纾心如同刀绞,这一次,她不仅失去了最爱的人,还失去了墨炎的信任。 “真是有意思,其实,你早说你喜欢的是女人不就好了。难怪看到本宫这么紧张呢!这天下还没有男人看到本宫不紧张的呢!看到你和那个女人这么恩爱,本太子妃突然觉得应该做件好事。” 赤雅诡秘地一笑,走到孤立在一旁面若冰霜的太子身旁,拉过胳膊道:“既然她们心心相印,彼此相爱,我们不如成全了她们,为她们打破世俗,让她们成亲如何?” 太子紧抿着嘴,用极冷的目光看着林纾。 墨炎的嘴里发出难以相信的声音:“怎么会是这样,这一定是骗人的……” 赤雅笑眯眯道:“这三皇子就不懂了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事实胜于雄辩啊!如果不喜欢,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如果让你去亲一个男人你做得出来吗?” 墨炎的手握了起来,脚步在后退。 “这就是了,正常人的话,和异性接触才会有感觉。和同性哪能作出这样的事情?”赤雅笑意盈盈道。 “我不相信!”墨炎吼了一声,转身飞一般地跑掉了。 林纾心下又是一痛:对不起,小炎,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太子冷声向下人道:“送她回慕秋苑,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霖姝不许离开慕秋苑半步!” 赤雅向晴莲一旁的侍卫摆摆手道:“放了她吧!以后,你们两个就好好在慕秋苑生活吧!本太子妃最见不得有情人劳燕分飞了,希望你们一直恩恩爱爱的哦!明天进宫的时候,我会向皇上和皇后替你们说情,兴许他们可以饶恕了你们。” 林纾心想:也许她现在已经放松了警惕,现在别人怎么认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暂时保住了。 再回慕秋苑,看着树上不断飘零而下的落叶。林纾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有一个念头变得清晰坚定起来。不管以后多么困难,要面临多少的磨难,她都会坚强下去。因为她是母亲,没有软弱和退缩的资格。 虽然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但晴莲对她依然唯命是从,打扫房间庭院,清洗衣物之类的事情,从来不让她碰。 自从林纾亲吻晴莲后,晴莲变得更加温柔和体贴,连洗澡也要为她亲自擦拭。 林纾感觉得到,她将她当作,爱人一样关心着呵护着,每天的饭菜总是将等她吃完以后自己再吃,她再怎么劝说,她也不肯的。 被老鼠咬破的衣服,晴莲总是熬夜给补好,阵脚很小很密,一直做到自己满意为止。 看着晴莲在油灯下替自己补衣服,林纾的内心说不出的愧疚和难过。 她想说,不要对我这么好,那一天只是权宜之计。可是看着晴莲充满幸福和满足感的眼睛,这些话她说不出来。哪怕是欺骗,至少现在晴莲生活得很快乐。梦破碎的感觉很糟糕。 她对她一无所求,当小胖耐不住寂寞,受不了清苦的日子,离她而去之后,晴莲依然守护在她的身边。 是夜,在林纾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感觉有人握起了她的手,用很小的声音温柔地说:“姐姐,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晴莲替她掩好被子离开房间后,林纾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晴莲,对不起! 当林纾以为所有人都忘了她的时候,赤雅却再次出现在院落中,她本能地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赤雅环视了一下院落,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日子过得不错嘛!看起来蛮惬意的。” “不知太子妃驾临寒舍有何贵干?”林纾淡淡道。 “既然你不是我的情敌,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是想一辈子囚禁于此,直至终老,还是希望获得新的生活?” 林纾疑惑地看过去,不知道赤雅为何意。 “如果想走的话,今夜就遣开晴莲,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等待。到时候,会有很大的惊喜喔!”赤雅诡秘地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难道她起了疑心,在太子府不好下手,打算用别的手段将她除掉? “如果我想除掉你,完全易如反掌,更不会让你在这里呆这么久。” 见林纾沉默不语,赤雅继而道,“战争要爆发了,已不可避免。就算你自己无所谓,腹中的孩子难道也无所谓吗?” 林纾身体一僵,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以后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到时候,你就会感激我了。”赤雅伸出纤纤玉手拍了拍林纾的肩头,诡秘地一笑,像妖精一般转身离去。 当晚,林纾躺在床上,看着晴莲帮自己整理衣服的身影,内心泛起几分不舍。这段时间,她们相依为命,情同姐妹。她不怕赤雅对她下手,却担心赤雅会做出伤害晴莲的事情。 “晴莲……”林纾伸出手,握住晴莲瘦削的手指。 晴莲停止了整理衣物,看过来:“我在,姐姐。” “如果有来生,我托生为男人,一定会娶你的。” 晴莲脸上一红:“嗯。” “我有些困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姐姐……”晴莲迟疑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嗯,怎么了?” “姐姐可以抱抱晴莲吗?”一双美目突然泛起了泪光。 林纾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臂,抱过晴莲瘦弱的身体,轻声地询问:“这样可以吗?” “姐姐不会忘记晴莲的,对不对?”晴莲哽咽道。 “说什么傻话,每天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记得彼此呢!” “确实是傻话,姐姐休息吧!”晴莲红着眼睛,强忍住有些失控地情绪,神色复杂。 吹灭烛火,一股青烟融化在夜色中。 林纾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内心忐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轻风吹过窗棂发出一声响动,拉回了她游离的思绪。 原本闭合的窗子,打开了,月光洒进来,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面前,向她伸出手:“跟我走!” 第六十七章阴谋诡计 黑衣人俊美的脸庞和眼中含笑的神色,让林纾心头一震:“是你!” “奉皇兄的之命,前来接你。” “四皇子……”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混得这么惨了,老公也被别人抢走了,还打算在这里死磕?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但身为母亲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见天日吧!”赤熤似笑非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就是赤雅所说的带她走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可不是聊天的好时候,不如换个地方慢慢聊?” 走,还是不走?一边是没有光明和自由的囚牢,一边是广阔无拘的天地,她该作何选择? “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吗?那个男人不仅断背,而且花心,有什么好的?你不会觉得他还会回心转意吧!你怀孕这么久,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关心过你吧!” 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戳在她的痛处:“这难道不是你们丹国想看到的吗?既然太子是那么糟糕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还将公主嫁给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赤熤白了一眼:“九妹喜欢他,我们有什么办法?你应该感谢有人帮你接管了这么糟糕的一个男人,让你早些看清楚他的本质,脱离苦海。”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 “感谢就不必了,如果你不是皇兄看重的女人,我才懒得这么麻烦。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地跟我走。第二,被我打晕了带走。”赤熤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蛮不讲理。 外边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烛火照亮了窗纸:“姐姐,你在和谁说话?” 赤熤的眼中闪出了一道杀气,林纾紧忙起身,拉住他,低声道:“不要伤害她!” 赤熤一声嗤笑:“你还真是多情啊!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侍女了吧!” “我答应和你走,不要在这里惹事生非!” 如果被人发现她和丹国的皇子在一起,只怕事情会变得很麻烦。赤熤为了不暴露身份,定然会对晴莲痛下杀手。既然走和不走都是死,何必连累更多的人呢! “难得见你这么顺服呢!那我们走吧!早下决心也不至于让我浪费这么多口舌。” 在赤熤带着她走到窗口的时候,晴莲推开了房门,烛光映照下,一双眼眸中充满了惊诧! 赤熤回头诡秘地一笑:“如果不想让她死,你最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杀了你,她会痛苦,但我杀了她,你也一定会痛苦对不对?” 烛台跌落在地面上,晴莲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看赤熤带着林纾跳出了窗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离开太子府走出不远,便见一辆马车奔驰过来。赤熤带着林纾飞身进入马车,不曾有一刻停留。 夜风掠过车窗,吹进来阵阵凉意,林纾不敢相信这就离开了太子府。 没有伤痛,没有留恋,感觉麻木,就像是一场荒谬残酷又冗长的梦醒来了。 “停车,城门已经关闭,夜禁之时不可出去!” 城门口,马车被阻拦下来。 林纾不由握起了拳头,感觉莫名的恐慌。赤熤嘴角的笑容淡定如故。 “原来有太子妃的令牌,卑职得罪了,这就开门!”紧接着外边传来近乎惶恐的声音。 随着轰隆一声门响,沉重高大的城门打开,马车奔驰而出! “竟然紧张到这般,看来还是希望自由,不被约束的嘛!”赤熤嘲弄地笑,“看你在太子府不情愿的样子,倒好像本皇子强行劫持了你一般。以前总觉得你挺直率的一个人,何时变得这么扭捏了?” “你怎么会有太子妃的令牌?”她已经狼狈到这般,这个毒舌的家伙还不忘冷嘲热讽地蹊跷。 “这很难吗?” 她差点忘了他是赤雅的皇兄,借用一下令牌,岂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 “如果我不接你出来,你是不是打算乐天安命,老死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这还不是拜你们丹国所赐,我现在是不是需要对你们感恩戴德?”林纾的内心一派凄凉。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在乎你,就算有其他国家施压和别的女人出现,他照样会罩着你,对你好。你倒是想想,这么久了,他为你做过什么?你确定他是喜欢你的?或者,事实上只是你自作多情呢?” 林纾低头不语。 “看你这么难受的表情,倒好像我救你出来多么十恶不赦一般。难怪人常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 “不伤害别人,就觉得不痛快吗?”林纾有些忍耐不下去了。 “脾气还不小呢!”赤熤摸了摸下巴,“被欺负和折磨了那么久,偶尔发发脾气,我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 风吹开窗帘,夜风清凉,她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呼吸过了。 “跟我走,绝对是明智的选择,你不会后悔的。”赤熤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道。 “你们打算把晴莲怎样?”林纾从窗口移开目光。 “你的责任心是不是放错地方了?难道你觉得自己比男人还要强大,真的可以给予她永无伤害的庇护?” “她为我付出过很多,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我将无法原谅自己。” “真是拿你这个女人没办法。”赤熤无奈道,“放心吧,有我皇妹在,她不会有事。” 林纾苦笑,正是有哪个诡秘阴险的女人在,她才不放心呢! 赤熤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所想:“是不是特别恨赤雅公主?” “是,但我却没有资格恨。” “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以前自己的影子?所以恨不起来?据我所知,你刚嫁到太子府的时候,比赤雅还要过分。和你相比,赤雅公主绝对算得上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 “既然我这么可恨,现在惩罚来了,难道不该庆幸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答案我已经说过了。”赤熤大有深意的笑。 难道让她相信,是因为丹国的太子赤焰喜欢她,所以才有此举动吗? 抛去两国间的矛盾不讲,赤焰确实是一个非常出众光芒万丈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她这个已婚少,妇,而且还是一个曾经恶名昭著,现在又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看着林纾茫然的表情,赤熤道:“如果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累的话就好好休息一下,就算日夜不停,到达丹国也需要十多天的时间,我皇兄喜欢的是你,可不包括你腹中的孩子。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小东西,就好好休息,不要给我制造麻烦。你要明白,这辆车不会因为任何状况停下来的。” 这个残酷的家伙!她绝对相信,他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到。 就算失去了墨阳的爱,就算腹中的孩子无法被世人接受,但她是他的母亲,一定要坚强,乐观,保护他不受伤害。 林纾是真的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就像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一样。 在梦里再一次回到了先前生活过的小镇,那里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每天的日子都过得那么简单而充实。不再有爱恨的困扰,也不再轻易地伤心和迷失。 清晨,林纾醒来。 愕然发现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身下的床铺干净柔软,窗外不时传来鸟雀鸣叫的声音,略带苦味的枇杷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正在发愣,雕花门发出响动,一个红衣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睡醒了?” 那一张漂亮而邪气的美脸,差点让她心跳停止。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好吧!”赤雅诡秘地笑,“昨天在马车中还相谈甚欢,不过是换回了女装,就吓成这样了?” “你……” “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吗?我就是赤雅,赤熤是我四哥,上次和皇兄来墨国的也是我。竟然没有被任何人看出破绽,墨国的人还真是好愚弄呢!”赤雅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就是赤雅……”这对林纾来说完全是晴天霹雳! “我们共侍一夫这么久,难道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了吗?”这妖孽一般的脸庞和不无刻薄的话语,果然和记忆中的赤熤如出一辙。 “这是怎么回事?”林纾茫然道,大脑一片空白。 “接你回国啊!”赤雅肆无忌惮地捏了捏她已经僵掉的脸庞,“吓傻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想起她昨天曾说到的战争,林纾突然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是墨国人吧!霖相国的口风还真是严实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几乎要抓狂了。 赤雅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觉得我和皇兄有必要为一个其他国家的女人这么大费周章吗?你父亲和母亲是我们丹国的人,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不可能!”一把重锤敲击在林纾的心口。 “所以说,你也是我们丹国的人。我们丹国可比墨国要强大和富饶得多,你很快会明白身为丹国人,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和骄傲的事情。” “不是的……”她混乱了。 第六十八章弱肉强食 “你觉得到了现在,还有必要欺骗你吗?你父亲可是我们丹国的大功臣哦!我们丹国曾经派出去的十多个密探,只有他成功地获得了墨国国主的信任,并一步步走到权力的巅峰,将权势凌驾在国主之上。” “如果他是丹国人,怎么会投奔朱国?” “他背叛墨国,投奔朱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别忘了,朱国和丹国曾经都属于赤国。” “丹国和朱国难道不是敌对国吗?” 赤雅一声嗤笑:“这不是过表面现象,你还真是幼稚!” “你不是嫁给太子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该相信她说的话吗? “你不会真觉得我会嫁给那么弱,而且没有责任心的一个男人吧!也许在你看来,他恰似神明,在我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和皇兄相比,他根本不值一提!”赤雅冷笑。 “可是你……你们……” “演戏而已,我才不会和那么糟糕的男人上床。他是墨国的太子又如何,还不是任本公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算是男宠都比他有意思。” 林纾心下黯然,会是这样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彻底地觉悟,乖乖跟我走吗?” 听了这番话,林纾的脑子里只剩下混乱了。 难怪她轻易地承诺不会再伤害晴莲,身为太子妃的她已经不在太子府了,晴莲自然就安全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到了现在才想明白。 “稍后清洗一下,换身干净漂亮的衣服,我们就启程了。我可不想让皇兄看到你这么邋遢颓废的样子,弄得好像我真的虐,待过你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会落得这么惨吗? 换洗完毕,离开客栈,再次上路,林纾的心情无法再平静。 “你们要对墨国做什么?战争即将爆发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原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墨国这么弱,就算不被我们丹国吞并,也会被其他国家所灭的。我们出大量的物资和金钱,拯救的可不是他们墨国的百姓,而是我们丹国自己的百姓。只要墨国肯乖乖投降,我们是不会伤害墨国百姓的。” 原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看似是墨国和朱国的矛盾,实际上却是三个国家一比二的较量。 “以霖启辄的权势如果要对阻挠他的势力斩尽杀绝,根本就是轻易而举的事情。你以为他放过吴珺儒和那十二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是因为害怕被暗杀,或者国主和太子会对他不利吗?这可实在太幼稚了。皇兄授命他收敛一些,不过是大势所需,以退为进罢了!毕竟我们丹国的宏图霸业才是第一位的。” “你虽然曾经是墨国的太子妃,但毕竟是我们丹国功臣之女,以你父母潜伏在墨国,为丹国所做的贡献,完全可以抹去以前不光彩的历史。等到灭了墨国,你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我们丹国的太子妃。” 回想起以前和赤焰交谈的话语,还有他的所作所为,林纾终于明白赤焰为什么对于这份感情如此胸有成竹,气焰嚣张飞扬跋扈到那般地步。也许在他看来,她原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回到他身边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我不会嫁给他的。”林纾坚决道。 “不要这么早下结论,你应该庆幸,被我的皇兄看中。就算你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嫁过别的男人,还怀了身孕,也算不得什么白玉无瑕的曼妙佳人了吧!” “不管以前我的身份是什么,属于哪个国家,但现在,我的心里墨国才是属于自己的国家。本来我还将你和太子当作朋友,而你们却完全摧毁了我的信念和希望。就算你把我带到丹国,送到他的身边,我也不会喜欢他的,反而会一直憎恨着他。” 赤雅有些诧异地看着林纾,沉默了片刻,冷下脸道:“如果不想死的话,这些话最好不要让我再听到。你敢作出违背皇兄心意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如你所说,我已经是如此不堪的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留在你皇兄的身边,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徒劳,没有任何意义吗?普天之下,想做丹国太子妃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非得将我逼上绝路呢!”林纾悲怆道。 “原因很简单,你是我皇兄看上的女人,他喜欢的东西,不需要任何理由。与其说这些忤逆皇兄的话,和自己过不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好我的皇兄,让自己受宠的时间变得长久一些。” 不仅冷酷,而且霸道。在她的眼里,别人就好像是一只宠物,为了讨好她和她的皇兄而存在。 “我可以跟你回丹国,但不要伤害墨国的百姓好吗?他们都是无辜的。”林纾痛苦道。 “如果墨国的皇族也像你这么识相,及早投降臣服的话,一切都好说。毕竟我们也不想这个世界血流成河,变成人间地狱的。” 仅仅是一个朱国,就足以让墨国担忧了,如果再加上丹国,墨国肯定是抗不住的。但按照国主和太子的性格,他们绝对不会臣服,将自己的人民变为亡国奴的。如果是这样,战争就不可避免。 墨国和赤国交战,丹国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不能洞悉丹国的狼子野心,和这场战争的根源和真实目的,墨国是一定会输掉的。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在离开太子府后曾经产生过忘记过往,重新开始的念头,但这一刻林纾却再一次地退缩了,害怕了,徘徊了。 “霖姝,除了跟我回丹国,你别无选择。不要妄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什么。如果还不能觉悟,你可真是无可救药了。” “墨国是一个很安分很友善的国家,为了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野心,就要以牺牲别人的利益,残害无辜的生命为代价吗?即便是弱者,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和生存的权力。” “只有弱者才会这么想,说出这么荒谬可笑的话语。如果墨国像丹国一样强大,你觉得墨国会安于现状,和其他国家友好相处吗?别忘了,以前处于霸主地位的墨国曾经做过相同的事情,屠城,灭族,血洗丹国皇都,你觉得墨国的所作所为,符合他们现在所讲的仁道吗?” 赤雅的话让林纾无法反驳,在历史上,墨国最为强盛的时候,确实做过如此野蛮血腥的事情。 “所谓的正义,满口的仁义道德,不过是自欺欺人,以弱者的姿态向人乞怜,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罢了!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这些。一边愚弄着自己的国民,一边伪善地对待邻国,一旦有机会强大起来,就马上换做另一副嘴脸,作出与言行相反的事情。这样的例子历史上出现的还算少吗?你不会觉得墨国就像一个纯真无害的婴儿吧!” “你说的话,我无法反驳,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还是无法接受用战争和暴力来解决问题。” 她不能说墨国是纯洁的无害的。从这段时日的经历来看,他们永远是把自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否则也不会在霖启辄叛国后,马上将她视为民族的敌人,如此冷漠和残酷对待。 与之相对的,却是对丹国的极度讨好和维护。林纾相信他们是为了整个墨国,所以她无法怨恨。 “按照你的逻辑,丹国只要友好的不计代价的对待其他国家,他们就会自觉臣服,将领土让给我们吗?既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民,治理国家,就应该让出统治者的位置。和平手段无法实现,便只能用暴力来实现大统。现在的扩张和侵略虽然残酷,但你想过吗?如果整个世界都纳入丹国的统治之下,还会有国家的矛盾和民族的摩擦吗?实现国家的统一,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一直是我们丹国的最大理想,我们丹国的皇族一直在为此不懈努力!否则也不可能在受到重创后,这么快恢复过来,并雄立在这个世界之上。” “只要墨国的国主肯臣服,墨国的百姓自然会幸免于难。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贤明仁德的国主,为什么放不下手中的权力和高高在上的姿态?洪国在三年前因无力支撑起国家体系,保护好自己的百姓,国主主动归顺于丹国,我们丹国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成为他们最有力的靠山,给予洪国皇族最优厚的待遇,让他们的国民免遭其他国家的侵扰,并准先许洪国的百姓和丹国的百姓通婚,现在他们过得不知道比以前要好多少。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们丹国的宽容吗?” 林纾再次无言以对,这也是事实。 “在乱世中求生存,一个理智的人永远会选择站在强者的这边。如此大费周章地救你出来,希望你不会让我和皇兄后悔。” “我不懂政治,也不懂你们所谓的宏图大业,更无心卷入其中。” “很简单,做个让人疼爱的小女人就行了,哈哈!”赤雅坏笑。 第六十九章不速之客 “你们丹国是不是除了侵占他国的土地,掠过他国的女人,在子嗣问题上也喜欢不劳而获?” 赤雅看了看林纾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别忘了你是丹国的人,而不是墨国的人。如果真的想重新开始,没有后顾之忧,最好能够学会舍弃。我也不确定皇兄是否能够容忍你这个大腹便便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是不会放弃的,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我的。”林纾坚定道。 赤雅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你还真是非同一般的不识时务。”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才知道。” “哇,他踢我!”赤雅吃惊地看着林纾,一副中枪的表情。 林纾轻抚躁,动的小腹:“宝贝,乖。” 赤雅怔怔地看着,随后眯起了眼睛:“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很有母爱。” 随后,赤雅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看着窗外流动的苍凉景色。 每天在马车中颠簸前行,距离林纾曾经生活过,发生过爱情的城市已经越来越远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渲城会变成了什么样子。 前太子妃和现任太子妃一起消失,墨国企图依仗丹国与朱国抗衡的愿望落空,只怕所有人都会陷入恐慌之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已经没有力量再次猜测这些,记忆中曾经的热情和挚爱,如蚕丝般一点点从内心抽离,一头系着渲城,一头系在她的心上。 丝丝缕缕的疼痛一刻不曾停歇地刺激着神经,渐渐地开始适应疼痛的感觉。 有痛感在,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看着沉默不语的林纾,赤雅耐不住寂寞询问:“怀孕会不会很辛苦?” 林纾低头抚了抚小腹,没有做声。 “我突然也想生一个孩子来养,可惜找不到合适的男人。”赤雅素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以为生养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孩子。” “对啊!以前是很不喜欢的,觉得孩子什么的最讨厌最麻烦了。不过看到你能够为腹中的孩子如此的忍耐,甚至性情大变,我就很想知道孩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赤雅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林纾的小腹,现在面对胎动,已经不再大惊小怪。 “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的,能够保持自我,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便是最好的幸福。” “那么你呢?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赤雅饶有兴趣道。 “每天养养花,逗逗猫,晒晒太阳,和朋友走走转转,聊聊天,和不同的人擦肩而过,记住他们相似却又不同的笑容和背影。”林纾无意识地回答,声音轻飘飘的,有些陌生的,充满虚幻的感觉。 赤雅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不是吧!你想要的生活里,竟然没有墨国的太子,我没有听错吧!” 林纾这才发现原来在对生活的向往和规划中,竟然没有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没有那个男人就算了,连你腹中的孩子都没有,你不会已经神经错乱了吧!”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和亲口说出来的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答案,让林纾在短暂的自责和茫然后,不得不摆平心态重新审视对太子的情感和对过往生活的认识。 分明是一份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曾经用生命去珍惜过的人,为什么在一刹那,竟然莫名地遗忘了。 在夭折的爱情面前,她竟然不知道用哪种心情来祭奠。习惯性地悲伤,习惯性地寡言,习惯性地将太子墨阳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习惯性因背叛而疼痛。 外边传来疾驰的马蹄声,赤雅打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这个家伙怎么追来了?” 林纾扭头看过去,却见一身蓝衣的墨濯骑着一匹黑马,风尘仆仆的奔驰过来。 那一双深邃却充满疲惫之意眼眸在望见她的一刹,顿时明亮了几分。 赤雅喝令马车:“加速行进,甩开不速之客!” 马车在颠簸中加速,眼见拉开了距离,墨濯策马扬鞭,也加快了速度。 赤雅的眉头皱了起来,顺手马车中的暗格中取出一只信号弹,就要拉线。 林纾出手制止:“他并无恶意,不要伤害他!” 一旦拉开信号弹,随行处于隐身状态的护卫便会在一刻钟内赶到,到时候,只怕形势会对墨濯不利。 能够顺利将她从太子府带出来,又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进了大半的路程,可见他们是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和部署。 林纾曾见过赤雅用信号弹排除障碍,前天遇到一群响马,赤雅懒得跟强盗周旋,直接发出指令让随行护驾的侍卫杀出一条血路。 赤雅挑起了眉角:“旧情未了,舍不得了吗?” “我和二皇子君子之交,并无瓜葛。”林纾淡然道。 “无瓜葛,他千里迢迢地追过来?如果是墨阳这么不辞辛苦地追过来,倒在情理之中。”赤雅一声冷哼。 赤雅和林纾斗气的时候,墨濯已经追了上来,外边传来马的嘶鸣,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拔剑出鞘和墨濯展开了对峙。 赤雅打开车门,喝道:“大胆,连本公主的车都敢拦,不想活了吗?” “九公主不要忘了这是在我们墨国的国土上,也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们墨国的太子妃。身为太子妃擅自绑架人质回国,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吧?”墨濯漫不经心地回敬道。 “即便要兴师问罪,也轮不到你来管吧!本公主想做什么自然就可以做什么,你们墨国这么弱,本公主才没有兴趣做你们的太子妃。” “如此说来,九公主嫁到我们墨国是有所图谋了,若是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轻易地带她离开。” 听着墨濯笃定的口气,看着他镇定的神情,林纾心想,难道他已经洞悉了丹国的阴谋? “好大的口气,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墨濯没有理会趾高气昂的赤雅,将目光投向林纾:“姝儿,跟我走!” 话语温柔坚定,不容抗拒,却又充满了包容力。 这张和太子有所相似的脸庞,让林纾有片刻的失神。她不知道如果此时出现在面前的是太子墨阳,她是否会再次妥协退缩沦陷。 赤雅拉过林纾的手,诡秘地笑:“姝儿,叫得可真是亲热。就算你真心喜欢着她又能怎样?你能给她想要的幸福和自由吗?你能够不顾世俗的限制,完好地保护好她吗?” 墨濯伸出手,温柔而多情的目光,刺痛了林纾的眼。 “不要枉费心机了,她不会跟你走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京城和你们的皇上好好商讨一下墨国存亡的事情吧!二皇子,恕不奉陪,还是战场上见吧!” “我们墨国自己的事情,无须他国置喙!如果公主殿下已经决意放弃太子妃的身份,就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墨濯语罢,将目光再次投向林纾,里边写满了温柔的期待。 林纾垂下眼帘,不愿意再看到他热切的眼神。她不敢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回去又能做什么?继续做囚徒吗? 即便被赤雅强行带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并非她内心所想,但她知道如果回到以前的生活,只怕一分钟她也呆不下去了。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要活。 若是如赤雅所言,这只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她确实是丹国之人,墨国会容得下她吗?能够容得下她腹中孩子的存在,让他顺利出生吗? “难道连一句话也不肯和我说吗?” 她想问,如果我是丹国的人,你还会这样关心着我吗?或者将我当作仇敌对待?却无法问出口。 二皇子墨濯伸出的手让她看到一种可以回头的希望,但同时感到更大的恐慌。 “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不管风霜雪雨,也不管天涯海角!”墨濯的声音里透着笃定和真挚。 也许她是不该怀疑他的,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判断出,他追来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并非授命与任何人。由此以来,林纾对太子更加的失望。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和他生活了不下一百日,她却始终无法了解这个男人分毫。 林纾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希望你好好对待玉瑶,她是个好女孩。谢谢你来送我,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希望你和玉瑶能够幸福。” 墨濯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无法忽略的隐痛:“你已经放弃了吗?” “好好辅助太子,让他做一个受黎民爱戴的储君,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光芒万丈。就算他的生活中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林纾忍着翻涌的心潮道。 墨濯刀刻一般的英眉紧紧地皱起:“如果此时站在你面前的是他,也不可原谅吗?” “也许曾经怨恨过,但现在我的心情和想法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我怎么回避,不愿意接受曾经发生的事情,但都无法抹去那些属于他的记忆。他不需要我的原谅,我已经不会再恨任何人了。”林纾叹气道。 第七十章诀别过往 墨濯点头,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了。” 放开了握在车窗上,阻止马车前行的手:“如果离开可以不这么痛苦,我就成全你。霖姝,希望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恢复到以前的乐观从容!” 林纾点头。马车再一次启动,墨濯骑在马背上,看马车载着心中所爱的人儿远去。 那痛苦而苍茫的神色,让林纾不忍再看。 放开窗帘,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无论对错,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 墨濯的突然出现,让林纾更加真实地意识到自己在和过往诀别,已经不再有回头的余地。 丹国是一个比林纾想象中更为繁荣的国家。 离开墨国,进入丹国的边境后,赤雅便放慢了赶路的速度。以便让初来乍到的林纾,好好领略一下自己国家的大好河山和风土民情。 身为丹国的公主,赤雅充满了自豪感和优越感,而林纾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轻松和欣喜。 离开墨国,结束了一段爱情,便又是新的开始了。 保护好腹中的孩子,生下他,是她自己的选择。是的,这和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丹国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即便走到天涯海角,她也要顺利地将他生下来,并养大。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份属于她的羁绊,足以成为她继续存活的希望,并成为不可替代的精神支柱。 经过一处喧嚣而热闹的小镇,看着充满市井气息的闹市景象,林纾突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做一个普通人,生活虽然平淡,但却鲜活充实。 见林纾盯着一个买糖人的摊子发呆,赤雅就叫停了马车,遣随行的便装侍卫去买一个糖人过来。 看着递到面前的糖人,林纾这才回过神来:“送给我吗?” 赤雅白了一眼:“车厢里就我们两个,我还能送给谁。” 赤雅这个人虽然霸道刻薄,说话得理不饶人,但有的时候却会作出一些让人忍不住感动的事情。 比如这一路她嘴上说不会照顾林纾和腹中孩子,绝对不能耽搁了行程,但却一有机会就安置她在客栈里休息,吃穿住行都安排的井然有序,面面俱到。不然这半月下来,她肯定是挺不住的。 马车继续前行,林纾拿着小糖人,轻轻地tian了一口,很甜。 赤雅饶有兴趣道:“你还真是幼稚啊,这种几岁小孩才感兴趣的东西,你竟然会喜欢。好吃吗?” “好吃啊!要不要尝尝?”林纾将糖人递过去。 赤雅别开了美丽的脸庞:“你自己吃吧,我又不是小孩!” 过了几秒钟又喝令停车,让侍卫再卖一只糖人过来。 林纾纳闷:“你想吃,这一只给你便是。” 赤雅撇嘴:“我可不是你的小情人晴莲,你一口我一口的,恶心死了!” 等侍卫真的将糖人买回来以后,赤雅看了半晌,也没有下口,最后兴趣缺缺满脸嫌恶地递给林纾:“路边的东西,脏死了,还是你吃吧!” 公主病真是非同一般的严重啊! 林纾一手拿一只糖人,一个是相公,一个是娘子,正好一对。 这么般配又让人羡慕的一对,何必吃了他们呢? 林纾轻声地哼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和开心过了。 赤雅瞪大眼睛看过去,看她是不是疯了,要不怎么挥舞着两只糖人唱歌呢! 见林纾自顾自地玩着,赤雅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有雅兴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了呢!看来本公主低估了你的承受力。” “经历了爱情的背叛和失败的婚姻,还有什么可怕呢?” 她当她是不死的小强啊!难道她就非得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忧愁度日吗? “我该怎么理解?是应该夸你的定力好呢!还是你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赤雅若有所思道。 “作为人质我有选择自由生活的权力吗?”林纾一声嗤笑,将手里的小糖人并排放在了一起。 “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本公主好心好意将你救出火海,你不知感恩就罢了,闹得好像我怎么对不起你似的。” 赤雅伸手捏林纾的脸,林纾一偏脑袋躲开了:“女,女授受不亲,请公主殿下自重。” 赤雅愣了一下,恨得牙痒痒:“你连那个侍女都亲过,本公主摸你一下又怎地?” “除非你跟我一样有病。” 赤雅一脸的黑线,败下阵来:“本公主怕了你了,等回到皇宫,见到皇兄,看你还嚣张。” “你难道不知道吗?喜欢同性的人,在见到异性的时候,会觉得对方是姐妹。难道太子殿下已经做好了给我当姐姐的心理准备?” 赤雅一口气没有喘顺,狂咳起来:“这话让皇兄听到非吐血不可!你见过有比他更男人的男人吗?你敢喊他姐,他非杀了你不可。” 林纾继续摆弄着小人,充耳不闻,无视之。 赤雅愁容遍布,思量着怎么向她皇兄交差。 朱国将和墨国开战的消息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整整一路都有听到人们议论战争的声音。 身在国力强盛的国度,丹国的人惬意的生活着,将其他国家的灾难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每当见到如此情景,林纾的心情就不由地沉重下去。 赤焰和赤雅身为丹国的统治阶级,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国家,并对其进行有效的治理,能不霸道和傲慢吗? 连丹国的百姓也因为身在丹国而充满了骄傲,言谈举止之间皆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再看那些寄居在丹国的其他国家的人们,无论是商人,还是奴仆,那一张张小心谨慎的脸,麻木的表情,讨好的眼神,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越接近丹国的都城郸城,这样的对照就越发的明显。 勾栏上的歌女和青,楼中的妓子被视作最下等的人,她们多是其他国家的人。因为失去国土,沦为亡国奴,或者是被买卖至此,供达官贵族消遣玩乐。 奴隶的买卖在丹国是被公开允许的,就连最普通的家庭,也拥有买来或者被他人赠送的奴仆。不仅是美貌的少女,连俊俏的少年也成为人们宠养的侍奴。 看着那些头发和眼眸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异国人,林纾心里涌现出异样的感觉。赤雅似乎已经对此司空见惯,而她却对这个全然不同的国家充满了新奇和惊诧。 以霖姝的容貌确实算得上一等一的大美人,但看到了更多充满异族风情的美丽少女和少年,竟然莫名地产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因为怀孕的缘故,再加上路途的奔波,这憔悴的面容跟那些堪称惊艳的美人一比,便显得泯然众人矣! 林纾不得不奇怪,在这个美人如云的国度,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无比尊贵的储君,赤焰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 难道是审美疲惫,希望找点新鲜和刺激,还是出于男人的猎奇心理? 林纾看着窗外热闹的街景,暗自思索。 赤雅则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样?我们丹国是不是比那个穷乡僻壤一般的墨国要好很多?” “不过尔尓。”林纾放下窗帘,收起了好奇心,不给赤雅自夸的机会。 赤雅的嘴角马上垮了下来:“我们丹国是有多对不起你?别忘了你也是丹国的子民!” 也许很多人渴望能够成为丹国人,在这个富饶的国家过富足安逸的生活。但林纾却没有丝毫的融入感,更别提自豪感。这个国家虽然强大繁荣,但却并非她的乐土。 见林纾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赤雅摆摆手道:“算了,你在墨国生活了十多年,让你突然接受自己是丹国人的事实,可能确实难了点。等见到了霖启辄,还是让他给你好好上一课,讲讲明白吧!” “难道我爹不是在朱国吗?” “不过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而已。他是我们丹国的大将,留在朱国做什么?”赤雅翻了一记白眼。 也是,丹国和朱国已经狼狈为奸了,不管霖启辄在哪里,都不足为奇的吧! 晚上投宿在客栈,送晚餐过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小男孩放下饭菜后,问林纾:“姐姐,你是墨国人吗?” 林纾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墨国人?” 小男孩的眼中顿时闪现出欣喜的光芒:“难道姐姐真的是墨国人?” 少年拍了一把小男孩的脑袋,满脸嘲讽的笑:“不要因为你是墨国人,就觉得别人也是墨国人。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逢人便问,得罪了客人,让老板知道,我可不会再护着你。你连墨国都没有去过,说不定墨国根本不会承认你是墨国的子民呢!” 从少年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可以判断他是安国的人。 小男孩的表情马上变得失落和难过起来,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林纾这才明白他并非真分辨得出她属于哪个国家,而是太想知道自己的国家是什么样子,才有此一问的。 第七十一章抵达丹京 少年向林纾和赤雅微微一笑,礼貌而矜持道:“两位尊贵的客人,他是新来的,不懂事,无意间出言冒犯,请原谅。” “他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罢了,并没有冒犯我们。而我确实是墨国人。”林纾说着话,抚了抚小男孩的脑袋。 少年讪讪地站在一边,小男孩惊讶地看着林纾,喃喃道:“你真的是从墨国来的吗?” 林纾微微一笑:“是的,十几天前,我还生活在墨国呢!” “墨国好吗?听娘说墨国特别美,墨国的人也特别好。”小男孩激动地看着林纾,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充满了求知欲。 林纾心里一片酸涩,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娘说得没错,墨国是个很好的地方呢!等你长大了,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了。” 小男孩开心地点头,一双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状:“嗯,我就知道娘亲不会骗我。” 赤雅一声嗤笑:“幼稚!” 林纾瞪了她一眼,从行囊中取出白天买的云片糕递给小男孩:“拿去吃吧!” 赤雅则直接抛出一锭银子给少年:“这里没什么需要你们的地方了,下去吧!记得告诉你们掌柜,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姐妹休息。” 少年受宠若惊地接过银子,连声道谢后,用猫咪一样温顺地眼神看着赤雅:“如果大人需要其他的服务,小人一定尽心尽力让大人满意。” 赤雅笑吟吟地托起少年的下巴:“是吗?这张脸蛋确实长得不错。” 少年的脸微微泛红,目光更加热切了几分,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林纾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赤雅却一声冷笑:“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因此就觉得有资格留下来,也未免太自恋了一点。” 如花绽放的笑容僵在少年的俊俏的脸上,赤雅放开手,更加残酷道:“还不快滚出去,真是让人厌烦!” 少年原本泛着潮红的脸一下子变得如雪煞白,小男孩用一种惶恐地眼神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 赤雅摸了摸小男孩稚嫩的小脸:“我比较喜欢天真可爱一点的,还是你留下来吧!” 少年愤恨地看了小男孩一眼,满脸羞辱之色地退了出去。 林纾拉开赤雅的手:“他还是个孩子,开什么玩笑!” 赤雅却笑:“十一二岁已经不算小了,如果在青,楼上,不知道早就接过多少客了。” 小男孩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有些惶恐地往林纾身后躲。 “你不要把所有人都看得那么低贱,如果想找男人,你去别的地方,这个孩子你不能碰!”林纾恼怒道。 这一路不是没见过赤雅调,戏漂亮男人,刚开始她还会感到反感和诧异,几次三番之后,已经见怪不怪了。 “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早晚都要成为别人的玩物,让他及早适应,认清现状有什么不对吗?” “不要……”见赤雅的手伸了过去,小男孩一声惨叫,撒丫子往外跑,直接撞门而出,仓皇逃掉了,原本揣在怀里的云片糕撒了一地。 赤雅则哈哈大笑,一脸恶作剧般的神色。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赤雅耸了耸肩:“只不过是让他明白不要过分天真,轻易地相信别人而已。如果换做别人,他这只纯洁单纯的小羊羔,肯定在劫难逃。你不会觉得我真会对这个尚未发育的小子感兴趣吧?” 林纾一脸的黑线,这丫头也太恶劣了吧!对小男孩的未来担忧的同时,感觉到深深的无奈。现实状况就是这样,寄人篱下,焉能不矮人三分? 一夜过去,第二天离开客栈正欲登上马车的时候,一个急促而稚嫩的声音唤住了林纾:“姐姐。” 林纾回头看去,却见是昨天的小男孩,便收住了脚步。 小男孩从身后拿出一双筷子递过来,有些羞涩道:“谢谢昨天姐姐送我的云片糕,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 送筷子是什么意思?林纾疑惑地接过那一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筷子,拿近了一看,才发现筷子上刻有整齐秀气的文字。 一只刻着:吉祥如意;一只刻着:幸福美满。 林纾心里顿时一热,原来这是他送她的祝福啊! 抬头间看到小男孩手上一道鲜红的伤痕,林纾心口一颤,拉住了小男孩急着藏起来的小手:“是刻字的时候划伤的吗?” 小男孩羞怯地点头。 林纾的眼睛瞬时湿润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值得他这么认真地赠送礼物吗? 更何况昨天送他的云片糕多半都撒了,即便是这样他却依旧感激着,真是个好孩子啊! “谢谢你,小弟,弟。”林纾抚了抚小男孩柔软的头发。 小男孩红了脸,慌张地摇头:“不用谢的。姐姐让我知道我们墨国人真的很很好。” “嗯,姐姐只是千千万万个墨国人中的一个,以后你回到了墨国就会知道你母亲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墨国是个很漂亮的国家呢!” “嗯!”小男孩高兴地点头,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和小男孩道别后,登上马车走出了很远,林纾心里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墨国给了她伤和痛,几乎像逃一般地狼狈离开,不愿做任何回想,也不愿再留下任何的羁绊。而这个身在异国他乡,对祖国充满向往之情的小男孩却让她感动了。 也许他从出生就生活在丹国,仅因为母亲说墨国是他的祖国,就一心期冀着能够回到墨国,相信自己的祖国是个美好的地方。 多么单纯的赤子之心!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和鄙陋。 在墨国也曾经有过最美好的回忆,也曾经有许多人关心过帮助过自己,更曾经为了维护墨国努力过,现在……又算什么? 她不愿意再去多想,怕自己会后悔会难过。现在,她别无选择不是吗?就这样,过去吧!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既然那么舍不得那个孩子,用不用本公主帮你买下来?”赤雅嘲弄地笑。 “那是个孩子,他有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好不好?” “你还真是爱心泛滥呢!还没有被墨国伤透心吗?不过现在后悔肯定是来不及了。” “墨国并没有欠我什么。” “我该说你大度宽容呢?还是说你傻呢?还有三天的时间,就到京城了,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一副多愁善感悲悲切切的姿态,皇兄最讨厌的就是怨妇了。”赤雅的话语一如既往地恶毒。 三天后,按照预定的日子到达丹国的京城丹京。 丹京的城墙比墨国的京城要高大数倍,给人以威严庄重固若金汤之感。 马车还没有到大门口,一队人马就浩浩荡荡地驰行而来,整齐迅速地分作两排,严阵以待。 但见一个英挺的男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从大开的城门中奔驰而出。 迎着阳光,那张年轻刚毅的脸庞神采奕奕,恰似太阳神阿波罗降临。 赤焰…… 林纾心头一紧,尚未发出惊呼声,男人已经到了近前,赤雅笑着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四哥,想我了吧!” 定睛一看,这个男人的容貌虽然和赤焰有所相像,但气度有所不符,少了几分狂傲的嚣张之气。 赤雅唤他四哥,难道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四皇子赤熤? 男人挑起嘴角一笑:“如果不想你,四哥我能亲自出来迎接九妹回城吗?” “到底还是四哥最疼我!大皇兄呢?还在忙他的朝政吗?”赤雅撒娇般地撅起了嘴。 “呵,到底还是大皇兄更重要些,他在忙什么,你还是当面问他吧!”赤熤说着话,向林纾看过来,目光接触到那隆起的小腹之时,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就是墨国的太子妃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暂时保密,还是等回去再说吧!这一路真是累死我了。”赤雅岔开话题道。 难道赤雅并没有将她怀孕的事情告诉丹国的皇族?或者,连丹国的太子赤焰都不知道! 林纾的心情再一次变得复杂起来,马车被仪仗队拥护着进了郸城,城中道路的宽广,街市之繁荣远远地超过了墨城。 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关注这些,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内心弥漫。跟随赤雅来到丹国到底是对是错呢?轻抚有些躁,动不安的小腹,无论怎样她都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看着四皇子赤熤迎接九公主的宏大阵势,她本来还担心,会马上见到赤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结果车队直接将她们接到了公主府,临走前赤熤交代,晚上宫廷将设宴为公主回国接风洗尘,赤雅笑嘻嘻地应承了。 看到四皇子赤熤驰马而去,林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房间中沐浴后,下人送来华美的新衣。衣服为高腰设计,穿起来倒更像是孕妇装,清爽舒适,十分合身。 紧接着有人送饭菜过来,传公主的话,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说不会有人打扰。 林纾原本还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了。虽说那个赤雅公主腹黑又可恶,但有的时候也算是善解人意。 饭菜很合她的胃口,吃饱后,就开始犯困,索性直接爬上柔软的床铺睡觉。 真像是一场梦啊!如同逃难一般离开了墨国,这便又是新的开始了。 第七十二章笼中之雀 是什么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在抚摸她的脸庞,耳边传来深沉而磁性的声音:“姝儿,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林纾睁不开眼睛,本能地觉得有一个男人在她的身旁。模糊的意识未维持多久,继续沉沉入睡。 在梦里,再一次回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场景中。 锦墨居太子的卧室中,洒满了银色的月光,纯美静怡。月桂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更增添了几分甜蜜和浪漫。 她偎依在墨阳的怀中,就像往常一样。 耳边传来淡淡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怀抱着她的男人正在安睡,那俊美而微冷的面容在睡着的时候总会柔和许多,少了几分成熟和威严,多了几分孩子气。 她不觉伸出手去,轻轻地触摸。 “阳……”她在心里默唤他的名字。这样的夜,美得如同童话一般,似乎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被打破。 当她沉迷于静谧的夜色,安心到以为这可以是永久的时候。 墨阳的眼睛突然张开了,用冷酷到至极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阳……”她的手一哆嗦顿在了半空。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永远都不愿意再见到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嫌恶之意。 “我是你的妻子,不要让我走……” “叛臣之女岂有资格做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赤雅,她才是我的太子妃。” 墨阳一声冷哼,豁然起身,离开了床铺。 “阳,不要走……”林纾惶恐地扑过去,想将他挽留,却发现太子的身体在月光下渐渐地透明,似乎和月光融合在了一起一般。 “不要走……”她痛苦地哽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不见。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林纾全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想起梦里的情景,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脸,警告自己不许胡思乱想。 卧室中的摆设让她有些发懵,这个地方貌似不是昨天睡觉时所在的房间吧!不仅空间大了许多,摆设也变得奢华明丽。 香炉中青烟袅袅不知道焚烧的什么香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喜香料的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味道。 一层层的珠帘和菱纱掩映着柔软锦绣的床铺,整块碧玉雕刻的屏风,清透高雅。地面上雪白的地毯毛茸茸的,纤尘不染。 整个房间让人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觉得陌生。但有一点林纾越来越肯定,那就是这个房间绝对不是先前的那个房间! 分明是刚来到丹国,为什么对这里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呢? 从床上起来,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根本不是入睡时所穿的衣服! 林纾不禁摇了摇头,看着镜中体态慵懒,神色茫然的女人,便呆住了。 这是自己吗? 身材还是那么高挑,体态还是那么窈窕,除了腹部微微的凸起,其他地方都瘦得那么骨感。 原本圆润的肩头消瘦成了弱不经风的模样,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那么的纤细,连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因为怀孕的缘故,胸,部更加的丰盈,沉甸甸的,好像全身的肉全聚集在了这里一般,看起来有些不协调的夸张。 再看那张原本就不大的脸,现在更是小的可怜,一双眼睛显得分外的大,简直有些像漫画中才有的人物。原本红润明丽的脸庞苍白得有些病态,连嘴唇都是肉白色的。 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腿弯的位置,几月未照镜子,自己也没有仔细打理过头发,未曾留意已经长得这么长了。头发乌黑浓密,略显凌乱,一低头,就把整张脸遮挡严实了,简直可以直接去拍鬼片。 林纾伸手摸了摸脸,看起来好陌生,这真的是自己吗? 正看着镜子发呆,突然一个男人的身影闯入了镜中,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 慌乱中身体被拉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中,尖瘦的下巴被两根手指捏住,一个男人霸气凌人的脸闯入眼帘,近在咫尺。 男人皱着眉:“我有这么可怕吗?” 林纾呆望着男人…… 赤焰…… 心脏一阵狂跳,以前就觉得他很高大很健壮,现在站在他的面前觉得自己的体积连他一半都不到,就像一根牙签站在了一棵高大的竹子旁边。 赤焰捏了捏她的下巴:“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太……太子……”口齿不清地声音,感觉很像做梦。 “还是叫我焰吧!这是我给你的特权。”这狂傲的表情,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好像在施恩一般。 林纾后退一步,离开了他的臂弯:“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府邸,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赤焰刀刻一般直入双鬓的眉毛挑的更高,说话的语气向来是那么不可一世。 “你的府邸?”林纾傻掉了。 “昨晚睡得还好吧!”赤焰伸手抚了抚她披散着的乌黑秀发。 “还……好……”记忆完全脱节,难道她不是在公主府吗? “见到我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我的太子妃,你说你应该在哪里?” “请太子殿下不要开玩笑。”林纾一脸的黑线。 “难道赤雅没有和你说明白,需要我亲口再讲一遍吗?” “你没有觉得我很丑吗?”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连她都不敢盯着镜子看自己的尊容,这个男人盯着她看了这么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我没有嫌弃你,就更应该感恩戴德,知足常乐才好。”在他看来似乎对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笼中之雀。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从来不敢痴心妄想做你的太子妃。”希望她不会被拖出去乱棒打死。 “到现在还觉得他比我更好吗?”赤焰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似乎只要她不服从,他就会用眼神将她秒杀。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林纾轻抚自己的小腹,希望对方能认清现状。也许赤雅并没有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她不希望他再误会下去。 “是吗?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可以从过往的记忆中解脱,和我重新开始了?” 林纾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不可以!” “如果不想让它成为过去时,最好做一个聪明的女人,认清现状,而不是沉迷于没有意义的过往,让愿意庇护你的人失去耐心。” 在赤焰如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林纾读到了危险的讯息,如果他要除掉这个孩子,她绝对没有反抗的机会。 “你想怎么样?”外边分明是晴好的天气,她却觉得如坠冰窖,刺骨的寒冷。 “我并不打算做伤害你的事情,也无意违背你的意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可以……” “不可以吗?”他握起了她的肩头。 “你是丹国的太子,没有人会接受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你何必自找麻烦呢?”林纾苦笑。 “既然你是我的女人,这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别人的,明白吗?” 林纾茫然地看着他。 赤焰抚了抚她的脸庞:“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林纾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他的唇炽热热如火,恍惚间,她竟然有一种被灼伤了的感觉。 直到赤焰从房间里走出去,林纾都没有回过神来。 未过多时,下人进来禀告说霖国相求见,她才想起赤焰临走前说道,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她,希望她能够喜欢,接受不接受,自己决定。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礼物? 霖启辄是霖姝的父亲,现在的身份是丹国的国相。按道理来说,父女见面是好事,可以慰籍她初来乍到的思乡之情。但她不是霖姝,而且对霖启辄原本就没有好感,如今他背叛了墨国,让林纾更加不愿见他。 一想到他曾经残害墨国的百姓,危害墨国的社稷,是如此老奸巨滑的一个人,如今又在丹国如鱼得水,春风得意,林纾就觉得莫名的厌恶和烦躁。 原本避而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里毕竟是太子的地盘,从下人对她恭敬的态度看,俨然已经将她视作上宾,或者他们的女主人了。她即便直接回绝了,谁也不能勉强。霖启辄身为霖姝的父亲,虽有父女之情在,但也要顾及她现在的身份。 林纾思忖了片刻,打量着全然陌生却又充满熟悉感的房间,脑子里忽而闪现出一个从模糊到清晰的场景。 那是霖姝尚未出嫁时,在霖府的闺房。那里的摆设和格局与这里极其相似。不过这个房间比先前的房间要宽敞许多,而且更为奢华。连院子里的桂花树和牡丹花,也是霖姝所喜欢的。 想起这些林纾心口不禁一震,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难道这是赤焰特地安排的,为了让她尽快地适应环境,所以才将太子府的一隅装修成这样? 第七十三章道破天机 林纾意识到这些,原本要回绝的话便咽了下去,也许见一见霖启辄也好。虽然已经处身在丹国了,也明白赤雅没有必要欺骗她,但本能地觉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实。或者,心里的症结就在于此。 不愿意相信,却又不愿意迷茫和矛盾下去。就只能狠下心,即便是硬着头皮也要见他一面。 下人领命后,退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霖启辄便到了。 林纾坐在环境优雅别致的小院中,看一脸精明之色的霖启辄走了进来。 下人奉茶后,退下。 林纾看着他,自己不起身,也不让座。 霖启辄满脸堆笑道:“怎么了?乖女儿,见到爹爹不开心吗?” “有把自己女儿丢在险境中,一个人出逃的父亲吗?”林纾一声冷笑。 霖启辄一愣,随后呵呵一笑:“我的傻女儿,还在为这事生爹爹的气吗?你是爹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爹爹岂能不疼,你?为了我们丹国的大业,爹爹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真的是丹国的人吗?”林纾盯着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自己突然变成丹国的人。 “你当然是丹国人,还用问吗?”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心里一片难过和失望,最后一点希冀之光也熄灭了。 “如果早些告诉你,你能守住这个秘密,还愿意嫁给墨国的太子吗?”霖启辄老谋深算道。 “所以就将我蒙在鼓里,变成你的一颗棋子?” “爹爹是丹国的臣子,你又岂能例外?为了丹国的大业,即便是牺牲了小我,也在所不惜。姝儿,你要明白爹爹的苦衷。现在我们父女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好好留在太子身边,认清自己的位置,才是明智之举。”霖启辄语重心长道。 林纾对他的鄙视又加重了几分:“爹爹还真是具有奉献精神啊!为了你在丹国的权势和地位,就算我不能回来,是不是也完全无所谓?” “姝儿,父亲辛辛苦苦将你养大,这是一个女儿该说的话吗?”霖启辄的老脸板了起来。 “你作为父亲听了这些不中听的话,尚且觉得不入耳,那么你是否想过,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和教育我的孩子?他的父亲是墨国人,我却让他将丹国当作自己的国家,这样合情合理吗?” “糊涂!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更不要再提起墨国。既然你是丹国的太子妃,你腹中的孩子便只能是当朝太子的子嗣。这样的道理如果都想不明白,你就太让为父失望了。”霖启辄软硬兼施道。 “你很清楚他的父亲是谁!”林纾咬牙切齿道,有一种被人拐卖了的感觉。 “姝儿,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比丹国的太子更为优秀,能够被他看中,做他的太子妃,你应该庆幸才对。既然他没有计较你腹中的孩子并非他的子嗣,希望你能够看清局势,作出明智的选择。你今天是丹国的太子妃,明天便是丹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将成为这个国家,甚至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此等荣耀夫复何求?” “你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看重功名利禄吗?我根本就不稀罕做什么皇后!” “为父真是将你惯坏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的孩子想一想。他毕竟是我的外孙,为父也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更不希望你受苦。这个孩子的身世真相,如今只有太子,赤雅公主,你和为父知道。再加上太子曾在几个月前去过墨国,而且与你熟识,谁人敢说这不是太子的孩子?如今连皇太后也接受了你,相信了太子的话,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太子的一片心意。” 林纾心里咯噔一响,终于明白赤焰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道别人之所以能够接受她和腹中的孩子,没有兴起什么风浪,是因为他们认为她腹中的孩子是她和赤焰的? 如果此事传扬出去,墨国听闻这样的流言,会是什么反应呢? 赤焰去过墨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还曾当众和私下里为他弹琴,就算没有瓜葛,以讹传讹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如此以来,谁能证明她的清白,谁还能相信她对墨阳的一片真情?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被认为是暗结珠胎。 霖启辄一语道破天机,让林纾不寒而栗。 霖启辄走后,林纾一个人呆坐在院落里,感觉属于自己的世界完全坍塌沦陷了。 即便保住腹中的孩子又如何,他只会成为人们的笑柄,沦为她对丈夫不贞的证据。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林纾僵坐在院中,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完全无法思考眼前的状况。 赤焰回来的时候,看到如同泥雕蜡像一般的林纾,挥退下人后,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向着房间走去。 坐在铺着白色貂皮的贵妃椅上,林纾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究竟想把他怎样?” 赤焰抚了抚她有些干裂的唇:“这要看你的选择,希望他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可以像一个真正的皇子或者公主那样,拥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坐享荣华,除了权势,什么都可以得到。或者,成为权势的牺牲品,昙花一现,便成为过眼烟云。” 林纾打了个冷战:“不要!” 赤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前:“如果不想他的出生成为不幸,就乖乖听从我的安排。他的命运掌控你的手中,你也可以选择放弃,我们会有另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他将是光明的,为丹国而生的王!”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了小腹,林纾像是触电一般,打了个哆嗦,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惶恐地叫嚷:“你不能伤害他!” 赤焰托起她的脸庞:“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就应该好好为他想一想未来。” “你的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林纾痛苦而无奈道。 “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我愿意将你视作珍宝,那么你呢?是否愿意做一个被我宠爱和呵护的女人?” 他的指腹划过她失血的唇,林纾错愕地看着他。这个家伙不仅自大,而且还是偏执狂。 当他的唇贴过来的时候,她及时用手撑住了他的胸膛,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你不能勉强我。” 强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她又是一个哆嗦。 “我不能吗?”那双霸道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在墨国的时候,他尚且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如今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想做什么,岂是她能够阻止的了的? 只怕她越是抗拒,越是会激发他的征服欲和占有欲。这个男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充满了王者霸气和足以征服一切的力量,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代表着光明和温暖,也蕴含着不可阻挡的摧毁。 同样是男人,墨阳冷清高洁如兰,彻底的完美主义者。墨濯和煦温暖如五月天的春风,充满了博大的包容力。墨炎则像漫画中的豆丁形象,有些小王子的傲慢,同时不乏天真的孩子气,有些萌萌哒,又有些傲娇。 而眼前这个男人强势霸道,腹黑邪恶,充满了攻击性,完全不是她能够理解和驾驭的物种。 看着赤焰霸气逼人光火迷,离的眼眸,林纾放开撑在他胸口几乎被烤化了的手,贴上了他的脸。 赤焰愣了一下,她则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清醒一下!” “你在做什么?” 手腕被用力地握着,制止了她的继续拍打。 “想不想去看银河?”夜风从窗外吹来,林纾打了个冷战,脑子更清醒了几分。 赤焰的嘴角挑起一抹讳莫如深的淡笑:“你觉得这样就可以灭火了吗?” 在她以为局势已经失控,无可逆转的时候,他却一把拉起床上的毛毯将她裹成蚕宝宝的模样,然后再次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赤焰仰头看了看星光点点的夜空,带着怀中的女人施展轻功,腾空而起。 等林纾回过神来,已经置身在房顶上了。 星光落在他比夜色更为深沉的眼眸中,英俊的脸庞在幽暗的星光下更深刻了几分。 在他头顶的上方,是近乎透明却又高远黑色的夜幕,星颗清晰可见。银河恰似一条缀满宝石的项链,璀璨夺目,震撼人心。 “我们丹国的银河好看吗?”赤焰充满嘲弄却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银河。”林纾伸出手,探向银河的方向,它距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从来没有陪过你看过银河吗?”赤焰若有所思的问。 林纾摇头,即便是在最甜蜜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花前月下的浪漫。墨阳总是很忙,每天回来很晚。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很多次她都等得直接睡过去,他何时回来的,都不曾知道。 “坐下来看,不是更好吗?”她说。 第七十四章流光宝琴 赤焰点头,扶她在屋脊上坐下,然后自己在旁边坐下,脸上的危险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你。”林纾看着星颗说。 “是吗?”赤焰的口气淡淡的,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如果墨国和丹国不是两个对立的国家,或者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值得相信的男人吗?”赤焰耐下心好笑道。 “尽管不知道是否值得相信,但至少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有着不可触及的光环。” “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嗯。”林纾点头。 赤焰手臂一紧将她拉回到怀中,捧起她的脸:“既然觉得我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难道不想占为己有吗?” “我更希望做朋友,这是我真心的话,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赤焰一声嗤笑:“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我的心里你的位置是妻子和女人,不要耍小聪明,以为用朋友的关系就可以糊弄过去。” “你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只要你肯去和别的女人接触,就会发现她们比我好千倍万倍,你们丹国有那么多美女,可利用的资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为什么这么固执?” “美女吗?我从来不知道女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我的猎物从来不是美女。” “难道是美男?”林纾舌头有些打结,大脑一短路就胡乱地问出了口。 “美男?!”赤焰吃惊地看着她,皱眉道,“这个词本身就让人很反感,你觉得我会喜欢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听他这么说,那些关于赤焰有断袖之癖的传言应该不是真的吧! “但你自己本身就是美男啊!” “是吗?你们女人会在乎男人的外貌吗?” 林纾点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和漂亮的东西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男这个词很中性,原本无可厚非,为什么这么反感?” “听到赤雅在我面前提美男已经够我头疼了,你们还真是臭味相投啊!”赤焰揉了揉额头。 “你不喜欢美女,也不喜欢美男,那你喜欢什么?” “不是你能够懂的东西。”他抬头看向夜空,神色悠远。 林纾确定和这个男人做朋友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完全把她放在一个宠物的位置。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臭屁,继续看天上的银河。 因为怀孕的缘故,人很容易变得困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醒来,才发现已经躺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了。 他没有动她,这难道不是个奇迹吗?真有些琢磨不透这个男人了。 到底他喜欢的是什么呢?不是美女,也不是美男,那会是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一架古琴。询问了下人才知道是赤焰安排送来的。 手指拨动琴弦,琴声音韵绵长,琴尾雕刻着“流光”的字样。再看琴身看似古朴,却雕刻着纹理精致的花纹,阳光映照在琴弦上,流光溢彩,似乎拥有生命一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流光古琴? 林纾带着疑惑,忍不住弹奏了一曲,如此清澈的琴音,每一个音韵都在琴弦上翩跹起舞,琴声如娟娟溪水,又如泉水叮咚,似风过竹林,又似雪落无声。 许久不曾弹琴,分明是生疏了,为何为这把瑶琴却感觉琴艺精进了许多? 宝贝就是宝贝,真不愧是流光宝琴!仅是弹奏了一曲,就觉得爱不释手了。 身后传来赞叹的声音:“很久没有听到这么优美的琴声了,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林纾扭头,却见是赤雅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望见古琴,顿时咦了一声,笑容瞬间收敛:“连此等宝贝皇兄都送给了你,真是见色忘妹!” 面对赤雅幽怨的眼神,她还是保持沉默吧!这丫头有严重的控兄癖,她早已经见识过了。 “这里还住的惯吗?皇兄对你可好?”赤雅将一张漂亮的脸蛋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还好……”林纾心想,既然这么在意你皇兄,干嘛还不辞辛苦地将我带过来呢? 赤雅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担心皇兄总是一个人会闷出病,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你这么大个肚子,皇兄没有觉得碍事吗?” 林纾脸上一囧,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不过看她这么不可一世的傲慢,她何必跟她解释,宽她的心。索性抚了抚小腹笑眯眯道:“怎么会呢!不劳而获,他喜欢还来不及呢!” 赤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皇兄真是这么说的?他疯了吗?我之所以把你接过来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他们知道我皇兄喜欢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他不会真喜欢大肚子女人吧?” 林纾强忍住笑,认真的点头:“嗯,何止是喜欢,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赤雅恶狠狠地看着她:“前天在我那里的时候,还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好像被人拐卖了一般,现在就移情别恋了,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哼!”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也多亏了公主殿下的开导,我才能这么快想明白呢!” 赤雅一脸的黑线,嘴里嘀咕着:“皇兄肯定是中邪了,那么多美女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个大肚子女人,他不会真想做别人孩子的爹吧!” 见林纾悠然地抚着肚子,一脸幸福小女人的表情,赤雅气急败坏道:“烦死人了!还不如让他喜欢男人呢!” “不管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都是他的妹妹,这才是无可替代的呢!”算了,还是适可而止吧!免得惹怒了这位腹黑刁钻的公主,她又没好日子过了。 “那是当然,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赤雅说着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挑起了眉毛,“以后要多吃些饭,吃胖一些知道不知道,看你瘦得跟排骨似的,也不怕把我皇兄硌坏了。” 林纾暗自抹冷汗,公主殿下,你管天管地管空气,还管你皇兄的私生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呢? 赤雅公主在林纾这里抱怨了一通,觉得无甚乐趣,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送走公主,回来经过一小片枫树林的时候,林纾发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转过身来,用一种复杂而近似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初来乍到,确定不认识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呢? 这个男人长相相当俊美,眉眼如画,身材修长,白衣上的淡淡的竹叶不知道是绣上的,还是画上的,更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气。 但让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穿中衣,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段白皙的脖颈,几分柔美,几分性,感,握着红枫枝叶的手更是漂亮的不像话。 如果不是他穿着长袍,胸脯平平,以他的姿容,还以为是绝色美女呢! 他不友好地看着她,她也回看着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太子府。这里应该不是闲杂人等能够随便进来的地方吧! 从旁边过去的时候,嗅到一股淡淡的却有些熟悉的檀香之气,林纾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直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依然觉得怪怪的。 越想越觉得像是怨妇的眼神,再加上和赤焰身上极其相似的香气,让林纾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关系。 昨天谈论到美女和美男的问题,那个家伙还一副洁身自好的姿态,似乎就算全世界只剩下男人,他也不会喜欢男人一般。 真是欲盖弥彰,小样,演技不错啊!差点就把她糊弄了去。所谓无风不起浪,看来那些传言也并非子虚乌有嘛! 不过,赤焰喜欢男人,她倒是可以松口气了。有那个妖孽绊着他,她就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被打扰了。 如果将她接到这里,是为了让她做挡箭牌,就直接说嘛!何须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呢! 林纾心下暗喜:如果你们两情相悦,就算觉得有些别扭,但本姑娘还是会成全你们的。尽管拿我做幌子,展开你们的地下恋情就好了,姐姐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想到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以后,再遇见白衣美男,林纾的态度就友好了许多,面对他的冷脸,她总是笑眯眯的,后来,无意间撞见他和赤焰幽会,林纾更加确定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从此,林纾便从一开始的矜持和友好,变成主动打招呼了。 这一天,美男穿着一件带有菊花图案的敞胸长袍,很是单薄,一副仙姿飘飘几欲羽化登仙的飘逸姿态。 林纾甚是佩服他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毅力。 一想到美男对自己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保护作用,就特地花了十天的时间给他做了一件加厚的长袍。万一他给冻病了,她可就麻烦了。 这一段时间,赤焰一直没有再找过来,如此衣食无忧的生活,完全得益于这位白衣美男的无私奉献,所以就算被对方视作情敌,林纾还是要热情主动地和白衣美男友好相处的。 第七十五章素锦枫衣 见对方那么喜欢白衣,衣料自然以白色为主。 但时下已经是初冬了,纯白的料子会显得单薄和刺眼,于是便选择了米白色带暗纹比较厚实的绸缎。竹子,菊花之类虽然配美男的气质,但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衣服,重复图案,岂不有失新意? 看着被霜染后如火如荼的枫叶,林纾灵机一动,便以飘落的枫叶做图案,做成了一件素锦枫衣。 衣服做好后,连林纾自己都惊叹于自己别出心裁的创意。整件衣服优雅大方,相得益彰。 她特地找到白衣男人的住处,将衣服送过去的时候,美男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她是前来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一般。 趁着自己还没有被驱逐出去,林纾赶紧送上衣服,表明自己的诚意:“小白同学,我没有恶意,你不要误会,既然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是很想和你好好相处的。” 白衣男人的嘴角开始抽搐:“我不叫小白。” “我知道,但你白衣飘飘的样子真好看。” 白衣男人整张俊秀的脸庞都开始抽搐:“不知太子妃前来有何贵干?” “天凉了,送一件衣服给你,相信你穿上这件衣服,太子殿下会更加喜欢的。” 白衣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已经认定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纾叹了口气诚挚道:“你和太子的遭遇,我很同情,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但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你们能够突破世俗观念,勇敢的走在一起,这样的执着和坚定让我很感动。放心,我是不会和你争夺太子的,而且还会默默地支持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白衣男人满脸的诧异,但眼神却澄澈和柔和了许多。 林纾趁热打铁,打开衣服:“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喜欢。” “为什么这么做?”故作冷清的声音遮挡不住情绪的波动。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哦!而且都是我的心里话。”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存在是一种障碍吗?” “怎么会,你和太子两情相悦,我感动还来不及呢!”林纾说着话走上前,“你试试看何不合身?如果不合适,我再做调整和修改。” “不……不必了……”白衣男人脸上一红,往后躲,看起来很怕女人的样子。 “不试穿怎么知道合不合适?除非你不愿意和我好好相处,我可是真心希望你和太子好的,我们两人共侍奉一夫,家庭和睦可是很重要的。你不希望太子殿下为这些琐事费心吧!万一后庭失火很容易殃及池鱼……” 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身子失去平衡,往前倾倒,林纾慌乱中本能地想抓住东西自我援救,谁知道轻轻一扯,男人的衣服就被全部扯下,上身被她扒了个干净! 天哪!林纾大惊:这个家伙竟然是真空装,我勒个去!大白天而且大冷的天,你裸着身子光着腚不嫌冷啊! 身子是稳住了,但白衣美男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果体美男! 林纾目瞪口呆,眼前的美男脸上一边青一边白的。 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抓在对方的胸上,林纾赶紧放开爪子,慌乱地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白天,你怎么只穿一件单衣……” 美男怒目:“我刚洗完澡,你就闯了进来!” 林纾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放着一只大浴桶,汗,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 不过,这个男人真白,修长的身材粉雕玉琢的一般,不盈一握的腰肢,比女人还要柔软纤细…… 美男紧紧地捂住下,身,怒目:“还不快出去!” 林纾七魂入窍,意识到惹出了麻烦,此地不宜久留扭身往外走,未留意脚下的衣服,刚迈出一步,慌乱中再次被绊倒。 林纾捂腹惊呼,我孩儿休矣! 眼前一黑,身体并未继续倾倒,而是稳稳当当地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林纾疑惑地张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却怒气冲天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赤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身旁的美男用托盘挡着自己的紧要部位,面色苍白:“焰……” 尚有余温的浴桶,一片狼藉的地面,凌乱的衣服,一个浑身赤luo的美男,一个惊慌失措的太子妃,这是什么场面? “对不起,我就是来看看小白,绝对没有侵犯他的意思……”林纾从赤焰的怀里站直了身体,手舞足蹈地解释。 那双凛冽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赤焰根本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一把抓过她的手,强行拖了出去。 一离开白衣美男所在的院落,赤焰就将林纾摁在一棵大榕树上进行强吻。 她惊慌失措中忘了反抗,直到感觉到空气稀薄,呼吸困难,这才开始挣扎:“不要……呜呜……放开我……变态……” 在她的负隅顽抗下,赤焰将她的嘴唇牙齿和舌头蹂,躏了整整一刻钟。在她几乎要窒息过去的时候,他这才将霸道的唇舌从她有些红肿的双唇撤离,手指捏着她几乎脱臼的下巴,用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去招惹他?!” “我……没有……”舌头麻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连对方的衣服都扒光了,还没有?!你就这么渴望男人吗?”赤焰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的危险。 “疼……”林纾倒吸一口凉气。 “别忘了你的男人是我,他一个废人,你找他有用处吗?” 废人?林纾心口一震,难道那个男人不是他喜欢的男人吗? 等她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被这个霸道无敌的男人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向着他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林纾顿时慌了神,开始挣扎:“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和他好好相处,就像好朋友,好姐妹那样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天哪,这个乌龙摆大了,这个笨蛋难道认为她和那个小受搞暧昧? “好朋友?好姐妹?!”赤焰的脚步顿了一下。 林纾拼命的点头:“不然还能是什么?” “做好姐妹谈心,用得着赤果相见吗?”赤焰的脸色乌云密布,丝毫没有相信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在洗澡,无意间闯了进去,谁知道他就穿了一件外套。我本来是想让她试穿一下我帮他缝制的衣袍,没想到脚下打滑,竟然把他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是这样吗?” 林纾再次拼命地点头:“是这样的。” 赤焰的眉头拧得更紧:“你给他做衣服?他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亲自给他缝制衣袍?!” 天哪,杀了她吧!为什么越抹越黑了呢!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我看他穿的单薄,怕他冻坏了,无法侍奉你。” “你就这么希望你的丈夫喜欢男人?”赤焰刻薄的口气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会介意的,真的。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心甘情愿做你们的挡箭牌。”林纾一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吃苦耐劳的姿态。 赤焰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线条优美却充满不羁之气的嘴角在严重的抽搐:“这么说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伟大的成全了?” 林纾赶紧摇头:“应该的,不需要感谢,毕竟你收留了我,供我吃喝。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介怀。” “你真是个笨蛋!”赤焰不再多言,直接抱着她进房间。 院子里的下人全部被喝退,卧室的门将她与外界隔离。 “你……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的。” 太子的床真大,林纾缩了老半天,才算找到了床脚。 赤焰从容镇定地脱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在地上。 “难道你要跳脱衣舞……我一个观众是不是少了点……” “住口!”他一把抓下上身的最后一件衣服,结实而健美的胸膛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林纾再一次被震撼了,同样是男人,赤焰的阳刚之美和刚才那位白衣美男的阴柔之美截然不同。完全属于两个极致,造物主实在太厉害了。 眼见赤焰走了过来,林纾捂眼大叫:“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家小受受了,就算他冻死了,我也不会去管的。” 手腕被抓住拉开:“他的生死原本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要明白身为太子妃的本份,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但你却属于很多人……” 赤焰诡秘而阴险地笑:“我给过你独享我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现在后悔了吗?” “你难道不是喜欢男人吗?为什么……” “我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当她被扑到后压在身下,感觉到坚硬的抵触,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难道这个男人是双性恋?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腹部强大的压力让她惊恐起来:“不可以,他会承受不住的。” “只要你乖乖顺从,我不会让你失去他的。” 一双有力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腹部,林纾的身体开始无助地颤抖:“求你,不要……” 第七十六章千钧一发 “我不过在行使做丈夫的权利,你难道不该尽一份做妻子的义务吗?”他的手指灵活的一挑,她的腰带就被解开了,如此娴熟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情场老手。 眼见衣服被一层层剥离,林纾陷入了巨大的绝望,小腹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害怕到了极点。如果激怒了这个男人,腹中的孩子只怕会有危险,可是就这样被他占有,她真的不甘心。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走了进来。 看到床上的情景,红影发出一声嗤笑:“难道一晚上还不够,大清早的就又激,情四射了。” 谁跟谁基情四射啊!她的女性特征这么明显,丫眼瘸看不出来啊! 赤焰身体一僵,停止了粗暴的动作。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你们继续,我稍后再过来?”赤雅说着话,却并不见有要走的意思。 林纾已经在心里念阿弥陀佛了,公主大人,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不非得被这头野兽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赤焰终于放开了她的手,从上方挪开了身体,不悦地斥责:“皇兄的房间也是你随便能闯的地方吗?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 赤雅撇嘴:“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忙活啊!还以为你去忙政务了,或者是和那个小白脸厮混去了。” “胡闹。”赤焰懊恼不已,却不好继续在妹妹面前发火。 林纾胡乱地拉被子将自己裹住,真是千钧一发,死里逃生啊!原本是很讨厌这位刁蛮公主的,现在心里对她只剩下感激了。 一见赤焰离开房间,林纾就扑过去,抱住赤雅公主吻了一下她的俏脸:“你真是我的福星,再晚一步,我就死定了。” 赤雅挣扎着,扒拉开林纾八爪鱼一般的手臂:“什么毛病你!没在皇兄身上得到满足,就来打本公主的主意,我警告你啊!我可不喜欢女人!” “我……”一时情绪失控,她真没有侵犯公主的意思啊! “你还真是越来越胆大了,明目张胆地勾引我皇兄的男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难道我皇兄还不能满足你吗?还是你长了熊心豹子胆,故意给我皇兄戴绿帽?”赤雅怒目圆睁地训斥。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才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然就知道了。她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就是给他送件衣服……”还有没有天理啦!为人热情友好,有什么错? “他用得着你给他做衣服吗?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白痴吗?” 被赤雅骂了个狗血淋头,看在对方救她一命的份上,林纾就没过多计较。 等赤雅发完了邪火,冷静下来以后,林纾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真实目的讲解了一遍。 赤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难道你疯了,真打算和那个怪物共享我皇兄啊!” “我看他长得挺好的,和你皇兄也蛮般配的,我们不应该因为他们是同性就歧视他们的恋情。” “我看你真疯了!”赤雅直翻白眼,“如果让皇太后知道你们如此胡闹,可就麻烦大了。你这个大肚子本来就挺招眼的,好不容易替你掩饰过去,如果再出现别的差错,看你还能在这太子府呆得下去。” 此时丹国由皇太后执掌朝政,听说他并非赤焰和赤雅的亲生母亲。皇太后为先皇之后,德高望重母仪天下。先皇驾崩时,丹国正出于多事之秋,太子和诸位皇子尚且年幼,便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到如今,依然没有交出政权的意思。 这十多年,丹国的皇太后的治理下,国力日益强盛,快速崛起。林纾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精明能干,手腕铁血的皇太后,但得知了这些,却也不得不对她钦佩有加。 “皇太后知道太子和那个小白的事情吗?”林纾有些好奇的问。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太后那边能瞒得住吗? “人家不叫小白好不好?云洛才是他的名字。皇太后是多么精明的人,她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为了我丹国的江山社稷,为了平息不利于皇兄的言论,你觉得皇太后能够那么轻易地认可你吗?” “你们丹国有这么多美女……” 赤雅又抛给她一计白眼球:“你以为我们大家愿意大费周章地将你从墨国带回来,冒着被众人质疑的危险立为你太子妃?如果皇兄能够接受别的女人?关于他喜欢男人的言论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那他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林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赤雅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了,以前没在墨国遇见你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对女人不感兴趣,后来你出现后,皇兄就跟中了邪似的,对你情有独钟,如此来看,他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吧!可是现在,他身边既有那个男妖怪,又有你这个傻女人,真不知道皇兄的品位为什么会这么怪。” 连赤雅都说不清他皇兄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就更无法轻易地闹明白了。 这件事过去后,再碰到云洛同学,林纾都会躲着走,以免尴尬。 她送的衣服,一直不见他穿过,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虽然不能理解身为被女人无意侵犯的小受,对于上次的意外事件是何感受,但林纾明显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排斥。 幸好,赤焰这段时间很忙,连回太子府的时间都很有限,再加上这里还有他的男朋友在,因此她才得以安闲度日。 尽管和云洛同学发生了不愉快,但林纾还是很感激他的存在为自己提供的庇护和便利。总体而言,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虽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安宁地生活下去,顺利等到孩子出生,对林纾来说也未尝不是值得满足的惬意生活。毕竟现在的待遇比囚禁在墨国太子府的时候要好得多,除了不能离开太子府,倒也没有什么束缚和不便利。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起晴莲,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有时候觉得她是唯一一个让她想念和放不下的人了。 墨濯也好,墨炎也好,他们身份尊贵,衣食无忧,身为权力的主宰,根本不会有什么让她觉得值得担心的。而晴莲就不同了,她弱小的就像狭缝中艰苦成长的一株小草,一朵小花,一阵风一阵雨就能够将其摧毁。 与世隔绝,便不再有烦恼,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放弃了过往,也许他们将不会再有交集。 墨濯身边有玉瑶的陪伴,墨炎也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梦娇相随,他们都不会孤单的。而她只是一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过客,如果只是过客,至少还可以相忘于江湖,而现在,她大概已经成了奸细和背叛者,被人憎恨和唾骂着。 映着烛光,望着庭院中雨后飘落一地的桂花,林纾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到傍晚的时候却放晴了。 云散月明,夜风徐徐分外清新。 因无心睡眠,林纾便挑了灯笼在庭院中闲步。 嗅着沁人心脾的桂香,才发觉满树的花几近凋零,在树下的青石路上铺了一地。 便止住了脚步,忍不住想起往日在墨国的生活,有些入了神。 此情此景,却想起一首诗来。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若是真能闲居度日,不问世事,心无杂念,无欲无求,倒也算是人生的大自在。 身后传来一丝响动,林纾不觉回头,却见一个人正拿着扫帚清扫地上的落叶落花。 看他的衣着打扮应是府中的下人,林纾不明白这人因何原故这么晚了,还在园中清扫。 她倒并非介意有人扰了清静,只是不忍心这些落花,这么快被清扫掉。 “这些花还是留着吧,已经这么晚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林纾向扫地的人说道。 扫地的人点头,转过身去,刚走出两步,不知是雨后地面光滑的缘故,还是其他,竟然跌倒在地。 林纾不由上前,询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扫地的人抬起头,丑陋的面孔将林纾吓得一惊,伸出去的手生生地缩了回来。 扫地人摇了摇头,顾自挣扎着想从地面上爬起来,却显得十分吃力。 这个人虽然长得丑,只有一只眼,半面脸上全是伤疤,但眼神却是隐忍和坚定的。 见扫地人似乎摔得不轻,挣扎了几次也未能站起身来。林纾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想帮他一把,“来,拉住我的手。” 扫地人望着眼前一双纤纤玉手,不由一愣,眼神中有几分诧异。 林纾微微一笑,“快起来吧,地面凉!” 第七十七章下人阿丑 扫地人还在发呆的时候,林纾已经拉过了他的手臂,用力道:“试一下,看能不能起来,我身子不方便,真不成,就只能唤人过来帮忙了。” 她现在有孕在身,实在不适合用力。 扫地人慌忙摇了摇头,推开林纾的手,借助扫帚,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大概因为疼痛,额头的青筋暴了出来,且有豆大的汗珠落下。 “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来看?” 扫地人又是摇了摇头,拄着扫帚艰难地行走着,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幕中。 林纾怔怔地看着扫地人离去的背影,又是一声轻叹。 第二天,询问了其他下人,才知道昨夜遇到的扫地人叫阿丑。因为长得丑,怕吓着别人,所以经常在后院做一些杂活。 听闻,阿丑在一场大火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嗓子被烟熏哑了,脸也被烧毁了一半,所以面目有些狰狞,且不能正常说话。不仅如此,而且患有严重的腿疾,一旦发作起来,便疼痛难忍。特别畏惧阴雨和寒冷的天气。 听了阿丑的经历,林纾想起在大火中丧生的采菊,心里不免一痛,对阿丑多了几分同情。 按照别人的描述,林纾觉得阿丑的症状倒像是风湿病。人们称这样的病症叫痛风,认为是受到风邪的侵袭引起的。 先前爷爷也有严重的风湿,所以,对这样的病情,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阿丑独自一人住在院落里,一间破旧的小屋里。 因为他的丑陋,性情的怪异,再加上人们担心被传染的心理,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近。 这个小屋除了门的位置,其他地方都被爬山虎爬满,因此,不仔细地看,就会忽略这个小屋的存在。 林纾过去的时候,发现房间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里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就好像一个空置的房间一样。 房门破旧不堪,轻轻一推,便发出刺耳的声音。门被推开后,一股腐朽霉臭的味道迎面扑来,林纾紧忙掩了口鼻,一阵作呕。 光通过半开的门,照进去。 房间里阴暗潮湿,阿丑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狗蜷缩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且瑟瑟发抖。 太子府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林纾大为吃惊,看阿丑的情况,恐怕有些不妙。 听说,阿丑虽然长得丑,但却并不懒惰。为了在太子府得到一口口粮,便比别人更加吃苦耐劳。这大概就是他半夜还在清扫的原因。 “阿丑,我进来了哦!”林纾打了个招呼,里边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林纾走到草铺前,看清了阿丑的衣着,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腿上的裤子似乎被什么划破了,直露出几乎无肉的小腿。 草铺上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实在可怜的很。 再看他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应是昨夜摔倒之后,被雨水沾湿的。穿着湿衣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怎么能够不生病呢? 如今天气转凉,即便是睡在柔软的床铺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半夜的时候,还觉得凉呢! “阿丑,你怎么样了?”林纾不放心抚了抚对方的额头,炽热的温度让她皱起了眉头,果然是烧的很厉害。 人病成这样,竟然连个管顾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了! 露在外边的小腿和膝盖,再次引起了林纾的注意。膝关节和踝关节红肿得有些可怕,再看阿丑的双手,也是关节肿大,有些变形。病到这种程度,该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想起爷爷当年病痛的样子,林纾的眼睛湿润了。 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眼睁睁看着这个人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半死不活的躺在面前,无论如何,她是不能不管的。 如此阴冷潮湿的房间,即便健康的人也是受不住的,更何况是风湿病人还发着高烧。 林纾命人腾出一间干净向阳的屋子,给阿丑换了房间。又让人去府外请了大夫过来医治。 对于发热,大夫开了药房,说吃过几副,发发汗,烧就会退了。但对风湿的病症却无可奈何,只说这病没有办法根治,一旦得了这样的病,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林纾命人照看好阿丑,然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后院下人居住的地方。 走到花园的时候,看着美丽的花木,听着优美的琴声,恍然觉得这里和刚才所去的地方全然是两个世界。 红枫掩映下的亭子中,云洛一身白衣胜雪,不沾半分尘俗之气,干净而洒脱。 再想起病痛缠身面容丑陋苟延残喘的阿丑,林纾不由叹了口气,略作停留,继续前行,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先了些了两付药方,让下人去抓药。又亲自缝制了一个布袋,找了一块磁石,便去花园里吸铁砂。 花园里土多沙少,忙活了半个时辰,直累的腰酸背痛,也只吸到一小撮铁砂,远远不够。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清幽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纾一回头,却见云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找铁砂找得太入神,琴声何时停的也不曾留意。 “我需要一些铁砂……也就是这样的东西……”林纾打开布袋,亮出少的可怜的一点铁砂给对方看。 她住进太子府有一段时间了,和云洛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应该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看着林纾汗湿的鬓发,以及沾染了泥土的脸庞,云洛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似乎从住进这里来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有消停过,总是喜欢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做。 比如:采集树叶夹在书册中,还有蜻蜓和蝴蝶。 比如:在院子里挖一个小坑在上面点火,烤红薯。 比如:用竹子编制一个漂亮却不实用的小花篮。 又比如:把鱼缸里的乌龟捞出来,让它四脚朝天,然后看它费劲地翻过身来,乐此不疲。 “你知道哪里有沙土吗?”林纾急切地问。 “沙土?” “嗯,我需要很多的铁砂,至少需要把这个袋子装满。”林纾说这话晃了晃手中如同空空的袋子。 见云洛满脸的不解,林纾灵机一动,又问:“你可知道什么花喜欢沙土地?” 云洛沉思了片刻道:“喜欢沙土地的花,多为菊科,除此以外,还有桔梗,勿忘我,菖蒲等……” “菊科……”林纾眼睛一亮,“记得你的院子里种了好多菊花,那里是不是沙土地?” “不知太子妃找沙土做什么?”这个女人的脑袋里似乎总装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搜集铁砂啊!” “搜集铁砂?” “是的,如果有足够的铁砂就可以做一个热敷袋了。等等,你刚才说菖蒲,菖蒲和小茴香,食盐同炒,也可以用来热敷呢!你的院子里,好像除了菊花,还有菖蒲!”林纾的眼睛更亮了几分,起身便向着云洛居住的方向走去。 走出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林纾收住脚步,回头,但见云洛还站在原地,未作任何表示。 林纾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没问你可不可以。小洛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吧!只是一点沙土和菖蒲而已!” “太子妃要铁砂和菖蒲是为了阿丑吗?”云洛皱着眉头问道。 他隐隐约约听出些端倪来了,听说上午太子妃去了下人居住的地方,给阿丑换了房间,并请了大夫过来医治。现在,又提到药草和热敷之类,应该和这件事情有一定的关系。 “对啊!热敷对他的风湿病有一定的好处,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会病得更加严重。” “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下人,太子妃也会如此用心吗?” 这一次是林纾的眉头皱了起来:“下人也是人啊,他病得很严重。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自生自灭吗?” “太子妃难道不怕传染病疾吗?” “发烧和风湿病怎么会传染呢?你不会也和别人一样,认为阿丑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吧!”林纾心里突然有些失望,原来连神仙般的云洛也有如此狭隘世俗的一面。 “连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太子妃觉得自己有办法可以治得好吗?” “如果要说完全可以,我也不能确定,毕竟风湿这样的病是很麻烦的。如果可以轻松的治好,爷爷也不必吃那么多苦了……”林纾难过道。 云洛的眼眸中滑过一丝疑惑,他从不曾听说太子妃见过她的祖父,现在提起来倒好像是至亲的人一般。 但见林纾认真的神色和难过的样子,他竟然有些不忍,便开口道:“如果太子妃要去采集铁砂和菖蒲,我是没有意见的。只是……” 见云洛答应下来,林纾顿时高兴起来,一把拉过云洛的袖子:“我就知道小洛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后来要说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也许太子妃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他又何必去管顾那么多呢! 在云洛居住的院落中采集了足够的铁砂和菖蒲,林纾大是开心:“小洛不仅人长得漂亮,花也种得这么好,这些菖蒲,可是帮了大忙了!” 第七十八章魔鬼天使 云洛皱着眉头,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院落,真是很难想像这个纤瘦的女人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可怜那些漂亮的菖蒲被扯得七零八落,优雅的姿态荡然无存。 菖蒲花的花语是:信仰者的幸福。现在看来,只让人觉得这么些特别的不幸。 平时,除了太子,他是不喜欢别人到此的。院落中的一草一木在他看来都是有生命的,所以就用心将它们照顾得很好。 今天也不知哪里不对了,竟然放这个特别不靠谱的太子妃进来,致使整个花园遭受重大的摧残,即便是放头牛进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不过看她满眼放光,认真而开心地用磁石吸着铁砂,跟发现了金矿一般的样子,倒是让他觉得有趣。 穿着华贵优雅的衣裙,却丝毫不顾个人形象,一边扒拉着沙土,一边开心地自言自语:这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哦!好多的铁砂…… “太子妃可知道阿丑是何人?”看着太子妃很没形象地抹着额头的汗水,开心地抱着装着铁砂的布袋,云洛忍不住问道。 “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病人,需要尽快地医治。如果是别的病症我确实没有办法,但是治疗风湿的办法,我还是有的。就算不能根治,也可以缓解很大一部分痛苦。” “没想到太子妃还懂医术。” “当然了,因为爷爷的药都是我来煎炒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易换了身份,林纾紧忙收住了话题,尴尬地一笑,“不和你讲这么多了。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帮我一起采集铁砂。” “你确定铁砂可以治病吗?” “将铁砂,水,木粉,碳粉,食盐和沸石等掺在一起,它们就会起化学反应,在一段时间内持久地产生热量,这样就可以组成热敷包,放在病痛的部位进行热敷了。” “太子妃并不像是一个对其他人和事,可以很热心的人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知道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很多,他不是最惨的一个,也不是最可怜的一个。而我自己尚且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许多事身不由己。但遇到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我已经失去了爷爷和采菊,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死亡和悲剧了。” 云洛没有再问下去。 这一天他已经做了许多自己都认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女人好像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肤浅。 等林纾踌躇满志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她的却是满脸不悦的赤焰。 “手里拿的什么?你还有一点太子妃的样子吗?” “你怎么来了?”自己现在的形象好像有点糟糕,金线绣花鞋上满是泥土,不仅如此,裙裾和衣袖也显得脏兮兮的。 “这是什么?野草吗?”赤焰不耐烦的从林纾怀里拿下那捆脏兮兮的“野草”,熟悉的清香以及坠落在地上的花朵,让他一愣,“你去找他了?” 看着赤焰乌云密布的脸,林纾紧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去小洛那里采了一些花,搜集了一些铁砂。” “到他那里去采花?整个花园的花都不够你采了吗?”他的眉毛挑了起来。 “只有小洛那里有菖蒲哦!” “小洛……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浓重的醋味让林纾不敢再掉以轻心,用脚尖蹭脚后跟的泥土,“那我应该叫他什么?” “以后离他远一点,知道吗?”赤焰霸道地拉过她的胳膊,拖到水盆边,将她满是泥水的手粗暴地放了进去,进行清洗。 “为什么?” “你一定要招惹他不可吗?”这个女人真是让他火大。即便是他居住的院落她也不曾这么热衷过。 “招惹……”下巴被抬了起来,看到对方逼近的脸,林纾慌张起来,“你干什么?” 看着这张漂亮却脏兮兮的脸,他顿时失去了兴趣,就算再美味的珍馐佳肴,落了灰尘,他也没有胃口去品尝的。 低头看被推着的胸,部,几个脏爪印落在干净华贵的衣服上,让他的胃再次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即将爆发的脾气,向门外的下人发号施令:“来人,把她给我弄干净!” 看着赤焰突然离去的背影,林纾愣在原地,再看自己满是泥水的手,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嫌弃了…… 自救竟然如此简单,心里竟然有些窃喜了。以后是不是不要梳妆打扮,最好不好洗脸漱口,这样是不是更加保险一些? 脑子里浮现出一副丐帮弟子形象的自己,不由打了个冷战。太可怕了,别说这样对方会嫌弃,连她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接下来整整三天,赤焰都没有再登门。 林纾正好有足够的时间来研制药草和热敷袋。 再去下人居住的院落,阿丑的高烧已经退了,让她甚是欣慰。 换上干净衣服,清洗过脸庞和头发的阿丑,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让她吃惊的是这么丑陋的一张脸,却长着一只非常漂亮的眼睛。 是的,只有一只,另一只眼被一个黑色的眼罩遮挡着。被烧坏的另一半脸被长发遮挡着。 即便只有半面脸,一只眼睛,但从侧脸看,阿丑并不丑,相反的却有些俊美和清秀。 这张脸庞,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让林纾忍不住慨叹世事无常,如果没有遭遇火灾,阿丑一定是个漂亮的男人。 “好了。”帮阿丑绑好热敷袋后,林纾直起身来,“按照我说的方法进行热敷,每天按时吃药,红肿的地方也会慢慢消肿,以后就不会这么痛了。” 阿丑突然拉过她的手,林纾不由一愣,却见阿丑用涂满药水的水,在她的手掌心里滑动。 “你会写字?”林纾惊奇道。 阿丑点头,在她手心里写:“你能治好我的病?” 记得前两次来的时候,阿丑还与她保持着距离。让林纾奇怪的是,这个人与她保持距离,似乎并非因为身份的差异导致的惶恐不安,因此敬而远之。 听其他人讲,阿丑不喜欢和任何人接触,总是孤零零一个人,默默地干活。没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 “你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风湿病原本就比较麻烦。不过通过适当的治疗是可以控制和缓解的。”她很想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来宽慰他,但是对方作为当事人,更应该有知情权。 阿丑的眼神暗淡了一下,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失常的反应。 “毕竟我不是医生,我做不到的,或许别人可以做到呢!不过,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让你好起来,阿丑要有信心哦!” 看到阿丑坚忍的样子,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云洛一身白衣站在桂花树下,他和阿丑还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呢! 林纾满脑子都是阿丑失落的表情,就没有心情再去搭讪美男云洛。 快要从桂花树旁走过去的时候,云洛的声音拉住了她的脚步:“那个地方太子妃以后最好不要再去。” 她没有想到云洛会主动和她说话,她以为他看花看得专注,没有留意到她。而且这个男人平时总是一副孤高冰冷的模样,似乎对谁都不爱打理,除了太子赤焰。 “为什么?”林纾收住了脚步。 “这个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许吧!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又有重病缠身,性格总会比较古怪一些。但我们不能因此就认为这个人不好。就像小洛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别人因为不理解,总会说一些闲话,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就不是个好人。相反的,我却觉得你很好。” “你觉得我很好?”他有些愣住了,自从他来到太子府,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是个好人。 “对啊!而且我还知道小洛很善良很温柔,不然上次也不会帮我采集那么多铁砂,还让我拔了那么多精心栽种的菖蒲。” “你是太子妃,我可以阻拦吗?”云洛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这是小洛的心里话吗?”林纾走上前去,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脸有些泛红,“原来小洛害羞了,哈哈!” 云洛一时语塞。 “我知道小洛是关心我的,谢谢啦!而且,我也相信小洛是希望阿丑快点好起来的。” 见云洛的脸又红了几分,林纾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就赶紧后退一步:“我不打扰你赏花了,再见!”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纾回过头去,呵呵一笑:“小洛,你应该多笑一笑,其实,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云洛的额头垂下无数的黑线,很难理解赤焰喜欢的会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等她再回头往前走,却发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傲气凌人的叉腰站在不远处。看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的样子,似乎小宇宙随时可能爆发。 “什么人又招惹公主殿下不愉快了?”林纾走上前好奇地问。 “当然是你!明知故问。” “我……”林纾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是赤焰和赤雅两兄妹的出气筒。 第七十九章招惹麻烦 赤雅气急败坏,“我真不知道皇兄怎么能够忍受得了你!” 林纾真是越听越糊涂。 “幸好,皇兄只有一个男宠,要不然,你是不是要把他的后宫变成你的后宫啊!” “我和小洛相安无事,你们应该庆幸才是。只有我们相处得好了,你皇兄才能安心做别的事情,别忘了后庭失火可是会殃及池鱼的哦!” 赤雅的眉毛挑的更高:“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有你这么一位贤惠的皇嫂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感谢话就不必说了。”林纾拉着怒气未减的赤雅往外走,她可不想争吵起来,让云洛难堪。这位公主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你拉我做什么?本公主还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没规矩的男宠,让他老实一些!” “小洛是你皇兄的恋人,他才是你正儿八经的皇嫂哦!你这个小姑子说话,不要没大没小的。” 赤雅气的直翻白眼:“林纾,几天没见,你连本公主都敢顶撞了是不是?” 眼见出了花园,林纾这才松了口气,放开闹别扭的赤雅:“真不关小洛的事情,你就不要无风起浪了嘛!”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你们两个不掐架就罢了,你还处处护着他,为他说好话。”赤雅无奈地叹了口气。 来到房间,嗅到浓重的药草味,赤雅询问道:“怎么这么重的药味儿,我皇兄怎么了?” “你皇兄好得很。” “那是你病了?是腹中的孩子不好了吗?”赤雅伸出手去。 “我们娘儿俩也很好。” “那你弄这些药草做什么?别说你现在在学医。” “这里有一个下人病了,他叫阿丑,这些药草是给他用的。” “阿丑?”赤雅苦思冥想,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那个一半脸长得很漂亮,另一半很吓人的……” 林纾刚说了一半,赤雅便握住了她的胳膊,“你在为他治病?” “是啊!你也认识他么?” “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一些,知道吗?”赤雅表情凝重道。 林纾有些疑惑,为什么云洛和赤雅都让她远离这个人呢? “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林纾奇怪道。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让皇兄知道。这些药草全部销毁了吧!”赤雅说这话,招呼下人过来让她们将药草搬出去烧掉。 “治疗不能半途而废……”林纾阻拦了过去。 “如果不想那个人从太子府消失,你最好乖乖听话。” 林纾收住了手臂,眼睁睁看着下人将这些天的劳动成果搬了出去。她绝对相信,这位赤雅公主所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难道阿丑这个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但从赤雅的态度看,她完全没有给她讲清楚的意思。 “在皇兄的庇护下,好好的生活,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难道不好吗?如果不想重蹈覆辙,最好不要给自己招惹麻烦。”赤雅俯身,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腹,“如果你站在别人的位置,就会知道你现在幸福得让人嫉妒。连我都不敢相信,皇兄会包容你到如此地步,他爱你,可不代表一定爱你腹中的孩子。你很幸运,知道吗?” 赤雅走后,林纾便感觉头昏昏的。心想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总是很容易犯困。 在床上躺下,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未曾觉察自己升高的体温是因为感染了风寒。 渐渐身体疼痛起来,嗓子也干咳的难受,无奈却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着要水喝,却只发出一些微弱难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抱住了她的身体,将清凉的水送到了嘴边,她便不顾一切贪婪地喝了起来。终于,舒服了许多,再次沉睡过去。 意识模糊的听到训斥的声音:“你们都怎么照顾太子妃的?她发着高烧,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赤焰看着怀里烧的满脸通红的女人,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真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请太子殿下定夺,是否可以用内服的汤药。”御医在一旁胆战心惊地询问。 “她现在的状况,能用药吗?”已经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竟然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是药三分毒,即便是再缜密的药方,对太子妃腹中的胎儿也是有会影响的。但如果拒不用药,继续高烧下去,对胎儿和母体,也是有害的。”御医不敢有丝毫隐瞒。 “除了汤药,有其他办法祛热吗?” “如果只是轻度的发热,用冷水或者酒水擦拭身体,便可以退烧。现在太子妃有孕在身,针灸之术也是行不通的。”御医抹汗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赤焰的眉头皱了起来。 “唯有汤药是最有效的方法……” 御医话已至此,再询问,也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看着床上烧得不省人事的林纾,赤焰决断道,“用汤药,保大人!” “是。”御医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房间里,恭敬地向赤焰请示:“主上,质子景信要如何处置?” “杀!”赤焰的深邃的眼眸中闪出一道寒光。这个男人可杀,而不可留! “是。”蒙面黑人一闪身,便消失不见。 房间再次恢复到平静,赤焰轻抚床上人儿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姝儿,什么时候,你才能学得乖一些?” 因为难受,林纾无意识地轻蹭脸庞微凉的大手,那只手原本是炽热,但因为身体的高温,反而觉得这种比体温略低的温度让人很安心和舒适。 他爱怜地抚摸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看她像小猫一样依恋着他的手掌。 “阳……”她呢喃着发出一个低微的声音。 他的身体一僵,瞳孔在瞬间缩紧,到了现在,她还在想着他!这个女人!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是什么东西滑落在他的掌心,潮湿且冰冷。 她在为他流泪,即便那个男人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心里却只有他! “不要杀他……” 他绝然抽出了手,只怕再呆下去,他会失手杀了她。从他不耐烦的表情看,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而她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就像一个害怕孤单的小女孩,泪水不断地流淌下来。 “阳不要杀他……” 他的手顿住了。那个他是谁? 在梦里,正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决斗,一边是墨阳,一边是赤焰。 “焰,不要管我……你快走……”在梦里,墨阳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刺向赤焰的胸膛,她扑上前,挡在了赤焰的前方,宝剑刺穿了她的胸膛,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裳。 他的心痛了……难道她要保护的是他吗? 赤焰苦笑,在她的心里,他就这么弱吗?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孩子……我的孩子……”她不安地躁,动着,面对梦境中的死亡,她恐惧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腹中的孩子。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她的梦和心,他有些懂了。 “皇兄,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耗下去吗?” 看着帮林纾用酒水擦拭手掌和额头的赤焰,赤雅有些担心地询问。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都昏迷了,还选择什么啊!已经两天两夜了,烧一点都没有退。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孩子,连大人也要危险了。” “你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如果舍弃孩子而救她,她醒来后,还能活的下去吗?” “孕妇最怕的就是高烧,如果将来生出个有问题的孩子,不是更可怕?还不如当机立断,救人要紧。即便孩子没有保住,等病好后,赶紧调养好身体,你们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是更好?”赤雅盘算道。 “除非是她自己放弃,不然谁也没有权利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赤雅一副见鬼的表情:“皇兄,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你没有发烧吧!” 见赤焰满眼的红血丝,两天两夜不停地给林纾擦酒降温,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将她从墨国弄回来,她除了胸大一些,真看不出哪里好。而且胸大的女人通常无脑,我真是觉得这句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皇妹,你在嫉妒她吗?” 赤雅哼了一声:“谁要嫉妒她,我的男人比她多很多好吧!还从来没有人嫌弃过我的胸围。” 想起自己刚说过胸大无脑的话,赤雅尴尬了一下,见赤焰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说什么,就变得烦躁起来:“好吧,就算孩子的事情由着她,那么景国的质子呢?” “景国的六皇子景信于三年前的大火中,已经在质子府葬身火海。以后,不必再提起这个人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皇兄不会认为景国一直会像效忠犬一样俯首帖耳吧!” “如果说十年前,景国的质子是一条丧家犬,被遗弃在我们丹国,那么现在,经受了这么多年的屈辱,他应该是一头狼,而且是一头凶狠嗜血的狼。” 第八十章景国质子 赤雅问,“皇兄既然知道,为什么……” 赤焰道,“如果他真是一匹狼,自然有狼的死法。这才是最为公平的生存法则。” 赤雅叹了口气:“皇兄之所以让他活到现在,是因为从他的身上可以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是吗?” “这些天,他有足够的机会让自己全身而退,离开太子府,但他没有这么做。” 赤雅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林纾,迷惑道:“对啊!如果劫持毫无防备的太子妃,以此来获取自由,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景信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没有这么做?难道他的脑子也被烧坏了吗?” “如果你是景信,会因何放弃如此唾手可得的逃生机会?”赤焰目光深邃道。 “如果我是景信……”赤雅沉思道,“有两种可能,我不会轻易动手。第一种,就是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不值得我冒险出手。但这显然不能成立,皇兄为林纾所做的一切,足以证明她在皇兄心中分量。” “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虽然已经看到了希望,但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过度的谨慎让他不敢贸然行动。如果林纾是皇兄派出去的眼线或者诱饵,故意诱他上钩,露出狐狸尾巴呢?那么,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筹谋岂不是要功亏一篑,毁于一旦。” 这个质子的城府究竟有多深,他也很想知道。放生或者处死,也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 他以为那个男人会对林纾下手,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换做任何一个身处绝境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即便是他自己。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他真的就是一个废物,又何须他动手。如果他是一匹狼,他下一步的行动会是什么? 对于这位被景国遗弃,忍辱负重多年的质子,他很有兴趣。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没用和懦弱。赤雅给出的推断,也正是他的推断。 “不对,还有第三种……”赤雅若有所思道。 “第三种?”赤焰的目光投了过去,难道这个丫头发现了什么? “那就是在接近这个女人的过程中,突然爱上了这个女人……”说完这些话,赤雅自己也惊呆了,“不会吧!完全没可能啊!林纾这么没头脑又大腹便便的女人,显然不应该是招人喜欢的类型吧!皇兄,我觉得你的口味已经够重了,难道还有和你臭味相投的人吗?” 赤焰的脸色黑了下来。 “我一定是神经错乱了,皇兄,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解决吧!”这么狗血的推论,她怎么能想得出来。看着赤焰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她明智地选择离开这个已经非常不安全的地方,希望他皇兄不会因为她狗血的推论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是的,显然这是赤焰意料之外的推断。 这会是景信藏起狐狸尾巴的真实原因吗? 他的心沉了下去。 公主府的密室中。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关着一个巨大的鸟笼中,悬挂在密室的中央。 赤雅一身华美的衣裙,悠闲地坐在一张铺着雪白裘皮的椅子上,看着鸟笼中的男人,一声冷笑:“本公主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狗,还是狼,装聋扮哑在我这里可没有任何用处。本公主可不是单纯善良的太子妃,那么好糊弄的。” 笼子中的男人双手抓着铁栏,眼神暗淡无光。这个人正是太子府上的下人阿丑,原本瘦削的脸和身体,现在更是形销骨立,连皮肤都泛着可怕的青色。 “每天吃青菜都能活这么久,你还真是很怕死呢!”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如果不是由强大的意志支撑,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自从十天前,密令手下将这位景国的质子抓回,关进这个特制的铁笼中,赤雅便将他当兔子饲养,每天扔些青菜甚至也野草,但这个人竟然都吃了下去,吃得久了,连皮肤都开始发绿。 对这个宠物,她越来越感兴趣,高兴的时候,就扔一根红萝卜给他,或者拿一把野草送到他嘴边,看他一点一点吃下去。 不高兴的时候,就启动笼子上面的机关,让笼子随意的旋转,上下。 看这个男人在笼中垂死挣扎,被跌撞得鼻青脸肿,甚至被突出来的菱角划得皮开肉绽。 “你没有动太子妃算你聪明,若不然,你绝对不可能有幸活到今天。你大概不知道吧!太子妃为了医治你,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已经昏迷了十多天。她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这样很公平吧!” 男人的瞳孔陡然缩起,抓在铁栏上的手微微的一颤。 “景信,不是你不敢动太子妃,也不是你没有想过劫持太子妃,而是喜欢上了她,对不对?”赤雅起身,一步步地走到近前,盯着男人有些浑浊的双眼,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未能逃过她的双眼。 他也盯着她,眼神中多了一些焦虑和疼痛。 “既然皇兄答应放了你,我也不愿违背他和皇嫂的心愿,而且我更加想知道你下一步会怎么做。如果想活,最好祈祷太子妃不要有事。你是她用她自己的命以及腹中孩子的命所救的人,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更加宝贵了一些,更加不想死了呢?那就好好活着,继续表演给本公主看。” 赤雅后退了几步,一挥手,笼子里陡然钻出无数的刺芒,刺穿了笼中人的手掌和脚掌,随后笼子从半空快速落下,浸入了笼子下方的盛满盐水的水池中。 然而,除了笼子和铁链发出的声音,男人如同失去了痛觉,或者已经死去一般,只是更紧地抓着牢笼,未发出半点声响。 笼子从水中提出的时候,盐水夹带着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染红了池中的水,血液腥甜的气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散,让人觉得窒息,几欲呕吐。 赤雅的心进一步沉了下去,能让一个人突然失去痛觉,坚忍到如此地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心里喜欢着一个女人,而且将那个女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 所以,在得知林纾为他生病的消息后,他会变得这么异常,甚至让人觉得可怕。 第二天,赤雅得到太子妃突然烧退醒来的消息,不由大是振奋。 当她再次来到密室,看到的确实一个空荡荡的牢笼,牢笼中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翼而飞。 赤雅直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急命人搜寻,格杀勿论。但景信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未果。 如果说被太子赤焰放走的景信,是一匹充满野,性和野心的恶狼,而现在,遭受最为惨重的羞辱和折磨之后逃生的景信,则是一头不受任何人控制的野兽! 所有人都无法预料这头野兽下一步会做什么,或者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任何人都无法预知。 林纾醒来以后,只觉得是做了一场非常漫长的梦。 再去下人居住的院落,已经不见阿丑的踪迹。问询其他下人,才知道阿丑已经离开了太子府,回归故里去了。 从后院出来后,林纾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阿丑离开太子府之前,云洛和赤雅都曾经提醒她不要接近这个人,现在阿丑凭空消失,肯定不会是离开太子府,回归故里那么简单。再询问其他,下人们也是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林纾心下怅然,中途停止治疗,只怕病情恶化下去,后患无穷。 一颗水滴落在林纾的额头,抬头看向阴霾的太空,竟然下雨了。 不由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小腹传来不舒服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收住了脚步。差点忘了自己是有身孕的人,不能跑步或者快走的。 她第一次发现太子府大的有些过分,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不多时,头发和衣服就湿透了,花园里,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脚下路面打滑,林纾愈加不敢快走。 真是倒霉,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天,下起雨来了。艰难地在雨中走着,心里着急,脚上却不敢加快速度。 一阵幽雅的琴声穿过雨幕,传到林纾的耳中。不由抬头望去,这时已经到了云洛居住的院落外。 天空一道闪电划开了万丈天幕,紧接着便是一阵雷声从头顶滚滚而过。 林纾心里愈加害怕,不敢到树下躲雨,更不敢再继续前行。 琴声不急不躁的传来,不难想象弹琴人是何等的气定神闲。似乎这糟糕的天气,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弹琴人的心情。 林纾加紧几步走到园门前,有些急促地拍了几下门,一阵风吹过,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再冻病可就麻烦了。 琴声停了下来,不多时,门打开了,云洛一身白衣出现在近前。看着淋得跟落汤鸡一般瑟瑟发抖的林纾,不由一愣。 “我能到里边躲躲雨吗?”林纾哆哆嗦嗦地问,刚说完话,就打了个喷嚏。 “进来吧!” 林纾感激看了门里神仙般纤尘不染的云洛一眼,便紧忙跨了进去。 第八十一章躲雨风波 林纾顺着避雨的檐廊穿过不大的院落,来到居室,看着园中腾起的雨雾,便知这雨有多大,窗外的芭蕉被雨打得劈啪作响,全然不再有往日的优雅姿态。 “到房中去吧!”虽然不喜欢被人打扰,但因考虑到对方身怀六甲,可怜楚楚地求上门来,云洛还是狠不下心来。 “谢谢你啦,小洛。”她果真是不客气得很,一进到房中,关上门,顿时暖和了许多。 林纾狼狈地用手擦抹着脸上的雨水,“如果不是你这里距离花园近,我真要冻死了。” “太子妃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去找人接你回去。”云洛道。 “好,谢谢……阿嚏……”林纾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似乎是出于本能地用手捂住明显凸起的腹部。 云洛的眉皱了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胡闹,下雨的天气还出来瞎跑,现在又淋了雨,就算她自己受得了,也总该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吧! “衣橱中有干爽的衣服,你先换一下吧!” 林纾愣了一下,抬头间,云洛已经转身走了出去,房门再次关闭。 实在太冷了,她也顾不得许多,打开简单而古朴的衣橱,里边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男子的衣服,以白色居多。 随意地拿出一套,来到屏风后的床边,便赶紧脱下已经完全湿透的裙装,换上干爽的衣服。 云洛虽然清瘦,但男子的体格究竟比女人要健壮一些,虽然穿在身上有些宽松,倒也柔软暖和。 林纾刚打散了湿淋淋的头发,用毛巾擦拭。 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林纾紧忙道:“等一下,我还没处理好!” 林纾随意地将头发在脑后束好,从屏风后一走出来,就惊呆了:“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时惊诧,竟然忘了云洛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 赤焰的脸色比外边阴雨的天气更为可怕,目光冰冷地看着一身男装的林纾。 因为是男子的衣袍,原本就比较宽松,再加上没有胸衣的遮挡,锁骨和胸,部的曲线便暴露无余。 林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仅穿着男人的衣袍,而且赤着双脚,脑子哄地一声响,这样肯定很容易被误会的!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只是到小洛这里来躲雨……”林纾慌忙摆手道。 “是吗?”他一步步地走到近前,“你觉得这样的解释,自己会相信吗?” “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干嘛这样凶巴巴地看人。”面对这个具有压倒性气势的男人,她张皇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 “霖姝,你在害怕什么?”他的手抚上了她沾染了雨水的脸,头发潮湿而凌乱。大概因为惊慌,原本很美丽的脸庞有些失色,不施粉黛的脸庞,恰似一朵白蔷薇,凄美得让人心动。 “你不要误会小洛,他心里只有你,我不知道你会来,不然就算淋得再惨,我也不会向他求助的……”林纾语无伦次道。 “他是无辜的。那么,你呢?” “好吧,我错了,以后不会再招惹你家小洛了……”林纾心里暗自叫苦,她是真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来约会云洛的。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惩罚才好?” “我……” 突然他捧起了她微凉的脸颊,霸道地吻上了她失色的双唇。 “喂……”她捶打了他的胸膛,想挣脱,却无能无力。 一阵幽兰般的清香被风吹进来,林纾愕然发现,云洛一身白衣站在门外,眼神如黑夜般暗淡无光。但很快,云洛如同一朵云飘了过去,只剩下门外一片模糊而喧嚣的雨幕。 “放开我……混蛋……”她刚挣开的唇,再次被他封住,便只剩下无助的挣扎了。 这件事情过后,林纾非常的愧疚。就这样不经意地伤害了云洛这个单纯而善良的孩子。而最可恨的就是赤焰,明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却蛮不讲理地用如过分的方法惩罚了同样无辜的她。 幸好,只是吻,她真的不敢相像在云洛那里发生更加不堪的事情。 她记得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放晴,那场雨,来得快,走的更快。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那样。 关于阿丑的去向,如果询问赤焰,绝对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赤雅给她的回答是:“霖姝,如果不想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你最好在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想要一个人永远的失踪,对于我和皇兄来说,易如反掌。” “这么说,他还活着,对不对?”听了赤雅如此无情的话语,林纾反而松了口气。她不是没有想到阿丑会被除掉。她不希望因为自己不经意间的闯入,而让这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受到牵连。 “你身为太子妃,还是好好想一想为皇兄筹办生日宴会的事情吧!” “让厨子炒几个菜,做一碗鸡蛋面,不就好了。” 赤雅一脸的黑线,“霖姝,你就这么对付我皇兄的生日?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活活掐死你。” “他不会像你这样小气啦!” “我看皇兄就是太宠你了,才会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你为了一个下人,感染风寒,皇兄没日没夜的陪着你,你却担心着那个毫不相干的人。你去勾搭他的小男人,他连一句责骂你的话都没有,连我都觉得皇兄疯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和作风嘛。” “他是没有责骂我,但却深深地伤害了小洛。现在我根本就没脸再去见小洛了……”林纾沮丧道。 “霖姝,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感?如果云洛是个女人,他真的会比你强一百倍。他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吹拉弹唱无所不能,你会什么?” “我也觉得小洛很好啊!” 看着漫不经心的林纾,赤雅无奈地叹气:“你们能够共侍一夫而相安无事,真是奇迹。如果换做别的稍微有点心机的女人,都会无法容忍自己的男人身边还有其他男人的。连吃醋都不会,你还是女人吗?” 林纾骄傲地挺了挺肚子:“连孩子都有了,你说男人能这样吗?” 赤雅气恼道:“亏着皇兄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一点不为之所动,我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铁石心肠好呢?”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 赤雅面上一囧:“问这个干嘛?” “如果你喜欢过就会知道,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无可替代,连自己都勉强不了的。” “矫情!你的意思不就是还放不下那个渣男吗?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墨国的太子有什么好的,整天冷冰冰阴森森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要仗着我皇兄宠着你,你就得寸进尺。皇兄不碰你,那是心疼,你,你见好就收吧!”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林纾意味深长地打量这位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公主。 “你这颗白痴脑袋,我说了你也不会懂!你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我皇兄,不要被别人比下去,就算你觉得云洛不成威胁,但还有很多女人在盯着皇兄。” 每每触及这样的问题,她都会左顾而言他。身为公主,身边有不计其数的美男,至于爱情,对她来说,也许真的是非常无聊而可笑的事情吧! 就在赤雅警告后的第二天,一个女人就突然出现在了太子府。 如果不是明确这个女人的身份,知道赤雅和她格格不入,林纾真的会以为这个女人是赤雅找来,专门刺激她的。 林纾不是不知道身为皇太子的赤焰有多么受欢迎,也知道他是很多人仰慕着却又可望而不可及的偶像。她也感激这个男人为她的付出和照顾,但是却很难将对方放在恋人的位置。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她开始清晰的意识到那个隐形的后宫是存在的,她看不到,不代表这里只有她和云洛。就算她不争不抢与世无争,但依然会成为被人嫉恨的目标。 这个女人是皇太后的侄女,名为慕柔。以探望太子妃为名,送来了一尊白玉送子观音,说是太后赏赐的。 本来慈眉善目的观音娘娘,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秘。林纾本能地想起来当年看宫斗中的情景。 也怪不得她多疑,慕柔那一双目光高傲犀利,几乎能把人的灵魂剥离出来鞭策的眼睛,就让人觉得此人非好惹的主。 当她的目光逗留在她的小腹之上,连孩子也不安地乱动起来,他大概也觉得来者不善吧! 突然被人扣上高帽拜访,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准备,林纾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太子妃在这里可住的习惯?”慕柔打量着林纾的房间,倒像是自己家地盘似的,更像是太子府的女主人。 “还好。”林纾轻抚小腹让腹中的胎儿安定下来。 “腹中的孩子几个月了?听说是尚在墨国的时候就怀上的。” “五个月。”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你还是墨国的太子妃呢!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见林纾沉默不语,慕柔用手指抚了抚琴弦,神色复杂,嘴角带着假笑:“太子对太子妃可真是有心,连这流光宝琴都送给了你。” 第八十二章隐形后宫 听闻这位慕大小姐能歌善舞,色艺双全,精通各类乐器,也难怪她一眼便辨认出流光。后来,从赤雅那里得知,慕柔曾经向赤焰表明过希望可以得到流光古琴,结果赤焰却将其送给了林纾。 慕柔的整个拜访过程,在对方充满挑衅和挑剔的言谈,与林纾的沉默中结束。 直到慕柔走后,林纾都记不起来到底聊了什么,或者对方的到访究竟有何意义。 如果不是赤焰正好回到太子府,估计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会继续下去。不过,如果不是看到慕柔见到赤焰时如花绽放的笑容和陡然转柔的目光,她还真难理解她名字的含义。 赤焰对慕柔说不上疏远说不上亲近,毕竟他们是表兄妹,她不好多做揣测。也曾听闻,太后有将慕柔嫁给太子的想法,至于赤焰是何态度不得而知。慕柔对赤焰的心意,不言而喻。如果不是真心的喜欢,也不会将她视作情敌,如此的咄咄逼人。 不管慕柔怎么说,怎么做,在林纾看来赤焰的存在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谈不上委屈和难受,就是觉得挺郁闷的,大好的时光就这样浪费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突然造访,在园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什么的也好啊! 慕柔走后,房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许多,但残留的香粉的气息,却让林纾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担心震颤到孩子,就紧紧地托着小腹,连眼泪都打出来了。 赤焰喝令下人:“把这里处理干净,不要残留下任何让人无法忍受的气味。” 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赤焰问:“那个女人碰过什么东西?” 林纾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赤焰的眉头皱了起来,挥手道:“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换掉!” 下人胆战心惊地问:“太后娘娘赏赐的送子娘娘……” “扔掉!”赤焰毫不留情道。 林纾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没想到她心里所想做的事情,这么快就被他解决了。真牛啊! “还有流光宝琴……”另一个丫鬟怯怯地说,她进来敬茶的时候,正好看到慕柔在摸琴。 没等赤焰发话,林纾很没骨气地拦截住:“那把琴就算了,宝琴何过之有?” “扔掉!”赤焰一点都不给面子,眼都不眨地发号施令。 眼见下人们就要去搬琴,林纾赶紧上前护住宝琴,献媚道:“我不嫌弃的,真的,就算她再摸一百下,也没有关系。” “扔掉!”赤焰再一次下令。 下人直接无视林纾的存在,她将琴护在怀里,瞪眼:“既然琴已经送给我了,我就是它的主人,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动它!” 这把古琴,她是真的喜欢。跟有灵性似的,似乎她的喜怒哀乐,它都全部懂得。不管有再多的烦心事,一首曲子弹下来,心情就平复了。相处的久了,难免会有感情。 “不过是一把琴而已,你想要,府中的其他乐器你随便挑选。”赤焰不耐烦道。 “我只要这把琴……” 赤焰的眉头挑了起来:“这把琴有这么重要吗?” “毕竟是你第一次送人家的礼物嘛!”好吧,她妥协了,言不由衷的话听起来虚伪又肉麻,还有一点恶心,但有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甜言蜜语花言巧语人人都爱听。 这位狂傲的太子也不例外,林纾的话一出口,他的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你真这么想?” 林纾赶紧点头:“如果你只是随便送送,算我自作多情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嘴里这么说着,手臂却未敢从琴上挪开。 赤焰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下人们领命,瞬间就退了出去。林纾终于松了口气,好险。 刚吐了口气,抬起头,却发现赤焰已经走到了近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既然这么珍惜我送你的礼物,作为奖赏,今天我会好好宠幸你的!” 下巴被温柔而坚定地捏住,赤焰那张帅气逼人又霸气凌人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林纾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声音却颤抖起来:“太子殿下……” “叫我焰!” “焰……” “嗯,乖。”温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宠溺。 “你这些天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 “难道我过来你不高兴吗?” 林纾笑得脸都快抽筋了:“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 赤焰拍了拍她的脸:“我怎么觉得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别往前靠了,她都快躺在琴上了。她这身板虽然说不上健硕,但就这么直接压下去,这把古琴不毁了才怪!弄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紧张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琴弦,身后发出铮地一声响,余韵绵长。 赤焰的脸庞在她的面前放大,眼见他的唇就要贴过来,林纾挣扎不是,不挣扎也不是,就在她矛盾交加无力自拔的时候,外边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云公子求见。” 赤焰的俊脸顿时僵住了,林纾赶紧趁热打铁:“我这边不忙的,还是正事要紧。” 自从上次在云洛那边躲雨被误会后,林纾一直对云洛心有愧疚,所以对于此时云洛从她这边请走赤焰,她一点都不介怀,心里反而平衡了很多。 赤焰不悦地放开林纾的下巴:“晚上等我一起用餐!” 听他的语气,她答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这是他的地盘,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聊,我一个人吃饭也挺好的。”林纾笑眯眯地送走赤焰后,在心里默默祈祷:小洛同学,你要努力留住太子啊!你这么漂亮的大美男一定可以的,加油,加油! 不知道是她的祈祷应验了,还是太子真的在云洛哪里得到了满足。到了用晚餐的时候,下人送来的是一人份的饭菜,说是太子有事,不过来了,让她不必等待。 提在嗓子眼的大石头终于轰然落地。她本来也没打算等他嘛!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享受她的晚餐了! 小洛同学,你真是好样的! 第二天早晨,林纾去花园剪花的时候,见到云洛,便有些尴尬地晃了晃手里新采的雏菊。 云洛看到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会意。 隔着花丛,看着云洛一身飘逸的白衣,想起对方借她的衣服,还在自己那边,便道:“你的衣服,已经清洗过了,稍后,我叫人送过去。” “哦,不必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那件衣服是我自己洗的,是用我最新配制的手工皂清洗的,洗得又香又白。”其实她也不确定手工皂可以用来洗衣服,如果让云洛知道她在拿他的衣服做实验,不知又该做何感想了。 “手工皂……” “用火碱,油脂,植物精油以及花粉制作的,有玫瑰味,兰花味,还有牛奶和绿茶味的,回头每种味道的,我都送你一块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不必了。” “只是闲来无事随便做的,算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小洛就不用客气了。油脂和污渍之类清水是洗不干净的,有手工皂就会好很多,用来洗脸或者沐浴都可以的。” “哦,那就谢谢太子妃了。”实在是盛情难却,这位太子妃脑子中所想的东西根本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呢!那天下雨,谢谢你收留我。”林纾说着话,上前将手里带着露水的雏菊递了过去,“这些花,送给你。” 云洛愣了一下,林纾将菊花又向前送了送:“雏菊的花语是希望、愉快和幸福,还有隐藏在心底的爱,希望你每天都开心!” “隐藏在心底……”云洛白皙的脸庞有些泛红,眼神疑惑地看着她。 林纾赶紧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是不敢痴心妄想的,你在我心里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从来没有要亵渎你的意思。” “是这样吗?我这样的身份……”云洛漂亮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纾这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长,如同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真是个美丽的人儿啊! “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力,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自己是开心的,能够被所爱的人珍惜和认可,不就好了。”林纾终于将花束塞到了他的怀里。 抱着洁白雏菊的云洛看起来更美了几分。这花果然和他很配。 “你真的这么想吗?” 林纾点头:“当然了,说违心的话有什么意思呢!”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他接触吗?”云洛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知道他很好很优秀,但爱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 “那么你腹中的孩子,果然如传言中所讲并非太子殿下……”洛云神色复杂道。 “不管我现在的身份是怎样,还有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会影响到你和太子的情感,我保证。” 不是不愿意告诉他真相,而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第八十三章霸王别姬 “我知道了。”洛云捧起了花束,淡然一笑,“谢谢你!” 面对他的惊鸿一笑,林纾不由地失了神:“你笑起来真好看。” 笑容在洛云漂亮的脸庞上转瞬即逝:“是吗?” “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这个男人貌似很敏感的样子,希望不要再被误会了。 “没有必要道歉,能够得到太子妃的赞赏和宽容对待,那个需要说感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淡淡的忧愁配着他微冷的气质,真是另一种境界的美,连林纾都忍不住要怜爱和疼惜了。 “不必客气的,不多打扰了。”她真没有向他耀武扬威的意思,既然不能被对方理解,还是走吧,免得彼此尴尬。 林纾刚转身走出两步,脚下被露水打湿的地面打滑,身体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跌倒在花丛中,一阵淡雅的香风扑过,她的身体被稳稳地接住。 等紧张地捂着小腹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倒在云洛的怀里,没想到弱不经风的他身手竟然如此敏捷,手臂和胸膛似乎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单薄无力。 “对……对不起……”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摔跤呢?这家伙到底是她的救星,还是克星呢?林纾一紧张竟然将谢谢说成了对不起。 见她站稳了脚步,云洛这才放开手:“下次小心一点。” “嗯……”林纾红着脸点头。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云洛已经抱着她送的雏菊花离开了。 当林纾告诉赤雅,她想为赤焰好好过一个生日的时候。 赤雅完全是难以相信的表情:“怎么突然间想通了?你上次生病,我皇兄为你守护十多天,也没见你有任何表示啊!” “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嘛!” “你想给我皇兄怎么过生日?” “演一台惊天地泣鬼神,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大戏。” “什么戏?” “《霸王别姬》。” “那是什么?” “这是剧本,背景和故事梗概都有,你先拿去看吧!”林纾拿出一本手工册。 “难道不是你演吗?”赤雅翻看着册子问道。 “我一个人演不了那么多角色。” 赤雅不再多问,渐渐地投入到了故事当中,一刻钟后,抬起头来,“故事是很不错,你打算演哪个角色?霸王还是虞姬?” “都不是。” “难道是乌骓马?” “乌骓马怎么演?你有本事演给我看。”这位公主还真能异想天开。 “你不演霸王也不演虞姬,还不演乌骓马,那你还能演什么?” “没看这出戏,分两部分吗?” “哪儿来的两部分?” “戏曲部分和歌曲部分。” “哦……好像是。” “我负责旁白和高潮部分的歌曲。” “那霸王和虞姬谁演?” “你演霸王,云洛演虞姬。” “什么?”赤雅的眼睛瞪大了。 “别人我都不认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演霸王。” “看出本公主的一身王霸之气了?”赤雅有些得意道。 林纾忍笑:“确实看出来你的王八之气了。” “我演霸王没问题啊,关键是云洛他演虞姬适合吗?” “适合啊,再适合不过了。你看他的身段,气质,还有脸蛋儿,而且能歌善舞,有什么问题吗?” 赤雅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构想什么:“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让他演虞姬,他能愿意吗?” “他已经答应了。” “什么?他竟然能够答应!” 林纾嘿嘿一笑:“别忘了云洛可是性情中人,连你看了剧本都被感动了,更何况是云洛。在他的心里,你皇兄不正是那个盖世英雄么?即便是委曲求全一些,他也是愿意的。” “霖姝,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不过看在剧本这么感人的份儿上,本公主就豁出去了。” “我也觉得你没问题,你这么爷们儿,演霸王,完全就是本色演出嘛!” “这台词是唱还是读?” “当然是唱!”林纾将册子往后翻了几页,上面绘画着京剧扮相的小人。 “这是什么?” 林纾指了指黑脸的:“这是霸王你,这是虞姬。” 赤雅用册子扣她:“你怎么不去死,让本公主弄成这个样子,当我是烧锅炉的啊!” “好吧,好吧,你随意。贴点胡子总没问题吧!” “这还差不多!” 三天后,演出如期举行。也亏着赤雅公主和云洛是极其聪明,而且有天赋的人,在时间极其紧迫的情况下,竟然真给练会了。 上午,林纾到云洛那边,和云洛搭戏,演霸王。 下午,公主过府,又转换角色,和赤雅搭戏,演虞姬。 本来在演出的前一天,林纾帮他们约好了时间,彩排一下,结果因赤雅突然来例假肚子疼而缺席。 一想起来演霸王的赤雅因为来例假闹肚子疼,林纾就忍不住想笑。 好在,第二天,公主便又恢复了元气,再次精神勃发了。 在林纾的指挥下,太子府的后院搭起了戏台子。演员的服装和道具一应俱全。 看着园子里精心搭建的戏台,以及颇费了一些心思的筹备,赤焰惯常严肃的嘴角浮现出欣慰的笑意:“爱妃这是要亲自登台演出么?” “那是,大爷您就请好吧!” 他确实猜不透这妮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随着乐师奏响钟鼓,虞姬被八名侍女拥簇者走上台来。 虞姬甩水袖,一个漂亮的亮相,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这惟妙惟肖的扮相,以及漂亮的唱功,让躲在幕后的林纾暗自叫绝,未留意赤焰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 林纾旁白:大王回营啊! 扮作霸王的赤雅一身武装,登台亮相,唱:“抢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地方十面埋伏,传将令休出兵个归营帐。” 林纾本来还捏着把冷汗,担心这两人没有搭过戏,临时抱佛脚会出差错,结果却是衔接得天衣无缝。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而台下的侍从以及下人已经看呆了。 待表演至霸王唱起《垓下歌》,台下一片肃然。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即便连赤焰的眼睛里,也有了几分动容。 虞姬唱: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臣妾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林纾不觉看痴了,音乐回转,想起轮到自己上场,这才匆忙带上面具,来到台前。 一身素白的衣裤,面带白色面具,用低沉而深情的声音演唱《霸王别姬》。 歌声,乐声,合二为一。 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和间隔。 当霸王和虞姬对白之时,林纾便放低了声音,以作衬托。三个人第一次同台演出,竟然没有任何破漏。 随演至霸王要带虞姬杀出重围,虞姬在绝望中索求宝剑,连搭戏的赤雅也随之动容。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义气尽,妾妃何聊生。 直至虞姬在绝望中,拔出了宝剑自刎在霸王面前,赤雅也未回过神来。 宝剑呛然落地,霸王忍痛抱住虞姬,千呼万唤,百转千回。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戏是真。 我心中你最忠,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还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忠,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等台上台下的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今天的主角赤焰已经不见了踪迹。 林纾深受打击:“难道这场戏我导得有问题?” 赤雅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大概是被本公主的英雄气概震撼住了。” 而演虞姬的云洛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林纾和赤雅面面相觑。 赤雅戳了戳林纾:“你说,这两个人怎么都不见了?” “会不会虞姬和霸王真的约会去了?” “霖姝,你脑子肯定进水了!让云洛演什么虞姬啊!” “让云洛演虞姬,你也是举手表决过的啊!” “你和我皇兄要怎么样我不管,关键是……关键是本公主突然觉得有些喜欢云洛了,你要怎么负责?!” 林纾大惊:“你要跟你哥抢男人吗?” 为什么她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呢?未等到公主的回答,只得到一个愤然离去的背影。 等林纾满身疲惫回到自己的住处,却发现赤焰正坐在窗前,看着她手写的剧本,眉头紧锁。 这个时候,她还是再出去溜达一会儿吧! 刚往后退了一步,赤焰便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还想到哪儿去?” “没有啊!”林纾讪笑,收住了脚步。 “过来!” 林纾心里暗自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赤焰合上册子,“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 “戏不错,我很喜欢。” “哦……”林纾一愣,但看对方阴森森的表情,根本没有半点喜欢的意思。 “这副象棋,也是由这个故事而来的吗?”赤焰摆弄着桌案上林纾自制的象棋。棋盘的中央写着楚河汉界。 “嗯。” “坐下来,讲讲看。”赤焰的神色略是平和。 第八十四章太后召见 林纾在对面坐下,如坐针毡,这不会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吧! “红帅代表刘邦,黑将代表项羽。红方是刘邦的军队,黑方是项羽的军队。” 赤焰倒是一副认真的神色,“继续。” “传闻,刘邦率领义军在芒砀山起义,在山上斩死一条大白蛇,白蛇死后,一位老妇人找上山来哭诉刘邦斩杀了她的儿子。说她的儿子是白帝之子,化作白蛇上山游玩,被赤帝的儿子杀死。众人以为老妇在造谣惑众,就威胁说要打她,就在这时,老太太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个故事意味着当时的秦朝就要被新的王朝所替代。从此后,刘邦便自称是赤帝的儿子,连军中的大旗都改为红色。” “那么黑棋呢?”赤焰把玩着黑将。 “项羽喜欢黑色,身穿黑色战袍,连坐骑乌骓马也是黑色的。” “把游戏的规则讲一下。” 林纾一边讲解游戏的规则,一边布旗,“据有关史书记载,在楚汉大战中,汉王刘邦曾在广武山上对着西楚霸王项羽破口大骂,结果被楚兵用箭射中,差点丢了性命,因此将帅不能照面。” “好,开始吧!” “好吧!红先黑后输了不臭,你先来吧!” 赤焰将棋盘一转:“我选霸王,你先来!” 林纾抹了把冷汗:“好,那我先来。” 她原本以为对方第一次下象棋,不熟悉战略,难免会输,结果几步棋走下来,杀得林纾脸色都变了。 只一刻钟的时间,林纾便被杀得一干二净,满盘皆输。 “刘邦又如何,不照样会被杀得片甲不留。”赤焰一声冷哼。 “你是西楚霸王,你很牛行了吧!” “这一回你的剧本是不是要重写了?” “我为什么要重写剧本。” “霸王不死,虞姬又何故要决别?” “可是,事实上,霸王就是自刎于乌江,历史岂好胡乱编篡的?”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你怕霸王不能雄霸天下,自己重蹈虞姬的覆辙吗?”赤焰目光深邃而肃冷。 林纾傻眼了,只是一部戏,哪里想到对方会想这么多。 “我……” “霖姝,我答应你,从今天起,不得天下,我决不碰你!”赤焰手上稍稍一用力,红帅便碎成了几瓣。 “赤焰,我……” “你的生日礼物,我收下了。”赤焰起身,大笑着离去。 林纾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虚脱地坐回椅子上,这一回有惊无险,也算是因祸得福。 接下来的日子,可算得上无风无雨,平静安逸。 自从上次下棋之后,林纾就没有再见过太子赤焰的身影。 因为怀孕的缘故,林纾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晒太阳和昏睡中度过。 直到有一天被赤雅公主叫做小懒猪,林纾仔细照着镜子瞅了瞅,发现竟然胖了许多,整个人都丰盈起来,脸色也变得水嫩红润了,太子府的生活就是好啊! 赤焰貌似很忙的样子,偶尔回到太子府却没有再来她这边,连同云洛那边也冷冷清清的。 有时在花园中看到云洛,一身孤寂的纯白,一脸落寞的神色,还真是让人心疼呢! 林纾忍不住想,难道太子已经另有新欢了?还是生日时候的“霸王别姬”刺激到他了?她倒是没什么的,巴不得清净着才好,但云洛一门心思地爱着太子,被人抛弃冷落的样子太可怜了。 她刚怜悯完云洛回到自己的院落,便接到太后的懿旨宣她入宫觐见。下人们微妙的表情和眼神的变化,让她本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时间也拿不出理由去搪塞和拖延,身边一个可信和能够帮的人都没有。孤独无援中,她只能见机行事,跟了宫里来接的人往外走。 经过枫树林时,听到清雅空灵的琴声,便向亭子那边望去,与面色淡然的云洛四目相接。 林纾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希望对方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云洛的表情和目光没有任何波动,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跟随宫人的脚步穿过的枫林间的青石路。 等来到大门外,宫车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马车启动后,林纾心乱如麻。从太后的懿旨中听不出任何不好的讯息,但听说太后有意撮合太子和慕柔两人,被太子托词婉拒。 这便是上次慕柔登门拜访的原因,从她充满敌意的眼神,不难看出对方俨然已经将她当作情敌了。而慕柔背后又有太后撑腰,连性情桀骜的赤焰表面上还要对她忍让三分,可见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从太后的丰功伟绩看,她是个伟大的女人,也应当是个智者。但听闻,她曾经反对过太子立她为太子妃,未果。 赤焰的坚持是一方面,另外霖启辄身为丹国的功臣,潜伏在墨国多年,立下汗马功劳,又身居国相要职,太后自然也不好公然反对。 太后的做法她能理解,如果换做是自己,也不能接受未来的储君如此胡作非为。即便赤焰有充分的理由和足够的权势,打压所谓的谣传,认下她腹中的孩子,但这并不足以堵住悠悠众口。太后那边也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一路上想了很多,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宫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后,才发现已经置身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外了。 由此可见丹国的皇宫内苑的道路是多么的宽阔,马车竟然能够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达要去的殿宇。 后来,林纾才知道,接她的是太后平日乘坐的马车,整个丹国也只有太后在皇宫中不必下车,即便是太子进宫,也要在宫门外下车,步行或者乘坐步撵在皇宫内走动。 丹国皇城之大之气势恢宏不言而喻,宫内高墙耸立,宫殿俨然,每走一段便有关卡和门槛。每当太后经过的时候,那些半尺多高的门槛就会被取下,确保畅通无阻。太后的车撵过去后,门槛又会被牢固地放回原来的位置。 林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被引领的姑姑带入太后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宫殿。 听到里边传来意境悠远的古琴之声,步入其中,但见一位容貌端庄气质优雅的女琴师正在弹奏古琴,珠帘内隐约可见一人影半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太后娘娘,太子妃到了。”领林纾进来的女官轻声慢语道。 帘内的人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慵懒又不乏威严道:“你们都下去吧!” 中年女官向女琴师施了个眼神,两人施礼后,便无声地退下。 整个寝宫中便只剩下林纾和太后两人,没有了琴声,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让人没来由地紧张不安。 “听说太子妃琴艺非凡,就给孤弹上一曲吧!”从太后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寻常的聊天一般。这样的开场白,有些超乎寻常。 林纾哪里想到太后会让她弹琴,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 “是。”林纾向帘内施礼后,便来到琴台前坐下,询问:“不知太后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太子妃随意便可。” 这个题目对她来说还真是难了点,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后,她一点也摸不准对方的脾气,只能凭着感觉来选曲了。 静默了将近一分钟,也未想出合适的曲目,有一个旋律在脑海中悄无声息地划过。 手指划过琴弦,随着感觉弹奏了半曲才想起是《月满西楼》。当时脑子就嗡地一声响,这首歌,现在弹合适吗? 她稍一停顿,太后的声音再次传来:“有词否?唱来给孤听。” 林纾刚唱了一句就颤抖了,是不是太幽怨太情意绵绵了?林纾你脑抽啊,什么曲子不好弹,偏偏选这一首? 一曲作罢,她的脸就红得跟开水煮大虾似的。 听到珠帘响动,一抬头,却见一个气度威严容貌不凡的女人走了出来。 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暗红色凤袍,举止沉稳,眼神似乎能够洞悉一切般,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不愧是太子看中的人,果然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说话间已经从上至下将林纾打量了一边。 “太后过奖了。”林纾起身施礼。 “腹中孩子可好?” “还好。” “慕柔那孩子不太懂事,听说她去过太子府的,没有给你招惹什么麻烦吧?” 林纾摇头:“没有的事。” 就算有,她也不能说啊!更何况,那位慕大小姐不过是言语犀利了些,态度不太友好,也没有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这些年你跟随霖国相背井离乡一直生活在其他国家,实在委屈你了。” “太后言重了,不敢当。”她决然不敢相信这位大权在握,日理万机的太后娘娘只是找她闲话家常这么简单。 “太子妃代表的可不是一种身份一种地位一种荣耀那么简单,孤本来还有所担心,不过今天见面后,倒是放心了不少。太子是丹国未来的储君,你身为他的太子妃身份更是特殊。” “女人这一辈子至少担负着三种身份,女儿,妻子和母亲,而身为太子妃则更多了一重身份和责任,不仅要照顾到太子的生活起居,更要辅助他治理好我们的国家。我们丹国的皇族的女人可是和别的国家不一样的,美德才华和胸襟同样重要。”太后面色威仪,声音略放柔和。 第八十五章化险为夷 太后的话让林纾不由地心生敬佩,以前在墨国总听到男尊女卑,女人要安分守己不可妄论朝政的言论,突然听到这位太后娘娘话,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大有胸怀天地挥斥方遒之感。 “听闻太子豢养男宠,同在一府之地,你不但未因此不悦,而且与其相处融洽,倒是让人出乎意料。孤身为太后,也是女人。因爱生嫉,却又能自我克制,保持宽容之心,这是一种非凡的气度。孤希望你是这样一个与太子心意相通,却又能宽容待人的女人,若是这样,便不枉费孤和丹国百姓对你的信任和期待了。” 看着太后精深的目光,林纾心里一阵阵发虚。 “慕柔和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孤看着他们长大的,她虽然比不得你懂事,但也是个让人疼爱的孩子。希望太子妃能够以宽容之心对待,有慕家做后盾,太子也可轻省不少。嫁于帝王之家,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独占帝王之爱,有些道理孤不说,相信你也会明白。” 她倒真有些明白了,难不成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她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撮合太子和慕柔的婚事?难道这位太后认为太子不肯娶慕柔,是因为她的缘故? 虽然不喜欢慕柔,但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容貌,确实是和太子很般配的。且不说这些,就从她一心一意喜欢着太子这一点看,就比她更有资格做太子妃。 “林纾谨遵太后教诲,对于太后的安排,臣妾未有异议。”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人端了一杯茶水上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子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很适合做我丹国的太子妃,喝了这杯药茶,一切便可以重新开始。孤也希望你和太子夫妻同心,幸福美满。” 看到宫人送到近前的茶水,林纾一眼就辨认出来是红花! “太后娘娘……”林纾心口一震,发觉事情比她想象的更要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可怕。 “那个孩子的底细,你这个做娘的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要活,要重新开始,就要学会放弃。所谓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身为太子妃更是责任重大,继承人的问题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孤的心意。” 这时林纾才明白,太后招她入宫的真实目的。 “太后娘娘,他的出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任何事的,他是臣妾一个人的孩子,请您放过他吧!” “你一个人的孩子吗?这个想法原本就是荒唐的。即便是孤容忍了他,别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吗?他的出生不会是幸福和快乐,而是灾难重重。你身为他的母亲,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人生是平坦顺利的吧!既然不能给他应有的快乐人生,不如及早放弃。喝了它,痛苦和烦恼很快就会过去,太医就守候的殿外,你不会有任何问题。既然你是孤宣进宫来的,就一定会让你好好地回去。” “即便不做太子妃,我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林纾表明自己的立场,拒绝服药。 “做不做太子妃现在已经由不得你来做主,即便你愿意放弃,太子也愿意让你离开吗?”太后凛冽的目光看向两边的宫人。 她们领命向林纾走过来,一人拖住她的一条胳膊,端药的宫人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将汤药灌将过来。 林纾紧闭着牙关,拼命地挣扎着,但药汤还是流进了口腔。面对拼死挣扎的林纾,太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示意继续强灌。 身体的力气一点点被消耗掉,在牙关即将被撬开,药水就要不受阻止地倒进去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些无良宫人的野蛮行为。 “住手,放开她!”赤焰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地传来。 宫人恐慌失神的空档,林纾一扬手,打翻了剩下的半碗汤药,身体无力地滑坐地地板上。 赤焰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当着太后的面,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冷言道:“太子妃我带回去了,希望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度发生!” 然后,不顾太后难看到极致的脸和充满失望的目光,直接抱着林纾离开了大殿。 直到阳光照在了的身上,林纾才有些缓过劲来,恍然明白自己刚从鬼门关爬出来。这个皇宫,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她差点失去了这个孩子,让他成为权势的牺牲品。 赤焰抱着她一步不曾停留地往外走,无视太后的威严,也全然不顾宫人们诧异的目光,每一步都走得从容矫健,似乎整个世界都和他无关。 林纾愣愣地看着他冷酷的脸庞,感受着他的手臂和胸膛传来的温暖和力量,一下子看得入了迷。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和墨阳在一起的种种情景,她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一个男人,一转身的距离就成了过客。 再回头,却回想不起因什么而爱了…… 如果此时救她于危难,将她托抱在怀里的男人是他,该有多好? 阳,这是你的孩子啊!即便你不曾真的爱过我,难道连你的骨肉也不在乎吗? 不知不觉中眼睛湿润了。林纾不由地收紧了揽在赤焰脖子上的手臂,将脸庞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赤焰身体一震,稍稍放慢了脚步,低头询问:“怎么了?姝儿,身体很不舒服吗?” 林纾摇头,将满是泪水的脸埋得更深,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宫外了。”赤焰的声音有些担心地传来,却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 直到进了马车,赤焰放开手的时候,林纾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无处遁形,只能张皇地用手背擦抹着脸庞,语无伦次地说着对不起。 她的手被紧紧地握住,身体再一次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吓傻了吗?说什么对不起。不要怕,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修长宽大的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愈发的温柔和深邃。 为什么他不是墨阳呢?她是真的累了,什么都不愿再想,就借助着他的力量,依靠着他的臂膀,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心。 马车快速前行,将那个富丽堂皇却又可怕的皇宫远远地抛在后面。 “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赤焰轻抚着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 “为什么这样保护着我?我值得吗?”林纾矛盾而痛苦地抬起头。 “答案你不是知道吗?你是我喜欢的女人,保护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可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他,也知道我腹中怀着的是他的孩子。” “这并不足以成为我放弃你的理由。现在你还觉得是喜欢他的吗?” “我不知道……”她最怕去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会给你时间去考虑,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赤焰轻抚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如果是担心孩子的问题,就更没有必要了,我从来都不觉得孩子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但你有一天会成为王者,丹国需要继承者。” “你是否愿意成为这个国家的女主人,为我养育出这样的继承者吗?” 林纾躲开了赤焰过于炽热的目光,静默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发呆。 太后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这个事之所以让她觉得很可怕,因为她是当事者。但客观上讲,对方的言论并非全无道理。她并非自己一个人,还有孩子,身为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顺利出生,健康快乐地成长,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要求。可是这样的愿望,如今却显得那么奢侈和遥不可及。 马匹嘶鸣的声音打破了车厢中的沉寂,紧接着传来打斗的声音。 一股凌厉的剑风划过,外边传来一声闷哼,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车窗,一个人影顺着车窗滑倒轰然倒地。 林纾的脑子里浮现出在墨国的时候曾经遭到袭击的情景,浑然不知这又是什么状况。 “呆在这里不要动!”赤焰安抚了一句,豁然掀开了车帘闪身而出,激烈的打斗声再次响起。 似乎又有人受了伤,传来一声惨叫,林纾一个哆嗦,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拉开了沾满鲜血的车帘。 但见赤焰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架在刺客的脖子上,冷声逼问:“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刺客的一只手臂垂在身体的一侧,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却充满仇恨地敌视着林纾:“身为丹国的子民,只要是还有一点爱国之心的,都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她跟你有仇吗?”赤焰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不祥之人,因为她的缘故,丹国遭到了天谴,凡事她经过的地方都发生了病疫,已经有无数的丹国百姓被残忍地夺去了生命。在前线更有无数的将士在两国的交战中阵亡,我的弟弟就在半月前死在了战场上。身为丹国的兵士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浴血奋战,战死疆场,虽死犹荣。而你身为太子却为了这个女人而不顾丹国子民的死活,实在荒堂昏庸,太让你的百姓失望了!此妖女不除,丹国危矣!”刺客一脸的大义凛然,句句铿锵有力。 第八十六章知恩图报 “你今天说得太多了,看在你死去的弟弟是丹国的烈士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杀你,你走吧!”赤焰放开剑柄,转身走向目瞪口呆的林纾。 长剑呛然落地,男人的身体在萧瑟寒风中摇晃着,面如死灰。 他的话语如同震天雷,使人振聋发聩。 护卫队及时赶到,将安然无恙的林纾和太子护送回太子府。 是初冬的缘故吗?要不为什么这么冷呢? 幽居在太子府,外边的事情林纾一概不知,如果不是今天被人截杀,她哪里知道战争已经爆发,原本还以为丹国和墨国尚且处于僵持和冷战阶段。对于丹国的疫情,她更是一点都不知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回到房间,赤焰安抚她躺下的时候,林纾不无担忧地询问。 “一个刺客的话你也信吗?乖乖躺着休息,不要担心。”他说着话取下了她发髻间的簪子,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散落下来的头发。 “那么太后今日召见我,也是事出偶然吗?” “我说过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只要安心呆在我的身边就好。”赤焰不无专权和霸道道。 “你会娶慕柔吗?” 赤焰捏了捏她的下巴:“你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我吗?” “这又岂是我能够做主的,而且这也不关我的事情。”林纾别开了脸。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啊!真的不关你的事情吗?”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你的女人……” “不是你刚才瑟瑟发抖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躲在我怀里寻求安慰的时候。”赤焰一声冷哼,嘲弄地笑。 “你是男人,被我依靠一下很吃亏吗?” “当然,我这里可只有你一个女人依靠过,难道不觉得应该珍惜我这个对你这么好,这么专一的男人吗?” “就算只有一个女人依靠过,却还有男人依靠过……” “怎么?吃醋了吗?”他不怒反笑。 “没必要。” “他对你倒是真的不错,那么恬淡从容,不问世事的一个人竟然肯为了你亲自去找我。”赤焰若有所思道。 “你是说云洛,是他告诉你我被太后的人带走的事情?”林纾愕然。 “除了他还能有谁?也不枉你对他那么用心,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鲜花的。” 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原来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线,连送云洛雏菊的事情,他都知道。 “你派人监视我?”林纾警惕地看着眼前讳莫如深的男人。 “有必要吗?不过是见云洛的房间有新采的雏菊罢了,他从来不把花花草草带回房间,也只有你喜欢在房间里弄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赤焰说着话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插了雏菊花的花瓶。 “原来是他替我通风报信,我还以为他很讨厌我呢!” “讨厌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一个女人这么用心,如果不是确定他只接受男人,把他留在这里,我还真是不能放心。” 林纾脸上一红:“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只当云洛是弟弟,见他很乖。” 赤焰一脸莫名其妙地笑:“弟弟?你才十七岁,他还比你大一岁。” 林纾心说,我的实际年龄可是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姐姐是什么? 赤焰安抚她睡下躺好后,这才离开。 看着华美的床帐,林纾心里无法平静,虽然身体很困倦,却没有半分睡意。 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确定那个刺客的话并非全是谎话。但从赤焰那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他不愿说的话,她问了也是没有用的,现在的她真的成了别人豢养的金丝雀,外界的一切完全和她的生活隔离开来。 林纾再见到云洛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好感。 为对方替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情,林纾说了感谢的话,看着他脸上淡淡的表情,好像不甚在意,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她只好讪讪地住了口,心想,他大概真的很不喜欢女人吧!更何况她还是他的情敌。即便她再怎么澄清和太子的关系,但太子妃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呢! 赤雅公主来府上,林纾好不容易逮住机会,问起外边的情况,她却说:“你安心在这里养胎,把孩子顺利生下来不就好了,管那么多做什么?看你忧心忡忡的,也不怕未老先衰,提前变成老太婆啊!” “我呆在这里,是不是个特别大的麻烦?” 赤雅沉思片刻道:“前些天听闻你和皇兄出去遇到了刺客,是否听闻了什么?” 看来赤焰并没有告诉赤雅当天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纾刚讲了句是从皇宫里出来,赤雅的眼睛就瞪大了:“你没事去皇宫做什么?” 林纾愕然,难道她并不知道太后曾经诏她入宫的事情。皇家的事情还真是玄妙啊! “是太后的旨意。” 林纾话语一出,赤雅马上紧张起来:“太后召你进宫做什么?” “还不是以为慕柔小姐的事情。” 赤雅一声冷哼:“我就知道她们姑侄两人没打好主意。你一定没同意吧!” “我有权力否决吗?” “你这个笨女人!”赤雅恨恨地责骂道,“你是白痴啊!皇兄都拒绝了多次的事情,你竟然同意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伟大很贤淑啊!那个慕柔是什么样的人?心眼多着呢,手段狠着呢!等她来了,还不欺负死你!” “她再厉害难道比你当初还要蛮横恶毒吗?” 赤雅瞪她:“我不那么做,你能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能够死心吗?我再怎么着心里也是有分寸的,她要来了,还不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还能有你的好日子?”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手下留情了。” “那可不,你得知恩图报才好。”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太后和慕柔?” “太后是个笑面虎,手段歹毒着呢!千万不能被表象蒙蔽了。有这样的姑姑,侄女还能好到哪里去?” “她在名义上可是你的母后!” “母后。”赤雅一声冷笑,“和母亲一字之差,相去万里。她那么阴毒的女人才不配做我和皇兄的母亲。” 听了赤雅的话,林纾确定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究竟是何故,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劝说你接纳慕柔,还有别的事情吗?”赤雅又问。 林纾心口一阵抽痛:“她想打掉我的孩子。” 赤雅担心道:“那你和孩子……” 林纾淡然一笑:“有惊无险,幸好你哥哥及时赶到了,才幸免于难,不然那一碗红花水喝下去,还不要了我的命。” 赤雅忧心忡忡道:“她终究还是容不下你,以后可要更加留心,万万不能再轻易离开太子府半步了。”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姐妹一场,林纾相信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忧。 “即便太子想保护我,也会很辛苦吧!” “那肯定了,外边那么乱,又有那么多不利于你的传言,如果不是皇兄护着你,你早就被拉出去千刀万剐了。连你那位身为国相的父亲也明哲保身不敢随意走动了,现在你知道只有我和皇兄是真心对你好了吧!” “丹国真的发生疫情了吗?” 见已经瞒不住了,赤雅叹了口气道:“说来也奇怪,我们路过的几个州先后都发生了瘟疫,闹得谣言四起的。不过我和皇兄可不会相信什么荒诞的谣言,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想借此引起争端,陷害你和皇兄。” “你皇兄的威望不是很高,在百姓心里很有影响力吗?” “正是因为皇兄很有威望,权势越来越稳固,所以才有心怀不轨者伺机捣乱,来败坏皇兄,好使倾向于我皇兄的人倒戈。” “病疫也是可以人为制造的吗?会是什么人所为?” “皇兄已经派人到各州调查了,听闻有一种药投放在水源中就会引起高热和呕吐,症状貌似瘟疫。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实在可恨至极。正面打不过,就背后放冷箭。又没有灾荒,怎么会突然间爆发大规模的病疫呢?” 如此看来,赤焰为了保护她,确实是颇费一番苦心的。 “墨国和丹国本来是邦交之国,真的要一直打下去吗?” “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如果能够和平劝服,丹国也不希望爆发战争的,毕竟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的都是精忠爱国的将士,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民百姓。但墨国的国主还真是顽固呢!” “他是墨国的君主,难道让他不战而降,将自己的土地和子民拱手想让吗?” 对墨国的国主林纾还是很喜欢很欣赏的,于国他都是一个好皇上,于家他是一个好丈夫,还是一位仁爱的好父亲。 “看来你中毒非浅啊!在墨国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不够吗?你个胳膊肘什么时候才能往里拐呢?” “我说的是实话,不能因为自己承受了痛苦,遭受了不公平待遇就否认一个人的品德和政绩。” 第八十七章美食诱惑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呢!为什么偏偏不见你对我们丹国,对我皇兄上心啊!你不会还放不下墨国的那个太子吧!”赤雅不乐意道。 “爱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放下的。就算放下了,也不是想忘记就能够忘记的。”林纾无奈地苦笑。 赤雅突然问道:“你知道哪些食物可以做熟后还放得长久吗?” 这个问题完全和刚才的谈话脱节,林纾完全接不上这位公主的思维了。 “我在墨国太子府的时候,吃过你做的咸鸭蛋和皮蛋很好吃的。” 汗,她在谈那么重要的问题,这位公主却在想吃的,吃货真是伤不起啊! 林纾墨国太子府的时候,闲来无事,确实和晴莲她们腌制了一些皮蛋和咸鸭蛋,没想到自己没吃上,却让别人饱了口福。 林纾数次想言归正传,赤雅却均已吃为借口岔开,无奈之下,林纾只好将包,皮蛋和腌制咸鸭蛋的技能讲述给她。 赤雅听得一头水雾:“太麻烦了,我可记不住这么多,不如我找个厨子,你直接叫他怎么做吧!” 林纾就这么被拖了出去,教厨子包,皮蛋和研制咸鸭蛋去了。 无意中提起到研制咸菜和泡酸菜,赤雅又是眼睛一亮,让她一并传授给厨子,弄得林纾莫名其妙的。身为丹国堂堂的公主,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怎么会对这些平民的食物感兴趣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去想那么多所以然了。 几天后,赤雅跑过来又问她:“除了皮蛋,咸鸭蛋和腌咸菜泡酸菜,你还会做什么易于保存的食物?” “我又不是专业厨师,你问我,是不是问错人了?” “你别管这么多,记得以前你说过有一种面用油炸过,可以直接吃的,而且能够保存很长时间,配上脱水的蔬菜肉类和酱料调料,还能够用热水泡了吃,那是什么面?你跟我说过的,我记不得了。” “方便面?”她真是纳闷啊!赤雅体内的馋虫变异了么? “是怎么做的,你也教给厨子吧!” “我只大致知道,具体怎么操作,我也没做过啊!” “没关系,你只要跟厨子讲清楚大概的做法和工序,让他琢磨就好了。” 就这样林纾又被赤雅拉去教厨子怎么做方便面。 做好后,赤雅尝了尝面饼说:“果然很香脆。” 然后,又特地放了蔬菜和酱料用开水泡了,吃得津津有味的,好似是山珍海味一般。 厨师的悟性不仅高,手艺也真是好,做出来的方便面,连林纾也把持不住了。 盛了一碗刚吃了几口,发现一身白衣的云洛在门外徘徊,就招呼他进来,给他也盛了一碗。 云洛刚开始还推辞着,不肯吃,说只是觉得奇怪过来看看,后来赤雅发了命令,让他必须吃。 他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了碗,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我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面,味道果然不错。” “喜欢吃就多吃一些,锅里还多着呢!看你瘦的,要吃胖一些才好。”林纾出于姐姐对弟弟的关怀,给云洛夹面,赤雅在一旁不乐意了。 “他吃多少还用着你操心啊!” 原本已经夹出来一半的面,也被这位刁蛮公主强行抢了去。 听到外边有问候的声音,抬起头来,发现竟然是赤焰进了后院,直奔厨房而来。 赤焰望见林纾他们一个个捧着大碗,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难怪找不见人,原来你们跑到这里来加餐。” 走到门口,似乎嗅到了面的香味,不由看向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煮的什么东西,这么香?闹得全府上下都在院门口蠢蠢欲动。” “是霖姝发明的方便面啦!皇兄要不要来一碗?” 赤雅施了个颜色,厨子便眼疾手快地给他家主子盛了一碗。 赤焰本来还拉着脸,刚吃了一口面,表情便舒展来开:“味道真是不错,这叫什么面来着?” “方便面。”赤雅热心地回答。 赤焰的嘴角有些抽搐:“如此美味的面食,怎么会有如此恶俗的名字?” 林纾撇嘴:“此方便非彼方便。方便面是指便利于食用的面,而不是你想的那种哦!” 赤雅用筷子敲她脑袋:“别说是皇兄,连我第一次听了也觉得很倒胃呢!看在它味道还不错的份上,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不过,为了能够对得住它的味道,我们还是给它换个文雅好记的名字吧!” “面为什么是弯曲的?”赤焰询问道。 “便利于做成面饼,不容易散开。”林纾回答。 赤雅盯着面碗看了片刻道:“这面煮好后挺像波纹的,叫云波面怎么样?” 林纾一脸黑线,这也太风雅了吧! 看着云洛窘迫地脸,赤雅不怀好意地用胳膊捅了云洛一下,诡秘地笑:“这个名字还和我家小洛同一个姓氏呢!以后皇兄一看见小洛就会想起美味的云波面,吃起云波面就会想起漂亮的小洛,这样还真是蛮不错的呢!” 这回连林纾的嘴角也开始抽搐了。 赤雅以前对云洛完全是排斥和厌恶的态度,认为是云洛抢走了她的哥哥,将赤焰变成了非正常男人。现在怎么和云洛这么亲密了?难道自从上次联手演了《霸王别姬》,当真动了心? 云洛红着脸,默默地放下碗。 赤焰清理了一下嗓子,询问:“你们怎么想起来下厨房来研制面食的?” “当然是为了解决前线战士们的餐饮问题了。直接送粮草过去,太笨重。目标大,很容易被人偷袭,但如果做成成品的话,就会好很多。比如将咸鸭蛋直接煮好,将鸡蛋直接包成皮蛋,将面做成方面食用的食物,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而且还能够保证将士们吃饱吃好,岂不是一举两得?”赤雅不无得意道。 林纾这才算明白她怎么突然间对吃这么感兴趣了,原来是为了解决军队吃饭的问题。她将这些方法教给赤雅,让他们的士兵吃饱了以后去打墨国的军队,岂不是助纣为孽吗? 听了如此解释,赤焰看了看林纾,赞赏赤雅道:“难怪这些天腌制了那么多鸭蛋,还将鸡蛋做成奇怪的东西,又在这里研究面食。皇妹不愧是我们丹国的公主,真是忧国忧民,其心可嘉啊!” 林纾的脸完全青了,直接放下饭碗往外走。 赤雅拖住她:“面还没吃完,你慌什么?” “帮你们丹国打我们墨国,我脑残行了吧!”这回,她是真生气了。 赤雅看了看她哥没有表情的脸,回头嘻嘻一笑,连哄带骗道:“什么叫帮我们丹国打你们墨国啊!墨国又不是你的,你还是我们丹国人呢!再说了,我这么费劲地研发这些速食,除了支援前线,也是为了解决灾区人民的温饱问题嘛!苦劳是我的,功劳全是你的,还不行吗?” “我才不想趟这趟浑水,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 “现在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你想退出已经晚了。所有人都知道发明这些速食食品的人是我们丹国的太子妃,前线的将士为此深受鼓舞,士气大振,灾区的人民也对他们聪明善良体恤百姓的太子妃,充满了感激之情。原本被谣言迷惑打算将你铲除的民众现在已经倒戈了,民心所向,万众如一。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许多人已经将你当作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观音娘娘看待了,现在退出,你对得起我们的子民吗?” 林纾不觉看向云洛,他竟然点了点头,眼神认真明澈,又不甘心有看向赤焰。 赤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赤雅说得没错,现在形势已经逆转,对我们十分有利,你和赤雅要再接再厉,不要半途而废啊!”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连死的心都有了。丹国的困境解除了,那墨国岂不是会被欺负得更惨? “你这么死心眼,早告诉你,你还会这么热心地帮我解决难题吗?对了,回头你还得告诉我怎么炒制油茶和米粉,还有你昨天说过不同口味的烤馒头怎么做?”赤雅不依不饶道。 “我不知道,我已经失忆了!”林纾捂着脑袋往外走。 身后传来赤雅和她哥哥交谈的声音:“小猫咪的坏脾气爆发了,怎么办?” “大概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她心情不好,你就少招惹她一些吧!” “以前我还怀疑过你的眼光,为什么非得让她做我嫂子,现在有些明白老哥的深谋远虑了,她果然是一个宝贝,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 真是一对腹黑可恶的兄妹,笑眯眯地和颜悦色地就把人给算计了。 林纾连着堵了几天的气,赤焰和赤雅再来找她的时候,均以安胎为借口不愿意跟他们多说话。 一个人在小院里呆烦了,出来溜达的时候,在花园里遇见了云洛。但见他身穿她送的素锦枫衣,在花蕾初绽的梅林间弹琴,两只鸟儿停靠在他肩头旁若无人地谈情说爱,啁啾啼鸣。 第八十八章拨云见日 琴声如泉水叮咚,又如流水淙淙,如风过松林,又如诗人的叹息。 随着手指拨动琴弦,白衣上的红艳的枫叶,竟然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似乎随时都会从他身上飘落。整个人恰似一朵水莲花,与喧嚣中沉然静寂,无声无息中遗世独立。 林纾一下子看呆了,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吗?她做过那么多套衣袍,也就只有云洛能够穿出这番超凡脱俗的味道。 突然觉得流光宝琴更适合让他来弹,只是一把普通的琴就能弹出如此优美动听有灵性的天籁之音,如果换做是流光宝琴,只怕连时光都会停止了,不忍再流转。 一曲作罢,依旧余音袅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本你侬我侬欢畅鸣叫的鸟儿似乎睡着了一般,交颈相依在他的肩头打盹儿。 云洛一抬头,一双明澈的眼眸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让人心头一颤,猛然觉醒。 脑海中突然呈现出这样的诗句: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用在云洛身上身实在太贴切了! “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林纾忍不住感叹。 云洛面色微红:“太子妃抬爱了,我受之有愧。” “谢谢你没有把它扔掉。”本来还以为他会将这件衣服扔掉呢!如今见他好好地穿在身上,林纾不仅仅是高兴,更多的是感动。 “你怎么觉得我会把它扔掉呢?” 林纾面上一囧,走上前去:“你的琴弹得真好,听了你的琴声,整个人都变得平静下来了。” “太子妃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还不是因为太子和赤雅公主,竟然合伙欺骗我。”林纾一想起来,就觉得窝火。 云洛淡然一笑:“无论那些食粮被送到前线,还是送往灾区,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无论是丹国的百姓,还是墨国的百姓,他们都是天下苍生。如果你研制的速食得以普及,能够救不少人命呢!如此一想,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你真的这么想?但丹国有些足够的军粮,战斗力一定会增强,墨国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了?” 云洛的脸上略有疑惑道:“难道太子妃不知道丹国和墨国已经休战联盟了吗?” 林纾愕然:“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云洛点头:“就在半月前。” “这么说战争早已经结束了?” “战争倒没有结束,不过丹国和墨国已非敌国,而是同盟国了。”云洛认真的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丹国又和那个国家开战了?” 云洛俊美的脸上露出好笑的神色:“听你所言,丹国倒好像一个爱打架惹事的孩子一般。丹国和墨国休战并联盟,当然是为了同仇敌忾一同对付朱国了。” “啊?难道丹国和朱国不是兄弟国,好得几乎能穿同一条裤子吗?”她傻眼了,不是她反应慢,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发动战争并不是太子的意愿,他也从来没有打算打破合约,与墨国为敌。和墨国的战争,也不过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即便身为太子也有他所无奈,有所不能及的事情啊!” “会吗?我看他就是一个好战分子!这天下还有他不能及的事情吗?” “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太后那边的势力是主战派,只不过丹国和墨国的战争是以太子的名义爆发的而已。” 林纾一头水雾:“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些事情你还是直接问太子吧!我原本不该多言的。”云洛垂下眼帘道。 林纾一着急,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如果他肯告诉我,我又何必问你呢!如果今天不是听你说起这些,我依然被蒙在鼓里呢!” “太子不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避免你为此劳心担忧,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见云洛实在不肯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林纾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只是今天的事情太意外了,只要丹国和墨国不打架就好了。早知道这样,我还生什么气呢!帮助丹国的军队和灾民,不就等于帮助墨国吗?” “太子妃是性情中人,而且怀着一颗仁爱之心,实在让人敬佩。” 林纾脸上一红:“我哪儿有那么伟大,连你也取笑我。” “云洛并无半分取笑之意。”云洛的眼眸清澈见底般的纯净,连天上的云翳都可以清晰地倒影在他的眸子里。真是个漂亮的少年啊! “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以后不要再躲着太子了吧!他经常喝闷酒会伤身的。”云洛有些伤感道。 “喝闷酒?什么时候?” 好像这几天隐约听到下人们私下里谈论过太子酗酒的事情,她本来还没有放在心上,云洛这一说,才意识到太子郁闷的心情。 看着默然不答的云洛,林纾忍不住慨叹:“云洛,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太子有你这样的知己,真是太不容易了。真不知道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怎么会那么恶毒,将你编排成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实在太可恨了。” “善解人意的孩子?”云洛愣愣地看着她。 林纾点头:“在我的眼里,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虽然我没有弟弟,不过你这么乖这么可爱的男孩,真的很让人喜欢呢!” 云洛弧度优美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哦……我似乎比你要大一些吧!” “反正我不会叫你哥哥的。” 云洛笑:“我岂敢做太子妃的哥哥。” “嗯,那就做我的弟弟吧!我以后会罩着你的,不会再让人欺负你,说你的坏话,有人敢对你不利,你就报我的名号!”林纾很有正义地说着话,伸手抚了抚云洛如黑段一般漂亮的长发。 云洛的脸上更红了,呆站在一旁。 知道丹国和墨国不再打仗,林纾阴霾的心情一下子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了。 等从菊花丛中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赤焰黑着脸站在枫林边,不知道刚才她和云洛交谈的情景是不是全看到了。真是晕死。 “昨天不是还身体不适,不愿见任何人吗?现在却有雅兴到花园里散步,调,戏美男。”赤焰连眼神都绿了。 果然,被他看了直播。 “我们不过是聊了聊天,是你想歪了。” “聊天用得着肢体接触吗?”赤焰一副严刑逼供的姿态。 她想起云洛说他这几天酗酒,就特地看了看他的脸,眼圈果然好黑啊,脸庞似乎消瘦了不少。 林纾忍不住指了指他的眼:“干嘛不好好休息,要虐,待自己。” 赤焰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 林纾赶紧刹住脚步,警惕地询问:“你要做什么?” “你还打算腆着大肚子,在这园子里招蜂引蝶到什么时候?” 汗,除了他,没人会对腆着大肚子,满脸妊娠斑的女人感兴趣好不好? 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把他惹急了,只怕会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抱回去,花园里不时有下人经过,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等到了太子的房间,赤焰没有向她下手,也没有再询问她和云洛聊些什么。而是直接坐下来,处理管家刚送过来的公务文件了。 林纾在他房间里溜达了好几圈,最后无聊地坐在窗前,看夕阳西下,霞光遍布的天空。 正是看得出神,赤焰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有人背叛你陷害你,并利用你胡作非为,你会怎么做?” “有这么可恶的人?”林纾回过头来。 “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杀之而后快。”林纾邪恶地笑。 赤焰点头:“很好,正合我意。” 见他在公文上批字,林纾傻眼了:“你不会真这么批示吧?” “有何不可?” “国家大事岂可当做儿戏,只是随口说说,你不会当真吧!” “难道对自己所说的解决方案,连一点自信都没有吗?” 林纾上前夺下他手里的笔:“说过只是随便说说的,傻子才会当真呢!” 赤焰的俊脸顿时黑了下来,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这么英明果断一定会内外兼听,公平公正地处理好所有事情。我的话只能当作参考,真的不足以成为解决事情的最佳方法的。” “英明果断,你真的这么想吗?” 林纾点头:“当然啦!大家可都说你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有能力和责任心的太子,弄得连我都变得有些崇拜你了。” “既然我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你有珍惜过吗?” 林纾的额头马上黑线了,将手里的笔插回他的手里:“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继续吧!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办公。” 赤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我真的开始敬仰你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在我思想开始转变的关键时刻,做出让我的想法再度逆转的事情。” “你不想知道丹国和墨国现在的关系,和战争的消息吗?” 林纾不由地收住了脚步,眼睛一亮:“你真的愿意告诉我吗?” “与其让你胡乱猜测,不如告诉你事实。” 林纾马上在旁边坐下来:“我一定好好听课。” 第八十九章权势之争 通过和赤焰的这一次交谈,她才知道前线的战况和丹墨两国和好的缘由。 赤焰有雄霸天下的野心不假,但他并不主张用武力侵略邦交邻国。太后那边掌握着一半的兵权,且朝中有一部分大臣是她培植的势力,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凌驾在权力之上,完全掌控大局。 按照先皇的旨意,在太子十六岁时,便可以监国,经过两年的磨砺,十八岁时便可以登基为皇。但太后却以丹国的江山社稷尚不稳固为由,一再拖延,不肯交出皇权。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长期统治丹国,太后私下与朱国勾结。而霖启辄便是太后派出去潜伏在墨国的奸细,霖启辄离开丹国之时,赤焰尚且还是一名幼童,无力做任何决定。 随着年龄的增长,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名傀儡皇子,不甘心让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赤焰便开始奋发图强,培植自己的势力,慢慢地扳回了时局,成为丹国举足轻重的权力代表。 如果不是有朱国在背后支持太后,他和太后的势力算得上势均力敌。经历过动乱,更会更加珍惜和平的时光。因此维持表面的利益一致,也很重要,绝对不能因为权势之争,导致国家的分裂和内乱,让其他国家有机可乘。 这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经营的自己势力范围,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冒险出击。 为了扳倒太子,太后派人制造了大量不利于太子的言论,而林纾的出现,更让太后抓到了把柄,以此大作文章。为了蒙蔽视听,制造混乱,便命人暗下里在她和赤雅公主回过时经过的城市里下毒,致使百姓中毒,制造是因为林纾带来了灾难,造成瘟疫蔓延的假象。 当然,赤焰不主张与墨国开战,并非因为他主张和平,而是因为有墨国做盟友,更有利于他获取兵权,夺回皇权,好在这场与太后旷日而持久的权势之争中胜出。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丹国和墨国开战,太后和朱国坐收渔翁之利,是最大的受益者。 如果丹国打败了墨国,将墨国纳入自己囊中,赤焰身为太子将遭受墨国子民的憎恨,不得民心。毕竟太后是打着太子的旗号与墨国开战的,而太子身为丹国的储君,又无法为自己辩驳。 如果战败,赤焰的名誉将一败涂地,支持他的势力也会向太后那方倒戈。到时候他这边便会孤独无援,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直到现在,林纾才知道赤焰和赤雅为什么对太后那么反感。谁也不愿意被人支配和利用,成为别人的棋子和傀儡。 丹国和墨国开战后不久,朱国便开始蠢蠢欲动,不仅大肆侵占丹国的土地,还大肆掳掠两国的女人和财产。太后高枕无忧,完全持纵容的态度。 为了扭转时局,赤焰派人与墨国国主互通信函,达成共识,转战为和,以共同抗击朱国侵略为名,一致对付气焰嚣张的朱国。 时局逆转,太后大惊,无奈朱国同时得罪了两个国家的军民。即便太后想收兵罢战,无奈箭在弦上已经回天无力,只能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 与朱国一战,赤焰大得民心,人气倍增。太后的阴谋落空,十几年的经营功亏一篑,土崩瓦解。 如果不是胜利在望,已经摆脱了困境,赤焰大概是不会告诉她这些。听了这番话,林纾是真的放心了。突然觉得他的确是个伟大的男人,光芒万丈,让人敬仰。 更不曾想到如赤焰这般霸道嚣张的人,也会有勾践灭吴,卧薪尝胆的经历。 到最后,她的目光已经完全由好奇,转为崇拜了:“战争结束后,你最想做什么?” “名正言顺娶你为妻,将你变成我们丹国的皇后。” “啊?” “你为这场战争也作出了不少的贡献,美丽智慧的太子妃的形象,早已经深入民心,如果不立你为后,我岂不是要被骂做昏君?”赤焰捏了捏她的脸庞,戏虐地笑。 “我没做什么啊!不过是被赤雅哄骗着制作了一些食物而已,早知道这些食物可以帮助丹国的兵士抗击朱国的,我就应该更尽心尽力一些才对,毕竟帮助丹国就是帮助墨国嘛!” “现在还不晚,我会给你充分的空间让你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赤焰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溺爱之情。 “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告诉赤雅怎么做油茶和米粉。还有啊,往前线运药材太麻烦,不如做成药丸和止血散,这样就方便多了。还可以动员丹国的妇女少买些胭脂水粉,多给可爱的将士做一些鞋子和衣物。对了,你们穿的衣服都太繁琐和麻烦了,直接做成衬衫和长裤就利落多了。头盔什么的让铁匠来打造,最好每个士兵都配有成套的军装和兵器,这样也有利于提高战斗力嘛!” 林纾斗志激昂道。 赤焰突然捧起她的脸,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林纾被吻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挣开了:“你干什么啊!” “你很烦啊,知道吗?如果再不制止,你会不会一直说到明天早上?”赤焰振振有词道。 林纾这才发现天黑了下来,已经到晚上了。 对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说话了?昨天还在和他生气,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来着。 林纾还在发呆的时候,赤焰已经起身召唤下人点灯和准备晚饭去了。 来丹国这么久,她第一次和这位狂傲的王子平心静气地进晚餐。 “如果你不说,真看不出来太后是如此看重权势,心机深重的女人。” “不了解她的人都会认为她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女人,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她的余党为她感到惋惜,鸣不平。认为我是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人。” “太后现在在哪里?你会怎么处置她?”林纾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他曾问她的问题,难道是与太后有关,他已经动了杀心? “暂时软禁在皇宫,现在丹国的时局还不稳定,太后的身份暂时不能废除,她和朱国的勾当更不能让外人知道,以免丹国的百姓陷入失望和恐慌之中。”赤焰思索道。 “如你所说,这么多年,太后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她的余党会不会对你不利?” “如今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患。”赤焰胸有成竹道。 “正如你所说,丹国很多子民还是很信任和崇敬这位太后的,这十多年,她对丹国的贡献也算是功不可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赤焰好笑道:“越来越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了,你关心我,我很高兴。” 林纾一下子咬了舌头,痛的直吸凉气。赤焰心疼地捧起她皱巴成一团的脸:“我说我高兴,你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谁感动……是咬舌头了……”林纾乌乌拉拉地说。 赤焰马上手指用力捏开她的嘴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就将自己的嘴凑了过来,吓得林纾赶紧后躲:“你干什么?” “给你揉揉。”说着话用舌头tian了tian自己的嘴巴。 林纾这才明白了他的意图,赶紧挣扎开来:“不用了,一点小伤,就不浪费你的口水了。” “就这么怕我亲近?”赤焰的脸拉了下来。分明是个霸气十足的大男人,有时候却又阴晴不定,一身的孩子气,动不动就生气翻脸。 林纾用手捂住嘴:“吃饭呢!捣什么乱。” “那就等你吃饱以后再捣乱。”知道自己捣乱还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真是臭屁得让人受不了。 如果有相机,她真像把他现在的表现拍下来,给他们丹国的子民看看,这就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太子,估计不少人得抽过去。 “既然太后的兵权被剥夺,她的朝代已经过去了,你是不是就快要成为皇帝了?”林纾好奇地问。 “等铲除了朱国这个祸患再说吧!军心不可动摇。”赤焰轻描淡写道。 如果墨阳也这么开明就好了,他一直把她当作小女人,从来不跟她谈论朝中的事情。而赤焰这个人虽然霸道,但有的时候还算是开明,挺像朋友的感觉。 “太后被推翻了,那霖……我父亲呢?” “他能够在墨国潜伏那么多年,身为一个巨奸,却能如鱼得水屹立不倒,可见他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就冲着他不辱使命顺利完成任务的份上,我也不能拿他开刀,他倒是聪明的很,太后那边稍有变故,他就马上倒戈了。这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官场作风,真是运用得出神入化。” 林纾汗流浃背,他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呢?她怎么听不懂好赖话了呢? “你的父亲如此圆滑势力,你却如此简单耿直,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赤焰忽而将目光转向林纾,若有所思道。 “我也深深的怀疑过。” “是吗?”赤焰饶有兴趣地看着,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第九十章销毁替身 “如果他是我父亲,怎么能够这么轻松地就利用了我,在叛离墨国的时候,又轻易地将我抛下,不顾我的死活。所以,不只是你,我也很费解。” 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回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林纾感觉还是蛮心酸的。 赤焰用手指划了划她的鼻子:“既然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你现在不是有我这个靠山了吗?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都已经嫁两次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为这些小事不开心吗?” “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那你打算嫁给谁?”赤焰一脸非我莫属的霸气。 “难道就不能不嫁吗?”林纾小声的嘀咕。 赤焰直接无视她的抗议:“可以,除非有一天我对你没有兴趣了,如果不想沦落到坐等红颜老的下场,就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她是不是需要跪下来,行五体投地之礼,高呼谢主隆恩呢? “等你有一天登上了皇位,云洛该怎么办?你会册封他为皇妃吗?” “你希望呢?” “不知道有没有先例,不过,他这么优秀又可爱的少年,应该没问题吧!” 赤焰一头的黑线:“你有没有心肝肺?” “有的。”林纾不假思索地回答。 赤焰用掐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吃饭!” 林纾默默地扒饭,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大早上醒来,林纾就听到有人哭闹的声音。 稀里糊涂睁开眼,觉得有些迷糊。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 想起来了,昨天吃完晚饭,赤焰继续批阅奏折,处理公务,她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他忙碌的工作。 以前听说认真的男人最可爱,突然觉得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这个男人眉头微锁,时而思考,时而挥毫书写的样子,还是蛮有味道的。 眼见一尺多高的奏折慢慢地从右边转移到了左边,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躺在了床上,外套被脱掉了,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中衣完好地穿在身上。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依然有些懊悔,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过夜了。 昨天吃完晚饭,她就要回去的,赤焰一句不许,便将她困在了房中,要不然她也不能睡他这里啊! 再看案牍上的奏折和文书已经全部从右边转移到了左边,一晚上要处理这么多文件,真是强人。看床上整整齐齐的,只有她一个人躺过的地方微皱,可见对方一夜未眠。 外边的哭闹声,越来越大,谁人这么大胆,敢在太子府喧哗? 这里平时幽静得跟世外桃源似的,下人们连说话都轻声慢语的,走路更是悄无声息。 只有赤雅公主过来的时候,这里才会热闹一些,也就只有她会在太子府肆无忌惮地说笑。 林纾从床上起来,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门边,打开虚掩的门,一道阳光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不禁眯起了眼睛。 争吵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等适应了光线,看清了院子里发生争执的人,才发现是赤焰和慕柔。 慕柔的手抓着赤焰的衣袖,看向林纾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她将林纾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慢慢地抬起手臂,指向她,言辞激烈道:“你是因为她,所以才这么狠心的对待我和太后的,对不对?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怀了野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吗?” 赤焰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住口,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给我马上离开!” “我和姑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值得你这样对待我们?我对你的心,你难道就不能明白吗?你就这样伤害一个深爱你的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她嫁给到敌国,做他的第六十九位小妾!朱鹮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皆知,嫁给他只会生不如死!”慕柔绝望地控诉。 朱鹮不是朱国的国主吗?慕柔将嫁给朱鹮这是怎么回事? 在林纾还没有听明白的时候,赤焰一摆手,两名侍卫便走上前来,将发疯的慕柔架开了。 “赤焰,你的心真狠!不要让我走,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绝对不能嫁给那个禽,兽……”慕柔凄厉的喊叫着,被侍卫拖了出去。 赤焰冷静地看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林纾突然想起霖姝刺死自己的一幕,心里一阵阵发寒,男人的心一旦硬起来,狠起来,真是可怕。 她本来是不喜欢慕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刚才那番话,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赤焰高大的身影阻挡了阳光,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没有表情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冰冷的眼神有了些许的温度:“把你吵醒了?睡得好吗?” “你要把慕柔嫁到朱国,这是怎么回事?” “困的话,再回去多睡一会儿。”赤焰答非所问,伸手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在赤焰这里没有得到答案,从那平静如水的眼睛里,也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赤雅公主过来的时候,林纾询问起慕柔的事情。 赤雅把玩着林纾用鹅蛋壳做的不倒翁,漫不经心道:“她还敢到府上闹事,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让她嫁给朱鹮还是好的,太后通敌叛国,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如果不是朱鹮垂涎于她的美色,答应和亲,这仗还得打下去。赐死太后和慕柔以及他们的党羽是早晚的事。不过,如果慕柔愿意嫁给朱鹮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至少还能够体面的生活下去,将功赎罪,也算为我们丹国做了贡献。” “听说朱鹮那个人很差劲……”林纾皱起了眉头。 “起了个禽,兽的名字,不像禽,兽的话还真对不起这个名字呢!何止是差劲,不仅好色,粗鲁,而且还长得又丑又猥琐。你说太后拉他入伙,不觉得恶心吗?真是应了那两个成语: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那个朱鹮是不是有很多的妻子?” “有名份的大概有六七十个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听说此人好色成性,被他糟蹋过的女人不在少数。太后为了贿赂他,每年都会从丹国挑选美女,送到朱国。连我皇兄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呢!” 太后竟然会是如此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的女人,林纾对她的印象彻底的颠覆了。 “不管怎样,慕柔心里是喜欢你皇兄的,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 “喜欢?她配得上我皇兄吗?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留着她已经是仁慈了。你难道忘了她是怎么排挤你陷害你的?外边的那些谣言很多都是她散播出去的,而且她上次送你的送子娘娘里边灌注的有可以挥发的毒品,如果不是被我皇兄发现,及早的处理掉,你早没命了。这样恶毒的女人,留在我皇兄身边才是祸害,你不恨她就罢了,怎么还替她说好话?”赤雅白了一眼道。 她哪里想到那尊送子娘娘还有如此玄机。 “太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经过调查,才知道上次太后给你喝的坠胎药,里边的红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皇兄晚去一步,你真喝了,只怕早就没命了!她跟你谈什么让皇兄娶慕柔,不过是为了让你掉以轻心,为骗你喝下毒药做铺垫。她连你的替身都选好了,只等你中毒身亡后,就将那个替身送出宫,安插在皇兄身边。” “替身?”原来权势之争真的是步步惊心,好吧,她承认自己太幼稚了,竟然觉得太后逼她服用打胎药,只是为了太子的名誉和国家社稷,哪里想到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是啊,半月前,在宫里找到那个替身的时候,真的和你一模一样,将我吓了一大跳。” “啊?”简直就像天方夜谭,“那现在那个替身呢?” “当然是给销毁了啊!要不还能让她以假乱真,满世界溜达啊!” “销毁?”为什么杀人的事情在她说来,就像消除一件物品那么简单? “就算不销毁,她也活不了多久。那张脸被灌了水银和防腐的材料,完全是一张伪造出来的脸。骨头被蛊虫啃噬成一定的形状,然后再改造脸上的皮肉,一旦停止用药就会腐烂流脓,你都不知道有多恶心,将她关到大牢的第三天,脸上就开始溃烂长虫了,恶心得我好几天都没吃下饭。” “直到她临死前才道出实情,她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侍女,为了医治母亲的病,便心甘情愿为太后效命,将自己改造成你的模样。只要她接近皇兄,和皇兄结合,她体内的毒就会侵蚀到皇兄的体内,到时候,太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皇兄,独揽皇权了。看在她是个孝女,又十分可怜的份上,我和皇兄也就没有深究,直接命人赐她一刀,让她死个痛快了。” 林纾后背发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实在太惊秫了吧! 赤雅见林纾脸色不佳,这才收住了话题,搓了搓自己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道:“算了,还是别说这些吧,一回想起来,我浑身都起毛。” 第九十一章扭曲的爱 “权势之争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林纾忧心忡忡道。 “说你幼稚吧,你还不相信,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呢!如果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讲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 林纾摇头苦笑:“算了,我还是不要听了。” “所以,你能够得到皇兄的宠爱,就好好呆在他的身边,珍惜眼前的美好生活吧!我们每天在风口浪尖上拼杀,可不像你这么安闲享福。其实我和皇兄也不喜欢争斗,不喜欢杀人。可是出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都是被逼出来的。你无害人之心,别人却会害你,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杀。从小到大,就只有我和皇兄相依为命,所以,除了皇兄我不会信任和在乎任何人。” 林纾沉默了……也许她并不能很好的了解他们。 “你不是曾经问我最喜欢最在乎的人是谁,有没有对哪个男人动过心?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林纾疑惑地看过去。 “其实是有的,那个人就是皇兄!” 赤雅说着话,狡黠的目光中划过一丝让人无法忽略的隐痛,“但我是他的妹妹,所以我们之间只能是亲情,你明白了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虽然明知道这份爱不会有结果,但却不可能放下,也因此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任何男人!既然无法安定下来,好好爱一个人,索性,游戏人间,活得潇洒一些,我想要什么男人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只要我不嫁人,我就永远是皇家的公主,就永远是哥哥最疼爱的妹妹!所以,不管有多少男人,我都不会嫁人的。” 分明是这么扭曲的爱,可是却让人听得心都痛了。 赤雅一声苦笑,扬起下巴,隐藏了眼光中的泪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皇兄更重要!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他高兴就好。虽然,曾一度将你和云洛当作我的情敌,但我却恨不起来,有你们陪伴在皇兄身边,至少他不会那么孤单。” “以前是我错怪你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感动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比起我,你已经很幸福了。但我不会嫉妒你,只有你幸福,皇兄才会快乐,你已经成为皇兄的最重要的人了,即便是我也是无法替代的。” 她多想说,她何尝不想找一个人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明知道赤焰的优秀和对她的好,可是爱情是没有道理的,欣赏和感动并不代表有爱。 赤雅可以为了她的皇兄隐忍和宽容到接纳她和云洛的地步,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只是将她的皇兄当作金主,当作暂时遮风挡雨的保护伞,不知道赤雅会不会直接灭了她。 半月后,慕柔以和亲的名义嫁往朱国,三国之间的战争终于结束。 太后垂帘听政的时代以冠冕堂皇的方式落下帷幕。从表面看是太后主动交出军权和玉玺,将皇位交给太子,实际上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 前以天,赤焰谈起登基大典,立她为后的事情,林纾只觉得恍然如梦。未等林纾拒绝,他已经用手指摁压住了她的唇:“我给你时间考虑,不用这么快回答。” 自从太子掌握了实权以后,前来攀亲示好的不在少数。满朝文武百官均蠢蠢欲动,想尽办法讨好这位储君。 不只是国内,连邻国也纷纷向丹国未来的国君示好,打算将公主嫁到丹国和亲。 只怕未等赤焰登基,他的身边便已经美女如云,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只是早晚的事。 按照赤雅所说,现在是非常时候,虽然已经掌控了大局,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有许多大臣曾为太后效命,他们的手里还掌控着一部分实权,这些人暂时不能得罪和罢免,所以对于他们进献美女之事,赤焰并没有完全拒绝。 等大局稳定之后,杯酒释兵权是早晚的事,绝对不能留下先朝的隐患。 赤雅大多数时间还是喜欢穿男装,不过她穿男装的样子也确实好看。那副凶凶的样子,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林纾问起赤雅,“太子登基后,云洛该怎么办?会被册封为妃嫔,纳入后宫吗?” 赤雅的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有些难过的神情,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样的情感。身为男宠是见不得光的。” 男宠的字眼让林纾心里一痛,云洛那么超凡脱俗的男人怎么会和男宠搭上边呢!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他和赤焰才是一对呢!他们是恋人,是爱侣还差不多。用男宠来称呼云洛,太辱没人了。 “其实,皇兄和云洛并没有什么的,他们的关系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糜乱,顶多算得上暧昧。不过正是因为皇兄和云洛这样的关系,所以比避免了被太后安插女人过来,皇兄才能比较自由地部署争夺皇权的计划。若不然,太后当真把慕柔这样的女人嫁给皇兄,你说我们还能有清静日子吗?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太后的监视之下?” 赤雅的话让林纾豁然开朗,却也不得不慨叹他们的心机之深,但是如果不是足够聪明,可能就永远无法翻身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的艰辛,也由此可见一斑。两害相权择其轻,虽然断袖之癖的传言对太子有诸多的不利,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己。 太子和云洛是清白的,反而更让人心疼云洛了。被人诽谤着身陷是非之中,他却毫无怨言,默默地守护在太子身边,做他的挡箭牌。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才算爱。 “那么太子是否真的喜欢男子呢?” 赤雅苦笑:“这你得亲自问皇兄了,不过看他和云洛当众秀恩爱的样子,还真不像逢场作戏。若说是真吧!他们的感情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这你怎么知道?”林纾红着脸好奇的问。 “我送皇兄的玫瑰膏他从来没有用过,也不见有大夫因为云洛来过,可见他们并没有做那样的事。”赤雅诡秘道。 “啊?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他们非得用你送的玫瑰膏,难道你皇兄就不会怜香惜玉小心一点,非得弄伤小洛不可啊!”林纾面红耳赤道。 赤雅盯了她片刻道,不怀好意地笑:“看不出你对期间的事还挺在行啊!” “我是女的,我怎么会在行!”林纾囧得恨不得马上人间蒸发。 赤雅哈哈地笑:“就算你对男男之事不在行,女,女可是你的强项啊!” “如果太子和云洛是清白的,我和晴莲也是清白的。你以前不是还特地派人监视过我们?虽然是女的,我们也是分房而睡的。再说了,就算真的睡在一起,就算不正常了吗?”林纾瞪了赤雅一眼,不服气道。 “看你这么可爱,连我都像欺负你了呢!”赤雅说着话向她的胸,部伸出手。 林纾以为她在开玩笑,谁知道动作稍慢了一点,赤雅就真的抓了上去。林纾当时就呆住了,赤雅也傻了眼。 “果然很大……” 林纾还处在呆若木鸡的状态,赤雅乘机握了两下,一脸欣羡的看着她咕咚咚的胸,部。 林纾正要打开她的手,却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扭头见才发现赤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房间,正好看到这倒霉的一幕。 林纾赶紧打开赤雅的爪子,两手护胸。赤雅满脸堆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看她的奶,水足不足,这么强劲的手感,就算生双胞胎也没问题的,本来还打算帮你们提前找个奶妈来着,看来不用了。” 汗,这丫头的反应速度还真是快啊!这样的谎言都编的出来。 赤雅说着话,起身抱过冷着脸的赤焰撒娇:“我的性向你可是最清楚的,人家可是一直喜欢的是美男喔!”说着话还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她皇兄的胸,部。 这丫头真是够强悍的,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本来就够喷血的了吧!偏偏她还穿着男装,只看一眼,林纾的血压就高了上去。 果然,她一撒娇,赤焰的表情就柔和了许多:“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胡闹,什么时候找个好男人嫁出去,为兄也就放心了。” “我才不嫁呢!结婚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就这样插科打诨的,就将调,戏林纾的事情糊弄了过去。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正巧看到一行大雁飞过,林纾不由地叹了口气,人有的时候真不如鸟儿自由和快乐。 赤焰这个人实在太霸道了,不是她拒绝了,抗争了,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与她的烦恼相比,云洛应该更为委屈和受伤吧!听赤雅的意思,太子登基后,云洛很有可能会离开京城,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林纾本来还寄希望与赤焰,心想只要他心里是有云洛了,以后做了皇上,难道连自己的感情就不能做主吗?就算册封不成妃嫔,把云洛留在自己身边应该没有问题吧! 但如果赤焰只是为了利用云洛来掩人耳目,并没有爱情的存在,就很难说了。林纾先前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赤焰也没有要留云洛的意思。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第九十二章祸水蓝颜 已经很多天没有听到云洛的琴声了,心情一定很不好吧!就算太子是逢场作戏,但云洛确实认真的啊!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林纾是亲身体会过的。 对墨阳她早已经恨不起来了,或者从心里就从来没有打算去恨他。至少在梦里的时候,她更多的是梦到和他在一起。 而云洛连梦都没有留下,他和太子之间,有的只是看起暧昧,却又界限分明的苦恋。 三天后,林纾就要跟随赤焰入住皇宫了,进了那四面高墙围绕的皇城,只怕以后就很难出来了。 那里是集权力、地位和金钱为一体的地方,也许有无数人的人连做梦都想进去,但对林纾来说,那里却是一个想起来就会做噩梦的地方。 宫斗什么的,在书上电视上看看也就罢了,如果真的生活在那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只怕会生不如死吧!不只是自己,孩子的未来也是没有自由的。 林纾突然就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不知不觉穿过枫树林走向云洛居住的院落。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鸟鸣声使的这个院落更见静幽。 林纾轻唤了几声,不见有人应答,便推开门,走进去。 园子里干净整齐,清静怡人,听说云洛从来不让人帮他打扫房间和整理院落,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来做。 走到居室前,敲了敲门,不见里边有任何动静,纳闷地推开门,发现里边并不见有人。 房间里有几样朴素的家俱,淡雅素气,不沾半点世俗之气。小小的一方天地别有洞天,一走进来,内心就平静了许多。 不在房中,大概是到其他地方溜达了吧!不如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林纾心里这么想着,刚推开房门,就见两个丫鬟手里抱着衣物,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林纾顿觉诧异。 她们望见林纾不由一惊,吓得收住了脚,禁了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见她们肆无忌惮地的说笑,林纾不觉起了怒气,责备道:“这里岂是你们能够随便进来了,在这里大声喧哗,成什么样子?!” 两个丫鬟噗通一声跪下来,吓得直哆嗦。 其中一个声音颤巍巍道:“回娘娘,奴婢是按照管家的吩咐,前来整理房间清洗衣物的。” “你们是新来的吗?还是管家老糊涂了?云公子向来喜欢清静,惊扰到他你们可担待得起?” 另一个丫鬟怯怯地抬起头,低声道:“难道太子妃不知道吗?云公子早在三天前已经离开太子府了。如果没有人打理,这个院落只怕会荒废了。” 林纾脑子嗡地一声响,云洛在三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太子府,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丫鬟的表情,不像是说谎,而且确实有几天没有听到云洛弹琴的声音,也不曾见到他的身影了,难道他真的被太子赶出去了?! 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再多做一分钟的停留,急匆匆离开了这里,直奔太子的书房而去。 正在批阅走着处理朝政的赤焰,见到林纾过来,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略显意外的笑意:“今天怎么想起主动到我这边来了?” “你把云洛赶走了,是不是?”林纾生气地看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的男人。 “你是为他来找我?”赤焰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她真的气坏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怎么对他是我的事情,你要知道你的男人是我。”赤焰用充满威慑力的眼神看着她。 “你简直是冷血动物!”她懊恼地嚷了一句,往外走。 “我是冷血动物?!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身份和过往,他不可能进入皇宫,更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离开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已经放他一条生路,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一定要别人将他骂做魅惑君心的祸水,给他招来杀身之祸,这样你才算满意吗?”赤焰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林纾知道别人都不了解云洛,容不下这个孩子,可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不可逆转的地步。 “即便是一只小猫小狗养得久了,还会有感情的。他全是因为你才背负着骂名,被人误解和憎恨着,成了人们口中的祸水蓝颜。别人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吗?在太子府尚且不安全,他到别的地方就安全吗?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你让他出去后怎么活?!” 林纾的眼睛湿润了,没想到连送别的机会都没有,打心眼里心疼云洛。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赤焰几大步走过来,板过她的肩膀,目光深邃道:“就算再柔弱,他也是个男人,也是有自尊的,你将他看作只能依靠别人才能生存的宠奴,难道就对他公平吗?他失去了我的庇护,也许会遭遇困难,但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地解脱,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你希望他幸福,就不要再感情用事。云洛从来没有称赞过任何一个女子,他却对你很是欣赏,不要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姝儿。” 听着赤焰冷静又温柔的话语,林纾的心开始颤抖:“他真的能够好起来吗?” “会的。”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浓重的心疼和难过。 “你是喜欢过他的对不对?” “他是个值得人珍惜和尊重的男人。”他没有正式回答她的问题。不过,他能够这么认为,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云洛听到,一定会开心的。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失控了。”林纾难过道。 赤焰收紧了手臂,将她揽在了胸前,轻抚发丝:“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面对这样的询问,林纾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话都梗在了胸口。此时的赤焰多像一个害怕孤单的孩子,让人不忍拒绝,却无法和他解释清楚。 他的胸温暖而坚实,她从来不怀疑,只要留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使她生活无忧。 也许,他将是她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她却无法给予他任何的承诺和回复。 他是丹国的国主,怀着征服世界的野心。他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就算他爱她,在乎她,她依然无法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 安全感是从何时开始缺失呢?或者从来就不曾有过安全感。 当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去爱之时,现实却给她当头喝棒,头破血流的她只剩下残喘的力气。 眼前的爱又能够维持多久呢?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爱人的位置。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她已经不想去爱了。 晚饭,林纾是和赤焰一起吃的。 吃完饭,赤焰命下人送来一大堆零食,交代林纾在这里陪着他,先不要回去,然后就开始埋头苦干,处理没完没了的政务了。 林纾躺在贵妃椅上看着忙个不停的赤焰,又扫描了一边一旁案几上堆得满满的零食,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慢慢地升起。 这个男人对她的要求真的不高,似乎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为他做不了,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对她好。 晚上吃的很饱,一点吃零食的胃口都没有。林纾瞪着眼睛看了一刻钟,觉得无聊就走上前,随便拿起一份奏折翻看。 赤焰抬眼看过去,林纾赶紧合上奏折,起身:“女人不能参与国事,对吧,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吧!我去找别的书看。” 赤焰的嘴角出现出一抹好看的笑意:“如果不觉得枯燥,能够看得懂就看吧!” 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让我看?”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觉得女人会比男人弱。”赤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也是,丹国的政治还是比较开明的,和别的国家相比也要开放许多,女人的地位也并非那么卑微。大概是太后之争多年的缘故,而且作出了不菲的政绩,想让人不对女人另眼相看都不成。 林纾每次过来的时候,发现无论是书房还是卧室,都堆积着大批的奏折,做太子真是不容易啊!等他正式登基做了皇帝,只怕会更忙了。 看赤焰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脖子,眼睛里有疲惫之色,林纾不由询问:“脖子难受吗?” “这几天有些酸痛,无大碍,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暂时找不到得力的助手,等我登基后,一定要尽快恢复科举,选拔一批能够为丹国效力的有志之士才好。” 看得出整天和这些公文打交道,他也是不胜其烦,但却还是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地处理。林纾本来觉得脾气不好的人,性子都比较急,但看他办公的样子,还算是有耐心。现在看来,已经很有几分明君的味道了。 “如果难受的话就休息一下吧,我来给你揉揉。”林纾说着话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了几下。 “那就有劳爱妃了。”赤焰戏虐地一笑,丢开手中的奏折,便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让她揉,捏。 第九十三章怦然心动 林纾揉,捏了一刻钟的时间,赤焰的表情越来越舒展,看样子倒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大概真的累坏了吧!连着几天不好好休息,怎么能受得了呢? 就让他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吧!林纾拉过一旁的披风盖好后,正欲转身离开。手腕却被拉住了,回过头去,却见赤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捏得真舒服,越来越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了。” “竟然装睡,太坏了!”林纾板起脸训斥。 他不怒反笑,一用力便将她拉到了怀里:“你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我的肩膀上捏来捏去的,真是困意全消,以后我批阅奏折的时候,你就陪在我的身旁吧!” “不要得寸进尺,困的话就早些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刚吃完就睡,也不怕变成小猪。再陪我呆会儿,乖,等我把剩下这几本批阅完就送你回去。如果实在无聊的话,就为我弹奏几曲提神。” “好吧!”看在他这么为黎民百姓操劳,忧国忧民的份上,弹奏几曲也没什么。 等到了琴台前,才发觉这把琴是云洛先前弹过的,心里当时就觉得不好受。 没有云洛来弹奏,琴也会觉得很独孤吧! 本来想弹奏《梦里水乡》的,手指拨动琴弦弹出的却是《江南》。 赤焰刚打算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听到这首曲子,突然又将目光转了过去。 一曲作罢,赤焰神色凝重,声音略显沙哑道:“我答应过他会善待丹国的百姓,将丹国建设成一个和平富饶的国度,让他无论身在何处,都如同在我身边。” “现在我明白了,对于付出的爱,他原本就一无所求。我相信你不会让他失望的。” 继续拨动琴弦,弹奏起和平之月之《宁月》,两个人有些难过和失落的心慢慢平和和沉浸下来。 夜色宁静,窗外树影婆娑,夜风徐徐吹来,珠帘微动。 弹累了,林纾就在一旁的贵妃椅上躺下,安安静静地听着窗外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和室内时而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知不觉起了困意,就眯瞪了过去。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环抱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惊,当时就清醒过来了。 转过头去,借助月光可看到一张安逸俊朗的脸,自己像一个孩子被完好的环抱着,而对方的一只手搭放在她隆起的腹部。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腹中的孩子也分外的听话和安静,以前几乎每夜都会被他不安分地闹醒几次,腹中的胎儿会喜欢被大手覆盖着入睡真是奇怪。 她原本以为这样他会觉得压得难受,所以睡觉的时候从来就不将双手放在肚子上的,看来错了,孩子都希望被人呵护拥有安全感的。 赤焰身上特有的兰麝一般的香气,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怀抱宽广而温暖,竟然让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样的怀抱。 突然醒来,睡意全无,虽然第一次和这个男人躺在一起,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长,脸上的线条清晰硬朗,紧抿的薄唇看起来分外的性,感,使人不由地怦然心动。 她和孩子,还有他一起躺在一张床上,感觉真的很像一家人了。 林纾的眼睛不觉泛起了湿意,真有些舍不得眼前的这点小幸福了呢! 如果这是属于她和他的孩子的,该有多好。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该有多好。 可是,他不是呢!两天后他将成为丹国的国主,不仅成为权力的主宰,而且会拥有庞大的后宫。他从来没有承诺过要独宠她一人,对于那些进献的女人,他并不持完全拒绝的态度。 眼前浮现出一副他被众美女环绕的情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快乐,林纾心里突然一抽,就发出了声音:“我不要!” 身边沉睡的男人被吵醒,张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姝儿,做噩梦了吗?” 说着话,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有我在,不要怕!” 仅仅是一句温柔的话语,她就中枪躺下,动弹不得了。 林纾再次睡着后,杂乱无章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在霖姝拿起玉簪刺死自己的时候惊醒。醒来后,发现天已经大亮,赤焰已经不在房中。 林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头,恍然觉得昨天被拥抱着入睡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而梦中的情景倒更好像是真的。 霖姝和墨阳六生六世的姻缘,在脑海中完完全全地过了一遍,最后却定格在霖姝刺死自己的一瞬,她甚至分不清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自己还是霖姝。 这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了,因为霖姝就是她,而现在的她就是霖姝。 如今离开了墨国,不知道她的命运轨迹是否已经转变。霖姝和墨阳的情劫,是否已经解开了呢! 昨天听丫鬟们谈起今天会有庙会,距离登基大典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而她的心里却没有答案。与其一个人闷着苦恼,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林纾刚穿好衣服,一个红色的身影就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哇,这么快就同,居在一起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受得了,受不了啊!” 如此肆无忌惮,除了赤雅那个疯丫头,还能有谁? “胡说什么啊!我就是昨天犯困,不小心睡着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不过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刚才看到皇兄,见他气色也不错,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等到了后天,皇兄就是丹国的国君了,而你也将从太子妃变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见林纾不答话,继续梳理头发,赤雅奇怪道:“你平时不是不喜欢梳妆打扮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丫头还以为她是女为悦己者容呢! “听说今天有庙会,我想为自己和宝宝算上一卦。” “难得你想出去走动,我今天来就是想拉你一同去逛庙会,多走动一些,对腹中的胎儿也好,以后好生。” 丹国的女人不像墨国的女人那么娇气,墨国的女人生养孩子讲究安胎静养,但到了丹国没人会要求你一直躺在床上。 这也是丹国的风气比较开化,女人比较强势的原因,大概因为丹国的女人不禁足,户外活动较多,所以性情也相对开朗一些。 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林纾不由地想起来和晴莲、茗兰,一起逛庙会的情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了,特别是晴莲让她更加挂心。 到了闹市区,马车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距离寺庙已经不远,林纾便提议下来步行前往。 赤雅看了看她的肚子:“能行吗?这么多人。” 林纾指了指外边一个肚子比自己还大的孕妇:“别人能行,我怎么就不行了。看来今天出来是对的,还真是热闹。” “看不出你还是喜欢热闹的人,我还以为你就要成仙了,不沾人间烟火了。”赤雅一声嗤笑。 置身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久违了的真实感开始复活了,这就是生活的气息。在幽静的太子府,简直可以修仙了。 “如果能够像普通老百姓这样生活该有多好。”林纾做个深呼吸。 “别人想做太子妃,还没这个福气呢!你就知足吧!”赤雅拉着她往前走。 路过一个买葫芦的摊子,摊主招呼道:“两位买个宝葫芦吧!葫芦能够保平安,是吉祥如意多子多福的象征,有不少夫妇都在我这里买葫芦。买了我的葫芦,这位夫人一定可以生个大胖小子!” 赤雅今天一身男装,也怪不得别人眼神不好,在没有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前,连林纾都没有发现她是女扮男装。 听说,赤雅从小就是当作男孩养大的,而且经常打着四皇子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屡试不爽。每次赤焰出使别的国家,她都要屁颠屁颠的跟上。 那位性格开朗的四皇子可因为她倒了大霉了,现在他本人去一些重要的场合,都没人相信他是四皇子,因为赤雅和他的性格太不一样了。 听赤雅讲,他的四皇兄赤熤最大的梦想就是周游列国,做一个吟游诗人,性情潇洒豁达,整天舞文弄墨,吟诗作赋,不喜欢过问政事。 林纾听了这番话,对四皇子赤熤的印象才有所改观,到丹国这么久了,也就在刚回到京城,他前来迎接赤雅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大概被她的大肚子吓了一跳。 林纾曾是墨国太子妃的事情,众所周知,将她视作祸水红颜的并不在少数,身在太子府眼不见心不乱,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 听说赤熤是喜欢慕柔的,慕柔远嫁丹国,让他深受打击,自从皇太后倒台后,他就离开了京城,开始了为情疗伤的流浪之旅。 按照皇室的规矩,一旦立下了太子,其他皇子年满十二岁便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没有国君的诏书不得回京。赤熤的母亲和赤雅的母亲为表姐妹,所以他和赤雅的关系比其他皇子要亲近一些。 第九十四章命定良人 本来太后为了牵制太子的势力,将几位肯与她亲近,效命的皇子留在京城册封为王。 但如今,太后垂帘听政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失去了太后的庇护,那些违背了祖训留在京城的皇子为了全身而退,纷纷请命离去,早已经去了封地,几乎再无回京的可能。 赤熤原本是无需离去的,赤焰也希望他能够为国效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无奈因为慕柔的缘故,原本就对权势不感冒的赤熤更加心灰意冷,再无继续留在京中的心思,索性为了实现梦想,周游世界去了。 赤雅既然排行第九,在她前边肯定还有其他公主的。 另外八名公主,有的幼年夭折,有的到了出嫁的年龄,便被太后嫁到了其他国家。可以说,丹国能够稳定发展快速崛起,与这些公主的牺牲是分不开的。 因此唯独只有赤雅留在了京城,太后并不是没有打过她的主意,也不只一次想将她嫁得远远的,以免其羽翼丰满成为祸患。 无奈这位公主实在顽劣的很,使多名他国前来提亲的皇子知难而退,太后也便只好放弃了将她远嫁她国的打算。 和亲公主的生活状况不得而知,但那些为了巩固政权嫁给朝中大员的公主,现在却凄惨得很。 太后为她们选的驸马自然是与其息息相关的人,如今太后倒台后,那些狼狈为奸曾经迫害压制过太子的大臣,一个个革职查办关押在天牢。 恶贯满盈罪孽深重的按照丹国的律法应该株连九族的,因为顾及到皇家的脸面,只对当事人进处斩,对他们的家人从轻发落,发配到外地,三代之内不得入仕为官。 皇家的公主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成了寡妇,倒也让人觉得惋惜。所以说,这些公主中命最好的就是赤雅。 听了摊主的话,赤雅一声嗤笑,倒真的拿出钱袋,买了两只葫芦,将一只送给林纾道:“娘子,这是相公我送你的礼物,好好收着吧!灵验不灵验,就看你几个月后能不能为为夫生出一个大胖小子了。” 摊主喜滋滋地收了钱,目送林纾和赤雅离开。 等到了寺庙外,越发显得人山人海,赤雅很有风度地护着林纾,避免被挤着。 进了寺庙,赤雅提议去送子娘娘庙测一签看她怀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说是这里的签很灵的。 本来是无所谓的事情,听赤雅这么一说,林纾就不愿意去了。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她的骨肉,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呢! “听说这里有一座三生堂,我们去看看吧!”今天出来,林纾就是冲着三生堂来的。这样的祠堂似乎在各个国家都很常见,来得多是信男信女,询问姻缘的占大多数,大概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有了三生堂的存在。 听说今生得不到好的姻缘便是因为前世的缘故,只要化解了,婚姻就顺利了。 “马上做皇后了,还测什么姻缘?”赤雅不乐意了。 “只是为了玩有什么打紧,倒是你也该抽一签,测测你的未来夫君是何人,现在在哪里,你也不能自己过一辈子吧!” 赤雅哼了一声:“该不是觉得我的存在是个障碍,真是过河就拆桥!” 说的虽是赌气的话,眼中却带着笑意,她到底是希望林纾和皇兄好的。 等进了三生堂,林纾和赤雅分别在佛前跪下,虔诚的磕头,同时抛出两签。 因为以前在墨国的时候,林纾每次去寺庙抽到的都是空签,心里就有些发怵,等签子出来后看到上面裹着的黄纸上写有签文号,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一次抽到的签文是什么?到底是凶是吉呢? 和赤雅一起拿了前让大师解读,林纾让赤雅先,大师取了相对应的签文呵呵一笑道:“真是一只好签,此乃上上签,施主是大富大贵之命,若是问姻缘,什么时候心结解开了,什么时候姻缘也就到了。” 林纾和赤雅对望了一眼,这位大师倒好似真的能够猜透人的心意一般。 “那什么时候心结能够解开,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开呢?”见赤雅默不作声,林纾忍不住问。 “解铃还需系铃人,施主的系铃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执于一念,或可解,或不可解,缘由意生,意由心生,心之所想亦为缘之所趋,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赤雅有些心烦意乱的样子,似乎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就把林纾的签子夺了,递过去道:“你还是解这支签子吧!” 赤雅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有的时候比男人还要好面子呢!突然被人道破心里的事,就变得抵触和不悦起来。 大师仅看了看林纾的签号,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未取签文,直接开口道:“这是一支姻缘逆转签,虽然前方云雾遮挡,不见道路,但终究就会有云散月明的那一天。施主腹中的孩子为帝王星下凡,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好生养育可以造福无数苍生,此乃无量功德。” “这么厉害。”赤雅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看林纾的肚子,随后又问,“大师能不能讲得更清楚一些?” “这位施主的姻缘已经回归正途,情劫已过,无须被眼前困扰一叶遮目,顺其自然便可。” 林纾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玻璃人,心事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难道他的意思是她当初和墨阳在一起不是错,现在和赤焰在一起也是一段良好姻缘? “这一世,施主的两位有缘人都已经出现,他们一个和姑娘有过六世纠葛,一个为施主今世的命定良人。至于更多,老衲不宜多说,施主心领神会便可。” 直到离开了三生堂,林纾脑子还懵懵的。 今世的命定良人……难道会是赤焰?! 她从来没有想过两段爱情可以并存,一个是前世的爱人,一个是今生的良人,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赤雅在一旁不解地问:“那老头说的什么意思啊!什么前世今生的,我都听糊涂了。” “如果我说我并非霖姝你信不信?”林纾苦笑。 “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已经没有兴趣再讲下去,她会相信穿越时空和六世情缘吗?连自己都觉得像天方夜谭。 “霖姝,你知道为什么我放不下吗?”赤雅慎重地问道。 “因为你和太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将对方当作彼此的唯一。” “因为在十五岁的时候,我曾经算过一卦,说皇兄是我前世的恋人,所以,我放不开……” 林纾疑惑地看向赤雅,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原来她这么现实的人,也会相信前生今世一说。 “如果我说墨阳是和我有过六世情缘的恋人你相信吗?” “难道刚才那个老头说的和你有过六世纠葛的男人就是墨阳?”赤雅瞪大了眼睛。 林纾点头。 赤雅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那今生的良人呢?难道是皇兄。” “我想是吧!”林纾忧心忡忡道。 赤雅大声地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实在太有趣了。”笑到一半突然又冷下脸来,“你是什么打算?听那老头的意思,你似乎选谁都没有错,为什么感觉你很像挑选妃子的女王呢?” 林纾大汗,这都是什么比喻? “一定要和我皇兄在一起,我绝不允许你和那个男人死灰复燃!你要搞清楚,你今生的有缘人是我的哥哥才对!” 还真是霸道呢!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墨国的太子早在半月前就已经登基为皇了。听说有不少的国家进献美女呢!你能保证他像我皇兄一样对你这么专情?” “墨阳的已经登基为皇,那墨国的皇上和皇后……”林纾脑子嗡地一声响。虽然在墨国吃了一些苦,但对帅气和蔼的皇上大叔和温柔和亲的皇后阿姨,她还是蛮有好感的,真不希望他们出事啊! “战争结束后,墨国的国主就让位给太子了啊!听说是为了和皇后颐享天年,提前退位,而且太子早已经监国多年,他也没有必要一直在龙椅上坐到驾鹤西去吧!” 林纾这才想起,这个世界的皇位继承制度和以前所在世界古代的制度是有所不同的。皇帝不一定非得在临死前把皇位交给继承人,如果继承人已经成年而且足够优秀,深得百姓爱戴,皇帝是可以提前退休安享晚年的。 墨阳已经做了皇帝,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逛完庙会出来,已经到了大晌午,赤雅琢磨着下午还要逛花市,就拉林纾去松鹤楼吃大餐。 进去后,赤雅直奔二楼雅间而去,看样子对这里倒是很熟悉。 店小二拿着菜谱颠颠地跟进来,赤雅大眼不看菜谱道:“今天吃涮锅,精致的小菜和点心各来两样,涮菜三荤三素,汤料一边要海鲜,一边要鸡汁的。酱料来一份香菇酱,一份麻酱,一份蒜蓉。” “好咧!”店小二一甩白手巾出去了。 第九十五章接皇后回国 林纾好奇道,“这里有涮锅,我没有听错吧!” 赤雅呵呵一笑,“涮锅是松鹤楼的特色菜肴,比暖锅吃着有意思。秋天天气燥热,吃温锅又热又上火,吃涮锅就会好很多,就算是夏天吃也没问题。你有孕在身,我就没点酒水,这里的竹叶青梅酒,用冰镇后,喝起来别提多爽口。” 林纾tian了tian嘴巴:“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我最爱吃涮锅了。” “看你的馋猫样,对了,你喜欢吃辣的,还是喜欢吃酸的?” “有时候喜欢吃辣的,有时候喜欢吃酸的。问这个干嘛?” “酸男辣女啊!你又是喜欢吃酸又是喜欢吃辣的,难道是龙凤双胞胎?刚才那个老头说什么帝王星下凡,应该是好兆头吧!” “这话不可胡讲的,回去就不要和你皇兄讲了,我们出来逛庙会也无非是凑个热闹。” “有些东西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哪!” 说话间,红泥炭炉和汤锅就端了上来,汤锅中间被隔开,就像以前吃火锅的那种鸳鸯锅。 汤锅上来后,各种菜料和酱料也纷纷上了桌,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店里的伙计一退下,林纾和赤雅就迫不及待地往各自这边的汤料里放菜。 “闻起来很不错啊!”林纾称赞道。 “那是当然了,能让本公主看上的酒楼还能差得了?” 林纾和赤雅正吃得嗨皮,一小伙计端着个精致的白玉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只琉璃壶,壶的周围围着冰块,看起来煞了好看。 “客官,您的酒。”小伙计说着话将托盘放在了桌上。 赤雅奇怪道:“我没有点酒水啊!” 小伙计淡然一笑道:“是这样的,近期楼上优惠大酬宾,凡事前来用餐的顾客,都赠送自酿的竹叶青梅酒一壶,客官请慢用。” “是嘛!还有这等好事?记得你们老板以前挺抠嗦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赤雅说着话看向小伙计,吃吃笑了两声,勾了勾手指道,“你新来的吧!长得还挺俊俏,想不想跟爷回家?” 林纾不由抬头看向小伙计,这个人确实长得很俊俏,这张脸看起来太熟悉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面对赤雅的调,戏,小伙计呵呵一笑:“客官抬爱小人了,小人就是楼上的伙计,实在不敢痴心妄想。” “有时候人得敢想敢为,才更加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赤雅说着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你长相好,嘴巴又甜,跟着爷保你钱途无量。” 见小伙计脸色有些窘迫,林纾虎着脸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你当我是空气啊!家里三妻四妾五小爷的,还要出来采野花,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赤雅痞痞的一笑,伸手捏了一把林纾的下巴:“娘子吃醋了?我出来找女人你吃醋,找男人你也吃醋,自己伺候不了爷,还不让爷找别人,再这么不讲道理,当心爷休了你啊!” “饥不择食,和禽,兽无异!”林纾一把扒拉开她的手:“谁管你呢!爱咋地咋滴!” 赤雅哈哈地笑,向小伙计道:“夫人生气了,我还是晚些再来找你吧!” 小伙计向林纾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这眼神不是感激,也不是幽怨,让人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林纾吃涮锅,喝着花茶,赤雅吃着涮锅喝着冰镇美酒,清冽的酒香不多时就溢满了整个雅间,就算是不爱喝酒的林纾也被勾起了馋虫。真是让人羡慕赤雅,可惜为了孩子,她得忍。 林纾刚吃到一半,见赤雅晃了晃脑袋说:“这桌子怎么在晃?” “是喝多了吧!酒量不行,就少喝点,你喝醉了,我可背不动你。”林纾从赤雅那边拿开酒壶。 赤雅脸蛋红扑扑的,指着她眼神迷,离道:“奇怪,怎么有两个你?” 林纾扶住身体摇晃的赤雅,好笑道:“你的酒量不差,怎么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赤雅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不对,这酒里有东西,刚才那个伙计……” 这时候,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长相和赤雅一模一样,而且穿着和赤雅一样的衣服,林纾当时就愣住了。 男子一把握住林纾的手:“跟我走!” 林纾大惊,赤雅在座位上挣扎:“放肆,你是何人!” 男子哈哈一笑:“自然是来接我们墨国皇后回宫的人,就委屈赤雅公主在这里睡一觉了。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接回墨国的。” 赤雅脸色大变:“你……”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眼神也开始涣散了。 男人轻轻一推,赤雅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林纾疑惑而惶恐地看着男子:“你……” “不要多言,马上跟我走。”男子拉着她往外走。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赤雅公主?”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赤雅公主不会有事,不过是在她的酒里放了点迷药,睡上两个时辰就会自然醒来了,到那时候,我们就已经安全离开丹京了,就算他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男子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清柔的女子声音,这个声音莫名的耳熟。 等到了楼下,方才和赤雅乘坐的马车就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被男子拖到马车前,林纾正打算向车夫求救,却见车夫向上推了一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林纾顿时惊呆了:“龙渊,怎么是你?” 龙渊恭敬道:“属下奉国主之名来接皇后回国!” 墨阳派他们来接她回国?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龙渊旁边的男子道:“雪琪,带皇后殿下上车,这里不宜久留,必须赶在迷药失效之前离开这里。” 雪琪?林纾傻眼了。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耳熟了。刚才那个俊俏的小伙计难道也是她扮的?难怪会看起来如此眼熟。 雪琪将一个令牌抛给龙渊道:“这是公主身上的令牌,呆会儿出城门用得着。” 她什么时候从赤雅身上取下的令牌,林纾一点都不知道。 还未来得及问明白是怎么回事,雪琪已经将她拉上了马车,龙渊驾着车,直奔城门而去。 雪琪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看来你在丹国过得很不错嘛!比以前丰满了许多,更加美丽动人了。” “你……你不是已经回故乡去了,怎么会来丹国?” “对,当初确实不想活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爱一个人不是希望这个人幸福吗?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雪琪自嘲地笑。 “你没事就太好了,当时我……” 雪琪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当时是我太任性太偏激了。有一件事情也许有必要告诉你,那天晚上他虽然留在了乐仙苑,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心里喜欢的是你。虽然躺在一张床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但也终究是徒劳。” 林纾心里一颤……是这样吗? “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他已经登基为皇,我不会再有任何奢念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林纾有些急切地看着雪琪。 “你父亲是丹国人,太子很早就知道了,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轻易的动他,因为他的背后有整个丹国做靠山。虽然后来,霖启辄叛国投敌,但太子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为人和真心。他之所以冷落你,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雪琪认真道。 “苦衷……” “当时的墨国很危险,国主和太子也是为了保护你,才故意将你怀孕的消息封锁起来。墨国和丹国联姻,是政治需要,完全不存在个人感情。正如你所见,丹国并没有和亲诚意,赤雅公主和太子也并无夫妻之实。” “但他……” “他对你很冷漠很残酷是吗?但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够掩人耳目?正是为了保护你,更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你想想,如果国主皇后和太子真的将你视作叛臣之女不再有疼爱和信任,还会将你留在太子府吗?如果你怀孕的消息传出,你和腹中的孩子还能够安全吗?” 林纾心乱如麻,一时哑然。 “就算我说的话你不相信,总要相信自己的心吧!如果他是这么糟糕和自私的一个男人,你会那么深刻地爱着他吗?甚至在最为痛苦和绝望的时候也没有放弃你们的孩子,背叛你们的爱情。” “与其盲目地恨一个爱你的人,倒不如好好想想丹国太子和公主的险恶用心,如果不是他们背信弃义,离间你和太子的情感,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墨国处在多事之秋,当初如果不依赖于丹国,将面临被朱国侵略,亡国灭族的危险。在整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觉得爱情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更何况太子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也许因为姐姐的缘故,一开始是憎恨你的,但后来,即便是已经丧失理智的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 第九十六章孰轻孰重 “这就是他要你们接我回墨国的原因吗?为了证明他没有背叛过,真的爱着我?”林纾难过地看着雪琪。 “这还不够吗?” “可是你们是否想过,我已经不需要了,爱与恨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雪琪疑惑不已。 “不是因为赤焰的缘故,这和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累了,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在去爱了,现在平淡的日子就很好,我只想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养育他长大。” “你是否想过,他并非属于你一个人的孩子,而是属于整个墨国的。等你做了皇后,他就是墨国未来的继承人。”雪琪语重心长道。 见林纾沉默下来,雪琪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想那么多,你只是太累了。如果能够放得开国主,你就不会到寺庙占卜姻缘了。” “你怎么知道……” 雪琪抿起嘴角一笑:“你从太子府一出来,我和龙渊就一路跟踪过去,为了假扮赤雅公主,特地准备了几套她平时喜欢穿的款式,虽然不完全相像,瞒过一般人倒是没有问题的,对于自己的易容术,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林纾这才明白,在执行绑架计划之前,他们有过精密的部署。连公主的穿衣习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见他们在丹国潜伏有一段时间了。至于先前的车夫哪里去了,就不用再详细地过问了。身为墨国第一刺客的龙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敌手。 眼见到了城门口,马车略作停留,便顺利地离开,驶出了大门。 雪琪得意地笑:“幸亏乘坐的是公主的马车,而且有她的令牌在,要不也不能走得这么顺利。” 可不是,从马车上刻有凤纹的标志便可以猜测出车中坐的是何人,谁人敢挡车驾? 在丹京进出京城都要验明身份的,但公主的马车却可以畅通无阻。现在赤雅还在酒楼昏睡,在她没有苏醒之前,就不会有人知道林纾已经被带出了京城。 离开京城走出不远,便放弃了公主的车驾,换成了一辆轻便却又不起眼的马车。 按照雪琪所说,每行驶四个时辰,就会换一辆马车,这样才能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丹国。 路上有任何的耽搁和疏忽都会被丹国的追兵拦下,所以他们要和时间赛跑,马车的马用的皆是耐力好脚力快的千里马。 只需七天七夜的时间就可以离开丹国,这样的速度堪比往京城送传战讯的速度。 傍晚穿过一片凋零殆尽的红叶林时,林纾想起云洛,离开太子府后,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可好?是否比以前自由和快乐呢? 丹国和墨国,一边是赤焰,一边是墨阳,以他们为原点和终点,连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线。 当初离开一个点来到另一个点,现在又从另一个点离开回到原点。究竟要何去何从,连上天也没有给她明确的指引,该如何选择。 现在赤雅应该已经醒来了,她失踪的消息也一定传到了太子府,赤焰听到这个消息会是如何反应呢? 林纾不愿去想,明天登基大典即将举行,对于他的问题,她始终没有回答。 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她想在她和皇位之间,赤焰会选择皇位。因为这一切得来的如此不易。她相信,他会是一位将国家的责任看得高于一切的明君。 “你和龙渊是如何认识的呢?”林纾没有料到雪琪和龙渊会一起来丹国接她回墨国。这个问题曾经在她内心盘绕了许久,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答案。 “难道皇上不曾讲过吗?”显然雪琪没有想到林纾会问这个问题。 林纾摇头。对于雪琪和龙渊,墨阳向来是讳莫如深的。 “龙渊是我父亲所收的义子,我们本是一家人,不然你害死姐姐和我父母的时候,他用得着那么恨着你,潜伏在霖府做隐藏杀手吗?”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你义弟!”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林纾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龙渊是因为墨阳的原因,所以才认识的雪琪。 “按照父亲的意愿,他本来是投奔太子的,但后来我家发生了变故,他便按照太子的命令投奔了霖府,这便是他为什么对皇上这么忠心的原因了。” “那他和皇上之间……”关于墨阳和龙渊之间的传闻,虽然难以启齿,但事到如今,还是问清楚的好。 雪琪好笑道,“和皇上生活了这么久,还没有闹清楚吗?皇上说过他喜欢男人,喜欢龙渊了吗?” 林纾沉思了片刻,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自始至终也没有想起墨阳曾经说过喜欢龙渊,或者龙渊曾经说过喜欢墨阳的事情,那么那些传言…… “当初皇上是为了保护我的身份不被暴露,所以才对他和龙渊的谣言置之不理的。如果他们真是断背的关系,我又何必紧抓不放?” 原来……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当初,她撮合龙渊和晴莲的时候,墨阳完全不赞同,十分维护龙渊,她还以为是他喜欢龙渊的缘故。原来他只是把龙渊当作自己的准小舅子来维护。 “那龙渊对太子……” “完全是臣子对君王的忠诚之心,如果说还有其他,那便是敬仰之情和绝对的信任了!”雪琪肯定道。 得知了问题的答案,林纾内心又释然了几分,不由地又生出几分愧疚之情,如果当初对墨阳多一些信任,感情的事情是不是就要简单许多? 两天后,来到了玉城,这里曾是林纾和赤雅当初经历过的城市。 补给水和食物后,再次马不停蹄地出发。雪琪和龙渊轮流驱赶马车,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 和他们相比,林纾感觉自己的辛苦就不算什么了。腹中的孩子很安静,偶尔在睡醒后会伸伸懒腰,做做劈叉什么的。 经过一条熟悉的街道之时,望见曾经投宿过的客栈,突然想起那个送她筷子的小男孩,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 林纾抬头仰望着曾经住过的房间,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很快就那间客栈抛在了身后。 又是傍晚了。铺满夕阳余晖的青石街道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色,美得绮丽,如同画境。 经过一条青石桥的时候,发现桥上围了很多人,林纾出于好奇探出脑袋,听到有人议论:“真是可怜啊!才十二岁,竟然想不开寻了短见,不知道还救得过来救不过来。” “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真是造孽啊!” “听说这孩子是个孤儿,本来还有个母亲相依为命,结果上个月母亲病故了,为了给母亲安葬,卖身给莱福客栈的老板,结果他娘刚下葬就被黑心的老板卖到了花街,好不容易跑出来,被追出来的人拦堵到了桥上,一着急就跳了河。” …… 莱福客栈不就是她和赤雅上次投宿的客栈吗? 林纾突然想起那个单纯可爱的少年,他也是十一二岁的年龄。上次还和她提起他的母亲,很渴望回到墨国。 想起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林纾突然心跳得厉害,眼皮也跳了起来。眼见马车就要从桥上过去的时候,紧忙喊龙渊道:“停一下,我们下去看看。” 雪琪奇怪道:“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外边那么多人,而你又腆着大肚子太危险了。” “停车,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否则,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林纾一脸坚决道。 雪琪无奈让龙渊停车,陪林纾一起去看外边出了什么事。 等穿过人群一看,果然见一个孩子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另有两个拿着棍子的男人骂骂咧咧道:“真是倒霉,白花了那么多钱,一个客人还没接就跳河死了,真是贱命一条!” “走吧,连心跳和呼吸都没了,看来是没救了,总不能再搭副棺材钱?” 从旁边围观人的话语里,得知这两个人是花街的打手。他们走过的地方人们纷纷让道。 那孩子脸扭在一边看不清楚,林纾心里默念着千万不是那孩子,紧忙走上前去。一看清那张熟悉而惨白的小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脚步也站不稳了。 雪琪紧忙扶住她,询问:“你认识这孩子?” “我们能不能带这个孩子走?”林纾的眼睛湿润了。 雪琪一愣:“我们在赶路,带着个死人不方便啊!” “他是我们墨国的孩子,怎么能将他留在这个地方,他活着的时候就一心向往着墨国,没想到才两个月的时间……”林纾说不下去了。 雪琪不再多言,龙渊直接上前抱起湿淋淋的孩子道:“先回马车再说。” 等上了马车,林纾的眼泪就止不住唰唰地落了下来,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带他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可是当时这孩子还有母亲,还有可以依靠的人……真是世事难料啊! 在林纾悲不自胜的时候,龙渊的一句话,让她的心跳差点停住:“他没有死,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龙渊说着话让雪琪扶好那孩子,在后心注入真气。 第九十七章同病相怜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孩子突然吐出一大口水,雪琪松了口气道:“水吐出来就没事了。” 龙渊道:“此地不宜久留,城门马上要关闭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林纾和雪琪点头,龙渊跳出车厢,驱赶马车去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顺利地离开了玉城。 小男孩一直处在昏睡之中,雪琪给他喂了一颗药丸,说:“好好睡一觉,到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看着小男孩不时蹙起的眉头,林纾说不出的心疼。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雪琪问起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林纾就把上次相遇的经历讲了,雪琪叹气道:“真是个好孩子,幸好今天听你的话,停车把他救下了。如果就那么耽搁下去,可就真没救了。” 冷风吹开帘子,几片柳絮般的东西飞了进来,雪琪伸手接过,楞了一下:“竟然下雪了!” 林纾不觉伸出手去,果然是雪,凉凉的,眨眼的功夫就在手心里化成了水渍。 这孩子真是命大,如果不是他们恰巧经过,即便没有淹死,也要被冻死了吧! 大概老天爷是怜悯这孩子的,所以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让他遇见了他们。 林纾本来还犹豫着该如何选择,再次见到这个孩子,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或者回墨国是更好的选择。 不管和墨阳的感情是否能够修复,但在她的心里墨国更有家的味道。 连个从来都没有去过墨国孩子,都如此想念着自己的故乡,她有什么道理不爱那个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国度呢? 男孩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玉城走出了很远。 “小家伙终于醒了。”雪琪伸手捏了捏男孩的脸。 男孩马上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雪琪,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还记得姐姐吗?”林纾安抚道。 男孩将眼神投向林纾,却没有焦点。 “当时我投宿在福来客栈,你还送过我一双刻字的筷子呢!这么快就忘了吗?” 泪水浮上了男孩的眼眶,起身扑到林纾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雪琪因担心林纾的大肚子,一把从后面抓住他:“不可!” 忘了男孩没穿衣服,身上只是裹了一张毯子,她这一抓,男孩就全裸了。 雪琪惊呆了,林纾也傻眼了,已经扑到怀里的男孩拉住毯子,嗖地一声缩到车厢的角落里去了。 龙渊听到动静不对,及时停了马车过来一看,二话不说脱了自己原本就单薄的外套递给男孩:“你是男人,怕她们什么?” 林纾被震撼住了,在她的眼中他是一只外表冷酷内心柔弱的小受受,忘了这是在男尊女卑的世界,就算人家的属性是受,也没把女人放在眼里。 林纾和雪琪红着脸转过身后,男孩这才算接过衣服,穿上了。 在她们眼里,他就是个孩子,没有性别之分,只有疼爱之意,他却视女人为洪水猛兽,真不知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把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年变成了这般模样。 难得在他认出林纾后,还能无所顾忌地扑过来,这说明,这孩子是信任她的。 男孩穿好衣服后,拉着龙渊的衣角不肯放手,龙渊一脸的别扭,他似乎很讨厌别人和他接近,除了墨阳。 想到龙渊和墨阳的另一层关系,林纾心里再次黯然。 “你们别再吓唬他了,再这样下去,耽搁了行程,出了事情,谁也担待不起。”龙渊冷着脸道。 雪琪不乐意地哼哼:“你当我们什么人了,就算我没有男人,也不会对一个小屁孩子下手!刚才是意外,好不好?” 林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更不可能对他有非分之想,你去赶车吧!这孩子交给我们。” 面对龙渊的一张可怕冷脸,男孩默默地放开了手。 林纾将毯子递过去:“冷的话就裹上吧!烧刚退,不要再冻着了。” 见男孩一动不动的蜷缩在一旁,龙渊不耐烦地拿过毯子,直接将那孩子裹成了蚕宝宝:“哥哥比你帅,连我都没事,你怕什么?” 直到龙渊跳下车去,林纾和雪琪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明白龙渊的意思,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不出小龙同学蛮自恋蛮幽默的嘛! “放心吧,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大坏蛋。”雪琪将一快糕点送到男孩面前,“饿了就吃吧!” 林纾突然发现雪琪还是很爷们儿的呢! 男孩可能是真饿了,怯怯地看了她们两眼,见林纾和雪琪两人皆用温柔又母性的目光看着他,这才颤巍巍地接过雪琪递过去的食物,大口地啃了起来。 看样子很像一只饿坏了的小仓鼠。 “慢点吃,还有很多。喝点水,别噎着。”林纾递水过去,男孩吃着吃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林纾和雪琪的心里也变得酸溜溜的。林纾从小就是孤儿,雪琪也经历了丧失家人之痛,他们三人也算得上了同病相怜了。 男孩的名字叫安明,听说是他家乡的名字。 提起母亲的离世,安明一双明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原来上一次在莱福客栈见到他时,他的母亲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安明为了给挣钱给母亲治病,所以才到客栈做伙计,十天前母亲病故后,为了安葬母亲,无奈之下卖身给客栈的老板,结果又被倒卖到了男妓店。 不堪忍受勾栏老板的折磨豁出命逃了出来,被追出来的打手堵在了桥上,情急中就跳了河。 难怪醒来的时候,被雪琪不小心抓掉了毯子,他会吓成那般模样。在丹国,女人还是很强悍的,她们的地位和其他国家女人的地位要高很多。 有钱有势的人家,女人也可以娶男人,有的还娶好几个,这就催生了男妓的行业。 安明讲得很痛苦,雪琪听得一愣一愣的:“丹国还可以这样啊!真厉害!” “毕竟皇太后执政多年,女权主义已经深入人心,女子的地位自然非其他男尊女卑的国家可比。” 雪琪纳闷道:“就算是这样,男人到底还是男人,女人有什么可怕的?以前只听说女人怕男人,没想到男人也会怕女人。难道女人娶了男人,也会发生家庭暴力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些有权势的人家娶的小爷,就跟玩物一样,任人摆布,他们不害怕女人才怪。你也不想想,安明只是个单纯孩子,他哪儿受得了花楼里乌烟瘴气的环境。”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雪琪越发的母性起来,“等到了墨国,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墨国?”安明愣愣地看着她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纾点头:“是的,很快我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了,忘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快点好起来吧!” “你们真的要带我回墨国?”安明黑黝黝的眼睛终于有了亮光。虽然那光芒像萤火虫之光那么微弱,但终究有了一点活力。 “当然啦!还有四天就到了。”雪琪拍了拍安明的脑袋,现在他已经不那么怕她们了。 安明愣愣地坐着,喃喃道:“要回墨国了……” 看他的表情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欣喜,内心一定很复杂吧!他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吧!或者,在选择跳河的那一刹,他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 在林纾以为他会安下心来的时候,未曾想,这孩子突然打开车门就要往下跳,幸好雪琪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了:“不想活了吗?你做什么?” 安明挣扎:“我娘的骨灰在玉城,我要带她一起走……” “你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还敢捣乱!”雪琪呵斥道。 “我要带娘一起走……”安明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挣扎着。 雪琪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我们这是做任务,你以为是旅游的啊!如果不是姐姐好心,你现在还在河边躺着呢!你以为谁想救你这个麻烦的小鬼啊!” 安明委顿在一旁,看起来比死还难受。 林纾叹了口气安抚道:“还是让你母亲入土未安,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她在天有灵,知道你平安无事,就要回到故乡了,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以后,有姐姐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安明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外边传来口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鸽子扑闪翅膀的声音。 这一路都是靠鸽子来传递信息,好让墨阳知道路程顺利,一切安好。 但林纾从来不问信上会写什么,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傍晚,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林纾以为在这里补充完水和食物就会继续赶路。穿过热闹的街市,马车驶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巷,来到一处青砖黑瓦的宅院前停下来。 林纾正是纳闷,龙渊打开车门道:“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雪琪也有些奇怪,压低声音询问:“是皇上的意思吗?” 龙渊点头。 第九十八章刻骨铭心 “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给安明买几件棉衣,外边天寒地冻的,这几天估计会有大风雪,他不能总裹着毯子。你们也辛苦了好几天,今天也可好好休息一下。”林纾从马车中,出来道。 “这里安全吗?皇上不是说找到娘娘就日夜兼程的赶回去吗?”雪琪心有疑虑。 “娘娘有孕在身,皇上也是担心她的身体。现在已经离开丹京很远了,这一路都很顺畅应该没有问题。这里是暗部的接应点,非常安全。”龙渊道。 暗部是皇室的秘密组织,负责皇上的安全,和紧急事务的秘密调查,只听从皇上的调令。 雪琪这才松了口气:“还是皇上想得周到,这几天我也快散架了。” 见安明在马车里发愣,林纾向他招手:“快下来吧!今天不用赶路,可以好好吃一顿,睡一觉了。” “嗯……”安明迟疑了一下,跳下了马车。 龙渊打开大门后,林纾和雪琪先走了进去。 宅院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环境也很幽静,想必是经常有人打理的。 龙渊道:“娘娘先到后院东厢房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和雪琪便可。” “那好吧,趁着天亮随便采购一些紧要的东西,你们出去要注意安全。” 龙渊点头:“是。” “娘娘一个人在这里安全吗?要不你留下来保护娘娘安全,我带安明去买东西。”雪琪道。 “有影部的人暗中保护,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得让皇上允许我加入暗部,你们的组织看起来有些意思。” “暗部没有女人。” “我进入了不就有女人了?难道现在皇上还是那么不喜欢女人吗?” 龙渊的表情有些窘迫,但无语。 雪琪呵呵地笑:“只是开个玩笑,也会当真。小龙你不会真喜欢上皇上了吧!连我亲自开口要求嫁给你,都断然拒绝了。” “我只是一个侍卫而已,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龙渊已经恨不得马上消失不见了。 雪琪妖媚地一笑,拍安明脑袋道:“走吧!跟哥哥姐姐出去逛一圈,给你买几套合身的衣服,这样就不用光着腚了。” 安明的脸唰地红了,有些慌乱地躲开了:“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很明显,他对林纾更为信任,生怕龙渊和雪琪将他卖了一般。 “他不愿出去,就留下来吧!”林纾说着话招呼安明过来。 “他不能去。”龙渊一把提住了安明后领的位置。 见安明惶恐地在龙渊手里扑腾,雪琪道:“在车上的时候不还说我们女人没什么可怕的,让他留下来有什么打紧的。” “这一次,不可以。”龙渊说着话,一手抓安明,一手拉雪琪,直接将两人拖了出去,院门再度关闭。 这家伙是不是很莫名其妙?算了,随他们去吧! 林纾一想到可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就莫名地开心,其他事情就懒得管顾了。 来到后院,推开房间虚掩的门,里边一个背身而立的修长身影,差点让她止住了心跳。 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转过身来,那一张俊逸无双的脸庞愈发的英俊,黑玉般的眼眸更加的幽深,长身玉立,平添了几分让人无法忽略的王者之气。 男人温柔地看着她,声音沉静温柔:“你肯回墨国,朕很高兴。” 林纾呆站在原地,终于明白龙渊为什么支开雪琪,又一定要带安明一起出去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已经登基为皇的墨阳,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不是在墨国吗?”声音飘忽忽的,感觉很不真实。 “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次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更重要的是,他说要接她回家。 这个家字让林纾的心一下子颤抖起来,直到身体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才意识到自己被拥抱了。 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一下一下,就像水滴,一滴一滴地敲打在她平静如镜的心上,荡起一圈圈无法阻止的涟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让人沉迷的味道,随着呼吸一口一口充满了胸腔。 如果他们的爱情可以像电影胶片一样随意的剪裁,减去那些让人痛苦和绝望的部分,让此刻和甜蜜幸福的上一刻时光衔接,那么,为了此刻的安宁,她愿意永世沉迷。 可是,没有如果,那些痛苦的记忆,在她稍稍恢复意识的那一刻,随之觉醒,如惊涛拍岸,冲毁了刚刚被他的温柔侵蚀和占领的全部领域,绝大的悲伤,让她用力地推开他,踉跄地后退一步,看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 身体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让人感觉相隔万里,陌生到让人害怕,忍不住颤抖。 “霖姝……”他的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深邃如幽潭的眼眸中充满了真实的心疼。 林纾闭上眼,又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姝儿,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微凉的手指划过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跟我回家,好吗?我需要你,墨国也需要你!” 如果换做以前,听到这样的话语,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抱跟他走,可是现在她却犹豫了,害怕了,退缩了。 林纾摇头,无助的后退中,后背触碰到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东西,那强有力的心跳和熟悉的气息,让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断开。 “在我丹国的地盘上劫持丹国的皇后,不该是身为墨国一国之君的作风吧!”这是赤焰的声音! 难道他不应该在皇宫里吗?新皇登基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丹国的公主单方面撕毁婚约,背信弃义,从我墨国的国土上绑架走朕的太子妃,朕来接回自己的皇后有什么问题吗?”墨阳的脸上一片宁静的冷寂。 “她是我们丹国的人,何时成了你们墨国的皇后?当时她离开墨国的时候,连你们墨国的太子妃都不是,那个背叛她,伤害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语?”赤焰嘲弄地笑。 “离开丹国,回到墨国是姝儿自己的决定,无论她是丹国人,还是墨国人,在墨国的眼中,她都是我们最为重要的珍宝。”墨阳镇定道。 “没错,我曾经说过,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珍宝,墨国的太子妃绝对算得上珍宝中的珍宝。”赤焰说着话,收紧了手臂,将林纾完全包裹在他宽广的胸怀里,“但,我更说过,如果墨国不能珍惜和保护好这个珍宝,我丹国将当仁不让将其纳为己有!所以,你无论身为国主还是男人,都没有资格说出这个珍宝还属于墨国的话语!” 林纾心里一颤,当日在朝堂上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有些混乱,有些刻骨铭心的刺痛。 当时的她心里只有墨阳,他就像太阳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光明力量,自己所说的话语清晰地重现在脑海里: 墨国的珍宝只属于墨国,即便破了碎了化作了粉尘,依然是属于墨国的。 所谓珍宝,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丹国也一定有属于丹国的珍宝,其他国家也有各自不同的珍宝。在霖姝心里,自己的丈夫才是毕生的依托,这片养育了我的土地,才是霖姝得以存活的乐土。一旦失去了爱人的守护和这片土地的滋养,珍宝便会失去原本的光芒,甚至枯竭,死亡。 原来自己曾经如此深刻地爱过这个男人,将所有的信任和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爱得那么彻底,爱得那么刻骨铭心,却又狼狈得一败涂地! 墨阳所给予的回答,让她感动至深,又坚定不移,那一刻,她毫不怀疑,自己是被宠爱着的,内心充满了满满的幸福。 “既然你们丹国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珍宝,有什么资格继续将她占为己有?这个珍宝如今已经属于我们丹国,只有在属于她的这个国度里,她才可能光华重现,光芒万丈!”赤焰继而道。 “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雪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果不是你们丹国背信弃义,落井下石,挑拨离间,皇上和皇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皇后所承受的痛苦,难道不是全部拜你所赐吗?难道你所谓的爱就光明磊落,完全无私吗?” “雪琪,不得无礼!”墨阳道,“是回墨国还是留下来,我会尊重皇后的选择,朕辜负和伤害了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霖姝,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跟我们回去!”雪琪盯着林纾道,“当初是你让我放弃了皇上,我也认命了,现在你却想置身事外,这又算什么?如果你跟那个男人走,我雪琪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是你欠姐姐,欠皇上,欠我们雪家,欠我们墨国的!” “呵,看不出你还很有女人缘的嘛!”赤雅的身影出现在院落里,一身大红靓丽的裙装,向墨阳毫不客气道,“一个女人为你做到这般,你不觉得更应该封那个女人做你皇后吗?已经辜负了人家的姐姐,就不要再辜负了妹妹。在墨国好好做你的皇上不是很好吗?陛下也不希望刚刚平息的战火再次燃烧起来吧!” 第九十九章江山美人 赤雅说着话,走到林纾的身边,笑嘻嘻地说:“我和皇兄对你不薄啊,打算就这样不辞而别吗?枉我将你当作姐妹,你竟然让人给我下药,害得我头疼了好几天。皇兄为了你连登基大典都推迟了,我一直以为在江山和美人之间,皇兄会选江山,没想到他为了你,连江山社稷都弃之不顾。如果连这样的男人你都不去珍惜,可真有些过分了。” 林纾疑惑地看向赤焰:“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在等我的皇后,一个人的皇位太孤单。”赤焰温柔地笑。 何止是赤雅不敢相信,连林纾也觉得这个男人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舍弃皇位,可是他却因为她的缺席推迟了登基大典。 如今丹国的局势尚且还不稳定,新皇登基,稳定民心,显得尤为重要,他却在这里节骨眼上离开了丹京,这一举动实在太危险了。 “为什么这么做?”她心虚得厉害。 “我已经不想再重复自己的心意了,留下来,还是跟他们走,我只要你一句话。” “我不知道……”林纾低声地回答。 “如果不知道,就慢慢寻找答案,你不想进宫,我不会勉强你,你可以继续留在太子府,过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你时间去考虑,除非有一天你亲自告诉我,你不爱我,直到那时,我才会彻底地放弃。” “霖姝,别忘了你怀的皇上的孩子,是墨国未来的储君,孩子留在丹国是没有未来,更不会有人容得下他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不可以这么自私!如果当初选择了放弃和逃离,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孩子,让我们愧疚和牵念?就算整个墨国覆灭了,我们也不会让我们未来的储君成为丹国的质子!”雪琪目光凛冽充满杀气道。 留下来,还是回墨国?一边是墨阳和雪琪,一边是赤焰和赤雅,他们都是她不愿意伤害的人。 面对他们灼,热而温柔的目光,林纾唯有苦笑:“如果要说实话,你们两个都是我喜欢的男人……” 旁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赤雅和雪琪都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她,眼睛里分明写着:你疯啦?! “如果不是前世的承诺,如果没有一错再错,也许大家都会轻松和快乐很多。墨国和丹国,在我的心里和以前生活过的小镇一样的重要,不要再有战争和矛盾了。爱情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我唯一所想的就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将他养育成人。” 赤雅看向她哥:“皇兄,她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 雪琪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墨阳,墨阳的眼中流转着淡淡的忧伤,从袖中抽出一个册子道:“这里的故事,我全部梦到过,若兰,如果那个承诺是错的,从现在开始,我愿意放你自由,只要你能够快乐!” 霖姝和墨阳六生六世的故事,以及自己以前在江南小镇上度过的生活,林纾以漫画的形式,全部画在那本册子上,她没有想到他会耐心地看完这个看起来很荒诞的故事。 他说他全部梦到过,难道他已经恢复了六世的全部记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如果不曾恢复记忆,他怎么会知道他和霖姝第一世相遇时,对方的名字叫若兰? 雪琪惊讶地看着墨阳,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真的全部记起来了吗?”林纾的声音在颤抖。 墨阳走到近前,将册子递过来:“不要再难过了,放开过往,开始新的生活吧!不管你身在何处,都将是我们墨国的皇后,没有人可以代替。今生,我会一直等着你,不管你会不会回来。” “阳……”她一直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内心所想的,但他真的明白了,给予了自由,为什么没有半分喜悦,反而觉得很难过呢? 突然,龙渊黑色的身影如疾风闪电般出现在院落里,神色从容却肃杀道:“皇上,外边已经被包围了。” 雪琪脸色大变,愤恨地向林纾这边看了一眼,护到墨阳身边道:“就算杀出一条血路,我和龙渊也会保护皇上顺利回国!” 林纾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面色淡然的赤焰,难道他早知道了墨阳他们的行踪,在此设下的埋伏,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赤雅一声冷哼:“这么怕死还敢到我们丹国来劫人,你们暗部的人好像不怎么样吗?这么快就被干掉了,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你们的实力。” “放了他们,我愿意跟你们回丹京!”林纾顾不得多想,一把抓过赤焰的手臂,一旦他发号施令,只怕墨阳他们在劫难逃。 如果在这里暗杀了墨阳,墨国必定大乱,丹国若是趁乱出兵,墨国危矣!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对吗?”赤焰有些失望地看着她,表情变得冷酷起来。 “我知道你有征服天下的野心,但如果用这样的手段取胜,胜之不武!你不担心被天下人所耻笑吗?” “成王败寇,用什么手段有那么重要吗?” “放他们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两个男人的厮杀。 “是吗?做我的皇后,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也可以做到吗?”赤焰的表情变得更加冷酷,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嘲弄。 “我可以……”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腹部传来阵阵抽痛。 “姝儿,你不需要为我答应他什么,既然决定亲自前来接你回国,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即便墨国没有我,还有墨濯和墨炎,他们任何一个都不比我差。”墨阳的神色淡淡的,嘴角温柔的笑让她的心都痛了。 现在林纾终于相信,他没有背叛自己,这样就足够了,即便失去自由又能怎样?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爱情,心结在一瞬间解开,再没有什么可顾虑和害怕的了。 林纾更加坚定地看着赤焰:“放他们走,即便做你的奴隶,我也愿意!” 赤焰突然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傻女人,就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但为了这个承诺,我也会让他们安全离开的。” 赤焰话音刚落,一伙黑衣人便闯了进来,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器。 “皇兄,我记得你没有安排侍卫跟随啊!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赤雅郁闷地询问。 “赤焰,你的死期已经到了,我现在就送你和这个妖女上路。不要江山要美人,这也算得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带队的黑衣人扯开了脸上的面巾,面目狰狞扭曲。 “朱鹮?!”赤雅瞪大了眼睛,瞳孔开始收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丹京已经被我朱国的军队所控制,皇太后那个老不死的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虽然说你们并非母子,但在黄泉路上相见,叙叙旧谈谈心,还不至于孤单。现在既有美人作陪,又有美男殉葬,你也该知足了。” “朱鹮,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是你当年投靠我们丹国摇尾乞怜的时候,你胆敢动我皇兄一根汗毛,本公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赤雅怒斥道。 朱鹮又是一阵嚣张的大笑:“赤雅公主发飙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我知道公主殿下一向自视清高,不会将我放在眼里。等我杀了这些碍眼的人,就接你回宫,封你为嫔妃,好好地宠幸你!” 赤雅一脸作呕的表情:“真是不要脸,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连本公主的一跟脚趾都配不上!本公主这就砍了你喂狗!” 赤焰拦住就要冲上前的赤雅,一声冷哼:“你觉得就凭那一帮乌合之众就能轻易地攻克丹京,占领皇城吗?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实现的太容易吗?” “死到临头,还敢嚣张,以前你是皇太子,我让你三分,现在你跪地求我的话,我会让那个女人死得好看一点。虽然她挺着大肚子有些碍眼,但我的手下绝对不会挑肥拣瘦的。听说她肚子里怀着的不是你的种,帮你解决掉那个小杂种,你可得好好谢谢兄长我,哈哈!” 赤焰的拳头握了起来,但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想动我的女人,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有没有,不是显而易见吗?”朱鹮说着话,眼神又被雪琪和墨阳吸引了去:“这个妞也不错,有这么多美女相伴,做皇帝的滋味还真是不错。一边是美女,一边是美男,连男宠都长得这么销魂,难怪太子殿下会不爱江山爱美人!” 朱鹮淫,荡地向一脸肃杀的墨阳伸出了爪子,雪琪一耳光扇在那禽,兽的脸上。 赤焰淡然一笑道:“我喜欢的男人姿色自然非同一般,不过,他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了的,你说是吗?云洛。” 墨阳的嘴角在抽搐,表情一派肃杀。 看来朱鹮并不知道墨阳的真实身份,将其误当作了云洛。他这一身白衣,加上绝世俊美的容貌,难怪会被人误会。 “你这个贱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朱鹮的手还未碰到雪琪,龙渊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稍一用力,朱鹮顿时变成了抽筋的大猩猩:“你又是何人?” 第一百章恰似仙境 “当然是本公主的男宠了,难道你对他也感兴趣不成?据本公主所知,你似乎对男人没有兴趣的才是,不过如果想尝个鲜的话,他一定会让你意犹未尽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赤雅公主坏笑,丝毫不顾龙渊凛冽的目光。 这一回,连林纾和雪琪的嘴角都抽了,这个赤雅公主也太过分了吧!她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连杀手的玩笑都能开。 “不错,不错,那就一并收了,回头给他打造一副铁链,穿在锁骨上,一定会很有趣,没事的时候就拿小皮鞭抽一抽,这应该是公主喜欢的游戏吧!” “你还真是了解我的喜好呢!小龙,还不快放手,伤了你的主人,即便是本公主也担待不起啊!”赤雅公主戏虐地笑。 龙渊愤恨地瞪了赤雅一眼,为了顾全大局,这才放开了朱鹮的手,一双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要杀了这个禽,兽或许不难,但要冲出重围估计会有些麻烦。幸好,墨阳、雪琪和龙渊他们的身份没有被识破,眼下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两个平时看起来冷酷无情,不屑于儿女情长将国家社稷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男人,究竟怎么了? 林纾哪里会想到自己跟随龙渊和雪琪离开,会致使赤焰推迟了登基大典,和赤雅一路追到这里。 更不曾想到墨阳会离开墨国亲自来接她回宫,这一回她可真成了祸国红颜了,而且一下子祸祸了两个国家,以及两个最为优秀,深受臣民拥护的君王。 这几天腹中的胎儿本来就很不安分,现在一急,肚子就痛得更厉害起来。 发现林纾的脸色不对,身体也颤抖的厉害,赤焰抱紧她的身体,担心地询问:“姝儿,你怎么了?” “好痛……”伴随着小腹的抽痛,下,身涌出一股热流,林纾忍不住一声低吟。 “不好,有血……”赤雅看到被染红了裙裾,惊叫出声。 “姝儿,忍耐一下!”赤焰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来。 墨阳那边也紧张起来,他刚迈出一步,雪琪就紧紧地拉住了他。 林纾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暗示不可过来。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形势将会更加危急。 朱鹮哈哈大笑:“既然这么看重这个小杂种,不如乖乖交出玉玺,我倒可以放这个女人一条生路!” “就你也配执掌我丹国的玉玺,痴人说梦!”赤雅不无鄙视道。 原来朱鹮并没有得到丹国的玉玺。由此以来,她的心就放宽了许多。 “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了你……”林纾吃力地抓着赤焰的胳膊,将唇靠近他的耳边,“不要管我了,你们走,一定可以杀出去的!” 这里除了她,其他人武功都不弱,如果他们齐心协力的话,或者能够杀出一条血路,绝境逢生。但如果带着她,所有人都会受到拖累。 赤焰身体一震,口气霸道道:“如果想让他们活着走的话,就不许说这些傻话!” 林纾将手中的册子递到赤焰面前:“看了这里的故事,你就会明白了。我不敢承诺什么来生,只希望你们不要因我成敌,不要再有战争!如果你是爱我的,就放开我,让所有人安全离开,就算死,我也可以瞑目了。” “住口,如果你死了,他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赤焰低吼。 “你不会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失血,大脑也不再听使唤。 “坚持住,不许睡!”赤焰摇晃着林纾渐渐无力地身体。 “嗯……”她已经无力在做任何思考。 雪,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飘落在她的额头上,凉凉的,让她想起来小镇的冬天。 熟悉的街道,悠扬的二胡声,让冰冷的黑暗有了色彩和温度。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生活过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和亲切。 “皇后娘娘醒了,暮烟快去禀告皇上……” 恍惚中,林纾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房间中的摆设,极度奢华,菱纱飘渺,香烟缭绕,恰似仙境一般。 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上前,恭敬道:“娘娘终于醒了,恭喜大娘娘大病得愈,奴婢已经派人禀告皇上。奴婢为娘娘洗面更衣。” 彩衣女子一招手,便又有四位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分别端着金盆,用托盘捧着丝质面巾,奢华的宫装,以及刺绣着凤凰的金缕鞋。 “你们是谁?我这是怎么了……”林纾记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了。 “奴婢是侍奉娘娘的宫人古月,娘娘不记得了吗?”宫女古月眉眼低垂道。 “我……”林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答。 “前些天,娘娘突然头晕摔倒,皇上不辞辛苦守了娘娘三天三夜,照顾娘娘饮水服药,娘娘总算是醒来了。陛下若是知道,定然高兴得紧。”看到主子有些犯迷糊,古月便详尽地回答道。 “你们这是在拍古装戏吗?”林纾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店铺在江南小镇上,有不少古建筑群,因此经常有摄制组前来取景拍摄,林纾有时也会和镇上的其他居民一起充当群众演员,倒也不乏乐趣。 “娘娘……”古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纾伸手摸了摸一直垂落在床上的头发,心想:还戴着假发,不知道自己演的什么角色,竟然没有人提前告诉她。 枕畔的一只蝴蝶玉簪,让她眼前一亮,这不是前两天在街市上捡回来的吗? 难道也被拿来充当道具了不成? 可是,她当时捡回的玉簪,簪头的蝴蝶是残缺的,而眼前的这支却是完好无损的,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一对年轻的情侣想买下这支簪子,但因其已经残缺,最终放弃了。摊主见无人肯买,觉得晦气,便将蝴蝶玉簪扔到了一边,偏偏不巧被林纾看到,感觉惋惜,给捡了回去。 她本是个爱惜古物,喜欢玉的人。这玉料和做工还是很好的,只可惜是残缺了一块。 林纾伸出手,想拿起蝴蝶玉簪仔细观察,但是,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床头的蝴蝶玉簪,一股凉气顺着指尖一直涌上心头,一个曾经出现过的情景再次在眼前浮现: 墨阳,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就算死,我也愿意! 一个女人从发髻中抽出了这枚玉簪,猛然刺进了心脏,鲜血顺着玉簪刺穿的地方流淌而下,染红了女人的锦色华裙。 在女人的对面,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浑身充满冰冷的肃杀之气,对女人的行为没有制止,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因为痛疼,女人漂亮的脸庞开始变得苍白而扭曲:“墨阳,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无法得到你的心,至少我不会让你轻易地忘了我!我是为你死的,我要让你永远都不得安宁!” 说完话,女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拔出了玉簪,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女子倾倒下去,玉簪从女子手中跌落,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脆响,簪头的蝴蝶跌碎成残缺的形状…… “皇后,你终于醒了。”林纾还在发愣,一个陌生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不由地打个冷战,回过神来。 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坐着轮椅,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个陌生的男子身穿龙袍,容貌俊美,面色微微苍白,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我……你……”因为事发突然,林纾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就算是做演员,总要有剧本和台词的吧! 男子向旁边的侍女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古月带着其他侍女领命退下。 “皇后,你醒来就好了。”男子声音清雅,神色温柔,伸手握向林纾放在外边的手。 林纾紧忙躲开了:“我不会演戏的,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男子一愣,神色异样:“蝶衣……” 蝶衣?林纾愣住了。难道演的是霸王别姬? 如果她演程蝶衣,那么眼前这位是……段小楼? 再次打量眼前的男子,俊美的脸庞如精雕细琢一般,浑身上下焕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度,但让人奇怪的是他竟然坐着轮椅,似乎行动有所不便。 不对,不对,如果是翻拍电影版的《霸王别姬》,程蝶衣也不当选女人来演。 如果是演历史版的《霸王别姬》,霸王应该叫她虞姬才对,或者是爱妃,怎么能唤她蝶衣?而且,霸王怎么会坐在轮椅上?霸王喜好一身黑衣,眼前的男人却是一身绣着金龙的白衣,而且气度也全然不符合。 难道是恶搞版的《霸王别姬》?林纾一阵冷汗,这导演该多不靠谱! “蝶儿,你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说胡话的对不对?”男人温柔道。 “我……”太混乱了,这台词怎么对啊! “朕答应过你,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这一次是朕的疏忽,没有照顾好你。”男子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愧疚之色。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林纾一头黑线。 第一百零一章治国良策 “太医说,皇后因为操劳过度才导致昏迷。你的身体原本就虚弱,暂时遗忘一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以后慢慢就会回想起来了。朕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要担心。” 男人握住了林纾微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难道还有床戏吗?林纾紧张地四下张望,却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别说是摄制组,连摄影器材都不见有。 不是在拍戏吗?这是什么状况?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你的皇后,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林纾慌乱地抽回手去。 男人的眼中滑过一丝隐痛:“蝶儿,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么?” “我真不记得了。”林纾摇头,本来想努力地回想一下记忆中是否有这个人,却发现脑子中一片混沌,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没关系,等你身体好起来,慢慢会想起来的。朕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晚些再来陪你。”男子宽容的一笑,命令守在外边的宫人前来侍奉。 随后,手推着轮椅缓慢地离去。看着男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林纾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在拍戏? 数天后,林纾转遍了整个皇宫,才发现这不是梦,更不是在拍戏,而是真实的世界。 这是一个叫景的国家,不存在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而她现在的身份,竟然是景国的皇后云蝶衣,一个非常美丽而且尊贵的女人。 关于云蝶衣的身世,她旁敲侧击地也打探到一些端倪。云蝶衣为景国大将军云霆之女,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名为云战。其母刘氏在蝶衣五岁之时,便因病去世,父亲云霆与三年前战死沙场。 因此,现在皇后唯一的直系亲属便只有兄长云战一人。听闻此人,容貌俊美,文武双全,且骁勇善战,如今驻守在南疆,尚未回京。 至于那个坐在轮椅上,身穿龙袍的俊美男子,便是景国的皇帝——她的丈夫景信。 以前只在书上和电视上看过穿越的故事,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意识到这个事实,林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江南小镇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那里开始新的生活。至于为何会到这里,除了那枚奇怪的蝴蝶玉簪,她得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每次触碰到那个玉簪,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有些奇怪的画面,只不过这些画面里并没有景国的皇帝景信。 谈及后宫,难免会让人想起佳丽无数,三千粉黛之类。但让林纾惊奇的是,这个皇宫里皇上的女人,只有皇后一人。其他的便是侍奉他们的宫女了。 由此可见,这个皇帝是个专情的人,对待皇后的感情,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也可以感受到一二。 原本只是在皇宫中随意的行走,胡乱地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明德殿,这是皇上处理朝政,会见朝中大臣的地方。 “皇后娘娘……”殿外的宫人见到皇后驾到,慌乱中正欲行礼,林纾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走到正殿门口,就看见皇上景信正面色深沉的对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苍白的脸色略显疲惫。 想起这些天,这个男人每天都去看她,陪她说话,心里不觉有些感动和不安。 林纾轻步走进殿堂,却听景信头也不抬道:“吴尚书,我景国的物资和粮饷竟匮乏到如此地步吗?你身为户部尚书,可有良策?” 难道皇上是宣了大臣前来觐见吗?听皇上唤吴尚书,林纾正欲退出去,却又听他询问应对物资粮饷匮乏可有良策,林纾不由收住了脚步。 这些天,她也隐约听到宫人们议论,说皇上登基不久,民心尚且不稳。因先皇无道,宠信弄臣,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不断,先皇驾崩后不久,便爆发了内战,损耗严重。 再加上景国曾臣服与强大的丹国,每年都要向丹国进献大量的金银粮饷,而导致国内物资极度匮乏,百姓生活困苦不堪。 景信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解除与丹国的契约,结束附属国的关系,不再臣服与丹国之下。仅在几个月的时间,便扩充了大量的军备,吞并了临近的三个小国,壮大了景国的声势,使其他大国不敢再小觑。 即便如此,但景国毕竟是小国,元气尚未恢复,因此,需要治理和调整的地方还有很多。 “国家要强大,必须要先求稳固。” 林纾一语既出,景信这才抬起头来,不觉一愣。 见是林纾到来,眼角眉梢呈现出欣慰的笑意:“不知皇后有何高见?” “军事扩张虽然可以开拓疆土,震慑邻国,但长期以往,就会造成内耗严重,供不应求,造成物资的进一步匮乏,百姓无心劳作,人心涣散,不利于国家的安定和发展。”林纾一五一十地发表见解。 “皇后可有治国良策?”景信的神色有些异样,但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景国国土资源有限,而且气候湿寒,不利于农作物的生长,所以发展农业受到局限。如果要勉强发展农业,只怕是事倍功半,成效不大。” 这些天闲来无事,林纾翻开了不少书籍,所以对景国的气候和地理也有了一些了解。 “皇后所言不假,但农业是国之根本,即便气候环境受到局限,也不能放任不管,让百姓饱受饥饿之苦。这也正是朕急切的希望开拓疆土的原因所在。” 景信心平气和道,以前在丹国的时候,就听闻太子妃曾参与朝政,颇有见解。但不曾想到,在失忆之后,她还能拥有这样缜密的思维和判断。 按照常理,一个人失忆后,思维就会出现空档,别说是思考和判断了,连生活的一些基本常识也会丧失,需要慢慢学习和补充,才能恢复。 但从皇后的情况判断,除了不记得以前和墨国丹国千丝万缕的联系,看起来竟然和正常情况没有任何区别,怎不让人心生疑惑。 “景国地处内陆,境内没有大江大河,更非临海,所以,发展渔业也行不通。”林纾思索道,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异样的神情。 “这也是朕的苦恼所在。”景信坦言。 “而且为了耕种田地,原本为数不多的林地也被砍伐开垦,所以,发展林业也受到了限制。再加上景国原本就没有辽阔的草原,更谈不上发展牧业。” “如皇后所言,我们景国岂不是一无所长?” 景信清疏的眉梢微微上扬。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妄言,但不可否认对方说的为事实。 “当然有。史书曾记载,景国多矿藏,但历代皇帝因为财力不足,无力开采,所以终究闲置。” “开采矿藏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景国如今正是危急之秋。”景信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纾呵呵一笑,“丹国不是很有钱吗?而且有充足的粮食。为何不与丹国合作呢?开采出来的矿藏可以与他们交换金钱和粮食,来供给自己的国家。” “引狼入室,岂不是后患无穷?”这个女人的胆识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之外。 “就算不引狼进来,景国如今的境况也会将自己拖垮的。与其,日后让其他国家一口一口将自己吃掉,倒不如趁着自己还有一些谈判的资本,和他们平起平坐,互惠互利。”对方的耐心让林纾继续说了下去。 “景国的矿藏虽然丰富,但日久天长,总会有枯竭的那一天。” “皇上可以鼓励百姓经商,这样便可以从各个国家获取利润来供给自己。百姓有饭可吃,有衣可穿,安居乐业,国家的政策便能够更加便利有效的实施。” “经商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也许在大家的意识中,经商为最为下等的行业,实际上,摆脱传统观念的束缚,立足与景国的实际来考虑,也不失为自救求活最为快捷有效的方法。当景国成为了商业大国,以及各个国家的交通枢纽,经济必然会快速发展繁荣,大批的物资和人力都会被引进,更有其他国家的谋士前来投靠,只需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可以获得巨大的成效。到那时,景国的位置举足轻重,即便是国力雄厚的大国也敢小觑。” 林纾最喜欢的就是历史类研究,以前爷爷和刘伯在的时候,她也经常和他们辩论这些。 “蝶儿……”难怪墨国和丹国将她视作珍宝,原来她最为宝贵的不知是她的淳朴和善良,更有非常人可比的学识和远见。 “只要有了金钱的支持,景国还怕不能国富民强吗?”林纾扬起眉稍一笑。 “皇后的一席话,真是让朕茅塞顿开,不愧是我景国的国母。”景信起身,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林纾紧忙后退一步,虽然变成了景国的皇后,但在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已婚的事实。 “蝶儿,你还是不愿意让朕接近吗?”景信见状,眼神暗淡了几分。 第一百零二章忘忧丹 “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我还是记不起来,所以,觉得有些奇怪……”林纾尴尬道。 景信收回手,宽容地一笑:“没关系,即便皇后永远无法记起以前,朕也会陪伴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这一刻,林纾感到莫名的感动,除了爷爷和刘伯,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皇上还有政务需要处理,我就不多打扰了。” “好。皇后身体初愈,不宜过度操劳,如果累了,便回去好好休养。等朕处理好这些事情,便去陪皇后。” 林纾点头,躲开对方温柔的目光,紧忙从大殿上退了出来。 林纾离开大殿后,景信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这冷酷的面容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轻轻一招手,一个黑色的人影便从房梁上飞了下来,身形诡秘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 “曜,你确定皇后服下忘忧丹后,已经抹去了所有的记忆了吗?” 曜是景国暗部——鬼影中的一员,来无影去无踪,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是,主上。在皇后服药之前,已经由三人来做实验,主上也亲眼目睹了忘忧丹的药效。他们一个是孝子,一个是情种,一个是慈母,服药后,他们连自己的母亲,情人和孩子都忘记了。” “忘忧丹的药效有多久?会不会提前失效?” “忘忧丹的药效是三个月。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如今皇后已经服过一次,只需再服用两次,将会永久地被抹去记忆。” “今天皇后的表现,你也看到了,这像是一个被抹去记忆的人,应有的反应吗?” “主上……”蒙面黑衣人变得紧张起来。 “这些天,朕不在后宫的时候,皇后的日常起居以及表现是否正常?” “据古月汇报,皇后刚醒来的几天,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经常在皇宫中行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黑衣人如实回答。 “你认为皇后会在寻找什么?”景信的眉头皱了起来。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不过这几天,皇后似乎安定了许多,每天翻看一些书籍,偶尔弹琴,或去后花园散步。” “古月等人是否有引起她的猜疑?” “应该没有,皇后对古月等人很是信任,而且不喜欢宫人对她行礼。” “哦……”林纾的平易近人早在丹国的时候,他已经领略到了,若不然,自己也不可能爱上她,并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她的照顾和医治,恐怕时到今日,他还被困在丹国,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林纾当时留下的药方,他全部带回了景国,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和调理,身体确实好了很多。连皇宫里最好的御医都未能医治的疾病,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懂得医治的办法。 “主上,你的腿……”曜留意到皇上因为腿部的不适,而将手指紧紧地扣在上面,缓解疼痛。 “你下去吧!”景信摆手。 曜点头,未敢多言,黑色的诡秘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十年前,景国的皇帝,他的父皇为了讨好丹国,成为丹国的附属国,而将身为六皇子的他送到丹国当质子。 在质子府,他受尽了冷落和折磨。当时的他只有十二岁,身为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他迫切地渴望从父皇那里,得到和其他皇子一样的宠爱。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父皇总是视而不见。 从出生到离开景国,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也只有在他主动请缨到丹国做质子的时候,他的父皇才第一次与他目光正面相对,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眼神和动作,让他感动了很久。 但这样幸福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离开景国,整整十年,他的父亲都不曾派来使看过他一次,似乎他这个六皇子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的心冷了,死了。 虽然是皇子,但他的身上流着一半奴婢的血液。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扫地的宫女,君王一次醉酒后荒唐地临幸了他的母亲,仅仅是这一次,他的母亲便怀上了他。 她的母亲诞下了他,却未能母凭子贵。因为她身份的低贱,所以这个皇子注定不会受到重视和宠爱。 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皆在别人的嘲笑和排挤中度过。那是一段非常灰暗的日子。他的母亲在生产后不久便抑郁成疾,精神恍惚,有些疯癫了。即便这样,母亲对他还是非常疼爱的。 在这非常微弱的爱的庇护下,景信艰难地成长着。 然而,在他八岁的时候,母亲在一次心痛病发作后,未得到及时的医治,而撒手人寰。接下来的四年,他的生活更加的暗无天日。 居住在废弃的院落中,房间阴冷潮湿,终日难见阳光,原本多病的身体变得更加孱弱不堪。阴雨的天气,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会疼痛不堪。严重的时候,连行走都变得艰难。 离开景国,来到丹国,境况并未得到任何的改变,甚至更加恶劣。长年累月被寒气和潮气所侵蚀,身体的疼痛越来越严重。 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希望被接回景国,他便烧毁了质子府,希望可以趁乱逃出,即便做一个普通人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也不会比当时的情况更为糟糕。然而,因为腿疾的发作,他未能成功地逃出质子府。 太子赤焰将他收容在太子府,隐瞒了他的身份。并向太后禀明质子景信已在大火中丧生,景国也得到了他的死讯。从此后,他便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为了不使赤焰和赤雅怀疑火灾的起因,他便装扮成瞎子哑巴,将一张原本俊美的脸庞弄成惨不忍睹的模样。 直到在太子府遇到林纾,他的生活开始发生了改变。这个女人如同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他的生命。 他曾经筹划绑架太子妃,以达成离开太子妃的目的,但就在他接近太子妃的那个夜里,因为腿脚的不便,跌倒在地。 那一夜的桂香,在记忆中清晰如新。那个怀着身孕,毫不设防的女人,竟然愚蠢地向他伸出了手,声音柔美动听,眼神明净而真诚。 那时的她美得如同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言一行都温柔到了极致。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不计身份的耐心对待。 这个对他毫不设防的女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走进了他充满仇恨的内心,更加坚定了他的求生欲,望。 当他在公主府的地牢得知林纾生病的消息,再一次被震撼。如果这个女人因他失去了生命,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幸好,她挺过来了。而他也成功地逃离了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回到了他的故土景国。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景国因为他的出现,而处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杀父弑兄,毒害公主,将皇室中所有人赶尽杀绝!他的双手沾满了亲人的鲜血,踏着他们未凉的尸骨,坐上了皇位。 在此期间,得知林纾被墨国的奸细劫持的消息,他派出暗部的鬼影在千钧一发之际趁乱抢回林纾,将她秘密送到景国。 在失魂散的作用下,林纾整整昏睡了四个月,并诞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孩子一出生,便被送到了宫外,被隐藏起来。 为了隐瞒林纾丹国太子妃的身份,便在她醒来前让她服下了忘忧丹。并让暗部的古月以宫女的身份留在林纾的身边,整个后宫在他的掌控和安排之下,制造出皇后昏迷后失忆的假象,将林纾从丹国的太子妃变成为景国的皇后。出身由相国之女变成了将军之女。 但他未曾料到,忘忧丹只是消除了林纾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却未能消除在以前世界的记忆。所以,林纾忘了墨国和丹国,忘了墨阳和赤焰,记忆却回到了穿越之前。 而林纾以为自己穿越成了景国的皇后,所以一边适应着这个世界,一边掩饰着原本的身份。 是夜,凤仪宫中。 林纾正在被烛光照得如同白昼的宫殿中缝制衣物,未曾觉察皇上的到来。 古月看到国主乘坐轮椅进至殿中,紧忙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林纾抬头,惊奇道:“下午不是说还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么?” “现在已经是亥时了,政务早已经处理完了。”景信打量着面前的一片杂物,而他的皇后就坐在杂物之中,兴致勃勃地做着女红。真不敢相信,她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而且一度成为墨国和丹国两国的太子妃。 “啊?这么晚了……”林纾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难怪身体又酸又痛的,一时间做针线太入神,就忘了时间。 “朕见你这边的灯还亮着,就过来了。”皇后虽然醒来了,似乎也默认了现在的身份,但却还是无法接受他的亲昵和靠近,明明有一簇充满占有欲的火焰烧得胸口作痛,但对她,他狠不下心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在乎,又爱得如此小心翼翼,备受煎熬。 “嗯。”林纾心里敲起了小鼓,有些惴惴不安,早知道应该早些休息的。 第一百零三章难以揣测 以前,景信都是白天来的,今天突然深夜来访,如果对方今夜要住在这里,她拿什么理由拒绝呢!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很好,除了爷爷和刘伯,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呢! 以她现在的身份,身为景国的皇后,对方的妻子,是断然没有道理逐自己的丈夫出去的。 “皇后为何这么晚还不睡?”见林纾面色微红,有些不大自然的表情,景信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自己这个时候过来,她还是会紧张他的。虽然白天在殿堂上,高谈阔论,相处融洽,但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对方却明显对他有防备和顾忌的。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大胆,没有一个女人敢站在他的面前,与他保持平起平坐一般的姿态,谈论政务。也只有她,有如此的胆识。不可否认,她的见解确实有独到之处。他也绝然不会拿她当作普通的小女人看待。 “本来想着快要完工了,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这个时候了。”林纾说这话,一边收拾着身旁的一堆杂物。 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和有些疲惫的神情,他说不出的心疼,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羽翼下受到丝毫的委屈。 景信的目光扫过一旁站立的宫人,声音微冷:“皇后贵为国母,你们竟敢让皇后亲自缝剪衣物,若是这样,要你们又有何用?” 宫人一发地跪了下来,宫殿中的空气在瞬间凝固:“奴婢该死!” 跪在最前方的古月,低垂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淡淡的伤感。 在皇上的眼中和心中,完完全全只有皇后一个人的存在,分明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却能够如此无微不至地宠爱着这个女人。 而她不管如何的尽心尽力,在他的眼中,也不会有分毫的存在。 也只有在皇后的面前,才能够看到他眼底最真实的温柔,那是足以融化一切的爱意,但皇后却就像一个绝缘体,将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 见宫人们瑟瑟发抖跪在面前,林纾紧忙起身摆手道:“不关她们的事情,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 “是这样吗?”景信的面色稍稍和缓。 “是啊!而且古月也劝过我要早些休息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听,确实怪不得她们。” 景信点头,向宫人们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下去吧!” 宫人谢恩后,紧忙退了出去。 眼见寝宫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紧张的情绪又增加了几分,却也不好说什么。 景信推着轮椅上前:“皇后这是做的什么,这么用心。” “哦……” 那张俊美却微冷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林纾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拿起一双白色的丝质手套:“这是一双手套,带在手上,就可以避免手和车轮直接接触被蹭破或者弄脏了。” 对方的付出,她无以为报,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来弥补,她向来是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但让她完全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婚姻,还是有些困难的。 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和身影,她就会想,云蝶衣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呢!不仅身份尊贵,而且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老公,身为女人,妇复何求? 听闻,有不少人向皇上进献美女,提出皇上应当广纳妃嫔,扩充后宫,皇上都毅然拒绝了。 这个男人对她的专注,就像是恒星。他的眼神,他的话语,他的一举一动,皆透露着对她深切的爱意。面对后宫数百名女人,他的眼里只有皇后,心无旁骛。 不过,想到景信对她的好,是源自于对身体本尊云蝶衣,另一个女人的爱,内心就更加复杂了。 如果他知道她并非云蝶衣,并非他爱的女人,又会是怎样呢? “皇后有心了。”他伸出手来,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眼见对方的手已经近在眼前,难道她还要拒绝吗?这样会不会太不尽人意了呢? 林纾脸上一红,拿起一只手套,有些笨拙地套向那只修长而干净的手。 在他的掌心,她触碰到几处坚硬,似乎是刀剑以及轮椅摩擦出的茧子,不由地放下手套,翻过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果然有几处硬硬的茧子,但却非常干净,指甲和指尖是齐的,修剪得很仔细。 但是这么乱的掌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太乱了,那条清晰的健康线,告诉她,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健康线代表的不是健康,而是疾病。而没有健康线的人,身体反而是好的。 断掌之人冷酷无情,为人严肃,使人不敢亲近。重权,有能力,但为人固执,且性格偏激。 不由的拿起另一只手,同样是断掌。男人左手断掌掌兵符,右手断掌掌财库,这个男人竟然是双手断掌。 林纾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厉害的掌纹,却如此地紊乱,定然是个性格多变,让人难以揣测的人。 “怎么了?蝶儿。”见林纾打量着自己的手掌半晌不语,他便询问道。 “哦……没什么,真没想到你的手上会有这么多的茧子,而且还有小伤痕。”林纾回过神来,有些慌乱道,刚才内心所想,自然不好如实说出的。 相比之下,她的手那么的细嫩柔滑,漂亮的几近完美,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手的不同之处。 “哦,不用担心。有皇后在身边,朕很安心。”他握起她柔若无骨的双手,眼眸的温柔又浓重了几分。 如此进切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兰花蜜一般的甜香,让人心神荡漾,热血沸腾。而她嗅到的却是淡淡的透着男人气息的冷香,和他的手掌一样缺乏温度。 他的眼神,如同寒潭中的磁石,让她有几分窒息般的沉迷,同时又感到张皇。 有些慌乱地抽出手,拿起一旁的其他东西做掩饰,“还有这些,都是做给你的。” “哦……”他的心思并不在东西之上,他的心神完全维系在她的身上。如此明丽可爱的一个女人,让他无法抗拒。 从衣物上垂下的一枚带线的针,让林纾面上一囧:“不好意思,这个还没有完工,稍等一下,还有几针就OK 了。” 林纾慌乱地收回衣服,加紧缝制起来。因为紧张,再加上心不在焉,一不小心,针便刺在了手上,不由地哎呀一声,白皙的手指已经冒出了红色的血珠。 “怎么如此不小心。”他拿开她手中的针线,心疼地捧起那只受伤的左手,“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身体。”说着话,将那根受伤的手指放在唇边吸,吮。 “信……”林纾一下子惊呆了,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九五至尊的皇上,竟然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止血疗伤。 从他纤尘不染的衣服,以及惯常穿白色的喜好看,应当有洁癖的,而有洁癖的人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血污和尘土之类不洁的东西。 他的手是微凉的,但他的唇确实柔软而炽热的,似乎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一直涌到了心底。 止血后,他捧着她受伤的手,抬起头,眼眸中充满了疼爱:“以后再不许伤到自己,知道了么?” 溺爱中,有几分霸道,几分责怪。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便被这个男人呵护着疼爱着,但她却没法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 “你是我的皇后啊!傻瓜!”他用手指轻抚她皱起的眉心。 “可是,我……”她想说自己不是皇后,而是另一个人,话到嘴边,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她在害怕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突然变成一个冷酷的陌生人,或者,有可能会以欺君之罪砍掉她的脑袋。 “这是什么?皇后做得这么认真。”景信拿起一旁的衣物。 林纾脸上一红:“是一些寻常的衣物,这件是披风,这件是棉毯,这两件是护膝。” “都是给朕做的吗?”他专注的眼神里,浮现出更多的温柔。 “嗯。”林纾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身体怕冷,春暖乍寒的时候,天气变化无常,还是要注意保暖的。你是皇上,又爱美,肯定不愿意穿厚厚的棉衣。所以,我就做了这件夹棉的披风,穿起来,又潇洒又暖和。” 一旦谈论起自己的作品,她就高兴起来,在店铺里,她的手工向来很受顾客的喜爱。每件作品都是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做这些不仅可能消磨时间,还能够感受到创作的乐趣。 林纾说着话,将披风披在了对方的肩上,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颜色果然衬你的肤色,现在看起来更加英俊了。以后批阅奏折的时候,穿着它,冷了就将它裹起来,很舒服的。” “还有这个毯子,天凉的时候搭在腿上,以免受冷气侵袭。再裹上这两个护膝,膝盖处的关节,就不会再痛了……”林纾摆弄着毯子和护膝给景信看。 “蝶儿……”景信一声低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眉飞色舞喋喋不休的林纾拥入怀中中,这一针一线皆是她的心意,让他怎能不感动,“谢谢你在我身边。” 第一百零四章芳舞门 突然跌入对方的怀中,林纾不觉一惊,想挣开,但听到耳边传来这温柔的声音,僵直的身体便柔软下来。 “你身为皇上能够体恤臣民,爱护百姓,我做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我知道现在景国遇到了危机,不过我相信皇上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让大家安居乐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的心这么软,这么痛,如果她知道他是个冷酷的君主,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一定会很失望吧! 不,他不会让她知道的。 他会让她在自己的呵护下,在这个神话般的城堡里过得很快乐! “蝶儿,只要有你在身边,朕一定会做到的。”他捧起她美丽的脸庞,原本冰冷的血液有了温度。 这个男人的手似乎总是冰冷的,这让她有些心疼,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景信的手上:“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呢?” 他深邃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但却克制着更多的冲动,不愿意伤害她,违背她的意愿,“蝶儿,我可以吻你吗?” 看着眼前这张深情而俊美的脸庞,写满了温柔和挚爱,她忍不住怦然心动。他是皇上,更是“她”的老公,如果他要得到她,又何须经过她的同意? 她感觉得到他的克制和包容,她轻轻地放开了捂在他手背上的双手。 景信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果然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的。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却抱住了他的脖颈,如蜻蜓点水般吻上了他有些错愕的薄唇。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已经触动到了他内心那根危险的导火索,却恍然不知原本冷寂的血液在瞬间开始沸腾。 就在林纾即将撤离的时候,他捧起了她的脸庞,霸道地吻上了她充满甜香的樱唇。 “信……”林纾一声惊呼,紧接着声音便被堵了回去。 她的心意,他明白了,他不会再轻易地放过她,手掌滑过她光滑如丝的长发,轻轻取下那枚蝴蝶玉簪,原本挽起的长发便如瀑布般披落而下。美得让人窒息。 玉簪微凉的质感触碰到林纾脖颈上的皮肤,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幻境中的一幕。 墨阳,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就算死,我也愿意! “墨阳……”混乱中,林纾念出了这个名字。 景信身体一震,停了下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蝶儿,你说什么?” 林纾茫然地看过去,这个男人的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寂冷,“我……我有说什么吗?” “你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沸腾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这是他最不愿从她口中听到的一个名字。难道连忘忧丹也无法抹去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记忆吗?! “我……”这冰冷而充满失望之色的眼神,让林纾感到陌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突然出现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林纾晃了晃头,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的隐瞒或者是说谎。 “皇后一定是累了,不用想那么多。”景信的表情再次恢复了柔和。 迎着烛光,看着这张俊逸的脸庞,林纾恍然觉得如此的陌生,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已经很晚了,皇后早些休息吧!” “嗯……”突然错开的距离,让她有些难过。虽然他的眼神一如往日的温柔,当她却感受到冰冷的距离,也许,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吧! “皇后为朕做的这些,朕很喜欢。”他温和地说,打量了一下一旁桌案上的历史书籍,又道:“总是呆在皇宫里,皇后也会觉得无聊吧!” “嗯,哦……”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明天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的眼神清澈而温柔,似乎刚才的不快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什么地方?”林纾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些天她确实闷坏了,不过身为皇后,总不好擅自离开皇宫,出去溜达吧! “明天你就知道了。” “嗯,好吧……” 景信离开后,看着偌大的宫殿,林纾不由叹了口气。虽然是皇后,也不是那么自由呢! 第二天,清晨。 景信来至凤仪宫,但见一树树的樱花,在昼夜间竟然如数绽放,皇后住在这里倒也清幽雅致。 风吹过,几片樱花盈盈而落,粉香淡淡,意境优雅,美不胜收。 古月见皇上站在树下,一身白衣胜雪,心神具是一颤。 他竟是步行而来,没有乘坐轮椅,按照太医所言,皇上的病疾,并非一日两日可以好转。但他竟然就这样走来,所承受的疼痛,恐怕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吧! 为了让皇后放心,他竟可以做到这般。 皇后只是做了几件保暖防寒的衣物,以示关怀,他却为了让她安心,不惜损伤身体。 跟随在皇上身旁这些日子,南征北战,风餐露宿,也曾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她已经习惯了他坐在轮椅上挥斥方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姿态。 突然看到他就这样好好在站在面前,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却又忍不住为其绝世的风姿而心动。 如果不是少年时残酷的经历,如果不是被疾病摧残,能够拥有健康的体魄,和常人一样行走生活,该会有多好。 如果可以,她到宁愿贡献出自己的双腿,只要他能够好起来。他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这个世界的王! 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就已然芳心暗许,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那个男人可以让她动心。即便他永远不会爱她,但只要能够跟随在他的身边,为他效命足以! 身为芳舞门的掌门,身处武林之中,纵横四海,是那么的潇洒自由。 她曾经发誓,绝对不会放弃自由,依附与任何一个男人。但景信的出现,颠覆了她的整个世界。 为了他,她放弃了自由,也放弃了自我。但是,她不后悔。 记得那一夜,他攻克了达国的都城,带着仅有一千人的军队长驱直入,如进无人之境。创造战争史上以千敌万的奇迹。 鹅毛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地被血染红,又再度被悄无声息的覆盖。 景国的军士全部都是皂黑色的装束,唯有他一身干净的白,将漫天的白雪都映衬得暗淡无光。 他满脸的平静,一双深邃的眼眸充满了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她和芳舞门的其他姐妹,一起目睹和屠城的所有经过。 似乎只是一瞬间,整个皇城就变成了空城,弥漫着冷冷的血腥之气,从来没有一个冬天这么冷过,似乎连呼吸和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她和芳舞门的其他姐妹一样,是战争的孤儿,或者是因家族被定罪而沦为官妓的可怜女子。 她原本是忠良之后,也曾是达国的臣民,拥有幸福快乐的童年。 但就在她八岁那年,皇上驾临将军府,荒淫无道的昏君迷恋上了她的母亲。从此后,将军府便被灾难所笼罩。 曾为达国立下战功赫赫,为人正直的父亲被诬陷为叛国的罪人,被夺取兵权后斩杀。母亲虞氏被抢入皇宫,因不屈于淫威,饮剑身亡。 将军府满门抄斩,唯有她侥幸逃了出去,幸免于难。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在她幼小的内心,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烙印。 接下来的十年,她历尽了艰辛,学习各种暗杀技能,建立了芳舞门,成为武林有名的门派之一。 就在她重返达国,买下京城最大的花楼摘月楼,打算以此来接近经常流连于此的昏君,借机刺杀,实现报仇的愿望之时,他却出现了,轻易而举地攻下了整个城池。 昏君为了活命,投降臣服,并荒诞无耻地献出了年仅十四岁的华阴公主。 那一夜,景信留宿在摘月楼,高墙林立,象征着皇权的皇宫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攻陷。 皇宫中的女人作为战利品,被景国嗜血的兵士瓜分完毕,貌美却年少的公主享受最后一次沐浴后,被裹上纯白的裘皮,送到了摘月楼。 坐在轮椅上,却有着王者凌人之气的他,只是淡淡了看了一眼,便让人带了出去,赐给了外边的兵士。 面对公主的苦苦哀求,以及随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个人究竟要狠心绝情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到这般。 以花魁身份侍奉在一旁的古月,为之深深的震撼。 但让她不解的是,全城的百姓都没有逃过血洗的命运,连皇宫里的女人都被瓜分完毕,为何只有她的摘月楼却保持着良好的秩序,丝毫没有被扰乱。 古月自信芳舞门的女人绝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她们的美丽绝不在后宫的那些女人之下。 “华阴公主美貌倾城,难道皇上一点都不动心吗?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如此残忍地对待吧!”古月妖媚道,那么漂亮的一位公主,也真是便宜了外边那些野蛮的兵士。 “既然,她的父皇将她送到了这里,她就已经不再是尊贵的公主。即便是最低贱的妓,子,也不会被这样送到朕的面前。如此低贱的女人,不配被人怜惜。”景信冷冷道。 第一百零五章离开皇宫 “达国的皇帝,陛下又要如何处置呢?”古月道,这才是她最为关心的。 “芳舞门门主,古月,你希望朕如何处置你们国主呢?”他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如同一把冰刀,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和疼痛。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她叹息道,“既然是这样,你必然知道,我也是达国的人,为何不杀了我呢?” “朕不会杀你。朕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做我手中的剑。”他轻启薄唇,阴冷而淡漠道。 她的心再次被洞穿:“你是杀人的魔鬼,我为什么要为你效忠?” “你的心里难道不是住着另一只嗜血的魔鬼吗?让它吞噬了你的灵魂,这未免太可惜了。只有朕,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感觉自己完全是一个冰做的人,在他的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好,我可以成为你的人,但你必须用那个昏君来换!”她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提出了条件。 “他就在皇宫,朕在这里等你回来。”他的眼神明净而温柔,说出的话语竟如同恋人一般。 这是唯一一次,他对她如此的温柔。将她的心完全的捕获,再也未能挣脱。 她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皇宫,亲手结束了昏君的性命,成为暗部的一员,为他出生入死,不惜双手沾满罪恶的鲜血。 “皇后醒了吗?你不在殿内侍奉,为何呆站在这里?” 一个微冷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古月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皇后她……已经起床……不过……”因为慌乱,便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她有什么不舒服吗?”景信脸色顿变,未作任何逗留地,快步走进寝宫。 就像一阵风从身边抚过,分明是阳春三月的天气,却让人感觉彻骨的寒冷。 唯有这个女人可以牵动他的心…… 景信走进寝宫,却见林纾正在床上呈现倒立的姿势,因为吃力,脸庞微微泛红,且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隔着半掩的衣裳,可以看到一半丰满的胸,部。她自己却全然不知这样的姿态,会多么惹,火诱,人。 他也曾见她在床上做猫咪伸懒腰的动作,如果不是具有极强的克制力,真是难以抵制这样的诱,惑。 “蝶儿……”他不解地唤了一声。 林纾倒着看到景信进来,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开心地笑容,脚尖一推墙壁,就倒了过来。 “皇上起得真早,本来以为你会去上早朝。” “今天要陪皇后出去游玩,所以,并没有早朝。”看到皇后无事,他的心总算平复下来。 “啊?这样可以吗?”林纾瞪大了眼睛。 如果皇上因为自己不早朝,那自己岂不成了魅惑君心的坏女人了? “偶尔偷懒一次,也不要紧。” 眼前这个女人的笑容,比外边的晨光更加让人觉得明媚和清澈。 “做皇上也会偷懒吗?” 景信笑而不语。 “稍等一下,我穿好鞋子,就可以了。”林纾也不再多问。 从早上醒来,想到可以出去游玩,心情就一直很愉悦。 “皇后不必着急,朕在殿外等待。”景信语罢,信步走了出去。 樱花树下,景信看着一脸张皇之色的古月,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皇后每天都这样吗?” “皇后从醒来后第二天开始,每天都会早上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古月如实回答。 “平时还有其他异常的反应吗?” “奴婢未曾发现。”古月垂下了眼帘,不愿暴露自己的情绪。 “好,你退下吧,不要让皇后起疑。” “是。”古月刚转身,却发现林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不由一惊:“皇后娘娘……” “嗯,你下去吧!”林纾淡淡地一笑,很是和气。 见林纾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景信眉头微皱,“皇后就穿这身衣服吗?” 她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何为女为悦己者容,即便是宫女和朝见他的百官都比她打扮得更为仔细。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衣服,比较适合出去游玩。宫里的衣裙太过繁琐,一点都不方便。” 林纾打开双臂,转了一圈,身上的偏襟短衫,以及纱质的半身长裙在风中飘舞。果然是飘逸又美丽。 “皇后觉得好便好。”在他的印象中,女人梳妆打扮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而林纾的速度也确实太快了一些。 虽然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衣服,在她身上却能穿来别样的味道。 离开皇宫登上马车,林纾好奇地拉开窗帘,看向外边热闹的街市。 不知为何这情景,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但这分明是她第一次和他乘坐马车离开皇宫嘛! 似乎在什么地方,也见过这样古香古色行人如梭的街市,可是,只要集中精力思索,头就会隐隐作痛。 “方才皇后倒立在床上是做什么?”景信询问道。 林纾收回了目光:“倒立可以锻炼身体啊!倒立有三个好处:一是提高智力和反应能力,二是延缓衰老,增神提志,而且可以减肥,预防脑血管疾病。” “哦……” 他的皇后是不是太神奇了一点?既然已经抹去了记忆,为什么还会记得这些奇怪的东西? “我发现这些天,只要一看书或者思考,头就会疼痛。肯定是缺乏锻炼,脑供血不足的缘故。而且,每天吃这么好,很容易长肉的。”林纾说着话,摸了摸有些发福的腰部。 她不明白为什么霖姝这么美丽高贵的女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算得上完美,却偏偏腹部有一些影响美观的赘肉。 “蝶儿,无论你是胖是瘦,朕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 景信温柔地握过她的手,至于她腹部的赘肉,不过是刚刚生产完不久尚未恢复的缘故。没想到她会对此如此介意。 “我变成水桶腰,你也不介意吗?” “是的。”景信将手臂环绕过去,以证明他确实不会在意她身材的好坏。 在车厢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连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他捧起她被风吹起的一缕青丝,轻嗅那淡淡的发香,“蝶儿,你会永远陪在朕的身边,对不对?” “我……”林纾迟疑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很好,但是她还是想念以前生活过的小镇。 如果找到了可以回去的方法,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好了。 查阅了宫里所有的书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先例。 林纾眼中的迟疑,让他心里一痛,显然,她的心里并非将他当作唯一。即便是失忆了,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不可替代的存在,那个存在是墨阳还是赤焰呢? 总有一天,他能够完全将他们替代,消灭,那里只能有他一个人,他决不允许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信……”看着他微冷的脸,以及幽深的眼神,她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有些抱歉。 “嗯。”在她的面前,他才有足够的耐心。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林纾,即便得不到对方的心,也可以占有或者毁灭,唯独对她,他只有用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和足够的温柔去融化。 “在信的心里,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林纾好奇地问。 优秀如信,即便并非是皇上,也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吧! “为什么这么问?”这个女人的脑子里,似乎总是装着一些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听说你降服达国的时候,达国国主为了自保,曾将华阴公主当作礼物,献给了你,这可是真的?” 前几天,行走在后宫,听到宫人们私下里谈起此事,她非常好奇,但因不知事情的真假,便不好多问。 “朕身边有皇后就足够了。”他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冰冷没有感情的。 古月,整个后宫只有她知道事情的始末缘由,所以能够将这件事情透露给皇后的也只可能是她。 林纾顾自想着心事,竟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神色的变化,“说谎!” “皇后为什么不信?”他最不愿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难道她知道的远非这些? “你和古月亲密,我今天可是亲眼所见。”林纾诡秘地一笑。 她穿好鞋子从寝宫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古月和景信在樱花树下交谈。 浪漫的樱花树,英俊的帝王和美丽的女子,两个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一时间让人恍然觉得是在画中。 “古月只是一名宫女。”听了这话,景信心下略为释然。 “据我所知,古月和华阴公主一样,都是你的战利品。我就是想知道华阴公主在哪里?她也在皇宫吗?” “谁告诉你这些?” “在皇宫里,宫人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聊一些八卦很正常吧!” 林纾原本以为这多一半是随便编造出来,用来娱乐的故事,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了。 “如果皇后不喜欢古月这些宫人,朕可以换一批懂事听话的进来。” 林纾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信,你虽然是皇上,但是却一点都不解风情。” 第一百零六章捡到弃婴 “皇后在责怪朕将古月留在身边吗?”景信微微一笑。 古月虽然是他的得力助手,但他也决然不会让他喜欢的女人受到伤害。 林纾摇头:“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古月在喜欢着你。她对我好,也是因为你。” “朕不会喜欢你以外的任何女人,蝶儿,你能懂吗?”景信的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眼神更冷了几分。 古月,如果她已经忘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身为奴仆的本分,就没有必要再留用了。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也会当真。” 林纾再打开窗帘往外看时,发现已经到了郊外。 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春风吹来,夹带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正是鸟语花香,风光旖,旎的好时节。 “我们要去地方呢?” “朕小时候去过的一个地方。” “哦……”林纾突然来了兴趣,“信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景信含笑不语。扬起的嘴角和眉梢,让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灵动的暖意。 “你现在这么帅,小的时候肯定也很可爱,很招人喜欢吧!”林纾想象着豆丁形象的皇上。 “皇后为什么这么想?” “这么漂亮的眼睛,这么长的睫毛,肯定很可爱啦!”林纾用手指轻轻划过对方修长而细密的睫毛,这双眼睛,真是美得离奇。 “如果皇后想知道朕小时候的样子,也很容易。” “什么?” “给朕生一位小皇子,这样就可以看到朕小时候的样子了。”他含笑捧起她错愕的脸。 “呵,你戏弄我!”林纾的脸刷地红了,虽然两个人是夫妻的名分,但毕竟认识不久,而且并非一个世界的人,突然谈生孩子实在太突然了。 “难道皇后不想为朕生一位皇子吗?” 这专注却温柔的眼睛,让她的心跳不由地慢了一拍,紧忙错开了目光,“信,你生于皇室,开心吗?” “皇后何出此言?” “虽然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了,但我觉得你并不开心。孩子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所以,如果作为父母的一定要有责任心,既然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就一定要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就算没有优越的条件,至少不可以遗弃他,或者让他受到伤害。” 林纾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有些伤感。她长这么大,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 “蝶儿,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孩子受到半分委屈和伤害,朕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他知道,霖姝身为相国之女,虽然出身高贵,但她却也不过是在权术掌控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信,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她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这样的感觉很安心,似乎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她选择留下来,这一辈子都会过得这么简单而快乐。 对于林纾的反应,景信岂能不在意? 当初霖启辄背叛墨国,逃离到朱国,全然置霖姝的安危于不顾。因此,怀有身孕的她饱受了世间最残酷的折磨。 大概因此这些众叛亲离的遭遇,在她内心尘封的某个角落留下了烙印,所以,在潜意识中将身为母亲的责任看得比常人更重了一些。 失忆,可以让人忘记具体的人和事,但内心的感受却会被触发产生共鸣。她虽然勇敢乐观,但也是脆弱,害怕伤害的女子。 所以,不管她的感慨因何而发,他都会永远地守护她,给她不受伤害的爱和关怀。 霖姝现在的反应并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如果她过于执着于某件事情的回忆,药物是不能完全控制的,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她所说的,有时专注地想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头疼,便是抵抗药力的副作用。 但如果让她连服三颗忘忧丹,只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他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今生今世,绝然不会再让她受到第二次伤害。 突然,外边传来异样的啼哭声,打破了马车中的平静和温馨。 林纾突然起身,看向身旁揽着她肩头的男人,“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哭声……” 没错,他确实听到了哭声。 “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声。”林纾的耳朵竖了起来。 “也许是野猫的叫声。”他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不对,是孩子的哭声。”林纾从他的怀中挣开,一把掀开了车帘,召唤车夫,“快停车。” 车夫看向皇上,景信点头,“停下吧!” 她想做的事情,他断然是阻拦不了的。 林纾仗着一身轻便的衣装,轻松地跳下了马车。 景信无奈地一笑,这便是他景国的皇后,一个完全不顾身份的女人。不过,她的率真,毫不做作,也正是他喜欢的地方。 林纾循着哭声找到了道路旁的草丛,停下脚步,扒开草丛看了一眼,眼睛当时就亮了,惊喜地招呼紧随其后的景信:“信,你看,这里果然有个孩子!” 刚才还在谈孩子的事情,现在竟然凭空出现一个孩子,让林纾如何不惊奇。 “蝶儿,会有需要他的人将他抱走的。走吧!”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小家伙也许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看皇后如获珍宝的反应就知道了,她已经完全被这个小家伙吸引住了。 “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人要呢!”林纾的目光一触碰到孩子身上,就挪不开了。 “回马车吧,这里不便久留。”他再次揽过她的肩头,不愿再做逗留。 “不行啊!这么荒芜的地方,如果将他留在这里,一定会饿坏冻坏的,我们把他抱回去吧!”林纾说着话,便全然不顾他的阻劝,将孩子抱了起来。 “蝶儿,这个来路不明的一个孩子,岂能抱回皇宫?”他耐下性子劝解。 “他是活生生的一个生命,既然遇到了,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林纾看到这个孩子,只觉得特别喜欢舍不得,却不知是什么缘故。以前遇到孩子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如果不放心,朕可以让人将他带回去进行安置。” 霖姝是刚做了母亲的人,虽然被抹去了记忆,但如果身边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刺激,恐怕会引起她的回忆,也未尝可知。 他决不允许事情的发展偏离他的控制,记忆的恢复将意味着他会彻底地失去她,或者还会被她憎恨。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你看,他有多乖,我一抱起来,他就不哭了,他在看这我们哦!” 林纾疼爱地蹭了曾孩子的脸,这微凉的体温,让她心里更是疼爱和不舍。 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孩子身上,全然没有发现景信心事沉重的表情。 “蝶儿,他不属于我们,你明白吗?” 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人和事让他花费这么多心思和口舌。而她偏偏就是他的致命弱点。 “你刚刚不是还说想要一个孩子吗?这分明就是上天的恩泽嘛!难道你反悔了?君无戏言,我可是当真的。”林纾紧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蝶儿,你懂的,我需要的是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但面对这个任性的女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一直觉得说服女人,被打一场仗更为艰辛。更何况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被母性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理性的女人,还是一个他深爱的女人。 “我不管,反正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林纾忍不住亲了孩子一口,心里有一个地方软软的,暖暖的,又酸酸的。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似乎自己曾经做过母亲,孕育过一个小生命一般。 她竟然亲了这个孩子,景信的脸沉了下来,在他的心里已经习惯了将她当作完全属于自己的存在。 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都不肯亲近,面对一个陌生的还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婴儿,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原来自己还不如一个婴孩的吸引力大…… 而让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未等他再次拒绝和阻劝,这个女人已经抱着孩子,登上了马车。 一阵风吹过,他的心隐隐泛冷。 除了忍耐和接受,他还能做什么?早知道就不该大发慈心,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带她到宫外游玩,看来这一路的麻烦会少不了。 再次启程,林纾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他的手真小,身体好软,就像棉花糖一样,你摸摸看,真的很舒服的。” 林纾将孩子向景信那边送了送,而对方却只是淡然地看着。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惹得他很不开心了。 “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叫他什么好呢?小兔子,小豆子……”她完全陷入了从来未有过的新奇和幸福之中。 “蝶儿,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朕可以满足你,但这个孩子,我们不能将他带回去。” 他不得不耐下心来再次劝解。如果强行将孩子拿走,他可以肯定她会马上和他翻脸,他却毫无办法。这个女人的母性还真是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让他知道是什么人将孩子遗弃在这里,他一定不会轻易的饶过。 第一百零七章兼爱之心 “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你身为君王,更要以身作则,才能体现仁德兼爱之心。” 见对方丝毫没有要接受孩子的意思,林纾反过来劝导身边一直冷着脸的男人。 景信一脸的黑线:“如果我不同意你收养这个孩子,我就不是明君了吗?” 他的对手竟然是一个新出生的婴儿,而他却毫无反击之力,他的自信心从未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打击。 “我相信你是明君啊!所以,才义无反顾地抱回了这个孩子。你不会反对的,是吧!”林纾笑眯眯道。 “孟子是何人?”哪个胆大妄为之人在皇后面前说这样的话,将他置于如此尴尬却无奈的境地,又无可反驳。 “孟子……孟子就是孟子呗!” “他还说过什么?” “说过很多。” “你们很熟悉?”醋意更浓了几分。原来他的对手不只是这个孩子。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什么意思?” “我们叫他宝宝好不好?”她似乎完全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 “蝶儿……”他无奈地叹气,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她辩论什么。被母爱冲昏头脑的女人,实在是强大得有些可怕。 “对了,我还不知道他还男孩还是女孩呢!男孩和女孩的名字应该不一样的吧!” 林纾说着话,开始给孩子解衣服,解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就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景信:“还是你看吧,万一是男孩呢!” “如果是女孩,我看合适吗?” 对这个小电灯泡,他非常的不满意,根本没有心情去辨认他的性别。 “也是啊!反正他还小,什么也不懂,还是我看吧!”终于解开了最后一层衣服,林纾一声惊呼:“是个男孩子哦!” “男孩子就这么开心吗?”也许,如果是女孩,他会稍稍好受一点。 “你们不是很重男轻女吗?这么健康漂亮的男孩子为什么会遗弃呢?看他长得这么可爱,真不敢相信会是男孩子。” 确认了是男婴,景信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将他交给宫人来抱便好,又何必事必躬亲。” 他无法容忍他的女人去亲别的男人,就算是婴儿也不行! “今天跟出来的全部都是侍卫,你确定他们会抱孩子吗?”林纾挑起了眉毛,为什么君王的话语有些酸溜溜的呢! 确实,他也不确定这些贴身侍卫具备当奶爸的潜质。如果这个孩子一直哇哇大哭,他也会很没有心情。 孩子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用小手抓弄着林纾的衣服,看起来一副着急要哭的表情。 林纾担心起来:“他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我抱的姿势不对?” “他饿了。”景信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再考验他的耐心好不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经验的女人,连他都看得出来孩子在找奶。 “哦……”眼见孩子的手摸到了胸,部,林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这怎么办?” “所以,才劝你不要抱回去的。”看到林纾又羞又急的表情,景信的表情舒缓了几分。现在知难而退还是来得及的,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难道让我现在抛下他不管吗?”林纾急了,眼见衣服就要被扯开了。 “如果不想放弃,那就只能来喂他了。”看着林纾抓狂的样子,他反而耐下心来。 “我……不行啊!” 景信淡然道:“既然下决心要收养他,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他赌她不敢在他面前袒胸露,乳。 “可是我……从来没有喂过孩子啊!”因为着急又无措,林纾的额头已经泛出了汗珠。 孩子因为饥饿,再次哭闹起来。 “你倒是来管一管啊!”面对怀里甩胳膊蹬腿的孩子,林纾一点办法也没有。 “朕怎么管?”他现在是坐壁上观,眼前的情景倒是一场不错的戏。等她的耐心到了极限,会亲自求他放弃的。 看了看对方平坦的胸,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丰满的胸,部,林纾的脸完全地红了。 不可否认,现在的皇后真的是秀色可餐,连他也不由地对她的胸,部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你在看什么?想趁人之危啊!” “你是我的皇后,难道不可以吗?刚才的道理,你可是讲得很清楚,现在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退缩了吗?” 他幸灾乐祸地笑,第一次见她抓狂的样子,真像一只发脾气的小猫咪。可爱得一塌糊涂,让他的心情大好。 “可是,我……”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他慢条斯理的提醒。 “我做不到。” 内心强烈的挣扎着,抵不过怀里孩子的哭闹,在喂和不喂之间,她最终做出了选择:“你转过身去,不要再看了。” 他震惊了,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好吧! 她疯了吗? 原本以为林纾会失去耐性而放弃,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女人的天性吗? 还是因为她刚刚生过孩子,母性突然被这个孩子激发出来了呢? “蝶儿……”浓重的挫败感笼罩在心头。 而她却侧过身去,义无反顾地解开了衣襟,将孩子抱入了怀中。 车厢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孩子贪婪而满足的吮,吸声,虽然并吃不到什么,但出于本能,感受到母体的温度,竟然变得很安心。 外边是马车压过地面前行的声音。 想起当初她生孩子的那一幕,他突然无法再狠下心来。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当是对她的补偿吧! 如果不是看在当初她怀着身孕,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份上,又因为她为他高烧不退,在大病中险些带着腹中的胎儿一起丧生,他绝然不会如此心慈手软,让她将孩子生下来。 而一切就是这样阴差阳错,一错再错。 那一天风雨大作,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她才将孩子生下来。孩子出生后,正是黎明,风停了,雨住了,天气放晴。 看着被鲜血染透的被褥,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是他的心软,让她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险些失去生命。 现在,那两个孩子应该也是这般大小吧!那么,就让这个孩子当作她的慰藉吧!想到这些,景信已经没有心情再为眼前的一点小事计较。 景信脱下披风,披在身旁女人的身上:“不要着凉。” 林纾感觉身体被完全地包裹住,她慌乱中回头,发现旁边的男人闭着眼睛,面色平静,全然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闭着眼睛,景信在心里叹息,对于这个女人,他完全没有办法。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皇后,他当然有权利做任何事情,但是他却不得不在乎她的感受。 也许,当年,母亲生下他也曾备受艰辛,为了将他抚养长大,更是倾尽了所有。如果是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利,也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了。 林纾是他的死穴和致命的弱点,唯有她会让他感觉到良心的存在,感觉自己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感觉林纾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怎么了?蝶儿。” 林纾忍痛道:“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原来做母亲这么痛苦。” “现在后悔了吗?”如果她现在后悔,倒也为时不晚,毕竟和这个孩子刚刚接触,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 林纾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了,“现在我懂了,普天下没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她想起素未谋面的母亲,她曾经为此怨恨过,但就在这一刻完全释然了。 “蝶儿,你没有必要这么辛苦。”他更紧地揽着她的身体,说不出的心疼。 “呵呵,他竟然睡着了……” 胸上的疼痛渐渐地褪去,怀中的孩子已经安然入睡,“你看,他睡得多么香甜。” 林纾将孩子抱了过去,忘了自己还敞开着衣襟。 景信闻声睁开眼睛,眼前鲜活而绝美的一幕,让他刚刚沉寂下来的心猛然跳动起来。 先前只听说一孕傻三年。哄完了孩子,竟然不记得掩上衣襟,这乍泄的春光,将情动的欲,望瞬间激活,快速地充斥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她已经成为他的皇后,但在她昏睡的几个月,他虽然每天照顾她,喂她喝水吃药,但是却从来没有触犯过她。擦洗以及换衣服的事情全部由宫女来做。 在他的心里,她不仅是爱人,更是一个神圣的不可亵渎的存在。 但他终究是个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在体内埋藏已久的欲,望,如同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在瞬间被引爆,突破了理智的堤坝,劈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看到对方微微泛红,充满欲,望的眼神,林纾这才发现这个致命的失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一晃,便跌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错愕的双唇被霸道吻住。一双微凉的手覆盖了她的胸,部,让她猝不及防。 “信,不可以……” 他没有给她躲闪和挣扎的机会,在略微颠簸的马车中,第一次如此亲密而暧昧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他的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去疼惜她,占有她,将她完完全全变成他一个人的所有! 第一百零八章亡命之徒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林纾猝不及防。 她想去挣扎反抗,却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再加上孩子就在怀里,夹在俩个人之间,一点不小心就会伤到他的。 她稍稍一走神,他便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狡猾的舌长驱直入,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如此激烈的吻,完全超出了她的相像,她感觉就要被他揉碎在怀里,大脑也不再清醒,身体深处有一种奇怪的东西被唤醒,抵抗变成了迷失。 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呼吸,体温和气息交融在一起,难舍难离。 感觉到怀中人儿微微的喘息,身体无骨般的柔软,除了占有的欲,望,另一种被信任和依赖的喜悦之情让他感到欣慰。 他放轻了力道,以免弄伤了她,双手和唇舌更温柔了几分。 她潮红的脸颊,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美得让人心动,一边想去怜惜,却又忍不住想去更深地蹂,躏和侵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给他如此美妙的感觉,手下的肌肤是吹弹可破的细腻,渐渐升起的体温证明,她和他一样的动情。 在林纾已经呈现空白状态的脑海中,渐渐地呈现出一副模糊而混乱的画面, 画面中的人她分辨不清,似乎是同一个人,又似乎不是……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分明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为什么却并未感到陌生呢?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无根浮萍,在爱的碧波间沉沉浮浮。 也许,自己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吧!但现在她已经无法判断和思考这些了。 外边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景信红色的眼眸在瞬间恢复了平静和冷寂。 如泼墨般,车帘被飞溅的鲜血染红。车夫被斩杀在马车下,车厢中很快充满了血腥的气息,刺激着他嗜血的神经。 “信……” 怀中的人儿嘤咛了一声,景信快速地拉过披风遮挡住林纾的视线,一股疾风正向着这边射来,他抱着怀中的女人和孩子,敏捷而巧妙地躲开窗口射来的一箭。 “信,发生了什么事情?” 血腥的气味,让林纾清醒过来。 他神色一敛,手掌快而准地击向她的昏睡穴,绝对不可以让她看到这残酷的一幕。 脖颈上猛然传来一阵酸痛,让林纾昏迷过去。 抱着怀中陷入昏迷的女人,以及熟睡的孩子,景信表情冷峻,且如水平静。 这时,马车的顶部被削开一半,两个黑衣人在车顶上打斗,一个带着可怕的鬼面,一个蒙着黑色的面巾。 “鬼影,速战速决。”景信冷色道。 这些可恶的亡命之徒,必须要斩尽杀绝,以除后患。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任何时候,他都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如今天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发生,过去将来,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鬼面黑衣人微微一点头,手中的利刃便如一道寒光刺穿了刺客的喉咙。 鲜血如雨雾般从车顶喷洒下来,这腥甜的味道让人一阵阵窒息。 似乎只是瞬间,外边的打斗声归于平静。 “皇上,抓到一个活口,留还是不留?”车帘外传来禀告的声音。 在车旁站立着四个带鬼面的黑衣人,原先驱车的马夫被刺客斩杀在马下,头颅和身躯已经分离。如果他不够警觉和缜密,从他回到景国以来,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昏君,你杀了我的家人,灭了我岐国,我与你不共戴天!就算我今天杀不了你,还有更多的人会让你血债血偿!”被抓的刺客,破口大骂。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怪只怪你们的国君不识时务,既然你如此效忠与那个亡国之君,朕就成全你到黄泉路上与他相见!”景信一声冷哼。 “谁人不知景国军队一旦攻下城池便要进行血洗屠城,老少,妇孺一概不留!即便是国亡了,我们宁肯战死,也不会做亡国奴!景信,你这个昏君,杀父弑兄,禽,兽不如!对稍微忤逆你的人便满门抄斩,赶尽杀绝,你根本就是魔鬼!就算是你做了皇帝,早晚也会被人推翻!” 刺客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充满了仇恨。 “杀!”景信轻抬唇角,发出一个简单而冷酷的音节。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暗影手起刀落,刺客倒身与另外十几具黑色的死尸之间。 马车启动,继续前行。 景信掀开披风的一角,看了看怀中安睡的女人和孩子,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冷酷的笑意:“蝶儿,为了你,朕要夺取整个天下!”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只有成为全天下的主宰,成为最为强大的王,才可能获得最大的安全。保护好自己,以及自己所爱的人。 不知昏睡了多久,林纾迷迷糊糊醒来。未睁开眼,已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耳边传来鸟雀清脆婉转的鸣叫,让她心神一震,便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个简朴却整齐的木屋,而她正躺在简单而狭窄的木床上。 房子里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一张木桌,几个圆凳,一张木床,一件衣橱。 房间的门窗打开着,一眼便可以望见外边盛开的桃树林,不时有蝶儿飞进房间。 林纾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这不是梦吧! 孩子,景信……他们在哪里? 刚才分明还在马车中的嘛!不仅是环境变了,连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白色的裙装。 这时,景信端着一盘烤玉米走了进来,见林纾在床上发愣,便呵呵一笑:“怎么,还没睡醒吗?” 林纾摸了摸隐隐有些发酸的脖子,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一脸的迷茫,“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在马车里睡着了,这是哪里啊!” “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 在马车中,他就已经检查过她的颈部,虽然力道掌握得准确,但被突然击打,肯定会难受一段时间。 好在并无大碍,在来到这里不久后,她就及时的醒来了。 看来以后,还是避免带她出宫为好。如果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断然不舍得对她下手的。 不过,他如此冷酷的做法,倒是对的。现在她似乎已经不记得脖子被击打的事情了,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这里陌生的环境上。 如果当时让她看到那可怕的一幕,估计得很长时间都无法缓过劲儿来。那样的伤害远远比现在要大很多。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原来也不尽然。你穿着这身简单的布衣,也很好看。”林纾打量着景信的一身蓝布衣服,饶有兴趣道。 根本不曾知道因为两人先前的衣服沾染了血迹,所以才换成了现在的装束。心里只想着入乡随俗便好。 “皇后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清苦吗?”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不骄不躁,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也可以接受平淡生活的皇后。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和他相濡以沫,爱意相融。 林纾下床后,在桌旁坐下,拿起一只烤好的玉米,“没有啊,我觉得很好。” 啃了一口,一股甜香充满了口腔:“很好吃啊!很久没有吃到烤玉米了。” 景信也坐了下来,看她像馋猫一样的姿态,“蝶儿喜欢吃玉米?” 按照霖姝的出身和经历,不应该会喜欢这么粗粮才对,这倒是让他意想不到。一个人被抹去了记忆,但喜好和口味是不会改变的。 “不只是烤玉米,烤红薯,我也很喜欢。” “如果朕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皇后,还会喜欢吗?”他想听到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枯燥无味,而且没有自由。每走一步,都会有人跟随着,连吃饭都会被人看着,还不如普通人过得开心自在。” 林纾的回答全完出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喜欢荣华富贵,不向往锦衣玉食生活的女人吗? “这可是皇后的真心话?” “当然了。”林纾将玉米递了过去,“我觉得这烤玉米比山珍海味好吃多了。而且吃粗粮不仅能减肥,还有利于健康。” 景信咬了一口玉米,这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但他从来没有觉得玉米好吃过。 年少时的他,多渴望可以像其他皇子那样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这不过是梦罢了! “蝶儿,如果朕想要整个天下,让你做最为尊贵的女人,你愿意吗?” “整个天下?信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现在做景国的皇帝不好吗?”林纾愣了一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更何况是一个国家!景国国土有限,不适宜农耕,更无牧业和渔业可发展。从长远考虑,唯有扩张领土,才能长治不败。” 他和其他男人,以及王者一样,在脑子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就是不认为女人有能力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谈论朝政。 但眼前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的出现,让他的生活有了太多的改变。 第一百零九章一起跳舞 “现在各个国家的局势都算稳定,而且景国只是一个小国,如果要蛇吞大象,恐怕不能如愿,还会伤了自己的元气。”林纾担忧道。 “朕会让皇后看到蛇吞掉大象那一天的。”景信道。 “信,你已经吞并了达国,岐国和隅国,造成了很多的伤亡,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所谓侵略原本就是不义之战,得民心者得天下,再这样下去,景国是会失去民心的呀!” 这些天,林纾闲来无事便看了不少的书籍,既来之则安之,对这个世界还是多一些了解为好,而且,她本身对历史类的东西,天生有一种兴趣和好奇。 “皇后不必担心,战争只是合并的过程,只有诸国一统,才能天下升平。” 他的皇后处身在深宫之中,知道的倒不少嘛!能够对他直言不讳,直抒己见的,大概也只有皇后一人了吧! “景国的百姓现在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缺衣少粮,无论是物资还是财力,都很匮乏,现在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而不是继续发动战争啊!” 一着急,林纾便将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规抛到了脑后,而实际上,虽然知道这些,她又何尝遵循过宫规呢? 幸而景信对她非常宠信,不然她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蝶儿,朕需要的是无论对或者错,你都会毫不迟疑的站在朕这边。答应朕,你是属于朕一个人的。” 景信握起了那只挥舞着玉米的手。虽然愿意听她的见解和建议,但是她的想法却让他感到担忧。 他将要做的一切,不可能全部都对她隐瞒,以霖姝的聪慧和敏锐,绝对不可能被永久的欺瞒。 她不是一个轻易可以掌控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特立独行,不受世俗的限制。 他一面欣赏和喜欢着她这样的个性,一面又为此充满了担忧。 所以,让她理解他,认可他,非常重要。 “信……” 眼见对方的脸色有些不好,她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虽然不赞同,但是对方毕竟是皇上,她有什么办法呢? 就算不是皇上,想改变别人的想法,哪怕是普通人的想法,都是很难的。 “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陪朕一起去看桃花。” 看着林纾有些失落的脸,实在没有必要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他及时地终止了谈话,牵起了林纾的手,起身向外走。 “信,你的腿……”林纾愣住了。 “才发现吗?粗心的女人。”景信淡然一笑。 从早上见面时起,他就已经放弃了轮椅,本来以为可以给她一个惊喜,让她放心,结果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从皇宫到了这边的木屋,又交谈了这么久,她这才发现。 “你的腿已经好了吗?”林纾拍了拍脑袋,感觉有些抱歉。 自己实在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好像从他一身白衣踏入宫殿的那一刻起,就是步行的吧! 当时保持着倒立的姿势,听到对方的呼唤,看到一个干净而潇洒的身影走进来,只觉得莫名的欣喜,竟然未曾觉察这天他没有乘坐轮椅。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有着这样一个白衣胜雪带着王者之气的身影,但她却分辨不清这究竟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幻觉。 就在她还在发愣的时候,他猛然将她横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腿部传来刺骨的疼痛,但他的脸上却未表露半分。他喜欢将她抱在怀里步行的感觉,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信……”林纾又是欣喜,又是担心,“腿伤刚刚痊愈,不要勉强啊!” 她听古月说过,皇上的腿在作战时受了伤,没有痊愈,所以要依靠轮椅行动。突然见他好起来,她怎能不开心呢? “再说这些大煞风景的话,朕就要惩罚你了哦!” 他感觉得到她的欣喜与快乐。 这就足够了。 “好吧,好吧,臣妾错了!”林纾将双臂环保在对方的脖颈上,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感觉里。 门外是大片大片盛开的桃花,一簇簇花朵绽放的枝干旁逸斜出,交错在一起,层层叠叠,高高低低,交相呼应。 连天边的云彩似乎也被染成了粉红的颜色,空气也是暖暖的甜香味道。 林纾一下子看呆了:“好美啊!快放我下来。” 他有些不舍的放开手,怀中的人儿脚刚沾着脚下的土地,便如同一只白蝴蝶飞了出去。 林纾跑到一株开得正绚丽的桃树前,张开手臂一边旋转一边接着飘落的桃花,一身雪白的衣裳沾染了花香和片片花瓣,倒像是桃花仙子下凡,美得超凡脱俗。 景信想起当年的情景,自从母亲疯癫后,便被驱逐到了这个少有人烟的地方。 似乎是离开了皇宫的束缚,不再经常被人嘲弄和欺负,母亲的精神竟然好了一些,生活虽然贫困,却时常可以在母亲的脸上看到淡淡的笑意。 以前这里也不过是几株桃树,更多的是母亲勤苦开垦的薄田。撒下一些种子,每天辛苦的劳作,盼望着能有好的收成好换取油盐和布料。 桃花开了,结了果子,母子两人却舍不得吃一个,全部拿来换成生活必须品。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安贫乐道了此一生,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但他不是,在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不屈的意志,注定不会安于现状。 他甚至为母亲卑微的身份,以及她的笨拙而憎恨过。 为什么她没有好的出身,也没有其他妃嫔的美貌和智慧,她有的只是一张相貌普通的脸庞,并不出众的身材,和懦弱胆小的性格,被人嘲笑的时候只会萎缩在一旁。 他被其他孩子丢石子的时候,她也只会抱着他流眼泪。 所以,母亲去世后,他并没有太多的痛苦,也许因为年幼,也许因为精神的麻木。 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先前的园子已经荒芜了,却有了更多桃树,桃花倒是比先前开得更艳。 林纾的舞姿和歌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是一首好诗,狂傲中带着几分洒脱和不羁,描写的是最平淡的生活却又不乏乐趣,皇后的胸怀和才情,常常使他惊叹。 但他做不到诗中所写洒脱,如果甘于平凡,他将不会拥有现在的一切。如果不野心勃勃地去征服,现在的地位和荣华便会像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既然她喜欢,就让她活在梦的世界里,这样也好。 这样的她,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做一个开心地自由人。她就是他的另一半灵魂。 “信,你来,我们一起跳舞吧!”林纾向他招手。 景信收起回忆,面带着溺爱的笑意,走过去,将美丽的皇后一把抱在怀里,旋转。 蓝色的长袍和白色的衣裙交织在一起,飞舞,缠绵,分不清彼此。 花瓣如粉色的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以及脸庞上。 这快乐而明丽的笑容,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心痛着微笑。 林纾开心地大笑:“我要飞起来了,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忍着腿上的剧痛,把她的笑声和快乐当作麻醉剂。她就像是照亮他灵魂的光明,即便在黑暗中也不会迷失。 “不行了,眼前好多金星星……” 身体似乎向着地面倾倒下去,然而却没有预期的疼痛。 林纾睁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且压在景信的上方。 两个人心贴着心,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如此的近切,可以清晰地看到映照在对方眼眸中的自己,以及身旁飘飞的花瓣。 “信……”她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用手指轻轻触碰他修长的睫毛。 他用纵容的目光着她,看她把自己当作一个玩具一般,好奇的把玩。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么调皮又放肆,也只有她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 “信的眼睛好美……” “皇后喜欢吗?”他温柔地一笑。 “喜欢……”她捧起他的脸庞,“最喜欢信了。” “为什么喜欢。” “因为信……很可爱……” “还有吗?”景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未曾改变。 “还有信是美男。” 嘴角第二次抽搐:“还有其他吗?” “因为信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这个世界上?” “是的。” 他安心下来,失去记忆的她已经将他当作的唯一。 “除此以外呢?” “暂时没有了。”林纾想了想说。 “皇后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丈夫。”他霸道地捧起她粉扑扑的俏脸,翻身到了上方。 “哎呀……”林纾发出一声惊呼。 景信低头打量,看是不是压痛了她。 “我记得我们捡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呢?” 他已经完全石化了,这么浪漫的时刻,她竟然能够想到孩子。 他眼睁睁地看她像一条虫子,一下一下扭曲着身子从他的下方拱了出去,跑回木屋找孩子去了。完全不顾欲,火焚身中夫君的感受。 第一百一十章采菊东篱下 整整一天,林纾都保持着良好的心情。 晚餐是两个人亲手从竹林刨出的竹笋和采回的蘑菇炒的菜。 这一天,景信算是见识了皇后的厉害之处。 前一刻,皇后还在吟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一副闲淡自得的清雅姿态。后一刻,便跟发现了宝藏的小姑娘一样,用清脆的歌喉唱着“采蘑菇的小姑娘”,满心欢喜地采蘑菇去了。 从山林中回来,景信还在沉浸在竹林中用荷锄刨出一颗颗竹笋时,皇后额头带着晶莹的汗水,满脸比春笋还要鲜嫩的喜悦的情境中,以及比漫山遍野的蘑菇还要可爱的状态里。 而后,皇后已经穿着碎花围裙,优雅的端着炒好的醋溜笋丝和清炒蘑菇,走了进来。 “相公,尝尝奴家的手艺吧!”林纾说着话,将筷子递到了瞠目结舌的夫君面前。 从菜品的卖相和扑鼻的香气来看,味道应该不错。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他万能的皇后呢? 衣服可以自己做,饭菜也能够就地取材,听闻她在墨国的时候还研制过可以用两只轱辘行走的自行车,以及用银针组成的飞镖,大概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她吧! 景信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竹笋,在林纾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放入了口中,轻轻一嚼,清脆爽口,笋香四溢。 笑意浮上他的眼角眉梢:“皇后好手艺,朕真是有福了。” “那当然,我的手艺可不是谁想吃就吃得到的。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就慢慢享用吧!” 林纾得意的在对面坐下,看着景信在对面吃她亲手做的菜。 饭菜虽然爽口,景信却吃得如刺在喉,连以前认识的人和事都记不得,却还记得怎么做饭,这正常吗? “慢点吃,厨房里还有大饼,我去看看熟了没有。” 林纾说完话,到厨房去了。 不多时,便端着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大饼上来了。 随手夹了一些菜,又卷了一棵大葱,送到景信的嘴边:“尝尝看。” 景信有些不习惯地咬了一口,果然酥脆可口。 皇后好像是喂饭上了瘾,全然不顾对方皇帝的身份,也不管附近是不是有随从看到,兴高采烈的拿着筷子,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喂了起来。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国之君,甚至是杀人魔鬼,但在她眼里他似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如果被手下看到自己被皇后喂饭,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怎么样?好吃吧!” “朕的皇后果然厉害。”他握过她油乎乎的小手,称赞道。 “如果不厉害怎么能做皇后呢!” 好嘛,她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不过,她以为只要会做饭做衣服,就能做皇后吗? 如果她不是林纾,不是他喜欢的女人,即便再会做饭和做衣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的。 “那么,朕的皇后还会什么呢?”他饶有兴趣的问。 “弹琴,唱歌,画漫画,养花和小动物,做饭,洗衣,打毛线,裁制衣服,修剪头发,对了,还有做生意!” 一个失忆的人,会的还真不少呢!但是,这是一个名门之后应该会做的事情吗? 据他所知,霖姝为墨国霖相国之女,蛮横泼辣,后嫁于太子墨阳,两人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发生婚内强,暴事件。 但让人费解的是,其后,霖姝性情大变,为人处事的风格与先前截然不同。 在接待丹国来使的宴会上,大展身手,甚至赢得了丹国太子的青睐。连同一直对她反感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一改常态,对其倾心。 后来,因丹国公主和亲之事,离间了霖姝与太子墨阳的感情,将其带到丹国,成为丹国的太子妃,其父霖启辄的奸细身份也浮出水面。但这并未影响到霖姝在丹国百姓心目中的勇敢智慧的形象。 就在丹国太子即将登基,册封霖姝为皇后之际,墨国新皇墨阳不惜一切代价,秘密接她回国。 由始至终,这位两嫁太子妃其人其事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猜不透。 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却光彩照人的女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亲和力,以及吸引力。让人越接触越觉得放不开。 “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饭粒吗?”林纾摸了摸脸颊,什么也没有摸到。 “朕在想,蝶儿的脑子里究竟装些什么?”一个女人说她会洗衣服煮饭,倒也没什么稀奇,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对历史和政治均感兴趣,而且还能够有自己的见解。就在刚刚还说出会做生意之类的话语。 “除了脑浆,还能有什么。”她手托着下巴,不假思索地回答,忽而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位华阴公主在哪里呢!” “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她该去的地方?那是哪里?” “华阴公主在朕攻陷皇城的时候,从城楼上坠下,以身殉国。”景信脸色沉静道,如同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一般。故事中的主角从一个懦弱的被抛弃的可怜人,变成了一个忠贞刚烈,怀有爱国之心,宁死也不愿沦为亡国奴的高贵公主。 身为公主,理应是这样凄美的结局,而不是像现实中那样死得那么卑微。 “啊……”林纾大惊,“她怎么可以……” “如果知道她是这样刚烈的女子,朕应该给她一些时间,来接受达国已灭的事实,也许这样,她就不会如此草率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林纾沉默了半晌道:“如果我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皇后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了。他以为她会怨他,责怪他,而她却仅仅为公主的死亡叹息。 林纾抬头,看向景信有些错愕的脸庞:“国破家亡,连自己的国家都不存在了,苟延残喘的活,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总好过沦为亡国奴。如果连公主都屈服了,达国的骨气也就不复存在了。那纵身一跳,除了成全自己,也成全了历史。如果有来生,希望她不要再做公主了吧!” 看着林纾坚毅却充满泪光的眼睛,景信的心痛了,也许他该给公主一条活路的。 而他却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比最低等的军妓还不如地,被当作奖励,赏赐给了身上还带着血腥之气的士兵。 让公主比花瓣还要娇弱的身体,在他们的肆虐之下,香消玉殒。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心怀大义,有这样的傲骨的。 这一刻,景信更加坚信,林纾就是他所需要的女人。 他不会让她有重蹈华阴公主覆辙的那一天,他要做这个世界的王,成为她最坚固的依靠,绝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蝶儿,朕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他心疼而动情地握过她微凉的手,“即便是朕死,也要让你活下来。” 林纾擦抹了一下潮湿的眼角,苦笑:“傻瓜,在百姓的心里,你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我不许你死。” “蝶儿,你不恨我吗?”他捧起她湿漉漉的脸颊。 “恨你只会让我感到难过。如果不这么做,景国就会陷入被达国,隅国和岐国夹击的局面,更无法震慑其他虎视眈眈的邻国。如此以来,景国不就危险了。如果换做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的。但是我,不会屠城。” 如同一把大锤敲击在他的心口,原来他的残忍,她是知道的。但却从来没有因此而责怪过他。 她是懂他的,也只有她肯设身处地地为他想,而不是一味的仁慈,让自己变得弱懦和愚昧。 现在,他也更加确信,即便没有他的庇护,她也可以很好的活。因为她是一个智者,而且足够的坚韧。 “蝶儿……”景信一声叹息,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 林纾心想:也许,她是不该问这些的,现在心情真是沉重得无以复加。 手心里传来对方有些凌乱却激烈的心跳,感受着这微薄的体温,也许从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维系在了一起。 景信轻吻她的额头,“朕答应你,会善待百姓,以后不再屠城。” “嗯,我相信。” 他抚了抚她的后背,“吃饭吧!时间不早了,稍后,我们还要回宫。” “今天就要回去吗?”林纾愣了一下,好不容易从皇宫出来,心里多少有些不舍的。 “皇后就这么不愿意回宫吗?”景信苦笑。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下次再出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林纾叹了口气,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吃饭了。 这失望的神色,让他觉得不忍,“今夜不回宫也可以,但晚上会有蚊虫,你这样的娇嫩肌肤,对它们来说可是美味的大餐哦!”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真是太小瞧我了。已经这么晚了,今晚就不回了吧!”眼见有回旋的余地,林纾也就耍起赖来。 “真拿你没办法。”景信无奈地摇头,连皇后耍赖的样子都这么可爱,让他如何再次拒绝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执子之手 晚饭过后,景信和林纾两个人手牵手在桃花林中散步,十五的夜,有月光,分外的浪漫。 清澈的月光如泉水般,透过层层交叠的花枝,倾洒下来,斑驳的影子投掷在地上,奇幻般的美丽。 “真想这个样子一直手牵手走到老。”林纾偎依在景信的肩头喃喃道。 “皇后许久不语,朕以为又要吟什么妙词佳句了。” “最美的景色,是任何诗句都表达不出的。这是不是你从来不称赞我美丽的原因呢?”林纾俏皮地笑。 “朕的宠爱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她伸手揽过他的脖颈,“信,好喜欢你!” “皇后如此频繁地表达爱意,称赞与朕,可见皇后只是贪图朕的美色罢了,并非出于真心实意。” “贪图你的美色又怎样!你是大男人,还这么小气!” 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微凉却性,感的薄唇,却不想刚刚贴上去,便被紧紧地吻住,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信……”她轻推了一下,却被更紧的抱住。 “你这个坏女人。朕必须要惩罚你才好。”他猛然抱起她,向着木屋走去。 她喜欢他霸道又孩子气的样子,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她只愿时间停在这一刻天长地久。 充满花香和青草香的小屋,夜风徐徐吹来,树影摇曳,月光如水。 狭窄而并不牢固的木床,时而有一两只蚊虫飞过。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一夜的美好和浪漫。 衣衫尽褪,在身心交融的那一刻,她并未感觉到传说中的初,夜中的疼痛。相反的却是极致的快乐。 是了,她是云蝶衣,这个身体原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这一刻,除了快乐,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难过和失落。 这个用心呵护和疼爱着她的男人,究竟爱的是她身体的本尊云蝶衣,还是她本人呢? 欢愉过后,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炽热的面颊,却意外的发现滚落的泪颗。 “蝶儿,怎么了,朕弄,疼,你了吗?”景信心疼地询问。 林纾紧紧地拉过被子,将自己包裹住,“没什么,我很累了,我要睡了……” 景信抱过她微微潮湿却炽热的身体,轻吻她秀美的脖颈,在心里道,蝶儿,为了你,朕愿意夺取整个天下,永不相负。 他不会告诉她,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这一夜,她的以身相许,他永远不会忘记。 夜半,外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个黑色的人影避开了外边的守卫,人不知鬼不觉的潜伏进来。 一根细长的管子穿过了门缝,黑衣人在管子的一头吹了口气,却发现气体无法顺利通过。等发现不妙,打算撤离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香气已经窜入了口腔,散入七窍,侵入心脾。 黑衣人一声疾咳过后,便如一截木头,摔倒在地。 黑暗中,景信从床上坐起,向鬼魅一般出现在房中的鬼面道:“鬼影,你做得很好!检查身份。” 鬼影拉开刺客脸上的面巾,月色中呈现出一张秀丽的脸庞,“皇上,是否留活口?” “带下去。”眼前的这张面孔,他一点都不陌生,相反的是刻骨铭心的熟悉。 他们的消息得到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没有想到的丹国的赤雅公主会亲自出马,进行刺杀。看来,以后难得再会有太平的日子了。 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墨国和丹国的太子妃成为了他景国的皇后,就算隐瞒了她的身份,也无济于事的。 而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躲避,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做他景国的皇后。 此刻,怀中的人儿已经安睡,嘴角还带着恬美的笑意。她是他的女人,他景国的皇后,谁也别想夺去。 凤仪宫,金镶玉的香炉中正焚烧着清凉的安神香。 柔软的床榻上方,五彩菱纱层层交叠垂落而下,笼罩在四周,床上的人儿抱着一只棕色的大熊抱枕睡得正香。 这抱枕是林纾的手工作品,外表的皮毛是用黄兔的皮毛制作而成,光滑柔软,手感真实。里边填充的是天然蚕丝,那一双逼真的眼睛,是用棕色的猫眼石点缀,鼻子则是墨玉制成的。 对于这个抱枕,林纾相当喜欢,每天睡觉必然抱在怀中。 古月站在旁边看着尚且酣睡的林纾,脖颈和胸前的红痕在无声的诉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这样暧昧的痕迹印留在如此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是很难短时间消退的。 林纾脸上的笑意和慵懒的姿态皆说明,她确实困乏得紧。 清晨,天微微亮,皇上便带着她返回皇宫。 当他抱着沉睡中的皇后,脚步沉稳的来到这座华美的寝宫,看着他满脸的溺爱,以及为皇后掩被的温柔动作,古月心痛如割。 这是她永远奢求不到的幸福,而这个女人却得到的如此容易。 因为连夜赶路,景信的眼中泛着红血丝,但却神色奕奕。 他俯身亲吻熟睡中皇后,按照她喜欢的方式,细心地将大熊抱枕放入她的怀中,这才放心离去。 走路时微微皱起的眉,以及额头的汗珠,皆说明腿部的疼痛已经到了极限。 古月终是忍不住走出来,来到他的面前,心疼得无以复加:“皇上出行一天,应该很累了,让奴婢扶您回寝宫吧!” “不必了。照顾好皇后才是你应尽的职责。关于华阴公主的故事,朕希望就结束在这里。古月,不要让朕失望。”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冰冷和无情,他的温柔只是对皇后一人。 “是。”在他冰冷的目光的注视下,她低下了头,即便是解释,他也不会听,不会相信的。 他永远在乎的只是结果,不问原因也不问过程。她身为后宫的尚仪,后宫的所有宫人都在她的管辖之下,不管是从谁那里透露出来的风声,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里的宫人虽然是她的手下,但这里却不再是她的天下。从她选择跟随景信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芳舞门的掌门了。 一部分不愿意跟随她进入皇宫的已经散了,另外一部分愿意誓死追随的便和她一样成为了宫女。 对于这位不劳而获,备受皇恩的皇后,底下的人难免会有微词。而作为患难与共的姐妹,怎么忍心看到向来孤傲的门主,变成他人的奴婢,受人差遣。 她们之所以跟随而来,一则是不愿意离开门主,让芳舞门就此散伙,二来,也确实是因景信的能力而折服,自愿跟随。身份变了,但她们的心却还是独立自由,不愿意受人控制的。 调查后的结果,确实是她的人出了问题。 “姐姐,我实在看不惯皇后矫揉造作的姿态,她凭什么独占皇恩,备受宠爱。而姐姐你跟随皇上南征北战,得来的又是什么?”宫女凌菲愤愤不平道。 “住口,从我们放弃芳舞门选择追随皇上以来,我们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如果你觉得委屈,现在走还来得及。”古月冷色道。 “你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有胆有识,特立独行的掌门了。”凌菲难过道,“即便要走,我也要先杀了那个跟过三个男人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根本没有资格和姐姐争,更没有资格成为景国的皇后!” 啪!古月扬起手,一记冷酷的耳光打在凌菲俏丽的脸庞上,“你今天说的话,足以让你死一百次!这样没有理智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 “姐姐……”凌菲失望地看着古月,她心中敬仰的神,原来是不存在的。在爱情面前,她也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 她们曾经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而现在她却丝毫不顾姐妹之情,这未免太绝情。 “好,我走!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凌菲捂着红肿的脸,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看着凌菲消失在宫墙之外的黄色身影,古月心如刀绞,自己真的是错了吗?可是,她不后悔,遇见了他便是她的劫,她逃不掉,也无从选择。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凤仪宫,看着床榻上高枕无忧,睡意犹酣的林纾,内心说不出的悲凉。 她不是不憎恨,不是不嫉妒。只因为她是景信喜欢的女人,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会露出会心的笑意。 古月紧紧地握着拳头,不曾感觉到指甲刺伤手掌心的疼痛。 林纾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得发着梦呓:“信,你是个笨蛋……” 古月一脸的黑线,她心目中神,竟然被她骂做笨蛋。估计这样的浑话,在皇上面前,她也不会有任何忌惮吧! 古月正看得入神,宫女倾霜走进来,低声地禀告:“皇上从外边带回一个孩子,让交给掌门来照顾。他现在在永福宫哭得正凶,这可怎么办好。” 她只知道皇上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刺客,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孩子。让暗部的那些男人照顾一个孩子,确实是困难了些。 “我现在的身份和你们一样,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掌门。皇后这边你来侍奉,我去去就来。”古月交代后,这才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游戏规则 看着尚在床上熟睡的林纾,倾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秘的笑意。 她渐渐地走到窗前,从宽大的袖子中抽出一把利刃,目光阴冷道:“霖姝,因为你,害得我们芳舞门姐妹反目成仇,凌菲被逼而走!掌门对你下不去手,我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倾霜手中的利刃正欲刺向林纾的胸膛,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出现在近前,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咙,封闭了她的穴道。 倾霜的眼中露出诧异而惊恐的神色,来不及做任何反抗,便被凌空带起,离开了这座宫殿。 不多时,另一个窈窕的绿色身影出现在凤仪宫,将一封密信放在林纾的床头 就在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即将走出殿门的时候,另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击中她的昏睡穴,将其带离。 未等暗影将床头的书信取走,林纾已经从梦中醒来,手臂正压在那封神秘的信函上,使得暗影的人无从下手。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天已经大亮,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皇宫,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寝宫。 让林纾奇怪的是平时醒来,总会见到古月的身影。以及其他宫人忙碌的身影,而今天却分外的安静。 不过这样也好,她并不喜欢别人劳师动众的样子,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何须别人端茶倒水呢! 想起昨晚在小木屋发生的事情,她的脸不由泛起了红晕,昨天真是昏了头,仅仅是那么一点小恩小惠就将自己收买了。在没有确定对方是否喜欢的是自己本人的情况下,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是糗死了。 正是懊悔间,却发现床头躺着一封书信。 难道是信的书信吗?会写些什么呢?不会是一些肉麻的话吧!想到这里,脸上就更红了几分,心跳也有些加快。 怀着好奇的心情打开书信,却发现内容全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凝香宫新添佳丽,备受皇恩,且为皇后之故人。如果不信,一见便知。 什么嘛,她昨天还在和景信一起出游,二十四小时没有离开过,何来的佳丽?一定是哪个宫人的恶作剧,就算她好脾气,也不能开这样过分的玩笑吧! 可是,如果说是玩笑,为何书信上言之凿凿,说是她的故人。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景信,还有其他熟识的人吗? 找个人来询问吧,却发现整座寝宫空空如也。这些时日,她也琢磨出了一些规律,只要古月在,其他宫人都会言听计从,做事勤快妥帖。 如果古月不在,宫人们便闲散得如同放羊。而她也已经习惯了有古月在身边,没有她在,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算了吧,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情,何须大张旗鼓问得人尽皆知,不过是亲自走一趟的事情。是真是假,自然可以辨分晓。 林纾梳洗完毕,穿好衣服,便离开凤仪宫,去往凝香宫。 皇宫虽大,但住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因为无聊,更为了寻找回去的方便,她早已经转遍了所有的宫殿和每一个角落。 而且凝香宫距离她这边并不算远,步行过去也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权当锻炼身体,又不会很累。 来到凝香宫,宫门外的梨花开得正是娇艳,雪白的一树,煞是好看。这香气淡淡的,嗅起来也很舒服。 推开虚掩的宫门,但见里边住这些芭蕉,蔷薇,绿意葱葱,倒也算雅致幽静。 这时节,蔷薇花初绽,满墙满园的零星点点,一阵风吹来,粉红的花便在绿波间摇曳。 不觉看得入了神,玉兰树坠落的花朵,落在了肩头,抬头间,但见一只黄绿相间的鸟儿飞过,扑落了花冠。 她这才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 进至居室殿堂中,但见各类器物摆设整齐,唯独不见有一个人影。 心里暗暗纳闷,又觉得可笑。这样漏洞百出的拙劣谎言,她竟然能信,还亲自来查验,那个放书信的人,现在不知该如何嗤笑与她,身为皇后却这般的小心眼。 从凝香宫出来,心情却不见得轻松。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做出这般没有头脑的事情。 但想到景信身为帝王,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位皇后,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不像话也不可思议的。 文武百官在殿堂上也没少提议让皇上广纳妃嫔,填充后宫,百花齐绽,雨露均占,才能皇嗣兴旺,子孙延绵。 这些她以前并不在意的,心里想着景信心里是只有霖姝的,所以不会轻易的改变心意,而对方对她的浓情蜜意她也看在眼里,深有体会。因此,对于这些事情,她从来不去想。再加上,她生活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时代,才不会管顾这些庸俗腐朽的陈规旧俗。 而现在,这封空穴来风的书信,却激起了她内心的波澜。大概因为心里有了这个人,所以才会介意的吧! 一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地回到凤仪宫,依然不见古月和其他宫女的身影。 以前,她们在身边事无巨细,照顾的无微不至,她觉得很麻烦,原来没有她们的陪伴,真的会很无聊啊! 林纾不曾想到,此刻古月正在暗部接受调查。与古月在一起的另外还有三人,那便是曾经芳舞门的好姐妹:凌菲,倾霜和绿玉。 凌菲被古月责备后,赌气打算离开,却不想被暗部的鬼影带了回来。 所谓的鬼影只是一个代称,并非是一个人,除了皇上本人,其他人皆不知道有多少个鬼影。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只为皇上一人效命。 前去刺杀的倾霜,以及放置书信的绿玉紧随其后,均被抓获。 看着被铁链固定在石墙上的三位姐妹,古月即是震惊,又是心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带她们来到这里。自己一个人沦陷也就罢了,何必牵连上她们。 一边是她的主人,景国的国主景信,另一边是她昔日的好姐妹,让她如何不痛心。 “这一切都是古月的错,请皇上不要怪罪她们,古月愿承担所有的罪责。” 古月太明白皇上的性格了,如果有人要伤害林纾,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华阴公主的事情是我透露出去的,姐姐何错之有?更何况,霖姝这样三易丈夫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做皇后,古月姐姐比那个妖妇实在强千倍万倍!”凌菲不福气道。 “凌菲不许胡言!”古月冷色斥责道。 “纵然是死,凌菲也要把话说完。在凌菲心里,姐姐才是最完美的存在,你这样委屈着自己实在不值得!”凌菲痛心道。 “难道掌门已经忘了往日的情分吗?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要赶凌菲走,她可是我们的姐妹啊!我们曾经结拜金兰发过誓无论生死都在一起!”倾霜道。 “这就是你违背我的意愿,去刺杀皇后的理由吗?”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沉稳的倾霜会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 “是,既然做得出来,我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惜我下手得太晚,太听信掌门的话,否则何至于拖到今日。” 一直观望着的景信冷声道:“原来朕的后宫早已经成为你们的游乐场,你们在考验朕的耐心吗?” 绿玉一声冷笑:“你的皇后,是否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对你衷心不移?如果她真的信你,就不会在看到那封信后,亲自去凝香宫验证真假了。可见,她心里根本就是怀疑的。纵然你身为皇上,将她视作唯一,又能怎样?她的心根本就不曾属于过你!” “绿玉,住口!”从景信越来越冷的眼神中,古月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危险气息。 “古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你不会让朕失望的,是吗?”景信冷邪的笑,抬起她微微颤抖的下巴。 “请皇上放了她们,古月愿承担一切惩罚!” “她们已经触犯了最为严重的宫规,身为暗部成员的你不会不懂游戏的规则吧!” “她们只是普通的宫女,并非暗部的成员,请皇上……” “你不希望她们由暗部的人来处决吧!身为她们的门主,你有责任让她们不要死得那么痛苦。” “我明白了。”古月无力地抬起头,看向一旁对她充满信任的三个姐妹,在死亡面前,没有人可以保持镇定和无畏。 她拔出手中的剑,却平生第一次失去了杀人的勇气。 剑锋在手中颤抖,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在脑海中能够挥之不去,纵然是冷血如她,杀人无数,却始终做不到对自己的姐妹下手。 “不……我做不到……”古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长剑呛然落地。 一股腥甜的气息窜入鼻腔,她诧异地睁开眼,发现三人的喉咙已经被划破,鲜血咕咕地流出来,沾红了失去生命的躯体。 “不……”古月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景信伸手,握住她剧烈颤抖的肩头:“古月,朕需要你。” 古月的心猛然颤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清澈而温柔的眼眸,她惊恐地后退,“不,你是魔鬼,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以冰解毒 景信淡淡道:“你是朕最好的战利品,朕不喜欢这么脆弱的你。” 古月心里唯剩下绝望,“你杀我吧……” 景信抬起她苍白的面孔:“朕不会这么做的,朕需要你这样被仇恨滋养着的灵魂。如果因此感到愧疚,那么就好好的记住你的身份和职责,以及当初的誓言,朕不允许皇后有任何的闪失,你明白吗?” 他托着她颤抖的下巴,温柔而冷绝地抹去她唇角鲜红的血渍,“除了朕,谁也不能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就在刚刚,因为过度的悲痛和绝望,古月正要咬舌自尽。而他却不给她死亡的权利和机会。 “为什么不杀了我,而要让我这么痛苦的活着……”古月心冷如冰。 “因为你还有价值,我怎么忍心让你死呢!”景信冷冷的笑。 “你当时放过我,给我手刃仇人的机会,只是因为我可以被你利用吗?” “不全是。从你眼中,朕可以看出,你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人。古月,你不会让朕失望的,是吗?” “但我憎恨这样的自己……” 她知道,让凌菲三人毫无痛苦地死去,这已经是额外开恩,而由暗部的人出手,远远好过,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姐妹,但她依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朕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下去吧!”景信转过身去,已经不想再看她悲悲切切的姿态。 古月退下,石门再度关闭。 站在幽暗的石室中,景信的面容一片冷寂。 绿玉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皇后确实不是他能够轻易控制的,她不是他的牵线木偶。她是自由的飞鸟,不接受任何束缚和阴暗的东西。 然而,他的世界里除了仇恨,便是黑暗,他的双手和身体都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从他将她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无论如何,这个谎言都要继续下去。 按动石室的一处按钮,面前的一处墙壁裂开了,发出轰隆一声响,呈现出门的形状。在暗部步步都是机关,到处都是暗门。 走进这一处暗门,透过微弱的火光,可看到一个黑衣女子被锁链固定在墙壁上。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遮挡了半面脸,但从下巴和一侧的轮廓,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她就是丹国的九公主赤雅,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和委屈。 不过,现在她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修长的睫毛在无助的颤抖。 打量着眼前这个美丽却狼狈的女人,景信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遮挡了面颊的长发,如此美丽而柔弱的姿态,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手段狠毒飞扬跋扈的赤雅公主。 从她现在的情况看,身体被束缚,失去自由,根本算不上什么痛苦和伤害。尚在梦境中的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还好鬼影出手够快,如果迷药被成功地散播到木屋中,就算在空气流畅的情况下,里边的人也会被迷倒的。 而她恰恰低估他的防御,以为不在皇宫,就可以轻易得手。结果弄巧成拙,自己反被迷倒,而且是被超计量的迷药迷倒。 如果将迷药散布在空间中,被迷倒的人顶多会陷入昏迷,而同等剂量的迷药如果被全部吸进身体,就会引起迷药中毒,引发强烈的幻觉。中毒的人不知道在幻境中,意志不够强大的话,恐怕就不会再醒来了。 从赤雅的情况看,在幻境中,她一定经历着非常可怕的事情。唤醒她非常容易,只需要将其放在冰水中浸泡,不出一刻,就会醒来。 如果等着她自己从幻境中走出,也许需要三天,也许需要十天,也许永远都走不出来,直接睡死过去。 事实上,赤雅确实陷入了梦魇无法挣脱。 时而是蛇虫鼠蚁爬满了全身,时而是自己七窍流血恐怖不已。并梦见已经死去的皇太后再次复活,要杀死她和她的皇兄赤焰。 而现在却是自己被脱,光衣服,关在一个充满倒刺的铁笼中,她曾经对景信施加的酷刑,现在反过来自己变成了被施行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幻境的可怕程度会层层升级。 现在,她不只是脸庞,连嘴唇都是苍白的颜色,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身体因为痛苦而不断地痉挛。 “她还能撑多久?”景信询问道。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近前:“她已经昏迷了六个时辰,从心跳和呼吸来看,在不被唤醒的情况下,顶多再撑半个时辰。” 果然狠毒,普通计量的迷药就算被全部吸收,也不过是多昏迷几天。能够让一个意志足够坚定的人撑不过七个时辰的迷药,可以称得上是夺命的毒药。 “准备浴桶和冰块。”他并没有打算让她死。 一刻钟后,巨大的浴桶被搬了进来,水和冰块一起倒了进去。 这时候,赤雅的眼睑已经呈现黑紫色,显然迷药的毒性已经开始侵蚀五脏六腑。 她的体温已经不比冰块高出多少,梦境完全妖魔化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血海。 打开锁链,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赤雅公主,走向为她解毒的浴桶。 不知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温暖的气息,还是出于本能,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以至于无法将她成功地放入浴桶。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景信皱起来眉头。 景信正欲拉开她的手,将她扔进浴桶,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哥哥……” 他愣了一下,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怀中的女人难受而痛苦的呓语:“哥哥,救救雅儿。” 黑色的血从她的唇角淌落,生与死只是分秒间的事情。没想到这迷药比预料的更为霸道。 她的手握得那么紧,以至于根本无法拿开。景信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怀中命悬一线的女人跳进了浴桶。 大概因为寒冷的缘故,为了寻求温暖,她紧紧地贴着他,就像一个渴望温暖的孩子一般。 如果她是清醒的状态,就算死也不会向对方寻求援助的。但现在身陷环境之中,她梦到的是她的皇兄,平生第一次被他拥着怀里,如此的安心和温暖。 不管多么强大的女人,也不过是女人罢了!看她可怜的样子,真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猫咪。分明是厌恶着这个女人,但却没有很快地推开她。就在他迟疑的空档,竟被对方环腰抱住。 景信站在刺骨的冰水中,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开始疼痛。而身边的橡皮糖却粘的更紧。 现在想摆脱她的办法就只能是赶紧杀死她,一想到被他消去记忆的林纾,他的心竟然有些狠不下来。 就这样僵持地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赤雅体内的迷药渐渐地退去,身体虽然冰冷,脸色已经和缓过来,嘴边的黑血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从梦境中渐渐地挣脱,赤雅难受地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怀里温暖的存在。 是谁?是哥哥吗?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冷? 迷糊张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仇人的面孔。不由分说扬起手臂,一记耳光打在了景信的脸上。 如果是在寻常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打得到他。而现在,身体的僵硬和疼痛,让他无法行动自如。 他也没有料到这个女人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清脆的响声,让赤雅自己也愣住了。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低头间,发现身体还依靠在一起,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而她身体的曲线被湿淋淋的衣服包裹着暴露无遗。 “你变态!”她一把推过去。 这一次景信有了防备,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你闹够了没有?” “你霸占我皇嫂还不够,还想对本公主下手,你活腻了吗?”刚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赤雅已经露出了凶悍的本性,张牙舞爪地进行对抗。 “赤雅公主不会已经忘了以前对朕所做的一切吧!”他阴冷的笑。更为自己刚才一时间的恻隐之心感到可笑。 “忘没忘,又怎么样!”气势虽然未减,脚步却后退了一步,用手紧紧地抓过微微敞开的衣襟。 这充满警惕的目光,以及出于自我保护的动作,让他更加觉得可笑,即便再强势的女人,也不过是女人罢了! 眼前这个女人身为丹国的九公主,身份尊贵,目空一切。在她的意识中,似乎从来没有过男尊女卑的观念,否则她的公主府也不会收那么多男宠了。 “这是朕的皇宫,朕想怎样,自然就可以怎样。”他冷邪地笑。 “你再敢碰我,我就杀了你!”就在她以为他会用男人特有的方式惩罚和报复的时候,他却施展轻功离开了木桶。 “你是个漂亮的女人,也许很多男人都会为你动心。但你太过自信了,如果刚才不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朕连碰都不愿意碰你一下。” 他的话像刀像剑全部刺中了她的自尊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古月受伤 “你……”赤雅几乎要疯狂了,“谁会给你投怀送抱,你个丑八怪!你个死变态!” 等骂完这句话,赤雅才回过神来,愕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脸变了,脸上的疤痕不见了,那只瞎眼也恢复了正常。哪里还有半分阿丑的样子?! 这分明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啊! 刚才在对峙中,她只留意到他狼一般冰冷的目光,以及熟悉的声音,却未留意到他面容的变化。 “如果要下手,冲朕来就好了。你的对手是朕。在姝儿心里你应该是很重要的吧!如果她知道你对她下手,她会很难过。” 昨夜潜入桃园。她是想将景信和林纾迷昏,然后杀死景信,带走林纾。 注意到木屋的窗子是打开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便用了三倍的计量,哪里想到会这么厉害。 “林纾现在……”听到景信这么说,赤雅竟然有些后怕了,如果因此失手害死了林纾,回去可如何向皇兄交代?! “如果她有丝毫丧失,朕绝然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赤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等她回过神来,景信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石门再次关闭。 想起刚才和景信暧昧的姿态,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就算这辈子没有男人,她也不会对他下手的。也幸好,他对自己没有兴趣,不然现在的状况,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丑八怪变成大美男,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家伙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林纾啊,林纾,你的意志怎么就这么不坚定啊!就算景信现在帅了,但他能够跟皇兄比吗?你还真是色迷心窍。难道做我丹国的皇后不比景国的好吗? 话虽如此,心里不服气,但从刚才对方的话语,以及这些天在皇宫打探到的消息,景信对林纾确实是好。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对她可谓是一心一意,无微不至。 赤雅深深地叹了口气:“林纾啊,林纾,你还真是好命,三个男人都对你一往情深,为争夺你拼得是你死我活。这三个是普通男人就罢了,而且都是国君,还是大美男。错,不是三个男人,而是五个男人外加一个女人。还有墨国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加上你的侍女晴莲。天哪,实在太疯狂了!” 石门外尚未离开的景信,将里边赤雅的呐喊和咆哮,听的清清楚楚。 危机感不由又增强了几分,姝儿,为了你,朕愿意付出一切!任凭谁也不能将你从朕的身边夺走! 身在凤仪宫的林纾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泪眼汪汪地抹着眼睛,自言自语:“我招谁惹谁了,到底谁骂我啊!” 这时,古月端着一盘苹果走了进来。 一个人呆在宫中,百无聊赖的林纾,见到有人进来,顿时眼前一亮:“古月,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半天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我这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满脸关切之意向她询问的皇后,想起刚刚死去三个姐妹,古月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和宁静。 “奴婢去照看皇上和皇后带回来的孩子,一时间喜欢忘了时间,未留意娘娘已经睡醒。”古月稳定了一下心绪道。 “哦,原来你是去照顾宝宝了,真是辛苦了。怎么样?宝宝乖不乖,是不是很可爱?” “很乖。”古月不愿多言,拿起一只苹果削了起来。 每削一下,心里的痛苦和憎恨就加重了一重,如果不是理智的控制,她真想把这把匕首插进旁边这个女人的心窝,让她血债血偿。 如果不是她,凌菲、倾霜和绿玉就不会被处死,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却无力扭转时局。 因为想得太入神,匕首划在了手指上,竟然全然不知。 林纾发现鲜血顺着古月的手掌流淌下来,落在削下来的果皮上,不由一惊:“古月,你的手!” 古月这才回过神来,大概因为内心过于伤痛,竟然感觉不到十指连心的疼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林纾慌忙拿过一块手帕,包裹住古月流血的手指,“苹果削不削都无关紧要的,你们这时候的瓜果蔬菜都不打药,洗干净就可以了,又不会中毒,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雪白的手帕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了,林纾顿时紧张起来:“糟糕,竟然伤得这么重,我这边没有止血药,你等一下,我现在去取。” “不必了。” “伤得这么厉害,怎么能不管,你不要随便乱动,我很快就回来.”林纾不顾对方阻劝,很快消失在寝宫外。 瓜果蔬菜不打药……不会中毒…… 古月的目光中闪过一道邪气的光芒。 担心着古月受伤的手指,林纾跑得十分慌张。如果要去太医院取药,一去一来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第一次发现皇宫是如此的大。 现在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去最近的地方取药,而最近的宫殿,便是皇上的寝宫,宇辰殿。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在明德殿会见大臣,或者是批阅奏折。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希望可以找到止血药。 等推开寝殿的大门,急匆匆的闯进去,才发现景信就在其中,而且是在沐浴中,当时就惊呆了。 “出了什么事情?”他沐浴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侍奉的,所以寝宫中也就他一人。 刚从冰水混合的浴桶中,出来,受寒气侵袭,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剧烈的作痛。 回到寝宫,刚泡进热水中驱寒,皇后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看她一脸张皇的样子,让他如何不担心。 “我……我来取刀伤药……”林纾红着脸,抹着额头的汗珠。 “你受伤了?”景信从水中站了起来,正要离开浴桶。 林纾“呀”地一声,背过身去:“你别出来,我到别处去找就好了。” 未等她推门离去,他便从后面拉过了她的手,“出了什么事情?哪里伤到了?给朕看!” “我……我没有受伤,是古月……”她的肩膀被扳了过去,只得闭了眼睛,又是摇头,又是晃手。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林纾安然无恙,景信这才安下心来,“古月怎么了?” “她帮我削苹果伤了手指,流了好多血。” 原来如此,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看皇后紧张又害羞的样子,说出的娇羞和可爱,想起昨夜的颠鸾倒凤,身体的血液便开始沸腾:“蝶儿,你就这么怕朕吗?” “我没有怕。”林纾暗自叫苦,大白天你臭美什么啊,不去处理朝政,却在这里洗澡。 “不怕,为何不敢看朕?”他好笑地拉她的手腕。 “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说着话,便要夺门而出。 “蝶儿,昨夜的你,朕很喜欢。”他环抱过她的身体,在她耳边动情地低语。 林纾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不要开玩笑了。” “朕没有开玩笑,你的心里是有朕的。”他强硬地拉开她捂在眼的玉手,“看着朕。” “我不看。” “必须要看。” “你不讲道理。” “你再不看,朕就要看你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不要!”林纾一着急眼睛就张开了,眼前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啊! 她正是错愕的空档,他再次拥她入怀,吻上了她因为惊讶微启的樱唇。 “不要。”她抵抗,她挣扎。 “蝶儿,朕需要你……”他炽热的穿息扑入她的脖颈和耳朵,昨夜的情景再次浮现的脑海,身体便一动也动不得了。 “现在不可以……古月的伤……” 他再度堵住了她的唇,为什么她的脑子里总是装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却说一些大煞风景的话。 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横抱在怀中,向着浴桶走去。 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林纾傻眼了,难道要鸳鸯戏水吗?面对这个已经被情,欲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她如何能够反抗的了? 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扯下,只剩下贴身的胸衣和亵裤被水打湿后,变成了透明装贴在身上,不仅不能起到保护作用,反而充满了别样的诱,惑。 她开始后悔穿款式这么简单的衣服,如果是款式复杂的宫装,全脱下来,至少也需要十五分钟。而她穿得衣裙,三下五除二就被脱得一干二净。 更可恨的是自己穿的是丝质的文,胸,而非能够包裹得更完全的肚兜,内,裤也是小小的两边系带的三角裤,这回可真是死定了。 看着身着性,感三点式内,衣的皇后,景信眼中的火焰更旺盛了几分。她总是喜欢做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他以为只是外衣,没想到内,衣也可以做得这么性,感。 轻轻一扯,挂脖式的胸衣就被摘下,纵然她双手掩护,却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信,如果我变成了另一个我,你还会喜欢吗?”她不是不爱,也不是不愿意将自己交付出来,而是她还没有找到答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是爱你的。”他捧起她娇红的脸庞。 第一百一十五章从长计议 关于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并非云蝶衣本人,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讲得清楚呢?或者她的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林纾闭上眼,不再言语。感觉身体被温柔的抚,摸着,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蝶儿,你是朕的唯一。”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更多,那么就遵循命运的指引,勇敢地向前吧!无论以后会怎样,至少这一刻,她很幸福,和信在一起,她没有后悔过。 欢愉过后,她已经没有力气从浴桶爬出来,只好任由他抱出浴桶擦拭干净,抱到宽大却并不柔软的龙榻上。 穿过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睡龙榻,硬硬的床板,一点都不舒服呢! 意识到林纾的不适应,景信便摊开一床锦被铺在一边,将懒洋洋的皇后重新抱过去,拉被盖上:“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的身体不适合睡软床的,而且在衣食住行方便,他保持着一切从简。以时刻地提醒自己,不可以满足现状,沉迷于奢靡的生活。更不能忘记屈辱的过往。 “原来做皇上一点都不好,虽然睡的是黄金和玉石做成了床,却这么硌人。”她枕在他的腿上抱怨。 “如果皇后肯每天和朕同床共枕,让宫人重新打理就是,何须烦恼。”他擦拭着她被水打湿的长发。 “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宫殿,又舒服又温馨,你这里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舒服。” 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睡这张龙榻,她却还挑剔。 “皇后不喜欢,朕就去你那边。” “不要,你每天都忙到那么晚,还是要保重身体的呀!”如果每天都被这样折腾,她一定会散架的,想起古月受伤的手,她就躺不住了,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古月的药……我还没送去……” “累了就睡吧!会有别人送去的。”他心疼地安抚道。 “嗯,好吧,不要忘了……我就睡一小会儿……待会儿还得去看宝宝。”她确实已经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如此白皙细嫩的肌肤,昨夜的痕迹还没有消退,今天又多出许多淤痕,他已经尽量克制不会弄伤她,但还是不小心留下这么多的痕迹。 刚才还在喋喋不休,这会儿便呼呼地睡了过去,大概是真的很累了。 景信轻抚躺在怀里的人儿,眼中的溺爱更浓了几分。这样单纯又可爱的她,让他如何不动心呢? 但她的心,似乎总被一些人和事装的满满的,连受伤的宫女,被人遗弃的婴儿全部都放在心上,念念不忘地惦记着,和他们相比,自己又能占到几分呢? “哎哟,宝宝真乖,来喝奶奶啦!” 凤仪宫中,林纾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拿奶瓶。奶瓶是用动物的胃做成的,上面插了一只中空的芦苇,在入口处包裹着煮好的面筋,这样口感就会好很多,也不会伤到宝宝娇嫩的口腔。 弊端也是有的,就是稍稍控制不好,乳汁挤多了,宝宝就会喝呛。 木质的注射器,林纾也用过,但宝宝一看见这个东西就哭闹不止。奶瓶刚开始是不排斥的,但只要呛上一回,就不肯再喝了。 “皇后,还是让奶妈来喂吧!”古月道。 “奶妈生的是双胞胎,有两个娃娃需要吃奶,如果再喂宝宝,肯定是不成的。”见宝宝不肯好好喝奶,林纾急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挤的羊奶,全被他弄撒了,到底要不要吃嘛!” 为了让宝宝有充足的奶喝,便在宫中养了一只刚刚下过小羊的母羊,提供宝宝每日的用奶。 “皇后休息一下,喝点果汁,还是奴婢来吧!” “好吧!”林纾将不肯配合的宝宝交给古月,这半天为了哄这小家伙,忙得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白玉碗中是她喜欢的橙汁,榨汁机和制作果汁的方法,自然也是她教给古月的。 林纾拿起玉碗,喝了一口,酸酸甜甜清凉舒爽,甚至惬意。忍不住又多饮了几口,忽而想到什么,顿时眼睛一亮。 放下果汁,拿起一旁的装羊奶的碗喝了一口,便将嘴凑到了宝宝嘴边。 古月不由一惊,“娘娘。”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宝宝一碰到柔软温暖而且充满奶香的唇,竟然不再抵抗,贪婪地喝了起来。 喂完一口奶,林纾满脸的笑意,捏了捏宝宝粉嫩的包子脸:“真是个小色鬼哟!” “娘娘,还是奴婢来喂吧!”古月的眼中滑过一丝不安。 “你抱着他就好了,果汁味儿的羊奶,好像还不错。这猪胃做的奶瓶洗得再仔细,也难免会有怪味的。” 林纾说着话,将果汁倒入羊奶,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正欲喂过去。 古月猛然错开身体,“不可以!” 林纾一惊,满口的果汁顿时喷了出来,喷了宝宝一脸。 宝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林纾也被呛得狂咳不止,抹着嘴边的奶渍道:“你这是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将林纾和古月都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林纾咳得说不出话来,宝宝又哇哇地哭个不停,古月解释道:“刚才皇后娘娘要喂宝宝果汁,奴婢担心宝宝肠胃娇弱会受不了,没想到会惊吓到皇后。” 景信有些明白过来,向古月摆手道:“你带孩子下去吧!” 古月领命,目光恰似不经意地划过惨了果汁的奶,向一旁的宫女暮烟道:“把宝宝的东西收起来吧!” 暮烟会意,收起了奶瓶,奶杯和喝剩的果汁,紧随其后离去。 景信用手擦抹着林纾嘴边的奶渍:“何必事必躬亲,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宝宝吃饭的方法,刚才被我不小心那么一喷,估计又得想别的法子了。”林纾气馁道。 看着眼前这张水嫩且充满奶香的樱唇,他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口,果然香甜得很。 “做什么?”林纾紧张地四下里张望。 “别看了,宫人们早就下去了。” “奇怪,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倾霜,凌菲和绿玉,这几个丫头哪里去了?” “皇宫里的宫女每三年都要换一批的,她们到了嫁人的年龄,总是要走的。”景信平静道。 “哦,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她们要出宫嫁人,大家姐妹一场,说什么也该送她们一些什么的。有了好的嫁妆,就不愁嫁不到好郎君了。”林纾失落道。 景信呵呵一笑:“皇后的话说反了吧!从古至今,如果不是极丑的女子,怎么会愁嫁?倒是男子没有足够的聘礼,恐怕是娶不到好女子的。” “也是,以她们三人的容貌,必然可以找到情投意合的郎君。即便是过平淡的生活,只要夫妻恩爱,也好过留在宫中做宫女的。”说到这里,林纾略感安慰,“这条宫规,还是蛮有人情味儿的。” 抱着孩子走出一段距离,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古月停下脚步,轻点孩子的一处穴道,孩子哇地一声将刚刚喝下去的羊奶全部吐了出来。 一路跟随而来的暮烟眉头微皱道:“看来这样也是不保险的,没想到她会用果汁喂宝宝,果汁中的毒药,虽然是慢性的,计量很小,但这么小的孩子终究是承受不住的。” “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是,以后孩子在凤仪宫的时候,不要在水和食物中下毒。”皇后向来喜欢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喂给宝宝,别人也不能阻劝。 “孩子在的时候不能下药,皇上在的时候也不能下药,那什么时候才能为凌菲她们报仇?”暮烟有些沉不住气道。 “此事需从长计议,着急不得。”古月冷静道。 “掌门不是后悔了吧!不要因为皇后惺惺作态,就被她的假慈悲欺骗了。”暮烟一声冷哼。 “如果还当我是姐姐,就不要擅作主张。暮烟,希望你不要步她们三人的后尘。”古月严肃道。 “好了,我知道了,只是说说而已嘛!姐姐去忙别的事情吧!我抱宝宝回永福宫就好了。”暮烟语罢,抱过孩子,走开了。 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从将皇后接入皇宫到现在,她的为人处事虽然有些奇怪,但此人并非心机深沉之人。对待宫人从来不曾苛责过,反而非常友善和宽容。 究竟是对方的错,还是自己内心过于狭隘呢!古月迟疑了。 凌菲,倾霜和绿玉的死虽然无不因林纾而起,但也是她们自己触犯宫规的结果。 按照景信的性格,换做其他人,他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将她们赐死。违背君命,或者背叛主上,是罪无可恕的,凌迟也不足为过。 更让她难以相信的是,当日在丹国,赤雅公主让他受尽了折磨和羞辱,而今,他也不过是将她关在暗部的地牢中。甚至还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在浴桶中,用冰水为她解毒。 这个男人她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自从林纾成为皇后,皇上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嗜好杀戮,冷血无情。只要是皇后所在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和嘴角的笑意,那是多么美好和珍贵的啊! 如果是自己,绝然给不了他这样的快乐。 第一百一十六章公主请自重 暗部地牢中。 赤雅百无聊赖的依靠在石墙上,只要稍稍一动,身上的锁链便哗哗作响。 已经三天了,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她在这里关一辈子吗?好吧,和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相比,这确实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石门轰隆一声打开,见到古月的身影出现在地牢中,赤雅终于忍不住道:“你只能不能陪本公主说会儿话啊!我都快被闷死了。你们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管送水送饭,不管其他。”古月放下饭菜道。 “看你的身形和脚步应该不是普通的宫女吧!长得这么漂亮脱俗,难道只甘心做别人的侍从吗?”赤雅打量道。 “我的选择和公主无关。”古月语罢,便欲转身离去。 “这个玉镯麻烦你交给皇后,她看到这个一定会重赏你的。”她就不信林纾知道她在这里,会不肯见她。 “皇后不会愿意见你的。” “见不见是她的事情,你只管把东西送到就可以了。” “公主就不怕我将玉镯交给皇上吗?”古月冷笑。 “你交给他也可以啊!就说本公主想他了,这玉镯就当作定情信物吧!”赤雅狡黠地笑。 “你……”这个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刁钻。 “你不会愿意这样做的,对吧?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心里是喜欢景信的。”赤雅老奸巨猾地笑,“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便是芳舞门的掌门古月吧!像你这样的传奇女子,如果不是因为情,绝对不可能屈尊到如此地步。” “你认错了,芳舞门早已经不复存在,那个古月也早已经死了。”古月冷静道。 “是吗?既然是这样,一点都不在乎你们的皇上,那再好不过。这个镯子是交给皇后,还是皇上,你自己选择。” “你以前是丹国的公主,但现在只是我景国的阶下囚,你没有资格让别人来服从你的意愿,如果皇上愿意见你,他自然会见你的。” 古月发现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门口的位置,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景信已经出现在地牢中。地牢中的门不只一处,从东边的暗门进来,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皇上……”古月退后一步道。 “你可以下去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景信,你和本公主还真是心有灵犀呢!”赤雅笑嘻嘻道。 他走向前,拿过她手中未送出去的玉镯,看了看:“赤雅公主要将这个送给朕做定情的信物吗?” “没错。突然发现你还是蛮帅的嘛!和本公主后宫的那些男子相比,你确实更合本公主的胃口呢!” 走到门口的古月,后背震了一下,脚步却未作停留。 “不要打皇后的主意,知道吗?”他稍稍一用力,手中的玉镯便碎作两半,跌落在地。 “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这可是上好的翡翠,上面的石榴花,还是林纾在丹国的时候亲手描画上去的。”赤雅啧啧叹息道。 “你不怕朕会失手杀了你吗?”他扣住了她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如果你想杀我,就不会等到现在了。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用不着这么绝情吧!如果当年不是我和皇兄,隐瞒了你的身份,将你留在太子府,你会有今日的重见天日吗?”她笑眯眯地想看着他,毫无惧色。 “如你所言,朕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呢?” “感谢就不必了,帮我解开锁链,弄一桶热水,让本公主好好泡一个热水澡就可以了。如果有美男来侍奉,更是再好不过。” “朕可不可以认为你在勾引朕?”景信讥讽地笑。 “你虽然不错,不过本公主可不喜欢你这么粗暴的男人。不过在没有挑选的余地的情况下,勉强也可以凑合。”她靠近了几分,添了添性,感的红唇。 他一把将她推开,“朕说过对你没有兴趣。” 她却拉过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丰满的胸上,“真的没有兴趣吗?” “你在玩火。” “那么你愿意陪我一起玩吗?”赤雅抖了抖肩头,雪白性,感的肩膀便露了出来,“你大概不知道吧!本公主的技术可是好得很哦!我有本事收那么多美男,让他们死心塌地地留在我的身边,本公主靠的可不是权势和金钱。我的府中不少都是名门子弟哦!” “赤雅公主请自重。”他刚拿开手,她却将手放在了他的胸上。 “身材还不错哦!你不会只经历过一个女人吧!林纾这个女人虽然长得很美,身材也不错,但她和本公主相比,可是差的远了。没有女人味,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缺陷。她主动和你亲热过吗?她和你说过这些火。辣辣的情话吗?” 他的皇后是含蓄的娇羞的,而且对于男女之事还有些排斥。眼前这个女人却如同一团火焰,一朵暗夜绽放的罂粟,妖媚至极。 “你想玩什么花招?”他捏起她漂亮而小巧的下巴。 “我现在还能玩什么花招,不过是需要一个男人来陪而已。”说这话,她将带锁链的手攀上了他的脖颈。 “看来是朕考虑的不周全了。” “现在意识到,也不算晚哦!”赤雅递上了樱红色微张的唇。 “朕这里不乏雄壮英俊的男人。赤雅公主慢慢享有吧!”景信话音刚落,便有几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近前。 看着身旁的六个黑衣人,赤雅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让他们来……” “赤雅公主应该听说过达国华阴公主的故事吧!你赤雅公主御男无数,六个应该不算多吧,希望公主殿下可以玩得尽性。”景信后退一步,看着赤雅惊慌失措的脸邪恶地笑。 “算你狠!”赤雅恨恨道。 “你想收买古月,让她请皇后过来,不正是为了让她看一场好戏吗?但你忘了,这里是暗部,你的一言一行都不会逃脱我的眼睛。” 没错,虽然刚才古月并没有答应帮她送手镯给林纾,但从她离开时,所有迟疑的脚步,以及隐忍的眼神,她决定一睹。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换做是古月,肯定会想办法让林纾看到景信和其他女人亲热的一幕。 只要林纾死心了,自己自然会有机会的。 “好吧,算你聪明。算我失算好了,皇后不是没来吗?你紧张什么?” “古月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足够理智和聪明,还有她的忠心。你的那点小伎俩,根本不成诱,惑。” 赤雅扫兴地拉上衣领,“不想看不早说,害得本公主晾着膀子站这里久,这里冷死人了,你以为我愿意啊!”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朕就不奉陪了。” “喂,等一下。” “何事?” “能不能把我身上的链子摘下来,好重的啊!人家的手臂都要被磨坏了。”赤雅揉着手臂道。 “朕当日被你关在铁笼的时候,公主殿下似乎并未考虑笼中人的感受。”他冷笑。 “至少本公主并没有存心要废掉你,对吧!而且还有萝卜吃的哟!” “你想吃萝卜吗?” “不想,我是肉食动物。” “嗯,很好!”景信的嘴角挑起一抹邪恶的笑。 唰又是六个人出现在旁边。 “靠,还一波一波的,你吓唬谁啊!” “这里一共有三十六个守卫,公主可以随时召唤。”景信风轻云淡道,语罢便要转身离去。 赤雅一把拉过对方的袖子,苦苦哀求,“好吧,我错了,你让他们回去吧!我现在确实没有心情和他们玩NP。” “君无戏言,你应该懂的。” “小信,我真的错了。你还记得吗,你十二岁就来到我们丹国,当时如果不是本公主的照顾,你早就被饿死了。”赤雅可怜巴巴道。 “是吗?”想当初赤雅公主确实是唯一一个对他友好的人,也曾经向他伸出援救之手。 但她和林纾的心态完全不一样的。林纾是真心为了帮他救他。而这个当初年仅八岁的公主,却是为了将他收做宠物。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长着一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眼神纯洁的就像无害的小鹿,将一个馒头递到已经饿了三天的他的面前,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小信,吃吧!” 他险些以为他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被饥饿折磨的他,忍不住张开了嘴,馒头却被拿开了。 她伸出粉嫩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吃饭,要先学狗叫哦!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公主新收的宠物了。”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他都恨不得掐死这个妖女。 “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因为这个女人,以至于在遇到林纾之前,他没有再信任过任何一个女人。 “因为我的小狗小白刚死,你有着和他一样漂亮的眼睛。”赤雅叹了口气。 这个无良的色女!景信一脸的黑线。 “但是不可否认,第一次在质子府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漂亮,而且你是唯一一个不接受我的施舍,宁愿饿死也不肯给我当宠物的人。”赤雅耸了耸肩。 第一百一十七章七彩亦幻 “这是在质子府失火后,你将我转移到太子府的原因吗?”景信道。 “我和皇兄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虽然在自己的国家长大,不照样是别人的傀儡吗?如果你不是景国的皇子,而是我的任何一位皇兄,我都会对你好的,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你已经有了潜逃之心,皇太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算死,我也不希望你死在别人的手里。”赤雅叹了口气。 “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朕心软吗?”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皇兄。但我却将他让给了云洛和霖姝。如果我喜欢的不是皇兄,也许我对你会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喜欢有野心的男人。”分明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伤感。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煽情下去了。” 赤雅四下里扫了一圈,那些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由地暗暗捏了把冷汗。 “小信,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嘛!毕竟我们也是旧相识了嘛!” 景信满头的黑线,转身,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靠谱的公主。 不过她说也并非全是谎话,无可否认,他们是有过相似经历,一样冷血残酷的人。 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能够证明自己存在和寄存记忆的东西,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纵然是不共戴天的两个人,经历过这些复杂而纠结不明的过程,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谁能说得清,理得顺呢! “暮烟,你在安神香里放了什么?” 古月一走进凤仪宫就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暮烟顾自整理着桌案上花瓶旁零落的花瓣。 “姐姐的鼻子可真是灵敏,不过是一点七彩亦幻香,让她昏睡过去罢了。” 暮烟诡秘的一笑,“既然饮食中无法持续下药,用迷药岂不更好?姐姐别忘了,我可是芳舞门的调香高手哦!一般人是嗅不出来的。更何况这安神香中本来就有让人安神静心嗜睡的药物,就算皇后身体倦怠,也没有人会怀疑的。” 这安神香是皇上的安排,为了避免皇后恢复记忆,才命人研制此香。香气清幽淡雅,很容易被人喜欢。嗅得多了,便会产生依赖。 皇后刚开始还不习惯烟熏火燎的味道,渐渐地便有所依赖,甚至会主动要求焚香,才能安然入睡。 景信断然想不到有人会在这香里动手脚,暮烟的手段果然高明。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看着昏睡中的林纾,古月想起暗部地牢中赤雅公主和景信亲热的一幕,对眼前这个女人莫名的生出一份同病相怜之感。 在美梦中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忽略了,景信是皇上,但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不被诱,惑。 “这是解药,姐姐别忘了服用。这迷药毒性虽小,但长期地吸入,必然精神萎靡,渐渐浑身无力,形容枯槁,最后耗尽心血不治身亡。”暮烟将一个青瓷药品递到古月的手中。 林纾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到了傍晚,花瓶中的花换过了。古月正在整理她胡乱放在桌案上的画稿。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林纾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脑子隐隐作痛,身体是酥软的。 “见皇后睡得安稳,奴婢就没有打扰。”古月道。 “你的手怎么样了?可是长好了?”林纾讯问道。 “让皇后费心了,小小刀伤已经无碍。” 林纾从梳妆台上的一个木匣子中取出一盒药膏,“这是琼香玉蓉膏,不仅可以滋养肌肤,而且还能淡化疤痕。” “不必了。如此贵重的药膏皇后还是留着吧!” “这是今天上午特地到太医院取的,原本也是给你用的。”林纾上前拿过古月的左手,在曾经受伤的地方看了看,不由叹息道:“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如果留下疤痕就太可惜了,以后一定要小心才是。” 古月心里一紧,只淡淡地答了一声,“是。” “凌菲,倾霜和绿玉走了,你的心里一定很舍不得吧!” 古月不禁愕然。 林纾继而道:“其实,习惯了大家热闹的在一起,突然少了她们,我也觉得很寂寞,好像整个皇宫都空了一半。不过,既然她们是出宫嫁人,我们也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才是。” 古月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谎言编的还真是美丽!她又何尝不希望她们三人就像谎言中的那样,寻到一个好的归宿,拥有简答快乐的生活。 “可惜,我知道的晚了,都不曾送她们一送。” 林纾说着话,握过古月微凉的手,“古月,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肯定会特别舍不得,也会特别难过。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哪一天你和她们一样离宫嫁人,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给你最好的嫁妆!哪怕一个人会寂寞,只要古月能够幸福,我会让你走的。” 看着眼前这双充满诚挚之情的眼眸,古月的心开始颤抖。有些呆不下去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看重?! 见古月脸色突然变了,想起记忆中樱花树下古月和景信在一起画卷般美好的一幕,林纾紧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不想你像凌菲她们那样,突然就离开了皇宫。我很喜欢信,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能够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幸福。甚至有些希望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这样就可以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一想到,也许有一天会有别的女人和我一起分享他的爱,我就会觉得很难过。但是,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我想我会宽容一些,不会这么小气。” “皇后娘娘。”古月的心绪更复杂了几分。 “你比我更加温柔体贴,有你在他的身边,我很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至少信的身边还有你。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林纾微笑着,眼中泛出了泪光。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吗?古月的心跳变得不再平稳。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我只是说如果,毕竟人有旦夕祸福嘛!” 以前总是盼望着能够回到以前的世界,现在却是害怕着从这个世界离开。人真是很矛盾嘛! “皇后画的这些都是什么?”古月移开目光,指向桌案上的画稿。 “是我在后宫的生活啊!”林纾拿起厚厚的一叠画稿,指着其中一个可爱的漫画版彩衣女子给古月看,“这个是你。这是景信,还有凌菲她们。她们突然走了,我的漫画有得重新构思,再做调整了。” 难怪画中的人物看着如此眼熟,原来她们都在这里。 “在皇后心里,凌菲她们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你们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嘛!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被你们事无巨细的管着很烦,可是现在她们走了,才发现冷冷清清的,会很孤单。所以,这些天我养了鸽子,乌龟,还有金鱼,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古月也走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孤单了。”林纾叹了口气。 “这幅画,可以送给奴婢吗?”古月拿起一副有凌菲,倾霜和绿玉的一幅画,这是她们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画面中的她们在花园中嬉闹,没想到这一幕被皇后看到画了下来。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单独给你画一副好的。”林纾将那幅画递过去。 古月接过画,手有些失控的颤抖,“多谢皇后。”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其实后面的画稿中,还有很多。我会将她们写进我的故事,让全天下人都看到这部漫画作品。”林纾得意地笑。 也许,皇上喜欢她是有一些道理的。即便是自己,也做不到如此宽容。 从皇后的话语判断。应该不知她们会对她下手,那么她所谓的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副是暮烟的,也是我画得比较满意的一副。是不是很萌啊!” 画中的暮烟确实很可爱的。也许只有内心充满阳光和美好的人,才能画出这么美丽纯粹的画面。自己内心自私的阴暗的,便觉得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这便是人性的狭隘吧! 凤仪宫的宫人房中,暮烟正在房间沐浴,古月走了进来。 “把那些掺了七彩亦幻的安神香全部销毁,明白了吗?” “姐姐,你怎么了?”暮烟一愣,停下了拨弄水面上花瓣的手。 “也许,我们误会皇后了。如果错杀了她,岂有挽回的余地。一个内心阴险的人不可能画出这样美好的画面。” 暮烟一眼便辨认出来,漫画上的人物,“仅仅是一幅画能够说明什么?如果这是皇后故意迷惑我们的呢?姐姐,你后悔了吗?你忍心让凌菲她们白白死去吗?” “这是她们咎由自取。暮烟,记住我的话,不要再自作主张。否则,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古月严肃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毒杀皇后 暮烟从浴桶中站出,一声冷笑:“如果姐姐怕了,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我是不会连累任何人的。” 她们从十岁便开始一起生活,也曾一起嬉闹,还有凌菲她们。而现在她的身边也就剩下暮烟一人,心里又何尝不难过。 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两个女孩在一个破旧的浴桶中洗澡,一个女孩帮着另一个女孩擦洗后背。 “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当然了,烟儿。” “暮烟好喜欢姐姐,和姐姐在一起,烟儿好开心。” “姐姐也是呢!” “烟儿长大后,可不可以嫁给姐姐,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尚且年幼的暮烟将小脸贴在同样年少的古月的背上,充满了依赖。 “我们都是女孩,就算长大了,也不能结婚的。”古月有板有眼地说。 “烟儿只喜欢姐姐,才不要嫁给别人。” 古月呵呵地笑,“好吧,等烟儿长成大美女的时候,我就娶了你。” 而现在,她们都已经长大,有了各自的主张和心事。暮烟再也不会像小时候对她那么依赖,但却真的长成了非常漂亮的女子。 “暮烟,听我一回,不要义气用事。”古月静下心来。 “我知道了,从小到大,一直不都是你说了算的。”暮烟从浴桶中,出来,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眼前的暮烟真的美丽的如同一只梦幻中的蝴蝶一般,年少时稚气却信誓旦旦的话,恐怕早就忘记了吧! 古月拿起一旁的衣服给她披上:“不要着凉哦!” 暮烟一愣,随后便咯咯地笑起来:“姐姐这是怎么了,以前都是我帮着姐姐擦背穿衣的呢!” “原来你还记得。”古月心里一暖。 “当然记得了,是姐姐将我领回去的,给我吃喝,照顾我长大。记得有一次,我还说要嫁给姐姐呢!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我还以为姐姐心里只剩下皇上一个人,对这些早就记不得了呢!”暮烟虽然笑着,眼睛却红了。 “烟儿以后也会遇到喜欢的人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如果我和姐姐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呢?姐姐也会让给我吗?”暮烟俏皮地笑。 古月脑子里想起一个声音,皇后说: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我想我会宽容一些,不会这么小气。如果真如暮烟所言,自己是否能够拥有这样的胸怀呢? 见古月默不作声,暮烟咯咯地笑:“开玩笑呢!我才不会喜欢他的,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和姐姐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不过真的很怀念以前的时光,那时候,虽然居无定所,但是每天都过得简单又开心。” “烟儿,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又岂能不让你幸福?”古月苦笑道,心里的死结突然解开了。爱一个未必要拥有,人生短短几十年如白驹过隙,何必执于一念? “姐姐……”暮烟惊呆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你能够幸福,就好了。” 暮烟抹着划出眼角的泪水,笑道:“有姐姐这句话就足够了。我的命是姐姐给的,只要姐姐心里有烟儿,烟儿就算死,也会很开心的。” “说什么傻话!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才对。” “姐姐觉得现在的生活开心吗?” 古月抚了抚暮烟微湿的长发:“我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等有一天,我完成了自己心愿,自然会离开的。烟儿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暮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古月:“这是姐姐的真心话吗?你真的放得下皇上吗?” “以前放不下,以后不会了。” “那太好了。烟儿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囚牢一般的地方,和姐姐一起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其他姐妹知道姐姐肯重出江湖,一定会很开心的!”暮烟一高兴就便得像个小孩子一般,抱着古月的脖子又蹦又跳的。 古月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永福宫中。 暮烟在宝宝的身上,脸上,以及嘴唇上涂抹着无色无味的药膏。 “宝宝啊,宝宝,不是姐姐狠心,而是我们对手太强大了。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又岂能轻易地杀得了她呢!你放心,刚才你喝的羊奶中已经放了解药,所以你不会有事的,你这么可爱宝宝,姐姐怎么忍心乱杀无辜呢!只要那个妖后死了,暮烟姐姐和古月姐姐就带着你远走高飞。” 刚才得到皇后的命令,要她接宝宝来见。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皇上在明德殿面见大臣,古月领命出宫办理事情,只有皇后一人在寝宫中练字,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杀了皇后,让古月了了心愿,她们就可以离开皇宫,远走高飞了。到那时,如果古月舍不得皇上,索性将他迷昏,一起带走。虽然不愿意带着这个电灯泡,不过如果古月不愿放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宽大的袖子里一边藏匿着蘸了迷药的银针,另一边则是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以防事情有变。 涂抹完毕,暮烟收好药膏,抱着宝宝离开永福宫,向着凤仪宫走去。 天气晴好,暖风习习,真是杀人的时机。 一路畅通无阻无风无浪地来到凤仪宫,皇后仍在专心地练字,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气息。 听到脚步声,林纾放下手中的毛笔,脸上笑容绽放:“宝宝来了,快让姑姑来抱。” 宝宝虽是得到了认同留在了宫里,但毕竟这里是皇室,牵扯到血统和未来继承人的问题,所以,便只能当作侄儿来认。 将宝宝交给皇后,暮烟的脸上划过一道狡黠的笑意。皇后疼爱宝宝得很,每天总要抱上大半天,抚摸,亲亲,喂水总是少不了的。只要药物被她服下,不出一刻钟便会中毒身亡。 林纾方抱过宝宝,捏了捏他粉团似的的小脸,正欲亲下去。就听的外边传来新的脚步声,景信一身绣了金龙的白色锦衣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见皇上突然出现,暮烟顿时一惊,脸上有了变化,话语更显得仓促。 “皇上今天不是说了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现在怎么有时间过来,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林纾抱着孩子上前。 “担心皇后一个人会孤单,朕便过来了。”景信道。 “我正是无聊得很,所以才让暮烟抱了宝宝过来。你看他没有睡饱,还挺不乐意的呢!”林纾逗着刚刚睡醒的宝宝给皇上看。 “几天不见,好像白胖了不少。”从来不愿意抱孩子的景信破天荒地接过了宝宝。 这几天每天忙于政务,白天少有机会来凤仪宫,即便是来了,正巧宝宝也在,他也是大眼不瞧一下。更别提让宝宝留宿在凤仪宫,若是这样,皇后一门心思在宝宝身上,哪里还肯陪着他呢! 暮烟的眼神变得慌乱,紧握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希望皇上不要久留。 “这个小吃货,每天能吃八遍,能不胖吗?”林纾宠溺地把玩着孩子粉嫩嫩的小手。 见景信肯亲近宝宝,心里真是欢喜得紧。 这时,宫女玉蝉端了刚冲好的米糊过来。 暮烟见情况不妙,紧忙阻劝道:“刚才奴婢已经喂过宝宝,给了喝了羊奶,应是不饿的。米糊还是晚些吃吧!若是吃多了,反而是要哭闹的。” “不打紧,吃一口也无妨。既然已经做好了,又是皇后亲自碾磨炒熟的米粉,自然不能浪费了。”景信语罢,便示意玉蝉端米糊过来。 “既然已经喝过了羊奶,这么小的孩子吃多了自然不好,那就只吃一口吧!”林纾很是沉溺于给孩子喂食的过程。 不只是孩子,给鸽子,小乌龟,以及兔儿喂食,看着它们一口一口吃下去,她都说不出的开心。 “朕从未给孩子喂过食物和水,这一次还是朕来吧!”景信拿开了碗,阻止了林纾前来喂食。 “现在发现喂养宝宝的乐趣了?”林纾心花怒放,难道他突然父爱大发了,这可真是难得,自然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的。 “朕是希望以后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能够更加娴熟地养育。”景信微微一笑。 “原来你是拿宝宝练手的。”林纾嗔怒道,“宝宝即便不是亲生的,但也不能拿来当作实验品。”说这话,便要抱宝宝过来。 景信又是一笑:“这回抱走了,可怪不得朕不疼他了。反正他由皇后一手抚养,以后也不会和朕亲的,朕又何必疼他?” 林纾收回手来,“喂便喂吧!你肯与他亲近就好。只是他不肯用奶瓶和汤匙,只能用嘴哺喂。” 景信心下无奈,还不是皇后溺爱,给惯出的毛病,难道就这样一直哺喂下去吗?这也难怪他会吃醋不喜欢怀里的这个奶娃娃的,分明是在和他争宠嘛! 在自己和宝宝之间,皇后想都不想,就会选择宝宝优先。美男终究是抵不过粉嫩可爱的小天使。 原本还担心着计划败露,没杀死林纾,反而毒害了皇上。但如今已经到了这等紧要的关头,便顾不了许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生死相依 如果景信死了,古月便断了念头。 至于皇后,没有了皇上的保护,将她手刃与当下,岂不是易如反掌。想到这里,暮烟便安下心来,谨慎地看着,不再多言。 就在皇上打算去喂孩子之时,古月的身影有些仓促地出现在殿外,冷静道:“皇上贵为九五至尊,这等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暮烟大惊,却不敢前去阻拦。古月神色复杂地看了暮烟一眼,几大步走到殿中。 今天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争着抢着来喂宝宝呢?林纾煞是纳闷,但见大家表现得这么积极主动,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景信这个人是有洁癖的,对于她用口哺喂之事,也甚是反对,不知阻劝过多少次了。 今天他虽是提出要自己喂,但林纾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他会忍不住中途把米糊喷在宝宝脸上。现在古月回来,倒是好了。古月向来是温柔仔细的,宝宝也对她很是亲近,非常配合。 眼见古月接过宝宝,拿过了玉碗,就要饮下去。暮烟终于沉不住气了,脚步跌跌撞撞地上前,一把打翻了玉碗,“姐姐不能喝!” 随着玉碗的落地,以及暮烟失控的喊叫声回荡在殿中,空气在瞬间凝固,静的有些可怕。 “暮烟,这是怎么了?”林纾忍不住询问,暮烟今天的表现也太失常了吧! “这……这米糊已经凉了,奴婢担心宝宝喝下会生病。”暮烟苍白着脸,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 “也是,这么一小碗东西,被来来回回传递了这么久,恐怕是喝不得了。反正宝宝现在也不饿,倒不如晚些再喂他吧!” 见景信脸色大是不好,暮烟和古月也很是古怪,玉蝉又吓得不轻,林纾便再次开口解围道。 景信眼中闪出一道冷光:“今天朕难得有心情来照看宝宝,岂能让他饿着,玉蝉再去冲一晚米糊。” 林纾傻眼了,这算怎么回事嘛!大家不都是为了宝宝好嘛!何至于闹得这么僵。就算你突然父爱大发,也没必要一定让宝宝吃米糊的嘛! 宝宝滴溜溜转着一双亮晶晶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一圈人,突然被惊吓到,瘪了瘪嘴,竟然没有哭。 为了防止宝宝突然哭闹,林纾便端起一旁的热水道:“如果真想喂,喂水也是一样的。米糊晚些吃不迟。你想看宝宝吃饭,也有是机会。” 暮烟和古月的心又提了起来。 眼见古月伸手接茶,暮烟抢先一步道:“还是奴婢来喂吧!古月姐姐刚从宫外回来,肯定有些累的。” “暮烟,你并不擅长给宝宝喂水,还是让我来吧!”古月坚定地拿过茶水。 “姐姐……”暮烟正欲再次阻劝。 景信冷声道:“既然古月愿意代朕来喂,朕很欣慰。” “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古月语罢饮了一口水,喂向孩子的嫩唇。 暮烟终于是坚持不住了,猛地将孩子从古月怀里抢过去:“姐姐不能喂,孩子身上有毒!” 林纾惊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暮烟,未等她开口询问,古月便咽下含在口中温水,平静地从浑身颤抖的暮烟手里再次接过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快退下。孩子的衣穿住行都是我和皇后亲自照顾的,岂会有毒?” 暮烟见夺不走孩子,便抢茶水,却不想古月直接亲了亲孩子的嘴唇和脸庞,然后抬起头平静地一笑道:“暮烟刚才只是开个了玩笑,是奴婢管教不力,让皇上和皇后受惊了。现在宝宝也困了,奴婢这就带他回永福宫休息。” 说着话,手指在不经意间拂过宝宝的昏睡穴。 这一细微的动作当然逃不过景信的眼睛,而林纾看到宝宝沉睡过去,也没有起疑,便道:“暮烟这丫头真是淘气,什么玩笑也好开的。折腾了这一遭,宝宝大概是真的困了,你们就抱他下去休息吧!” 再呆下去,只怕一直冷坐着的皇上该发飙了,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是,皇后娘娘,奴婢这就抱宝宝回去休息。” 暮烟担心地看着古月,却也不敢耽搁,紧忙告退后,随着古月一同出去。 两人方离开凤仪宫,来到无人的地方,古月便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暮烟紧忙将其搀扶住,从怀里取出一颗解药,送到古月嘴边:“姐姐快吃下解药。” 如果不是她经常接触毒药,又有深厚的内力抵挡,只怕不等走出凤仪宫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古月冷冷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暮烟,擦抹了一下唇边的血渍,脸色煞白如雪,神色失望道:“烟儿,你终是听不进我的话。” “烟儿知错了,姐姐快服下解药吧!” “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回来,你是不是连皇上也一并要害了呢?”情绪一波动,又是一口黑血喷吐出来。 “姐姐,烟儿知道错了,求姐姐把药吃下去。”暮烟拿着药碗的手剧烈的颤抖着。 “我一直认为你本性善良,没想到竟然如此善恶不分……你杀了皇上,景国的百姓将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害死的不只是他一人,更是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我们自己的遭遇还不够说明一切吗?难道你忍心看到更多的孩子,重蹈我们和宝宝的覆辙?” 古月从袖中取出两排毒针,这些毒针原本是携带在暮烟身上的。 “杀了皇上又如何,景国覆灭又如何?我们身为达国的臣民,可有受到过任何的庇护?不仅没有而且还被诬陷和迫害,过着非人的生活。没有尊严也没有未来!烟儿心里只有姐姐,烟儿只要姐姐幸福!” 她一心想着杀死林纾,和古月走,根本没有想到更深的这层。即便是想到了,也不会改变她的任何决定,只要能够和古月离开这里,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景国的百姓,又关她们两个弱女子什么事情呢?哪个人又不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人原本就是很自私的。 “烟儿,你错了。任何人的幸福甚至生命在天下苍生的安危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你的心,姐姐懂,是我辜负了你,伤害了你。如果要走,姐姐陪你一起走!烟儿原谅姐姐的狠心!” 黑色的血液顺着古月的黑紫色的唇角淌下,古月说着话,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进了暮烟的心脏。 暮烟感受到冰冷的寒意,低头看时,才愕然发现被鲜血染红的自己,手指一颤,解药便跌落在地,“姐姐,你……” “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姐姐会陪着你,让我们的灵魂变成自由的飞鸟,再也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一颗含血的泪珠从暮烟眼角滚落,这一刻她没有憎恨,没有疼痛,也没有难过,眼睛明净而带着幸福的笑意:“有姐姐这句话,就足够了,这些年跟随在姐姐身边,烟儿没有后悔过。” 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古月将宝宝安放在一旁的石阶上。 “姐姐,抱着烟儿,好冷……” “姐姐在这里……”古月抱起浑身是血的暮烟。 “姐姐,烟儿好疼呢!帮我把它拔出来吧!”她意识到古月也已经撑到了极限,生怕自己不能和她一同死去。 “好,姐姐帮你,很快就不会痛了……”古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了匕首。 两人一同跌倒在地,黑色的血和红色的血交融在一起,煞是刺眼。 古月感觉时光开始流转,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了起来。记忆中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耳边回响起,两个清脆而略显稚嫩的声音: “暮烟好喜欢姐姐,和姐姐在一起,烟儿好开心。” “姐姐也是呢!” “烟儿长大后,可不可以嫁给姐姐,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尚且年幼的暮烟将小脸贴在同样年少的古月的背上,充满了依赖。 “我们都是女孩,就算长大了,也不能结婚的。”古月有板有眼地说。 “烟儿只喜欢姐姐,才不要嫁给别人。” “好吧,等烟儿长成大美女的时候,我就娶了你。” 烟儿,今生虽然不能娶你,但就这样在一起吧! 似乎从时光机中走了一遭,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古月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漂浮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有了形体,有了重量。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熟悉的白色身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皇上他也出了什么事情? “信……”一紧张,她便忘了生前的身份等级,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 她曾经一个人默默地呼唤和重复过这个名字很多遍,但从来都没有机会唤出来。如今,已然死了,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你醒了。”景信推着轮椅来到近前。 “我……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茫然了。 景信握起她微凉的手:“你没有死,朕不会让你死的。” 她没有死,竟然还活着!可不是,如果是死了,怎么能够感觉到如此温暖和真实的体温呢!刚才迷糊中,直呼对方的名讳,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除了皇后有这样的特权,别人都是不允许的。 第一百二十章史书馆 “我没有死……”古月在动了动手指,彻底清醒过来,眼神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皇上,我……” 身体虚弱,一着急便咳嗽起来。 景信轻拍她的后背:“古月,朕没有看错你。”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这么温柔的对待,对方也没有计较她刚才的失礼。 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心紧缩起来:“暮烟她……” “对于自己的手法有所怀疑吗?”芳舞门的掌门出手,出来都是一刀致命,不留后患。 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中重放,是她,是她亲手杀死了暮烟!鲜红的血从暮烟的胸膛,嘴角流淌出来,浸染在紫色的衣裙上,凄美得让人心疼。 她原本以为自己也会死去,所以出手不留余地。没想到,却偏偏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心如刀割。芳舞门,跟她而来的四个姐妹,一个也没有留下。她们均是为了自己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自私的选择,她们又何至于死于非命! 古月捂着剧烈作痛的胸口,为什么那个死去的人不是自己呢!她宁肯已经死了,也不要一个人苟且偷生! “你的命是朕的,朕不许你死,听到了吗?”他抬起她剧烈颤抖的下巴,“除非有一天你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 “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她的眼睛里只有绝望。 “知道朕为什么不杀赤雅公主吗?” 古月麻木的摇头。 “因为她的存在证明着朕的存在,你也一样。所以朕不希望你死!”他的眼眸冷寒中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你不怕我杀了皇后吗?” “朕相信,你不会的。”他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皇后是比朕更重要的存在。” 古月心口一震,也就是说,如果她杀了皇后,便等于杀了景信。这个男人究竟要对她残忍到何种程度才能罢休,明知道她即便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他半分。 “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好好休息。皇后需要你的照顾。” 忠心,大概就是她存在的价值吧!原来她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史书馆,斜阳穿过雕花的木窗照进来,映在木质的书架上和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风穿过外边的竹林,带来一阵阵淡淡的竹香。 林纾一身淡雅米白的棉麻长裙,捧着重重的一卷书简,依靠在高大林立的书架上,阅读上面的文字。看得久了,眼睛便困倦起来,室内光线的暗淡,看起来就更加吃力。 林纾放下竹简做出的书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窗外,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时候。 这几天,古月不在,新换了一批宫人,一个个谨小慎微却有笨手笨脚的,呆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里,很是不自在。于是,这几天少有人来的史书馆,成了她消磨时间的地方。 古月回家探亲,暮烟也入宫期满,回乡去了。对此,她自是不好说什么的。 景国的皇宫比历史上的宫廷要有人情味儿得多,这是进步和文明的表现。三年期满可回归故里,荣耀嫁人,总好过一入皇宫便要一生服役,不得自由要好。 让林纾奇怪的是,这里的史书只记载了景国二十二年前的事件,其后至今的这些年,完全一片空白。 从地理图文的记载,这世界一共有十六个国家。 较大的国家有丹国,墨国和朱国,丹国和朱国曾共为一个国家,分裂数十年后,再次一统合并。景国吞并了达国,岐国和隅国。因此现在仅剩下十二个国家。 其中,势力为强的是丹国,关于丹国和墨国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好,所以这些天找到的有参考价值的书籍并不多。 见光线逐渐暗淡,再不回去,只怕凤仪宫的宫人又该提心吊胆地寻来了。 前几天,她在这里看书,忘了时间。景信办公完毕,溜达到凤仪宫发现她不在宫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大是震怒。幸好她及时的赶到,要不那十多个宫人都会受到责罚。 对此,她不只一次劝说,对宫人不必如此严厉,更何况这也不是她们的过错。 以前凤仪宫的常用宫人有六名,算不得多,也算不得少,大家相处的久了,了解了彼此的性情,倒也融洽。 如今一下子变成了十六位,她可真有些吃不消了,即便是坐牢,也比现在自在些。人是不少,却没有一个可以聊天的。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别人就要琢磨良久,生怕触犯了她身为皇后的威仪。 若不是无聊的紧,又不愿看别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脸,她也不会躲到这里来。 收起书卷,正欲起身,因坐的久了腿脚麻了,竟险些摔倒。慌乱中扶向书架,自己是站稳了,却有几一卷书从高处落了下来,砸在肩头上,弄得一脸灰尘。 林纾用手挥了挥面前乌烟瘴气的空气,咳嗽了几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上面的一行文字让她心头一震:墨国太子墨阳…… 墨国太子墨阳,好熟悉的名字! 是了,这不是在幻境中,听到的那个名字嘛! 紧忙打开书卷来看,记载的正是墨国的事情。 她只知墨国新继位的皇上被成为文宣帝,却从没留意过他的名字,再说国君的名字,也不是其他人敢随便提及的。而她身处后宫,身边的宫人自是不敢随便非议什么的。因此,她虽是皇后,却真真成了笼中鸟,井中蛙。 墨国太子妃霖姝为相国霖启辄之女,为人暴虐,性情娇纵,固不得太子欢心。 嫁于太子一月有余,连起事端,不得安宁…… 林纾的心砰砰直跳,其后记录的便是太子妃遭遇强,暴,性情大变,并于宴见丹国太子赤焰的宴会上,大展身手,以精湛的才艺,震撼在场的文武百官,并获得丹国太子的青睐。自此后,霖姝和太子逐渐好合。 看着这些文字记录,林纾惊诧之余,只觉这些情景似曾相识,但又确确实实是第一次接触到。想去努力回想,大脑却一片混沌,连脑仁也隐隐作痛。 再想查看更多书卷,却发现光线暗淡,已然看不清楚了。便只要将书卷置于架上,琢磨着明天再来,兴许还能有新的发现。 离开史书馆,回到凤仪宫,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一进殿门便见宫人们跪了一地,林纾心下叫苦,顾不得多想,林纾紧忙跨进入,正看到景信坐在其中,脸色甚是难堪。 景信听到有些匆忙的脚步声,但见一袭素白的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神色略略缓和,并不发话。 林纾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上前道:“这又是做什么?不就是出去溜达了半天,她们又没做错什么,干嘛又让她们罚跪?!” “按照宫规,主子出行,宫人必须随行侍奉,保护周全,而她们都做到了吗?”景信冷色道。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这皇宫熟悉得很,又不会走丢,让她们跟着做什么?宝宝不让我哄,别的地方也不让随便走动,我究竟是皇后,还是囚犯呢?”这一回,她也不高兴了。 “宝宝感染了风寒,自然有宫人照顾。你身为皇后,凤体尊贵,难道不懂得爱惜自己吗?”宝宝被涂抹毒药之前虽然已经被喂下解药,但终究太过年幼,还是受到了毒药的侵袭,虽然性命无忧,但却高烧不退,他岂能让皇后知道呢! “皇后的身体要紧,其他人就不怕感染风寒了吗?我多少懂得些医治的办法,照顾起来总比别人更好一些。”一想到宝宝在生病,自己却见不着,就说不出的气馁和难过。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宝宝了,每天也不过是宫人过来禀告一回,让她安心。 “皇后要在御前侍奉,你感染了风寒,朕就距离风寒不远了。” 听了这话,林纾既觉得可气,又是好笑:“强词夺理,我如果真得了风寒,是断然不会传染给你的。你躲得远远的不久好了,何苦非得跟我耗在一处?” “朕就你这一个皇后,你让朕去哪里?”他一把拉过她的手,眼里尽是气恼。 “你这么大的人,非得有人陪着不可吗?自己一个人睡又能怎样?”让她郁闷的是,自从两人住在了一处,皇上便不肯再回自己的寝宫。即便是在她不方便的那几日,也非抱了她睡才算安心。 听闻,女子的月事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即便是普通人家,到了这几天,夫妻两人也是要分床而睡的。而男子沾染了血渍,则更加不祥。但景信身为国君,却偏偏一点都不在意,有一次,睡得太熟,弄到了他的身上,也不见他因此生气。 “你懂不懂为妇之道?侍奉好夫君才是皇后的最大职责。你竟然让朕一个人睡!” “好啦,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让她们都起来吧!跪在地上多凉啊!”林纾腆着脸笑。 “你关心她们倒是比朕还多!”对于这样的皇后,他是真心的无奈。 第一百二十一章将军回朝 “冤枉啊,大人,小女子从来不敢这么想。”林纾明白,硬碰硬显然是不成的,自己还是服个软吧!“要不奴家给爷陪个不是?” “陪个不是就算了事?”景信脸上虽冷,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那大人还想怎样?” “这么不乖,朕肯定要好好惩罚,免得下次再犯。”景信说这话,一把抱起林纾,向着里边的凤塌走去。 “先让她们起来啊!总不至于让她们跪一夜吧!”林纾急了。 被扔在了柔软的床榻上,林纾有些慌了,“你不会来真的吧!我饭还没吃啊!” 而他哪里肯听她的哀求,单是她穿着凉鞋露在外边的可爱脚趾,以及半裸的小腿,就足以让他痴迷了。 按照现代的服装来看,这已经是很长很保守的长款连衣裙了,但在景国这样的地方,就算是睡衣也比这个要包裹得严实的。 “穿成这样还到处乱跑,真是个坏丫头!”景信欺身而上,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手顺着小腿轻轻一划,裙裾便滑落到了大腿根部,两条美腿便呈现在眼前了。 “你不要这么兽性!”她捶打。 他却全然不顾,俯身吻上了那细嫩且有弹性的玉腿。 经不住他的纠缠和摆弄,便只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等第二天再去史书馆,发现昨天看到的记载墨国事件的文卷已经不见了。又找寻了半天,仍了影迹全无。 林纾除了沮丧,心头隐隐冷丝丝的,总觉有此事古怪。 什么人会把书卷藏起来了呢?为什么其他的都在,而那卷却不见了?想到偌大的史书馆却没有景国近二十多年的记载,心里的疑虑又重了几分。 再看其他的书籍,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从史书馆出来,穿过御花园往回去的方向走,心事重重。 路过永福宫,想起宝宝,林纾就想过去看看。 刚到门口,就被里边的宫人阻拦住:“娘娘,宝宝的风寒尚未痊愈,还是过几日再来看吧!如果因为奴婢的失职,让皇后染恙,奴婢担当不起啊!” 林纾心里有气,也不在像先前那么好脾气,“我是后宫之主,为何就看不得了?皇上的话,你们怕,本宫你们倒是不怕了?” 没有皇上的旨意,宫人们哪里敢放皇后进去呢!只得苦苦地哀求:“请娘娘息怒,皇上也是为娘娘的玉,体着想,娘娘还是回去吧!” “你们跪下来求我也没有用。这一回我是非看不可的。”林纾不再理跪在面前的宫人,抬脚便往里走。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娘……” 林纾一愣,回过头去,见古月好好的站在眼前,顿时眼睛一亮,拉过古月微凉的手,欣喜道,“古月,你何时回来了?” “奴婢刚回到宫中,本来要回凤仪宫的,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娘娘。”古月道。 “十多天不见,可真是想死我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差,是病了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林纾担心地询问道。 “家里一些安好,就是旅途奔波,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罢了,娘娘不必担心。”古月心下黯然。 “你回来就好,你不在,可闷坏我了。可恨暮烟这小妮子出去也不和我说一声。亏着我还把她当姐妹,给她准备的嫁妆也白准备了。”林纾叹了口气。 古月神色微变,身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伤感,话语却平静如初:“有皇后的这份心,已经是她的福分了。皇后如何到这里来了?” “你走了以后,宝宝就开始生病,现在还是反反复复不见痊愈。我想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可恨她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根本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我以前心疼她们受罚,不愿为难她们,她们倒好,一点人情都不讲。我还偏要看了,就不信她们一直跪下去!”林纾气恼道。 古月淡淡一笑,安抚道:“皇上也是关心娘娘才如此安排的,上次的情景,皇后也是看到的,皇上对宝宝还是喜欢的,若不然也不会让太医和宫人如此悉心的医治和照料。宝宝生病的事情,我刚才也听说了,应该是好了许多,娘娘不要担心。” 林纾叹了口气:“只是看一眼,有什么打紧的。” “娘娘是皇上最疼的人,他自是不愿意让娘娘有任何闪失。娘娘心里也是有皇上的,他每天日理万机,身心疲惫,如果再因此事分心,不是更累了么?”古月耐心劝导。 “唉,好吧,就听你的,今天就不看了。你刚回来,一路上肯定辛苦得很,那就回凤仪宫吧!”林纾牵了古月的手往回走,因见了故人,心情便好了许多。 古月这些天在暗部休养,想起往日的种种只觉得身心疲惫。如今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了,而她最为憎恨的人,如今却成了她内心唯一的慰藉。 林纾这样宽容的女人不做皇后,何人又有资格母仪天下呢? 这一路,林纾讲述着这些天苦闷的生活,古月静静地听着,内心的忧虑又重了一重。 如果皇后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她一直活在谎言之中,又该是怎样呢?在景国,丹国和墨国之间,皇后会选择何去何从? 不知为何,她竟是希望皇后能够继续留在景国,留在皇上身边,留在这毫无生机的皇宫。 抬头看了看天,是如此的湛蓝清澈。这就是她的新生,阴暗的过往就此一页掀过。 两人手挽手回到凤仪宫。 刚跨入寝殿,便见一身材窈窕的宫女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生的甚是美丽。一身鹅黄色宫装,衬得皮肤莹白如雪。 眉眼如画,睛如点墨,且声音细软,脚步娉婷,绝世的风情与雅致。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便是腕子上的一只碧玉镯。 林纾不觉看呆了,虽说新来的这批宫人,她不甚熟悉,但这张面孔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如果她身边有这么出众的宫女,肯定不可能到今日才发觉。 古月见到这位宫女,神色略变,但却不做过问。 身为后宫的尚仪,除了跟随她来的凌菲,倾霜,绿玉和暮烟几位叫她姐姐,其他宫人见到她都得唤一声姑姑。 “皇后累了吧,奴婢已经沏好了茶。”新来的宫女笑语盈盈道。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仪态万千。 “哦,辛苦了。”林纾向前走了一步,又回头看了看,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晴。”宫女恭敬地回答。 因为古月回到身边,林纾心情不错,午饭便多用了一些,感觉困乏了,便上床休息。 见林纾已经入睡,古月走到在一旁整理桌案的殷晴面前,低声道:“云小姐如何会在这里?” 殷晴淡然一笑道:“自然是皇上的意思。过几天,兄长便要从边关回朝。世人皆知云家的小姐入宫被册封为后,连同我兄长也不知期间的详情。蝶衣自小便得兄长疼爱,如果他知道皇后另有其人,只怕会难以接受,节外生枝。若不然,我也不会冒然来到宫中。” 古月点头,这云府的大小姐果然是知书达理的。虽是将门出身,但却生得娇美端庄,性情淑雅大度,和她的兄长和父亲倒很是不同。 “云小姐的深明大义实在难得,不过云将军回朝,少不得会见皇后,这事定然是瞒不住的。”古月沉思道。 “瞒得一刻是一刻吧!兄长最大的心愿就是蝶衣能够嫁得一如意郎君,有个好的归宿。他本是不愿意我嫁到帝王家,但皇上回国后,做事雷厉风行,和先皇截然不同,倒也不失为明君,皇兄这才放心将我交付出去。他在边关,不便透露过多,如今他回来了,我面对面与他仔细讲解,他必定会听的。”殷晴道。 “希望如此吧!云将军是皇上极为器重之人,希望不会因此君臣产生间隙。”古月有所忧虑道。 “兄长的脾气虽然急躁了些,但道理上还是分得清楚。若不然,蝶衣也不敢冒险入宫。”殷晴不急不慢道。 “至于皇后这边,我们也要尽量隐瞒,不要让她起疑才好。” “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民情,是我们景国的福分。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言中一样风华绝代,亲善随和,蝶衣一定会尽全力来保护皇后娘娘的。”殷晴说着话,一双明眸中尽是诚挚之情。 听闻这些日子颁布的休养生息,减负减税,安抚百姓的政策不无皇后的功劳。因此,虽然素未谋面,殷晴对这位皇上看重的皇后还是很有好感的。 十日后,大将军云战回朝。 在大殿上拜见国君后,便请旨见皇后娘娘一面。 身为皇上的景信自是不能拒绝,这个请求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后宫,除了古月和殷晴的协助,他另有更加周全的部署。 如果云战因此有了反心,他决不留他。没有人可以破坏他的计划,违背他的意愿。 第一百二十二章言明真相 云战在古月的引领下进了后宫。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好天气,皇宫里百花齐绽,繁花似锦,而象征富贵的牡丹开得是格外的锦簇。彩蝶时而飞舞与花丛,舞姿翩跹,缤纷可爱。 想到即将见到妹妹,原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脚步也更轻健了一些。 “蝶儿……”云战意识到妹妹已经贵为后宫之主,便改口道:“皇后这些时日可好?” 古月放缓了脚步,回头道:“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平日里总惦念着将军,得知将军回朝,今日可以相见,心情更是大好。” 云战点头。这个妹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性情温顺,善解人意,知书达理而且才德兼备,平日里言语不多,略显柔弱。真想不到几月不见,她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刚才在大殿上谈及皇后,皇上的眉梢眼角皆是溺爱之色,想必他们琴瑟和鸣,情感是极好的。全天下都知道景国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皇上对皇后可谓是至情至意,宠爱有加。 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寝宫外。 古月停下脚步道:“将军先到偏殿休息,稍等片刻,奴婢去通告一声,看看娘娘可是准备妥当了。” 云战点头道:“好,有劳了。” 古月淡然一笑,进了凤仪宫。 虽说是大将军,但这还是第一次进入皇宫内苑。这里的风景果然不同于他处,皇家的威仪和奢华一路走来尽收眼底。 而皇后居住的凤仪宫更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雕梁画栋,交相辉映相比刚才路途经过时所见的皇帝寝宫,更加华美一些。 最让他吃惊的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芳舞门掌门古月,竟被留在皇后身边侍奉,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皇上对皇后是多么的用心。 云战越看越觉得满意,此番回京除了休养生息,向皇上表明战况,最重要的便是确定妹妹确实安然无恙,生活无忧。今日一见,昔日的顾虑便全部烟消云散了。 在外边等了片刻,心想着妹妹是个仔细的人,兄妹从未分开过这么久,她自然是要准备妥当才肯接见的。倒不如先到偏殿去,耐心等着,想必也不会让很久。 这样想着,云战便起身去了偏殿,里边的宫人倒也训练有素,很识大体,言语恭敬有加。 方落座,便有人端茶倒水,侍奉得非常周到。想必是皇后提前交代过了。若不然,他第一次来后宫,宫门人如何会识得? 喝着上好的贡茶,看着院落里繁盛葳蕤的花木,一阵阵熏风顺着雕花的门窗吹进来,心情大是舒畅。和边关的苦寒相比,这里真可谓是人间天堂了。 饮了完一盅茶水,宫人刚续上甘甜的泉水,便见一鹅黄的身影盈盈地走了进来,正是新来的宫女殷晴,也就是名副其实的云府大小姐云蝶衣。 见妹妹到来,云战欣喜地起身,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有说不上来。 按照宫廷的礼仪,他应是被宣入殿觐见的。但如说是妹妹听闻自己到来,过于心急,顾不得这么繁琐的礼仪,亲自来偏殿接见,倒也说得过去。 但身为皇后,应该凤冠霞帔,珠翠环绕,并有宫人簇拥前行才对,但妹妹穿得为何这般素净?而且是只身前来? 正是疑惑间,殷晴已走到近前,向一旁的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其他宫人闻此,便一发地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这兄妹两人。 妹妹的气色倒好,这让他感到放心,正欲行君臣之礼,殷晴一把托过他的胳膊道:“哥哥,无须多礼。” 见到哥哥安然地站在眼前,在外作战,戍守边关,风里来雨里去,肤色黑了不少,但身形也越发的矫健了。殷晴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和开心,不觉中眼圈便有些泛红。 “妹妹在这后宫过得可好?”见妹妹面容身形有所消瘦,眼圈隐隐泛红,云战关切地询问,说不出的心疼。 “托皇上和皇后的福,小妹一切安好。”殷晴淡淡地一笑。 “皇上和皇后……”云战一愣。 “有些话说出来,哥哥一定要镇定啊!”殷晴虽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想好了怎么和哥哥解释,但心里却并无十足的把握。 “难道皇上对妹妹不好么?”云战眉头皱起,脸色生变。 殷晴拉着兄长的胳膊道:“皇上对我是很好的。人已经站在面前了,还看不出来么?” 云战又打量了一番,人虽清减了一些,但气色却是是不错的,“那妹妹刚才所谓的‘托皇上和皇后的福’是什么意思?” “我并非皇后,皇后另有其人。” “这是怎么回事?!”云战一双剑眉挑了起来。 “哥哥还记得几个月前,皇上曾让古月从丹国带回来一人吗?” “自然记得,听闻此女为丹国的太子妃,为奸臣霖启辄之女,曾为墨国太子妃,难道皇上不是以此人来牵制丹国和墨国吗?”云战愈发疑惑。 “皇后正是丹国先前的太子妃,只不过,她现在的名字是云蝶衣,身份也变成了云府的大小姐。”殷晴耐心道。 “荒唐!实在是荒唐!枉我数万的将士出生入死,他竟然册立这个妖女为后!”云战额头青筋暴起,勃然大怒。 “哥哥不可胡言。”殷晴紧忙劝阻,“皇后曾为墨国和丹国的太子妃不假,但她并不是传言中的祸水红颜,而且他父亲的过错,和她又有何干?她不也是无辜受害者吗?” “妹妹你总是这么善良,一定是被蒙蔽了,怎么能够冒然答应,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云战被激怒了。 “不是的。我也曾怀疑过,担心过,但事实证明,皇上的选择没有错。皇后不仅贤良淑德,而且才华出众,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啊!而且这些天的所见所闻,让我更加确定皇后比我强千倍万倍,如果她不做皇后,何人可做皇后?”殷晴诚恳道。 “妹妹……” “难道哥哥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还是哥哥将我当作没有判断力,心智愚钝的村姑看待?” “妹妹才貌出众,心思敏锐,而且博学多才,能识大体,一直是哥哥心中的骄傲。哥哥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普通的女子看待。”见妹妹难过的表情,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不忍再发火。 “如果哥哥真这么想,就应该信我一回。皇后真的是母仪天下的典范。”殷晴笃定道。 “但她曾经侍奉过两国的太子……”云战脸色仍是没有回转。 “皇后是非凡之人,我们岂可用世俗狭隘的目光看待。她以前怎样,自然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和不可逆转的命运。而现在,她已经成为我景国的皇后,对皇上尽心尽力,对宫人温和宽容,对百姓仁爱体恤,且拥有广远的大智慧。建议皇上行仁政,爱百姓,休战事,复农耕,开商榷,通文化,兴科举,用良才。这样的远见和博大的胸怀,请问,有几人可以做到?” “我自是知道这些,原本以为是妹妹的提议。”云战叹了口气,思绪万千。 “我自忖自己的才华和皇后相比,如萤火虫和太阳,实在微不足道。思及这些,兄长是不是应该抛去成见,对皇后重新认识呢?”见兄长有些镇定下来,殷晴的眉头稍稍舒展。 “她毕竟曾是墨国和丹国的人,如果这些只是表象,为了酝酿更大的阴谋呢!” “皇后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殷晴的神色沉重下来。 “这是为何?” “皇上为了将她留在身边,给了服下了忘忧丹。若不然,她岂肯留在我们景国。”虽然看好这个国君,但对他的做法,她还是无法完全认同的,“皇后虽然拥有无限的荣耀,每天都生活在虚假的快乐中,但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哦……”云战平静下来。 “皇兄一定听闻过,墨国太子妃在墨国的做为,连墨国的国君和皇后都很赏识。后到了丹国,也得到丹国百姓的认可。她发明的云波面,油茶之类的速食,解决了战争中粮食的问题。也促使丹墨两国和解,一同对付狼子野心的朱国。墨国和丹国都将她当作珍宝,她的价值真的是无法想象和估量的。这些时日她提出的治国良策,连朝野中的文武百官都甚为信服,这还不足以说明她的伟大吗?” “难道是我误解了皇后?”云战思忖道。 “皇后的为人处事才更是叫人钦佩,她身为皇后,却一切从简不求奢华,喜好阅读书画弹琴,和宫人也能相处融洽,还将宫外被遗弃的孩子抱回来抚养。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春风一般和煦,丝毫不矫揉做作,我此番来宫人,只感觉相识恨晚。” “妹妹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这么说的吧?”这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女人吗?在他心里妹妹已经是女子中的典范了。 “当然不会,蝶儿什么时候欺瞒过哥哥呢?” 云战点头,叹了口气道:“只是这样未免委屈了妹妹。” 第一百二十三章共进午膳 “蝶儿谈不上委屈。只要皇上能够安心朝政,做一个明君,景国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蝶儿就很开心了。”殷晴淡然一笑,甚是洒脱。 “好吧,只要妹妹觉得好,哥哥又有什么可勉强的。”云战心疼地握了握妹妹柔弱的肩头。 “和哥哥交谈有一段时间了,皇后还在寝宫等着呢!我们还是去吧。”殷晴提醒道。 “今日入宫本是为了见妹妹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云战心想着,见见那位莫名顶替妹妹的皇后也好,如果她不想传言中,以及妹妹所说的那么好,就另当别论了。那些妖魔鬼怪,别想逃脱他的眼睛。 “哥哥要记得,皇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失忆的真想,她只以为自己就是云府的大小姐,兄长的妹妹,所以,待会儿进去,哥哥千万别冷着脸,吓着皇后。”殷晴细心交代道。 “如果她真如妹妹所言,我自然会客客气气地,演好这场戏。如果她敢玩弄手段,即便她是皇后,我也不会任由她混淆视听。”云战冷色道。 兄长性情耿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能够听得进她的话,配合大家一起演戏,已经非常难得了,恐怕不好再做更多的要求。 希望这次面见皇后,不要出现差错,否则可就前功尽弃了。 殷晴心事重重的带着兄长进了寝宫,宫人向里面禀告,“云将军到了。” 穿着繁重的宫装本来已经准备妥当的林纾,听到云将军到了,心里却绷了起来。希望自己这个假皇后不会露馅。 幸好身边有古月照应,还有这个新来的却善解人意的殷晴帮衬,要不她会更加慌乱。 见林纾紧张得很,古月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皇后娘娘好不容易见到将军,得以团圆是好事。将军见到娘娘安好,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林纾感激的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外看时,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便在殷晴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这男子身材伟岸,脚步稳健,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刚之气。 鼻梁英挺,眼神深邃,紧抿的薄唇透着刚毅,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五官甚是英俊。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云战进殿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云……云将军请起!”林纾本来就心虚,这一打照面,对方一身的浩然正气,一双眼眸跟照妖镜一般,自己就像是见不得光的小鬼,直觉得无处遁形。 “谢娘娘。”云战起身,一双鹰目毫不避讳地看向坐上衣着庄重的女人。 端地是美丽动人,但他向来对以色事人的女人没有好感。而太过美丽的女人,他更是忌讳。当然,妹妹蝶衣并不在此范畴之类。 “听闻云将军战功赫赫,屡建奇功,我……孤听了很是欣慰。”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还真是说不习惯。 “恪尽职守保家卫国是臣子的职责,皇后过誉了。”云战冷色道。 古月和殷晴狂抹冷汗,这哪像是许久未见的兄妹见面,这是接见他国来使,还是要布阵打仗来着?气氛也实在太冷了些。 虽说宫廷有相应的礼仪,但规矩都是人定的,没有必要这般死板硬套啊!众人皆知皇后和其兄长的感情很好,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殿中的人都要被活活冻死了。 殷晴轻拉兄长宽大的衣袖,示意对皇后和善一些,云战却视而不见。 古月脸上勉强堆着笑意,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真切地感觉到皇后的紧张与胆怯。 皇后到底是没有上过战场的,突然面对这么个狂妄的大将军,恐怕难以降服。 接下来可说什么好呢!一时间,没有了下文。林纾越是紧张,越说不出话来。 而这位大将军偏偏不知进退,就这么站在殿中,目光炯炯,直视皇后。 就在气氛冷到极致,所有人心里的弦就要崩断的时候,再次传来林纾的声音:“那啥,已经到中午了,要不兄长留下来用餐吧!” 好吧,豁出去了,再这么僵持下去,她也受不了了。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前几分钟还冠冕堂皇,一问一答对得甚是客气工整,这会儿突然来个特别家常的留人吃饭,谁受得了这样极端的变化啊! 古月暗抹了一把冷汗,不过现在的风格,正是皇后惯常的作风。希望殷晴确实把将军给说通了,千万不要闹出乱子啊! 殷晴尴尬地笑,打圆场道:“听闻将军回朝,娘娘甚是开心,特地让御膳房做了将军爱吃的饭菜。现在已经到了午间用膳时间,将军便留下来和娘娘一起用餐,以便闲话家常。” 如果兄长断然拒绝,就这样走了,虽然暂时解除了尴尬,只怕后患无穷。她必须让兄长看到皇后发光的那一面,这样才能打消内心的疑虑。 林纾暗自叫苦,殷晴啊殷晴,你可害苦我了,如果这位冷冰冰的将军继续留下来,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露出什么马脚的。他是如假包换的正品大将军,她却是冒牌顶替的皇后,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的啊! 云战的心里则是另一番打算,他原本也没打算就怎么草率地见一面,在没有弄明白对方的脾气和秉性的时候,就仓促离开。既然皇后留他吃饭,再好不过。 在最艰苦的时候,连敌人的血他都喝过,野狼的肉他都吃过,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吃的? 家宴设在后花园中的凉亭中。 饭菜上齐毕后,其他宫人都退下了。亭中便只剩下皇后和将军对坐,古月和殷晴在一旁负责斟酒布菜。 给两人的酒杯满上后,殷晴淡然一笑,向古月道:“皇后和将军好不容易团聚,我们还是到外边候着吧!否则我们在这里也是多有不便。” 林纾可怜巴巴地看向身旁的古月,古月见殷晴满脸的自信,想必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便硬起心肠道:“殷晴的提议不错,那奴婢便退下了。皇后和将军请慢用。” 退出亭子后,古月压低声音询问:“你这是何意?” “我们在场,皇后反而更加拘束不安,我相信以皇后的亲和力,一定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让兄长认可她的。”殷晴笑吟吟道。 古月叹口气道:“如今也只能这样吧!” 殷晴是云战的妹妹,兄长的脾气,做妹妹的肯定是最为了解,那么就信她一回吧! 见古月和殷晴两人离去,彻底没依靠和指望了,林纾索性拿出豁出去的心态,举起酒杯道:“将军,我代皇上和自己敬你一杯!” 云战倒也不含糊,举起酒杯道:“谢皇上和皇后盛情。” 两人皆举杯一干而尽。 林纾平时顶多喝些自酿的米酒和葡萄酒,很少喝烈酒,这一杯酒下肚,只觉得火,辣辣的,脸上当时就浮起了红晕。 也许就酒壮怂人胆,反而平静了下来:“哥哥不必谢的,如果要说谢,也应该是我和皇上,还有咱们的百姓。” 云战一愣,却不作声。 百姓是国君的,也是景国的,从来没有人敢说咱们之类,这皇后也实在胆大了些。不过,这话听在耳朵里,心下竟是有些感动。 林纾继而道,“如果不是哥哥出征打仗,戍守边关,我们怎么会有太平的日子。我以前就听过一首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还不觉意。但是见识了战争的残酷,看到百姓妻离子散,才明白将军的伟大,才算明白这诗句的含义。” “有这么一首诗吗?”他虽是武将,但也是饱读诗书的,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句。 “当然是有的。”见云战的脸色和缓过来,想到他和皇后的兄妹之情是极深的,林纾便不再诸多顾忌,脑子一热便吟出了《木兰辞》,“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念到了“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才猛然觉醒,自己背的是《木兰辞》,讲的是木兰替父从军的事情,完全和大将军打仗不着边的事情啊!林纾当时就惊呆了。 云战刚听之时,便觉得惊奇,等听到后面的两句,看着皇后有些惊错的脸旁,红彤彤的,跟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便忍不住蹊跷道:“原来妹妹心里还有这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驰骋疆场的梦呢!” 林纾羞愧不已:“只是随口说来,让哥哥嗤笑了。” 云战笑道:“既然是随口说来,倒也不打紧,这诗句的后面又是什么?” 林纾一愣,看着对方饶有兴趣的目光,倒不像是开玩笑,“你真愿意听吗?” “嗯,很久没有听妹妹讲故事啦,听听也无妨。” 既然这位将军愿意听,讲给他听也无妨,说不定还能促进兄妹之间的感情。有话题总比没有话题要强,省的彼此都尴尬。 另一半诗吟完后。 云战叹息道:“果然是一首好诗,妹妹的文采又增进不不少。” 第一百二十四章直言不讳 云战心想,也许正如妹妹所言,这位皇后的才情确实不在她之下的。 能够作得如此生动有趣,却又鲜活形象的诗句,并不像哗众取宠心胸狭隘之人所能作出的。 特别是最后一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低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更是妙不可言。木兰勇敢又可爱的形象就像活了一般,直接从诗里走出来,到了眼前。 “我从来不知妹妹有如此的情怀和大志,如果妹妹身为男儿身,可不得了。”一时间入神,竟忘了面前坐着的并非自己的妹妹蝶衣。 林纾受之有愧,脸上更红了几分:“不过是一首诗罢了,哪有哥哥说的那么厉害了。饭菜都快凉了,还是先吃饭吧!” 两人喝着酒吃着菜,交谈越来越融洽。 林纾本来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见这位将军还算和善,就问起了边关和战场上的事情。 云战也不去隐瞒,坦坦荡荡地说了,包括战争的残酷,食狼肉,饮人血的事情。他倒要看看这位皇后刚才的心怀大志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关心将士,心系国民。 林纾听罢,眼圈红了红,“如果这世间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该有多好。权力是当权者的游戏,雄图大业是王者一个人的想法,却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生灵受到涂炭。百姓要的向来不多,不过是太太平平过日子,一家人团团圆圆,有田耕,有衣穿,有饭吃。可是谁会在意他们的想法?在乎他们的生死?” “皇后……”这位皇后果然是极其胆大的,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也敢说。可见她是个性情中人,想来在皇上面前也是这样直言不讳,难得皇上能够听得进去,并不震怒。 “哥哥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景国遭受战争的践踏的。不会让将士的血白流,更不会让哥哥的忠心付之东流!”林纾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皇后,注意身体。”纵然是驰骋沙场,斩人无数的将军,听了眼前这个弱女子的话,不仅也有些动容。 “不打紧,今天和哥哥谈了这许多,心里当真是畅快得很。哥哥终究是疼我的,肯耐心听这些,不像信,动不动就发怒,还耍小孩子脾气,让我哄。”喝多了酒,林纾便胡言乱语起来。 云战嘴角挑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除了这位皇后,谁人敢把皇上比作不懂事的孩童? “我们景国虽然小,但也不必怕他们丹国和墨国的。稍后,我便把我会的诗全写了,你帮我拿去激励将士。对了,还有军营的歌,我写成曲谱,你也一并拿去教他们来唱,让他们知道卫国是为了保家,有国才能有家,不被别人欺负,才能有好日子过。” 林纾又要饮酒,却被一双粗糙却有力的手阻劝住了:“皇后凤体要紧,不要再喝了。” “我的酒量很好的,将军不用担心。”林纾夺不下酒杯,便拿起酒壶灌了一口,乌乌拉拉地唱:“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头枕着边关的冷月,身披着雪雨风霜……” 看着张牙舞爪的皇后,云战完全惊呆了。 古月和殷晴听到动静不对,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边舞边唱的皇后,两人慌忙上前扶住,询问一旁的云战:“皇后这是怎么了?” “哦,喝多了。”云战淡淡道。 殷晴抱怨道:“皇后平时都不喝白酒的,怎么能让她这么多。上次喝果酒,她喝醉了,闹了一宿没睡,皇上已经下令,禁止她再沾酒的。如今见你回来了,才破例让喝一回,竟然醉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林纾脑子烧热稀里糊涂的,唱完一曲,又一曲,“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爱,常思念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咱妈妈,谁来保护她……” 古月和殷晴都傻了,皇后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 “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也懂得从军的路上风吹雨打。说句心里话,我也友情,人间的烟火把我养大,话虽这样说,有国才有家,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林纾一边唱着,一边泪流满面。 听到这里,三人都是沉默了,殷晴红了眼道:“哥哥,现在你懂了吧!皇后心里是有景国,是有百姓的。” 云战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今日的试探,会让皇后饮这么多酒,流这么多泪,说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吃饭的。 林纾一把抱过殷晴大哭:“爷爷,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要纾儿……爷爷,纾儿好难过,你走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你那么疼着纾儿了。爸爸妈妈他们不要我,一生下来就将我抛弃了,爷爷你也不要纾儿了吗?” 这是什么状况?!三个人都被皇后哭晕了。皇后哪儿来的爷爷啊! 殷晴因为支撑不住,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眼见两人就要摔倒,云战一把上前扶住烂醉如泥的皇后。 古月无奈道:“事已至此,还是送皇后回寝宫吧!” 林纾不明情况,抱着身边的人,大哭不止:“爷爷,纾儿一直都听你的话,你走后,店铺纾儿支撑下来了。你养的老猫,鸽子还有那些花花草草,纾儿每天都照顾的很好……可是纾儿很想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纾儿真不愿长大,永远都不要长大……这样爷爷就不会走了,纾儿就不会失去爷爷了……” 古月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情况不妙,皇后似乎记起她原本的名字了。可是,以前并未听说过霖姝祖父的事情,她在墨国长大,应该没有见过她祖父才对。” 古月此语一出,云战和殷晴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 “不管怎么样,先送皇后去休息吧!她再这样大吵大闹,皇上该来了。”古月镇定下来道。 无奈任凭她和殷晴怎么努力,都无法将皇后从将军身上拽下来。 殷晴着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古月叹了口气:“那就有劳大将军了。” 云战倒也不含糊,稍稍一使劲,便将烂醉如泥的皇后横抱在怀里,她比他想像的还要轻,轻的就像一只蝴蝶一般。 “哥哥不可!”殷晴忧虑道:“皇后是六宫之主,如果被皇上知道,只怕会被误会了去。” “爷爷……”林纾又呢喃了一句,双手抓在对方的前襟上,昏然睡了过去。 古月耸肩道:“这样总好过,惊动了皇上,看到皇后非礼大将军好吧!” 殷晴脸上一红,无奈道:“那也只好这样了。” 云战抱着皇后,古月和殷晴紧随其后带来寝宫,将皇后安置在凤塌上。 人是放上去了,但一双手还紧紧的抓着衣服,眼角带着未干的泪珠,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现在怎么办?”向来冷静的殷晴,也有些着慌了。这是皇后的寝宫,皇上随时都可以进来的啊! “只有一个办法,希望她还没有醉死。”古月很有经验地用手指挠了挠皇后的腰部,结果却毫无用处。不得已又去挠腋部,还是没反应。 殷晴好奇道:“这是什么法子?” “皇上通常用这样的方法让皇后屈服。”古月尴尬地一笑。 殷晴的脸唰地红了。 古月叹了口气,“这样都不行,那就只要使出必杀了。” “是什么?”两兄妹好奇地看过去。 “挠脚心啊!”古月道。 两兄妹一脸的黑线。 古月说着话便从林纾的腋下抽出手,麻利儿地脱下了她的绣花凤履和雪白的绢袜,两只手双管齐下,开始挠。 一接触到那双赤,裸的脚,云战的脸也有些红了,幸好皮肤被晒得较黑看不出来,要不可就窘迫了。 女人的脚是除了丈夫之外,其他异性都不能看的。皇后的脚端地是好看,细白如玉,脚趾紧密地并在一起,光洁的脚趾甲上涂着丹寇,就像十只可爱的小贝壳。 脚踝更加优美纤细,似乎用丹红描画了一朵梅花,但仔细看时,却发现其实不然,这分明是唇齿的痕迹。想起皇上和皇后的宫闱之事,他紧忙转过脸去,兀自保持冷静。 被古月挠了脚心,林纾踢腾着两脚,嘴里模糊地斥责着:“小胖别闹……” 殷晴问:“小胖是谁?” 古月猜测:“似乎是她在墨国的太子府养的一只猫。” 殷晴忍俊不禁,古月却一脸黑线,“这样都不行,殷晴你去挠她的腋下。” 殷晴第一次做这样捉弄人的事情,感觉十分不合礼仪,但为了解救她的兄长,也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相见恨晚 古月和殷晴两人一起下手,林纾这回是真的受不了了,飞脚踹了出去,幸好古月身手不错,一个眼疾手快给握住,但发现其脚踝上的吻痕,脸上也浮现出尴尬的红色。 “古月姐姐,这回可怎么办好?” “继续。”古月气恼地瞪了云战一眼,没事招惹皇后干嘛!皇后的酒品,她是深知道的,现在还算安生,呆会儿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继续埋头苦挠,林纾终于忍不住求饶:“大人,就饶了奴家吧!” 两人当作没听见继续挠。 林纾恼了:“你大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一拳头砸了过去,在古月和殷晴惊讶的目光中,云战眼疾手快,果断地躲过。 两人刚松了口气,林纾直接手脚齐上。 古月和云战一人抓脚踝,一人抓手腕。 林纾动弹不得,心里一急,酒水上涌,哇地一声就吐了云战一身。 殷晴彻底傻眼了,“哥哥……” 云战也惊呆了,在过往的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喷他一身酒水。虽然惨遭酒水和胃液的洗礼,但好在皇后的手已经放开了。 古月松口气道:“总算搞定了。晴儿,你带将军去换衣服,送他出宫,这边交给我吧!” 殷晴应是,感激地看了古月一眼,领着一身酒气的兄长到偏殿去换衣服。 古月则是好一阵忙活。 地毯和床铺上都溅了不少酒水,如果被皇上看到,恐怕会有麻烦。 为了避免皇后吐酒和胡闹,只好点了她的昏睡穴,等把酒水处理干净了,又点上净化空气的檀香,这才略略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没有出大的疏漏。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其他宫人早就被支开了。所以,今天的事情。也就她,殷晴和云战知道。而他们三人是断然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虽然今天仓促和狼狈了一些,皇后酒后的表现也有些失常,不过总的结果是好的。那就是云战已经接受了这位偷梁换柱的皇后,皇上也可以少去后顾之忧。 看着在床上沉睡的林纾,古月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就你这么不靠谱的皇后,才能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不过,有我在,不必担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认肯她的。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送兄长出宫,走在路上,看着云战眉头舒展的脸,殷晴笑吟吟道:“哥哥感觉如何?蝶儿所言不虚吧!” “皇后平时在皇上面前,也这样肆无忌惮吗?” 他们的皇帝景信年纪虽然比自己轻几岁,但少年老成,且不喜言笑,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他中意的皇后会是这样。 “这只是最寻常的表现,所以,后宫发布了禁酒令,今天这一醉,只怕皇上又要龙颜震怒了。上次皇后喝醉了酒,第二天人是醒来了,却连着几天走不了道。她自己酿的果酒,竟是不知道是如此厉害。”殷晴掩口而笑。 “这个皇后还真有些不寻常之处。”云战沉吟道。 “她不寻常的地方多得去了。别人劝说不动的事情,但凡是从她口中说出,皇上没有不听的。” “哦。如果是有损朝纲的事情呢?”云战若有所思。 “不会,皇后是个很聪明睿智的人,别看她有的时候稀里糊涂的,还会流露出小女孩一般幼稚的心性,但她本质是好的,并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就拿前段时间的一件事情来讲,众人举荐王丞相的侄子,希望皇上能够重用。因皇上未见此人,而又是群臣力荐的,所以,便准许了。” 云战发出一声嗤笑:“那个纨绔子弟会有什么大的才能,值得重用呢?” “正是呢!所以,皇后得知后,就狠狠地批评了皇上,说他耳不聪,目不明,偏听偏信,不是明君的作为。气的皇上几天未登凤仪宫,倒是皇后不记仇,巴巴地找去了,也不知使得什么法子,使得皇上回心转意,还收回了圣意。” “哦……”云战淡淡地回应。 “这也怪不得皇上多心,皇后才劝诫完要广开言路,便又说他偏听偏信,换做任何人,都要生气的。而且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哪儿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批评过。”殷晴一脸好笑的神色。 “这位皇后倒是有些法子,只怕她如此耿直的性情,对以后未必有什么好处。”云战皱眉道。 “从现在看来,皇上对皇后是极好的。其实,我又何尝不担心,以后天长日久,如果皇后总是触碰皇上的逆鳞,只怕对自己会有所不利。而且,这些天,群臣屡次上书,劝皇上秀选入宫,不可独宠一人。”殷晴叹了口气。 “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将自己的女儿或者亲信,送到皇上身边,以巩固自己的权势。至于民间选来的秀女,出身寒微,又岂是那些娇纵惯了的大小姐们的对手呢!”云战一语道破。 “我和古月也对此深为担心,无论如何也要协助皇后度过难关的。”殷晴坚定道。 “你们在身边劝解倒不错,但自身的安危,还是要顾及的,毕竟伴君如伴虎。”云战看向妹妹道。如果当初入宫做了皇后的是妹妹,只怕未必也现在自在和快乐。 “我自是不会和皇后争什么的,对后宫的争斗也不感兴趣。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繁华过后,必是寂寥,自古至今就没有皇上钟爱皇后一生,不立妃嫔的先例。但如若是皇后尽快有好消息,也许可以稳住局面,拖一段时间。这样皇上也不必被那些朝臣逼得那么辛苦。” 眼见已经到了宫门口,云战收住脚步道:“我这就要走了,妹妹好生保重。” “哥哥也多保重,不必担心。”殷晴虽有眷恋不舍,但也不好再做挽留,这里是皇宫内苑,男子不便过多逗留。 林纾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只觉得头脑发晕,阵阵恶心。 见着殷晴拿衣服过来,便询问:“这是什么时候了?将军可是走了?” “云将军入宫看娘娘,已经是昨日的事情了。现在正是午时,娘娘可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殷晴关切道。 林纾抚了抚额头,竟是睡了这么久。 “我当时可有什么话,将军……哥哥他可有询问你们什么,或是异常的表现?”林纾心虚地问。 “当时安置好酒宴,我和古月都出去了,不过听娘娘和将军在亭中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就未敢去打扰。后来,倒是将军唤我们进去,说娘娘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我们便扶娘娘回来了。” 听殷晴所言,好像没有出现什么差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我喝酒的事情,皇上知道吗?”林纾甚是后悔在酒宴上逞强,如果让皇上知道她又醉酒,只怕以后都沾不得酒了。 “昨晚是古月值夜,皇上过来的时候,她说娘娘这几天睡眠不好,今日总算有了困意,才安睡了。皇上听她这么说,担心打扰到娘娘,便回去了。” 林纾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幸好身边有古月和殷晴两人照应,不然可就麻烦了。 “这样就好。我昨天见到哥哥高兴,所以才多喝了两杯。”林纾故作镇定的解释道。 殷晴含笑点头:“一看便知道皇后和将军的感情是极好的,昨天宴后送将军出宫,他还交代让我好生照顾娘娘呢!” 林纾脸上一红,心里仍有些发虚,“哥哥还说了什么?” “他说皇后有诗词和歌曲要送给他,好带回边疆激励将士,见娘娘如此忧国忧民,爱惜将士,将军很是欣慰。另外,将军此次回京,时间有限,过几天便要离开了,让娘娘不必挂心,务必要保重身体。” 听了这话,林纾心里热乎乎的。昨日见面,她只觉得这个云战将军极冷,不苟言笑,还唯恐被识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关心着自己。有个兄长疼爱的感觉果然很好。看来传言不虚,蝶衣和云战的果然是兄妹情深,令人感动。 林纾隐隐约约回想起,确实答应云战要写一些诗歌送给他的。身为将军的妹妹,景国的皇后,理当尽一些绵薄之力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纾再次忙碌起来。 但凡自己能记得的,关于作战和歌咏边关将士的诗词,全部都写了下来。 李白的《侠客行》和岳飞的《满江红》,让古月和殷晴大为惊叹。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殷晴反复吟念着这两句,闪亮的眸子里透出了点点泪光。 古月却笑:“这不正是云将军的写照么?这字里行间可不都寄予着皇后对将军的惦念么?若不然也不会写得这般生动,果真还是皇后最懂云将军的。” 殷晴心想,自己的才情断然不能跟皇后比的,没想到昨天仅仅是一面之缘,竟然对自己这个亲妹妹还要了解兄长,连自己都慨叹相见恨晚,这诗句若是让兄长看到不定得发出怎样的感慨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文采飞扬 “我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想必每个将士心里都有一个家国梦,每个少年心里都有一个游侠梦,有了这个梦,他们便不觉得那么孤单了。”林纾叹气道。 “这诗词写得文采飞扬,侠肝义胆,一腔热情。这些歌曲虽然通俗易懂,但却朗朗上口,便于记忆和歌唱,也很是不错。”古月称赞道。 “这些为精神食粮,没有实质的意义。我另有两样东西要送给兄长,对他来说,也许能够派上大用场,作战的话,也可以减少我方的伤亡。”林纾沉吟道。 “是什么?”古月和殷晴异口同声的询问。 “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另外一样是一件裘皮大衣和一双皮靴。现在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时间有限,我们都得抓紧着点。” 殷晴眼圈一红,“难道,皇后特地向皇上要去那张白虎皮,是为了给将军做大衣用的吗?” “一张白虎皮不够的,要做得足够大才好,我这里正好还有几张上等的貂皮,做了领子帽子,肯定暖和得很。”林纾笑眯眯道。 “皇后想得真是周到,将军本来就生得威猛,长得英俊,如果穿上这身裘皮,那该多漂亮。”古月思忖道,自从和皇后在一起,想象力变得丰富了,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不可。皇上为一国之君,这样名贵的衣服,云将军如何担当得起?”殷晴虽是感激,但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他要多少名贵的衣服没有?在这皇宫里自然是吃喝穿用不愁,但在边疆苦寒之地就不一样了,天冷的时候,会冻坏人的。如果他喜欢,我得空的时候,再给他做一件便是,有什么难的。”林纾不以为然道。 见殷晴忧虑重重,古月劝慰道:“皇上是极其爱惜将领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真不放心,这件衣服不让皇上知道,你代皇后私下里送给将军不就好了。晴儿是不是嫉妒皇后对将军的贴心啊!也不是所有人兄妹都像皇后和将军这般重情重义的。” 殷晴却笑:“古月姐姐又拿我开心,见到皇后和将军关系融洽,我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人忙活到大半夜,书稿也只写了一小部分。 殷晴和古月看着皇后泛红的眼睛和微微红肿的手指,说不出的心疼。 殷晴道:“今日已经写了一天,天色晚了,皇后还是早些休息吧!如果让皇上知道,又该心疼了。” 林纾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发愁道:“按照现在的速度,肯定是写不完的。用这毛笔写字实在太浪费时间了,如果有电脑就好了,噼里啪啦一小时几千字,不知要省多少力气。就算没有电脑,有支油笔也好啊!” “电脑是什么?油笔又是什么?”殷晴好奇地问,从皇后嘴里总能溜达出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在景国,她已算得上博学多才的才女了,但跟皇后一比,却显得孤陋寡闻了。 “油笔……”林纾忽而眼睛一亮,拍脑袋:“哎呀,我真是笨死了,怎么没想到用水笔来写呢!” 古月和殷晴完全摸不着头脑,水笔又是什么?如果皇后都笨死了,那她们全部都不要活了。 “古月,你现在去给我找一根鸡毛。” “鸡毛?皇后要鸡毛做什么?”古月满脸的不解。 “写字用啊,不过这皇宫里好像没有鸡啊!没有鸡毛,鸡毛掸子也行啊!” “鸡毛掸子又是什么?” 林纾彻底地苦闷了,她忽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鸡毛掸子,都是用抹布来擦拭的。 想起晚上喝的有鸡汤,又计上心来:“或者你去御膳房看看,那里肯定是有的,捡大的好的,最好是公鸡尾巴上的。” 古月虽然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但见她说得认真,直觉告诉她皇后又要搞发明创造了,索性不再多问,直接领命执行去了。 “我有些困了,腰也疼死了。先去躺会儿,等古月回来再说吧!”林纾从桌案旁起身,机械地走到凤塌旁,直接扑上前,就一动也不想动了。 殷晴看得甚是心疼,便道:“我给娘娘捏捏腰吧!” “嗯……”林纾有气无力地回答。 殷晴便小心地捏揉起来,不多时便听到皇后传来浅浅的鼾声,这样竟然睡着了,可见是累坏了。 殷晴起身,帮她脱去鞋子,又拉了被子盖好,自己却无半点困意。 即便自己身为皇后,和将军的妹妹,也做不到皇后这么尽心的。 回到桌案前仔细看皇后写的三十六计,如今只写了六计,已经是精彩绝伦。如果皇后是男子,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若是如皇后所言把这三十六计和兵法全部写完了,对以后打仗肯定是不无裨益的。心想着,便觉得眼前的墨宝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因看得仔细,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听到外边传来声音,这才发觉是皇上来了。 幸好被及时赶回的古月给拦下了:“今天皇后还是很困倦,已经睡下了。” 皇上郁闷道:“皇后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如何这般犯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中有了仓促和惊喜:“难不成皇后是有了……” “皇后前几天才来过月事,应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哦……”皇上的声音有了几分失落,但仍是关切地交代:“若是这样,就让皇后好好休息,你和殷晴要好生照顾。这些天朕忙于政事,少有时间过来陪皇后。” 古月点头称是:“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照顾皇后,皇上请放心。” 看着如脱胎换骨般忠诚却不乏情义的古月,景信甚是欣慰。也许,皇后的乐观和开朗感染了身边的人,若不然后宫的人为什么都愿意在皇后这边侍奉呢!他那边倒是冷清了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只有皇后过得开心,他才能安心。 “皇后这边有我和殷晴一起照顾,皇上尽可以放心。只是皇上的腿疾未愈,也要注意龙体啊!”古月心疼道。 皇上平时都是坐着轮椅的,但唯独到皇后这边,偏要步行,以免皇后担心。 景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看着消失在月光下的白色背影,古月略略收回思绪。想到皇后和殷晴还在殿中等待,就未多逗留。 等进了寝殿,见林纾睡了,这才安下心来,向殷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按照皇后的心性,这几天估计不会轻松。若是让皇上看到她这般认真拼命,又该心疼了。” “能够侍奉这样努力又可爱的皇后,晴儿第一次觉得如果是留在皇后身边,即便是做一个宫女也是好的。” “在皇后的心里,是另一个明丽的世界,没有尊卑,没有等级,她不当自己是主子,也不让底下的自称奴婢。怎能让人不敬佩,愿意接近呢!”古月淡淡地笑。 大概是真的困极了,林纾一觉醒来便是中午了。 看着外边的大太阳,林纾懊悔不已:“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也没人叫我啊!” 古月道:“见你这么累,自然是不忍心了。” “唉,好吧!看来接下来需要更努力才是了。”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真是许久没这么忙碌过,整个人都变得懒惰了。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让殷晴去拿。” 古月和殷晴虽然都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但性格和喜好确是截然不同的。 “嗯,我还真是有些饿了。你们别去宫人房用餐了,咱们三个一起吃就是了。”林纾交代道。 “这可不行,宫里没这规矩。”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每次御膳房都做那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不是浪费么?” “皇后心疼我们,我们是知道的,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便是排在第二的妃嫔,也不敢冒然和皇后一起进餐的。皇后和皇上坐着吃,妃嫔便得站着,除非是一年一度的皇宫盛宴,即便这样碗筷和酒水的品级也分得清清楚楚。别说是皇宫,就算是普通的家庭,都没有妻妾一桌的。” 林纾愣了一下:“难道皇上要选妃嫔了吗?” “没有的事情,为了方便让皇后明白,举个例子而已。” 古月一脸的黑线,她本是打个比方,让皇后知道,宫女根本没有资格和皇后一起用餐的,没想到她会想到另一个层面。 “哦……”林纾沉思道,“听说这些天,朝堂上闹得很凶,大臣们逼着皇上选秀入宫,册立妃嫔。” “虽是如此,但皇上心里只有皇后一人。” “他的心,我是懂的。你和殷晴两个人都是绝色美人,多才多艺,且善解人意,有你们的映衬,别的女子,他自然是看不到眼里的。” 见古月脸色微异,林纾紧忙拉过对方的手道:“以前我说,如果是你,我可能会宽容一些,不会那么小气,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爱本是没有错的。如果是你,我真的可以接受的。” 看着林纾紧张的样子,古月呵呵一笑:“且不说皇上心里只有皇后一人,单是皇后对古月的宽容和信任,就足以让人惭愧了,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兵法和诗词 “对不起,古月,真是委屈你了。”林纾难过道。 “陪伴在皇后身边的这段日子,是古月最开心的时光,能够被皇上和皇后需要和信任,古月觉得很快乐。” 两人正说着话,殷晴已经招呼宫人端了午膳进来。 见林纾醒来,便笑吟吟道:“刚才见皇后在床上左右翻身,又念念自语,想来是快醒来了,就提前让她们准备好了,正好可以趁热食用。” 古月笑道:“晴儿入宫不久,对皇后的生活习惯倒是观察得仔细。” 林纾心下又是一热:“既然饭菜已经端来了,就一起吃吧!” 见殷晴要推辞,这回倒是古月提前开口道:“皇后的话,自然是要听的,一起吃也好。若是皇上来了责罚我们,皇后可得为我们说好话。” “他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来我这边。不过,这样我们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林纾洗漱完后,三人一同在桌旁坐下。 殷晴看着林纾微肿的手道:“写兵法不能急于一时的,皇后还是身体要紧。” 林纾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古月:“我昨天要的鸡毛,可是找到了?” 古月指了指一旁藤萝编制的花篮道:“全在里边了,上午刚刚清洗干净,也不知道皇后需要什么样的,做什么用,便一发的全部取来了。” 林纾眉开眼笑:“自然是有大用处,有了这些鸡毛,今天的工作效率一定会提高很多!” 吃过饭后,便开工。 殷晴研磨,古月备纸,林纾挑好了鸡毛,蘸了墨汁,便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 字迹小了许多,但也算得上娟秀清晰。古月和殷晴甚是惊奇,没想到被废弃的鸡毛,还有此等用处。 这里的造纸业不发达,产量低且质量也不好,连朝中文史馆做记录,都是用竹简,这宫里也便只有皇上和皇后用得上纸张。 用毛笔书写,字大行稀,一张纸也写不了几个字,然而用鸡毛笔便可以节省很多的纸张,而且阅读起来也方便很多,并便利于保存。 殷晴和古月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不必林纾解释,她们已看得清清楚楚,将毛笔和鸡毛笔的利弊一下子就衡量清楚了。 见林纾写得仔细不好打扰,她们便各司其职,并不多问。 整整写了三天,才算是把要写的东西,囫囵吞枣的写了个轮廓出来,即便是这样,古月和殷晴已经是惊叹不已了。 后来两天,为了减轻皇后的负担,便是林纾口述,殷晴代写了。 至于用剩的鸡毛,做成了鸡毛掸子,也没有浪费。 看着旁边厚厚的一叠稿子,林纾道:“我能记住的也就这些的,哥哥是极其聪明的人,又善于领兵打仗,自然是一看就明白了,我就不浪费纸张和墨汁了。” 殷晴点头道:“皇后已经写的很完备了,这一本兵书真称得上是绝世珍宝了。有了它,还怕我们景国打不了胜仗吗?皇后当真是文韬武略,无所不精的。” 如果和她们讲这些兵法和计谋的出处,她们肯定是不相信的,只当是借花献佛了吧! “这不过是纸上谈兵,我就算背得滚瓜烂熟,但让我去领兵打仗肯定是不成的。”林纾呵呵一笑。 “皇后思维之缜密,文化之渊博,晴儿算是见识到了。没想到三天的时间,竟然写了这么多。”看着旁边一尺来高的稿子,殷晴慨叹。 林纾倒有些发愁了:“这么些东西让哥哥全部带走,只怕会有些麻烦,不知道他有没有耐心和时间来看。” 殷晴道:“皇后辛辛苦苦写的,将军自然是要认真拜读的。比起竹简和全部用毛笔来书写,已经省了不少纸张了。稍后装订成册,就不会显得这么多了。” “咦?将军是什么想法,晴儿倒是能够预知似的,说得这么肯定,倒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难不成你们……”林纾坏笑。 殷晴的脸一下红了:“皇后不可乱讲,我只是钦佩将军,也相信皇后写的这些兵法是非常有用的。如将军那般睿智,他一定会仔细拜读,将其视若珍宝的。其实,何止是将军,任何一个有远见的人看了,都会折服的。” 殷晴纵然解释的诚恳,林纾却丝毫不信:“我不过是随便说一句,你害羞什么?哥哥那般英武潇洒,晴儿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见殷晴窘迫,古月淡然一笑道:“晴儿心里自然有喜欢的人,但这个人绝对不会云将军。皇后便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哦,是吗?晴儿喜欢的是何人?”林纾兴趣大发,很想知道何人能够入得了天仙似的晴儿的法眼。 “古月姐姐,你也乱讲!”殷晴更加羞涩,这回连耳根都一并红了。 林纾惊奇道:“这个人莫不是皇上?” 皇宫里只有皇上一个男人,而这些日子接触过的异性,也便只有龙战一人,如果不是龙战,自然就是皇上了,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可能呢? “晴儿不敢,皇后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眼见殷晴就要恼了,古月笑道:“反正早晚会有那么一个人,将我们美丽的晴儿娶走,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我倒真希望晴儿可以做我嫂嫂呢!”林纾颇为遗憾道。 古月笑而不言,殷晴也不便解释,只好任她猜疑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便轻松了许多,三个女人一起动手,在林纾的指挥下,做成了裘皮大衣和牛皮制的皮靴。 摸着结实又保暖的皮靴,古月慨叹:“皇后是怎么想到用牛皮做靴子的,而且还做得有模有样,又牢固,又防水。” 殷晴道:“而且还是两穿的,里边挂了一层皮毛的里子,冬天穿带皮毛的,春秋则可以取出来单穿,而且还方便与行军和晾晒。” “可惜没有橡胶的鞋底,用多层的牛皮做成,还是不够坚固。只不过比布靴好一些而已。”林纾叹气。 古月道:“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让皇上知道不知要怎样嫉妒了。” “他整日坐在朝堂上,也用不着穿这样的靴子,闷热又不透气,他的腿是最怕劳累和束缚的。”想起几日未见皇上,竟是有些想念了。却不知每天她睡了以后,景信都有过来看她的。 有时是在床边坐上片刻,给她掩好被,有时听说她睡熟了,不忍打扰,又折返回去了。如果知道这些,她心里又得不安了。 看着眼前的成果,林纾松了口气,明天便是云将军离京的日子,也幸好正好完成了。 “古月,殷晴你们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帮我转交给兄长。” 殷晴一愣:“明天将军出发,皇后为何不亲自送他呢?” 林纾摇头:“这倒不必了,但凡能想到的我都做了,明天哥哥离京,自然有很多人去送,我去了大家诸多顾忌,反而不妥。你们代我去送就好了。” 虽然那天喝醉了酒,酒醒后,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记不得的。 想起自己酒后失态,被云战抱回寝宫,就觉得窘迫。如果再见面,肯定尴尬得很。而且自己原本就是冒牌的,接触越多越有被拆穿的可能,对这位冷面大将军,她心里终究是有些忌惮的。 她的本意,不过是尽自己的一份职责,为景国出一点绵薄之力,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即便这兵法和诗词被人们传诵为云战的才能,倒也没什么的。 见林纾说得坚决,古月便点下头来,“这样也好。反正将军过些时日还会回来的,也不是要一直驻守在边关,皇后和他有的是见面和叙旧的机会。宫里的事情,我自是放不下的,还是让殷晴带着玉蝉去吧!” 殷晴感激地看了古月一眼,对方明显就是将道别的机会让给她,而皇后身边是离不开人的。 “好的,皇后的心意,殷晴会一并带到的。”殷晴道。 “晴儿,还是那句话,我看好你们哦!”林纾戏笑。 “晴儿对大将军只有仰慕……”殷晴有些急了。 古月却笑:“皇后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林纾伸个懒腰:“这几天一直闷在殿中,都快长蘑菇了,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们要不要去?” 古月道:“我这里还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然这一大堆东西不整理好了,怎么送给云将军呢!” 殷晴会意道:“我协助古月姐姐一起整理,也好快些。” 刚才谈起皇上,皇后明显是坐不住了,她们岂好跟过去当电灯泡呢!这皇宫里安全得很,而且这里距离明德殿也不远,走上半柱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你们不去,我可自己去了。”林纾脸上红了一下,急急火火的离开了凤仪宫。 古月和殷晴相视一笑,殷晴道:“皇后娘娘实在有趣,都是夫妻了,见面还要害羞。”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几天都不曾见到皇上,皇后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到底是有些紧张的。” 殷晴叹气,“早知道就该告诉皇后,皇上每晚都来的,这样她也不必如此担心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文韬武略 古月诡秘的一笑:“如果皇后知道了,她自然不会着急,皇上被冷落了这许多天,嘴里不说,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怨言,皇后这会儿主动去了,皇上肯定会喜出望外,芥蒂全无,岂不两全其美?” “原来如此。”殷晴恍然大悟。 “皇后做的这些事情,皇上岂能完全不知道呢?只是不愿意拗着皇后的心性而已。分明见皇后那么累了,他即是心疼,也不忍心说什么的。皇后的脾气,我们都是知道的,她脾气虽好,待人也宽容和善,但性子却最为倔强。就拿这几天来说,她身为皇后,即便不这么努力,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但她一旦认定了,就一定要完成,才算罢休。” “正是这样的性格,才更加让人信服和钦佩,这也是皇后的不寻常之处呢!”殷晴忽而想到什么,“我们赶紧把这些收起来,让御膳房准备皇上和皇后爱吃的饭菜才好。” 古月却笑:“你以为皇后主动找过去,皇上还会让她回来吗?” 殷晴明白过来,脸上一红,便不再多问了。 当晚,殷晴和玉蝉带着装订好的书册之类,奉皇后懿旨出宫,前往将军府,会见云战云将军。 不知不觉在宫里已经呆了半月之久,出了宫门,看着巍峨的宫墙,殷晴只觉得恍如隔世。 明日云战便要离开京城,奔赴边疆了。因在宫中,连好好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殷晴心里虽有不舍,但并不觉得遗憾。皇后的深明大义,远超过了她的亲情羁绊,有皇后做典范,自己又岂好流于伤感,做小女子态呢! 乘坐宫车来到将军府,叩开府门,管家便迎了出来。正欲唤小姐回来了,但见殷晴使了个眼见,发觉有玉蝉在场,便改口道:“原来是两位贵人驾临,里边请!” 说这话,召唤下人接过殷晴和玉蝉手中的东西。 殷晴向玉蝉道:“皇后娘娘有话要讲与将军大人,你在马车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玉蝉年纪小,而且是个懂规矩的,见殷晴这么讲,她也不多问,便点头道:“好的,我在外边等着。” 殷晴的身份虽然只是宫女,但她和古月一样,是皇后的亲信,谁也不敢怠慢。 殷晴点头,跟随管家进府。 走出一段时间后,管家这才压低声音道:“将军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他料想小姐会回来的。” 殷晴心里一热,兄长到底是了解自己的。 等到了书房,果然见云战一袭烟青色的长袍等在其中。 将东西放妥当后,管家退出,并很有眼色地掩上了房门。 “让哥哥久等了。”殷晴鼻子微微发酸。 云战起身道:“你回来就好了,料想你也会想办法出宫回来一趟的。”见殷晴红了眼圈,不放心又问:“蝶儿,这是怎么了?” “见到哥哥太开心而已,只是没想到哥哥这回回京这般仓促,连给哥哥做顿菜肴的时间都没有。”殷晴难过道。 云战却笑:“这有什么打紧的。你留在皇后身边,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妹妹这么洒脱的人,何必拘泥细节?” 殷晴点头:“皇后也常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我终究不如皇后的胸怀!” “皇后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云战称赞。 殷晴一笑,指了指书桌上厚厚的一摞东西:“这些都是皇后让我送给兄长的。她这一失忆,辨不清别人说的真假,倒真以为兄长是她的亲哥哥。这些天,可谓是殚精竭虑,不休不眠,才完成了这些书稿,还特地给兄长做了裘皮大衣和战靴。连我这个做亲妹妹的都自叹不如。” 云战打开最上面的一册书卷,目光一触即上面的诗句,眼睛就亮了起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当真是皇后写的吗?” “这是自然,问当今天下,谁人有这样的才华?如果皇后是男人,恐怕是要问鼎天下的。”殷晴微笑道。 “这样的话岂好乱讲的,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云战溺爱的责备。 “我说的是实话,这些诗词也就罢了,这些兵法才更是叫人拍案叫绝的。我原本以为兄长的文韬武略已算得上当世英豪,但看了皇后写的兵法,发觉得自己见识浅薄,管中窥豹了。” “当真如此精妙?”云战的剑眉挑了起来。 “是否精妙,兄长看后,自己做定论不就好了。”殷晴说这话,拿起另一本书册:“兵法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所以然的,哥哥且看看这一本三十六计,已经是精彩绝伦了。” 云战接过书册,耐心了翻看了几页,不知不觉入了神,口中念念有词:“果然是好书,皇后堪称旷世奇才。” 蝶儿道:“哥哥莫要辜负了皇后的心意才是,这些书,都是绝世珍宝,只可为我景国所用,兄长将它们带在身边,一定要谨慎保管才是。” 云战点头,不舍地从书册上抽回目光,肃然道:“这是自然。现在我总算明白皇上不惜一切代价将丹国的太子妃带回,册立为皇后的原因了。” “在皇后身边这些日子,真是越相处越觉得好。心里忍不住觉得我们这样做,有些太过分和残忍了。”殷晴垂下眼帘道。 “妹妹不可感情用事。有时真实比谎言更残酷,如果皇后知道这只是一场骗局,这样的伤害恐怕是难以估量的。”云战沉色道。 “谎言毕竟是谎言,真不知这个善意的谎言能够维持多久。”殷晴叹了口气。 云战伸手,拍了拍殷晴柔弱的肩头,以示安慰,心里的话,未说出来。 如皇后这般才华,对景国的大业,是不无裨益的。如果她一旦得知真想,只怕会与景国决裂,到那时,景国会承受巨大的损失,皇后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以他对景信的了解,当年十二岁便主动请缨,作为质子,前往丹国。 整整十年的屈辱,再次回到景国,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柔弱的少年,而是野心勃勃的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绝对不会放弃属于自己东西,即便得不到,宁肯毁了,也不会让其成为隐患。 思至此,云战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惜。 当日,回朝入宫,从进入皇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暗部盯上了。 以他的身手和多年的作战经验,对危机不可能没有一点觉察。 在凤仪宫的偏殿,蝶衣的话纵然可信度很高,但这不足已成让他接受这个骗局的理由。 他明白,一旦失去控制,不只是自己,蝶衣也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在正殿见到皇后的那一刻,他依然是排斥的心理,将殿上衣着华贵,美丽绝伦的女人当作祸水红颜。 直到午宴上,皇后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他的想法才开始有所改变。也许这个女人并不像他想象那般庸俗。 而今日见到皇后的手稿,内心大受震撼,竟忍不住为其惋惜。不过,他不会把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的,蝶衣的心情他也完全能够理解,但感情用事,百害而无一利。 凤仪宫中。 桌台和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摆满了画卷。 宫人们不断地将林纾新画好的画稿,从桌案上拿走,找适合的地方进行风干。 “皇上驾到!” 外边穿来通告的声音,宫人们紧忙放下画稿,退到两边,进行迎驾。 景信走进大殿,看着琳琅满目的画卷,惊奇道:“皇后这是做什么?竟然画了这么多。” 林纾不答话,画完手下的最后一笔,放好画笔,这才抬头:“皇上不要动,臣妾陪皇上览阅我大景未来的美好河山。” “这是皇后对我景国未来的规划吗?”景信看向一旁悬挂的街景,高楼林立,道路宽阔,行人穿着古怪的衣服。 林纾上前道:“没错。皇上不是希望景国可以屹立与众国之间,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么?所以,要富强,必须要改革。” “难道皇后有什么治国良策?” 林纾指着一张婚纱图片道,“这件裙装是不是要比现在的新娘装要漂亮呢?” 景信端详了一番点评道,“图上的衣服虽美,但是不是过于暴露?而且婚礼的礼服应该是大红色才显喜庆庄重,新年如何能穿白色的纱裙?画中的女子,又是何人?发型如此的古怪。” “在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美丽的梦,那就是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白色代表纯洁和庄严,红色不免太俗艳了一些。” “难怪皇后不喜欢穿大红色,难道是这等原因。新娘旁边的又是何人?” “当然是新郎啦!” “新郎也穿白色吗?这衣服是不是太古怪了一些,还有头发为何这么短?” “短发便利于清洗,好打理,更加清爽帅气。皇上才千万不要跟我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话。” “皇后的思想还真是天马行空。”景信温和地一笑。 第一百二十九章宝宝不见了 “再看这里,都市的景观是不是比现在的街市更加整齐大气呢?”林纾指向另一幅画卷。 “房子能够建这么高,靠什么搭建和支撑?”景信疑惑不已。 “钢筋,水泥,砖块……好像是这样吧!我对建筑没研究。” “这些房间的结构,还有摆设,都是皇后设计的吗?” “我那有这等才能,不过是临摹,让情景再现。” “这些又是什么?”景信指了指旁边的一副迷彩服的图片。 “这个叫迷彩服,在作战的时候,穿在身上,可以起到掩护的作用。我们现在的士兵服,大红大黑,太过抢眼,长袍短褂也不方便。真刀真枪地两军对峙,太过血腥惨烈。如果真有敌人来犯,我们可以让兵士穿上迷彩服打游击战,以少胜多。” 景信点头道:“没想到皇后懂诗词歌赋,还懂得军事上运筹帷幄。” “只是些皮毛,我哪里懂什么作战。不过是看得多听得多了,耳濡目染地知道一些罢了!” 看着眼前与当下截然不同的各种画面,不知为何,景信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格格不入的画面,似乎是画上面的人和物都活了一般,让他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又有着难以抗拒的熟悉感。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便回归到了常态,景信收回心神,重启话题道:“皇后所写的《孟子.梁惠王》,今天我看了,这个孟子的确实很有见地。不知皇后是否愿意引荐给朕。” “这个人我可引荐不了。”林纾扑哧一笑。 “难道并没有孟子这个人,而是皇后故意以孟子之名写了这么个故事,来劝解朕的吗?” “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也无法完全理解一个做帝王的思想。不过,我自己确实是不愿意看到战争的。” 他们之间思想的距离又岂止是男与女,皇上与皇后的距离,而是时空的距离。 景信牵起林纾的手:“你的心,朕懂了。你是个好皇后,也是我们景国的福气。” “这些天,我查阅资料,为什么没有景国近二十多年的记载呢?还有丹国和墨国的历史也几乎找不到相同时间段的记载。” 林纾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曾问过古月和殷晴,她们都表示对宫里的史书典藏并不清楚。 “在朕即位之前,史书馆曾发生过火灾,有得书籍被烧毁了,被抢救和保存下来的,都在现在新建的史书馆里。皇后为何突然会对这些感兴趣?” 如果说前一段时间,她没有在无时间看到记载墨国的书册,这话兴许就信了。但她前一天分明还看过,第二天再去查看已没有了踪迹。 何人查看过史书,都有记载的。将史书借阅出宫更是不可能的。 本来还想着兴许是书册被整理过,放在了别处,但在接下来的几天,找遍了整个史书馆,依然不见踪迹。 古月和殷晴名义上是宫女,但从她们的气度和才华判断,绝非一般的女子。 对于她们的身世,她们自己从不提及,其他宫人对此也讳莫如深。 再想起前段时间,凌菲,倾霜,暮烟和绿玉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宫,这是不是太凑巧了一些呢? 她们刚走,紧接着进来的宫女,一个个跟木头人一样,顺从听话是不假,但却谨慎得有些过分了,似乎生怕会说错一句话。她虽然身为皇后,但对宫人并不苛刻,她们何故怕她呢? 今天听了景信的话,林纾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几分,突然觉得身边的氛围很是虚假,就像是构建出来的一般。但她却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景信对她的情义真真切切,她毫不怀疑。古月和殷晴更是情同姐妹,相处愉悦,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存在着问题,是严重的,巨大的,她所不知道的。 已经一个月之久了,她都没有见过宝宝。每次提及去看宝宝,古月和殷晴都会阻劝。 今天她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询问清楚,这一回任何人的劝说她都不会再听的,除非见到宝宝,确定他安全无恙。 林纾正思索着,这是古月走了进来:“皇上,皇后,晚膳准备好了。” 景信轻拍林纾的手:“听说今天的晚宴是皇后亲自安排的,朕很期待。” 林纾回过神来,随了景信在桌旁坐下。 古月和殷晴在一旁安排宫人摆放旁盏,一切安置妥当后,这才退下。 景信指着一盘从未见过的面食,询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一个个长相如同元宝?” 林纾呵呵一笑:“这是饺子,一共有十种不同的馅儿,名为十全十美。” “皇后真是心灵手巧,蕙质兰心。”景信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嚼了几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果然很好吃。那么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又是什么?” “汤圆,也叫元宵,也是有十种不同的风味。”林纾介绍道。 虽到这里有几月的光景的,但心里难免还是会想念家乡和以前的生活。 “这个呢?”景信用水晶勺舀起面前水晶杯中的冰雪样食物,放入口中冰凉顺滑,而且香甜可口。 “是宝宝吃不完的奶,做成的冰淇淋。”林纾抿嘴一笑。 唯一让林纾感觉放心的是,负责照顾宝宝的宫人,每天都会取新鲜的奶送到永福宫。剩下的奶,林纾林纾便用来制作面膜或者糕点之类。 今天见到宫人送奶过来,灵机一动,便想了个做冰淇淋的法子。皇上难免会问起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起宝宝的事情。 “宝宝吃的奶?”景信当时就呛住了。 “是母羊产的奶,不是奶妈的奶。人,奶是咸的,怎好做冰淇淋。”林纾递了手帕过去。 “哦,奶妈的奶,水不够吗?” “不是哦!奶妈生的是双胞胎,奶,水本来就不足。她留在宫里惦念着家里的孩子,我就准她出宫了。反正羊奶宝宝也是爱喝的,而且羊奶的营养价值也很高,宝宝吃羊奶也很好。” “蝶儿,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替别人考虑。” “可怜天下父母心嘛!我现在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呢!” 林纾正欲进一步询问宝宝的事情,这时永福宫的宫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林纾吓了一跳。 “皇上,皇后……”宫人跪在地上,一脸的张皇。 “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慌张。”景信询问道。 “宝宝……宝宝不见了……”宫人脸色苍白,语无伦次。 “什么……”勺子跌落在地,林纾大惊失色。 “可有询问过其他宫人?”景信皱眉道。 “奴婢已经问过其他宫人了,都说没有见到。一刻钟前,奴婢刚喂过宝宝,将他哄睡……”宫人惶恐地回答。 “这里是皇宫,戒备森严,宝宝怎么会不见呢!”林纾站起身来。 “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宝宝……”宫人磕头不止。 一时间林纾心里千头万绪,她身为皇后几次三番相见宝宝,都没能进去,如果并非永福宫的人,其他人又岂能轻易地进去,将宝宝抱走呢? 永福宫统共那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遍寻不着?更何况宝宝在病中,其他人岂能不知轻重随便抱出来呢?何况今天并非晴天,又起了风,更是不适合抱孩子出来的。 就在林纾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大内侍卫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宫殿中。 “启禀皇上,皇宫侍卫刚抓获了一名刺客!” “刺客……”林纾心口一震,难道确实有人偷走了宝宝?“刺客在哪里?” “把刺客关押在刑宫,朕亲自审理。”景信冷色道。 “信……”因为紧张,林纾的手在发抖。刺客怎么会到皇宫来偷宝宝呢?真不知宝宝现在情况如何。 “皇后不要着急,把这件事情交给朕。”拍了拍林纾微凉的手,景信起身向古月道:“照顾好皇后!” 古月会意点头:“是!” 景信走后,林纾已经完全无法淡定下来。 “皇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娘娘不要着急,皇上会调查清楚的。”古月安抚道。 “宝宝的病还没有痊愈,万一受到惊吓可怎么办好?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林纾坐不住了。 殷晴道:“刑宫关押的都是最为凶险,可怕的犯人,皇后还是不要去的好。” 她在皇宫呆这么久,却从来不知道刑宫在什么地方。孰不知,所谓刑宫,实际设置在暗部之中。暗部的成员在外称为大内侍卫,其中的种种内幕,她又岂会知晓? “我明白娘娘的心思,今天大费周章做这么多美食,又特地从冰窖取了冰块做成冰淇淋,不也正是为了让皇上答应去看宝宝吗?”古月道。 不愧是她的心腹,她这点小算盘,古月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不去道破罢了,既然古月看明白了,殷晴又岂会不知道呢? 难为她们什么都不问,一心一意地帮她完成这顿颇为费事的午膳。 原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现在全被搅乱了。 第一百三十章黑衣刺客 现在,林纾担心的不是能不能见到宝宝的问题,而是宝宝的生命安危。所谓刺客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只怕宝宝的处境会非常凶险。 “古月,殷晴,我知道你们阻劝我都是为我好,但这一回,我是一定要见到宝宝的。”林纾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面露难色的古月和殷晴两人。 见两人都不作声,林纾又道:“在我心里早已经将你们当作姐妹看待,你们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从来不勉强,也不问第二遍,生怕你们有什么为难。但这回人命关天,无论如何我是不能置身事外的。你们如果是怕了,大可以不管不问,即便是找遍整个皇宫,我也要找到宝宝的。如果你们要软禁我,也不是你们的错,我也不怪你们……” “娘娘……”见林纾说得真切,古月竟有些不忍了。 别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即便是十个有武功的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刚才皇上让她照顾好皇后,便是授意她看管好皇后,一边是不可违背圣意的皇上,一边是对自己情深意重的皇后,让她如何不为难? 殷晴抬头道:“皇后曾说,士为知己者死。皇后关心宝宝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殷晴愿随皇后一同前往。” 林纾心下大是感动:“晴儿……” 殷晴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尚且由此气节,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违背君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她又岂是怕死的呢! 想至此,古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阻拦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皇后一定要克制情绪,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林纾眼圈微红,拉过殷晴和古月的手:“好!你们放心,这一回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殷晴却笑:“皇后待我们如同姐妹,待天下苍生如同一视同仁,这样的恩泽比天高,比海阔。我们自是不能辜负了皇后的一片仁义之心。” 古月亦点头:“正是这样。” 林纾眉头微微舒展,感激道:“有你们这份心,我定当不负!” “刑宫不比皇宫其他地方,它的存在和隐蔽性关系到皇上和皇后的安全,以及政治体系的安全。古月愿意带皇后前往,只是有一个请求。”古月道。 “快讲。” “皇后可换上大内侍卫的衣服,随我们一同前往。如果没有十分的必要,皇后不要出面可好?” “你考虑的很是周全,这有什么不可呢!”林纾一心挂念着宝宝的安慰,对刑宫这个特殊的存在,已经顾不得有什么好奇心了。 其实,她何尝不清楚,这皇宫里有很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呢! “既然是这样,皇后且耐心等待片刻,我去准备衣物。”古月交代道。 林纾点头:“好,快去快回。” 古月称是,离去。 半个小时后,三人随林纾换好了衣服,匆匆忙离开凤仪宫,前往刑宫。 林纾不曾想到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神秘场所的存在,竟是在底下的宫殿。 进入刑宫后,只觉得阴气森森,冷风袭人,再加上里边陈设和悬挂着各类刑具,使人不由地紧张了几分。 古月身为暗部中人,自然是轻车熟路,殷晴第一次来这里,不免有些好奇。 她以前便听兄长云战讲过,皇宫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专门为保护皇上,捍卫皇权而存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武功极高的人,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个个面带黑色鬼面,使人无法分辨面孔和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执行任务的暗影便会自杀身亡。 林纾穿着黑色的衣装,脸上黑色面巾,心里冷飕飕的。按照暗部的规定,鬼影的正规装束是黑色衣袍,黑色靴子和黑色鬼面,但皇上为了照顾到皇后的感受,以免那狰狞的面具吓到皇后,所以便命出入凤仪宫的鬼影,将鬼面换做黑色面巾。 古月虽是答应了林纾,将其带到了暗部,也就是所谓的刑宫,但关于鬼影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免透露过多。 在暗部有无数的暗门,这次古月带领进来的是直通密室的暗门,这样也可以避免暴露暗部更多的面貌。 穿过刑具房,便来到一间密室。 对于,突然出现的三个鬼影,景信即便不回头去看,也知道来的是何人。 古月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不过她宁死违背他的命令,带皇后前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自己的意愿被违背了,但在另一方面却表现出了古月对皇后的忠诚。这大概就是皇后的个人魅力所在,有时感情会凌驾在权力之上。 见景信一身白衣坐于其中,在他的对面是一身黑衣的刺客。 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林纾牢记着古月的话,尽量地克制着焦虑的情绪,避免身份的暴露。 让林纾吃惊的是,这个刺客的面容相当的年轻清俊,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明明被捉拿囚困在此,成了展板上的肉,但却毫无惧色,面对景国的皇帝,完全一副目无他人的傲然姿态。 更让林纾不解的是,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为何却又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从来到这里,仅仅出宫过一次,并未和外人接触过,也确定和这个人是不认识的,但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呢? 景信冷色询问刺客道:“朕的皇子在何处,聪明的话,就赶紧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你这个欺世盗名的瘸子,在我面前叫嚣那孩子是你的皇子,实在可笑至极!”刺客嘴角上扬,毫无顾忌地嘲讽道。 皇上什么时候打算认宝宝为皇子,为何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林纾有些疑惑了。 偷别人孩子的人竟然反过来骂别人是盗贼,真是可恨。这个黑衣刺客实在嚣张,她从来没有见哪个人敢触犯皇上的威严。 “不要忘了这里是景国,朕不会任由你信口开河。”景信的表情一派肃冷之色。 “既然来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黑衣人一脸的不屑一顾,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沦为阶下囚的身份,“孩子我是不会还给你的。现在他已经被秘密地送出了皇宫,送往墨国。” 什么?宝宝被带出了皇宫,即将送往墨国!林纾大惊。 古月和殷晴各怀心事,稍稍一失神,未留意皇后已经走了过去。 林纾最担心的便是宝宝的安全,听闻宝宝被送过到其他国家,岂能再冷静得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宝宝!”林纾走上近前询问,因为激动,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刺客歪着头,看了看她,“咦?你又是何人?” 面前的分明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即便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下,还是遮挡不住婀娜的身段,那双暴露在外边的眼睛,美得惊世骇俗。 “你且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偷孩子,宝宝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有人接应送出了皇宫,也不可能离开皇城才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内侍卫,自然不能轻易地暴露身份。 “呵呵,好厉害的美女。景国的男人不够用了吗?怎么连暗部都用上了女人。”刺客嘲弄地笑。 暗部?暗部是什么?这个疑问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询问,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少废话,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纾着实是生气了,这个家伙竟然明目张胆地调,戏景国的皇后,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肩膀上长着几颗脑袋吗? “哎呀,哎呀,而且还是个脾气很坏的女人!听说你们国主南征北战带回来不少战利品,你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刺客毫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林纾气急,一巴掌打了过去:“你混蛋!” 一声清响过后,刺客白皙的脸上多出了一个五指山,眼中满是诧异:“你……你敢打我!” 林纾也是一愣,自己竟然打人了。 力气之大自不用说,一掌下去,连掌心都发麻了。但想到眼前的是十恶不赦的偷走宝宝的刺客,气势就继续强了起来:“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蛋!再不从实招来,我还有更厉害的。” 景信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不去阻挠。 古月和殷晴满脸的黑线,也只有她们的皇后能够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如果皇后知道此刻面对的刺客是何人,大概就不会这么胡来了。 “更厉害的?你不会让一群女人来强,暴我吧!”刺客假装一副好怕怕的表情。 林纾气得差点背过去:“你想得倒美!就算要强,暴,也是用男人!” 现在连景信的俊脸也满是黑线了,皇后,你是不是懂得太多了一点? 刺客满脸的难以置信,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不会吧,这么狠!” “对待你这种强盗,当然不能客气。识相的话,就快告诉我皇子在哪里!”林纾拿出最严厉的声音,逼问。 “我们墨国的皇子,当然应该回墨国。”刺客添了添有些腥咸的嘴角,心里暗叫倒霉。 第一百三十一章皇后发怒 “墨国的皇子……”林纾惊呆了,明明是她从郊外的乱草丛中捡到的孩子,怎么会是墨国的皇子呢? “我们来带回自己国家的皇子,有什么不可吗?”刺客反问,一脸理所当然不表情。 “你胡说。既然是你们墨国的皇子,怎么会……”怎么会随便丢弃…… 林纾的话还没问完,景信的声音冷静的传来:“放肆,退下!” “我……”突然被打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一旁古月和殷晴充满暗示的眼神,让她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大内侍卫,不好越权的,只好作罢,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们景国现在由女人说了算的,你再不管,本王爷可真要被这个疯女人打死了。”刺客用舌尖添了添麻木的左脸,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变形。 王爷…… 林纾傻眼了。 “墨国的王爷竟然做出这种不耻的事情,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景信悠然道,对于皇后的表现,他并不介意。若不然考虑到彼此的身份,他还真不好对墨国的王爷动刑。 “景国的皇上竟然这么喜欢喜当爹,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刺客哼哼。 景信的眼中闪现出一道杀机,如果这个家伙再口不择言,那么就只能痛下杀手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用战争来解决了。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这才是为君者之道。”林纾忍不住教训道,“皇上以民为重,有何不对?倒是你们墨国,连王爷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就算你们皇室里缺少孩子,也不该偷到我们景国来?由此可见,你们墨国才是喜当爹的典范!” 景信的嘴角抽搐了。皇后果然是犀利!先前便听闻皇后尚为墨国太子妃之时,就曾舌战群雄,由此可见,所言不虚。 古月和殷晴强忍着笑,堂堂墨国的小王爷被骂做喜当爹的祖宗,这是多大一顶黑锅啊! “你……你……”刺客被气得直翻白眼,不好和女人开骂,只得向悠然坐在一旁的景信道:“你还管不管了?由着这个女人胡吣!” 景信悠然地饮了一口茶,视而不见。 “咦,被戳到痛处就恼羞成怒了?既然不想被骂,就赶紧招来,把宝宝藏匿到了何处?!” 看着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刺客的眼睛突然一亮:“皇嫂,难道是皇嫂?” 这么犀利的言辞和胡搅蛮缠的理论,也只有皇嫂能够说得出来。刚打照面的时候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见到了。 “……”林纾愣住了,皇嫂?这算哪门子的亲戚?景国什么时候和墨国成一家了? “皇嫂,我是墨炎,你不记得了?”刺客露出欣喜的笑意,不复方才的恼羞成怒。 这张笑嘻嘻的脸,再次激怒了林纾,刚才当众调,戏她,现在肯定还是在故意戏弄转移话题:“和我套近乎没用。快告诉我宝宝在哪里?!” 受到口气的冲击,脸上的面纱竟然掉了下来,林纾的脸庞呈现在刺客面前。 刺客眼睛又是一亮:“皇嫂,果然是你!” 景信见情况不妙,起身上前揽过林纾的肩头,冷冷道:“如果墨国想做景国的兄弟国,就拿出一些诚意来,而不是来盗取我景国的皇子!” “禽,兽,拿开你的爪子,不要碰我皇嫂!”墨炎顿时急了眼,这个男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和他的皇嫂秀恩爱! “混蛋,你拐带婴儿,才是真真正正的禽,兽!”林纾一脚踹过去,墨炎夹腿,跪地。 景信一脸的黑线,不用猜也知道很疼。他知道林纾的性格刚烈,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幸好她平时对自己都是很温柔的。 见此情景,古月垂下了眼帘,殷晴红着脸默默地转过身去。 “皇嫂……”墨炎绝望地伸出手。 林纾一脸的嫌弃之色。 景信挽过林纾的手,轻吻她的面颊,柔声道:“这里交给朕,你先回去,乖!” 墨炎险些吐血,这是什么状况?如果不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肯定不会罢休。 “信……”林纾担心地看向景信。 景信温和地一笑,“朕会把宝宝完好地找回来,不要担心!” 古月上前道:“皇后还是回去吧!娘娘在这里,皇上也没有办法安心查办啊!” 林纾见自己是左右问不出的头绪了,只好点头,幽怨地看了刺客一眼,这才随了古月和殷晴,忧心忡忡地离去。 这一路,三个人都默不作声。 古月和殷晴第一次见到皇后发怒,果然是可怕。不过见皇上没有责怪的意思,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古月和殷晴的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一定是墨国的人误将宝宝当作了皇后的孩子,才错误地将其带出了皇宫。但皇后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而且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才会阴差阳错地打了墨国的小王爷墨炎。 不过,既然墨国的人将宝宝误当作皇后的亲生子,认定宝宝是墨国皇上墨阳的孩子,应该会好生照顾和抚养的。 古月和殷晴虽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但看皇后满脸的忧虑,却不好去劝导。 林纾等人走后不久,密室的一面墙壁在机关控制下,哄然打开,呈现出另外一个隐藏的密室。 两个密室之间隔着一道钢筋栅栏,里边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盘腿席地而坐,正是丹国的九公主赤雅。 她这些天,她真是闷坏了。从小长这么大,都没有受过这般委屈。这一关,就是一月之久,虽然吃喝不愁,但却如同笼中的鸟儿,不得自由,也无从得知景信是什么意思。 在幽暗的环境中呆久了,有些不适应外边的较强光线。见墙壁退到两侧,赤雅半眯着睁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是你!”墨炎从地面爬起来,望见栅栏内的赤雅大惊。 “你……”赤雅从地面起身,走到栅栏前,“呵呵,墨国的小王爷如何也会到了这里?!” 两个原本水火不容的人,现在却因为同命相连聊起天来。 “我自然是为皇嫂前来。” 赤雅挑起眉毛:“看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不完全一样,除了皇嫂,还有我的皇侄,可惜现在事情只办成了一半。”墨炎叹了口气。 “是吗?皇子已经被你们带回去了?”赤雅有些惊奇,又有些失落。如果皇子回到了墨国,身为母亲的霖姝会愿意跟她回丹国吗? “赤雅公主如何会落难与此?”墨炎忍不住好奇问。 赤雅耸耸肩,指了指外边的景信:“当然是拜他所赐,这个家伙真是疯了,连我们丹国的皇后都敢劫走!” “不要搞错,皇后是我们墨国的才对!”墨炎不乐意了。 “留在景国是姝儿自己的选择,你们两个都不要搞错。”景信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下,坐山观虎斗。 “你把她怎么了?” 牢狱中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姝儿现在是我景国的皇后,你们也看到了,她对我很依赖。”景信悠然道。 “我去,姝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我们见面!”赤雅抓狂了。 “肯定是你对皇嫂动了手脚,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是谁!”墨炎听闻过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记过往,林纾刚才的状况,让他甚为担忧。 就算林纾怨墨国对她的不公,也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啊!而且,从刚才的情况下,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什么状况?”赤雅看过去。 “皇嫂已经记不得我了……”墨炎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你一个小叔子,她惦记你干嘛!换了我,我不会认你!当初可是你们墨国将她逼到了绝境。你小子不会撂爪就忘了吧!”赤雅的犀利更在林纾之上。 “如果不是你们丹国使诈,劫走我皇嫂,皇嫂会吃那么多苦吗?”墨炎抱怨。 “霖姝是我皇嫂,好不好?你不是已经成亲了,不在家好好跟媳妇过日子,天天惦记着别人的媳妇干嘛?”赤雅瞪了一眼。 “你……”他可真是哑巴吃黄连,关心则乱,就算自己再着急,名义上也不过是小叔子。 “皇子被你们带走也就罢了,皇嫂是我们丹国的,谁也不许跟我抢!”赤雅放出话来。 “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景信冷声道。眼前这两个哪有一点皇室王爷和公主的风范?实在太吵了! “没有!”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好吧,那你们继续慢慢吵。看来你们对我景国的牢饭,还是很喜欢的。”景信淡淡道。 “景信,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早知道当初应该一刀把你解决了。”赤雅恼怒道。 “对,朕不仅没有死,而且成为了景国的王。赤雅公主是否想切身感受一下当初朕所经历的一切呢?”景信目光阴冷道。 “你敢!”赤雅抬起了下巴,底气却有些不足。她可不确定自己被关进笼子里当兔子喂,能活过三天。 “朕不敢吗?”景信阴恻恻地问。这个女人大概已经忘了前些天向他求饶的情景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复仇女神 “如果你敢对本公主不客气,倒是想想景国的未来会是怎样!我丹国灭你一个小小的景国,简直易如反掌!” 赤雅感觉自己一个人面对景信,确实是危险得紧,现在牢里多了个小伙伴,腰杆就硬了起来。不管怎样,她也不能服软,让墨国看笑话的。 “是吗?朕很期待,希望两位都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景信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转身离去。 看着这个阴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赤雅和墨炎相互对视,不由都打了个寒颤。 密室的石门再次关闭,室内的光线再次黯淡下来。 “这个变态的家伙!”赤雅恨恨道。 “你们丹国都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能够把一只丧家犬变成一匹狼。”墨炎郁闷地问。 “你想不想试试?!”赤雅没好气道。 “本王爷没有心情和你吵架,我们还是想一想,怎么带着皇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墨炎满脸的郁闷。 “看不出来这个牢狱是用精钢打造的吗?除非你能变成一只小耗子,溜出去!”赤雅毫不客气地回应。 “如果你能变成小蚂蚁,我就能变成小耗子!”墨炎抖了抖身上的铁链。 “幼稚!” “切!” 密室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回到凤仪宫,林纾有些反常的平静,让古月和殷晴感到隐隐的不安。 按照常理,经历了这一遭不同寻常的境遇,皇后少不得要询问清楚的。皇后为人宽厚,但性情刚毅,眼里自然揉不得沙子。 而此时,林纾正泡在浴桶中,不用人伺候,也不让人打扰。守在门外的古月和殷晴相互对视了一眼,原本都是很有主意的人,现在却拿不定主意,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林纾不是不想问,而是明白问了也不会有结果的。 在这皇宫里越呆得久,古怪的事情越多。 皇上为什么称宝宝为皇子?墨国的小王爷为何会潜入皇宫偷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孩子? 如果说这个孩子真的是墨国的皇子,怎么会被遗弃的郊外? 太医院医术高超的人比比皆是,为何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治疗了这么久? 记载景国,丹国和墨国三国近二十年历史的遗失,以及身边侍女集体出宫,这些都正常吗? 还有,墨国的小王爷为何唤她皇嫂,真的是为了调,戏她,羞辱她,来激怒景信的吗?这完全没有必要。 种种的疑惑,如同浓雾笼罩在林纾的眼前,让她看不清身边的环境,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可是只要一思考这些问题,大脑就会传来阵阵刺痛。即便是前些天连着忙了一个礼拜,默写了大量的诗词歌赋,以及兵法,也没有这样疲惫的感觉。 浸泡在水中,林纾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沐浴过后,换上素白的衣袍,香炉中换上怡情凝神的檀香。 古月铺纸,殷晴研磨,林纾顾自写着《心经》,让心情平复下来。 小的时候,算命的说她命里有劫,所以,爷爷经常放生做善事。并教导林纾要心存善念,让她默写佛经,磨砺心性。 这一字一句,早已经镌刻在记忆中,纵然许久未写,也未觉得生疏。 凝神静气写完后,收笔放入笔搁。 闭目十秒后,睁开眼睛,道:“这一回本宫决不心慈手软,如果他敢不招,本宫不介意多写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给他超度。” 这清冽的目光,让古月和殷晴心里都是一震,心里暗叫不好。 这《心经》上的文字,虽是不能完全明白,但也看得清楚是让人开阔心境,通达智慧的。 本是以为皇后自行想通了,却没想到皇后写这心经,确实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做铺垫。 皇后不欲杀生,不欲杀人,不欲作恶,但这回大概是真的被激怒了。原来方才的平静为暴风骤雨来临的前奏。 “娘娘,那刺客毕竟是墨国的小王爷,身份尊贵不凡,切不可意气用事啊!”古月劝导道。 “皇上不杀他是顾及到一国之君的身份,顾及到两国的和平,就算我们景国要弱小一些,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果然,皇后心里的怨气很重。 “皇上和皇后为两国的邦交着想,才是百姓的福气呢!这件事情,皇上也很重视,从刚才的情景看,这只是一场误会,宝宝应该不会有大碍。”殷晴道。 “弱国无外交,亘古不变的道理。墨国如此的狂妄自大,将我景国视作无人之境,和他们谈什么邦交?今天随便到皇宫偷一个孩子说是他们墨国的,明天是不是要把我这个皇后也偷走,也说成了他们墨国的?!” 古月和殷晴面面相觑,拿这件事情说事,墨国倒真是名正言顺,景国反而是理亏了。如果不是当初的一场变故,这时候景国的皇后,还真成了墨国的皇后。 “如果他们还讲一点仁义道德,就不会做出这么荒唐至极的事情了。这一回,他老老实实招了,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再饶他一回。如果再负隅顽抗,我就让他知道欺负老实人的下场!” 古月和殷晴默默抹汗,真是无法想象皇后知道事情的原委和真像后,会是怎样,只怕会变成复仇女神吧!到那时,估计连景国都危险了。 想起兄长的告诫,殷晴心情愈加沉重,既然事已至此,便只能一错再错,再没有回头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纾除了准备一些特殊的食材,交代古月不要给刑宫中的墨国奸细王爷送食物,并未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宝宝消失的消息一传来,景信便下令封闭了皇城,所以,即便宝宝被顺利转移出去,也一定还在京城之内,被隐藏了下来。盲目的搜寻只会引起恐慌和扰乱民众的正常生活,而且耗时耗力,收效甚微。 所以,林纾打定主意从墨国的小王爷墨炎身上入手。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上帝的宠儿,自然是没有受过苦,遭过罪的。 刑宫里的刑具,林纾是见过的,随便拿出最不起眼的一件,估计那位小王爷就消受不了。不过,动刑损其肌肤,伤其筋骨为下下策,万一那位漂亮的小王爷顶不住挂了,可从何查询宝宝的下落?若因此引起两国的战争,则更是不妙了。 所幸,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安排,景信并不过问,都由着她的性子。要不然她如何施展得开? 景信对于皇后的做法持中立的态度,他也很想知道皇后接下来会对那位墨国的小王爷,她曾经的小叔子做些什么。这种期待,让他有了足够的耐心持观望的姿态。 林纾的一举一动,自然在他的视野之中,他不过问,也不干涉,这是难得一见的宽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古月和殷晴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对皇室的夫妇了。内心疑惑重重,但依照她们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保持沉默,谨遵主令,为上上策了。 三天后,密室里只剩下有气无力的交流声。 “就算是犯人,也不能不给饭吃吧!”墨炎沙哑虚弱的声音,“就算不给饭吃,水总要有一口的吧!” “你这个吃货,不要吵,烦死了……”赤雅坐在墙角,勉强依靠墙壁来支撑身体。孰不知皇后本是为了惩罚墨炎,却不明就里的连她这位丹国的公主也受到了牵连。如果赤雅知道是这个缘由,估计第一件事情便是先掐死这个连累她的家伙。 “我是吃货?你这个肥婆……” “我肥婆?!你见过比我的身材更完美的女人吗?”赤雅一声冷哼。 “好男不跟女斗,本王爷不跟你吵……”不是他不想吵,而是根本没有力气吵,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这时,传来一声响动,暗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两个人总算停止了争吵。 突如其来的光亮,吸引了赤雅和墨炎的全部注意力,同时眯着眼看过去。 林纾一身淡紫色的宫装走了进来,身旁带着古月和殷晴。 赤雅和墨炎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吧!”林纾淡淡地问。 “皇嫂,你终于来了……”墨炎一阵欣喜。 “霖姝……”赤雅的眼睛也瞪大了。 林纾愣了一下,这个女人竟然是认得她的。 进来之时,见密室多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她原本还以为是这几天抓紧来的同伙。对方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见林纾望着自己打量,眼中充满疑惑,赤雅紧忙爬起来,扶着栅栏保持身体的平衡:“皇嫂,我是赤雅,你不会真失忆了吧!” 林纾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又来一个叫她皇嫂的?景信到底有几门亲戚,这又是哪门子的亲戚? 赤雅……这个名字好熟悉。赤是丹国皇室的姓氏,听闻丹国有为九公主名为赤雅,难道这位就是丹国大名鼎鼎的九公主赤雅? 看这女人的容貌,甚是美丽,虽是狼狈,但浑身上下充满了无法遮挡的贵族之气。 “赤雅……”林纾疑惑不已。 “你终于记起我来了。”赤雅欣喜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六亲不认 “丹国九公主赤雅?”林纾询问。 “对啊!除了本公主叫赤雅,谁人还敢叫赤雅?” 这飞扬跋扈的神态,也甚像传言中那样。 林纾傻眼了,刚抓进来一个墨国的小王爷,怎么又多出一个丹国的九公主。他们是串通好了,一起来欺负景国的吧! 见林纾打量着自己,并不言语,赤雅有些愧疚地嘿嘿一笑:“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这事我得解释清楚了,那一天在桃林,我不是有意要毒害你的。冲着咱们姐妹的交情,你也该相信我的。” 桃林……毒害……这是怎么回事? 当日出宫确实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半路的时候,莫名其妙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到了桃林。 第二天再醒来,就又回到皇宫了,脖子却莫名其妙地酸痛了几天。 紧接着就收到密函,说皇上从宫外带回来一位佳丽,被安置在凝香宫,且是她的故人。当时因为好奇,还特地去了凝香宫查看,结果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这件事情原本林纾已经淡忘了,赤雅突然提起来,仔细一想,时间正好吻合。难道这位赤雅公主,就是皇上从宫外带回来的佳丽? 再仔细回想,凌菲,倾霜,绿意和暮烟似乎也是在这件事情之后,相继离开的。 林纾突然觉得眼前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古月和殷晴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如果皇后继续追问下去,只怕会出大问题。 就在古月和殷晴捏着把冷汗,打算出口劝皇后离开之时,林纾却平静地发话道:“把食物给他们。” 林纾何尝没有发现古月和殷晴的异样,只怕再追问下去,线索会就此断掉。 当日书信的内容,历历在目: 凝香宫新添佳丽,备受皇恩,且为皇后之故人。如果不信,一见便知。 如果眼前这位丹国的公主,真如信中所言,是皇上的新欢,在未明白事情的始末缘由之前,现在和她交谈过多,反而是无益的。 就像刚才,如果不是自己在思索的过程中迟疑了一下,又岂会知道桃林发生的神秘事件。 让她止住话题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她并非真的皇后。如果皇后有一个小名也叫林纾,而且和赤雅公主有一定交情呢?她是承认好,还是装作不认识好呢! 种种考虑,让她选择静观其变,以全身而退。 见皇后发话,古月和殷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将食物和水分别送到赤雅和墨炎面前。 赤雅没有锁链的束缚,要轻松得多,尚且能够自理,墨炎好不容易盼来了食物,却只能巴巴地看着,艰难地咽口水:“总要先解开锁链吧!” 林纾不答话,上前,拿起一小块糕点,送到了对方的嘴边。 “皇嫂……”见林纾此举,墨炎有些不敢相信,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吃吧!”林纾道。 “嗯!”墨炎感动地点头,张开嘴,禁不住食物的诱,惑,贪婪地咬了下去。 赤雅一声嗤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喂,丢不丢人!” 墨炎咽下食物,刚要反驳,突然一股辛辣的味道从舌尖和喉咙一直窜到了顶门,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狂咳不止,“这……这是什么东西,好辣!” “这么不小心,竟然噎住了,还是先喝口水吧!”林纾平静递了水过去,就像对待一只小宠物一般。 墨炎迫不及待地喝了口水,是甜的…… 然后,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全部喝了下去。 古月在一旁接过空碗,刚刚退下,就见墨炎一下子捂着胸口,委顿在地,一双眼睛涨满了红血丝,额头的青筋也崩了出来:“皇嫂,你给我吃的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受……” “不会难受很久哦!既然整整三天你都不肯说宝宝的去向,我只好送你去奈何桥轮回了。”林纾淡淡道。 “皇嫂……”墨炎一口苦水喷吐出来,狂咳不止。 不会吧,这显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林纾啊!难道她真要送这位墨国的小王爷上路不成? 赤雅满脸的疑惑,拿起食物和水嗅了嗅,脸上渐渐浮现出诡秘的笑意,“哎呀,真是不得了,同时用两种如此珍惜的毒药送这位小王爷上路,皇后可真是破费啊!仅仅是一种毒药,就已经可以让他生不如死了,这两种合在一起用,岂不是要让他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吗?” “皇嫂……”墨炎一脸的迟疑和绝望,“你竟然害我……” “你现在说出宝宝的下落还来得及。早在三天前,景国的皇城就已经紧闭,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你们到底把宝宝藏在了哪里?!” 林纾抓紧时机厉声询问。也顾不得想,这位赤雅公主为何要帮她恐吓墨炎了。一旦过了这段难受的时间,对方明白过来,自然就前功尽弃了,以后再想套出话来,对方有了防备就难上加难了。 看赤雅的表情,似乎已经嗅出这食物和水中放的什么了。这倒是奇怪了,她用的法子,以及其中放的其中一种东西,是这个世界上人们在饮食中很少用到的。这位赤雅公主还真有些神奇之处。 “皇嫂,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你把我皇兄也忘记了吗?那是我们墨国的皇子,岂能留在景国!”墨炎捂着胸口,痛苦道。就算是死,他也要把该说的话说完的。 “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你现在只剩下三分钟的时间,解药就在我这里,想死想活,你自己选择。”看这位小王爷的样子,真像是中了剧毒,即将毒发身亡一般。 林纾知道食物和水中放了那两种东西,吃下去会很难受,但没想到效果会如此猛烈。不过这样也好,对待这种冥顽不化之人,让他吃点苦头才能说实话。 “就算死,我也不会说的。皇嫂,你一定是被蒙蔽了,景信根本不是你的丈夫,你的爱人是我皇兄,是我墨国的国主……”墨炎话未说完,已经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林纾大惊,“这是怎么回事?”紧忙踢了地上昏迷过去的男人两脚,试探对方是不是炸死,“喂,你不要吓唬我!” “不想他死的话,赶紧给他灌点醋,喂点花生。看不出平时柔柔弱弱的你,发起狠来,还真六亲不认!”赤雅眉开眼笑。 “去拿花生和醋!”林纾紧忙道。 古月看了殷晴一眼,殷晴会意,紧忙领命离去。这里的局面已经不是她一位千金大小姐能控制得了了,古月留下来的话,也许会好一些。 “你知道这食物中是什么?”林纾忍不住问道。对方既然连破解的方法都知道,必然是知道她用了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糖醋蒜的卤水和芥末做的糕点,这点我还看不出来吗?别忘了,以前在丹国的时候,还是你教的怎么做酱腌菜,以及用生肉蘸芥末吃,可以防止痢疾。”赤雅无奈地提醒道。 当时,丹国和墨国对战,赤雅为了解决将士的温饱问题,向林纾请教制作速食的方法。 酱腌菜比新鲜的蔬菜更容易运输和保存,可以给前方的将士提供身体所需的盐分和维生素。紧急中如果没有办法生火做饭,吃生鱼生肉搭配芥末,便可以杀死肉类中的寄生虫,避免引发痢疾。 刚才的糕点中,放了足量的芥末,对于从来没有吃过芥末的人,突然吃下这么刺激的东西,自然会非常难受。芥末辛辣的气味会通过口腔,直窜入鼻腔,鼻涕眼泪都会被逼出来。 而空腹喝下含有大蒜成分的卤水,对肠胃进一步进行刺激,肯定是生不如死。 连着三天,林纾都坐立不安,全城戒严,也未能查到宝宝的下落,让她如何不着急。情急之下,便想出了这个整人的法子。却没想到被赤雅一眼看穿。 赤雅的解释,林纾听的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去丹国来着?但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看,倒不像是说谎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蝶衣是景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她怎么会到丹国?又怎么会和丹国有如此深厚的渊源?还有,云蝶衣怎么知道芥末是可以食用的,而且又怎么知道腌制咸菜的方法? “你不会全部不记得了吧!”见林纾一脸的迷茫,赤雅着急起来。先前,墨炎说林纾不记得眼前的事情了,她还未曾在意,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复杂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身为丹国的公主为什么会潜入我们景国,刺杀皇上,政治上的事情,我并不关心。”林纾语罢带着殷晴,起身向外走。 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想知道事情的答案呢!但是,顾及到自己假皇后的身份,她不得不选择离开。 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云蝶衣和丹国有往来,而景国的人并不知道呢?如果是这样,她如今变成了云蝶衣,岂不是要被皇上猜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三十四章巨大的阴谋 从景国和丹国的情况看,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景信断然不会授意让云蝶衣和丹国有交往的。如果赤雅说的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云蝶衣是奸细! 这样以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霖姝,你这样对得起我皇兄吗?对得起我们丹国的百姓吗?对得起本公主为你以身犯险吗?”见林纾决然离去,赤雅懊恼不已。 林纾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去,冷静道:“我是景国的皇后,景信是我的丈夫,你们一个打算行刺我的丈夫,一个夺走我的孩子,竟然还能振振有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如果想说服我,放了你们,你们应该拿出一些诚意和歉意来,或者编一个更靠谱的理由。” “霖姝……”赤雅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失忆的人,明白和相信她说的话。 林纾没有再逗留,心事沉重地走了出去。 忐忑不安地回到凤仪宫,命殷晴退下后,林纾一个人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美丽端庄的女人。 云蝶衣,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从这些天的情形看,景信对她可谓是一心一意,情深意重,她怎么可以背叛他呢! 赤雅公主的话,也不像有假,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云蝶衣和丹国的皇上赤焰交情不一般,或者说是奸情! 若不然,谈何对得起,对不起?! 她不是云蝶衣,所以对所有的事情唯有推理和猜测。 想到这里,林纾的心完全乱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皇上将赤雅公主囚禁在刑宫,按照时间推算,差不多有一月之久,那么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 以景信的性格,他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欺骗和背叛。 回想这些天,两人相处的情景,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男人得知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有瓜葛,怎么可能如此淡定?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皇后的背叛,将不仅仅是对皇上本人的背叛,而是对整个国家的背叛。 林纾越想越觉得可怕,连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一个出现在镜中的白色身影,将林纾吓得一个哆嗦,猛然回过头去,才发现景信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站在她的身后。 “信……”林纾一脸的张皇,声音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蝶儿,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吗?”景信伸手摸了摸林纾满是汗珠的额头,关切地询问。 林纾失控地扑到他的怀里,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因为难过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 “怎么了,蝶儿?”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脸上却毫无笑意,反而是冰一般的冷。 林纾此时的想法和感受,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依照赤雅的性格绝对会道出一些实情,而林纾以为自己失了忆,自然无法判断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的感情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又岂能接受自己以前和丹国皇室有来往的事实? 从现在的情形看,她确实是在害怕,如果说是害怕对自己会有不利,倒不如说是害怕失去他的爱和信任!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林纾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女人,如今有很多事情已经露出了一些端倪,如果刻意的隐瞒,只怕她会起疑,反而不相信他的话。而让更残酷的事情从赤雅公主的口中说出,她反而开始害怕和排斥了。 林纾在密室中的一言一行,他在另一间密室中通过隐秘的观察孔,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林纾并不知晓罢了! “信,如果我是一个坏女人,怎么办?” 林纾抬起头,满脸晶莹的泪水。 景信用手指轻轻擦失去她眼角的泪珠,温柔道:“朕的皇后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可爱的女人,朕相信你的好。” 更多的泪水从林纾的眼眶中涌出:“如果……” 他低头吻住了她颤抖的唇,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没有如果,在朕的心里只有皇后一人,普天之下,再不会有第二个可以让朕如此喜欢!” 林纾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对她这样的信任和深爱! 如此真切的眼神,如此熟悉的温度,她什么都不要再想,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 第一次主动而不顾一切地和这个男人拥吻,这一刻,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将身心一同交付。因为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人男人比景信更值得她去爱。 一场激烈的欢好过后,林纾昏昏然沉睡过去,脸上还带着尚未风干的泪水。 在到达巅峰的那一刻,失去理性控制的她,忍不住哭出声来。而他温柔地回应着,将抽泣不止的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慰,直到她哭累后沉沉地睡去。 替林纾掩好锦被后,景信穿好衣服,离开床榻,脸上一派冰雪般的肃冷之色。 这个女人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他会牢牢握住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做那只只为他歌唱的金丝雀。 她的多情和美丽,只能由他一个人独享,她的智慧,只能为景国所用! 沉睡中林纾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已经身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却恍然不知。 在梦里,她只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和身份,地位,国界,没有任何关系。她要的爱和生活很简单,那就是没有间隙的爱和平淡而自由的生活。 暗部密室中。 墨炎醒来后,嘶哑着嗓子发出一个绝望的声音,“她竟然这样对待我……” “你还没有死,应该庆幸才对。”赤雅吃着新换的食物道。 “你不怕这次真的下毒?”虽然旁边已经换了干净的水和新鲜的食物,他却不敢再冒然尝试。 “如果要杀我们,何须这么麻烦,如果再不吃,才会被真的饿死。”赤雅一声嗤笑。 墨炎虚脱地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果真是甘甜可口。 “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依然不甘心。 “显而易见,她已经忘了以前的事情。” “你确定?” “如果只是开玩笑,她狠不下这样的心来。可见,她是真的恨透了你,把你当做夺走她的孩子的歹徒对待!”赤雅分析道。 “也是……”墨炎的眼神更加的暗淡。 “另外,孩子是墨阳的,即便是被你们墨国的人带走,她也不必担心到这般程度。如果不是失忆,她怎么可能和景信在一起,简直是见鬼!” “难道不会因为当初受到的伤害,爱极生恨?”林纾当时在墨国吃的苦受的委屈,连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如果一个女人真恨一个男人,她当初就不会乖乖跟你们墨国的人走了。景信才是那个恩将仇报的人,好不好?当初,她救景信完全出于同情,绝对不可能是爱。” “你这么肯定?”墨炎稍稍缓过神来。 “本公主也是女人嘛!显而易见,无论是你们墨国的国主,还是我们丹国的皇上,任何一个都比景信要强。”赤雅心说,皇兄才是不二人选。不过,现在可不是搞内讧的时候。 “这么说来,她现在确实是失忆了。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待皇嫂!”墨炎一拳头锤在了地板上。 “只要能够让霖姝恢复记忆,一切都好办了。”赤雅沉思道。 “如果当初不是你死乞白赖的嫁到我们墨国,皇兄和皇嫂何至于遭受如此变故!”墨炎声讨。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皇兄啊!就他那样的男人,本公主才看不上眼,也就霖姝这个傻女人会对他念念不忘!”赤雅撇嘴道。 “这么说,皇嫂心里一直是有皇兄的?”墨炎眼睛一亮。 “她心里有谁也不可能有你,你高兴什么?” “我替皇兄高兴。” “我去!”赤雅翻了一记白眼,“真是脑子有毛病!你皇兄自己都不着急,你倒是巴巴地跑到景国来受虐。” “你脑子没毛病,你怎么会来景国?”墨炎反唇相讥。 “她除了是我皇兄的女人,更是我的好姐妹。好姐妹,讲情义不行啊?你,这个小叔子,算什么?”赤雅不屑一顾。 “除了救皇嫂,我们墨国的皇子绝对不能流落在它国!”墨炎义愤填膺道。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赤雅抱着肩膀阴森森道。 墨炎往墙根缩了缩:“你想干什么?” “隔着栅栏,我能干什么?”赤雅不耐烦地瞪了一眼。 “听说你好男色,这可难说。”墨炎裹紧了衣服。 “本公主是好男色,你虽然是个男的,但你有色吗?”赤雅嗤笑。 “本王爷名列墨国三大美男之列,你敢说我无色?”墨炎不服气道。 赤雅撇嘴,“我府上随便一个小爷,都比你长得好看。也就你们墨国那种穷乡僻壤之地,才会坐井观天,认为自己就是那只最漂亮的癞蛤蟆!” “你……”墨炎郁结。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吧!借一件衣服都这么难,你还是个男人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局为重 “你是个女人?算了吧,你比十个男人都要强悍。”墨炎诧异地看着一脸幽怨的赤雅。 “你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本公主比十个男人还要强悍?” “你占我便宜!” “少废话!你靠过来!”赤雅皱着眉头,发号施令。 “本王爷为什么听你的?”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给我乖乖滚过来。”赤雅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有本事你过来,杀了我!” 赤雅难受地捂着肚子:“好,你等着,本公主一定会杀了你!” 眼见赤雅蜷缩成一团,脸色越来越苍白,且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墨炎不敢再开玩笑:“你到底怎么了?不要死在这里啊!不然会很臭!” “墨炎,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赤雅吸了一口冷气,“我来月事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啊……”墨炎的脸有些泛红,看对方难受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才慢慢腾腾脱下衣服,递过去,“不舒服,早说嘛!” 赤雅裹上衣服,又道:“靠我近一些,我冷!”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有王妃的。”墨炎越发的洁身自好起来。 和这位刁蛮霸道的公主相比,梦娇还是蛮可爱的。虽然平时在一起总是斗嘴,但离开这些天,竟然有些想她了。 “只是借用一下你的体温,你想得太多了……” 见赤雅的声音虽然凌厉,但却说不出的狼狈,他便上前靠了靠:“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儿上,本王爷不和你计较。” “现在当我是女人了……” “我们男人是不会来那种事情的。” 隔着栅栏,胳膊被紧紧地抱住,墨炎不由打了个冷战,却见赤雅贪婪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紧咬牙关。 “还是很疼吗?” “废话……”赤雅咬牙切齿的。 梦娇来例假的时候,也会怕冷腹痛。不知道这些天,她过得怎么样。 墨炎不觉伸出了另一只胳膊,穿过栅栏,将赤雅环抱住:“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嗯……”她实在没有精力再说更多的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身旁的女人渐渐地沉睡过去,墨炎不由叹了口气。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沦为阶下囚的这一天,更不想到会和丹国的九公主扯上什么关系。 赤雅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小腹上还煲着手炉,浑身暖融融的,腹痛已经消失不见。 “我……我这是在哪里?”茫然地询问一旁的宫女古月。 “铅华殿。”古月冷静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皇后见你腹痛的厉害,这才将你转移到这里。” “姝儿……”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一个失忆的人,已经忘了以前的姐妹情义,还能如此宽厚的对待自己这个敌国的刺客,这需要怎样的胸怀? “皇后交代,如果公主身体无碍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什么?她要放我走?”赤雅吃惊道。 “是的。” “你们皇上知道吗?” “皇上自然是知道的。”古月淡淡道。 “他也同意放我走吗?”赤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当初在公主府,她让景信受尽了屈辱和折磨,还差点取了他的性命。他不怀恨在心报复也就罢了,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皇上说,既然皇后愿意放你走,他也不会勉强。” “我明白了,说是放我走,实际是要暗中取我性命对不对?!”赤雅冷笑。 “如果皇上真的要取你性命,完全没有必要做得如此麻烦。马车已经在宫外准备好了,走与不走,公主自己决定。” “他真的要放我走吗?这是怎么回事?”赤雅再次疑惑了。 “皇后虽然记不得你是谁了,不过她本性宽厚,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宽容。而皇上对皇后更是疼爱有加,甚是尊重皇后的意见。”古月解释道。 “他为她竟然能够做到如此程度。”赤雅喃喃自语道。 “既然公主已经无恙,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如果公主有其他需求,或者要离开,外边有其他宫人候命。” “我可不可以见皇后一面?”赤雅仍有些不甘心。 “皇后娘娘交代过,她不想再见到你,也希望公主好自为之,此次回到丹国,希望公主能够以大局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林纾的决定,大出古月的意料之外,最怕的就是皇后会追查到底,现在放走赤雅,避免隐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姝儿……”赤雅内心说不出的复杂,难道就这样不辞而别,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事到如今,她还能为别人考虑,为景国考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件,引发新的摩擦或者争端。景国有她在,心怀天地,广施恩德,何愁不强呢? 景国的皇上有她的辅佐和陪伴,如何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呢!他只要得到了她的心,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狡猾,林纾断然是不能轻易摆脱他的掌控的。 “不知公主还有其他吩咐吗?”古月问道。 “墨国的小王爷呢?他也被放出来了吗?”突然想起那个小气巴巴的男人,赤雅便询问道。 “没有。没有皇子的消息,皇后和皇上岂会轻易放过他。”古月如实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请你转告皇后,说我丹国欠她一个人情,以后会还她的。” “公主的话,我会带到的。但按照皇后的意思,她并不愿再见到你,和你们丹国打交道。” “她不会这么做的。景国如果要广开贸易,离不开我们丹国。开采能源,共谋发展不是你们皇后的提议吗?她绝对不会错过和丹国合作的机会!”赤雅冷色道,“你虽然聪明,但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随意揣测主人的意思。” 古月坦然一笑,“如果说我以前曾对皇后还有所误解和偏见,但现在,皇后在我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皇后,而是可以以死相报的知己了!就像公主和皇后曾经有过的情感和羁绊一样,是无可替代,更无法背叛的!” “你真这么想?”古月的话,让她再次震惊,同时也感到有些伤心。原来即便没有她,林纾还是会有新的姐妹和朋友。更何况,她不仅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而且已经俨然将她当作敌对了。 “是的,她确实是我们景国皇后的不二人选,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做得更好。”古月坦然道。 赤雅满意地点点头:“你果然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女人。希望,她没有看错你。” 她心间的失落,又岂是说得清道得明的呢? 离开皇宫,登上回国的马车,赤雅内心感慨万千。 想当初,霖姝为了墨国而委屈和牺牲着自己,为了尚为太子的墨阳而不顾一切地付出。 现如今,她成为景国的皇后,为了另一个国家另一个男人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丹国,就像她生命中的一个驿站,只是短暂的停留。至于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吧! 从此,丹国多了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景国。 自己所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至于是否能够挽回残局,还需回到丹国和皇兄商量后,从长计议了。 数天后,从墨国传来皇子已经回宫的消息。 墨国国主亲致密函,希望景国可以放了小王爷墨炎。 得知这个消息,正在清洗樱桃的林纾停下手来。 看着皇后有些凝重的表情,古月道:“兴许我们真的误会了墨国的小王爷,如果宝宝不是墨国的皇子,又何止于如此劳师动众呢!” 林纾回过神来,继续将洗好的樱桃放入水晶坛中,这些天,她想得很明白,是是非非已经不愿去管顾了。如今确定宝宝是安好的,她就放心了。 不管宝宝是留在她的身边,还是由别人抚养长大,只要他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不就好了吗? 虽然舍不得,但事到如今,又岂可由着自己的性子呢! 墨国不小心将皇子遗落在了景国,而且是在荒凉的郊外,这个理由虽然说不过去,但现实的走向,无不证明,这个孩子确实是墨国的皇子,他在墨国受到的待遇和关爱远远高于景国。 至于,墨国的小王爷为何会叫她皇嫂,她也无心追究了。兴许,他们墨国就有一个和她相像的妃嫔呢! 见林纾不语,殷晴道:“既然宝宝已经回到了墨国的皇室,皇后也不必再担心宝宝的安危了。其实,我和古月姐姐都担心,皇后无法接受宝宝离开的现实,但皇上说,你是最为疼爱宝宝的,理应让你知道。而且是否放墨国的小王爷回国,也由皇后来做主。” 林纾心头一颤,景信终究是最懂她的。如果这件事情继续隐瞒着她,只会让她更加担心和焦虑。景信是皇上,这些事情原本就不须和她商量的,更谈不上由皇后做主,但他却将事情的决定权全权地交给了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阴差阳错 如果说上一次惩罚墨国的小王爷,是为了逼问宝宝的下落,而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将这个人继续扣留在景国。 此事关乎两国的政治和外交,岂可感情用事?再则,她对墨炎本身是没有仇怨的。既然是一场误会,对方虽处事不当,但也决然没有道理将其继续监禁。 “宝宝安然无恙就好,至于墨国的小王爷放与不放,还是由皇上决定吧!”林纾道。 古月和殷晴听了这话,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殷晴开心道:“就知道皇后是最为深明大义的。如此以来,景墨两国便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古月诡秘地一笑:“如果娘娘实在喜欢孩子,倒不如赶紧自己生一个,皇上肯定喜欢得紧!” “呵,你们两个胆敢取笑本宫!”林纾佯装生气。 殷晴和古月紧忙求饶:“奴婢不敢,皇后娘娘息怒!” 林纾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只可惜,这些日子宝宝一直在生病,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希望他在墨国受到精心的照顾,赶紧好起来才是。” 古月道:“其实宝宝被带走那天,皇上本有意让宝宝回到皇后身边的,给皇后一个惊喜的,却不想出了这么一个意外。” 林纾叹了口气:“我一时着急,也确实让墨国的小王爷吃了些苦,他不计较,也就罢了!如果景国和墨国有交好的那一天,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宝宝,认他做干儿子,也说不定。” 殷晴和古月面面相觑,恐怕这一天会遥遥无期,毕竟墨国的皇后还在景国呢!墨国恨景国还来不及呢! 这一次,幸好皇后从宫外捡回一个孩子,被墨国误当作了皇子,糊弄过关,若不然,墨国肯定会源源不断地派奸细进来,寻找和打探孩子的下落。 如果这样已然未果,只怕,两国便要兵戎相见了。 如此阴差阳错的,既保住了墨国的两位皇嗣,又使得墨国的小王爷深受打击。 被皇后如此心狠的对待,这边的境遇,他回国后,自然会讲与墨国的皇上墨阳。如此以来,他们自然不能再轻举妄动,打皇后的主意了。 两人虽觉得如此做法有些卑鄙,但和皇后相处的久了,就不免有了私心,不舍得她离开景国,去往别的国家了。 其实,如果要围剿墨国的奸细,他们又焉能将宝宝带得出去? 这个结果正是景信想要的,他称宝宝为皇子,便是为了误导墨国的刺客,让他们以为宝宝就是皇后和墨国皇上的孩子。 而皇后对宝宝又偏偏很是疼爱,再加上对小王爷墨炎的一番折磨,会让人认为这是出于母性的本能,所以才会下此毒手。由此以来,谎言便成了事实,没有人再会怀疑了。 将樱桃装好后,放了饴糖和发酵粉,封上盖子,一坛樱桃酒的前期工作算是完成了,放入酒窖中,经过半个月的发酵,便可以大功告成了。 “这些天皇上的衣食住行,都是皇后亲自打点的,皇上看在眼里很是欢喜,连我和晴儿都甚是感动。”古月看着满坛漂亮的樱桃道。 “还不是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一直瞒着皇上的病情不说。你们以为说是腿伤,就一直瞒得下去吗?风湿病的治疗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岂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见成效的?皇上为了不让我担心,竟然每每来这边都是步行,在我这边过夜和用餐,便停止用药,这不是要延误了病情吗?”林纾虽是责备这古月和殷晴,心里又何尝不自责。 如果自己足够细心,岂会发现不了呢? 景信偏偏是个爱面子的男人,明明腿已经痛到无法自由行走,却还要在她面前逞英雄。 难怪一到阴雨天,便总是借故有要事处理不能过来。定然是痛得紧了,怕自己看出来。 “皇上的心思,皇后还能不明白吗?我和晴儿又何尝不愿让娘娘知道的。但又不能违背了皇上的意愿。”古月叹气道。 “我又没有真要责怪你们的意思,看你,说一句都不成了!”林纾好笑地拉过古月的手,摇了摇,“知道你们也是怕我担心的。” 看皇后像小孩子一样向古月撒娇,殷晴掩口而笑:“皇上药已经煎好了,是我送过去呢!还是皇后亲自送呢?” “还是本后亲自出马吧!”皇上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一旦忙起来,就会记不得吃药,下面的人又不敢过多的提醒。就在昨天,因为一个宫人打扰到他思考问题,景信勃然大怒之下,竟然将药碗摔了下去,吓得那宫女当场昏倒。她可不想后宫的人全部被皇上给吓晕。 “好吧!既然皇后不辞辛苦,我们也乐得自在,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皇上和皇后的晚餐。”在林纾身边呆的久了,殷晴也变得胆大起来。因为在皇后这里,是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讲的。倒是比她在将军府还要轻松和自在。 兄长不在将军府,她便是将军府的主事,日常事务不分大小,底下的人少不得向她请示,即是繁琐,又是无趣,而且还得顾及当家人的颜面,说话做事都得将就一定的技巧和章法,甚是枯燥无味。 皇后对吃喝玩乐最是在行,从不拘束着别人,怎能不让人愿意和她相处做伴呢! 前两天,刚酿制了青梅酒,桑葚酒,今天便又做了樱桃酒,上午还做了樱桃罐头,听皇后讲可以吃整整一下夏天,后宫里的人,可真是有口福了。 至于沙琪玛,蛋挞,粽子,糍粑之类,她们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昨天做了一锅爆米花,香气一下子弥散到了凤仪宫外。那些被惯的没样子的宫人,竟然一发的偷懒跑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藤萝的爆米花咽口水。 皇后不仅未责怪她们没规矩,还把这些爆米花,以及其他零食都赏给了她们。 皇上倒是也来的,皇上过来决然不会是为一口吃的,而是被那巨大的响声给惊到的。 “皇后这回又是做什么发明创造,难不成要把朕的皇宫给炸了不成?”见林纾等人在吃棉花状的东西,皇上竖起了龙眉。 皇后笑嘻嘻地将一颗爆米花塞到皇上口中:“仅仅是做了一锅爆米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是皇宫,连一棵小草,一朵小花,一只小蚂蚁也伤不着。” 皇上吃着爆米花,怒气也就消减了一半。 总之,有皇后在,这后宫就不乏生机和乐趣。 林纾端了煎好的汤药去明德殿,殿外的宫人正欲行礼,林纾摆了摆手,让她们悄声下去了。 大老远见皇后来了,明德殿的宫人心里就开始雀跃了。只要有皇后在,皇上纵然有再大的脾气,也会化作一汪柔水的。这正是应是民间的那句话: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宫人们的心思,林纾自是懂的,看她们一张张年轻却愁眉苦脸的脸庞,一个个卑躬屈膝的,就跟被老财主欺压的农奴似的,也只有她出现的时候,她们的脸上才难得舒展开一朵朵灿烂的笑容。 别说是其他殿的宫人,即便是她身边的古月和殷晴,跟她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闹惯了,一旦皇上出现,马上跟变了个人似的,进入一级戒备,生怕行差踏错。 今天照例皇上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刚才宫人送茶水进去被骂了出来,只得胆战心惊在殿外候着,一旦皇上忙完了,或者口渴了,温度适宜的茶水当时就得递进去。 林纾端着汤药进了明德殿,皇上的脸色果然很不好。 也许别人都羡慕生在皇家,没有人不愿意做皇帝,但林纾却觉得做皇帝十分辛苦,平日难得有个休息的时间,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一套龙袍穿下来,再加上梳洗,差不多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早朝短则一个时辰,遇到紧要的事情,有时则要耗上大半天的功夫,别说需要思考,听取群臣的进言,即便是枯坐着,身体也受不了的。 早朝过后,便有大批的奏折需要批阅,有时还需宣召朝臣觐见,能在天黑前忙完,已经算是轻松了,时常需要忙到深夜,甚至是通宵。 皇宫虽然一派金碧辉煌,有着一国最好的宫殿,最美的花园,最为奢华的摆设,最为美味的佳肴,但是身为皇帝,又能有多少时间来欣赏和享受呢! 更何况,每天皇上忙完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去她那边,更是没有闲暇来享受生活了。 景信全身心都投入在奏折上,根本没有留意有人走进来。 林纾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看着皇上苍白的脸,和微微泛黑的眼窝,说不出的心疼。 “皇上,休息一下,把药喝了吧!”林纾柔声道。 景信头也不抬,不耐烦道:“朕不是说过,不许打扰的吗?” “臣妾亲自煎的药,皇上也不喝吗?”林纾上前一步,把药放在桌案的一角。 这药方和药材虽是她亲自把关,但煎药的事情却是玉蝉来做的。若不这样说,皇上岂能珍惜这劳动成果,好生把药喝下去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劫持皇上 景信的脾气,林纾还是清楚的,但凡是她经手的东西,不管好与不好,他都认为是好的,必定会欣然接受。那些宫人即便是做得再好,也别想听他说一句肯定的话。 听清楚了皇后的声音,又望见面前一双盈盈玉手,景信的注意力马上从奏折上抽离出来。原本肃冷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柔情:“原来是皇后,皇后煎的药自然是要趁热喝的。” 景信说着话,端起药碗便一饮而尽,似乎饮下的不是苦涩的汤药,而是琼浆玉液一般。 林纾满意地接过空碗,从托盘中的一个白玉碟子中取出一颗蜜枣,送到皇上嘴边:“吃颗蜜枣,甜甜嘴。” 景信欣然吃下了蜜枣,握起林纾纤纤玉手,笑道:“皇后真当朕是孩童么?” 林纾在一旁挨了皇上坐下,“我看你比孩童还要顽固!非得是我亲自送过来才能及时吃药吗?” 景信轻吻掌中的素手,“只要是皇后做的东西,即便是毒药,朕也会照常吃下去。” 看着景信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林纾伸手抚了抚那硬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叹了口气:“真不想你这么累呢!” “皇后又觉得无聊了吗?朕答应你,会提前处理好政务,尽量多一些时间陪在皇后身边。”景信深情道。 林纾揽住景信的脖颈,身子一倾,依偎在他身旁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倒不打紧的,反正我每天都是闲着。只是不想让你这么累,我看着心疼,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景信心里一暖:“有皇后这句话,朕便心满意足了。朕怎么舍得让你操劳呢!皇后时常说,为君者要勤政爱民。为了皇后这句话,朕也不能松懈啊!” “如果你不是皇上,我不是皇后,只是普通的夫妻,该有多好。”林纾慨叹道。 景信内心却是另一番想法,如果自己不为君王,不够强大,有什么资格将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呢!拿什么让她过着衣食无忧最为优越的生活,又凭什么给她尊贵无匹的身份地位呢? 见景信轻抚着自己的后背,不语,林纾又道:“刚才我走进来,你一点都没有觉察,万一进来的是个刺客呢!岂不是就危险了?” 景信却笑:“皇后提醒的是,朕确实疏忽了。” 他自然不能讲,在四下都是暗部的眼线,别说是刺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后之所以,能够自由出入,是因为她的存在是特殊的,别说是明德殿,即便是早朝时会见文武百官的正阳殿,皇后也可以畅通无阻的。 虽说,历代宫廷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景信对于林纾从来不加约束,只要不离开皇宫,她想去那里都是可以的。 林纾捧起景信有些消瘦的脸庞道:“我不许你受到任何伤害!” “好,朕答应你。” 林纾再次俯在他的胸膛上:“我知道古月是你的得力助手,而且她的武功也不弱,我在后宫安全得很,而且还有殷晴陪伴,其实皇上不必什么都为我着想的,你将古月留在身边,我是不会吃醋的。” 景信呵呵地笑:“当真不吃醋吗?” “就那么一点点了,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朕的皇后当然不小气。”看了看殿外逐渐收拢的残阳,景信道:“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皇后累的话,还是回凤仪宫休息,我这里枯燥得很,也没有有趣的事情。” “你忙你的,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景信无奈地点下头来:“只要皇后不觉得无聊就好。” “嗯,你快忙吧,不用管我的。”林纾善解人意道。 景信再次拉回思维,将精力投入到面前的桌案上。 结果,一本奏折还没有批阅完,皇后已经伏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放下毛笔,疼爱地理了理身边人儿额前略微凌乱的发丝。国事终究是忙不完的,他可舍不得他的皇后受累,这大殿终日不见阳光,阴冷的紧,如果因此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景信正欲抱起林纾离开大殿,林纾却迷迷糊糊自己张开了眼睛,眼中流露出一道亮光:“全部批阅完了吗?” 景信只得点头:“朕弄醒你了。” “我还想依靠着你多睡会儿呢!”林纾伸了个懒腰道。 “那就只管睡着,朕抱你回去。” 听闻这话,林纾一下子清醒了:“不可以!” 景信一愣:“这是为何?” “还是我用轮椅推你吧!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已经好了很多,皇后不必这么紧张。”每次谈及病腿,少不了被皇后数落一通。 这病本是他不愿触及的痛,别人看在眼里,都会避讳三分,连提都不敢提的,唯有皇后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他当孩子训斥。他不急也不恼,甚至是享受这样被关心和疼爱的感觉。 “既然病得这么严重,你还陪我出去游玩,每次到我那边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些天连轮椅都不肯坐,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知道吗?”林纾冷着脸批评道。 “只是一点小病,皇后不必担忧。”这小女人发起火了,他纵然是皇上,却也无可奈何,“有皇后给朕做的护膝和披风的保护,另有皇后亲自调配的汤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明明那个遭受病痛的人是对方,反而还需要对方反过来安慰自己,林纾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说什么傻话,护膝和披风只能御寒,对病本身又无治疗作用。”林纾说着话红了眼圈,想起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以及自己的自我和任性,抚摸着搭着毯子的膝盖,忍不住眼泪滴了下来。 “不要哭。”景信捧起那张布满泪水的脸,“你流泪,朕才会真的心疼。” “从今天起,每天都要按时服药,以后再不许通宵熬夜,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好,不要哭了,朕都听皇后的。”用手指擦抹着林纾眼角的泪珠,她肯为他心疼和落泪,即便是付出再多,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林纾止住泪道,“我看了御医那边的药房,倒是不错。不过太过单一了。而且煎药的方法也不得当,一副药一天煎三次,分为三次服用,火候,水的多少,都会影响药效的。应该连续煎三次,混在一起,这样草药中的成分才能充分溶解在水中,这样药效才能充分的发挥。” “皇后倒是比御医更加专业。”景信呵呵一笑。 “我还有几个方子,可以换替着来用,只是繁琐了一点,但你必须要配合,一定要按时服用。”林纾悉心交代。以前爷爷吃的药,都是她煎的呢! “蝶儿,让你费心了。”他始终不明白一个失忆的人,为何还会记得这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林纾直起身来,叹了口气:“夫妻之间,说什么费心不费心。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你别再瞒着我了。既然我是你的皇后,理应和你一起承担的。” “有皇后这句话,朕就知足了。” “如果真心疼我,今天就早些休息。”林纾一招手,门外的宫人便推了轮椅进来。 “皇后这是要将朕劫持到哪里?”景信笑吟吟道。 “本宫的寝宫。” “朕的皇后还真是霸气。”景信微笑着坐到了轮椅上,不再逞强。 “谁让你不乖!”林纾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此时,明德殿外正是夕阳笼罩,红霞满天,一派瑰丽祥和的气息。 映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几片叶子徐徐落下,又有鸟雀轻灵的叫声,使得整个皇宫都充满了宁静的生机。 缓缓行走在皇宫中,推着轮椅的皇后,和坐着轮椅的皇上,恰似入了画一般的美,但凡见到的宫人,都不觉入了神,有些痴迷了。 景信如同一只雄鹰,一飞冲天,划开了笼罩在景国上空的黑暗和迷雾。而她们温柔美丽的皇后,则如同这落日余晖让整个景国有了温暖的光明。 她们和其他景国的百姓一样期待着,没有战争的平和日子。 丹国皇宫。 赤雅一路颠簸,千里迢迢,回到丹国。看着镜中灰头土脸的容颜,连自己也觉得嫌弃。 “景信,你个混蛋,不要让本公主再见到你!”赤雅恶狠狠道。 从小到大,她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被一个比丹国弱小很多的景国给囚困了一月之久。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让丹国的颜面何存?让她九公主的颜面何存?! 骂完了景信和景国,想起自己消失了这么久,皇兄也不派人寻找,心里有觉得可恼。 沐浴更衣,洗漱完毕后,便乘坐马车直驱皇城。 进了龙兴殿,便见赤焰一身黑色的龙袍坐于其中,手里捧着的不是奏折,而是林纾留下的漫画手绘。那些零零散散的单页,如今已经被整齐完好地装订成册。 见此,赤雅忍了一路的怒气,当即就爆发出来:“皇兄,我失踪了这么久,你不去找就罢了,还有闲心看这些小人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权衡利弊 “行踪不定不是皇妹惯常的风格吗?朕又何须去找呢?” 赤焰漫不经心地合上书册,看过去,皇妹确实是消瘦了许多,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此时在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占更大的比例,倒更像漫画中的人物了。 “我以前出京是为了游山玩水,搜罗美男,这一回可是为了给皇兄找女人!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妹啊!”赤雅气冲冲地走到近前。 “给朕找到合适的女人了吗?” “皇兄不打算把霖姝抢回来了吗?她现在就好端端的住在景国的皇宫里,给别人当皇后呢!”赤雅懊恼道。 “说说看。” 公主消失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派人查找她的行踪。 依照赤雅的性格,当日通过种种迹象推测,猜疑皇后是被景国劫持,赤雅当时就表明要踏平胆大妄为的景国,将其夷为平地。 这不,见自己没有任何行动,这丫头便按捺不住亲自出马了。 “皇兄,你倒是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吃苦,关心我一下啊!”赤雅撅嘴抱怨。别看她平时很是强势,一到赤焰面前,就变成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 “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面前了吗?虽然脸色青黄了一些,身材也清瘦了一些,不过依然神采奕奕,朕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见到自己如此不受重视,赤雅简直要吐血了。 “我被景信那个王八蛋在密室里关禁了一个月,这期间还断粮过三天,能不清瘦吗?如果不是后来恢复了一日三餐,墨炎那小子早就成为本公主腹中的一块糕点了。” 其实,在停止供给食物和水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开始有杀人食肉的想法了。 反正她赤雅不能窝里窝囊饿死在牢狱中。哪个死法,都比这个要强。关键是这样死,太没面子啦! “是吗?看来墨国的小王爷还算是走运,没有沦为皇妹的盘中餐。” 赤焰转动着手上的林纾亲自刻着“忍”字的玉扳指,慢悠悠道。 林纾说他人如其名,过于狂傲,这样不好,所以就刻了这个玉扳指给他,让他多多收敛。 赤焰的狂和傲,早在墨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纾就已经见识过了。 虽然后来听闻了他“勾践灭吴卧薪尝胆”般的隐忍史,但第一印象已经深刻在脑海,无法磨灭。 “这也就罢了,我还险些被景信非礼!”这本是她不愿说的,但见皇兄如此不在意,觉得很失落很受伤,也顾不得公主的颜面了。 “哦……”赤焰若有所思。 “他自己欺负我就算了,还派三十六个守卫……”赤雅做娇弱状控诉。 她以为这一回她的皇兄总该勃然大怒了吧! 却不想他继续转动着玉扳指,若有所思道:“听闻,景信已经恢复了容貌,而暗部的人都是武功高强容貌俊美之人,难道皇妹没有见过他们的容貌吗?” “景信这个大骗子,根本就没有毁容好不?” 赤雅说着话,开始思索密室中的侍卫到底没有俊美的,“他们不是带着黑色的面巾,就是狰狞的鬼面,根本看不到啊!” “果然,还是皇妹非礼他们的机会大一些。” 赤雅这才醒悟过来,如果自己当真有危险,还会对别人的容貌敢兴趣吗? 世人皆知她好美色,不过,这话从她最最在意的皇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挺伤人的。 “我喜欢美男有什么错?以本公主的身份地位,智谋和容貌,配不上他们么?” “配得上,何人敢跟朕皇妹争高低,比才貌,论博爱。只不过,你的府邸扩建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仅仅半年的时间,已经搜罗了上百名美男,增设了十多个外宅,以这样的速度,过不多几年,整个丹京是不是都要成为你的后宫了?” 这个任性又好色妹妹,真是让他头疼。 因为公主广纳美男的事情,朝中大臣已经多次上书,拿伦理纲常来说事,请求遏制,以避免形成不良之风。 见赤焰皱着眉头,苦笑,赤雅心里一甜,“难不成皇兄吃醋了吗?放心好了,不管皇妹我收了多少美男,在赤雅心里,皇兄永远是第一位的。” 赤焰伸手,抚了抚公主乌黑的秀发,叹了口气,“雅儿,我怎能怪你呢!” “皇兄一直都知道吗?”赤雅眼睛一红,她的心事又岂瞒得过聪明过人的皇兄呢! “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阻止的。但以后,不可再以身涉险了。”赤焰神色认真道。 泪水在赤雅的眼圈里打转,原来皇兄一直是关心自己的呢! 只是他不想自己继续沦陷下去,无法自拔而已,所以才表现得如此无情和冷淡,总是用开玩笑的态度对待自己。 “皇后,朕自会营救,雅儿不可再擅自行动。这壮丽江山,如果只是朕一个人,会很孤单。” “皇兄……”赤雅终于忍不住,扑到赤焰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泪雨纷纷。 赤雅轻拍着她的后背,却笑:“回来就好了,如果这一次怕了,以后就不要再轻易离家出走了。” “如果我真回不来,皇兄也不管吗?”赤雅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 赤焰指了指桌面上的两份地图,一份是景国皇宫的地图,一份是丹国和景国接壤之地的地图。 “这是什么意思?”赤雅拿起景国皇宫的地图来看。 “在你身陷景国的第三天,朕已经派奸细潜入了皇宫。一个潜伏在皇后身边,一个潜伏在暗部。一旦你有危险,他们就会不计代价,将你救出。”赤焰沉吟道。 “一个潜伏在皇后身边,一个潜伏在暗部……”赤雅恍然大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赤焰:“难道,皇兄要让潜伏在皇后身边的奸细劫持皇后,协助暗部的奸细助我脱离险境吗?” 赤焰点头:“现在的景国不比以前,如果派过多的人马前往,只会快速地暴露行踪。而现在发动战争,也是有害而无利的。墨国对丹国虽然持中立的态度,但为了争夺皇后,必然会水火不容。丹国和景国作战,相互损耗,墨国则是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按照这个计划,即便我能顺利脱身,只怕林纾会……”赤雅为之动容。 “没错,她已经失忆,被人劫持断然不会就范。你们两个之间,我不愿做出选择,但如果必须做出选择,我无法舍弃皇妹。”赤焰叹了口气,表情凝重道。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全。”赤雅这才感到后悔和愧疚起来,“如果皇兄因此失去霖姝,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更不会以伤害霖姝和皇兄为代价来求自保的。” “我担心的也正是你会这么做,所以才迟迟没有授意他们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赤雅指着另一份地图道:“那么这张地图呢?” “这里一共有二十座城池,如果第一个计划不能顺利进行,朕就只能拿这些城池来换取皇妹的安全回国了。”赤焰道。 丧权辱国是王者和一个国家最大的耻辱,而赤焰又是一个将国土和尊严看得非常重的人,他能做出这样的牺牲和让步,让她如何不震撼和感动! “不!”赤雅将地图重重地揉成一团,“我身为丹国的公主,即便是死,也不会让皇兄做出这般屈辱的事情!皇兄的梦想是雄霸天下,赤雅不能助你也就罢了,但绝对不会成为天下一统的障碍!” 一旦二十座城池交给景国,丹国的威望和尊严将不复存在。赤焰的威名和能力也会受到质疑,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赤焰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赤雅的肩膀:“现在能有这样的觉悟,为时不晚。” 看着赤焰满是笑意的脸,赤雅有些明白过来,一把将手里的地图扔在地上,“皇兄竟然戏弄我!” “如果不是你自己意识到,鲁莽行事的严重后果,别人的阻劝你岂会听取?” “这么说,用城池换我是假,在景国安插奸细也是假了?”赤雅气恼不已。 “奸细已经成为景国皇宫中人的一部分了,没有特殊的需要,他们绝对不能暴露身份。若不然,景国那边的绝密消息,朕又从何得知呢?”赤焰胸有成竹道。 “哦……”赤雅平静下来。 她明白了,刚才的话,皇兄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他既然想得到,就一定做得出。但他终究不希望在她的心里留下昏君的印象,所以才将未曾付诸的计划当作了笑谈。 “据探子传出的消息,姝儿是因为服用了忘忧丹导致的暂时失忆。” “忘忧丹……”赤雅沉思道:“以前只听说过,这世间竟然真有这种药。难怪皇嫂已经记不得我了。” “忘忧丹前两次服用,只能让人暂时失忆,如果连续服用三次,则会永久地抹去记忆。” “景信这家伙太卑鄙了!”赤雅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不对!她虽然记不得我和墨炎了,但好像并没有完全被抹去记忆!” “你发现了什么?”赤焰倒是一愣。 第一百三十九章灵魂逆转 “一个人如果被抹去了记忆,肯定是以往的经历都记不得了。但她却记得怎么研制糖醋蒜和将芥末运用到食材。皇兄还记得她有一次做了青芥辣的寿司捉弄人吗?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简直感觉舌头被人割掉一般难受。她运用芥末对墨炎严刑逼供的招数简直和以前如出一辙嘛!” 赤雅越说越激动,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她对墨炎严刑逼供?”赤焰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头。 “难道那三天断粮是为了对付墨炎,我只是无辜受到了牵连?!” 赤雅终于醒过味儿来,心里那个悔恨啊!“亏着我还不计前嫌,将墨炎那家伙当作难兄难弟,本公主真是冤枉死了!” “这个故事,果然比蜗牛和黄鹂鸟传出来的消息要有趣得多。” 由此可见,这位墨国的皇子已经招惹到了林纾,她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他很是喜欢。 “什么蜗牛和黄鹂鸟?” “那两个探子的代号。” 赤雅一脸的黑线:“皇兄,你幼稚不幼稚。” “朕觉得很好。” “刚才还说什么可以舍弃霖姝,也要救本公主,我看你心里眼里都是她,连她随便说的一句话,随便画的一幅画,随便唱的一首歌你都视若珍宝!”赤雅酸溜溜地哼哼。 “还记得霖姝当日被墨国的人带走前,你们一起去三生堂的事情吗?”赤焰询问道。 “当然记得了。当时那位大师说她抽到的是一支姻缘逆转签,说什么她的姻缘已经回归正途,情劫已经过去。还说,这一世,两位有缘人都已经出现,一个和她有过六世的纠葛,一个是她今生的命定良人。如果说真存在前世今生之类,毫无疑问,墨阳就是她的情劫,也就是所谓的六世纠葛的恋人。如果墨阳是纠缠六世的恋人,皇兄肯定是她今生的良人了啊!看她的样子,也是信的,我还以为她会认了命,留在我们丹国,没想到节外生枝,墨国的人杀了出来,一见到墨阳那丫头就又心软了。”赤雅心有不甘地叹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当时说到,如果她说她并非霖姝,你信不信?”赤焰深邃的眼眸中透出锋利的光芒。 “哦……”经过赤焰这么一提醒,她还真记起来了。 没想到当时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时隔这么久了,皇兄还记得如此清楚,“皇兄的意思是……” “你且看看她所画的漫画,除了墨国的经历,丹国的经历,甚至还有一些和她原本的身份和经历不符合的内容。这部分恰似天方夜谭的东西,正好替代了她性格发生转变之前的经历。” 赤焰指了指桌案上的漫画集,竟然有厚厚的十多册。 “仔细回想,霖姝这个人确实挺奇怪的。在墨国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非常的与众不同,而且和传闻中心狠手辣,飞扬跋扈的太子妃完全不沾边。” “按照霖姝原本的性格,她被太子强,暴后,脾气应该变得更加暴躁,并将此变本加厉得施加在别人身上才对,怎么可能发生逆转,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娴良可爱充满智慧的女人呢!”赤焰分析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她似乎并不愿意提及。” “你再看这些漫画的落款,无一署名不是林纾,而非霖姝!”赤焰打开画册指着其中一个漂亮而娴熟的签名道。 “这个细节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不过,这能说明什么?” “从墨国太子妃霖姝性情大变那时起,霖姝就不再是霖姝了,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替代了她!”赤焰神色凝重道。 “啊?难道说是林纾杀死了霖姝,替换了她的身份?”赤雅瞪大了眼睛,“不过依照她的性格,别说是杀人,就是杀死一只小动物,她也下不去手啊!难道她有双重人格?” “如果真的存在前世今生,那么灵魂逆转也一定存在。按照民间的说话,就是鬼上身。” “啊?!这么可怕!听说在民间被鬼上身的人,如果无法将上身的恶鬼驱走,就会放火将这个人活活烧死,这样就可以杀死恶灵,避免灾难了。”赤雅的脸色有些发白,一阵风吹过,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我最不信的就是怪力乱神之类,但除此以外,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霖姝身为相门千金,她的身份和待遇并不亚于公主,而霖启辄对其又非常溺爱,可见,她的幼年,童年和少女的时光都是非常美好的。一个人对这些记忆会非常珍惜,如果她是霖姝,为什么偏偏不去绘画和保留这些记忆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根本就是不是霖姝本人!” “皇兄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她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还会提到一个很奇怪的人,她的爷爷。她从小在墨国长大,哪儿来的爷爷让她如此记忆犹新?难道林纾真的是另一个灵魂?”赤雅搓这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向她的皇兄。 “没错。这也正是她被抹去记忆后,还记得糖醋蒜的做法,以及用芥末做食材的原因所在。如果是这样,她记得的远远并非这些,而是完完整整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全部记忆,被抹去的也只是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是啊,研制咸菜,和食用芥末驱虫预防疾病的方法,只有我们少数几个人知道,不曾向外公开过。”一旦玄机被点破,赤雅就变得思如泉涌起来:“对了,她还懂得医术和缝制衣物,这不也很奇怪吗?” “而且,弹奏古琴没有十年的功夫,是绝然不可能拥有她那般的技艺。一个人的才情和智慧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获得。” 赤雅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啊!但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你看了这本画册,就会完全明白了。” 赤雅翻开看了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啊!不像是恶魔界或者幽灵界什么的,人们的衣穿住行都很奇怪,这个奇怪的小女孩……难道就是林纾!” 赤焰点头:“这应该就是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因为某个特殊的机缘,来到了这里,用图册上的文字来讲就是穿越时空。她对此似乎并不陌生,或者说,那个世界人是相信可以穿越时空的,可以是灵魂,也可以是肉体。” “天哪,简直太奇妙了!难怪她的脑子里,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原来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啊!”赤雅越看越兴奋,惊叹不已。 “纾儿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战争和百姓的疾苦,所以,景国突然停止了战事,实施休养生息的政策,以及与多国通商,贸易往来,以及和我们丹国共同开发矿藏,应该都是林纾的提议。”赤焰道。 “难怪景国会停止战事,突然变得仁慈友好起来。景信为人心机深沉,孤傲自负,锋芒毕露,自从他回来景国,就不断地发动战争,与周边的国家摩擦不断,还吞并了三个小国,这样的人显然就是个好战分子嘛!而他心里最恨的恐怕就是我们丹国了吧!看来这确实是皇嫂的主意了。” 不过此次能够安全离开景国,大大出乎赤雅的意料。按照景信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才对。 “正是这样,事情才会变得更加麻烦。”赤焰叹了口气。 如果景国继续侵略扩张,只会让其陷入战争的泥潭,激起更多的民怨,万劫不复。而现在他听了林纾的阻劝,改变了策略,反而会更加难对付。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任由景国继续强大下去,更不能让林纾被景信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继续利用下去吧!” 赤雅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如果说当初林纾救了景信,让他产生了感激之情和爱慕之心,因此将其夺走占为己有,尚且不算麻烦。 而现在林纾显然成了景国的军师,从赤雅在景国的经历看,林纾这位皇后在百姓的心中是很有威望的。由此下去,可是会相当不妙! “她曾经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来她现在已经全力的帮景信得天下了。” 赤焰的心情有些沉重。只可惜自己过于自大,未将这个小女人的话放在心上。虽然欣赏和爱恋她,但这只是男人对女人的爱,并未给她发挥智慧的空间。 而景信却将她的智慧运用到了极致,前些天刚得到消息,林纾写了厚厚的几本兵法和计谋送给了景国的大将军云战。 虽然尚且不知是何内容,但从云蝶衣,云战和古月的态度看,这将是一部非常伟大的军事策略。 “看来事情确实有些不妙了,从她的言语和神情不难看出,她已经完全受了景信的蛊惑,将其当作了最为重要的人。若不然,我说的话,她岂会一句都不相信?不相信也就罢了,连质疑的意思都没有。还轻轻松松就将我放了回来。”赤雅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双胞胎 赤焰的手掌握了起来:“景信这个小人!朕当初太小看了他。” 若说没有一点后悔,怎么可能呢!如今的局面,不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也许林纾说的对,他确实像楚霸王。这样过于自大的性格,便是他致命的缺陷。 那么这场角逐中,到底谁才能最终胜出呢! 他绝对不允许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当日的承诺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了,但他一定会证明给她看,故事的结局并非只有一种。即便他是楚霸王也绝对不会输给刘邦! “景国已经向我们提出两国通商,贸易往来,以及矿藏共同开发的协议,我们是否要答应呢?”赤雅忧心忡忡道。 “景国提出的条件很优厚,我们也确实许多更多的铁矿来打造兵器。他们需要的不过是粮食来供养百姓和军队。我们没有道理去拒绝。” “景国最大的不足在于不适宜农耕,如果他们拥有了足够了粮食,又有丰富的矿藏制作兵器,再加上多国通商带来的巨大收益,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强大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要对付景国,不是更难了吗?倒不如我们现在出兵,胜算的把握更大一些。”赤雅道。 “要灭景国何须劳师动众,朕不出一兵一卒便可让景国灭亡!”赤焰深邃的目光中闪出一道冷光。 “哦……难道皇兄已经有对付景国的决策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景国和景信,而是林纾,她在景国呆得越久,就越危险。”赤焰的英眉微皱。 “也是啊!如果被完全抹去记忆,可就麻烦了。如果我们拿到解药,是不是就可以让皇嫂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呢?这样的话,景信的谎言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忘忧丹是由忘忧草制成的,这世间没有解药。除非有什么事情可以触发到她的内心,让记忆自动复苏,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办法。” “那我们索性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被抹去记忆,将她尽快弄回来,就算没有办法让她快速恢复记忆,一段时间后,她也会自行恢复过来的。”赤雅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上一次将她从墨国带回来的经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强行将她带回来,留在身边,只会适得其反。”赤焰苦笑。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景信可真够卑鄙的,为了将皇嫂留在身边,简直不择手段!” “纾儿最容不下的就是欺骗和背叛。他这样做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赤焰一声冷笑,“这一次,朕会让她心甘情愿,留在朕的身边!”赤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但她已经全然不记得我们了,你是没见当时的情景,她已经将那个可恶的家伙视若神明了。”赤雅叹气道。 “与其唉声叹气,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难道皇兄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执行?”赤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帮我照顾两个孩子。” “孩子?两个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墨国带走的并非姝儿的孩子,姝儿当时产下的是一对凤龙双生子。” “啊?!”赤雅喜出望外,“皇嫂这么厉害,一下子生两个!难怪她的肚子大得出奇,原来真是双胞胎啊!难道皇兄让我照顾的就是林纾的孩子!” “他们现在就在朕的后宫,实在让人头疼啊!朕确实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赤焰揉了揉脑袋。 “啊?!这是怎么回事?皇兄什么时候把这两个孩子弄到我们丹国的?!”赤雅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她皇兄的话向来说一不二的。 “就在你潜入墨国的时候,你和墨炎已经完全牵制了景信的注意力,他以为用诡计让墨国相信了抱走的孩子就是皇子,却忽略了,寄养在宫外的两个孩子会被替换掉。”赤焰风轻云淡道。 “皇兄竟然利用我做诱饵,这也太让我伤心啦!” 赤雅哇哇大叫着,虽是说着生气的话,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喜:“不过,是皇嫂的孩子,这样的牺牲也算是值得了!可是,孩子不见了,就没有人发现吗?” “是替换,不是带走。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景信自然不会把他们寄养在普通人家。景国朝中一位不曾生养的丞相,突然就做了父亲,生了两个孩子,难道不奇怪吗?” “难道皇兄说的是高相国高严?这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听闻为了给这两个孩子办满月宴,惊动了整个京城啊!高严老来得子,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景信还特地赐了那两个孩子两块长命锁,以示恩泽。” “没错。高严夫人怀孕的事情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当时景信尚且还在丹国,林纾尚在墨国,因此这件事情不可能是虚传,也不可能是为了将纾儿的孩子寄养在那里做铺垫。” “这么说,高严的夫人确实是生了两个孩子的。那么那两个孩子怎么就变成林纾的孩子了?”赤雅疑惑道。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高严老来得子,而且生的是龙凤胎,所以谁都不会想到孩子会寄养在他那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景信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将高严的两个孩子换成了林纾的孩子,自以为可以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换了我,也是不会怀疑的,可是皇兄如何想到换孩子的事情呢!听闻满月宴当日,高严非常高兴,宴请了京城的所有官员和名贵。这样的高兴能使装出来的吗?自己的孩子被换掉了,不伤心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笑得满面春风?!” “满月宴当日,大家见到的确实是高严的两个孩子,就在宴请结束的当晚,孩子才被替换的。这也是之后所有人再没有见过那两个孩子的原因,更是高严不愿再人前提起孩子的原因,以及后来,传闻这两子并非高严之子,而是其夫人与别人通奸所生的风言风语,也是由此而来。” “如果换做一般人,好不容易做了父亲,肯定会将其视作掌上明珠的,怎么可能明珠暗藏?而被人传做孩子并非亲生,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又怎会忍气吞声,对夫人依旧相敬如宾呢?皇兄,你实在太厉害了。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竟然能够猜想到皇嫂的孩子在高府!”赤雅的思绪豁然开朗。 赤焰扬眉一笑:“妙就妙在人性都是自私的,即便受到利益的诱,惑和权势的压制,但不是自己的孩子终究不会真心疼爱。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得以骨肉团聚颐享天年,高严这只老狐狸竟然能够想到主动向我们丹国投诚,只为换回自己的爱子和爱女,他这一招棋,走得很是高明!大家各取所需,正是互惠互利。”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个高严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难怪在他最为鼎盛的时候提出告老还乡,这恐怕也是景信所希望的吧!那两个孩子距离林纾越远,他的诡计就越不容易败露。再加上墨国以为皇子已经找回,连他们都没有怀疑,其他人还有什么可不相信的呢!景信做梦也不会想到孩子会被送到我们丹国吧!” “他早晚会发现的,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不只是孩子,连同姝儿也会回到我们丹国。”赤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到那个时候,景信这个自负的家伙,一定会被气得吐血,哈哈!”赤雅兴奋地大笑。 “所以,从今天起,皇妹就需要辛苦一些了。” “本公主还是蛮喜欢孩子的,既然是姝儿的孩子,让我带倒也没什么啦!听那个算命的说,这孩子是帝王星下凡,但不知道哪个会是帝王星啊!” “帝王星下凡?”赤焰眉头微皱。 赤雅一拍脑袋,“哎呀,不得了,如果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帝王星,那以后皇兄和林纾的孩子可怎么办?” “与其担心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皇妹倒不如想想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十个月。” “接下来的十个月?” “公主府突然多出两个孩子不奇怪吗?” “难道皇兄让我装怀孕?!”赤雅的脸黑了下来。 “皇妹果然聪明。”赤焰笑呵呵道。 “皇兄,你黑我!十个月,这么久,那两个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生的!你不是说林纾很快就会回来吗?有这么必要吗?”赤雅抗议。 “有,朕虽然不希望她和那两个孩子骨肉分离,但也不能接受册立墨国的皇子为太子。” “唉,好吧,好吧!为了皇兄的幸福,以及我丹国的基业,那我就牺牲一回吧!”赤雅说这话,突然有些恶心,忍不住就捂嘴呕吐起来。 “皇妹你入戏会不会太快了一点?”赤焰郁闷道。 赤雅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回答,撒丫子跑到殿外呕吐起来。 半个时辰后,御医来诊,喜上眉梢,言公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怀孕?怎么可能?!还不快把这个庸医拉出去砍了!”赤雅气得肺都要炸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驸马是云洛 御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不敢胡言,公主的脉象确实显示有喜了啊!” “简直是胡说八道!本公主几天前才来过月事,哪来的两个月的身孕?!” “诊断喜脉是御医最基本的功夫,如果公主不信,可以再传其他御医来试……”御医哆哆嗦嗦地解释。 赤焰紧拧着眉头,命宫人再请两名御医过来。 一刻钟后,御医匆匆忙赶到,分别搭脉诊断后,结论和第一个御医如出一辙。 “太医院的都是饭桶吗?”赤雅大怒,“全部拉出去砍了!” 太医院的院判,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开口道:“公主殿下确实是有了身孕,这是毋庸置疑的。请公主殿下息怒,听微臣仔细讲来。” “我看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赤雅略略压下了火气。 “按照常理,一旦有孕,当月的月事便会停止。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如果怀孕之人的气血不足,胎相不稳,即便在怀孕后也会出现行经的情况,直到妊娠三个月满,胎气稳定后,月事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怎么会……”听了这话,赤雅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倒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 “公主现在身体状况如何?”赤焰向御医询问。 “公主的身体体质本是很好的,但从脉象看有亏空之象,所以胎气并不稳固。”院判如实禀告。 “身体很好怎么会是这样,你倒是说些大家能听懂的啊!”赤雅急了。 “所谓亏空,便是肾水不足,也称之为肾亏。其症状有腰膝酸软,五心燥热,眩晕耳鸣,形体消瘦,失眠多梦,颧红潮热……” 院判详尽地解释着全然没有留意公主的脸色有多难看,“肾亏可使男子阳痿早泄,妇女经少,崩漏带下,尿短赤黄,舌红少苔,脉细数……” 赤焰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且说公主现在的状况如何?是否需要用药调理,安胎保胎?” 其实,御医啰嗦了那么多,无非也就一个意思就是公主纵欲过深,伤了身体。 “从脉象上看,肾水不足是一方面,另外微臣还有话要问公主。”院判慢条斯理道。 赤雅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但仍不忘凶巴巴地看着御医,恶狠狠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公主可有受过风寒,或者中过毒药?” 赤雅一愣,这也能看出来吗?她原本还担心御医会纠缠不休地问她的私生活,当着皇兄的面,可真是羞死了。 “哦,有过……” “这也难怪了。” “难道公主仍中毒在身?”赤焰大惊。 “毒性已解,不过从脉象上可以看出身体和血气大耗的迹象。公主现在的胎气尚算稳固,陛下不必过于忧心。臣稍后开一副滋补安胎的药方,公主服用到三个月满,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御医道。 三位御医退下后,赤雅完全崩溃了。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摸着自己尚且平坦小腹道:“就这么着,我就当娘了啊!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啊!” “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吗?”赤焰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经验!” “孩子的父亲是谁,总知道吧!”对于妹妹疏于管教,也是他做兄长的疏忽啊! “我府上几百号小爷,我怎么知道?” 赤焰一脸的黑线,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就不用考虑孩子的父亲是谁了。三天后,朕便为你主持婚礼。” “什么婚礼?” “无论你是真的怀孕,还是假怀孕,孩子总需要有个名分的。” “皇兄,你早就打算把我卖了是不是?!”赤雅控诉。她早该想到,要假装怀孕,就必须要先嫁人的! “驸马的人选,朕已经帮你选定好了。婚礼肯定是空前的盛大,皇妹就安心做新娘吧!” “连驸马都选好了?!我不要嫁给朝中的那些书呆子和糟老头,不行,我后悔了,我不给别人当后娘了,你就饶了我吧!”赤雅说着话,再次撒丫子往外跑。 “驸马是云洛,你也不要吗?” 身后传来一句轻淡的声音,赤雅当时就被震住了,停住了脚步,扭头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过去:“什么?驸马是云洛!” 赤焰点头:“皇兄的安排,皇妹可还满意?” “不要开玩笑了!云洛不是已经走了吗?而且他是皇兄的人啊!” “你看看这份文卷。”赤焰从桌案上抽出一个卷宗。 赤雅疑惑地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叫起来:“这不是云洛的字迹吗?强国志?这不是此次殿试的题目吗?” “看出来了?”赤焰微微一笑。 “他的字还能看不出吗?一个大男人的字迹写得这么娟秀工整,真变态!”赤雅嘴里虽骂着,眉梢眼角却覆满了笑意,“他竟然回来参加科举,太不可思议了!” “以他的才华,考取功名并非难事。这些年,是朕埋没了他的才华。”赤焰慨叹道。 “小洛还真是有心,我还以为他伤透了,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他对皇兄如此的痴情。皇兄打算任用他吗?是什么名次?”刚才郁闷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 “探花。” “呵呵,真不错!我才离开一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听说这次科举选拔,全国有数万人参加,到京城来参加殿试的就有上千人之多,可见我丹国人才济济啊!”赤雅满脸的骄傲之色。 “黎民肯进取,为国效忠,虽然好。其中肯定不乏追名逐利之人。今年参加科举不再受身份限制,希望结果不会让朕失望。” 科举选拔不分等级,取消世袭制,这是霖姝的提议,实际上臣民的积极性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是皇兄登基以来第一次科举选拔,以前都是推荐制度,看来有才华的人不只存在于贵族之间。由此以来也可以避免那些仰仗祖先荫庇的人不思进取,飞扬跋扈。用贤任能,公平选拔,不分尊卑和等级,乍听来觉得有悖常规,仔细思索,却也不无道理。”对于林纾的这个提议,她还是赞赏的。 “驸马为云洛,这一回皇妹没有意见了吧!”赤焰言归正题道。 “我以前对他有成见,自从演了霸王别姬,我心理确实开始有些喜欢他的,但他是皇兄的人啊!我怎好夺人所爱呢!”赤雅一本正经道。 “这是皇妹的真心话吗?” 赤雅干咳一声,“我承认,本公主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夺人所爱的事情也不是做过一次两次了。但小洛心里只有皇兄啊!就算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岂不是无趣?” “你府上那么多男宠,他们都得到你的心了吗?” “他们算什么啊!不过玩玩而已,谁会去当真!” “如果皇妹当真在乎得到的是人还是心,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选,状元和榜眼。”赤焰抽出另外两个卷宗。 赤雅看也不看,傲娇道:“这些个文人多半无趣,小洛就小洛吧!反正嫁给我,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赤焰无奈地摇头。 “对了,这件事情小洛知道吗?他会愿意吗?”赤雅这才想起了这茬儿。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朕的身边也唯有他值得信任和留用了。” “那是,小洛对皇兄的心可谓是日月可鉴。那……他答应了?”想起当日云洛扮作虞姬,两人对戏的情景,赤雅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朕本不打算对他留用。” “这是为何?” “朕已经辜负他良多,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再让他误入歧途,他应该有更加光明的生活,而不是为别人存活。”赤焰沉吟道。 “皇兄这么做,实在太狠心啦!如果小洛知道,该会多伤心啊!虽说无情不似多情苦,这也是对小洛好,但未免太绝情了吧!如果有他做为皇兄的左膀右臂,为皇兄分忧,对丹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赤雅劝慰道。 “朕原本已经将他除名,但他却提出愿意为了保护那两个孩子,迎娶你为妻。而且你府上的男宠和小爷,他也全部可以接受,婚嫁后,公主的生活可以和现在无异,他绝不干涉。” 赤雅沉闷了片刻道:“难得他有这样的心。我明白皇兄的意思,同情和纵容只会成为他的囚笼,而如云洛这般相貌和才华,且淡泊名利,理应过得自由自在。而一旦涉足宦海,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反而是束缚了他的思想,破坏了他的自由。” “也许是朕太自私吧!”赤焰叹了口气。 “既然他已经决心留下来,帮助我们,皇兄也不必想这么多了。皇兄放心,我是不会伤害小洛的,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不会勉强。”赤雅信誓旦旦道。 “皇妹记得他现在的名字叫云辰。以前他一直隐居在太子府,见过他容貌的人并不多。”他何尝不希望云洛此次归来,能够经受得住这份考验,依靠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的立足的朝堂之上,成为他的臣子,为他效命,若能如此,他必将视之为肱骨。但与公主的裙带关系,估计会连累他受不少的委屈。 赤雅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公主大婚 赤雅公主大婚,盛况空前。 是夜,明月高悬,夜风微凉。 宾客散尽后,公主府恢复了平静,栀子和茉莉的清香在空气中酝酿着清甜的香气。 洞房内,烛影摇曳,一派喜庆华贵的金和红。 赤雅一身大红锦簇的衣裙,用金线刺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华美异常。头顶的金凤步摇,交相呼应,璀璨生辉。 推门而入,同样一身红衣的新郎,坐在宽大奢华的铺着锦被的床榻上。 四下里红色菱纱幔帐掩映着垂落而下,香炉中氤氲升腾着迷人的香气。 关闭房门后,赤雅一步步走上前,没想到她也有洞房花烛夜这一天。别人都是男婚女嫁,而她身为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娶驸马过府。 这一天,公主府外车水马龙,前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但她的心思全然没有宴请宾客上,而是惦记着急匆匆拜了堂,连手都没拉一下的新郎。 想起当日一起演《霸王别姬》情景,赤雅一甩袖子,向蒙着红盖头,端坐在床上的新郎,唱到: “妃子啊,你哪里知道,前者各路英雄各自为政,孤家可以扑灭一池再战一池,今各路人马一起来攻,这垓下兵少粮尽,是万不能守。八千子弟兵纵然勇猛刚强,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孤此番出兵,与那厮交战,胜败难定。啊呀,妃子!” 盖头下传来一个清雅的男声:“公主这是要让为夫在今夜自刎于洞房吗?” 这声音果然是云洛不假。因为时间过于匆忙,婚期虽然定下来了,却没有机会见他一面。 “妃子,孤家岂舍得!”赤雅上前,伸手一挑红盖头,一张绝世俊逸的脸庞便呈现眼前了。 白皙的肌肤在红色衣服的映衬下,晕染上淡淡的红光,越发的光彩照人,双瞳剪水,唇不点而红,使得赤雅不由地一阵窒息。原本是微醺,而此刻确实完全陶醉了。 “小洛,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本公主一定会好好疼,你的。”赤雅笑眯眯地用手指抬起床上人儿的下巴。 “云辰也定当尽心侍奉公主。”云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理当无悔。 “云辰……哦……”赤雅晃了晃脑袋:“差点忘了,你已经改了名字,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名字。” 云洛不语。 “差点忘了,还没有喝交杯酒。你等一下,我去拿……”赤雅的心情确实很好。 见赤雅身体摇晃,脚步踉跄,云洛道:“公主还坐下休息一下,还是我去拿吧!” 赤雅点头,在床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洛起身到桌台前,倒了两杯酒过来。 回到床前,一杯酒交给公主。 赤雅笑吟吟地接过酒,挽住云洛的胳膊:“我们喝交杯酒。喝了交杯酒就算礼成了。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 “是。”云洛举起酒杯,与公主的胳膊纠缠着,两人一饮而尽。 喝着美酒,嗅着云洛身上淡雅的香气,赤雅更加沉醉了几分:“小洛,你今天真美。” 云洛脸上一红,声音平静道:“公主醉了,为夫为公主宽衣。” 赤雅双手环抱着云洛的脖颈,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宽衣解带,大概第一次脱女人的衣服,原本修长灵活的手,显得有些笨拙。 “小洛,你心里有我半分吗?”赤雅将唇贴到云洛的耳边询问。 云洛的手一颤,原本就要解开的腰带反被拉成了死结。 见云洛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赤雅哈哈一笑:“连哄女人开心的话都不会说吗?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兄吧!不过没关系,本公主不会介意的。” 见云洛呆立不语,赤雅起身道:“第一次不会侍奉也没有关系,还是本公主来帮你宽衣吧!娘子我的强项就是善解人衣。” 赤雅说这话,三下五去二便解开了云洛的腰带,对方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在这公主府她就是天,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她也从来没有迁就过任何人,在乎过任何一个男子的感受,也没有怜惜过任何一人,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她感到淡淡的难过,哪怕他是抗拒的态度也是好的啊!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个样子,本公主也没什么兴趣。”赤雅悻悻地放开手,顾自拔掉发钗,脱去外套在床上躺下。 见云洛仍是呆立不动,她便不耐烦起来:“你要这个样子站一夜吗?还不到床上来。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却见云洛睁开了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目光清澈似水。伸手顾自脱下了外套,放下了床帐。 赤雅侧卧在床上,用手臂支撑着脑袋,略略有了一些兴趣,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眼见云洛将贴身的衣服也脱了下来,露出了莹白的胸膛,赤雅不由瞪大了眼睛:“喂,你不会当真吧!再这样下去,本公主可就来真的啦!” 刚才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她心里自是明白云洛的心思,又岂会勉强呢! 他们的婚礼,只是权宜之计,而她府上美男三百,自然是不缺男人的,又何必将洁身自好的小洛拖入泥潭呢! 云洛拿出一颗白色药丸,便要放进嘴里,赤雅忽地起身,一把将药丸打落在地,“你疯了吗?” 惯常风月的她岂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些侍奉她的男人为了讨好他,少不了会吃一些这样的药物。但这些只求一时的欢愉,对身体肯定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从决定做驸马的那一刻,云辰就已经放弃了过往。也许在公主看来这不过是逢场作戏,但云辰绝对不会辜负公主半分。”云洛眼神澄明道。 赤雅不由地一阵心疼:“我以前欺负你,诋毁你,羞辱你,你就不恨我吗?” “云辰不敢。” “对,你确实不敢!你根本就是个笨蛋。”赤雅气恼地躺回床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当初恨不得将云洛活活掐死的是她,知道皇兄的意图后,协助皇兄利用云洛的也是她,如今为了权宜之计,将云洛娶进家门的还是她。她真不知道要恨谁恼谁了。 明明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偏偏是个男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心里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而且还都无法得到。 压下心中的火气,赤雅向里挪了挪道:“刚才是我脾气不好,别站着了,到床上来吧!你这样冻病了,有人该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云洛也不反驳,倒真的在床上躺了下来。 赤雅拉被,给他盖上,自己则盖上另一床被子,侧身躺着,看着身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可否认,他长得确实漂亮,很让她心动,可是一想到他的心思和过往,反而觉得无法下手和动歪心思了。 “小洛,其实看着你,就像看到了另一个我。”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脸贴过去,“既然娶了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赤雅稀里糊涂的说这话,不多时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云洛看着红色的床帐,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这一夜,比他想象的要轻松。 景国皇宫。 为了庆贺皇上的生日,满朝上下,以及皇宫内院,无不忙得不可开交。 生日宴会的所有事情,都由身为后宫之主的林纾来操持和把关。 “不过是生日罢了,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看着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连陪他的时间都没有的皇后,景信忍不住道。 “这是你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生日,自然不能潦草地过。你把达国,岐国和隅国欺负得那么惨,周边的那些小国谈论到你无不色变,这样不好。索性借助你的生日,和大家修复一下关系,岂不是好?” 林纾一边浏览着各国进献的贺礼礼单,一边道。 如今的达国,岐国和隅国,已经纳入景国国土,废国号,编州制,更名为:达州,岐州和隅州。 “皇后倒真是为他们着想,仅是小小的一份贺礼,皇后就心满意足了?总有一天,我景国会让所有的国家前来朝贺。”景信不以为然道。 “既然人家已经送了贺礼过来了,足以说明对方的诚意,就免了周边小国每年的贡银吧!他们原本弱小,在夹缝中生存愈加艰难。如果每年还要向我们缴纳那么多的岁币和粮食,他们的百姓肯定会苦不堪言。”林纾劝慰道。 “他们的臣服和进贡,是我景国的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他将士之所以死心塌地地为国效忠,为的也是我们景国百姓的丰衣足食。皇后未免太慈悲了吧!” 看着殿内摆放的稀奇古怪的贡品,景信皱眉道,“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拿来做寿礼?是哪个国家进献的,他们不想混了吗?” “全部都是好东西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柠檬,咖啡豆,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并不是金银就是好的,这些土特产更加珍贵。” 林纾说这着话,从一个做工精美的雕花瓷坛中取了把咖啡豆,捧到一脸嫌弃之色的景信面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有辱使命 “皇后不觉得味道很奇怪吗?”作为君王,景信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东西会不会有毒,“来人,验查一下这些可疑的东西!” 林纾紧忙道:“不会有毒的,我已经食用过了,味道非常好呢!” “没有被检验过的东西,怎么可以乱吃?皇后竟然如此粗心大意。” “如果不是被我及时的发现,这些东西早就被当作可疑物品扔出去了。皇上还记得昨天晚上吃的豆花吗?那碗好吃的豆花,就是用柠檬汁点出来的,味道是不是很清新可口呢?” “……”但凡皇后经手的东西,景信向来是毫不迟疑的接受。却忽略了,皇后好奇心重,酷爱研制各种食物和物品,一旦有人动手脚,以她这么低的警觉性,一定会中招的。 “晴儿给皇上冲一杯咖啡过来,记得放一些饴糖和牛奶。”林纾交代道。 “是,娘娘。”殷晴领命退下。 “姝儿,你能不能让朕放心一点,不要总是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景信大是头疼。 “亲爱的,不要担心,来吃一口水果败败火。”林纾笑眯眯地将一块榴莲送到对方的嘴边。 景信嫌弃的躲开:“这是可以吃的吗?” “当然是了。吃榴莲好处多多,富含多种维生素,经常食用还可以强健身体,活血散寒,舒经止痛。” “朕不需要吧!” “刚才说的只是一部分功效,除此以外,榴莲还能够健脾补气,补肾壮阳,温暖身体,你的手脚总是冰凉,吃了会有好处的。”林纾执着道。 “朕不需要,你在怀疑朕的身体吗?”景信的脸色甚是难看。 “不是啦!臣妾岂敢妄自揣测。皇上,咖啡来了,不要闹了,来喝一口尝尝!” 幸好殷晴及时端着咖啡进来,林纾随手取过咖啡杯递了过去。 “这难道不是草药?”嗅着焦苦的味道,景信完全没有兴趣喝下去。 “尝尝看。”林纾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景信无奈地呷了一口,眉毛挑了起来,“这和汤药有什么区别?何人给朕进献这种东西?” “菲国,我刚查看了地图,他们国土虽然只有景国的一半,但却是一个遍地是宝的地方。”林纾说这话,拿出地图给景信看。 “朕听闻菲国贫困不堪,居民连穿衣吃饭都成困难,皇后竟然将它说成是风水宝地。”景信摇头笑道。 “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边,你就不要嫌贫爱富,挑三拣四了。菲国这个地方虽然贫困,但却盛产热带水果,以及宝石。你看这块蓝宝石,这么大,真的是世间的珍品。”林纾从百宝箱中,扒拉出一颗硕大璀璨的宝石。 “难道比翡翠,金银还要珍贵吗?” “当然了,这块蓝宝石,如果在我们那边真的可算是绝世珍宝,价值连城啊!金银翡翠又算什么。”林纾把玩着蓝宝石,爱不释手。 “你们那边……”景信神色有些异样。 “总之,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 他不明白皇后再次醒来后,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起来恰似天方夜谭,对方却神色认真态度笃定,不像是凭空想出来的。 再看林纾的一身装束,一身简单的短衣,搭配半身长裙,简单飘逸。这身自制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金银首饰,她均不爱,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其实,林纾所穿的不过是最常见的衬衫和半身裙,脚上一双碎花鱼嘴鞋,整个人清清爽爽,淡雅得体。 “蝶儿……”他忽而握起她的手,“陪朕说说话,不要总是摆弄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怎么了,亲爱的?”捧起这张俊美却有些苍白的脸庞,霖姝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模样。虽然对方比自己还大一些,但她却觉得这个霸气且脾气暴躁的男人,在她面前却像个孩子一般。 在一旁侍奉的殷晴和古月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亲爱的……之类的话,每每听到都会让人忍不住耳红心跳,但偏偏他们的皇后说得如此自然,理所当然。 不仅对待国君如此,有时候对待她们和其他宫人,皇后也会很亲昵的叫她们宝贝之类,听在耳朵里,又是羞臊,又觉得甜蜜。 听闻皇后尚且是墨国太子妃的时候,曾喜欢过一个侍女,古月和殷晴说不准是真是假,更无从考究了。 “好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了。”景信苦笑。 “我很开心啊!希望信也能够开心。”林纾揽过景信的脖颈撒娇。 看着笑颜如花的皇后,嗅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景信不禁将其揽入怀中,一低头便吻上了她带笑的樱唇。 “喂……”林纾挣扎起来,这个家伙越来越过分了,也不顾有人在场就做这种亲密的动作。 古月和殷晴见状挥退了其他宫人,两人也一同离开了寝殿,谨慎地关闭了殿门。 站在殿外,感受着徐来的清风,听着园子里的鸟鸣,殷晴轻抚着胸口道:“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了。” 古月神色略是暗淡,仍不忘身为宫人的职责:“稍后皇上和皇后必然是要沐浴的,还是赶紧去准备热水吧!” 见古月和殷晴两人带着宫人匆匆忙走了,还关起了殿门,林纾心里好一阵懊恼,至少她们在这边,皇上是不会怎样的。 她们这一走,殿内的气氛就更加暧昧起来。 “这两个丫头被你调,教的不错,很有眼色嘛!”景信轻抚着林纾修长白皙的脖颈道。 “我哪儿有调,教她们,还不是你总是不分场合,胡作非为。”林纾气恼道。 “别乱动,朕只是想抱抱你。”景信闭上眼睛,嗅着怀中人儿暖暖的体香,是如此的迷人,让人心动。 林纾闻此,便静静地将脸贴在对方的脖颈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感觉莫名的安心。 “蝶儿,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朕一定会让你全部拥有。” 虽然他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但看到皇后乐在其中,他自然不会反对的。 能够让自己的女人幸福和快乐,是每一个男人的愿望,而他身为帝王,占有欲和控制欲就更加强烈得多。 “有信在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的。” “如果有一天,蝶儿发现朕并没有那么好,相反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又该如何呢?” “古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已经做了你的皇后,就这样吧!”林纾倒是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景信强忍住笑,稍稍错开身体的距离,捧起林纾模样认真的脸庞:“古人是这么说的吗?” “我知道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不过这样说不是太文绉绉的,一点趣味也没有了吗?”林纾坏笑。 “皇后实在太坏了,朕必须要好好地惩罚。”景信板起脸,一本正经道。 “臣妾怎么就坏了,皇上根本不讲道理嘛!喂……呜呜……” 他哪里肯听她辩解,不由分说,抱起完全不配合的皇后,向着后殿走去。 墨国皇宫。 映月宫中,一个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一把古琴。 这把琴曾是太子妃抚弹过的,而现在因为长时间没有弹奏,琴面上便落了一层薄薄的微尘。 “皇上……”一个蓝色的身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男子抬头,转过身去,眼中流露出欣喜的光彩,“三弟,你回来了。” 这两人一样的英俊,有着相像的眉眼。 一个略微年长,充满王者之气。而另一个则更加年轻一些,原本俊美的脸庞,因为沮丧的情绪,而蒙了一层灰暗之色。 这两人正是墨国的国主墨阳和小王爷墨炎。 “对不起,臣弟有辱使命,未能将皇后带回。”墨炎不无愧疚道。 “你能平安归来,朕已经很欣慰了。”墨阳劝慰道。同时将皇子和皇后带回,并非易事。 “皇上也不要过于难过,其实,不是皇后不愿回来,而是她失去了记忆。”墨炎道。 墨阳点头:“这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即便她没有失忆,若是不愿回来,朕也不能怪她的,毕竟是朕辜负她良多。” “接皇后回国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但如今皇子已经接回皇宫,他的身份是要公布于天下的。可是没有皇后,后宫无主,群臣难免非议,皇子的身份也会遭到揣测。” 这些话是他最不愿说的,也是皇上最不愿意听到的。但是为了墨国的大局,他不得不讲。 “这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吧!”墨阳苦笑。后宫佳丽虽多,但他只心系一人。 登基后,按照惯例,选秀入宫,更有朝臣举荐女儿入宫,此外还有番国进献公主,由此以来,不到三月的时间后宫中已经是美女如云,百花齐绽了。 但他从不踏入后宫一步,对于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劝谏也不予闻听。面对百官在朝野上对于早日立后的言辞逼迫,他一直顶着压力,借故推脱。 第一百四十四章三喜临门 身为国君,便是整个国家最没有自由的人了。连爱和恨都由不得自己。 原本寄希望与接林纾和皇子回国,便可平定那些严苛迂腐的言论,但事到如今,林纾被册封为景国的皇后,又失去了记忆,归来之期愈加遥不可及。 “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相信皇嫂也是会体谅皇上的苦心的。” 墨炎面上一囧,心虚道。 他一回到京城,就接到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传召,说服皇上立后的事情便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虽是皇室中人,但朝野中的事情他向来不爱过问,后宫的事情更加没有兴趣。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又何尝愿意将这些话说出来呢! “她在那里可好?”墨阳收住波澜迭起的心思,以平静的语气询问道。 “她已经忘记了过往,全然将景信当作了夫君,把自己当作了景国将门出身的云蝶衣,又岂会不好呢?”墨炎心下黯然,“若说是不好,便是突然失去了孩子,使得她心力憔悴,饱受折磨。” “是朕对不住她。”墨阳忍不住一声叹息,若是早知这样,又怎么忍心让他们母子分离,想必现在林纾失去了孩子,又不明真相,肯定是非常痛苦且憎恨墨国的吧! “事到如今,皇上也不要再自责。只恨景信太阴险狡诈,若不然皇嫂早已经回到我墨国,何至于变成现在的局面。”想起景信对林纾的亲昵之态,墨炎就忍不住愤恨。但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岂好,在皇兄的伤口上撒盐呢! 即便当初景国没有派暗部趁乱抢走太子妃,现在林纾也未必是在墨国。 当时,朱鹮的出现将原本进行得很顺利的计划,突然打乱,形势一下子变得很险峻。 从林纾的话语和眼神,无不可以看出,她心里有墨国的,也原谅了他的伤害。 危急中,她误以为那些围攻的杀手是赤焰的部下,为了保护他和墨国其他人的周全,而选择向赤焰妥协。 就在朱鹮即将得手的千钧一发之际,丹国四皇子赤熠带着护卫队及时赶到,这才化险为夷。朱国的阴谋就此被粉碎,朱鹮被斩杀在当场,朱国的军队和将令主动归降。 丹国可谓是一箭双雕,既瓦解了朱鹮在朱国的势力,除去了这个巨大的隐患,又成功收回了朱国。 从此情景不难判断,即便没有景国暗部的出现,以及朱鹮的围攻,林纾还是会落入他人之手。 自己身为墨国的国君,太子妃的夫君,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与子,让墨阳如何不自责和愧疚? 这一生,他终于记起了过往,但却再次错失,让他如何不心痛? “按照母后的安排,册封那蓝氏为皇后。封后事宜,交与皇太后全权负责。”墨阳平静道。 墨炎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他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劝解,皇上会真的听进去,却当场做出了决定。 “皇兄……”一时间心头千滋百味交融在一起,竟觉得有些对不住林纾了。 墨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朕已经辜负她很多了,绝不能再委屈了她拿命为换来的这个孩子。就算她已经忘了过往,但朕要让她放心。朕会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这正是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她们也是心疼皇嫂的,也甚是期待她能回到墨国。但此次未能顺利将皇嫂接回,而皇后之位一直空置,必然会对朝纲不利,而且一旦其他妃嫔诞下皇子,皇嫂和皇上的孩子当如何自处呢!”墨炎沉痛道。 “除了她,朕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这一生,朕只为她一人等待!”墨阳沉静道。 墨炎点头:“皇兄的这份心意,皇嫂早晚会明白的。” “她明白与否都不重要的,只要她能够幸福就好了。”得而不惜,失而不舍,他曾经有过很多次机会,但都一一错失了。那么,现在所能期待的便是所爱之人能够幸福了。 他的心因为失去了她,如同一座废弃的城堡,再也不会感觉到爱和温暖了。爱一个人,如果不能拥有,便让她自由地快乐着吧! 景国皇宫。 凤仪宫中,正在策划生日典礼的林纾突然感到一阵胸闷。 隐约中,似乎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纾儿…… 这个情景让她再次想起幻境中的一幕,用手触碰发髻间的蝴蝶玉簪,清凉冷润。 见林纾突然放下了羽毛笔,脸色有些发白,殷晴紧忙道:“皇后如果累了,就不要再勉强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其他宫人来做吧!” 林纾摇头:“大概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并无大碍。” 这时,古月端着茶水,喜气洋洋走进来道:“难怪大早上便有喜鹊在殿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真有大好的喜事!” “什么事情能让古月姐姐高兴成这般?”殷晴好奇地询问。 “你们猜。”古月放下了托盘,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笑意。 林纾一脸的黑线:“多大的人了,还让我们猜。” 殷晴掩口一笑:“这倒真是有趣,平日皇后动不动就让我们猜。这回古月姐姐也学会了。以后,咱们后宫可有得事情做了,每天都有猜不完的谜底。这要是不够聪明,不懂得察言观色,又未能心领神会,可是要活活愁死啊!” “还说别人,倒是你,越来越俏皮了,嘴巴上也更加得理不饶人。”古月好笑道。 “你们两个就别唇枪舌战了,古月快说是什么喜事?总不会皇上看重了哪个美人,要接进皇宫了吧!”林纾有些沉不住气了。 “谁不知道皇上的心里只有皇后,哪个不长眼的来往枪口上撞。在皇上眼里这普天下也就皇后才称得上美人。连我和殷晴也不过是浮云罢了。”古月道。 殷晴道:“正是呢!皇上平日里也只让皇后侍奉的,似乎被别的女人多看一眼就会吃亏似的。上次,一个宫女不安分,企图以色相诱,结果被皇上直接逐出了皇宫,其他宫人哪里还敢多看皇上一眼呢!” 对于皇上的专情,以及近乎守身如玉的变态作风,林纾很是享用。毕竟她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思想上哪里能够接受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呢! “说了半天,也不知古月所谓的喜事是什么?”虽是调侃的话,林纾听在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丹国已经接受景国的通商协议”古月春风满面道。 “真的!”这一回林纾是坐不住了,“丹国真的同意了!” 殷晴也满脸的惊喜之色,“这可真是不容易啊!如果有了丹国的相助,景国的百姓便不会再饱受饥荒的折磨了。” “不仅如此,黎国和照国也送来了国书,表示愿意与景国通商往来,用牲畜、布匹和食盐换取矿石,与景国共谋发展。”古月继续眉飞色舞道。 “竟然是三喜临门!皇上该高兴成什么样子啊!”殷晴开心不已。 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国以畜牧业为主,可以给景国提供大量的肉类和牲畜。照国临海有大片的盐田,而且擅长种桑养蚕,由此以来,景国的百姓便不必担心穿不上衣服,吃不起食盐了。这个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啊! 有了丹国,黎国和照国三国的协助,景国何愁不富不强啊! 见皇后呆立半晌无语,古月不禁疑惑道:“听到这个消息皇后不开心吗?与其他国家贸易通商互利往来,不是皇后的提议和心愿吗?这个消息一传过来,全朝上下都沸腾了,一派欢欣鼓舞的景象。所有人对皇后的远见甚是折服,恐怕以后再不会有人荒唐地提出让皇上册立妃嫔了。”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吗?”林纾压抑着狂跳的心脏,询问道。 古月叹了口气:“他的反应倒是和皇后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林纾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喃喃道:“这样便好。” 缓缓坐下,沉默了片刻,抬头交代古月和殷晴:“皇上生日庆典的事情交给你们两人,切记所有的入宫的东西,无论是食品还是器物都要仔细检查,然后再收纳进来。各国各州各地进献的东西全部都要登记在册,以便查阅。节目的安排虽然要新奇好看,但不可轻易引宫外的杂耍团,以及歌舞伎进来。” 见林纾突然郑重其事的讲这些,古月和殷晴倒是愣住了。 这些以前都是别人担心和阻劝皇后的话,她现在却拿来交代别人,不是很奇怪吗? 对于此次生日宴会,皇后一直是积极筹备,事必躬亲的,现在如何会突然转交给他人来筹备呢?这分明不是她的做事的风格,皇后向来不喜欢虎头蛇尾的。而且,她听到喜讯的表情和反应,完全不合乎常理啊! 对此,林纾并不多做解释。 是夜。她第一次等待景信处理完朝政前来凤仪宫。如果换做往常,必然是早早的睡了,而这一天却出人意料地等到了深夜。 走近凤仪宫听到里边传来缓缓的琴声,景信心头一紧,不由加快了脚步。这琴声是皇后所奏,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洞察先机 等景信进了寝宫,琴声停歇了,却见皇后一袭白衣坐在琴台前发呆。 古月上前迎驾,低声道:“今天皇后心绪不佳,请皇上体谅安抚。” 景信点头道:“有心了,下去吧!” 古月退出,关闭了殿门。 听闻动静,林纾回过头去,神色有些焦虑:“信……” 景信上前,挽过她微凉的手:“皇后这是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我害怕……”林纾抓过景信的衣袖,声音禁不住颤抖。 “朕在的,不要怕。”他原本以为皇后听到喜讯会非常开心,哪里想到她会是这样反常的反应。 林纾扑在景信的胸前,身体怕冷似的抖得厉害。 景信将她紧紧的抱住,轻抚后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朕都会在你身边,不用怕的。” 感受到这温暖而真实的存在,林纾这才缓缓起身抬起头来:“皇上不会觉得今天的事情,只是喜讯这么简单吧!” “皇后想说什么?” “丹国实在太可怕了。”林纾的唇有些发白。 “哦……”景信又是一愣,他的皇后果然是非常睿智和敏感的。 当所有人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都开心得找不到北的时候,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看来为此担忧的不只他一人,还有皇后。这一刻,他觉得,两个人的心已经完全没有了距离,连心跳和呼吸都是一体的。 “以丹国的地位和国力,完全可以拒绝的,却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一定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我们的条件虽然优厚,但还不足以让丹国这么快做出决定。其实,我虽然有这样的念头,也向周边的国家都发出了通商协议,但也做好了被回绝的准备,这必定是一个非常复杂而且麻烦的谈判过程。现在不只是丹国,连黎国和照国也做出了回应,不是很奇怪吗?我们景国真的已经在众国之间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值得引起他们的重视了吗?肯定不是!”林纾目光严肃道。 景信抚了抚她同样冰冷的手臂:“皇后说得很对。在喜讯背后,是更大的阴谋。” “如果我们因为这个喜讯得意忘形,掉以轻心,便会很快坠入他们合伙挖的陷阱,置景国与万劫不复的境地。”林纾道。 景信叹了口气:“朕原本不希望你明白这些,这些让朕来抵挡和处理就可以了。” “皇上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对抗这么多国家吗?我们总不能单方面撕毁合约吧!这样出尔反尔,不仅会沦为笑柄,也会让景国的威信尽丧。” 景信苦笑:“朕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也绝然不可能回绝他们的好意。他们所提供的东西,正是我们景国最为需要的。” “正是最为需要的,所以才危险。一旦产生了依赖,对方突然断了供给,无须其他国家觊觎和出兵,单是景国的百姓忍受不了饥荒,也会发生暴乱的。到那时,丹国岂不是最大的赢家?景国岂不是要沦落到被其他国家蹂,躏瓜分的地步?!” “蝶儿……”在欣慰的同时,他感到莫名的心疼。 如果景国足够强大,他能够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又何至于让她如此的忧心呢! “我们不能拒绝这个巨大的好处,而且要甘之如饴的享用,一定有办法可以逆转的。”林纾喃喃道。 景信轻吻她漂亮的额头:“有你在身边,朕一定会守护好我们的家国。” “嗯,我们景国一定不可以让别人欺负,一定会强大起来的。”林纾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已经很晚了,什么都不要想,乖乖睡觉。”他抱起她被夜风吹的发凉的身体,向着床榻走去。 林纾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平静而俊朗的脸庞,心说,虽然我只是个女人,但也会努力地帮你守护好这片国土的。 半月后。 丹国公主府近一半的男宠被扫地出门,公主虽与驸马在人前频频秀恩爱,但却挡不住眼底深处的郁郁寡欢。 这一日赤雅来到皇宫。 赤焰见到新婚不久的皇妹愈加消瘦的脸庞,不仅询问:“皇妹这是怎么了?是孕吐的缘故?还是太医开的药没有用处?” “如果是妊娠反应还好呢!至少我还可以装一下柔弱。也许就像林纾说的,本公主天生就是女汉子的命,除了前段时间隐隐作呕了几回,肚子稍稍大了一些,倒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赤雅说着话又叹了口气。 “虽然身体无恙,但还是要注意一些吧!”对于公主的私生活,他身为皇兄自是不愿意多加干涉,但见着妹妹消瘦,心有不忍。 “皇兄想哪里去了?没见我的府上每天都有大批的人被赶出去吗?”赤雅郁闷道。 “这是为何?” “怎么说呢!反正自从云洛进府,我的心气就没顺畅过。”赤雅叹了口气,话语里说不出的郁结和烦闷。 “云洛?他并不是善嫉之人。”赤焰奇怪道。 “他是不善嫉,相反的宽容得很,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管顾和过问的。” “这样还不好吗?”赤焰笑问,他这皇妹实在越来越奇怪了。也只能理解为怀孕的缘故吧! “不好,很不好!”赤雅又是叹气。 “说说看。” “从来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别人都是对我要死要活的,但他却连身为人夫最基本的争宠都不会。昨天刚走的那个,还是被管家拖出去的,嚎得几条街都听得到。”这些天,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大大受挫。 原本觉得自己的府邸就像是一个大花园,被她收藏了各色美男,堪称人间福地。可自从云洛去了以后,其他人便被衬托得粗俗不堪。她这才明白云和泥的差距在哪里。 就在新婚的第二天,一个平日里比较受公主宠爱的小爷装病,叫下人唤公主过去。 那时,公主刚刚脱衣睡下,她本来还担心云洛会不开心,而对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兀自闭目沉睡。 赤雅一看他如此冷淡,就打起了坏主意。就不信,你是个没心没肺不会吃醋的。反正那位小爷就在隔壁,想刺激一下云洛倒也容易得很。 结果折腾到大半夜,那小爷的嗓子都叫哑了,云洛那边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一夜,赤雅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冷落的憋屈和失落。 第二天,刚睡醒,便听到那小爷蹊跷云洛,冷嘲热讽他不受宠爱。 云洛一句话也没有,顾自到史部工作去了。 自此以后,再看到这位小爷的脸,赤雅便觉得隐隐作呕,未过两天,便将其赶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也越发不舒心,那些原本俊美可爱的脸庞,看在眼里,只觉得说不出的俗气和厌烦。 就这样,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赶走了大半,闹得怨声载道,更有人想不开险些寻了短见。 今天早上,听到有人骂驸马是狐狸精,赤雅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奔皇宫里寻清静来了。 她宁肯云洛就是别人口中的那只狐狸精,只要他顺着她的意思,不须几天,也就厌倦了,但他偏偏一副宠辱不惊之态,倒叫她又恨又爱,也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和道理了。 心想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所以心情才会阴晴不定,索性到皇宫里来透透气,林纾不在,如今能够聊得上话的也便只有皇兄一人了。 听了赤雅的话,赤焰有些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云洛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正如当时在太子府那般,虽然云洛的身份只是太子的一个男宠,但却别有一番傲人的姿态,所以即便是赤焰也从来不会小看他的。 倒是因为林纾的缘故,产生过几次误会和不悦,而云洛本人对此却从不解释和辨别过一句。这样的容忍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见赤焰继续将目光投在了奏折上,赤雅更加不高兴起来:“难道皇兄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你且看看这份情报。”赤焰敲了敲桌面。 赤雅漫不经心地凑过去一看,神色有了变化:“景国在渭州发现神树,此树结满了圣果,果核莹白如玉,天然形成梵文佛语,警语世人,积善行德可荫庇子嗣,亦可在死后登入极乐世界。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便是林纾与他人的不同之处。看来她早就洞悉我们的动机和目的,现在已经开始为将来做准备了。”赤焰沉思道。 “啊?不是吧!那我们不是白白答应了通商协议,让景国得了大便宜么?”赤雅道。 “听闻,在得到丹国回复之前,景信的生日由皇后一手操办。但得到丹国以及黎国和照国的喜讯后,皇后将生日庆典一应交付与古月等人,她自己则苦心翻阅书籍,甚至不断地将民间找到的各类植物送入宫中。并将研制咸菜,制作可长期储存食物的方法在民间广为传播。除此以外,景国还赦免了几个邻近小国的岁币,并减少了本国的赋税,一时间在民众间的威望高了许多。” 赤雅大为不解,“难道这也是林纾的意思?她这是要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色即是空 赤焰道:“她应该已经料定,我们会在最紧要的时候停止粮食的供给。所以,她在开发新的食材,以备不时之需。” 赤雅持怀疑的态度,“不会吧!林纾有这么神?能一下子看穿我们的计划?” “是不是,事实就摆在面前。这些所谓神树佛经之类的谎言,则是一种精神的传播和渗透,一旦被世人所信从,后果将不堪设想。到那时景国就称是神圣之地,任何人都不可能以战争的形式踏入一步,否则就是违背神的旨意,会被世人所反对和鄙弃!据蜗牛和黄鹂鸟传来的消息,皇后已经命一些精通佛理且有悟性的人来编纂佛经,打算开创一个神的世界。” 赤雅惊呼,“天哪,她的脑子怎么长的啊!连在这种方法都想得出来。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将她抢回来算了。与其让她帮助景国,还不如让她成为皇兄你的军师。” “这正是朕的苦恼之处,此计本为对付景信,却不想我的对手竟然变成了林纾,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赤焰苦恼不已。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让他如此头疼过。 “看来我以前太小看她了啊!如果林纾成为我们的对手,皇兄该怎么办呢?” “我又何尝愿意伤害到她呢!”赤焰苦笑。 “与其在此困顿,倒不如直接去抢。皇兄不知要比那个景信强多少倍,也许她见了皇兄,就心回意转了呢!” “如果是这样,她就不是林纾了。” “这皇兄就不懂了吧!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你以前就是太纵容她了,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就顺从和认命了。”赤雅诡秘道。 “是吗?如果这样可行,皇妹何至于为云洛的事情苦恼?”赤焰扬眉道。 赤雅一脸的无奈:“对他我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只怕得了他的人,心反而更远了。” “由此及彼,林纾就不会这样吗?” “呵,皇兄又拿我说事。算了,你想怎么样都好。现在就算我有心再一探龙潭虎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本来想到皇宫来散心的,结果现在更闹心了。 “这本经文,皇妹不妨拿去看看,兴许会有帮助。” 赤雅打开经文读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这是什么啊?云山雾绕的。” “这便是林纾所写的经文,才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在民间以及各大寺院广为流传了,被称之为《心经》。” “我看她自己写了这许多,也未必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我对经文向来不敢兴趣的,也许我家那位傲娇的夫君能感兴趣呢!”赤雅合起经文道。 “云洛心思敏捷,悟性极强,让他看看也好。看是否有方法可以应对眼前的局面。” “好吧,想必他不会推辞的,毕竟对林纾,他很是欣赏和称赞,除了皇兄难得见他对其他人还会在意。” “云洛是个好男人,不要亏待他,好好珍惜。”身为兄长,妹妹的性格他自是知道的。 从小到大,赤雅都好强惯了。而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云洛的孤高和洁身自好,以及冷冷淡淡的态度,按照赤雅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服输。 但若是久了,伤了自尊心便不会再有现在的耐心,只怕会恼羞成怒,把云洛赶出家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知道啦,皇兄。”赤雅走出两步,忽而又回头:“皇兄,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纳闷。” “什么问题?” “连墨阳登基后,都纳了那么多妃嫔,前些天又册封了皇后。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风流花心的男人,可偏偏桃花朵朵开。倒是皇兄你,如此的英武不凡,也不是拘泥世俗的人,登基这么久了,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若是说,林纾在时,她算是一枝独秀,如今她归来,仍是遥遥无期,老哥的桃花不会就开一次吧!” “朕自然是宁缺毋滥。而且朕的江山不需要裙带关系,也不需要借助外戚的力量。”赤焰冷静道。 “只是皇兄这样未必太孤苦了些。”赤雅叹了口气。 “皇妹还记得以前和朕说过的一句话吗?你想要的东西,必定是自己想要的,而且一定是最好的,否则宁肯不要。”赤焰呵呵一笑。 赤雅听罢,愣了半晌,心里竟是一痛道:“是啊,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是拥有了,也不会喜欢和珍惜的。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话了,没想到皇兄还记得。如果今天皇兄不提,我大概再是不能想起了。也许皇兄的坚持是对的,而我已经沦为俗人,也只能是随波逐流了。” 回到公主府,赤雅将《心经》交给云洛。 身穿蓝色朝服的云洛,比以前多了几分英挺之气,越发的俊朗了。 看着这张熟悉却百看不厌的脸庞,很容易让人失神。赤雅的目光停留在云洛的脸上,而云洛则凝神与手中的书卷。 一刻钟后,云洛看罢,久久不语。 赤雅有些耐不住性子,便询问:“你可是看懂了,林纾写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小小的一篇经文,就能够震慑世人,让他们归顺和膜拜吗?” “太子妃的胸怀和才华,我早有见识,而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不为之折服了。众生所需内心所想,世态万象恰似幻相,皆为过眼云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是真懂了,便不再有困顿和迷惘。无挂碍,不沉迷,无妄念,不忘形,这一切在神佛之博爱中,得大自在。”云洛低吟道。 “这都是什么啊!我看你也魔症了。”听到云洛如此称赞林纾,赤雅颇为不悦。 “不疯魔不成佛,我不过是个俗人罢了。”云洛怅然一叹。 “且不管她写些什么吧!你倒是想想有没有破解的法子。再这样下去,对我们可是非常不利的啊!”赤雅道。 “还有六天,也许还赶得及。”云洛思忖道。 “什么六天?” “景国皇上的生日。” “那又怎样?”赤雅挑起了眉毛,她压根不会把其他国家,以及其他国家的国君放在眼里。 “忘忧丹的药效是三个月,按照时间推算,这段时间是药效最为薄弱的时候。如果能够通过一些事情的刺激,或许太子妃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云洛道。 “就算是这样,她身居深宫,谁又能触发得了她的记忆?” “属于她自己特有的记忆。”云洛淡淡道。 “特有的记忆?是什么?”赤雅来了兴趣。 “她失去的只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而非以前世界的记忆,所以,以前世界的记忆,就是特有的记忆。”云洛耐心地解释。 “关于以前的记忆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从上次见到她的情形看,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景信,对别人的话,压根就不会听不会信的。”赤雅叹了口气。 “她不信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让她确定这是真的。而属于她特有的记忆,就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她本身就是自己的解铃人。” “难道你已经想到了让她恢复记忆的方法?”赤雅眼睛亮了起来。 “所有办法都不是绝对的,唯有一试,才知是否可行。”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说看。” “琴声。” “琴声?”看着云洛笃定的眼神,赤雅有些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她听到属于以前世界的音乐,来触发她的思考,因此打开记忆?” “没错。” “好像有些道理,但要怎样才能让她听到和留意到呢!”刚才云洛提到过景国皇上的生日,难道……“你亲自弹奏林纾熟悉的歌曲,来激发她的记忆?!” “唯有这个方法可以一试了。” 以云洛的琴技,这世间真的是难找第二人了。而且,先前在太子府,唯有云洛听过林纾弹琴。 云洛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领,且对于音乐有着过人的领悟力。如果要实施这个方法,除了云洛,别人恐怕是不行了。 “你是男子,且是我丹国的驸马,能轻易混入皇宫吗?”赤雅觉得可行,但也不无忧虑。 “使用易容术,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打量着比女人还漂亮的云洛,赤雅眉开眼笑:“我怎么就没想到你可以男扮女装的,你肯这样,也不枉林纾以前那样关心和维护着你!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希望她还能记得你这个断琴的伯牙。” “原来 公主也是知道这个典故的。”云洛呵呵一笑。 “你还真当本公主是目不识丁的么?当初你离开太子府后,林纾就再没有弹奏过流光琴,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我询问是何缘故,她长叹一口气说,懂我琴音的人已经走了,我还弹它做什么?” 云洛心神一震:“太子妃真是这么说的吗?” “是。她当日在园中听你弹曲,说琴如其人,能够弹奏如此清雅曲子的人一定不是追求虚名虚利的人,这样的人内心世界别有洞天,面色虽冷,心却温柔,最是多情。结果,真被她说中了。” “那么,她弹奏《高山流水》一曲,也是因我吗?”云洛声音微颤。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在别人心中有如此特殊的存在,或者被别人如此看重和了解。 “府上也就你们两个和皇兄是懂琴的,皇兄终日忙于政务不在府上,难道她是谈给自己听的吗?”赤雅道。 “我懂了。”云洛沉默了片刻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忧国忧民 赤雅叹了口气:“这话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事到如今,还是让你知道她的心意为好,总之,她是懂你的人。相信你也能够懂她。心有灵犀的人弹出的琴,才能传情达意,才能触及到对方的内心。如果你要去景国,希望可以马到成功,让她尽早恢复记忆,回到丹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云洛定当尽力。”云洛最不喜争强好胜抛头露面,而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 “我是你的娘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心里也是希望她早些回来的,皇兄这辈子的幸福,可就维系在她的身上了。我看他是真的动了心着了魔了,如果没有林纾,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赤雅叹息道。 “如果公主不介意,我希望可以尽早启程。”如果错过了时间,他此番前往景国,便失去意义了。 “你切记,不可以对她动心,否则即便是我也保不了你。”赤雅定定地看着云洛道。 “公主……” “她就是一个魔咒,别说是男人,即便是女人和她接触了久了,也会为之倾倒的。一如当日,我一边嫉妒着,但还不得不放下私人的感情,去成全她和皇兄。” 她本是高傲的,暴躁的,豁达的,不喜纠结,但在感情方面却仍是理不清头绪。 “云辰岂敢痴心妄想?太子妃之于云辰堪比天上之明月,岂可以世俗之情辱其高洁?” 见云洛淡淡忧伤的情绪,赤雅上前将其环抱:“你喜欢与否,我都不在意的。我只要你好好地回来。你嫁了我,便是我的人。我疼惜你,但你也要懂得回报。你还没有与我圆房,我不许你负我!” “公主……”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尽快地走!记得你的命是我的,你得好好回来,把命交到我手上!”赤雅心一横,推开了这个让她有所眷恋的怀抱。 “是,云洛不负卿之所望!”他反而上前轻轻将公主抱住,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竟是让人说不出的怜惜。 在他的心里,公主向来是强势的,薄情的,而此刻,他却看到了她的脆弱和多情,竟是有些感动。 “小洛,我感觉,我是真的开始喜欢你了。”听着淡淡的心跳,赤雅喃喃道。 云洛心神一震,未语。 五日后,云洛到达景国皇城,以云游寺居士之名进入皇宫,参加皇上的生日庆典。 入宫表演的人员查询非常严格,所以,以歌舞伎之名入宫显然难上加难。 而景国如今自称创世神之起源地,大兴佛教,他以信徒之名前往,自然要容易得多的。 入宫的名单,全部要经过皇后最后的定夺。 古月和殷晴会做第一道把关,看到居士之名,擅长古琴,且深谙经义,便不由地生出几分好感,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这样的人定然是超脱不凡的,而且皇上和皇后推崇宗教,也算是顺应了形势。 古月将最终定下的名单,交与皇后过目。 林纾见到云绎的名字,又听闻他精通古琴和佛经,便有了很大的兴趣:“让他来表演应是不错的,希望不是浪得虚名的浅薄之人。” “听闻此人容貌甚是清俊,常年隐居,并不见人,所以见过他真是面貌的并不多。”古月道。 “哦,倒是个怪人。” “他入宫为皇上弹琴庆贺,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便是带面具出场,他不愿别人观其面貌。” “既然他是这样的脾气和心性,由着他就是了。反正琴艺和面貌也是无关的,像他这样的人,肯入宫演奏,已经十分不易了。”林纾道。 “如果皇后准了,我便安排他入宫了。是否将他和其他艺人一同安排在畅音苑?” “居士是喜欢清静的,岂好让他和别人混住在一起。还是给他另行安排一个住处吧!” “听雪阁如今是闲置的,里边多种植梅竹,让他住在哪里可好?” 林纾点头:“很好。那你就去安排吧!” 古月领命离去。 正在整理食材典册的殷晴呵呵一笑道:“皇后可真是会怜惜人的。就算是神仙般的人,受到如此厚待,也不算辱没他了。” “有灵性之人,不流于世俗,这是他应得到的尊重。我们所做的都是形式上的礼仪,他未必会在意。”林纾合起厚厚的一本手写册子,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段时间,收获可真不少呢!竟然开发出上百种食材来。”殷晴欣慰道。 “这些多半都不好做主粮的,不过遇到灾荒,或者粮食短缺的时候,是可以应急的。” “皇后的博学和见多识广,晴儿算是见识了。有好多东西,我竟是不知是可以食用的。” “即便现在不知,我们没有整理出来,以后也会有人慢慢发现的。比如说这蕨菜,秋葵,芡实,茭白,牛蒡,芋头,菱角和荸荠,它们从外观看并不像是可以食用的,所以通常会被人们忽略了去。现在有了食材,等过了明天的庆典,我们还得写出多种烹调和使用的方法,这样就可以在民间推广开来了。菌类生长周期短,营养价值高,倒是可以人工培植的。” “有你这样尽心尽力体血民心的皇后,可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殷晴笑吟吟道。 “我也不知现在所做是对是错,按照地理志记载,这个世界共有十六个国家,势力最强的是丹国,且国土面积也最为辽阔,墨国次之。后因丹国与朱国合并统一,而变成十五个国家,再加上景国兼并达国,岐国和隅国,而变为十二个国家。如今的景国国土面积虽然不大,按照综合国力也可以排得上第三了。纵观这些年的历史,混战时常有之,从未停止。如果能够天下一统,兴许会是百姓之福。”林纾道。 这正是她内心纠结的地方,国强必图更强,按照景信的心性,一旦时局稳定下来,他必然不会满足与现状。丹国自然不会任由景国一直发展下去,达到与之抗衡的地步。 墨国的国君较为崇尚和平,以德治国,不喜战争杀戮,且爱惜百姓,广施仁政,应该不会轻易陷入战争的泥潭。 听闻墨国国君墨阳沉稳有持,勤政爱民,性情温雅,深受墨国百姓爱戴。对他,林纾是颇有好感的。 如果每个国家的国君能够安分守己,照顾到百姓的感受,避免政治摩擦,让百姓安居乐业,该有多好。 但人心是最为多变的,权势如饮鸩止渴,君王的野心从来不会有满足和停止的时候。 “天下一统正是皇上的最大心愿,有皇后的支持和辅佐,相信我们景国一定可以做到的。”殷晴说着话,眼中却有忧虑之色。 “天下一统谈何容易。天下一统意味着战争和侵略,意味着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兄长和诸多将士常年戍守边疆,与家人聚少离多,自私的讲,任何人都不愿背井离乡,或与亲人分离的。君王要的是天下一统,百姓求的不过是天下太平,这原本是不冲突的,但各国割据,便成了对立不可兼容的。”林纾叹息。 殷晴眼中略是湿润,林纾的话正是说道了她的心坎里。 “皇后可真是忧国忧民哪!”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朗笑,林纾和殷晴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殿中。 殷晴紧忙起身行礼,景信淡然一笑,上前挽过林纾尚沾染着泥土的手道:“如果皇后愿意助我一统天下,这便是天下百姓之福了。” 因为整理各种植物,原本干净整洁的寝宫显得有些略乱,一身棉麻衣服的皇后,仍是美丽端庄,仪态万方,让景信如何不动心? “这便是你心里所想的吗?景国的危机还没有度过,便图谋天下了。” “难道这不是皇后的心愿吗?以你的远见,应是明白,这是必然的趋势,我不灭他国,便是他国来欺我。这样便是没完没了的消耗了,谈何富强?谈何太平?” 见殷晴拿了湿毛巾过来,景信接在手里,亲自为皇后擦拭手指,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的转变,可以说是日新月异的。原本阴沉的性格,因为皇后的缘故便开朗了许多。不过这笑容和笑声,也只有在皇后这里才见得到。 “皇上可曾想过,这世界也许并非只有一块大陆,只有十二国,而是比想象中更大。在大洋彼岸,会有其他国家和人类的存在呢!” “哦……”景信沉思道:“这怎么可能呢!这片大陆已经存在了亿万年,从来没有人在海洋之中找到比这更大的陆地,那些小的岛屿就算是有的,恐怕也鲜少有人居住,利用价值不大。” “我不是探险家,也不是地理学家,也不知这究竟是怎样一块大陆,不过按照天文学,存在于宇宙间的必然是球体。我们之所以认为地是平的,那是因为这个球体足够大,我们的眼界却是有限的,光是直线传播的,所以没有办法看到大洋之外的地方。” 如果说以前听到,景信自然不会多想,认为皇后太过于沉迷幻想,这大概又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皇后的能力,他是见识到了,也知道皇后的话向来不会随意乱说,能够说出来,便是经过思考,或者是有所发现。 第一百四十八章见与不见 见景信陷入了沉思,林纾呵呵一笑道:“我这不过是推想罢了,也许这个星球就只有这一片大陆呢!明天便是你的生日了,我们还是不要讲这些无趣的事情吧!” 景信捧起林纾美丽的脸庞叹息:“有的时候朕突然就会觉得,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可能朕一眨眼,你就会消失不见了。你的这些能力和想法让朕即是欣喜,又是担心。朕已经无法离开你而生活了。” “傻瓜,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你是我的老公,这里就是我的家,放心吧,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林纾笑眯眯道。 “朕真不想让你这么忧心,等景国度过了难关了,朕决不允许你再这么劳累了。好好为朕生几个孩子,朕只想你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景信一低头吻上了那比樱花更为美丽的唇瓣。 “好,我知道了。”林纾脸上一红,心间满是甜蜜。 对此亲昵的举动,殷晴已是司空见惯,现在她和古月都明白了,不是每次皇上和皇后亲昵的时候,都需要马上退出去,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是夜,林纾闲来无聊,便让古月搬了古琴在殿外的栖月亭坐了,随意的弹奏起一曲。 晚上吃了晚膳,景信回明德殿处理政务,她虽是想留他多陪自己一些,但也明白不能太过任性。 手上散漫的弹奏着,只觉得夜色挺好。 见皇后漫不经心的模样,似有失落,殷晴询问:“皇后弹奏的这是什么曲子?” “《见与不见》”林纾道。 “真是个奇怪的曲名,讲的是什么呢?” 林纾静了静心神,重新弹奏,吟念道:“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这首曲词虽然通俗简单,但却直抒胸臆,如此淡薄却浓烈的爱意,就像恋人间微笑却饱含深意的眼眸,千回百转,空灵深刻。” “以晴儿悟性和才华,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可惜了。”林纾笑道。她虽不知殷晴的身世,但也明白她绝非一般人家的女孩儿那么简单。 “萤火虫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呢!皇后过誉了。” 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正是淡雅适宜。 两人正说这话,却听不远处传来笛子的声音,吹奏的正是刚才林纾弹奏的曲子。 林纾,殷晴和古月都是一愣。 “这是何人,竟然会弹奏这首曲子?”殷晴奇怪道。 林纾也很是纳闷,这是她第一次弹奏这首曲子,别人怎么能会呢?除非是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林纾心神一紧,豁然站起身来。 古月听清楚了笛声的方向道:“这不是听雪阁的方向吗?” “难道是今天刚刚入宫,打算在明天庆典上演奏的云绎师傅?”殷晴道。 林纾起身道:“还是去看一看吧!” 三人怀着好奇,一起离开了凤仪宫,寻乐声而去。 古月和殷晴完全是好奇的心态,林纾即是好奇,又是紧张。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一个故人,而且也不曾听说过有其他人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而来。 如果这个云绎果真是以前的世界穿过来的,那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若是这样,是不是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呢! 已经放弃了的念头,突然窜入脑海,让林纾不由地有些激动和不安。 踏着月色,来到听雪阁外,一走进去,便见一人临水站在月桥上,身姿挺拔,一身白衣胜雪,专注地吹着一只竹笛。 因背身而立,所以看不到面容,但仅仅是背影,已经很有几分优美的意境了。 古月低声道:“正是云绎师傅,他和皇后倒是心有灵犀。”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会他一会。”林纾道。 “还是我陪着娘娘,他毕竟是宫外来的。”古月不放心道。 “不用了,他的笛声如此平静,没有半分杀气,不必担心。”林纾说这话向前走去。 待踏着青石小路,穿过花丛走到石桥边时,一曲终了。 夜风徐来,吹开了男子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下巴的轮廓,林纾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她只离开过皇宫一次,所以不可能是认识的,倒是奇怪。 “没想到这曲子用笛子吹奏出来,竟是别样的意境。”林纾开口道。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见桥头站着一仪态端庄美丽的女人,便施礼道:“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林纾一愣:“你认得我?” “皇后娘娘恰似天人一般的气度,何人可以拥有呢!”男子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正是人如其曲。 “哦……”她穿得是极其简单的长裙,这男子竟是识破了她的身份,还真有些厉害之处,“你如何会吹奏这首曲子呢?” “草民幽居在寺院,每日聆听梵音,在一日午时,似睡非睡间隐约听得此曲并有人吟唱,顿觉灵台空明,甚是欣喜,然而醒来后,却只记得一些零落的片段,刚才听闻有人弹奏瑶琴,竟是和当日听到的一样,一时间这旋律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草民觉得这词曲甚好,担心会遗忘,便尝试着吹奏了一曲,却不想惊扰到了皇后娘娘,请赎罪。”男子请罪道。 林纾感觉像是听了一篇天方夜谭的故事,“你可记得当时听到此曲的时候,对方吟唱的是什么?”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男子静静地吟诵着,声音清幽而空灵,恰似夜风拂过耳畔,竟是说不出的好听和舒服。 林纾听完后,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如此说来,这个人便不是穿越过来的,倒是那个在寺院里弹琴吟唱的人让人觉得好奇了。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林纾摇头:“你可见过那个弹曲吟唱的人?” 男子摇头:“不曾,如果能够寻到,我自然要询问清楚的。待我清醒后,询问其他僧人,他们却说不曾听到有人弹琴吟唱,应是我耳惊听错了吧!” 只觉得一阵凉风从身后刮过,林纾的身体颤了几颤。 “听闻皇后琴艺非凡,难道方才弹奏此曲便是皇后吗?”男子询问道。 林纾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不知是皇后弹奏,草民冒犯了。”男子道。 “你吹奏得很好,很传神。时间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先生也早些休息吧!”林纾语罢,便匆忙转过身去,有些不安地离开了院落。 如果对方询问她如何会弹奏此曲,可让她如何回答呢? 待林纾再回到凤仪宫,景信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询问她去了哪里,她只说是无聊,在花园里随便走了走。 “你怎么回来了呢?难道不是有政务要处理的吗?”林纾收起不宁的心思,询问道。 “听到你的琴声寂寥,朕于心不忍,便及早回来了,难道皇后不希望朕多陪伴吗?”景信温柔道。 如果说,在没有遇到云绎之前,见到景信,她定然是欣喜高兴的,但现在因为心绪凌乱,哪里还有心情与人谈笑呢! 这一夜,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存与疼爱,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不想扫了他的兴,但也无法投身其中。思维和身体完全是分离的,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混乱很糟糕。 脑海中浮现出熟悉而陌生的一幕,似乎曾经有一个男人也曾像今夜,或者更为粗暴的对待,一种隐隐的疼痛,让她的身体一阵痉挛,“不要……” 在迷乱中,她害怕地低吟了一声。 “怎么了,蝶儿……”男人疼爱地亲吻她发冷的嘴唇。 她紧紧地抱过他的脖颈,迫使自己不要多想,但脑子却越发的清醒了几分。 就在最后的关头,一个清晰的画面定格在脑海中,那是一个陌生而暴虐的男人的脸庞,这个男人绝然不是景信! 她害怕极了,似乎有更多的片断如同纷飞的照片,不受控制地呈现在她面前。 她紧闭着眼睛,却挥之不去。 烛火熄灭了,林纾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僵躺在景信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在欢愉之后,给予她更多的爱抚和温存。 第二天,林纾强打起精神爬起来。 半宿失眠,后来困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在梦里,变回了自己的名字,身份俨然变成了墨国的太子妃。 与素未谋面的墨国皇上,也就是先前的墨国太子墨阳在梦中邂逅,展开了一张荡气回肠却又百转千回的爱情。 梦是零散而错乱的,就像是一颗颗散落的珠子,一张张泛黄的照片,让人忍不住想拼凑出原本的模样,真实得让人连心都痛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生日庆典 看着镜中隐隐发青的眼睑,林纾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梦也未免太荒唐了一些。她如何会成为墨国的太子妃呢? 见皇后望着镜子发呆,帮她梳头的古月道:“皇后娘娘的脸色不太好,这些天恐怕是累坏了。” “嗯……大概是吧!”想到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林纾勉强打起精神,原本想说出来的话,往心里压了压。 她本是想说,等皇上过了生日,便想一个人去宫外走走。 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古月所要因此担负的责任,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做皇后虽好,但真比不得以前生活的自在。这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宫殿,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离的巨大城堡,华美但空洞,缺乏乐趣和生机。 在这个世界,恰似古代的封建制国家,女人一旦嫁人,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许回家的,而身为皇后,一旦嫁入宫中,更不可能再轻易离开皇宫。 自从她来到这里便事情不断,景国的重重危急,让她无暇考虑更多的问题和自己的感受。而如今,心情沉淀下来,只觉得心里又空又乱。 这一早上,她心里所想的就是怎样和景信谈起出宫的事情,无形中心绪便烦乱了几分。 她既不愿意像这个世界的其他女人那样委曲求全,又不愿让夫君担心,所以才觉得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明。 今日是景信的生日,断然是不能提的。 自从来到景国,她还是第一次穿着得如此华美隆重,脸上更是化了精细的妆,这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身为皇后的她,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皇后今天真是美极了,皇上见到一定会喜欢的。”化妆完毕,古月端详着美丽端庄仪态万方的皇后道。 林纾看镜中的自己,也甚是满意;“你的化妆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那么浓重的黑眼圈都可以掩盖住,这下真不必担心了。” 庆典的举办是在华章殿。 早朝过后,文武百官均着朝服齐集泰和门等待。 章华殿内,设置坐席,根据官品自御前宝座往下依次排列。 御座两旁张黄幔,设礼仪,宝座前玉案,摆放纯金器皿,殿下诸席陈列银器。 到吉时,司仪引领百官依次入殿,出不得半点差错。 众官入殿后,静候皇上入殿。一旦皇上携皇后进入,殿两旁的宫廷乐师便开始演奏雅乐。 百官起身,步入殿中央排列整齐,齐跪叩拜,高呼万岁,贺福寿词。 皇帝允许平身后,诸位大臣再拜谢恩,然后回到各自的桌案。 皇帝赐茶,众臣谢恩再拜,饮茶。饮完,再叩谢。这时候礼毕,奏乐停止。 虽说,对这些礼仪已经铭记于心,林纾还是有些紧张的。 听前殿的动静,文武百官已经陆续入殿。 坐在后殿等待的过程,林纾只觉得分外漫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心跳却不觉中快了起来。 一旁淡然饮茶的景信,对如此隆重的朝拜和典礼,已经司空见惯。这一份从容淡定,充满了王者了风范。 不多时,司官进至后殿,恭敬启奏百官已经入殿完毕。 景信点头,起身,握过皇后微凉的手,淡淡一笑:“我们去前殿。” “嗯。”林纾机械其起身,被宫女拥簇着向前殿走去。 等真的走了出去,望见殿下壮观的情景,脑子不由地一阵发懵,这场面会不会太盛大了一些,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比书上写的,电视上演的不知要隆重多少倍。 耳边宏大而辉煌的奏乐响起,林纾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彩上,特别的不真实。 握着自己的大手,稍稍加重了一些力道,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这壮丽江山,朕愿意与卿共享!” 林纾心神一震,回过神来,看到的一双深邃坚定的眼眸,凌乱的心绪一下子变得平稳下来。 从侧面拾级而上,登上宝座,百官已经在中央俯首而跪,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臣等恭祝陛下福寿安康,永享太平。” 呼声震耳整齐如一,气势恢宏。 站在大殿上,俯视殿下的壮观景象,一种无上至尊坐拥天下的感觉油然升起。林纾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君王被世人所尊崇膜拜,恰似神明一般的存在。 入座后,景信挥手:“众卿平身。” 百官叩谢,回坐,却无人敢轻易抬头仰视天威。 赐茶再拜后,雅乐停止,适于宴会的大乐开始奏响。 掌仪司官分别手执银壶为坐下百官倒酒,倒酒完毕,群臣起身,再跪拜。 殿上皇帝的金樽和皇后的玉樽斟满了美酒,皇帝举杯先饮,皇后其次,然后百官一起进酒。百官饮酒完毕,再谢,这才入座。 林纾后背一阵阵出着冷汗,这宫廷宴会实在繁琐的紧,如此频繁的跪拜,只怕一顿饭吃下来,恐怕膝盖都要青了。这殿上的金砖是要多坚硬有多坚硬的啊! 大乐停止,皇上和皇后用膳,换做比较优雅缓和的中和清乐。百官谢恩,一同进餐,歌舞祝寿。 殿中的演出皆是古月和殷晴两人精挑细选的,精彩而不失大体,高雅而不寡味,林纾在心里暗暗称赞。 随着歌舞演出,殿中两侧的官员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不再僵硬死板。 喜气洋洋,觥筹交错,一片祥和。 景信饮着酒,看着殿下的情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脑海中却浮现出离开丹国回到景国后,所经历的一幕幕。 他发誓要征服整个天下,为己所有,将所有土地和臣民都囊括在自己的版图之中。 “皇上……” 皇后的声音拉过了他的思绪,“怎么了?皇后?”他习惯性地握过她的手,关切的询问。 林纾面上一囧,低声示意道:“杨丞相在向你祝酒,已经站在殿下半晌了。” 难怪歌舞停了下来,原本热闹的大殿变得寂静起来。 “杨丞相有什么事情?”景信深邃而敏锐的目光扫了一下大殿。 “我景国自皇上登基以来,版图日益扩大,众多小国臣服,可谓日新月异,扬眉吐气,与往日大为不同。为了我景国的万世基业,还望皇上能够采纳臣等的谏言,选秀入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龙脉。”丞相杨林在殿下振振有词道。 “朕有皇后一人足矣,这些话以后不必再提。”景信面色不悦,眼神冷了下来。 “还望皇上三思……”杨丞相不屈不挠道。 眼见其他朝臣皆欲起身附和,景信微变,随即恢复平静道,“听闻杨丞相有一个女儿,才貌过人,且精通佛理,可是真的?” 杨丞相神色一愣,随后紧忙拱手道:“小女不才,琴棋书画略懂一些,皇上过誉了。” 杨丞相嘴上说着谦卑的话,面上却显露出遮挡不住的得意和喜爱。 杨林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千金,可谓是疼爱有加。听闻此女聪慧美丽,如今正是适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但这位杨丞相皆看不到眼里,俨然将女儿当作了金凤凰。 “既是如此,朕倒是有兴趣见一见。如果杨丞相不介意,朕便宣杨小姐进宫一见。”景信漫不经心道。 杨丞相面露喜色,眼中精光乍现:“皇上不嫌弃小女鄙陋,微臣感激不尽,岂敢再有微词。” 景信点头:“那便宣令千金进宫。” 殿中御官领命而下,群臣皆用欣羡的目光看向杨丞相,俨然已经将其当作皇上的岳父了。 一段插曲过后,殿中再次恢复了歌舞。不时有人向杨丞相敬酒祝贺,觥筹交错间,杨丞相可谓是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林纾在一旁郁闷不已,一时半会儿看不透皇上的心意。在一旁侍奉的古月和殷晴面色也甚是怪异,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却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的歌舞,林纾看的是心猿意马。从景信的脸上到看不出更多讯息,似乎很享受今天的寿宴,惯常在人前冷酷的表情,大概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竟是柔和了许多。 听着优美的乐曲,在一派节日般的盛宴中,林纾心下却是一片萧瑟。不觉中举起酒杯,连喝了三杯,头脑微昏,有了熏熏醉意。 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孤独,哪怕自己身为皇后,在众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不管她如何的善待他人,体恤百姓,付出多少的努力,这光环也只是加诸在帝王的头上,身为后宫的女人,是不会得到认可的。 显而易见,殿下的这些群臣,说他们是景国的栋梁和股肱,兴许心怀感恩和江山社稷,付出过一腔热血,但他们何尝不是利益熏心,将个人的得失堂而皇之地嫁接在国家利益之上,明目张胆的将权益凌驾在君威之上。 无论她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也不过是一个只有三寸目光的女流之辈。做得对了好了,兴许会有人念及你的好,若是错了,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有的时候即便是对的,若是损害到有些人的利益,便也会成为针砭的目标。 第一百五十章高山流水 “娘娘……” 看到林纾落寞的神情,古月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 趁着上前斟酒的机会,轻唤了一声,挪开了林纾面前的琉璃杯。 林纾茫然地看过去,眼神有些迷,离,这一刻,她恍惚中有些忘了是在大殿之上。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她就像一只孤帆,不知道航行的方向。 “娘娘勿要贪饮,下面还有更多精彩的表演呢!”古月不好多讲什么,只得隐晦的劝解。 林纾点头,打起精神来,淡淡一笑,以表示她还好,让古月不必担心。 殿下的歌舞退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白色的面纱,抱着一把朴质的古琴,脚步轻盈而稳健地走了进来。 这位琴师一出现,便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 琴师走到殿中,鞠躬施礼,将怀抱的古琴安放在布置好的琴台上,然后轻甩衣袖,盘腿坐下。 飘然姿态,让人望而生敬。原本有些喧闹的殿堂,瞬间便安静下来。 此人,正是先前林纾在听雪阁见过白衣居士云绎。 他的出现,让林纾稍稍收敛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云绎并不言语,修长素白的手指滑过琴弦,琴音如投入青石的水面,在寂静的大殿荡漾开来,美得让人心神一震,乐声如同有灵魂般在宽广的大殿中空灵旋转。 别人之所以被打动是因为这琴声实在美妙惊艳,而林纾则是因为这熟悉的旋律而震撼。 这个人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弹奏她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曲子。 这分明是《高山流水》旋律,曲子在对方的弹奏和演绎下,已经达到了至善至美,炉火纯青的境地。 似乎,历史中的伯牙重生了一般,而聆听琴音的人,俨然成了他的知音钟子期。 琴音朴质而不着痕迹,似乎着不是一场演奏,而是穿越千年的倾诉。 别人不知期间的故事,只觉得其曲子极美,而林纾是懂的,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泪水几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恍惚间,似乎自己已经变成了钟子期,内心随着琴音起起伏伏,飘泊不定,丝丝缕缕的牵动着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冷痛。 眼前的人和大殿不见了,在脑海中呈现出一些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的人,以及发生的事情,如此的鲜活而真切。 头脑开始疼痛,但她却停不下来,一边抗拒着,却一边挣扎着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和彻底。 在曲子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思维突破了极限,恰似一只飞鸟挣脱了牢笼,纵然伤痕累累,却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和自由。 墨阳…… 原来她就是霖姝,她就是墨国的太子妃,她曾经和另一个男人有过如此曲折,绝美而充满伤痛的爱情。 她终于明白,墨国三皇子在暗部密室中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没有骗她,她真的是墨国的太子妃。 可是,于此同时,她也糊涂和迷茫了。 如果她是墨国的太子妃,为何会在景国? 史书馆中为何会没有墨国近二十年的历史?在她发现了一些端倪之后,第二天便找不到那本有关墨国的记载,难道是有人刻意的隐瞒?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一个巨大的幻境之中,生生的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景国的皇后,一半是墨国的太子妃。 “娘娘,你怎么了?”发现林纾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且脸上布满了泪痕,殷晴变得担心起来。 这是琴音消停,一曲终结,林纾缓缓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幸而所有人都在潜心聆听乐曲,尚未从这绕梁三日的美妙琴音声苏醒,若不然,自己岂不要被人误会为善妒幽怨心胸狭窄之人? 虽说,皇上宣杨小姐入宫,她有些不悦,但也不会难过成这般。毕竟她心里是信身边的这个男人的。只是一时间,不知这期间究竟有什么玄机。 眼见云绎起身,便要离去。林纾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 倒是景信温柔地拉过了她的手,开口道:“此曲甚美,你再弹奏一曲吧!” 云绎点头,回到原位,稍作停歇,在众目睽睽之下,弹奏起另外一曲。 这一次弹奏的也是林纾所熟悉的《诗经.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刚才随着乐声停止,戛然而止的记忆,再一次衔接上。 她不仅是墨国的太子妃,而且还怀了墨阳的孩子! 天哪! 林纾完全被震惊了,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不觉地用手抚向已经恢复平坦和紧致的小腹。 她自己曾经孕育过生命,而且是和另一个国家的君主共同孕育的爱情结晶。 那么,现在这个孩子呢? 在她再想更深入思考的时候,大脑中却呈现出一片混乱。 最为重要的记忆,她竟然遗失了!就像风筝断了线,飘向了云际。 此时的记忆和先前的记忆衔接起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个孩子应该是完好生下来的。若不然,墨国的三皇子墨炎为何会犯险潜入皇宫去盗取宝宝呢? 她也终于明白,在密室中景信称宝宝是皇子的原因了,他正是为了误导墨炎,让他认为宝宝就是墨国的皇子! 感受着身边男人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林纾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她失去了记忆,从墨国的太子妃变成了景国的皇后! 原本以为很熟悉,一直信赖的人,却从来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原来身边这个温柔的男人,她从来不曾了解过! “皇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景信感觉到身边人儿身体的颤抖,以及逐渐冰冷的手指,便关切的询问。 林纾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一可做的只是勉强保持着理智摇头。 “皇后娘娘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这些天她一直操劳,应该是太累了。”古月在一旁低声解释道。 景信揽过林纾的肩头,“朕陪你回去。” 林纾紧忙摇头,一个阻挠不及,这个男人一定会在众目睽睽地抱着她离去,这样的话,她岂不是更加没有颜面可言?原本那些大臣就排挤她,若是再冠上其他罪名,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我只是累了,皇上不要担心。今天是你的生日,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如此轻松,而且接下来还有很多精彩的节目,皇上岂好辜负了大家的心意。”林纾勉强打起精神,苍白的脸上堆起淡淡的笑意。 “皇后若是累了,倒不如到后殿休息一下,稍后再来。”古月道。 林纾点头,“这样也好,我现在确实没什么精神。” 景信又握了握她的手,“好,不要勉强自己,身体要紧。” 林纾起身,在古月的搀扶下,离开了前殿。 刚一步入后殿,离开众人的目光,林纾两腿一软,险些跌倒。 “皇后,小心……”古月用力的搀扶住,又招呼其他人上前,扶皇后坐下休息。 闭目坐了一刻,又饮了一盅热茶,林纾这才有些缓过劲来。但已经没有精神再呆下去,便向古月道:“回凤仪宫。” 古月也不多问,扶了林纾,两人一同离开了华章殿。 林纾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这么长,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算回到了凤仪宫。 一回到宫中,躺在凤榻上,便浑身虚脱,动弹不得了。 这时,殷晴也赶了回来,见林纾惨白的脸色,甚是担心,向古月询问:“是否请太医过来?” 林纾闻声,勉强睁开眼睛,“不必劳师动众,你们且回华章殿,我这边有其他宫人侍奉就可以了。那边离不开人的,所有的演出和礼仪你们都熟悉的,不要出了乱子。” “皇后……”古月不忍离去。 殷晴道:“若不然我留下来吧!这样古月姐姐也可放心。” 林纾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古月又交代了其他宫人好生照顾皇后,这才匆忙离去。 林纾躺在凤塌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大殿上的一幕,再次在脑海中回放,弹奏到极致而又浑然天成不着痕迹的琴音在耳边回响。 云绎,究竟是何人? 他的身份绝非居士琴师那么简单。若是说昨晚对方弹奏出她所熟知的曲子是偶然,那么现在呢?她有些分辨不出昨天对方所讲的奇异的经历,是真是假了。 从发丝间取下蝴蝶玉簪,记忆流畅而清晰可见。 原来墨阳才是她的丈夫和恋人,那么景信又算什么?为什么记忆会缺失? 从记忆中的时间推断,仍有将近半年的记忆没有恢复,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墨阳为什么不来找她,任由她留在景国呢? 是了……她差点忘了,她现在的名字是云蝶衣,而非霖姝。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名字和身份呢? 林纾突然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整个骗局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有很多人的一同编造,唯独她被蒙在鼓中,浑然不知。 第一百五十一章是梦是真 林纾无法相像,身边所信任的人,都参与其中,成为蒙蔽她欺骗她的假面人。窒息的感觉扼住了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景信,古月,殷晴,他们都是她最为信任和在意的人,她将他们视为知己和最为重要的人,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把她当作了什么?牵线木偶吗? 再想起凌菲,倾霜,绿玉和暮烟的莫名离去,心头更冷了几分,难道她们知道了什么?或者,为了避免暴露,所以将她们逐出了皇宫,或者……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怕这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像站在了一个万花筒组成的世界,一切都不是她看到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面貌。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她的宝宝会在哪里? 林纾的心一片支离破碎,如果没有恢复记忆,就不会如此的矛盾痛苦和难过。 现如今,让她如何像从前那样面对景信,古月和殷晴她们? 她做不到…… “娘娘……”凤塌旁传来殷晴担心的声音,“是不是头痛的厉害,用冷毛巾敷一下,会好受一些的。” 林纾松开捂着脑袋的手,看到的是一双美丽而清澈的眼睛,这么干净温柔的眼神,就像清泉溪水一般,会隐藏着暗潮汹涌吗?会像表面风平浪静的流沙一般,暗埋着陷阱和机关吗? “眉心已经有紫痕了,娘娘万万不可再用手指按压的方法止痛了。”殷晴心疼地握过林纾冰凉的手指,“还是宣太医吧!” “晴儿,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林纾目光专注的看着殷晴,眼睛里充满了难过。 “娘娘……”殷晴愕然,皇后究竟怎么了?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难受。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的躺上一会儿就会好了。”林纾收回了目光,她怕得到一个她不想知道的答案,更怕因此,而使殷晴受到牵连,给对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我就在殿外,娘娘好生休息,如果实在不舒服,不要勉强哦!”殷晴有些忧虑的交代,见林纾点了点头,神情还算平静,原本想问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 来到殿外,想起皇后异常的反应,似乎是从昨天傍晚听到云绎的琴声便开始的,今天在大殿上观看了云绎的表演,皇后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似乎她已经知道了什么,虽然还像往常那么温和宽容善解人意,但她的眼神和言语中,无形地有了一种排斥和疏离感。 她想问皇后是不是认得云绎,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感到不适,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该问。 从皇后见到云绎的反应看,她应该是不认得这个人的,或者以前认识,但现在已经忘记了。 云绎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他的琴艺可谓是超凡脱俗,他的出现绝对不会像他所言的为皇上庆贺生辰这么简单。 皇后是个爱琴之人,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音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看似简单的音符却可以打成心灵的感知和共识,引发人无限的遐想甚至是记忆。 难道受到琴声的刺激,皇后想起了什么? 如果皇后恢复了记忆,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从皇后的反应看,有些虚脱,但精神还算清醒,如果真的恢复了记忆,任凭任何人也是撑不住的啊! 如果她知道皇上所做的一切,以及她和古月身为帮凶的身份,一定会对他们深通恶绝,如何还能保持清醒和理智呢?皇后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也不是一个善于掩饰情绪的高手。 或者皇后恢复的只是部分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并未触及到她内心的底线,所以才能比较冷静的应对,一如往常温和的对待自己和古月。 殷晴凝眉站在门外,心情起伏不定。 若是这样,现在的皇后一定很痛苦吧!这原本不是她应该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啊!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是在助纣为虐啊! 可是……现在她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与失去皇后相比,她宁肯做一个刽子手,遭受良心的折磨,只要皇后能够留下来,只要景国不会失去皇后。 昏昏沉沉中,林纾耗尽了力气,昏睡过去。在梦里,再次回到了记忆中。 有她最快乐幸福,无忧无虑的童年,也有在墨国所经历的那场旷世传奇一般刻骨铭心的爱恋。 墨阳,墨濯,墨炎,龙渊…… 晴莲,茗兰,素梅,采菊…… 雪琪,玉瑶,梦娇…… 所有的人和事一一的出现和重演。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皇后如何会昏睡这么久?” 从华章殿回来,发现皇后在寝宫昏睡而且发着高烧,景信恼怒不已。 “已经请过太医了,太医诊断说皇后太过劳累,所以才引发身体不适,如此疲惫。”殷晴解释道。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单独陪着皇后。”景信摆手道。 “皇后在病中,皇上还是……”殷晴看了一眼高烧昏迷中的皇后,不无担忧。 “下去吧!”景信不耐烦道。 担心殷晴会冒犯到皇上,古月紧忙上前,拉过殷晴的胳膊,示意她退下。 两人和其他宫人离开后,寝宫的门再次关闭。 站在洒满月光的院落中,殷晴不放心道:“我们就这样离开,皇后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古月心情沉重的询问。 “这又何须我来回答呢!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殷晴苦笑。 “你也认为皇后已经恢复了记忆?她可有问起过什么?”古月关切地询问。 殷晴摇头:“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一个人痛苦地折磨着自己,我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古月叹了口气:“也许过了今夜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你说什么?”殷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从古月的目光中读到了一些残酷的东西:“难道皇上会给皇后同时吃下另外两颗忘忧丹?” “你觉得皇上看不出一些端倪吗?现在正是药效最为薄弱的时候,而皇后又受到了琴声的刺激,为了杜绝后患,皇上绝对不允许前功尽弃的。”古月冷静道。 “可是,这样以来……” “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和失去皇后相比,你觉得皇上会作何选择?” “不可以,这样太残酷了……我们不可以让皇上这么做……”殷晴说着话便要转身往回走。 古月拉住了她的手臂,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们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皇上的心意的。皇上他的爱和温柔只会对皇后一人,今天在朝堂上,他已经残酷的葬送了一个女孩终身的幸福,这还不够吗?殷晴,我不想你步她的后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殷晴无力地收住了脚步。 今日在大殿上,皇上召见了杨丞相的女儿,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借杨小姐对佛理感兴趣为由,赐予其佑国公主的称号和荣耀,但却将其推入了空门,让其削发为尼,留在皇家佛堂,为景国祈福,侍奉佛祖。 此语一出,全朝震惊,那位才貌双全的杨小姐当场昏倒过去,杨丞相则是有苦难言,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别说是其他人了,连古月也深为那位无辜受到牵连的杨小姐感到可惜。正是青春美貌,却被人无情地剥夺了自由和幸福,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有何生趣呢? 虽是残酷,但由此以来,恐怕再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再提广纳妃嫔,为皇室延续香火的事情了。 皇上既然可以做到这一步,绝然不会让皇后恢复记忆,与他反目成仇,离开景国回到墨国或者丹国的。 她们能够觉察的,皇上又岂会发现不了的呢! 如果说第一首《高山流水》引发皇后的不适,尚且不可以确定是何缘故,那么接下来的《诗经.关雎》便是进一步的试探了。 半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做出决定。 按照皇上的性格,最有效便捷又无后顾之忧的方法就是再次消除皇后的记忆,甚至是完全消除皇后的记忆,不留后患,不给任何人留下可乘的机会。 这个云绎极有可能是墨国或者丹国派来的奸细,自从皇后的身份暴露,墨国和丹国便不断的派人前来,使不安全的因素频频增加。 这些人和事必然会刺激到皇后的思绪,引发记忆的波动和恢复,这将是非常不利的。 猜想到皇上可能做出的事情,古月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沉重。但是,她却无力也不能够去阻劝和改变。 因为皇后是属于景国了,她是景国最为珍贵的宝藏,谁也不能将其夺走! 如果狠不下心,将会使景国陷入非常困难的境地。 她无法想象皇后协同其他国家,成为景国的对手,那将使不可预料的可怕。 而且真相对于皇后来说,何尝不是一颗致命的毒药呢!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难过和痛苦了,这未尝不是一种解决事情的最佳方案。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感情用事。 这个谎言一旦开始,就不再有回头路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后顾之忧 寝宫中,看着沉睡中的皇后。 景信的心头滑过一丝冷冷的痛,手指轻抚那如丝般的长发,这是他熟悉和眷恋的质感,任何人都不可以将她从他身边夺去! 因为高烧难受,感受到微凉的触感,林纾本能地将额头和脸颊贴在景信宽大的手掌上,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略略的舒适和安心。 指间湿凉的感觉,让他发现她眼角的泪水,因为难受,她美丽的眉紧紧地皱着,睫毛在指尖不安的煽动。 “蝶儿,让我如何对你才好呢!你实在不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留在我的身边,却总要在乎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他捧起她炙热的脸颊,多么美丽的一张脸旁,就像出水的红莲,美得让人心神俱动。 两颗莹白的药丸送到了林纾的嘴边,只需要将其喂下去,便不再有后顾之忧。 当然,这也意味着对方会再次失去所有的记忆,以及孕育的能力。 如果按照药性分为三个阶段来服用,服药之人只会忘记第一次服药之前的事情,并不会丧失所有的记忆,更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但是,这样就意味这风险,一旦对方完全恢复了记忆,即便继续用药,药效也会减弱。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风险,他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任何的差池和疏漏。 如今,他们的命运是维系在一起的,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回到别的男人的怀抱,决不允许。她是他的女人,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如果没有过往,他们的爱情将是多么的完美。她的心里只可以有他一人! “乖乖把药吃下去,很快会好起来的。”景信捏开林纾的下巴,将其中一颗药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因为这苦涩的味道,林纾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略略清醒过来,看到身边的男人,精神有些恍惚地唤了一声:“信……” 她习惯性地唤他的名字,不知不觉中,这个名字已经刻进了她的记忆和生命。 “蝶衣……”他的身体一颤,收起了手中的另一颗药碗,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醒来。而她的呼唤声,让他的心从坚硬冰冷恢复了温柔。 她似乎还想说更多的话,因为药物的缘故,很快让她陷入了片刻的迷茫和混沌。 好不容易恢复的记忆,突然被覆盖和遮蔽,只剩下了一些简单和新近的记忆。 她记得今天是景信的生日,宴会和表演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因为不舒服她退了出来。至于不舒服的原因,已经记不得了,关于云洛的记忆,被药物完全的抹去了。 忘忧丹就是这么神奇,只要是让人痛苦难过的因素,都会被忘却,只留下最美好幸福的那一部分。 “对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觉得很困……”林纾抱歉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俊朗的男人,心有愧疚。 景信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是药物起了作用的缘故。 “这些天你一定是累坏了,不要想这么多,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大概因为内心的障碍和痛苦被清除的缘故,高烧竟然快速地退去了,虽然皮肤还有些炙热,但已经隐隐泛出了薄汗,应当是无恙了。 林纾从床上爬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精神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许多:“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位杨小姐如何呢!” 景信见她如此没心没肺的样子,愈加放心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呵呵一笑:“这件事情你倒记得清楚,你以为朕会如何对待呢?”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猜的到。早知道应该坚持到那位杨小姐来才对,听说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是真的?” “她确实是极美的。”景信轻抚着面前人儿的面颊,漫不经心道。 “哦……那你……” 景信一低头吻上了那温润樱红的唇瓣,任怀中的人儿挣扎捶打,却不肯放开。 一场欢愉过后,林纾虚弱地躺在对方的臂弯中,脑子里仍然想着那位杨小姐的事情,不屈不饶地追问:“你且告诉我究竟怎样了,不许糊弄我!” “朕困了,不要闹。”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没办法。不过她吃醋在意的样子,倒是可爱的紧,他甚是享受她小女人的姿态。 “今天不讲清楚,就不让你睡。”林纾一骨碌爬起来,便开始挠对方的腰窝。 “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小女人。”景信无奈地张开眼睛,完全无法安心睡觉。 “话讲了一半,让我怎么睡?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了?”林纾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随时准备着继续挠人。 他拉过她的手,将她再一次带入怀中环抱:“朕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这里,只有你!” 听着景信的心跳,林纾的心间荡起阵阵的甜蜜,“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今天你的反应有些反常哦!既然无心册立妃嫔,干嘛招惹那位杨小姐呢?万一被她误会了去,岂不是害了她吗?” “你想多了,那位杨小姐并非我等俗人,她心里向往的是神佛的世界,朕已经册封她为佑国公主,随了她的心愿。”景信淡然道。 “哦……怎么会是这样,她这么年轻……”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的,你认为好的,也许别人并不觉得快乐和幸福。与其被世俗牵绊着,束缚着不得自由,倒不如随心所欲,得到大自在。” 林纾愣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如果她心里果然是向往自由,排斥婚姻的,被她的父亲利用,又受到家族的牵制,断然是不会幸福的。希望,她能够真的得偿所愿吧!” 景信抚了抚她的后背,“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林纾轻伏在他的胸前:“信,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爱人,说什么谢与不谢的傻话。”他溺爱的抚着她如丝的长发。 “信,从今天起,我会好好努力,不会让你失望和为难的。”林纾抬起头坚定道。 “什么?”看她充满力量和向往的眼神,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决定再来一次,只要我们肯努力,一定会很快拥有我们的孩子的,这样那些大臣就不会再逼迫你册立其他妃嫔了,我们也就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林纾说着话,便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她诱人又可爱的模样,他忍不住抖擞精神,翻身而上,“这样的事情,还是朕来吧!你这个坏女人。” “唔……人家才不是坏女人,人家这是在做一件很重要,又很有意义的事情……”她想说更多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他有些庆幸保留了一颗药丸,从现在的情况看,危机已经暂时解除。 如果因为过度的防范而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对她应该是一种很残酷的打击和伤害吧! 他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让彼此的血脉融合的一起,创造爱情的结晶,让他们的生命在孩子的身上得到延续。 “信……我爱你……”在迷乱中,她低声地呼唤着。 他心动不已,用心跳和身体回应了她的热情和眷恋。 第二天,古月看着像小猫般慵懒的蜷缩在床上,昏昏在睡的皇后,眼中划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果然,还是被抹去了记忆,皇上未能放过她。 想起在在达国摘月楼第一次见到景信的情景,古月不由打了个冷战,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野心勃勃,冷酷无情。 如果说眼前的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本能地被强大的力量所折服和吸引,将对方视作同道中人,甚至心甘情愿地追随和臣服,那么现在呢? 在皇后身边呆的越久,内心冰冷黑暗的东西就被清除的愈加干净。时常,她会感觉到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愧疚和折磨。 也许,她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寻求黑暗力量,被恶魔吞噬了心智,为了复仇不惜一些代价的冷血女子。但他,却还是那个危险而冷酷的男人。 他的温柔只为她而存在,她不敢想象,一旦失去皇后,皇上会变成怎样一个人,一定是一个毁天灭地,比恶魔更可怕的男人! 如果说,古月当初协助景信从丹国带回皇后,只是出于服从命令的本能,那么现在呢? 当她拥有了情感,却发现这一切并非理所当然,而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原本可以,并有机会阻止的,她却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再一次被封锁在幻境一般的谎言之中。 这一夜,古月和殷晴几乎彻夜未眠,与皇后的浑然不知相比,她们的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即便当初失去家人的时候,古月也未曾这样绝大的痛彻心扉过。 虽然痛苦和矛盾到了极限,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意气用事。 皇上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即便是皇后。她给了他那么多的温柔和爱,却依然没有改变他的心意,那么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幻想破灭 如果皇后的记忆彻底的复苏了,这又意味着什么?她一定不会比现在幸福和快乐,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相信别人,相信爱了。那么,岂不是彻底毁灭了皇后吗? 至少现在,处在虚假现实中的皇后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一个尊贵的女人,一个被人疼爱着,可以简单享受生活的女人。 那白玉一般的肌肤和玲珑有致的身材,别说是男人,即便是女人看了也会动心的呢! 古月轻轻地帮皇后拉好了锦被,遮挡住露在外边的肩膀和后背。 那些凌乱的红痕在无声的诉说着昨晚发生的故事,而故事的女主角还在恬美的梦中酣睡,就像她所讲的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 “信……” 皇后呢喃了一声,翻身抱住了她的手臂,像个孩子一般蹭了蹭她的身体,睫毛眨了几眨,又沉沉地睡去,可见昨晚真的是累坏了呢! 如果说以前看到这样的情景,古月还会忍不住嫉妒,这样的感觉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消失不见了。 对于皇后,她唯有忠诚,服从和信赖,还有姐妹一般的情感羁绊。 “睡吧,乖乖睡吧!”古月轻抚皇后脸颊上凌乱的发丝,帮她整理好,就像一个姐姐对待妹妹那样温柔,或者是母亲对待孩子那样体贴。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皇后这样,让她的内心完全的臣服,并毫不设防。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古月回头间,发现殷晴端着清洗干净的茶具走了进来。 “皇后还在睡吗?”殷晴放下手中的杯盘,放缓了脚步,走上前,轻声的询问。 “嗯,她累坏了,让她睡吧!”古月小心地抽出了手臂,再次帮皇后掩好了锦被。 殷晴却俯身在凤榻前,仔细的看了看皇后沉睡中美丽的脸庞,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自私和残忍过,皇后是多么的可怜和无辜啊!” “不可以这样想,如果让情感淹没了理智,皇后才会真的万劫不复。”古月低声而冷静道。 殷晴的眼睛红了,“我宁肯什么都不知道。” 古月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既然知道了,就为她守护这个秘密吧!至少现在她很快乐。” “希望皇上永远不会辜负皇后,若是这样,也不算枉费了皇后的一片深情和爱意。”殷晴收起伤感的情绪道。 “皇上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女人的,除了皇后,昨天杨小姐的事情,还不足以说明吗?”古月道。 “我原本还心存幻想,希望皇上可以心慈手软一回,放过皇后。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我不认为皇后知道真想以后,会真的离开景国,做出伤害景国百姓的事情。”殷晴紧皱着眉头,心里的结又痛了一回。 “也许皇后不会,但难免被其他国家的人利用,皇上是断然不会冒这个险的,也绝对不会允许皇后心里有其他男人。”古月镇定道。 “爱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的残忍,我宁肯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这又何尝不是古月内心所想呢! 接下来的沉默,让两人都感到窒息一般的难过。 而她们并不知道,那个最为痛苦和难过的人,不是景信,不是她们,而是皇后自己。 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感觉到两人的离开,林纾这才睁开了眼睛,因为痛苦,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她不知道上天为什么会这么残忍,她倒真的希望,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还可以想以前那样,一心一意地爱一个人,简单快乐而充实地在这个皇宫里生活下去。 如果说没有听到古月和殷晴的这段谈话之前,林纾尚且对她们有怀疑和恨意,而现在心里只剩下空落落的痛苦和孤独了。 她何尝不知道景信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但她一直认为这是身为君王的秉性,他有着他迫不得已的原因。也许这样的残酷只是对别人,一定不会对自己也是这样。 而当景信喂她吃下第一颗药丸的时候,她内心仅存的幻想就全部破灭了。 随着药力的起效,头脑出现了片刻的混沌的麻木,那一刻,有一个念头出现在了只剩下些许清醒的大脑中,忘了也好,忘了就不会痛苦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药丸触碰到鲜血就会失效,她咬破的唇舌,流出的血液让药丸未曾完全发挥作用,就已经失效。 连遗忘也变成了一种奢望的时候,林纾便真的绝望了。 她怕景信会真的再次给她服下第二颗药丸,这样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保持理智了。 他剥夺了她的自由,封锁了她的记忆,她尚且可以原谅和忍受,但如果让她连做母亲的权利也一同剥夺,让她如何接受? 随着记忆的恢复,连同当日在服下第一颗药丸时,在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的关于忘忧丹的话语,也一并恢复了,在脑海中逐渐清晰的呈现。 如果同时服下两颗或者三颗忘忧丹,虽然可以完全抹去记忆,并永远不再恢复,但对服药人的身体也会造成巨大的伤害,并从此失去孕育的能力!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这个她曾经深爱并相信的男人,竟然会对她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为了阻止他进一步疯狂的行动,她在瞬间清醒过来,恢复了理智。 虽然不确定为什么第一颗完全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但她担心的是两颗药丸同时吃下去,如果药效推迟,自己岂不是要变成一个玩偶一般并丧失做母亲的权利的可怜女人了? 即便事情已经明了,她已经确定景信会毫不迟疑的让她服下第二颗药丸,但她本能的还想为自己保留一点奢念,让自己相信,他还是爱着她,在乎她的。在他喂她服下第二颗药丸之前,她及时的苏醒,阻止了他。 接下来的一切是疯狂而荒诞的,被痛苦折磨的极限的她,已经变得麻木。爱恨情仇都不复存在了。 原来如此相爱的人会变得如此陌生,不仅是灵魂,连身体也变得排斥和疏离。 可是,她不可以败露,她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的问题。 这一夜,她痛得彻彻底底,可是拼了命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墨国来到景国。 还有她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了?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在哪里呢? 显然古月和殷晴知道事情的全部真像,可是她却不能向她们询问。 喉咙里涌出一股腥咸闷热的东西,林纾起身一呕,锦被上便沾染了一团鲜红的血迹。 大脑一阵嗡鸣,她吐血了…… 而此时,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是否会暴露。这么差的脸色和精神状况,一定会被发现的。 她不可以这么脆弱,一定要撑住。另一口鲜血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林纾慵倦的躺在凤仪宫中修养。 被鲜血沾染的锦被,她解释为例假突然来临的缘故。 古月和殷晴虽然疑惑,但也未多询问。 她们知道忘忧丹会引起服药者的异常反应,所以在皇后刚刚来过例假之后,再来例假,也是有可能的。 景信闻此,心下也有所担忧。但从皇后的言谈举止看,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沮丧于突然又来例假,不能出去活动,并为那一夜造人失败感到难过。 她们不曾知道,接下来这些天衣物和被褥上的血迹实际上是皇后吐出的鲜血。 因为心情的郁结而导致气血瘀滞,而情绪的波动则引发了呕吐,不过这些淤血吐出来,倒好过凝滞在五脏。 接下来整整五天的时间,林纾如同在地狱中度过,幸而他们相信了她是来例假,所以皇上为了让她安心休息,不曾在这边留宿,只是每天过来陪她吃饭说话。 一旦皇上离开,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便感觉莫大的空虚和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上天为何会给她出这样一道难题。 大脑中如同住着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它们在不停的争执和打架。 一个说,忘记吧,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这个男人还是爱你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担心失去你啊! 另一个说,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爱的只是他自己,这么自私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一定要离开他,开始新的生活,不可以继续被蒙蔽下去。 一个说,即便离开景国又能怎样?如果墨国是在乎你的,如果墨阳心里有你,为何只是带走了孩子,此后再无其他行动?可见他未必真的在乎你! 另一个说,不可以继续被蒙蔽下去,即便你付出的再多,景信也不会为此感到愧疚,而放过你的。也许他已经杀死了你的孩子,你还要继续懦弱的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沉沦堕落吗? 一个说,你身为景国的皇后已经成了既定了事实,这普天之下还有能够容得下你的地方吗?你要的不就是一份执着的爱情,一个爱你的男人,过简单快乐哦生活吗?景信如果不爱你,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另一个说,如果你屈服了,那么你将不再是林纾了,已经失去了自我。总有一天,景信也会像历史上的其他皇帝一样,拥有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到那个时候你该如何自处,何去何从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皇后吐血 林纾头痛欲裂的坐在床上,心里哀求着,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再打了,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应对景信,古月和殷晴已经让她筋疲力尽,现在却还要在精神上自我损耗和折磨,也许不等她想明白,就已经疯掉了。 不,不可以再这样矛盾下去了,她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为什么一定要依赖别人呢?何必要在乎景信和墨阳的态度呢? 她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母亲,不可以这么脆弱。 不可以感情用事,也不可以武断结论。 她做不到继续在谎言中混沌度日,即便失去一切,伤痕累累,也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想。 她需要的不是精神上的自我麻痹,也不是在极其不利的条件下做毫无意义的抗争。 她需要保存体力,保持理智,却调查整件事情的始末,然后再下结论,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想清楚这些后,脑子再一次被清空,她终于安然入睡,在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奋力的奔跑,而远处隐隐可以看到光亮的痕迹,她一定会不懈的努力,冲破黑暗,到达光明的彼岸。 接下来的日子,在旁人看来,皇后和平时无异,只是失神的时间比以前多了起来。 关于云绎,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林纾始终记不起来曾经认识过这么一个人。但直觉告诉她,他们应当是相识的。对方的出现,绝非偶然。 她担心云绎的身份和目的,或者已经暴露了,但她不能问,只能装作已经遗忘的样子,因为她的关注和询问,只会给那个男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和更大的危险。 既然他敢孤身来到皇宫,应当有全身而退的方法吧! 这一天,林纾在整理博物志的时候,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没有留意,因为停留过久,宣纸上已经被沾染了一大团的墨迹。 “蝶衣……” 一双手握上了肩头,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 “信……”林纾身体一颤,回过神来。 “皇后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景信拿过林纾手中的笔放在一旁,然后握起她微凉的双手。 发现写了一半的文字被墨汁浸染,底下的纸张也被浸透了厚厚的一沓,这才知道自己又呆坐了许久。 “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恍恍惚惚,很容易遗忘。”林纾掩饰着有些张皇的情绪,难过道。 “如果记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景信的嘴角呈现出淡淡的笑意,原来他的皇后还在为写不出东西而头疼。 按照忘忧丹的服药方法,应是满三月服用一次的,而为了防止突然间记忆全部恢复,所以在紧急之中,提前三天让她服下了第二颗药丸,难免会药效加倍,记忆受到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信,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连同兵法佛经那么复杂东西,我都可以毫不费力的写下来,可是现在只是写一下食物的来源,某些植物的用途,原本轻易而举的事情竟变得那么艰难,而且有些记忆越来越模糊,昨天还记得的事情,今天却记不起来了……”林纾伏在景信的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 “没关系的,你只是太累了,慢慢会好起来的。”景信耐心地劝慰着。 “信,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是太累了,可是我休息之后,记忆却失去的更多。有时脑子还会陷入一片空白,甚至会忘了身边侍女的名字……信,我好怕,好怕有一天连你忘了,那该怎么办?”林纾说着话,声音有些哽咽了。 她很清楚,已经恢复的记忆,以及曾经拥有的记忆,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现在表现出的恍惚和遗忘,只是她在思考问题,而这些问题是不能被其他人所知道的。 她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就是想知道,如果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男人会怎么处理。 也许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处心积虑留在身边的这个女人,会将自己一同忘记。 何须对方询问,这些天皇后表露出来的种种恍惚和遗忘的迹象,足以让他心慌意乱。 他要的绝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思想,她的心。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皇后连他一同遗忘,他会怎样。 “蝶儿,不会的,不要怕,朕这就让太医给你开一些安神补脑的药,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林纾的话,让他陷入了莫名的恐慌。 “不要走,让我抱着你……”林纾环抱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如同一只小猫将潮湿的脸庞埋在他的胸口。 “好,朕不走。” “信,昨夜我梦到自己找不到你了,觉得很害怕……”她继续在他的耳边呢喃着。 “朕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找不到的。” 他更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仅仅几天的时间,她就消瘦了许多,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信,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幸运的女人,可以遇见你,嫁给你,得到这么多疼爱。可是为什么我们这么相爱,却没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好想宝宝,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们能够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在颤抖。 这些不是假话,而是在她恢复记忆之前,曾经多次盘旋在内心的话语,她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女人。 “不要担心,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的。皇后要放宽心,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的例假,皇后整整来了十天,怎不让人担忧呢!他哪里知道,皇后并非来例假,而是吐血。他不知道,她在内心已经排斥他的触碰了。 “可是如果我努力了,还是没有用呢!”她抬起满是泪光的脸庞,用小动物般充满担忧和受伤的目光看着他。 他的心痛了,捧着她的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不按照规律服用忘忧丹,即便不同时服下三颗,也会引发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和损伤。他不确定,皇后的身体是否已经受到损伤,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宽慰和弥补。 “信,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什么都忘了,变成了一个没用的女人,求你一定不要把我当作金丝雀一样饲养,给我留一点尊严,赐我一杯毒酒就可以了。” “蝶衣,我不许你这么说!”他狠狠地盯着她,他决不允许他的皇后有这么可怕的念头。现在他担心的不是她会离开她,而是她会把自己逼疯掉。 “我只想在你的心里留下最美好的记忆,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她困倦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直视他的目光,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残忍,已经将这个男人逼到了极限。 “不会的,蝶儿,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的,我也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 她感觉他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心也痛到了极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说这么多让人不开心的话……可是突然忘记了那么多东西,就再也记不起来了,昨天只是去一趟御花园,竟然无法找到回来的路,我真的吓坏了……”她无辜地说。 “以后如果朕不在身边,想出去的话,让古月她们陪着你,不要再自己出去了。”看来事情确实是有些严重了。 上次皇后醒来,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熟悉了整个皇宫,她的记忆力还是很惊人的,而现在只是服药几天的时间,却连凤仪宫到御花园那么近的路都不记得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的记忆确实在快速地退化。 而现在,除了听天由命似乎没有别的办法,随便服用其他药物,如果与忘忧丹的药性相冲,或许情况会更加糟糕。 丹国,九公主府邸。不时的有侍女端着一盆盆血水走出来。 房间中,赤雅看着床上已经变成血人的云绎,血气一股股地往顶门上涌。 “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这样对待我的男人,我赤雅和他不共戴天,等一天他落在本公主的身上,我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闻讯从皇宫过来的皇上赤焰,见此情景,神情也甚为沉重,伸手握了握妹妹的肩头:“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是朕考虑不周全,不该让他去冒险。” “这事岂能怪得了皇兄,只是景信这个家伙实在太歹毒。真后悔当初没有结果了他的性命,现在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差点害云洛失去性命!若不是皇兄得知他前往景国的消息,派暗部紧随其后,潜入皇宫进行保护,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赤雅懊恼不已,也许当初就不该让云洛前去冒险。 能够虎口拔牙,将云洛从龙潭虎穴救出来已经不易,恐怕景信也并非真的要杀人灭口,而是特地将云洛伤成这般,向丹国示威,让他们知道,绝对没有可能让任何人将皇后带走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卧薪尝胆 “让景国血债血偿是早晚的事情,皇妹还是平复一下吧!”赤焰心痛道。 其实,得知云洛受伤,洞悉了景信的用意,最为愤怒的应该是他才对,这实实在在就是景信对他的挑衅。 “你且看看他身上还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吗?即便他当初囚禁的我府上的时候,也没有把他折磨成这样。云洛是最为爱美和干净的,若是留下疤痕,以后可怎么办好?”赤雅心下明白云洛性命无忧,但也担心得紧。 “皇妹还觉得他是以前的那个云洛吗?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赤焰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妹妹对哪个男人这么紧张和担心。 “如果林纾被人伤成这般,你也不担心吗?”赤雅白了皇兄一眼。 好歹云洛曾经在名义上是他的恋人,也曾经爱恋过他,好不好?现如今,云洛是她的人,让她如何不心疼? “皇妹以为林纾的处境会比云洛要好吗?”赤焰两道剑眉微微皱起。 “皇兄此话何以?难道景信会对林纾下手?这不可能。从景国皇宫传出的消息来看,皇后在景信生日宴会的当晚,就被喂下了忘忧丹,而且现在记忆力越来越差,即便她已经回忆起来了一些事情,恐怕也被完全抹去了。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可能再记起我们了。”赤雅重重的叹了口气。 “看来你也被假象所蒙蔽了,林纾虽然单纯善良,当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赤焰笃定道。 “怎么可能?如果她恢复了记忆,怎么能够忍受这样一个弥天大谎,继续留在景信身边。皇兄是不是太高估她了啊!弄不好,她现在真的废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变成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智商的白痴了。” “如果她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朕又何必在意呢!”赤焰扬眉道。 “皇兄啊,你是不是想她想得有些入魔了?虽然我也担心林纾,也希望她快点回到我们丹国,可是我们总要保持理智吧!就算最终不能成功地营救她出来,但至少我们已经尽力了,也算没有辜负她吧!” 现在赤雅担心的不只是云洛了,对她的皇兄也开始担忧起来。 “她是否再次失去了记忆,半年后便可见分晓。” “什么意思?皇兄打算攻打景国了吗?” “我们现在出兵,名不正言不顺,是不义之战,必然不得民心。从现在开始停止粮食的供给,周边的国家也会一同响应,停止其他物资的供给,不出半年,的粮库就会亏空。到那时,便是我们不战而胜之时。” “可是,这段时间,景国已经储备了足够了粮食,而且林纾也开发了许多新的食材,景国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吧!”赤雅疑惑不已。 “你还记得林纾曾经讲过一件事情吗?她说提供种子的人,在高产抗虫旱的种子中拌上农药,这样的种子虽然高产但是却只能种一季,而收获的种子,再种下去,地里长出来的便是野草了。她讲个故事,原本是对那些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的人表示不满,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场战争中派上大的用场。”赤焰一笑道。 “一个故事而已,会有什么用场?”赤雅并不解期间深意。 “我们供给给景国的便是这样的粮食,这段时间因为有足够的粮食,而且这些粮食的果实甚是成熟饱满,景国的百姓出于经验主义,一定会认为这样的粮食当作种子一定会种出更好的粮食。因此会将原本储存的粮食优先吃掉,这样的话,一旦我们中断了供给,他们便只得拿出这些粮食来播种,而种下去的是粮食,长出来的却是杂草,这样原本就土地资源稀缺的景国,岂不是很快就耗尽了最后的食粮,无需一兵一卒,便可以将其征服,到那时,林纾自然会是我丹国的皇后。”赤焰胸有成竹道。 “原来如此,皇兄考虑的实在深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故事,竟然帮了我们大忙。不过,接受我们供给的除了景国,还是另外几个小国吧!难道皇兄给他们的是一样的粮食?” “景信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你觉得我会再给其他人这样的机会吗?任何一个弱小的敌手,都不可以小觑。朕不会再让第二个景信出现。” “皇兄,你实在太伟大了。有这么好的主意,也不早些告诉我,让我白担心一场。由此以来,我们便可以高枕无忧,只等着景国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们去收拾残局就可以了。”赤雅兴奋不已,先前沮丧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 “半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林纾却要承受很多,希望她可以坚持得住。” “如果真如皇兄所言,那她果真是度日如年了。” “勾践灭吴,卧薪尝胆,这个从她口中讲出的故事,她自己最应该明白。朕发誓,只要她能够度过这最后的难关,朕一定不会让她失望,朕会让她成为真正的母仪天下的皇后。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女人,不再承受任何的痛苦和折磨。”赤焰深邃的目光中呈现出一丝柔情。 “女人的心总是善变的,希望她不会随波逐流,迷失了自我。如果她真能挺过来,那她就不是人了,而是一尊神了。” 赤雅扪心自问,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和一个欺骗自己,不择手段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只怕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 而林纾是爱孩子的,一个母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希望,她能够完好的归来,而不是在逆境中沉沦消亡。 三月后,景国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林纾穿着一身雪白的裘皮大衣,站在高高的观望楼上俯瞰着被白雪渐渐覆盖的皇宫。 鹅毛般的大雪在天地间飞舞,萧瑟的风声呼啸而过,只是一夜间,皇宫便变了摸样。 这三个月的时间,是林纾最为难熬的一段时光。 若是,当初在太子府被幽禁,冷落,是一种苦,一种磨难。至少,当时身边还有晴莲,心里还有对墨阳的爱,以及腹中的孩子作为精神支柱。 而现在,能够支撑她的只有一段残缺的记忆,以及要弄明白事实真相的念想,还有就是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的希冀。 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流失,变得有些渺茫。每一天都变成了煎熬,每一步都举足维艰。 一面要强颜欢笑地隐藏起自己内心的痛苦,一面要费尽心机的打探孩子的下落。 可是,努力了这么久,仍是一无所获。而记忆更是停滞不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记忆完全修复,也没有人可以告诉她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她曾经离开过墨国。离开墨国后,所去的地方,应该是丹国。 当日在暗部地牢中,丹国九公主赤雅的话,给她提供了一些蛛丝马迹。 如果她曾去过丹国,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她又离开丹国,成为景国的皇后呢? 从墨国三皇子墨炎,以及丹国公主赤雅的话语,可以判断,这两个国家似乎都在竭尽全力地接她回去。 那么,白衣居士云绎究竟和这两个国家有没有关系呢? 所有的问题都在困扰着她,可是她却无法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越来越沉默,甚至有些孤僻的她,被认为是记忆力减退的缘故。景信的内心大概是有所愧疚的,所以面对心不在焉的她,总是一种包容的态度。 在他深邃的眼底,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内心的愧疚和疼痛。即便如此,如果回到当初,按照他的性格,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让她服下忘忧丹吧! 在这以前,她一直以为爱是温暖而美丽的,而现在她懂了,爱有时也会变得毁天灭地一般的可怕。 不仅是景信,连同古月和殷晴,她也不愿意再和她们多言。 她曾经寄希望与这两人,希望她们能够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会动恻隐之心,告诉她事实真相。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连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大概因为难过和愧疚,古月和殷晴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能够谈论的话题却越来越少。也许,她们觉得对一个失忆的人,对一个越来越迟钝和糊涂的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吧! 如果说要出来散心,他们断然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的。 单纯憨厚的玉蝉,就成了她的影子。而她也更希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年轻而简单的女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毫无压力,更无需过多的掩饰。 就在林纾再一次沉入沉思的时候,玉蝉递了一个用雪捏成的娃娃过来,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皇后娘娘,你看这个娃娃可不可爱?” 果然是个非常漂亮的雪娃娃,林纾接在手里,冰冷刺骨,却不愿放手。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应该半岁多了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醍醐灌顶 “听其他宫女讲景国已经断粮一月有余了,早在三个月前,其他国家就停止了与景国的合作,中断了粮食的供给,现在又下了雪,不知道多少人要饿死冻死呢!”玉蝉的声音动听得就像山间的潺潺溪水一般。 林纾何尝不知道呢!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这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不愿意看到百姓受苦,不愿意看到战争和杀戮,可是,她如此不顾一切的帮助景国,是否也是一种助纣为虐呢! 依照景信的心性,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一旦景国强大起来,便会去侵略其他国家,景国军队所到之处便是一片人间地狱。 关于屠城的事情,她有所耳闻。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对自己温柔如斯的景信,会是如此残暴的一个人。 见皇后不语,玉蝉继而道:“皇后以前费心搜集了那么多食物的来源,以及储存粮食的方法,按照景国的储备度过今冬和明年春天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在种下粮食之后,却并没有作物长出来,原本为数不多的良田,都变成了荒地,没有一颗粮食长出来。” 林纾不觉扭头看向一脸纯真之气的玉蝉,“这话是谁说的?” “宫里都已经传遍了,只有皇后不知道。古月姐姐她们不让我乱说,怕皇后担心,不利于养病。”玉蝉无辜道。 种下的粮食变成了草?这是怎么回事? “百姓种下的是自留种,还是其他国家供给的种子?”林纾询问道,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了心头。 “当然是其他国家供给的粮食中,挑选出来的颗粒饱满的果实了。我们景国自己的作物是很低产,果实又小的。” 林纾的脑子一阵嗡鸣,为什么她没有料想到这种可能?丹国实在是阴险哪!看来景国现在确实是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除了丹国,还有哪些国家也停止了粮食的供给?” “其他国家一见丹国撕毁了协议,也纷纷落井下石。现在恐怕只有皇宫还有充裕的粮食可以食用了,听说外边的人吃光了草根树皮,耕地的牛,护院的狗全部都宰杀完毕,现在已经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遭此劫难,即便景国抗的过去,恐怕没有三年五载是不能缓过劲来的。 难怪这些时日皇上少有时间来凤仪宫,原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若是以前,有些事情,他还是愿意和她讲的,现在她的精神状况不佳,对方恐怕认为即便说了,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索性一个人承担了去。 “可有向墨国求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墨国是一个重情义的国家,出于人道主义,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皇后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玉蝉突然像换了个人一般,清澈单纯的眼神变得幽深而锋利。连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也变成了中年女人的声音。 “……”林纾惊讶地看着玉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墨国憎恨景国都来不及,怎么会援助景国呢?以景国的狼子野心,一旦翻身,一定会反目为仇,墨国何必给自己招惹麻烦呢!”玉蝉看着纷飞的白雪漫不经心道。 “你……你究竟是何人?”林纾的心悬了起来,如果她和古月一样是皇上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那她岂不是早已经败露? “皇后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玉蝉将目光转向林纾淡然道,“看到皇后如此烦恼,应该是坚持到了极限吧!” 林纾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了透明人,她哪里想到天真烂漫的玉蝉会如此的深藏不露。 “你想做什么?”林纾警觉道。 “帮你度过难关而已,以你这样的状态,根本逃不过景信的眼睛。” “你不是景信派来……” “你觉得我会听命于他吗?今天皇后刚刚听闻景国遇到了危机,就马上暴露了行踪,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呢?皇后这么强烈的反应,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玉蝉话语犀利道。 “我……”玉蝉的话如醍醐灌顶,林纾一下子清醒过来。 “景信的自私和残暴,皇后还没有看清楚吗?你难道已经忘了自己遭受的欺骗和伤害吗?即便你不在乎自己的未来,那么孩子呢?你也要弃他们于不顾吗?” “他们……我的孩子……”林纾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是她第一次听闻孩子的消息,她为什么用“他们”,而不是“他”或者“她”? 玉蝉点头道:“皇后生下的是一对龙凤双胞胎。” 林纾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生的是龙凤双胞胎……” 玉蝉道:“是的。他们现在在丹国,受到很好的保护和照顾,皇后尽可以放心。” 林纾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的,有些无法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 但与此同时,她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是丹国派来的奸细?” 玉蝉道:“皇后不要忘了自己也是丹国人。我潜入皇宫,留在你的身边,也是受命于皇上,保护你的安全。” “我是丹国人?!”林纾再一次震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还需我再重复一遍吗?”玉蝉的眉头微微皱起。 林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如果我说我只记得在墨国的事情,你相信吗?” “哦……”玉蝉的眼神迟疑了一下。 “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事实真相,我为什么会离开墨国?又为什么变成丹国人!”林纾诚恳道。 “皇后倒是胆大,你不怕我和古月她们一样吗?”玉蝉一声嗤笑。 “我刚才不该怀疑你,如果你是景信的人,或者有意要伤害我,完全没有必要等这么久。”林纾歉意道。 “小丫头的嘴巴倒是很甜嘛!”玉蝉满意地点头,“看你也是个聪明人。” 小丫头……林纾的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实际上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见我我的真实面貌。”玉蝉诡秘地一笑。 “四十多岁?” “我现在可没有时间和你讲这么多,还是等你回到丹国,让我那宝贝侄儿亲自讲给你听吧!”玉蝉倚老卖老道。 “你的侄儿……”林纾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当然是丹国的皇上啦!要不是看他对你一片痴心,老身岂能如此屈尊,给你这个小丫头当宫女。”玉蝉一脸的不乐意。 林纾震惊了,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可爱的少女会是丹国皇上的皇姨啊! 看着已经变成雕像的林纾,玉蝉俏皮地一笑,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不要紧张,在离开皇宫之前,我都是你最忠实的婢女哦!” 林纾的心脏又收缩了几下,真有些受不了了。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后还敢使唤她么? “如果实在不想坚持了,就把这颗药碗吃下去吧!”玉蝉从袖子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碗。 “这是什么?”林纾再次提高了警惕。既然对方能够打入皇宫,潜伏在她身边这么久而不暴露,一定有过人的本领,说不定其本身就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 “冥丹。吃下后,你的视力会逐渐失去,直到完全看不到。期间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十天以后,你就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一个瞎子做出任何事情,别人都不会怀疑的,比如情绪失控,嚎啕大哭或者摔东西,寻死觅活等等,完全可以很自由的发泄压抑在内心的情绪。接下来,你只需要安心地等待就可以了。”玉蝉解释道。 “我……” “放心吧,既然可以让你失明,也可以让你恢复视觉,老身怎么忍心让我的侄儿娶一个瞎子做皇后?看你心情这么差,估计等不到回国,你就先疯掉了。我们丹国可不需要一个疯子做皇后!”玉蝉不无刻薄道。 “丹国之所以联合其他国家停止了粮食的输出,是因为我的缘故,对不对?”林纾心情沉重道。 “除此以外,还能有其他原因吗?如果景信回到景国,乖乖地做他的皇帝,倒也没什么。而他不仅抢了我丹国的皇后,还威胁到我丹国的安全,这样的话,便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了。”玉蝉冷哼。 原来这些皆因为她的缘故,那么现在百姓所遭受的痛苦也是因她而起。 “事已至此,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你这个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心思过于细腻。你以为没有你,这个世界都不会有战争,国与国之间就会相安无事吗?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太累了。”玉蝉宽慰道。 “我回到丹国,是不是景国的百姓就可以得救?”林纾难过道。 玉蝉道:“触犯我们丹国的是景信,又不是景国的百姓,皇上岂会乱杀无辜?如果不是照顾你的感受,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方法,直接出兵,岂不更加快捷有效?” 第一百五十七章扮猪吃虎 通过玉蝉的话,林纾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曾经和丹国的皇帝赤焰有着非同一般的过往。若不然,对方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如果对方只是利用她呢?或者,是在编造另一个弥天大谎呢!那她岂不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关于丹国的那段记忆,如何判断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呢! “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所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所以,老身没有必要把以前的事情完全讲给你,如果你能够相信,自然会相信,否则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人的眼睛有时会欺骗人,但自己的心却不会。”玉蝉语重心长道。 “谢谢你,我懂了。”林纾长长地吐了口气,虽然心里的结还没有完全解开,不过现在至少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光明了,林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雪娃娃,心里竟是暖暖的,“我的孩子,他们叫什么名字?” 玉蝉无奈地一笑:“男孩叫小新,女孩叫小丸子。真不知道我那英明神武的侄子如何会给孩子取这么奇怪的两个名字。” “蜡笔小新,樱桃小丸子……”林纾恍然间有些明白过来,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笑意。 玉蝉道:“他当时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老身确实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 “如此说来,云绎也是丹国派过来的了?”她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玉蝉点头道:“当然了。墨阳那样的温吞性子,就像蜗牛一般,你不会对墨国还心存希望吧!” 墨阳那样俊美的男子被形容成蜗牛,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那云绎现在怎么样了?”这个人她一直在担心着,从玉蝉的话里话外判断,应该是安全无恙才是。 玉蝉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差点丢掉性命,也难得我那刁钻霸道的侄女,舍得让她的新婚驸马亲自出马前来景国。” “云绎是驸马?!”林纾再度震惊了。 “看来以前在丹国的事情,你确实是记不得了。你这丫头还真是古怪,谁对你好,你记不得谁,倒是那个将你伤得体无完肤的墨国,让你更加难忘。”玉蝉不满道。 “我……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林纾抱歉道。 “好吧,老身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药丸你留着吧!吃与不吃,自己看着办。反正老身能做的也就这些了。”玉蝉洒脱道。 “谢谢……” “等回到丹国,记得叫我皇姨。现在情况特殊,也就罢了!反正回去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老身也算是不辱使命,功德圆满了。” 玉蝉说着话伸了个懒腰又道,“这里冷死了,我们老年人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围着炭火还嫌冷咧!这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那就回去吧!”林纾窘迫道。 “这就对了嘛!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嘛!”玉蝉舒展开了眉毛,倒是乐观豁达得紧。 自从知道孩子在丹国的消息,林纾的心情便好了许多。由此以来,更加难以隐藏自己焦虑的情绪了。 玉蝉多次劝她服下冥丹,她仍是坚持不肯服用。 这一天得知皇上晚上要来过夜,林纾又变得不安起来。 古月和殷晴看在眼里,觉得是皇后害羞的缘故,所以才变得有些局促,连原本苍白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泛红。 这些天为了处理政务,皇上可谓是殚精竭虑,彻夜不眠,皇后难免就受到了冷落。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消耗心神,所以便隐瞒了景国遭遇困境的事情。 她们哪里知道,林纾的窘迫除了自身的排斥,担心暴露,还有玉蝉的缘故。 皇上到来就意味着要在这边过夜,若是以前不知道玉蝉的身份还好,而现在直觉得自己的私人生活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一般。 古月和殷晴退下,准备晚膳所需要的酒菜去了。 其他宫女也被打发了出去,寝宫中便只剩下林纾和玉婵两人。 林纾坐在镜前梳理着头发,心乱如麻。 玉蝉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今夜皇上过来,皇后是喜还是忧呢!”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纾沮丧地拿出那颗藏在暗匣中的冥丹,她无法确定自己不会暴露。 “早让你吃,你不吃,现在吃有什么用?等药完全起效也是在十天之后了。”玉蝉提醒道。 “真不成就说我例假来了。” “你以为例假是你家亲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玉蝉嗤笑,“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侍,寝的时候就来了,你以前是不是就这样糊弄我侄儿的啊?” 林纾窘迫,她真心不知道和赤焰是怎么回事。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她那个时候应该在妊娠期。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林纾叹气。 “用不用皇姨帮忙?”玉婵笑嘻嘻地问。 “你可有什么办法?” “这里有颗药,你想办法让他吃下,在梦里,他会以为是真的。”玉蝉拿出一颗红色药药丸。 林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这算什么办法?” “小丫头心疼了?既然这样,你自己来好了。”玉蝉说罢,悻悻起身便要往外走。 “等一下……”林纾犹豫了。 玉蝉诡秘地一笑将药丸放在她手心里,安慰道:“你皇姨我是不会害你的。这总好过,你忘情的时候喊其他男人的名字好吧!” “玉蝉……”林纾咬牙切齿的,这位大姨妈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玉蝉立马恢复了萌呆小宫女的姿态:“奴婢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林纾正奇怪她为何会这么乖,一转身却见殷晴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看来这位大姨妈确实是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帮我把凤塌铺好。”林纾坏笑。 玉蝉恨恨地看她一眼,目光里分明写的是:小丫头,算你狠! 身为皇姨却要为侄媳妇儿和别的男人铺床叠被,她的老脸哟!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心慈手软接这么荒谬的任务了。 等回到丹国,才有得这小丫头好看,一定让侄儿好好调,教,调,教才行。 为了避免林纾发挥失常,以及给自己添堵,皇上一来,玉蝉便主动出去了。 “玉蝉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有眼色了,以前皇上过来,都不懂的退出去。好不容易将她拉出去,还傻乎乎的问,为什么要出来,饭菜还没撤下来呢!”端水果进来的殷晴好笑道。 “在皇上和皇后身边侍奉的久了,自然就通晓人事了。人是出去了,但心还在这边呢!没见刚才出去的时候撅着嘴,很不乐意的样子么?也不知道她是对皇上不乐意,还是对皇后不乐意呢!”古月道。 未等林纾出言解释,殷晴道:“这还看不出来吗?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能懂什么?听说她进宫前曾有个姐姐在,在前来的路上,突然身染疾病,暴毙了。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心里一定难过得紧。见到皇后这么温柔可亲,一定是当作自己的姐姐了。” “原来她这般可怜,我竟是不知道,只觉得她憨态可掬,傻乎乎的可爱,总爱让她做东做西,逗她开心。”林纾叹口气道。 她也不能表现得太麻木不仁了,是吧!如果她们知道这个十三四岁的宫女,实际上已经四十多岁了,不知道该惊讶成什么样子呢! 其他宫人见玉蝉年幼单纯,总是偷懒,欺负她,什么事情都让她来做,她们哪里知道,她们欺负的是一个大婶级的人物呢! 不过对久经世故的玉婵来说,这点小聪明小伎俩,根本不足挂齿。她若不装扮这般不通世故的懵懂模样,又岂骗得过别人的眼睛呢! “这宫里,也就皇后最疼她了,她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虽说别人总爱因为她的迷糊蹊跷两句,但却并未真心为难她。”殷晴解释道。 “有你们两人在,那些宫人自然是听话的,也不知让我省了多少心。”林纾温柔地一笑。 这时宫人端了汤药过来,古月接过,递上前来:“药煎好了,皇后趁热喝吧!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皇后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只是仍要多吃些食物,多多活动才好。勿要一个人沉思郁结,反而对病情不利。” “现在我唯一的心病便是皇上的子嗣问题,只怕我是个福薄的人,没有能力给皇上排忧解难……”林纾接过药碗苦笑。 “娘娘又多想了不是?要放宽心思才好。娘娘这么年轻,何必这样为难着自己去想这些呢!”古月心里一阵沉闷。 兴许真的是忘忧丹伤害到了皇后的身体。她先前曾经生产过两个孩子的,身体应该是可以生育的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和皇上在一起这么久了,竟是不见有动静? 忘忧丹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一样的,从皇后服用第二颗药丸的反应来看,她的身体显然是难以承受的,恐怕是受到了重大的损伤,难以调理。 为了缓解林纾内心的压力,便只敢对她用些安神补脑的药,其他的药品断然是不敢乱用的,一旦与忘忧丹反冲,反而会加重病情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皇后中毒 林纾嗅着着酸苦的药味,肠胃一阵阵作呕,但碍于古月和殷晴两人在场,便只要强忍着喝了下去。 喝下后,刚放下药碗,便感觉心头燥闷,气血上涌,后头一甜,便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古月和殷晴当时便吓呆了。 这时恰巧景信步入殿中,见此情景,原本堆着笑意的脸庞,当时就变了颜色,加紧几步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皇后。抱她在凤榻上躺下,便厉声命古月等人传唤太医。 太医急匆匆赶到,诊断过后,惶恐启奏:“娘娘气血盈亏,身体大耗,呈现衰像,只怕……只怕……” 景信闻言,感觉话意不对,顿时摆手制止了,如果这话让皇后听到,只怕心病该加重了。 太医跪在地板上哆嗦,古月和殷晴相互望了一眼,两人的脸色已是煞白。 “皇上……”见景信面色凝滞,古月担心地唤了一声。 景信有些机械地摆了摆手,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古月未敢多言,和殷晴带着太医退了出去,殿门再度关闭。 林纾迷迷糊糊躺在景信的怀里,太医的话,她听得清楚,也是虎得一跳,只不过吐了口血,头脑发昏使不上力气而已,怎么就要命了? “蝶儿,你可难受得很?”景信抚摸着皇后苍白的脸庞,惯常冷静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信……”林纾虚脱的张开眼睛,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心里这才真的有些害怕了。 “不要担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景信说着宽慰的话,脸上却半点笑意也装不出来了。 此时林纾心里思绪万千,已经全乱了,还没有查明事情的真想,还没有见到她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怎么自己突然就不行了呢! 慌乱中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反而有血顺着嘴角淌了出来,一着急,便咳嗽不止。 景信抱着她,用宽大的手掌擦抹她嘴角的血迹:“朕在呢,不要怕!” 不知为何,在这时候,她竟是恨不起来了。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在景国,和景信在一起的种种。他们也曾经那么幸福和快乐过。 她想看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茫然地张大了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慌乱地挥舞着手臂,“信……天怎么黑了……” 景信的身体又是一僵,“蝶儿……”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美丽,充满了恐惧不舍的泪光,但是却是空洞没有焦点的,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让他如此害怕和恐慌过,难道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为什么不点灯呢……” “是宫人们疏忽了,不要着急,朕这就让她们点灯。”景信的心沉了下去。 刚唤了一声来人,古月便面色沉重的走进来道:“太医自杀了。” “什么?”景信的瞳孔骤然紧缩,而怀中的人儿似乎耗尽了心力,已经昏睡过去。 “刚才查验了一下药渣,里边可能有药物和忘忧丹相冲,所以才会导致皇后气血匮乏,记忆力下降,这几月的时间,皇后一直饮用此药,只怕是积少成多,毒素的积累引发的吐血。”古月话语凝重道。 仔细看皇后吐出的鲜血,隐隐泛着黑色,应该是中毒的迹象。 “可恨,胆敢毒害朕的皇后,朕要诛灭其九族!”景信震怒。 “据太医院其他人所讲,此人和杨丞相交往甚密,只怕此事没有这么简单。皇上还记得杨丞相的女儿吗?她在进入尼,姑庵后,未过半月忍受不住清苦的日子,绝望中跳井自杀了,只怕此事,早已引起了杨丞相的怨恨。”古月继而道。 “杨林这个老匹夫!这件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参与毒害皇后的人,一概不留!”景信的眼眸被浓重的杀机染成了可怕的红色。 听到这些话,林纾甚是着急,她最是不愿景信随便杀人的。神志分明很清楚,但是却丝毫动弹不得。刚才难受的感觉已经消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 这难道是毒发身亡的前兆? 她现在在乎的倒不是自己是不是活得下去,而是由衷的担心起来,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只怕她这一走,是要出大事的。 若不是他们认为她听不到,才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不然,她岂会知道,这些复杂事情?身为皇后貌似尊贵,实际上却是个最为糊涂和可怜的人。 古月和殷晴终究是只听命于皇上一人的,如果她早些知道,或许还可以阻止,那位无辜的杨小姐就不至于失去性命了。 杨林敢对她下手,可见在心里已经叛变,只怕此事败露,朝中会引起轩然大,波。内忧外患,景国危矣! 景信和古月离开后,林纾孤躺在床上,心急如焚。听到门响动的声音,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却又分辨不出究竟是何人。 进来之人,径直走到了凤塌前,似乎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突然有是那么东西滴在她的唇上又腥又咸。 这水样的东西顺着嘴唇和牙齿的缝隙,淌进了喉咙,林纾愕然惊觉这分明是鲜血的味道。天哪,这个人疯了吗? 她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由着鲜血弄得满嘴满脸都是,由不得她愿意不愿意,鲜血不受控制地往喉咙中流淌。 就在她几乎要抓狂的时候,殿门发出一声响动,外边传来一声厉喝:“玉蝉,你在做什么?” 来者是殷晴,她刚进入寝殿便嗅到鲜血的味道,一眼便望见玉蝉将自己手腕上的血往皇后的脸上滴,如何不震惊。 “奴婢……”床边的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虚弱又颤抖地说,“听说皇后中毒昏迷过去,奴婢……奴婢想救她……” 林纾晕了,这位恶搞的皇姨妈又是闹哪出啊! “用鲜血救人?你听谁说的?”殷晴愣住了。她知道玉蝉这个单纯的丫头,是在意皇后的,但绝然没有想到,她可以为皇后做到如此地步。 “一个坐轮椅的蒙面人讲的……”殷晴颤巍巍地回答。 “坐轮椅的蒙面人?” “在家乡的时候,有一次村里有人误食了毒草,眼见就要不行了,恰巧有一个坐轮椅的蒙面人经过,割腕用鲜血救活了这个人。” “你说的难道是神医华图?”殷晴疑惑道。 她曾听神医华图经常游离于四方,救助过无数的人。而他本身天生残疾,而且相貌奇丑,所以总是带着面巾,不以真面目示人。 “听村里人讲,好像是叫什么花吧!”玉蝉迷糊道。 因为过多的血流进了口腔,难以忍受这腥咸的味道,林纾忍不住咳嗽出声。 殷晴闻此大惊,这时外边传来一个大喜过望的声音,“让朕来!” 紧接着,随着脚步声的走近,林纾的身体被扶了起来,更多的鲜血被灌进了口腔,她终是挣脱了束缚,忍不住狂咳起来,睁开的眼睛只看到三个模糊的身影,而抱着她给她灌血的正是景信。 “不……不要……”林纾挣扎着推开了景信流血的手腕。 “蝶儿,你终于醒了,可是好受一些?”景信原本充满杀气的眼神终于和缓过来。 “娘娘刚醒来,最好不要说话,会耗费精力的……”玉蝉在一旁弱弱道,“那个花大夫是这么说的……” 见林纾醒来,殷晴因为过于激动,眼中浮现出点点泪光,“可见那位医生正是神医华图,若不是玉蝉机警,只怕要出大事了。” 玉蝉羞赧地一笑,因为失血,原本粉嫩红润的小脸有些泛白:“皇后娘娘没事就好了,只要娘娘能好起来,喝再多的血,奴婢也愿意的。” 殷晴拉过玉蝉微凉的小手,抽出手帕快速帮她止住流血的手腕,感激道:“真是个好丫头,也不枉皇后娘娘平日那么疼,你。” 景信的面容稍稍舒展:“玉蝉救主有功,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说出来。” 玉蝉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皇后娘娘好起来……”一双麋鹿一般的大眼睛,充满了莹莹泪光。 “那位神医可讲为何人血可以救命吗?”景信询问。 “好像是说人吃五谷杂粮,是天地间最有灵性的动物,所以人的血液便是最好的药引和救命的良药……其他的,奴婢记不清楚,也听不明白了。”玉蝉小心翼翼地回答。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既然这样可以救治皇后,倒可以一试。”景信稍稍安心。 “除了人血,是否需要辅助其他药物呢?”殷晴进一步询问。 玉蝉摇头:“奴婢记不得有没有其他药物,只记得那人每天都要喝三大碗人血,甚是吓人。不过不打紧的,玉蝉不怕,皇后总是把好吃的给玉蝉,玉蝉的血可以让皇后喝很久的。” “只要皇后能够好起来,即便十碗血又何妨!”景信道。 “啊……”玉蝉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十碗血,那奴婢岂不是每天要吃几十碗干饭,肚皮可是要撑爆的……” 殷晴忍俊不禁道:“刚才不还天不怕地不怕,信心满满的吗?十碗血就怕了?” “可是,玉蝉吃不了那么多米饭啊!但是吃不了那么多米饭,怎么能长那么多血……”玉蝉已经是哭腔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连环计 见玉蝉被吓坏了,一副惊惶无措的样子,景信道:“殷晴带她下去休息吧!朕来陪着皇后。” “皇上……”看着景信流血的手腕,殷晴不无担心,只怕皇上知道人血可以救皇后,是断然不会让皇后喝别人的血的。 景信道:“你们下去吧!” 看着皇上威严的目光,殷晴心知阻劝是没有用处的,便只好带着满手是血的玉蝉退了下去。 林纾稍稍有些迷糊,便感觉又有鲜血滴在唇上,当时就清醒了一些:“不……不要……” “蝶儿听话,喝下去,朕要你好好活下去。”景信不依不饶地将血淋淋的手腕贴在了林纾的唇边。 嘴里灌满了腥咸的血液,林纾心乱如麻,这个男人是不要命了吗?每天三碗血,分明是不要命的节奏! 只怕她喝不了一碗,就被这可怕的味道给药死了。 玉蝉啊玉蝉,你这一招会不会太歹毒了? 现在林纾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什么太医投毒,恐怕罪魁祸首是玉蝉才是。 她的演技还真是厉害,连景信和殷晴这样一等一的聪明人都糊弄了过去。 就算不愿意让她和景信在一起,也不用使出这么变态的招数吧!现在可好,她好端端地变成了吸血鬼。 她若说自己安然无恙,不肯喝血,景信肯定是不答应的。 看着眼前人执着而温柔的眼神,林纾心里一阵阵泛酸,也许这个男人是真的太在乎,太希望将她留在身边,所以才不惜抹去她的记忆,害得她母子分离。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一定要用自己的血救她呢!就在她吐血那一瞬,他的表情可怕到了极致,是怕极了失去她,这样的表情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 “信……”林纾一口咬在景信血淋淋的胳膊上,泪如雨下。 景信任由她咬着,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能够咬人撒娇发脾气,应该是无大碍了,“朕听闻喝血有用,难道皇后想顺带尝一尝人肉的滋味?” “景信,你这个混蛋……”林纾无力地捶打着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不能的男人,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朕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景信温柔地亲吻着满脸血污的皇后。 林纾哭累了,闹累了,又被霸道地灌下了几口血,再是折腾不动了,而这时夜已经深了。 被身边这个男人拥簇着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蝶儿,不怕,朕在呢!”他安慰着她,轻拍着她因为哽咽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听着景信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竟觉得有些安心,大概是真的累了,便恍恍惚惚昏睡过去。 自从林纾被认定“生病”后,每天少不了要被灌下三碗腥咸的鲜血。 其他太医也似乎听闻过鲜血续命一说,因找不到适合的治疗方案,便只得采取玉蝉的法子。 让林纾苦闷的是明知道自己并非生病,但是一旦停止饮血,便会浑身虚脱陷入昏睡,一旦鲜血入口,嗅到这腥咸的味道,便会在强烈的呕吐感中醒来。 好不容易,挨到古月和殷晴都出去忙其他事情,景信也不在场,林纾忍不住哀求玉蝉:“你倒是饶了我吧!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饮血了。” 林纾的脑海中呈现出吸血鬼吸血的恐怖情景,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吸血鬼有什么区别呢! “不饮血可以啊,但你得确保对我皇侄儿守身如玉,不可再让景信亲近。”玉蝉老谋深算地一笑。 “但他……” “事到如今,你还当他是你的丈夫吗?若是这样,你可真是无可救药了。”玉蝉的目光咄咄逼人。 见林纾眼中深埋的疼痛,玉蝉倒也明白,如果逼迫得紧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就算皇后知道真相后,原本是憎恨景信的,但这些天,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又以自己的血液滋养她,只怕她会心已回暖,那可就不妙了。 “好吧,我不逼你便是。你只需想想你那两个尚未谋面的孩子,也该知道怎么做的。”玉蝉软下口气道。 “药是你下的,为我诊断的太医为何会自杀?他可真的在我吃的药里下了毒?”林纾眼神复杂地询问。 “他在你药里下毒,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玉蝉悠悠道,“只不过,下了毒的药已经被我换过了,若不然,你早就毒发身亡了,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哦……”林纾愕然,“那他是误以为我已经毒发,所以惶恐之中畏罪自杀的吗?” “既然有胆做得出来,一开始便料知会有今日,何至于后来又怕了?他背后有杨林做靠山,家人早就转移离开了京城,他已无后顾之后,只待完成任务,全身而退,岂会糊涂到服毒自尽?” “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林纾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不是自杀,自然是他杀了。”玉蝉漫不经心道。 “难道是杨林担心自己败露,杀人灭口?” “杨林是何等的老奸巨猾?一旦太医自杀,他自己岂不是也暴露了?” “不是杨林,又是何人?”林纾更加的疑惑不解。 玉蝉的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狡黠又阴冷的笑意:“你毒发之时,便是他离开之日。如果让他离开了皇宫和杨林汇合,恐怕再难有机会抓到他们了。你得庆幸有我在身边,不然如此周密的计划,岂会如此容易就败露和落空?” “是你!”林纾的眼睛睁大了。她从未想过玉蝉会真的杀人! “其实早在你毒发之前,他就已经中毒身亡。你觉得哪个太医有胆量,将皇后生命危急的状况直言不讳的禀告皇上?别忘了皇姨我可是易容的高手哦!”玉蝉得意地笑。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林纾呆坐了半晌,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 得知皇上晚上过来用膳和过夜的消息,玉蝉离开后,便去太医院毒杀了太医,然后自己扮作太医的模样,前来为她诊断。 其后,她随古月和殷晴离开。慌乱中,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这位太医是假的。 紧接着,玉蝉回到太医院,想办法引其他人发觉太医已死,自然而然,就会被误认为是畏罪自杀,且在他的住所发现了杨林与其谋害皇后的密信。 由此以来,他和杨林的阴谋败露。玉蝉却巧妙地全身而退,在自己危在旦夕之时,用鲜血将自己唤醒。 这番苦肉计加连环计表演下来,玉蝉不仅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而且也达到了她惩治和捉弄景信的目的。实在是高明至极!看来这个女人比她想象的更加高深和狡猾。 “太医暴露,杨林又当如何?”林纾往下询问道。 “所谓狡兔三窟,杨林老贼肯定没有这么容易就落网的。现在恐怕他已经得到了丹国密使的接应,已经在赶往丹国的途中了。”玉蝉一副对事态了然于胸的模样。 “这么说杨林已经叛逃,投奔了丹国?难道他这么做,是受赤焰的指示?”林纾的脑子已经混乱了。 玉蝉一声嗤笑:“我丹国的国君,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枉费了我们的苦心了。就算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难道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吗?” “我不是要质疑你们丹国,如果不是这样,杨林为何会得到丹国的接应,投靠丹国?”林纾正色道。 “如果我们丹国不这么做,他会轻易地自投罗网吗?”玉蝉一声嗤笑。 “这么说,丹国已经接纳了杨林。” “如此叛国弃主,狼子野心之人,我们丹国岂会留他。他身为景国的臣子,今日能够背叛君王和国家,为一己之仇而投奔他国,难保他以后不会出卖丹国,我们丹国可不需要这样的叛徒。” “这么说将他引入丹国只是权宜之计了?”林纾的情绪稍稍舒缓。 “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丹国的血,这点自信还是应该有的。你是我丹国国君最为看重的女人,他岂会容忍别人对你下毒?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玉蝉语重心长道。 林纾面上一阵窘迫,她对丹国的国君赤焰确实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听起来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一般,很难将自己融入其中。 见林纾面有倦色,玉蝉轻声一笑,变换了声音道:“奴婢忘了皇后有恙在身,需要安心静养的,竟是说了这许多话,肯定特别耗费精神和心血。娘娘且安心躺着,奴婢这就去取新鲜的血液。” “玉蝉……”林纾一伸手,拉住了玉蝉的衣袖,无奈道,“你当真要我喝光他的血液,做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既然皇后不想再饮血,奴婢自然有办法扭转时局,让他给娘娘换别的药来。”玉蝉纯真的一笑,使得林纾的后背又冷了几冷。 玉蝉像个妖精一样走了出去,林纾倦怠地躺在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想不清过去,也看不清未来,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着牵引着,一切都由不得自己的心意。 第一百六十章有苦难言 若是说其他人,林纾尚有办法应对,可是这个玉蝉的身份实在太特殊的。经过自己这一遭磨难,她在大家心里俨然成了功臣,连素来孤高多疑的景信,也对她有了一定的信任,否则岂会让她在这里忙前忙后,侍奉左右。 想着晦暗不明的前景,林纾真是有苦难言。 玉蝉离开后未多时,殷晴便走了进来,见她神情倦怠,唇白发干,便沏了茶水端上前来:“怎不见玉蝉在这边?怕是又贪玩跑出去了吧!” 玉蝉的孩子心性,以及时常犯迷糊,又有些贪吃爱玩的性格,已经在众人眼里根深蒂固。这些天,在皇后身边侍奉,虽说沉稳了一些,但仍是改不了犯迷糊的毛病。 比如说昨天又走岔了道,稀里糊涂摸到了皇上的寝宫,正逢着皇上沐浴完毕从浴桶出来。 景信平时沐浴向来不喜有人在身边侍奉的,突然一下小丫头闯了进来,险些惹得他勃然大怒。 但这丫头一打照面,便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倒是把景信虎得一跳。 未等他穿好衣服,命她回来问罪,这丫头竟是哭喊着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皇上之类,跑了出去,引得宫人和侍卫纷纷赶来。 见皇上安然无恙,只是脸色黑得很难看,问及玉蝉原因。 她仍是苍白着脸惊魂未定,哆哆嗦嗦道:“奴婢刚才见有蛇咬皇上,所以害怕得很……” “蛇?何来的蛇?”景信的脸色仍是冷得很,“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吗?” 难道他看走了眼?一向憨厚的玉蝉为了保命,竟然公然撒谎。 “奴婢不敢乱讲,奴婢确是见一条蛇在皇上身上,吓人得紧……”玉蝉说完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蛇在皇上的身上? 众人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均低头掩饰了难以抑制的笑意。这丫头未经人事,怕是真吓着了。 见所有人都憋着笑,一副痛苦的表情,景信心里郁闷不已,但也只能摆手让众人退下。 玉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感觉到君王走进,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才略略止住了哭泣,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你起来吧!今天的事情不可再乱讲。”景信话语虽冷,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看。 “奴婢刚才不是有意要逃,不去护驾的……奴婢刚才吓糊涂了……”玉蝉怯生生道。 “朕知道了,你起来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奴婢走错了路,不是有意进来的……”玉蝉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抹着满脸的泪水,仍是不放心道,“皇上最好让太医看看有没有受伤。听家乡的老人讲,蛇牙里的毒液是能麻痹人的,所以刚开始咬上并不觉得疼的,等发觉疼了,就危险了。” “朕无碍,你去皇后那边侍奉,记得不要再走错路。”景信突然觉得这个傻乎乎的姑娘,竟然有些可爱。 “是,奴婢这就回去,皇后到了该喝血的时候了,奴婢还得赶紧去徐公公那里领血。”玉蝉稀里糊涂往外走。似乎忘了,即便是徐公公也是要从皇上这里取血的。 “你去取碗来。”景信的声音唤住了她。 玉蝉停住了脚步,疑惑地转过身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有些喜出望外:“对了,我差点忘了,皇上就是皇后娘娘的药,碗我已经随身带来了。”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个硕大的玉碗。 景信倒也不多说,从玉蝉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划破了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不多时就接了满满一碗。 玉蝉小心地捧着,满脸的认真,倒也无惧怕之色。 “你不怕血吗?”景信有些奇怪的问。 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就是一个大汉捧着一碗人血也会发怵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的血。 “奴婢不怕,奴婢家是杀猪的,从小就接猪血。猪肉可以卖钱,猪血就留下来自己吃,猪血可是好东西呢!我和姐姐从小吃猪血长大。”玉蝉说着话像馋猫一样添了添舌头。 景信一脸的黑线,这丫头也算是个奇葩了,因为失血过多,头脑有些发晕。 见景信苍白着脸,不说话,玉蝉又道:“皇上对皇后真是好,就像我爹对我娘一样,我娘卧病在床那些日子,我爹每天炖猪血给我娘吃。” 景信的嘴角抽出了几下,这是人血好不好?一听到猪血,他的脑袋就发大。 “奴婢这就给皇后娘娘端过去,让她趁热喝下……”玉蝉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下次奴婢再见到蛇,不会再逃避了。听村里老人讲,打蛇打七寸……” 景信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最终摆摆手,让这丫头退下了。 这件事情,肯定是不能让皇后知道的。 不过,对这个忠心耿耿又有些犯迷糊的小丫头,别人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只觉得啼笑皆非。她没有被皇上砍头,已经是万幸了。 可惜,偏偏是林纾不知道,她明白玉蝉的真实身份,这样一个女人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的。 若说她是走错了路,看走了眼,断然是不可能的,她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至于原因,大概只有她本人知道了吧! 提及玉蝉,见林纾疲惫地笑了笑不语,殷晴便道:“皇后身体虚弱,若是累了,就睡会儿吧!” 林纾喝完茶水,困意袭来,便由着殷晴抽去了身后的靠枕,昏昏然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身体分明困乏的厉害,脑子却是清醒的。 似乎刚睡下没多久,古月便回来了。想殷晴询问了她的状况,见她睡着,便低声地和殷晴交谈。 “按照皇后现在的情景,恐怕不妙。”古月声音沉重道。 “虽然皇上已经派人出宫去寻找华神医,但却如同大海捞针,不知何时才能寻得到,皇后断然是等不了那么久的。”殷晴忧虑道。 “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只是皇后,只怕皇上也是支持不住的。如今景国内忧外患,局势动荡不安,杨林老贼又逃奔了丹国,更加雪上加霜。皇上已经许多天无法入眠了,为了确保血源,虽然勉强用餐,但也难以补给那么多血液。”古月叹了口气,神情甚至凝重。 “皇上对皇后的情义倒是让人感动,但也没有必要一定用自己的血的。宫里的人每人每天贡出一碗,足够皇后服用的。”殷晴道。 “万万不可。这毒甚是蹊跷,似乎是一种罕见的蛊毒,我先前也听闻过有一种毒可以用人血来解,但是一旦中毒之人饮下了这个人的血,便不能再服用其他人的的血,否则就会毒性复发,危及生命。万一皇后中的是这样的毒,岂不危险?”古月谨慎道。 殷晴道:“可是最先用血救人的是玉蝉,然后才是皇上,应当是不碍事的。” 古月摇头:“不一样的。玉蝉滴入皇后口中的血很有限,而其后皇后又服下了皇上的大量血液,将玉蝉的血液完全冲淡了。这些天皇后一直饮用的是皇上的血液,身体状况也逐渐稳定下来,只怕这时突然换血,新的血液与皇上的血液相冲,反而不好了。” “如果真是蛊毒,那皇上岂不是成了供养蛊毒的血主?”殷晴脸色顿变。 “是与不是我们无法判断,只能等华神医来诊断了。” “你有没有觉得玉蝉这个丫头很可疑。” “你发现了什么?”古月询问。 “你觉得昨天她闯入乾坤殿的事情真的是无心之失吗?” “你怎么看?”昨天事情发生后,她便觉得此事蹊跷,但在未得到真凭实据之前,不愿打草惊蛇,没想到殷晴也同样有所觉察。 “从表面看,这事情发生在玉蝉这样一个懵懂无知,又经常犯迷糊的女孩身上,似乎也并没什么值得质疑的,但是你有没有感觉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气质?虽然她经常被其他宫人捉弄,但却没有人真的将她视作障碍,更加不会对其产生防备。” “你说得很对,也许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但总好过失去防备,被假象蒙蔽了双眼。”古月道。 玉蝉昨日闯乾坤殿,这是怎么回事?恐怕阖宫上下都知道了,唯有她这个皇后被蒙在鼓里吧! 不过,古月和殷晴也算是聪明,竟然真看得出些端倪。 林纾一方面,担心玉蝉会做出伤害景国的事情,一方面又担心她暴露了,引发新的问题。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一醒来,发现景信正坐在床边,握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凝重。 “信……”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林纾内心又是好一阵难过。 若是说以前,刚得知被欺骗和蒙蔽的时候,尚且心灰意冷,心有恨意,而现在却发现已经恨不起来了,反而为自己的置身世外有所愧疚。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无形中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岂是说放开就能放开的呢! “蝶儿……”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随后俯身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抱住,“让朕好好抱着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牵线木偶 这充满力量却微凉的身体让林纾心里好一阵儿发酸,这个男人虽然霸道冷酷,但在感情方面却也最是单纯和执拗,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在这片刻的温存里,她却不知,景信内心所想。 如今丹国已经兵临城下,各地又有乱党趁机作乱,因为饱受饥荒的折磨,草莽之中揭竿而起的起义军,如燎原之火,迅速地波及到各个州县,景国皇室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他随时都可能失去皇权,以及这个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不会让任何人将她夺去,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即便是亲手杀死她,也在所不惜。 如果能够成功度过这一难关,他必然会横扫天下,让所有国家都屈服在他的脚下,为整个世界为他今日的痛失而成为最为惨烈的祭奠。 就在他的手抵压在她勃颈处的死穴,即将发力按下去的时候,玉蝉闯了进来,发出一声惊呼。 闻声,景信心神一震,放开了皇后。而林纾因为悲伤尚且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心思和杀机。 “皇上,华神医找到了……”玉蝉气喘咻咻道,完全无视景信暴怒的脸庞。 闻此,景信愕然:“他在哪里?” 玉蝉一边喘气一边道:“在凤仪宫外……” “传他进来!”景信眼睛一亮,心下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差点就结束了心爱女人的性命,酿成大错。 林纾满脑子想的就是玉蝉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个传说中的华神医岂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不多时,殷晴带着一个坐着轮椅,面带面巾,身穿白衣的医者进了寝殿。 床帐放下,一方素白的锦帕搭在手腕上,华神医隔着幔帐,为她把脉。 因为紧张,殿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一般,越发的冷了几分。而殿外正是鹅毛大雪下个不停。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华神医终于松开手指,声音嘶哑口齿不清道:“无碍,皇上的血已经保住了她的心脉,从今日起,每天服用童子还原汤三次,不出半月症状便可缓解,连服三月,此毒可解,再服三月确保安康。” 林纾听得稀里糊涂,什么是童子还原汤?这算什么病,需要吃那么久的药? “大胆,你可知患者是何人,胆敢用这样的药方愚弄!”景信面色冷酷地斥责。 华神医沉稳地坐在轮椅上,声音沙哑平淡,“无论皇后,帝王将相,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是有躯体的生灵,都会生病,药方不分高低贵贱。如果不信,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眼见景信又要发怒,殷晴紧忙劝解道:“这个方法虽然粗鄙,但兴许有用呢!皇上三思,还是让皇后娘娘试一试吧!” “这个人奴婢见过,就是他治好了我们村里的人……啥是童子还原汤啊!奴婢的娘说过,治病是不能怕苦的……”玉蝉一脸的天真之色。 “童子还原汤是童子尿的隐语。”殷晴面色一红道。 林纾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这一定是个天大的玩笑,让她喝尿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玉蝉啊,玉蝉,这未必太狠毒了些吧!难怪听了这个药方景信会勃然大怒,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我宁肯死……”即便隔着幔帐,玉蝉也可以感受到皇后冷飕飕的目光。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办法吗?”景信强压着怒气。 “那便只能继续饮血了,从皇上的面色看,每天三碗血液,你绝然支撑不到皇后毒解愈合的那一天。”华神医道。 林纾只怕景信会真的再接一碗血给她喝,便道:“我乏了,不想听这些。” 身上使不出力气,自己说的话也做不得数,让她如何不郁闷。 景信挥退了其他人,拉开床帐看时,发现皇后闭着眼睛,眼睑隐隐发黑,虽然每天饮用大量的鲜血,仍是瘦的形销骨立,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她原本就怕血腥的味道,几碗血灌下去,再是没有胃口再进食,能不消瘦吗? 林纾真是有口难言,感觉景信静默的站了片刻,也走了,这才睁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雪连着下了数天,终于放晴了。 林纾强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但却没有力气走去,只能站在窗前,看着一簇簇的梅花发呆。 殷晴和古月劝她不要累着,她不肯听。自己分明是个没病的人,却被人充满预谋的控制着,恰似牵线木偶一般。 既然玉蝉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自然是有解药的。但她偏偏耗着,把所有人都耗得筋疲力尽。 见古月和殷晴出去了,玉蝉凑上前去,一双明净的大眼睛,瞬时变得光亮起来,充满了狡黠之气:“这又是何苦为难着自己?是不是头很晕,腿上又一阵阵发软?”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林纾咬牙强撑着。 玉蝉指了指桌案上白玉托盘里一红一黄两碗“药”,嘻嘻一笑,“这两种药,太子妃选择一种吧!喝下去就会有力气了。” “我不会再喝的。”大脑的眩晕,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晃了几下。 “这又是何必呢!干嘛和自己过不去,虽然说离回丹国的日子不远了,但按照你现在的状况,不服药,一天也撑不过去的。现在是不是视力也开始模糊了?”玉蝉端起一碗红色的“药”递上前去,“喝吧!喝了就会好了。” “我不会喝的。”林纾抓着桌角,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玉蝉咄咄逼人道:“心疼了?心回意转了?别忘了是他将你抢夺至此,害得你母子分离,设下骗局,又消去你所有的记忆。若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丹国的皇后,和两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呢!” 林纾痛苦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们丹国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残害无辜的百姓。” 些天酷寒,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被冻死和饿死。 “只有景国肯降,马上会有充足的粮食运过来,救助那些无辜的百姓。别忘了当初提起药物处理种子的人就是你哦!”玉蝉诡秘地一笑。 玉蝉的话恰似一把大锤砸在林纾的胸口上,原来残害景国百姓的人竟然是自己!她在丹国的时候,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努力回想,却发现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为什么偏偏丹国的记忆没有恢复呢!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所有的事情只能靠不完整的记忆和别人的话语来判断。 林纾问:“我凭什么信你?” 玉蝉呵呵一笑:“那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除了你,还有谁想得出?你原本是只自由的飞鸟,难道在笼子里呆的久了,已经丧失追求自由的勇气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如你所言,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何错之有?” “只要景信写了降书,归顺我丹国,景国的百姓自然就可以得救了。或者,等他耗尽了心血和体力,景国不战而败。也许等不到我丹国的大军进入皇城,那些为求自保的朝臣,就已经先下手,取了他的头颅,献给我丹国的皇帝了。” 分明说着很残忍的事情,玉蝉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 身体的虚弱,加上内心的难受,林纾最终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跌落,“若是这样,我宁肯随他战死,也不会屈服。”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丹国的人,还有两个孩子在丹国等着你。”看到林纾绝决的眼神,玉蝉神色有变。 皇后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说得出,必然会做得到。 “我之所以信你,听任你的摆布,是因为我相信丹国的皇上并非一个无情无义的昏君,认为他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你们为了达到目的,而将景国逼上绝路,那么,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他,对丹国心存幻想。”林纾捂着作痛的胸口,喘气道。 “你想起来他来了?”玉蝉脸色一喜。 林纾道:“他曾和四皇子出使过墨国,虽然只是几面之缘,但他的气度,智慧和胆识,还是让我很是敬佩的。虽然记不得在丹国的事情,但我相信他不会是昏庸残暴之人。” 玉蝉一声冷哼:“要不是照顾你的感受,景国早陷入一片战争的火海之中了。如果景信在乎百姓的生死安危,又岂会负隅顽抗至今?相比之下,我们丹国已经非常仁义了。” 林纾一时哑然,话虽如此,但让一国之君放弃自己的百姓和国土,让他如何去接受?!景信的脾气,她是了解的,即便是拼到最后,他也不会投降的。 视线已经完全一片模糊,头脑也不再能够保持清醒,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一定要保留体力,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林纾咬牙道:“把药给我……” 玉蝉欣然递过盛装了鲜血的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林纾狠心将已经变凉的血液一饮而尽。不知是否是已经习惯了鲜血的味道,竟是不像以前那么排斥了,味道也不像以前那么难以下咽。 第一百六十二章兵临城下 “这就对了,景信不值得你再动心。”玉蝉接过血迹斑驳的药碗。 喝下了鲜血,手脚不再颤抖,林纾擦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心里说不出的凄凉,“这个华神医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玉蝉笑眯眯道:“这位华神医如假包换。” 听玉蝉讲华神医是真的,林纾断然是不肯相信的,“天下有这等凑巧的事情,世界之大,岂是说找就找得到的?” “那得看是什么人来找。别人找他不容易,我想找他只是一封信的事情。”玉蝉笑吟吟道。 林纾问:“这是为何?” “他是我的丈夫,身为妻子岂会寻他不着。”玉蝉诡秘地一笑。 林纾大惊:“他是你的丈夫?!” 如果真如传言,这位华神医身有残疾,而且奇丑无比,身为丹国皇亲国戚的她,岂会嫁给这样一个游走四方的郎中? 见林纾全然不信,玉蝉又道:“不然,我怎么懂得如何下药和解毒呢!别人以为华神医戴面纱是因为长相丑陋,而常年坐在轮椅上是因为双腿残疾,而声音沙哑不堪入耳,更是让人认定他就是一副吓人的长相。其实不然,我第一次见他相貌的时候,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听了这话,林纾惊得说不出话来。 玉蝉诡秘地一笑:“当然不是因为丑陋,而是我游历周国多年,从未见过一位比他更为俊朗的男子,他的声音也是清雅悦耳的,至于乘坐轮椅,是因为他先前患有严重的腿疾,情况和景信一样。不过现在他已经找到治疗的方法,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你的药方也给他不少的启发,不然要彻底治愈,尚且需要一些时日。”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林纾苦笑。 “为了顺利接你回国,我们确实费了不少心思。这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让我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的。你是第一个。” 听玉蝉的意思,她不仅不该怪她,反而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我累了,扶我休息。”说了这半晌的话,只觉得筋疲力尽,竟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玉蝉不再多言,扶起身体极度虚弱的皇后,回到凤塌。 林纾正是闭眼养神,古月和殷晴走了进来。 看到盛血的药碗空了,而另一个碗中的还原汤还在,古月神色不觉有些沉重。 大概皇后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记不得皇上对她的深情和厚爱了,不然,换做任何人也不会选择这碗鲜血的。 “玉蝉,你下去吧!”古月摆手道。 玉蝉听命,端了白玉盘和药碗出去。 “皇后娘娘。”殷晴轻声地唤了一声,看着皇后苍白消瘦的脸色,心里浮现出一些难过。 林纾张开眼,“现在丹国可是已经兵临城下?”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和虚弱,目光确实深邃镇定的。 听了这话,古月和殷晴均是一愣:“皇后……” “皇上在哪里?” “明德殿。”古月神情古怪地回答。 “让御膳房准备晚膳,请皇上到这边用餐。”林纾交代。 “皇后……”殷晴也觉得到事情有些不对。 林纾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们对皇上是最为忠心的。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轻易可以逆转的了。如今也唯有你们可以帮我为皇上和景国摆脱逆境了。” “皇后……”古月有些明白过来。 殷晴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愧疚,看来皇后并未消去记忆,由此以来,她们的私心,皇后定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云将军何时能够赶回?” “应该在明天。”殷晴心事重重道。 景国国都有难,将军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赶回,进行援助。 丹国是通过与景国这几月的合作,缓缓地源源不断地将兵力渗透进来,直接扼住了景国的喉咙。所以,后备力量不足。 如果云战赶回,进行援助,必然是一场恶战。若是形势恶化,只怕两国之间的战争会一触即发。 “我累了,要睡会儿,皇上来前,必定叫醒我。”林纾交代后,继续闭目养神,身体状况容不得她耗费太多的气力。 “是……” 古月和殷晴回话后,退了出去,殿门外,两人沉默了片刻。 殷晴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古月眉头紧缩。 “也许皇后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者知道了全部,但我相信,她不会做伤害皇上的事情。”殷晴道。 “但如若出现差错,就非常危险了。”古月忧心忡忡道。 “我们应该尝试着相信一回,我们都已经辜负皇后良多。这些时日,她一直心知肚明,却并未向你我发难,可见她还是在乎我们的姐妹情义的。皇后对我们如此宽厚,我们却一再地隐瞒欺骗,这样太残忍了。”殷晴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也许你是对得。按照皇后的性格,她并非懦弱昏惑。早在墨国的时候,面对丹国的皇子,她不卑不亢,让众人折服。在朝堂上也曾舌辩群臣,将中饱私囊的大臣抨击得无处遁形。我们这么防着她,欺瞒着她,恐怕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古月愧疚道。 殷晴又道:“而且你对皇上的心意,她早就知道,却并未因此而心生嫉恨,反而宽容坦荡地对待。她为景国所做的一切,皆让人感动和信服,我们断然没有理由,不相信的。” 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地面,古月叹了口气,“我不怕皇后会做对景国不利的事情,怕只怕景国会失去她这样一位宅心仁厚的皇后。” 殷晴拉过古月微凉的手,“皇后有她选择自由和幸福的权利,她为景国做得已经够多了。无论失去还是得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古月点头,释然地一笑。突然做出了决定,心里一下子轻松和坦然了很多。 为了应酬晚宴,林纾特地让古月帮忙梳理了头发,强打起精神。 镜子里的人因为过于消瘦,看起来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古月,难道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林纾淡淡道。 “既然皇后已经决定了,我又何必再问。只要皇后心里是有景国的,还念及和皇上的恩爱,古月也就放心了。”古月镇定自若道。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想起以前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情形,林纾的眼圈有些红了。 “不,要说感谢的人,应该是古月才对。和皇后的信任和宽容相比,古月甚是惭愧!”古月说着话便要下拜,在皇后身边侍奉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以侍女的身份按照宫规施礼。 林纾摇了摇头,握住古月的手:“有你在信的身边,我很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记得替我照顾他。” “皇后娘娘……”古月心头一震,声音有些颤抖。 “皇上该来了,你下去吧!” 实际上,她也不确定,古月和殷晴会给予她信任,选择站在她这边。而这一次她很幸运地赌赢了。 古月退下后,不多时,一个修长而清瘦的背影映入了镜中。随后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握上了她的肩头。 “蝶儿,你怎么样?是否感觉好一些了?” 景信一听说皇后病情好转,请他到这边来,便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纵然被政务忙得焦头烂额,但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可以逆转的良方。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在暗部的掩护下,带着皇后突出重围,差点因为先前的决定酿成大错,这一回无论如何不会轻易地放弃了。 “信……”分明身体虚脱的厉害,可是不知为何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腥甜之气,心脏和脉搏竟然变得有力起来。 “你能好起来,就好了。” 一个宽大的怀抱将林纾紧紧地包裹住,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感觉,而现在却有些淡淡的陌生和疏离。 “蝶儿……”景信捧起皇后苍白却美丽的脸庞,轻吻她的额头,“如果朕以后不再是皇帝,你还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 “信……”难道他已经做出了舍弃景国的打算? 景信又道:“朕不愿失去你,朕愿意带着你浪迹天涯,去寻找你所谓的另一块大陆,朕相信你的预言。到时候,我们可以卷土重来。只要你在身边,朕愿意倾尽所有!” 虽然这双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但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深邃。竟是让她为之动容。 他轻抚着她如丝般的长发,嗅着那淡淡的发香,轻声地问,“蝶儿,你愿意吗?” 林纾终是忍不住扑入他的怀里,眼睛里充满了泪光。 离开皇宫,过普通人的生活,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而现在听到这些话,竟是让她如此的心碎,感觉到一种绝望的味道。 关于别的大陆,当日她也不过是随便提起而已,谁又能确定这个世界会有其他大陆的存在呢? 她一抬头,吻上了景信微凉的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温柔而热烈的回应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巨大的眩晕感如海浪拍击着她已经缺氧的大脑。 景信发现了异常,感受到她的鼻息有些微凉,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那让他着迷的唇瓣。 第一百六十三章只身犯险 整个晚膳的过程,两人黏腻在一起,不再提宫墙外的危机。 只待明日云战带着大军归来,里外夹击,背水一战,或许可以逆转。即便现在的他是失势的“项羽”,遭受了惨败,失去了皇位,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会卷土重来。 当日在丹国太子府,给尚未太子的赤焰庆贺生日,那一场霸王别姬的演出,让景信深受感触。 用餐过后,两人相拥躺在温暖柔暖的凤榻上,外边不时传来寒风凛冽的呼啸。 大概因为身体尚且虚弱,皇后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浓重的倦怠之色。 “先不要睡,吃了药再睡,乖……”景信轻吻着她睫毛修长的眼睛。 “我很困,就睡一会儿……”今天耗费了过多的体力,让她感觉到不妙。 景信见情形不好,便握紧拳头,崩裂了手腕尚未愈合的伤口,送到皇后的唇边。 “乖,不要睡,先吃药。” 鲜血滴在唇上,出于本能林纾添舐一下带着腥甜之气的唇,大脑略略清醒了一些。 这血液似乎充满了诱,惑一般,让她感受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充满渴望的快感。 然后有更多的血液流淌进喉咙,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主动吮,吸对方的血液,而那条给她提供鲜血的手臂已经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林纾不由一惊,放开了景信的胳膊,因为害怕和惶恐,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竟然觉得鲜血很甘甜很美味?! 看到皇后恢复了精神,景信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喜悦的光泽。 而刚才贪婪吸血的皇后,并未让他感到恐惧,在他的眼里,她就像一只贪吃的猫咪,分外的可爱,他希望看到她充满生机的样子。 “休息一下,再多喝一些。”他轻抚着她的发丝,鼓励着。 “不……”林纾无措地捧着他流血的手腕,“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 脑海中浮现出吸血鬼吸食人血的情景,她的确吓坏了。 “不要怕,只要你能好起来,吸食再多的血液也没有关系。”他低头亲吻她沾满血渍的唇。即便是鲜血粘在了她的唇上,也会变得芬芳。 林纾的心开始收缩并疼痛,心里的恨已经荡然无存。 此时,室内熏香中的迷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景信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嘴里还说着安慰她的话,不多时,人已经昏迷过去。 因为事先服过了解药,所以,迷药在她身上并非发挥效应。 按照约定的时间,古月进来后,看到的是昏睡中的皇帝,安心的躺在皇后的腿上。而皇后茫然而呆滞地看着怀里的男人,愣愣地出神。 被褥上沾染着几点血渍,景信的手腕已经被锦帕包扎过,但室内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皇后……”古月上前唤了一声。 林纾缓缓地抬起眼帘,整个眼睛红红的,但精神尚且不错,应该是刚饮过鲜血缘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帮我更衣,送我出宫。”林纾稳定了一下心绪,声音虚弱却坚定。 “是……”古月明白,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做劝解。 现在能够救景国的也唯有皇后一人了。 皇后穿好了衣服,重新梳洗过后,殷晴前来复命:“外边已经安置好了,皇后是否再等等,等到天亮,云将军就该到了。” 林纾摇头:“景国和丹国一旦交火,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现在的景国连吃饭都困难,谈何打仗? 古月狠了很心道:“按照皇后的吩咐,我送皇后出宫,你来照顾皇上,一定要确保陛下的安全。” 林纾起身道:“如果我失败了,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景国。” “是谁?”古月愕然。 “玉蝉。” “玉蝉?”古月和殷晴都是一愣,不知道皇后是何用意。 “她是丹国的人,而且对丹国的皇帝很重要。切记不要伤害她。”林纾交代道。 “她是丹国的奸细?”古月一惊。 “她已经服下了可以导致眼睛失明的药物,所以她现在不会对任何人再造成威胁,在我回来之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即便我失败了,也不要为难和伤害她。” 玉蝉做梦也不会想到皇后会对她下药。 “是。”情况紧急,时间紧迫,古月选择惟命是从,不再过多询问。 “华神医是否还在宫中?” “是,他尚且还在宫中,以便随时为皇后诊治。”殷晴道。 “让他和我一起出宫。” “皇后?”古月有些疑惑了。 “他自然有别的办法快速解去我身上的毒,将他留在宫中反而会成为隐患。” “难道他也是丹国的奸细?!”殷晴已经无法再保持镇定。 林纾点头。 古月道:“好,我们听从皇后的安排。” 坐在离宫的马车中,林纾裹着厚厚的裘皮大衣,依然觉得刺骨的寒冷。在车中另一人便是华神医,因为带着面巾和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出卖了玉蝉?”男人的声音清幽却凌厉,一只手扣上了林纾的喉咙。和先前所见的华神医判若两人。 “她不会有事的。”林纾艰难地回答。 “我凭什么信你?” “我以自身做人质,前往丹国的军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最好不要耍花招。”男人虽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声音里仍是充满了警惕。 “玉蝉关乎着两国的安危,她的真实身份并未暴露。”林纾淡定道。 “好,我且信你一回。” 接下来的路程,车厢中一片沉寂,只听得到车轮压过积雪的咯吱声。 宫车缓缓地驶出了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皇城。 在皇城的外围,林纾令古月停下了马车。 见林纾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变得吃力,古月愈加担心:“皇后娘娘……” “你回宫去吧,照顾好皇上。” “可是你……”古月不忍离去。 林纾勉强一笑:“有华神医在,我不会有事。” “我不能让皇后一人犯险,古月愿和皇后一同前往敌营。”古月道。如果情况有变,即便是拼了性命,她也会顾全皇后安危的。 “丹国的人不会伤害我的,你去了反而很危险。” 华神医从车厢中,出来,道:“把皇后交给我,你尽可以放心。” “你……”看着眼前长身玉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古月又是一惊。 “我以医术确保皇后无恙,但如果玉蝉出了事情,任何人也是救不了她的。”华神医冷声道。 古月隐约明白过来,原来皇后是早已筹划好的,从眼前这位华神医的话语判断,他和玉蝉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此一来,将玉蝉留在皇宫,确实可以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 但玉蝉的身份会是何人呢!她暂时猜不透,但可以断定,她的身份也一定非同寻常。 只怕皇后对玉蝉下毒之事,这位华神医并不知情吧!若不然他岂会随皇后出宫? 她确实没料到向来宽厚待人的皇后,会制定出如此缜密的计划,并对原本牵制着她的玉蝉下毒。想到这些,古月悬着的心有些放了下来。 看着华神医驾着马车,带皇后离去,古月静站了片刻,直到他们走远了,这才起身回城。 半个时辰的车程,几乎耗尽了林纾全身的力气。 看到车窗外连营的灯火和林立的帐篷,确定自己已经进了丹国的驻地,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是信着古月,但也担心会再生变故。 原本提着一口气,勉强保持着清醒,一旦松懈下来,紧绷着的神经,竟像是断了一般,险些让她跌倒在车厢中。 随着一阵冷风扑来,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出现在近前,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向着主帐篷走去。 林纾震惊,猜不透这会是何人,竟然如此无礼嚣张。 随后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才知进了营帐,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张开眼睛看清楚。 似乎被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体也盖上了温暖的被子。 这时,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传来:“皇兄,你真是厉害,听到有人驾着宫车前来,竟然就可以断定是皇嫂!” “除了她,还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一个男子狂傲而浑厚的声音。 皇兄? 赤雅公主? 难道这个男人是丹国的皇上赤焰!不是说围守的是丹国的将领吗?难道传言有误? “有没有搞错,竟然瘦成这样了。她不是每天都喝景信的血吗?为何还会瘦成这般?”赤雅看清了林纾的脸庞,很是吃惊。 “华图,这是怎么回事?”赤焰显然也很是不满,让自己的皇姨亲自出马潜伏在林纾的身边,又用如此曲折的方式来围攻景国,考虑的就是皇后的感受和安危。哪里想到自己的女人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她中的毒最是耗费心血,虽然每天饮血补充,仍是不够的。”华图道。 “现在可有办法,为她解毒?”他可不能忍受她在身边继续受苦。 “没有办法,唯有鲜血的供养,或者是童子尿来解毒。”除去面巾的华图,果真是个绝世的美男子,谈及解毒的方法,白皙的面孔微红。 第一百六十四章欲擒故纵 “我去!这都是什么办法?早知道还不如让她继续留在景信身边喝血呢!直接把他喝死得了!”赤雅有些忍不住了,“让她喝尿,以后我皇兄还怎么和她亲热,想一想就会觉得恶心!” 公主的话又何尝不是呢!所以,华图身为神医也很是郁结。 “皇姨会不会太狠了点啊!她只说这样可以消耗景信的体力和血液,没说是需要一直喝血,还会伤害中毒之人的身体啊!”看着林纾凄惨的样子,赤雅有些心疼了,毕竟是好姐妹一场嘛! “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幸而景信误以为她中的是蛊毒,所以不敢随便换用别人的血液,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古月等人也不会协助她出宫。”华图道。 “这么说,只要饮用人血就可以了?”赤雅追问。 “此毒为阴性,需要饮男子的血方可解毒。景信本人有寒病在身,所以他的血液解毒效果就会减半,未料及他的寒症已经如此严重。是我考虑不周,才致使林姑娘饱受折磨。”华图有所愧疚道。 医者父母心,他向来是以救人为天职。这一次却违医德,做了下害人之事。 当日得知玉蝉在景国皇宫,为了助她,自然是顾不得这么多的。 “小姨夫,不是我和皇兄怪你,刚才我们也是心急了点,你别自责啦!知道你最是心软,见不得病人受苦的。”赤雅笑嘻嘻的劝慰。 因这位华神医和她年龄相仿,比皇姨小很多,所以,她就叫他小姨夫。 “实在惭愧,不然让林姑娘饮我的血好了,我尝遍百草,终日与药为伍,血液中积累了很多药物,应当会更加有效。”华图打算将功补过。 “如果让我皇嫂喝你的血,被皇姨知道,她还不剥了我们的皮,你还是饶了我们吧!大不了抓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放血让她来饮,咱们军营里多得是这样的药材!”赤雅盘算道。 华图紧忙摆手,“不可,血液不可乱喝的,人与人之间的血液是不同的。如果今天一个人,明日再换一个人,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那便让她饮朕的血吧!算是朕对她的补偿。”赤焰道。 赤雅吓了一跳,紧忙拉住赤焰的胳膊:“你疯了,人的血液是有限的,如果你病倒了,谁人可指挥打仗。你身为丹国的一国之君,岂能拿身体的健康开玩笑。” 赤雅不满地看了满脸羞红的小姨夫一眼,怪他不该随便乱讲。明知道皇兄在意皇嫂,还说这样的话语,明摆着就是让皇兄当“药”嘛! “公主说的没错,还是让林姑娘服用我的血液吧!”华图决定将功补过。 “你的血很好喝吗?”赤雅哼哼,“既然不能随便饮用,找个精壮的男子养着,让他多多吃饭,服用补血的药,不就成了?只是不知道,得喝多少血,才能好啊!” 华图道:“即便同样是人血效果也是不同的。如果用对了血,三天便可以奏效,半月便可以痊愈。如果血液不对,可能需要三月甚至半年。” 赤雅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直接杀了她得了!你这是要将她变成吸血鬼啊!万一她喝血上瘾怎么办?” “她已经饮了这么久的人血,只怕已经开始上瘾了。”华图如实相告。 “得,我看还是远离她为好,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扑上来,咬一口呢!”赤雅打了个冷战。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朕就够了。”赤焰摆了摆手,受不了这两个人的争吵。 “不行,谁留下来,都不能让你留下来。真不成让她喝小姨夫的血吧!说不定,有个三天五天就好了。反正就我们几个知道,瞒着皇姨不就好了。”赤雅不肯离去。 华图道:“皇上身体要紧,还是让我来吧!对于自己的血液,以及林姑娘的身体状况只有我最清楚。我可以多吃一些草药,这样药性溶解在血液中,应该会有用的。” “不必多说了,她是朕的女人,朕不会让她再喝任何人的血。”赤焰霸道道。 “皇兄……” “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替朕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赤雅眼睛一亮。 “将景国皇后在军营的事情散播出去,让景信知道,景国的皇后已经成为我的女人,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什么嘛!景国的人并不知道皇兄在军营,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赤雅担心道,“而且,皇姨还没有回来哦!” “朕这一回要让她死心塌地留在朕的身边,朕愿意和景信赌一场,赌他不会接受这个事实。”赤焰大有深意地一笑。 “什么意思?” “皇上自然是要欲擒故纵,林姑娘毕竟是景国的皇后,在景国生活了一年之久,即便是醒来完全恢复了记忆,也未必会留在丹国。除非景信怀疑皇后的贞洁,亲手斩断和皇后的情感牵连。”华图道。 赤雅听完,眼睛又亮了几分,伸手拍了拍华图的肩膀:“小姨夫倒是懂我皇兄的心,连我这个做皇妹的都自愧不如了。难怪我皇姨会对你一见钟情。” 华图尴尬地一笑,不再多言。 “既然是这样,那再好不过,我现在就去散播谣言,让他们景国军心大乱,说不定景信那个心胸狭窄,独断专行的家伙会被活活气死也说不定,这样也可省下我们很多事情。”赤雅说完话,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华图也退了出去,营帐中便只剩下林纾和赤焰两人。 “纾儿,这一回朕不会让你再离开,你是朕的女人,是属于我们丹国的。” 赤焰轻抚昏睡中林纾的面颊,随后用随身携带的短剑划开了手腕,将鲜血滴在她苍白的唇上。 在梦里,林纾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可怕的吸血鬼,饱食了鲜血,这种可怕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兴奋又不安。 看着半清醒状态的林纾受到鲜血的诱,惑,开始主动吸食自己的鲜血,这种逐渐被抽空的感觉,让赤焰有些吃惊。 显然她对鲜血非常渴望,竟然足足饮了半个时辰,还好他身体强健,若不然,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看来情况并不乐观,不过想到自己的血液已经溶入到对方的体内,仍是忍不住的欣慰。 “纾儿,尽情地喝吧!记得你是朕的女人,以后只能食用朕的血液。” 赤雅做完任务回来,在帐外听到这些话语,轻轻掀开帐帘,发现林纾还在饮血,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不会吧,难道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林纾一直在吸食皇兄的血液,她当皇兄是血牛啊!想一次性报销啊! 她正要闯出去,却被及时出现的华图制止了:“从林姑娘的情况看,是完全不排斥皇上的血液的。按照现在的饮血量,应该很快就会痊愈的。” “真的?”这个世界会这么凑巧?皇兄的血液正好是为林纾解毒的良药?那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了。 “在景国皇宫,林姑娘这么长时间的食用鲜血,才开始对景信的血液产生依赖,可见景信的血液对她的治疗效果非常微弱。从现在的情景看,林姑娘显然是很喜欢皇上的血液的味道,出于本能,所以饮用了很多。不过没有关系,有我制作的补血丹,以皇上的身体,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华图道。 “万一她病好了,却喜欢上饮血了呢!会不会血瘾一发作,就啃我皇兄几口来补血啊!”赤雅不寒而栗。 “应该不会吧!”华图琢磨道。 “什么叫应该不会?” “这种药我也是第一次试用,所以对于疗效以及副作用,并没有确切的了解。”华图实话实说道。 “什么?”赤雅已经完全无法忍受了。 “我以前都是救人的。”华图弱弱道。 “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了。希望如你所说,皇嫂能够快些好起来,本公主的忍耐可是有限的,为了皇兄,我可是会六亲不认的哦!”赤雅强忍住了冲进去的冲动。 “公主身体要紧,你有孕在身,不宜劳累,还是早些歇息吧!”行医治病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健硕有活力的孕妇,如果不是腆着个大肚子,真会让人忽略她孕妇的身份。 赤雅抚了抚自己的肚皮,无奈地叹了口气:“做孕妇真是麻烦!真想赶紧把他生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华图紧忙起身回自己的营帐,生怕这位公主会让他用药帮她早些生下来,这不是造孽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赶紧撤了为妙。 在丹国的营帐中一连三天,林纾都处在混混噩噩噩之中。 饱食了鲜血,便又昏然入睡。 看着快速消瘦的赤焰,赤雅有些受不了了,“皇兄,再这样下去,你就没命了。她这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不知道还得多久。你看她来的时候,憔悴的跟一朵快要凋零的梨花似的,再看现在面色红润如桃花,哪里还有一点生病的样子,倒是你跟她彻底颠倒过来,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恢复记忆 “她吃得多,毒才能解得快。”赤焰的眼窝虽然陷了下去,但仍是神采奕奕。 “你当给孩子喂奶啊,孩子越吃越有的。再说孩子也不能吃这么多,她倒好,每天饱食鲜血,连饭也省得吃了,你真当自己是奶妈不是?”赤雅急了。 赤焰俊朗的脸庞垂下几条黑线,“当初是朕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吃了这么多苦,这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什么呀!就算是吃苦也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背叛你,打算离开丹国,跟着墨阳私奔,会被朱鹮趁虚而入吗?如果不是四皇兄及时赶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赤雅撅着嘴道。 “她之所以离开,大概是朕做得不够好吧!”赤焰倒是很想得开的样子。 “她有哪里好了,除了胸大一些,皮肤白一些,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我们丹国多的是美女。”赤雅越听越不乐意。 “是吗?她这么普通,当初是谁听闻她在景国,不辞辛苦来到景国,打算冒险带她回国?后来又是谁,连自己的驸马都舍得豁出去来景国救助她的?”赤焰扬眉道。 “我昏了头了,行了吧!反正坚决不能再让她饮你的血!”赤雅一脸的决绝。看到林纾受苦,她不是不心疼,但她更无法接受自己的皇兄受到伤害。 “她体内的毒仅仅三天就去除了大半,朕岂能半途而废?”赤焰无奈地抚了抚皇妹的脑袋,在他的面前,她总像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等她的毒全除了,你就没命了。”赤雅的眼圈红了。 “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反正我也劝不了你,如果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她醒来再不肯随我们回丹国,我就杀了她,省的以后皇兄再记挂了!”赤雅赌气推开了赤焰,跑了出去,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大肚子。 原本赤焰也不明白林纾为什么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华图诊断之后,竟面露喜色道,林纾体内的毒已经遏止住了,身体恢复得很快,之所以没有苏醒,是因为身体耗费太多的能量来吸收鲜血,对抗毒素,这对她是有利的。 听了这话,赤焰这才放心下来。 又两天,林纾醒来。发现自己处身在一个陌生的营帐中,迷迷糊糊回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皇城,来到了丹国的军队的驻地。 似乎睡了一觉身体便有力气,浑身上下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轻松,这是很久没有过的舒畅了。 想起昏睡前的一幕,林纾精神一震,不知当时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情景。丹国的皇上和公主会在这里吗? 正是困顿间,一名侍女端着整齐的衣物走进来,衣物上是一封书信。 侍女见到林纾放下衣物,训练有素地道:“陛下交代过了,如果林姑娘想见他,必须拿出诚意来,否则他是不会见的。” 林纾疑惑地打开书信,看到上面的文字,一股热血涌上了顶门,说不出的失望和懊恼。 见林纾气白了脸,侍女识趣的退下,紧接着却有另外两名侍女搬了浴桶进来。添加热水,撒上花瓣。安置妥当后,再次退出。 书信上白纸黑字写着,如果景国的皇后肯屈尊侍奉,让丹国的皇上满意,他便可以既往不咎,暂不攻城,且马上开仓放量,援助景国的灾民。 没想到赤焰竟然是这样一个好色之徒,真是枉费她当初将他当作非同寻常之人看待。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将她林纾当作何人?! 如今这般羞辱了她,接下来是不是便要拿她的孩子要做进一步的要挟了?! 她绝对不能妥协,只要他人在这里,还怕找不见吗? 林纾心想着,便拿起桌案上的水果刀藏在袖中,出了营帐。 营帐外并不见有人把守,而她住的营帐应该便是主帐了。因为这个营帐比其他的都是华美和高大。 在这个营帐不远处,还有一个营帐比这个营帐略小,但比其他营帐要大,华美且有兵士把守,看来赤焰就在那个营帐之中。 林纾心想着,正欲接近,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议论的声音。 “听说景国的皇后已经委身于我们的皇上,不知道是真是假啊!”一个士兵说。 “这还能有假,我可是亲眼看到当晚皇上将景国的皇后抱入了营帐,一连几天都没有出来。”另一个士兵诡秘地一笑。 这一番话,林纾听在耳中如雷轰顶,竟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从身体的何状况看,毒应当是解了。隐约还记得起,自己被人抱下马车,入了营帐。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这件事情只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景国都要知道了。 林纾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心,这一回无论如何要向赤焰问个清楚,看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无耻之徒。 自己这个样子只怕是难以进入那座把守森严的营帐,索性先回营帐,见机行事吧! 林纾心想着,便浑浑噩噩地退回了先前的营帐。 暗自打下主意,先沐浴更衣,按照约定来见他。如果他当真是无耻之徒,就用手里的水果刀结束了他的性命,这样景国也可度过危机了。 想到这里,林纾兀自镇定下来。清洗妥当后,便有宫人进来,搬走了浴桶,快速地清理了地面。 林纾由着她们服侍穿衣,梳头,化妆。 让林纾惊奇的是,这一觉醒来,整个人就像变了模样一般,脸色红润了许多,大概是毒解了的缘故吧! 在侍女的引领下出了营帐,来到那一处有兵士把守的营帐。 林纾紧握着藏在袖中的水果刀,说不出的紧张,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行刺,完全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林纾深吸一口气进了营帐,控制好的表情,准备好了辞藻,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 营帐中生有炭炉,烘烤的整个营帐暖融融的。而且焚着名贵的香料,桌案上的玉瓶中插着几支梅花,甚是别致。 林纾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未敢放松警惕,只怕赤焰随后便会到来。 在营帐中呆站了片刻,不见有任何动静,倒是无聊的紧。 见桌案上有几册书籍,便闲来无事打开来看。这一打开不打紧,上面的画面和文字竟是熟悉的。画册上的签名,正是她自己的名字和笔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页页的翻看过去,上面画的竟是在墨国发生的事情。记忆中的情景,再一次清晰的展现。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册,难道自己真的去过丹国,而且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林纾已经忘了此来的目的,忘了时间,全部精力都投注在画册上。 画册中几乎记录了在墨国和丹国发生的所有事情,她记得的,以及不记得的全部都详细的画在里边了。 原来她真的是丹国人,而且差点成为丹国的皇后!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从画面和文字看,她当时对赤焰确实是动了心的,也许她真的喜欢过这个男人吧! 更多的记忆重叠凌乱的浮现出来,直让她头晕目眩,无法自控。大概是站得久了的缘故,身体一晃,竟然跌倒在地。 在梦里,再次回到了记忆中的场景。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被她遗忘了而已。而现在却如洪水般冲破了记忆的防线,奔涌而出。 公主的营帐中。 “不是毒已经解了吗?怎么又昏倒了?” 看着昏迷中的林纾,赤雅甚是不解。 “让她睡吧,应是累坏了。突然间记忆复苏会耗费大量的精力,她的身体原本还很虚弱,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华图道。 “前些天阻击云战,使他受伤,不能顺利进京。虽然拖延了几天,一旦他恢复了体力,一定不会在继续逗留的,我们孤军深入势单力薄,到时候恐怕会有麻烦。”赤雅有所担忧道。 “他确实是一员战将,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赤焰对这个人颇为惋惜和头疼。 “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讲。”华图的神色有几分犹豫,但话语却很坚决。 “有什么话就说呗,又没有外人。”赤雅习惯性地将他当作同龄的小伙伴看待。毕竟两人年龄相仿嘛! “林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华图面色一红,后背开始冒虚汗。 “什么?!”赤雅的眼睛瞪大了,“她又怀孕了?!你怎么不早说!” 这一回,赤焰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虽不似赤雅那般震惊,但这件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玉蝉不明情况给她下了毒药,待我入宫诊断出来之时,为时已晚。原本以为这个胎儿是保不住的,没想到这几天经过皇上血液的滋养,胎气竟然稳固下来。”因为这件事情,华图对林纾还是有所愧疚的,毕竟是他亲手配置的毒药。 “景信这个混蛋!”赤雅气得直咬牙。 “现在情况确实有些复杂,如果胎儿自动滑落的话,只需调养一段时间,倒也无妨。”华图的鬓角开始出汗。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孕傻三年 “她自己知道吗?”突闻林纾怀孕,赤焰不无担心地询问。 “应当是不知道的。”华图道。 “这个胎儿成活的几率大吗?”赤焰继续追问。 “只有一半的几率,即便是顺利产下,生出健康婴儿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的。毕竟她中毒了这么久,腹中的胎儿首当其冲会受到伤害。” 从行医至今,这是他做作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情,对一个怀孕的母亲下毒。 “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索性用药把这个胎儿打掉吧!”赤雅咬牙狠下心来。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如果人为的打胎,便和活生生的杀死一个人没有区别了。”华图摇头,表示不赞同。 “一碗红花水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竟然想得这么复杂。如果像你所说,真的生下来一个有问题的孩子,皇嫂岂不是毁了?!”赤雅气得脸都白了。 “这是微臣的过错,请皇上治罪!”华图请罪道。 “原本为了让她回到朕的身边不受伤害,没想到朕又伤害了她一回。”赤焰叹气。 “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皇兄打算怎么办?她给墨阳生了两个孩子,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给景信生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那两个孩子还在她的府上呢!看他们一天天成长起来,那么乖巧可爱,倒也很能讨她的喜欢。但景信的孩子,她根本无法接受。 “等她醒来,让她自己做决定。”赤焰果断道。眼中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忍痛。 “她现在怀的是景信的孩子,你让她做决定。她这么傻,一定会坚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如果这是她的决定,朕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她决定留在景国呢?”赤雅开始担忧起来,“皇兄你不会因为她又怀孕了,就放弃了吧!” 如果是这样林纾岂不是太可怜了?按照赤焰的脾气,当初能够接受她第一次怀孕的消息已经是个奇迹,而这一次意外,确实实在挑战忍耐的极限了。 “好好照顾她!”赤焰交代了一声,没有再看昏睡中的林纾,大步地走了出去。 “这算什么啊!”赤雅气馁的摇了摇头,本来还在为皇兄的付出感觉不值,生着林纾的气,这会儿倒替她担心起来。 “你个呆木头,原本很好处理的事情,现在被你弄得一团糟。”赤雅气恼地瞪着华图。 “皇上说得没有,林姑娘应该自己做选择。”华图坚持自己的原则。 “你让她自己怎么选择?现在情况变得这么乱。以景信的脾气,林纾私自出宫前来咱们的营地,定然认为是背叛了他和景国。如今人在这里呆了这数天,又散播出谣言说景后已经是皇兄的女人了,你觉得她回到景国还能做人吗?”赤雅倒是真心有些心疼林纾了。 她原本不是个复杂的女人,需要的只是一份纯粹的爱情,而现在却变得身败名裂,让她如何去承受? “公主有何打算呢?”华图也开始担心起来。 “倒不如不要让她知道怀孕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恢复了记忆,心里应该是有皇兄的,而且她的两个孩子也在我们丹国,这样我们胜算的把握会更大一些。”赤雅思索道。 “你真的认为皇上已经放弃林姑娘了吗?”华图好心地提示。 “你看他刚才的反应,就像我当初遗弃府上的小爷一个样子。” “皇上和公主不一样的,他只在乎过林姑娘一人,这份情感不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华图微微一笑,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便光彩绽放。 “小姨夫,你千万不能笑,会要人命的。难怪皇姨这么喜欢你,连我看了也动心呢!”赤雅坏笑。 华图的脸唰地红了:“公主请勿开玩笑。” “知道开玩笑还当真。我现在已经有云洛了,在我眼里,他才是最美的。”赤雅臭屁道。 “如果是这样,林姑娘在皇上心中也是这样的。”华图道。 “看不出你比我更了解皇兄嘛!”赤雅醋溜溜道。 华图面上一囧:“我还有病人需要诊治,先告退了。” 未等赤雅发话,他已经一溜烟离开了营帐。 赤雅在床上坐下,伸手摸了摸林纾发热的脸庞,看起来还是这么美,根本不像是个怀孕的人,更不像是已经做了娘的人。 林纾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睡了一个人,吓得她一声惊叫坐了起来。 赤雅刚刚睡着,突然被惊醒,自然是很不高兴,刚想发脾气,意识到是林纾醒来了,顿时有了精神,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你终于睡醒了?” “你……”林纾定睛一下,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是她所熟悉的一个人。 “就算不记得以前在丹国的事情,总还记得在景国的事情吧!”赤雅不确定的提示。 没错,她确实全部想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占用了我的帐篷,我的床好吧!难道你希望去我皇兄那边?”赤雅没好气道。 “我……”林纾呆坐了片刻,她的确想起来了,原来这里是赤雅的帐篷。 现在她明白了,赤焰并非是要羞辱她,而是为了将她引到这里,通过画册唤醒记忆。 如果他要占有她,早在一年前就可以了,何必等到现在呢!突如其来的记忆和清醒,让她很不适应。 “人说一孕傻三年,你真的傻掉了?”赤雅像对待小动物一般,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看着赤雅高高隆起的肚子,林纾很是惊奇,听了她的话语,更是让人忍俊不禁:“这是我听过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突然被嘲笑了去,赤雅正欲发怒,但看到林纾亮晶晶的眼睛,以及好笑的神色,她心头一热,“你……你想起来我是谁了?” “这个是真的假的?”林纾好奇地用手戳了戳公主的肚子。 “当然是真的啦,你个坏丫头!”一高兴赤雅就扑过去,狠狠地抱了林纾。 “喂,当心你的肚子,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像结婚没多久嘛!”虽然在深宫中,但赤雅公主结婚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未婚先孕有什么奇怪吗?”赤雅抚了抚自己的肚皮,不以为然道。 “驸马是……”因为刚恢复记忆,大脑还有些混乱,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果承受力弱一些,真的会神经错乱的。 “云洛,你不是见过吗?” “云洛……”林纾震惊了,驸马是云洛。在丹国太子府的一身白衣胜雪的云洛,在景国超凡脱俗的琴师云绎……这两个人影子重合在一起,完全吻合。 先前在皇宫之时,玉蝉也说过云绎是驸马,只是当时她还没有记起丹国的事情,所以并不知云绎就是云洛。 “他已经回到了京城,改名为云辰。”赤雅补充道。 “云洛他回来了……”因为惊喜,林纾的眼睛湿润了。 “他现在是本公主的人了,你就不要再惦记了。”赤雅不满意道。 “没想到他就要做父亲了……”因为过度惊奇,林纾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孩子的父亲不是他哦!”赤雅好心地提醒。 “孩子的父亲不是云洛!”林纾开始有些发晕,事情还能再乱些吗?她不过离开丹国一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去了景国一次,回来以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赤雅坏笑。 回想起在丹国皇宫的地牢中见到赤雅的一幕,林纾完整震惊了,“这个孩子……” “其实当时我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也很震惊。” “云洛知道吗?”林纾心里一时五味陈杂,这件事情太让她意外了。若是这样,她岂不是太对不起赤雅和云洛了? 景信啊景信,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的。若不然我又何必这么匆忙地和他成亲。” “对不起,我当时完全记不起来了……”林纾愧疚道,如果不是失忆,她完全有机会阻止的。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赤雅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可是……”林纾转念一想,“你当初去景国又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赤雅又捏她的脸,“你以为我是为那个混蛋去的吗?” “因为我……”林纾内心的愧疚更重了几分,赤雅公主是个重情义的人,而她却将她当作了丹国的奸细,完全辜负了她的好意。 “不要再说对不起之类的了。如果觉得抱歉,就好好跟我们回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赤雅拉过她的手,使用怀柔政策。她知道林纾的弱点就是心太软。 “那么我的孩子……他们在哪里?”想起玉蝉说过的话,林纾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当然是在我的府上,难道千里迢迢将他们带过来吗?如果不是为了隐瞒他们的身份,让他们有个温暖的家,我置于这么快就成亲吗?” “为了我的孩子……”林纾没料到赤雅为了自己会做到这般。 第一百六十七章景信是阿丑 “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的宫外,我皇兄好不容易打探到他们的下落,将他们接回了丹国。我们自然是不放心将孩子随便交给别人的,本来是要假怀孕的,没想到竟然变成了真的。”赤雅不无苦恼道。 一大颗眼泪从林纾眼眶滑落,“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竟然连累你受了这么多苦。” “傻瓜,我是最见不得你哭的。”赤雅假模假样地将林纾抱在怀里,抚了抚后背,“你能明白我和皇兄的心就好了,如果这一次再选错立场,临阵脱逃,我可是不会饶过你的!” “我不能留在这里……”林纾突然清醒过来,“我要见赤焰,景国需要他的帮助。” 林纾语罢便要穿衣下床。 “喂,你疯了吗?你被那个男人害得还不够吗?你当初为了救治他,被感染了风寒,差点失去了性命,而他又是怎么对你的。”赤雅有些沉不住气了。 “为了救治他,感染了风寒……” “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景信就是当时在太子府的阿丑,他的真实身份是景国的质子!”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索性全部说了出来。 “景信是阿丑!”林纾感觉被雷劈中了脑袋,太子府第一次见到阿丑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景国的皇上景信呢! “他接近你就是为了绑架你,利用你,这还不明白吗?可是偏偏在你救助他的时候,对你动了私心,所以才没有对你下手。如果不是他,你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赤雅激奋不已。 “不……不是的……”让她如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 赤雅道:“我当时就告诫过你,不要接近他,这样会很危险,你却一点都听不进去。林纾,你已经错过一次了,还要一错再错吗?如果他爱你,怎么会如此残忍地抹去你所有的记忆,将你当作笼中鸟圈养在后宫里。如果他爱你,怎么忍心让你骨肉分离?” 虽然林纾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不得不承认赤雅说的没有错。 难道这就是在史书馆查不到丹国,墨国和景国,近十年的历史的原因?!她知道她被他所欺骗,但她认为这是因为爱,却没有想到这个骗局会如此的荒诞。 “林纾,你清醒一下吧!”赤雅晃了晃她的肩头,不希望她再沉迷下去。 “为什么会是这样……” “如果当时不是他派古月和暗部的人将你劫走,你早已经是丹国的皇后了,我皇兄对你会比他好百倍。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皇兄依然在乎着你,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爱和宽容吗?” “当时……”林纾有些恍惚了,她只记得自己在离开丹国的途中,被朱国的朱鹮围困,陷入了危机。因为腹痛难忍,所以昏迷过去,再后来的事情便完全不知道了。 “皇兄为了你,推迟了登基大典,差点酿成大错,幸好四皇兄及时赶到,化解了危机,却不想景信派人趁乱将你劫走……” “景信派人将我劫走……古月和暗部的人……”心痛得几乎要裂开了,她如何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一直信任着的古月竟然是参与这场预谋的人。 “你再好好想想,景国到底给了你什么?除了伤害和欺骗,他们可有真的信任过你,在乎过你的感受?”如果不讲这些残忍的事实讲出来,她如何能够清醒呢? “不是的……”不只是胸口,连小腹也一同绞痛起来。 发现林纾双手按压着小腹,脸色惨白,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赤雅意识到情况不对,等她再去安抚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浸染了床铺,低头一看,不由一惊,是红色的血液。 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她一时激动,忘了对方是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你快躺下,不要动!” 虽说赤雅不愿意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但见到林纾出血,还是惊慌了。 而这时林纾已经被残酷的事实击垮了,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流血。在痛苦的折磨下,再次昏厥过去。 华图和赤焰闻讯赶来,经过快速的诊断,华图面色凝重地询问:“是否保孩子?” “以大人为重,尽量保胎。”赤焰做出了决断。 “皇兄……”赤雅想阻劝,但看到皇兄深藏着痛感的眼神,便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 这一刻最痛苦最矛盾的应该是皇兄吧!最不希望林纾受到伤害的是他,最不愿接受怀孕事实的也是他。 她有何必再扰乱他的心智,继续折磨他已经烦乱到极致的内心呢!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忙碌,华图运用止血丹和针灸为林纾止住了鲜血。 一时间,帐中的气氛凝重得有些可怕。而林纾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显然是从鬼门关侥幸逃过一劫。 “皇兄,我……”赤雅感到有些愧疚,她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顽强,怀着孩子还可以跑跑跳跳,大吵大闹。 “你们都下去吧,朕来陪着她。”赤焰声音沙哑道。 赤雅没再多言,随着华图一起离开了营帐。 床上的女人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布娃娃,表情看起来这么无辜,身心却遭受着一次次残酷的折磨。 赤焰宽大的手掌轻抚过她满是泪水的额头,“纾儿,你让朕怎么办才好。” 大概因为难受,原本秀气的眉紧紧地皱成一团,漂亮的唇瓣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林纾醒来后,发现床边站着一个男人。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淡淡的,目光却是炽热的。 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在丹国太子府见到他的情景,此时的他一如往日的霸气凌人,只是现在的他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王者之气。 林纾看着他,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在危急中为了保护墨阳等人,她曾经发誓跟他走,永不叛离,但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景国的皇后。 穿越后来到这个世界,在丹国的时光是最为轻松和愉悦的,他虽然霸道,但也很宽容。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赤焰扬起嘴角一笑,脸上的表情便柔和了许多。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想起自己的逃离,林纾惭愧地垂下了眼帘,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会怎样。 “你如何辜负了我?”赤焰微愕。 她的思想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换做别的女人恐怕会惶恐地逃避,或者是无助的哭诉,而她的反应完全超出常理之外。 当日林纾误以为遭到了丹国的围攻,慌乱中答应和赤焰走。这让她十分惭愧,她也终于明白了当时赤焰唇角那一抹冷酷却充满嘲弄的笑意。 “现在我在你的手上,你想要如何处置?”林纾抬起头来,目光镇定的看着赤焰。 “我想要做什么,你都没有意见吗?”他伸手轻抚在她微凉的面颊上,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这样的麻木,让他的心痛了一下。 “只要你可以信守承诺,援助景国的百姓,停止战争的步伐,无论你想怎样都可以。”林纾淡淡地说,心里已经痛到了极致,恢复记忆,得知真相的她已经放弃了刺杀的念头。 “你难道不是想杀了我吗?”赤焰嘲弄地笑,放开了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放着那把凶器“水果刀”。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杀得了你。”林纾苦笑。 “别人确实杀不了我,除了你。”如果她要出手,他即便意料到会有危险,也不会躲闪的,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一些的话。 林纾垂下了被泪光模糊的眼帘,耳边继续传来对方的声音:“为什么不求我放过景信?” “因为我没有资格。”林纾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突然恢复的记忆,几乎击垮了她的意志。 “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吗?”他想揽她入怀,给她温暖和力量,但却很快抑制住了。 “我不知道……”林纾紧闭着眼睛,低下了头,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 这是她招惹的麻烦,如果当初听了他的话,也许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是她自己种下了一个错误的因,所以才得到这样一个苦涩的果实。 但是如果回到当初,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帮阿丑。除了命运,她已经无法用其他东西来解释了。 “也许是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纵容着你。”赤焰叹了口气,抚了抚她微乱的头发,“留下来,把所有的问题交给我解决,或者用你自己的方法解决,我不勉强。” 她何尝不想借一个肩膀,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可是她做不到。这一年的时间,无形中和景国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如何可以放得下,做到视而不见? “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我等着你的回复。” 林纾摇头,“送我回去吧,我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太多的时间。” “林纾,你太让我失望了!” 帐外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赤雅一掀帐帘走了进来,“皇兄对你已经如此宽容,连你怀了景信的孩子都不计较,你还想怎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如何处置 “我……怀了景信的孩子……”林纾愣住了。 “是!我们完全可以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解决掉这个麻烦,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才容忍了他的存在。为了帮你解毒,皇兄整整让你喝了五天的血,不眠不休的在你身边照顾,你倒好,心里仍是记挂着那个自私残暴的家伙!”赤雅气冲冲道。 林纾哪里知道这些天一直是赤焰在照顾呢!难怪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消瘦和苍白。 让她更加料想不到的是,在这么特殊的情况下,自己竟然怀孕了,而且是景信的孩子。 她曾经期待过这个孩子,甚至为自己未曾为景信生养而感到愧疚,而这一刻,林纾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赤雅又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放弃这个孩子,才是明智之举。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如果因为孩子回到景信的身边,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赤雅,无须多言。还是让她自己来做决定吧!”赤焰制止道。 就在陷入僵局的时候,华图走进,面色忧虑道:“景国云将军已经突破围困,后继三万大军,也已经赶到,对我方驻军形成合围之势,要求放皇后归城。” “皇兄……”赤雅正欲发话,赤焰摆手制止了,目光炯炯地看向林纾,“是去是留,朕不勉强。” “景国如此嚣张,分明是在挑衅。我们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景国竟然毫不知耻!昨天才援助他们食粮,今天就反目成仇恩将仇报,实在可恨!凭什么让他们如愿,你觉得她现在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赤雅激愤道。 他们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林纾心里一冷,面色更苍白了几分。 赤雅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过分了,正欲劝解,却不想林纾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送我回去吧!” “林纾……”赤雅有些急了,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没有忘了自己是丹国人。这一切皆因为我的过错,谢谢你们肯相信我。”林纾镇定道。 “你承认自己是丹国人就好了,可是你这样回去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被囚困,我们就会很被动。”赤雅稍稍释怀。 林纾淡然一笑,道:“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回城后,我会让他们放玉蝉回来的,她的真实身份并未暴露。” 赤雅欣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也不枉我和皇兄真心对你。” “当时在困顿中,软禁玉蝉,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我离宫前给她下了药,只怕现在已经毒发,暂时失明。这药原本是她让我服用的,相信你们有办法为她解毒,恢复视力。”林纾愧疚道。 “好你个林纾,竟然使出这样的法子对付皇姨,连我和皇兄都不敢冒犯她的,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赤雅有些哭笑不得。 华图脸色变了几变,虽是甚为担忧,但事到如今,大局为重,自然是不好意气用事的。 更何况这药是他配制的,哪曾想到会用在玉婵身上。这可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便是华神医吧!我当初不告诉你,是避免你担心,不肯和我出宫。”看着眼前这位俊美的陌生男子,林纾歉意道。 虽然有过几次接触,但他并未以真面目示人。从刚才对方充满担忧的眼神,以及骤然变化的表情看,应当是华神医。她也没有想到玉蝉的丈夫会如此年轻俊美,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这边的事情,你便不用担心了,等皇姨回来,小姨夫自然有办法帮她解毒的。”赤雅劝慰道。 “小新和小丸子就托你们照顾了……”说着话林纾的眼圈红了,只可惜不能如愿以偿地见到自己的孩子。 “皇嫂你说什么傻话,难道回去后,就不再回来了吗?我和皇兄千里迢迢到来,难道就只是见一面,听你说些丧气的话吗?”赤雅担忧道。 景信的性情她是明白的,如果是他得不到的,宁肯毁了,也不会对别人拱手相让。 原本林纾还是心存幻想的,但那一晚自己被再一次喂下了忘忧丹,这种信任便开始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好,我答应你照顾好自己。”林纾放开千头万绪的思绪,看向赤焰:“谢谢你救助景国的百姓,你是一个好皇帝。” “林纾,你要记住,丹国皇后的位置为你虚席以待,朕只要你一个人。你的命是朕的!”赤焰霸道道。 林纾起身,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紧紧地拥抱了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这是她曾经熟悉的心跳和体温,也许以后再没有机会与他相见了,此时,她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赤焰身体一震,没有料想到林纾会做出如此胆大的举动,在众目睽睽之下非礼他这个丹国的皇帝。 “焰,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答应你照顾好自己,无论何时,也无论身在何处。我相信缘分和命运是存在的,所以,我不敢再许诺,我已经亏欠了墨国,不愿再辜负你。”林纾轻声的低语,声音因为难过而微微地颤抖。 赤雅和华图见此情景,纷纷退了出去。 赤雅一离开营帐,就开始抚胸口,“会不会太猛了一点,完全无视本公主的存在啊!” 华图原本是冰块般的脸,见到赤雅醋溜溜的样子,却是一笑:“林姑娘是真性情,我们都太过于拘泥于世俗了。” “呵呵,我没有听错吧!小姨夫这样超凡脱俗的人都觉得她不俗,这可真是难得。”赤雅好奇道。 “她确实非同一般女子可比。”华图正色道。 赤焰秀眉一扬道:“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子,竟然当众投怀送抱,这样的事情连本公主都做不出来。” “投怀送抱者以色事人,必做小鸟依然之态。而林姑娘不然。”华图面色微红,想当初他也是被玉蝉死缠烂打狂热地追求过,所以,相对于小女人,他是更欣赏大女人的。 “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她确实抱得很霸气啊!她到底要对我皇兄怎么样啊!”赤雅说着话就要往里闯,被华图及时制止了。 “皇上是明君,自有定断,你就不要添乱了。” 赤雅轻轻撩开帘子看了看,面露喜色,“如果能够干柴烈火,就此将生米煮成也不错。” “这是万万不可的,林姑娘现在身体弱得很,皇上断然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华图道。 赤雅抹了抹有些发潮的眼睛,“也不知上天怎么安排的,皇兄和皇嫂还真是不容易啊!” 华图正要再劝解,赤雅已经顾自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人哭笑不得,这位公主真是越来越疯癫了。 再说帐篷中的两人。 这一突如其来的拥抱,倒使得先前的间隙和陌生感完全消解了。 林纾喃喃道:“焰,答应我,要善待百姓,无论丹国还是景国,或者其他国家。你可以杀景信,也可以杀死任何一个国家的王,但务必是正义之战。” 耳边轻柔而坚定的声音,让赤焰的心都痛了,难道她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姝儿,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么倔强,肯乖乖地呆在朕的身边。”怀中的女人瘦的让他心疼。 “如果有来生,我就变成一只猫咪,天天黏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就算你烦了腻了,也要一心一意的守候着你。”林纾哽咽道。 “林纾。”赤焰握过她的肩头,紧紧地,声音霸道而温柔,“朕要你活着,记住。” “好,我会记得。”眼泪终于失去了控制,快速地从眼眶滑落。 他用宽大的手掌擦抹着她布满泪水的脸庞,“傻瓜,不要哭。” “好,我听你的话。”她努力地想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赤焰一低头,霸道地吻上她苍白微凉的唇,真怕怀中的人走会变成一只蝴蝶飞走,再也无法追回。 她任由他任性地亲吻,心早已支离破碎,她能给予他的大概只有这一点点微薄的真实感和存在感吧! 在华图的护送下,林纾来到了围攻丹国军队的云战阵营前。 用华图的话说,他是一个大夫,不会让人有防备。这样反而会放松对方的警惕,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事实上,确实如此。 皇后背叛景国,归顺丹国的消息真假难辨,任何一个环节都不敢出任何差池。 让云战料想不到的是皇后会选择先与他会面,而非先回皇宫。所以保持相应的警惕,也在情理之中。看着千万大军前,只有一人护送前来的皇后,云战悬着的心稍稍放松。 见与不见,按照常理应当先请示皇上,得到应允。而现在情势紧迫且特殊,便需要灵活应对了。 见林纾得到接应完好地到对方阵营,华图这才回己方的营地。 云战未曾料到仅是几月未见,皇后已经消瘦到了这般,再回想起先前在皇宫见面的情景,以及皇后赠书的情义,内心的排斥和警惕,瞬间便化为乌有。 第一百六十九章希望磨灭 大帐中,林纾在靠近炭炉的地方坐下,因为寒冷身体微微发抖。 云战命人送了热茶进来,林纾也顾不得应有的礼仪,抱在手里,一口接一口的饮了下去,这才有些缓过劲儿来。 “见到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林纾放下尚有余温的茶杯,目光真切道。 “皇后……”云战一愣。 “我的真实身份,你应是知道的,我并非你的妹妹蝶衣,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称将军为兄长了。”林纾有些难过道。 “末将不敢妄言。”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知道一二,这位皇后也确实算得上可怜,竟是被利用和蒙蔽了这么久。 想必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正是最为伤心和难过的时候吧! 即便同情着对方,也不得不保持防备,皇后一旦叛变,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路屡次遭受丹国军队的拦截,自己也因此受伤,若是皇后此番是来给丹国做说客,他恐怕需要先斩后奏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我此番来见将军,只求一件事,如果丹国肯撤兵,请不要与他们交战。”林纾恳切道。 “恕末将不能从命,末将只听从皇上一人指令。”云战面色转冷,只怕这女人真背叛了景国,来做说客的吧!心里大是恼火和失望。 云战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不是担心两军交火,激发战争,她又何必拖着病弱的身体前来呢! “我从来不怀疑将军的忠心,也由衷的钦佩将军的胆识和才华。我虽然是丹国的人,即便恢复了记忆,知道了真想,也从未想过要伤害景国。”林纾有所伤感道。 “那么皇后此番前来为何意?如果是劝降的话,皇后便不要说了,刚才皇后所说的话,末将只当不曾听过。”云战冷色道。 “两军的优劣相比将军比我看得清楚,分析得透彻,虽然现在景国略占优势,并非压倒性的优势,一旦交战,胜负难测。战争爆发后,丹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涌进,其他国家也会乘虚而入。景国的太平和安定将不复存在。如今民心不稳,多地发生暴乱,正是多事之秋,实在不宜损耗兵力,一旦出现差错,只怕会是没顶之灾。”林纾镇定道。 “皇后的智慧和谋略,末将从来未曾小觑。如果丹国肯善罢甘休,末将又何尝愿意让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云战正色道。 “有将军的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将军多多保重,我也该回皇宫去了。”林纾刚站起身来,便是一阵眩晕。 云战见状,情急之下,紧忙上步将其扶住,见她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仍未缓过神来,便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言了句:“末将冒犯了。” 便捏过她冰凉的手腕进行诊断,因常年出兵在外,难免会受伤,感染疾病,所以对于诊断病情和下药也有一些了解。 手里女人的手腕如此的纤细,似乎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皮肤更加苍白得有些病态,甚至连皮肤下的血管都看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诊断,云战脸色大变,这分明是喜脉,难道是自己诊断错了吗? 见林纾悠悠地张开了眼睛,云战放开手,后退了一步道:“皇后可知有孕在身?” 林纾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若不是大夫及时用药施针救治,只怕这孩子……” 云战的表情有所动容:“从皇后的脉象看,应是受过内伤,有过大的损耗。此人若非医术过人,只怕十分凶险。” “你懂得医术?” “略懂一二。皇后应保重身体,这脉象并不很好。”担忧之下,云战便不再隐瞒。何止是不很好,而是非常不好。 “我知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它……”林纾的眼中浮现出泪光,虽然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但是想到随时可能失去,竟是牵动心肠一般难过。 “皇后身体要紧,不要过度悲伤。以皇后的仁德,一定会得到上天的庇佑。”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心里竟是希望皇后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顺利为景国诞下皇子。有这个孩子的羁绊,她的心和景国便会更近几分。 “我很羡慕殷晴,她有一个好哥哥……”林纾难过道。 云战愕然,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你放心,我会把她完好的还给你,这后位也原本应该是她的才是……” “殷晴她从来不曾有这样的私心,皇后尽可放心。”皇后的话语,让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我是信她的。我不能在这里逗留过久……”林纾正想勉强站起身来,稍稍一使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云战道:“末将送皇后回宫。” 林纾摇头:“你是大将,不可轻易离营,对面便是丹国的营地,这样太过危险,为我找一个马夫便可。” 皇后的顾全大局使他不由地心头一热,便按照林纾的要求找了一个妥当的下属,送皇后回宫。 刚开始林纾还是清醒的,等离开军营未曾到达皇城便失去了知觉,昏迷过去。 稀里糊涂不知沉睡了多久,再醒来已是在景国的皇宫了。 这是她熟悉的感觉和味道,凤仪宫,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之久,如何能不熟悉呢! 因为疲惫,视线有些模糊。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张让她心动的男人的脸,恰似映照在水面中一般,荡漾着和记忆中的另一张丑陋的脸庞重合在一起。 阿丑……景信…… 她茫然地看着他,看他把一颗药碗送到了唇边:“蝶儿,听话,吃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论在丹国的营地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必再追问她离开他的原因,只要她回来就好了。 这是她熟悉的药碗的颜色,忘忧丹……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他已经习惯了把她当作牵线木偶,将她控制在自己随时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内。 她错了,原来连最后的一点幻想也是奢侈的。正如玉婵所言,他爱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信……”她痛苦地挣扎,拒绝食用药丸。 “你是朕一个人的,你的心里只能有朕一人!” 当药触碰到了唇,她的心的滴血,她想告诉她已经怀孕的消息,当他却没有给她机会,张启的唇反而让药丸很容易地被塞了进去。 当药丸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她绝望地捂着自己的小腹:“孩子,我们的孩子……” 景信愕然,“你说什么?” 因为痛苦,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也好,希望彻底的磨灭了,她不必再苦苦守候这份荒诞的爱情,连最后的念想也将灰飞烟灭。 “你说孩子……”景信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可怕,对着殿外大喊:“宣太医!” 古月闻声进来,声音里全是冷寂:“太医院已经没有人了……” 何止是太医,连宫人都已经趁乱逃走了大半。暗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了。 鲜血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染红了床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难过和挣扎。 也许这一段爱情一开始就是错的……只不过结束的方式太仓促,太残酷。 ~~~~~~~~~~~~~~~~~~ 阳春三月,正是薛国最美的季节。 桃花,杏花,梨花,樱花一发的全开了。 薛国不大,人口也算不得多,算不得富饶,但却是诸国中最为平和的国家,百姓安居乐业,似乎数百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样闲散毫无压力的生活,正是林纾所喜欢的。 她确实没有想到离开景国,无意间来到这个国家,会一下子喜欢上这里,快速地溶入到新的生活中。 花树林中,一曲《梨花如雪》倒也寓情于景,只觉心境悠远,烦恼皆忘。 见晚霞收敛,天色已晚,林纾正欲起身。却听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仙子莫动!” 紧接着一个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抚在了肩头,林纾微微侧过脸去,却见是一片梨花被取了下来,不觉抿嘴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是不知道。” 男子绕到琴台前,看着一身白裙,不施粉黛却美得超凡脱俗的林纾,缓缓打量:“你刚才弹得正是入神,只怕已经物我两忘,别说是在下,就算是一只野猪闯进来,你也不会觉察。” “华南兄你又调皮了!”林纾轻轻推开放到自己下颌做调,戏状的雕金玉扇,也不气恼,“如果野猪都能够长得像你这么俊美风流,又有一身来去无踪的好功夫,自然是不好觉察的。即便是觉察了,也不忍心打扰到。” “胆敢如此调,戏我的,你是第一人。怎么了,突然发现在下的好了?”华南听了这话,不仅不恼,反而笑眯眯的,一副陶然自得的表情。 看着眼前这个风流潇洒,穿着极其考究的华衣男子,林纾脑子里浮现两个词,一个是“养眼”,一个是“土豪。” 此人便是拥有上千家商铺,上百家钱庄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华南。 林纾不得不承认和土豪做朋友,是很好的。 至少现在她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对方提供的,而且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遇到这个人,她恐怕很难像现在这样过得衣食无忧。 第一百七十章幽居独处 见华南被戏弄后不恼反笑,林纾也是一笑,“我觉得好不好,有什么紧要的?你不是向来最喜欢调,戏人的吗?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喜欢被人调,戏了?” “偶然换换口味,被人调,戏也不错。”华南意犹未尽道。 “如果实在闲的无事,帮我搬琴好了。”林纾毫不客气地指挥面前的花心美男道。 当初听到对方的名字,林纾的脑子里浮现出的两个词,一个是“花男”,一个是“华南虎”。 “给你特地找了下人来侍奉,你不肯,每次来都拿我使唤。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华南叹了口气,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嘴里抱怨着,却还是抱起了古琴,跟随林纾向着林间清幽雅致的小别墅走去。 林纾走在前边,抿嘴一笑也不理他。 华南加快几步跟过去,笑嘻嘻道:“我帮你搬琴,你可怎么谢我?”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林纾乜斜着眼,看眼前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别看他平时挥金如土,在有的时候却精打细算,锱铢必较。 “给我好好泡一杯茶,做几样精致的小菜,再陪我小酌几杯,总是少不了的吧!”华南盘算道。 林纾呵呵一笑,“我这里可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几样腌制的小菜,外加粗茶淡饭,比不了你府邸的山珍海味。” “你想吃,我每天都可以让人给你送来。山珍海味易得,倒是你亲手做的小菜,寻遍天下,只怕也就这一处有。”华南微微一笑,魅力四射。 能扛得住这样诱,惑的女人,他以前从未经见过,唯独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对美男有免疫力。 看到他这样“有钱”“有才”“有色”的顶级好男人,竟然视而不见,而且常常将他当作免费的仆人使唤,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进了精致素净的院落,一只雪球似的猫儿便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到林纾脚边撒娇。 林纾抱了它,和华南一同进了小厅。 小厅里摆放着几盆时下开得正好的花,和几盆别致的盆景,倒和院落中的花树交相辉映,不乏乐趣。 雕花小窗敞开着,四下里通透,不时有鸟雀进来,啁啾几声,并不怕人。 这当然得益于林纾经常喂他们谷物的缘故,所以,即便没有圈养在笼中,它们也不飞远,只在林中歇息,玩乐,偶尔也进来乞食,嬉闹几番。 因华南常来与此,这些鸟儿似乎通灵性般,并不因惧怕躲避。 华南在一处窗前坐下,抓起一把谷子在手里,鸟儿便飞过来啄食,倒也悠然自得,有趣的紧。 林纾权当尽地主之谊,也不怪他多事难伺候,还真从红木小厨中取出几瓣梅花给他沏了一杯,端过去。 华南喂完了手里的谷子,拿起一旁的白色手巾仔细的擦了擦手,端起茶水嗅了嗅,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梅花经过你的泡制,真是比冬天初开的时候还要清香。”华南品了一口笑吟吟道。 林纾抿嘴一笑,“什么样的好茶,你没有品过,我这里的梅花难道比千金一两的金丝龙鳞还好喝吗?” 所谓的金丝龙鳞是一种长在雪峰之巅的茶树开出的金色龙鳞状的花朵,具有滋养保健延年益寿的功效。 此树的茶叶已经非常难得,花朵更是珍贵之极。此花入水即化,幻化成一朵绚丽的金花,在水中若隐若现,且仙雾缭绕,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她曾品过一次,味道之清新独特,让人记忆犹新。 华南又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道:“金丝龙鳞有价,林姑娘的泡的茶可不是轻易可以喝到的。” “说这么些花言巧语,那我今天便让你喝个够吧!”林纾说着话,又续了水。 “难道把我灌个水饱,就想打发了,这未免太容易了些。我还指望着能吃上你亲手做的菜呢!” 林纾最不喜好色,以及无理纠缠的人,但这个人她却没有办法。 倒不是因为对方是她的“金主”,不好驳面子,而是这个人骨子里的不羁和洒脱,并不让人厌烦。 虽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却并不庸俗轻薄。和其相处,也不会感觉有压力。 对于不了解他性情的人,若是按他的话语一五一十的照搬去做,或者特别严肃谨慎的对待,反而无趣了。 “既然你想吃,我便做给你吃,只是需要时间,你若觉得无聊,就和雪儿一起玩吧!”林纾说着话,召唤雪儿过来。 “今天这么好心,肯做给我吃?”华南有些受宠若惊道。 “前些天闲来无事采了些野菜,挖了些竹笋,又正巧采到一些灵芝菇,不做给你吃,也是要放坏的。岂不可惜了?” 华南英俊的脸上垂下几条黑线,“采这么多食材,你平时都不吃吗?”原来是自己不吃的,才给他吃,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气人了些? “平时自然是吃的,可惜这几天我断食,暂时不能食用。本来还想养几只小兔来着,既然你肯吃,那也再好不过。”林纾呵呵一笑。 华南英气的眉毛挑了挑,越听越觉得伤自尊,竟然把自己当作兔子来饲养了呢! 不过,他很快被新的信息给吸引了,抬眼将林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可谓是身段娉婷,玲珑有致,胖瘦适宜,哪里用得着断食呢? “这么好的身材,还用再减肥吗?你终日幽居在这里,都不肯出去,胖与瘦又有什么关系?”华南纳闷道。 连自己这样的男人她都不肯嫁,真不知她这辈子还能不能将自己嫁出去。 “断食不是为了减肥,而是为了让身体排毒,放松精神,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 华南狭长充满智慧的眼眸中滑过一道狡黠之气,依旧一脸的笑意道:“那你随意吧!我可是真饿了!” 他就不信,待会儿饭菜上桌,她能抵得过食物的诱,惑?他可不信不吃饭可以强健身体。 林纾也不与他多讲,出了小厅,便去厨房做饭去了。 四个月前,华南游商到景国边境,遇到了昏迷在雪地中的林纾。 那时的她苍白的如同一朵雪莲花,美得不似凡人。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生了病还能美得这样惊魂夺魄。差点就以为,她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自从林纾到了商队,便有人四下里议论说是雪狐变成的,恐怕会不吉利。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只一眼便让人夺取的魂魄,满心满脑就是那张美得超凡脱俗的脸庞了。 传说中的故事自然而然的浮上脑海,谣言便由此传播开来。 林纾随着车队,在马车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十多天,这才到达了薛国的都城薛城。 再醒来时,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了。 先前的记忆恰似前尘往事,无论是美好还是伤痛,她都无力再回首。 刚开始,她以为华南只是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后来才发现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要精明和优秀。 如今无处可去,有所依附,安定下来,倒也不错。 那时,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没有恢复,她惯常做的事情,就是立在窗前看雪。 而华南也习惯了她的孤僻,因她不肯说话,下人们都以为她是个哑巴,或者真的是狐仙因而不懂人语。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华南淡然一笑,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能不能说话,并不重要。他身边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女人还少吗? 与其他飞蛾扑火般向他涌来的女人相比,这个女人的安静倒更让他欣赏和放心一些。 对他来说别院中多一个安静的女人,和多一件古董,一盆盆景没有区别。不过在遇到林纾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收养活人来欣赏的癖好。 除夕夜,无意间经过清韵阁,听到风雪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差点将他惊到。 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个女人,已经离世十多年了。那把琴也已经十多年没有人弹奏过,难道是真有幽灵一说? 华南是最不信鬼神的,进入院中,发现厢房的灯亮着,一个清丽的身影映在窗子上,正是抚琴之人。这情形像极了记忆中这个院落的女主人。 走近了,除了琴声,还有低声吟唱的声音,这是戚夫人在世时最喜欢的词曲,由戚夫人亲自谱曲,他的父亲填词,如今两人在这院落里弹唱相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等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看到了里边弹琴人的真实面容,紧绷着的神经才算舒缓过来。 林纾听到响动,回过头去,见到华南到来,不免有所惊讶,未留意手下的琴弦弹回的时候,划伤了手指。 不由发出一声轻嘶,顾不得是何人到来,林纾紧忙拿起手帕来擦拭琴弦上的血迹。 华南不问她如何到了这个院落,也不问她为何会说话而不在人前言语,看她专注地擦着琴弦,全然不顾自己受伤的手,就加紧几步上前,拉过她的手腕,用雪白的手帕裹住受伤的手指。 第一百七十一章世外桃源 等回到林纾居住的幽兰轩,华南这才询问为何会到隔壁去。 “我听到那边有人唤我,我便去了。”林纾平淡道。 “有人唤你?”华南的面色有些变了。 “去了以后,见有一间房子亮着灯,走进去便见到有把古琴,还有词曲,闲来无事就弹奏起来。”林纾的表情仍是平静的。 “难怪你会弹奏那首曲子。”华南喃喃道,“如果这边不平静,明日就搬到别处吧!” 纵然不相信鬼神,但今日所见所闻,还是让他心里开始发毛了。 “我在这边住的很好。”林纾抽回手来。 华南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握着对方的手谈话,面上一囧:“对不起,我……” “那个房间我只是无意间闯进去的,你不介意就好。现在应是新的一年了,新年快乐!” 看到这双清澈的眼眸中滑过一道狡黠的笑意,华南这才明白是被人捉弄了。不过这笑容真的是倾国倾城,给人以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之感。 “你真是胆大,竟然开这样的玩笑。”华南的额头垂下一道黑线。 外边响起炮竹的声音,更有几朵烟花在腾飞中,照亮了雪花弥漫的夜空。 面对他的责备,她全然一副听不懂的表情,竟然顾自走到院落中,看到飞升绽放的烟花,脸上露出美丽的笑容,又是新的一年了。 辞旧迎新,也该从过往的阴影和消沉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春节过后,天气一天天暖起来,林纾的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不再那么苍白憔悴。 随着院中绿色的浓郁,花儿的次第绽放,林纾的精神也开始好转,不再孤僻地一个人幽居在室中。 天气晴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出来散心走动。院落中的睡莲池和时常有鸟雀出没的梅竹园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她的脾气倒是很好,人也很和气,但因为“狐狸精”的传言,院中的下人仍是与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让林纾想起刚穿越到墨国时,在太子府的情景。 第二次被人孤立躲避,她已经很能适应了。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她也不愿意被人过多打扰。 华南偶尔过来,听林纾弹奏几首曲子,或者聊一聊薛国的人情世故,林纾听得多,说的少,两人也算相处融洽。 关于身世,她不说,他也不问。但心里隐隐感觉对方不是寻常之人,那举手投足之中的闲淡和优雅并非常人所有能有,而眉宇之间的贵气更像是与生俱来,让人不可小觑。 林纾是美丽的,但却不妖冶,由此以来,更多了一份超凡脱俗的气息。 那一份从容自信却与她的年轻有些不相符,就像幽谷静静绽放的一朵百合,清新雅致,芬芳迷人,却不带一丝岁月的沧桑。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有一次无意中在楼台上见到林纾作的画卷,让他甚是惊讶。 这画卷中画的正是院落外的街市全景,站在三层的楼台上,可以看到整个街市的情景,她竟是一丝不落的全部画了下来,画中的人物也是形态各异,表情生动,似乎一副微缩版的街市。 让华南更为惊奇的是,另一幅格局走向一样的街市图确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建筑更加的华美高大,人们的穿着简约大方,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华南问她这是什么,她却道这是她心里更为理想化的商业街,不仅方便购物,还能够娱乐消磨时光。 华南仔细地听了,半晌没有言语,他要求把这副画拿回去慢慢观赏,她也并不吝啬,很爽快地答应了。 华南觉得这个女人在用出世的态度在这喧嚣的世界上,低调而华丽的生活。即便是穿着最简单素净的衣服,一举一动也美得让人心动。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而她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内心安静而充满生机,就像林间的溪流,灵动而清澈。 等华南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林纾已经端了烧好的菜上桌。 虽然是几样清淡的小菜,却散发着诱,人的菜香。 华南吃着小菜,喝着林纾亲酿的果酒,称赞连连,而林纾一心辟谷,不为之所动。 华南无奈地笑:“你真要成仙了吗?不仅幽居在此不与人接触,连饭也不肯吃,不知我晚几天来,你是不是已经羽化而登仙了。” “我是好不容易忍住的,你就不要诱,惑我了,只要吃下一口,便前功尽弃了。”林纾说着话抚了抚有些不太安宁的肠胃。 “上次表妹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她年纪小,你不要生气才好。”华南不忍心让她一人住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在她离开华府之前,确实发生了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那便是华南的表妹得知华府里住着一个“狐狸精”,就闹了过来,她自己闹也就罢了,还找来几个老道前去做法。名为作法实则是要将林纾赶出华府,混乱中,林纾的发丝被烧焦了一缕,幸而华南及时赶回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纾想起来就觉得是一场噩梦,心里明白这位大小姐恐怕是喜欢华南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激烈的反应。这让她想到在丹国太子府的遭遇,慕柔何尝不是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呢!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又何须过多计较呢! 事情发生后第二天,她便搬出了华府,来到了这个荒僻的花林别苑。 “事情过去了,就罢了。表小姐也是因为心里有你,又误听了别人的谣言才乱了心智,才做出过激的事情。我又何须介怀?”林纾淡然道,虽然她们年龄相仿,但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和变故,在她眼里,这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便如同不懂事的孩童,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更何况当初在墨国的太子府,也曾身为奸臣之女,遭受冷遇,与霖姝令人发指的行为相比,这位表小姐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由此,想起晴莲,雪娇,梦瑶,愈加觉得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弥足珍惜。 即便是刁蛮傲慢的赤雅和对她充满防范之心的古月和殷晴,也让她时常想念。 “你这样与世隔绝地生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华南叹息,对于那个刁钻泼辣的表妹,他确实头疼得紧。若是别的女人,他不理冷着也就罢了,但唯独对她毫无办法。 “我觉得这样很好。”林纾喝了一口泉水,抵制渐渐涌上来的食欲。 断食的人不是没有食欲,而是将食欲压制了下去。不见食物,不见他人饮食,倒也不觉得非常难受。但受到嗅觉和视觉的刺激,看到别人吃得很香,肠胃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是信不过我,还是真的就怕了呢?”华南吃了一口菜笑吟吟道。 “表小姐容貌美丽,性情直率,我怕她做什么?我只是不愿她因为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情,烧了房子,你自然是不怕的。伤了她自己,终究不好吧!”这是她的心里话。 看来激将法也是没有效用的,这个女人还真是非同一般的执拗。 “你烧坏的头发怎样了?”那么漂亮的一头青丝,受到了损伤,远比烧毁了一座钱庄更加让人惋惜和心疼。 “经过修剪几乎看不出来了。”林纾说着话用手指整理了几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华南看着林纾那一袭束在身后的长发,勉强克制了去用手感触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在不施粉黛,只是将头发简单束在一起的情况下,还能美得这么动人心魄。 刚才从树林回来,看到风吹起发丝,花瓣飘落与发际的情景,嗅着那淡淡的发香,竟让人有些迷,离。 仅仅是半月的光景,这个废弃的别苑就已经整理的井然有条,原本长满荒草的林子也被打理的干净整齐,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做了这些多事情,那一双素手,美得恰似白玉雕琢,就像并非亲手劳作,而是实施了仙术完成的一般。 他哪里知道林纾自小跟着爷爷,过着简单朴实的生活,修剪花木整理房舍都是一等一的拿手。对林纾来说,这虽是消耗时间和体力的事情,但也不乏乐趣。 “你上次画的图,我看过了,非常有趣。” 华南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块折叠的锦帛,打开后,上面正是林纾所画的街市图。但林纾所画用的是宣纸,而这张图显然是临摹下来的。 “不过是随便画来,你竟然如此当真。”林纾拿过锦帕仔细的看了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还真是用心哪!” “画如其人,字如其人,林惜姑娘的心里自是别有洞天,字也是极其从容潇洒,竟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笔。现在的街坊和画中相比相差甚远,你的规划可以堪称完美。”华南称赞道。 “华公子过奖了。”离开景国,她自是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所以便改名为林惜。 “公子少爷之类那是别人的称呼,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不习惯,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华南道。 “好吧!” “林惜……”华南用手指抚了抚锦帛上的落款。 “……”林纾不知是何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寄人篱下 “这个名字让人一见到,就不由地心生怜惜,想必林姑娘的父母是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能够疼惜你的人,来照顾一辈子吧!”华南顾自猜测道。 “非也!”林纾笑着摇了摇头,“惜是珍惜之意,用以自勉,并非是需要别人来怜惜哦!” “哦,原来如此。”华南若有所思道,“既然是自勉,那么这个名字并非你原本的名字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是一个孤儿,一出生就被遗弃了。”林纾的神色略微黯然。 华南一愣:“你是孤儿?” “嗯……”林纾点头,“我是被爷爷养大的,他在桥边捡到的我,抚养我成人。”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华南歉意道。 面色未动,心里暗想,难怪刚救下她时,在昏迷中,一直呼唤着爷爷。 从她的才华和气度来看,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孩,谁想到会是孤儿呢!难道是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吗? 林纾摇头:“爷爷对我很好,他给了我全部的爱,我并不觉得比其他人缺少什么。” “你的琴棋书画也是那位老人家教的吗?”华南进而问道。 “除了爷爷,还有刘伯,刘伯是个才华横溢的人,我只是耳濡目染的跟着学了一些皮毛。”林纾如实回答。 “那么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如何会沦落到这里来呢?”华南目光炯炯道,“如果姑娘不便回答,也是无碍的。” “爷爷已经去世了,刘伯有自己的家人,自然不能久留的。”林纾的眼中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伤。 “不要怕,你还有我。”不觉中南华握住了林纾微凉的手,如此自然而平静的回答,还有如此真切的伤感,应该不会有假吧! 林纾愕然抬头,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看来传言不虚,华南兄果然在这里有金屋藏娇。”外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嗤笑。 林纾紧忙抽出手,向外望去,但见一个紫衣男人站在门口处,身材修长,相貌俊美,一双狭长的眼睛充满了狡黠的笑意。 “这么偏远的地方你也找得过来,今天又想去什么地方逍遥自在?”华南不愧是惯常风月的人,竟然不觉尴尬。 林纾心里琢磨着,这个紫衣人恐怕就是华南的狐朋狗友吧! 刚才她正是尴尬,这人来了,正巧为她解了围,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她正是求之不得。 “这里有美景如画,又有美人如玉,难怪你会流连忘返,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有趣?”紫衣人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华南无奈地一笑,向林纾道:“这是在下的朋友楚狂,生性豁达,爱开玩笑,林姑娘不必介意。” 楚狂?林纾额头垂下几条黑线。 楚狂几大步走到桌案前,拿起画着街市图的锦帛看了看,疑惑道:“看这格局倒像是城内的街坊,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是林姑娘所作,颇有几分大家风范。若是街市改建成如此规模,想必会带来更多的商机,百姓们购物也会方便很多。”华南道。 “林惜。”楚狂沉吟了一声,留意到画卷右下角的落款,这才抬眼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林纾,目光直白,直视人双眼,似乎能够一眼便将人看穿一般。 林纾心头一震,好一个楚狂,倒真是人如其名。 看清了眼前的绝美女子,楚狂也是一愣。 不过让他感到惊奇不是眼前女子的美貌,而是那一双如湖泊一般深邃宁静的眼眸,面对他唐突的直视,竟然可以兀自保持镇定。 “她就是传言中那个‘狐仙’?”楚狂扭头看华南。 华南刚喝了一口酒,险些呛住,面色有几分尴尬,这话未免问得太直白,好歹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好不好? “这是误会,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吧!”华南起身道。 楚狂拿起用贝壳做的杯子,晃了晃里边的葡萄酒道:“这杯子倒是别致,我还没有用晚餐,既然有现成的酒菜就将就一下吧!” 说着话,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自己斟了一杯,便送到口中去。 华南紧忙阻拦:“这是林姑娘的杯子,她最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你还是用我的杯子吧!” 未等华南将酒杯换过去,楚狂手腕稍稍用力将酒杯推到左手中,摆脱华南的阻拦,继续将酒送到了嘴边,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意犹未尽之色,“好酒!” “楚狂,不要太过分啊!”华南的脸色阴了下来。 “我平时也是不用别人的杯子的,既然这里没有别的杯子,也只能将就用一下这位林惜姑娘的杯子了。我对男人没有兴趣的,你用过的杯子,我是不会用的。”楚狂全然不顾华南一张俊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谁会对你这张欠揍的脸感兴趣,你以为我的杯子就愿意被你用吗?”这一回华南也不客气了。 林纾拿起竹子做的水杯,喝了一口,“我只喝水,那个杯子并没有用过,你们两个不用争了。” “她只喝水?”楚狂一愣。 “她这几日辟谷,所以除了饮水,是不吃食物的。”华南没好气道。 本来还打算引诱林纾陪自己喝几杯,哄她吃一些食物,以免把身体饿坏了,所以才让林纾多拿了一只酒杯出来,哪儿想到楚狂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只喝水?”楚狂再次打量林纾,美得如同水晶雕琢的一般,“林姑娘,你不会是为了给他省钱,连饭都不吃了吧!不住豪宅也就罢了,饭总是要吃的吧!别看他平时扣扣索索的,实际上却是奸商巨贾富可敌国,完全不用为他省啊!” “我不是为了给他省钱,而是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人这一生,大约吃九吨左右食物,谁先吃完谁先走。你们不用管我,请继续!”林纾又喝了一口水,淡淡道。 楚狂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华南一口酒喷出来,狂咳不止。 林纾又道:“如果没有听明白,我再解释一下。九吨就是九千公斤,其实是一个挺庞大的数字,所以,你们这么年轻,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恕我杞人忧天了。” 楚狂默默地放下了酒杯,俊美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那表情明显是说,不就是吃了你几口菜,喝了你几口酒至于被如此诅咒吗? 华南停止了咳嗽,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林纾和楚狂,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楚狂面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过不知者不为过,楚狂这回是明明白白吃了一个瘪,还没地儿发火去。 “我已经吃饱了,你呢?是出去走走,还是留下来继续喝酒?”华南好脾气地问满脸黑云的楚狂。 林纾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再吃岂不显得太没品了?难道在她眼里,他们两人俨然就是俩吃货?! “听说这位林姑娘的琴弹得不错,那就弹一首听听,看传言是否属实。”楚狂稳坐在桌前,丝毫没有要动窝的意思。 华南暗抹一把,这回林纾把楚狂给得罪苦了,只怕这琴不弹是不成了? “既然楚狂老弟有此雅兴,那就劳烦林姑娘了。”华南打圆场道。 “楚公子想听什么曲子?”林纾也不愿闹得太尴尬,华南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就是寄人篱下的坏处。 “随便。”楚狂冷冷道,心想,你这小小女子实在狂傲,如果弹得不好,再秋后算账。 “有随便这首曲子吗?”林纾假装苦思冥想,全然不顾华南投过来的眼色,顾自沉思了片刻,又缓缓开口,满脸愧色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曾听说过随便这首曲子。” 楚狂直接气笑了,“既然不知道,那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吧!” “反正只是为了消遣,林姑娘随意弹什么都好。楚狂老弟是最爱惜人才的,如果弹得好了,说不定会送你一个天大的礼物,把锦帛上的街市图变成真的也说不定。” 华南担心林纾又出什么幺蛾子,便开口做和事佬,她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他已经见识过了。 楚狂不满地看向华南,谁会和一个小女子打赌?这也太丢面子了。 他什么时候答应帮他重建街市了?这个财迷心窍的家伙! 分明是他自己的私心,却拿来做赌注,算计到自己头上,他岂会让他如愿? 见楚狂面色又难堪了几分,林纾淡然一笑道:“既然是这样,也算是造福于民的好事,那小女子确实是要好好弹一曲了。” 华南笑眯眯鼓励道:“林姑娘的琴技超群,肯定没有问题。” 林纾起身走到琴台前正欲弹奏,楚狂摆手道:“慢着,既然是赌,赌注应该是双方的。如果你能够弹奏一曲让我称好,我便应了你的心愿,但如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小女子寄人篱下自然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资的,如果我输了,那就让华大人拿出十万白银在每个州建造一所学堂,反正都是惠及于民的事情,也算是名利双收了。”林纾道。 这一回华南的脸色黑了,已经开始抹汗了,心想,你这丫头这回可害惨我了! 让他拿出十万辆白银做慈善,简直比挖他的心肝肺还难受。 第一百七十三章长恨复长恨 “好,甚好!那就开始吧!”楚狂紧绷着的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心想,华南你这回可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位心直口快的林姑娘倒是有些意思,竟然不怕得罪了她的金主,就不怕被扫地出门吗? 她的赌注也十分有趣,区区一个小女子能够心怀百姓,关注民生,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他的身边不乏美丽的女人,已经习惯了将她们当作了取悦于人的玩物。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庸俗愚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胸大无脑吧! 但这位林姑娘确实有些意思,她的智商似乎并不和容貌成反比,难道她是个特殊的存在不成? 现在楚狂的心气平和多了,反正不管输赢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又何乐不为? 那张图纸虽然只是潦草的看了一遍,但设计的风格和理念还是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也许这位弱不禁风的林姑娘并非平庸之辈。 林纾在琴台旁坐下,素手滑过琴弦,一曲辛弃疾的《水调歌头.长恨复长恨》,在指尖如行云流水般流淌而出。 琴声一起,楚狂心头便是一震,果然有些惊艳之感,并非假把式。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还能够如此沉稳从容,更是难得。 琴声原本已经让楚狂有几分心动,而随后歌声起,更是让人难以抵制内心的震撼了。 不仅是曲美,人美,歌声和歌词更是美妙到了极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只觉得眼前素衣女子已不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仙子降临凡尘,吟唱天籁。 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 一杯酒,问何似,身後名。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山轻。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 一曲作罢,歌声消歇,楚狂久久未回过神来,歌曲在耳中缭绕不绝,无休无止,什么叫三日绕梁,他算是见识了。 华南毕竟并非第一次见识如此美妙的琴声,相比之下要淡定许多,即便如此,内心也是颇为称赞和欣赏的。 “楚狂老弟,如何?”华南满脸春风,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现在楚狂想抵赖掩饰也是没有用处的,这个首曲子里便有他的名字楚狂二字,而且期间的诗词意境可谓超凡脱俗。 若是说这曲子不好,那可真是泯灭良心了。他纵然是不肯认输,这一回也扛不下去了。 “好,你们赢了!”楚狂沉吟了片刻道,身为大丈夫,岂可因为一点私心而失信于人呢! “妙哉,妙哉,林姑娘,你是得到楚狂老弟称赞的第一人!实在难得!既然楚狂肯出资建造街坊,我也愿出十万两白银为各州建造学堂。这一次,唯有林姑娘是赢家,我们两人都愿赌服输。”华南笑吟吟道。 刚才割肉般的疼痛已经荡然无存。不管怎样,他也不能让楚狂输得太难堪,他也退让一步,就当是打了个平手吧!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肯出资建造学堂,我没有听错吧!”楚狂的脸上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笑意,这位林姑娘还真是非同一般呀! 他和华南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大方的。 林纾也不多言,到桌旁倒了三杯酒,举杯道:“两位大人的豁达豪迈的胸襟,以及义薄云天的气概让小女子折服,我敬你们一杯!” 楚狂扬眉道:“林姑娘不担心谁先吃完谁先走了吗?”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何必拘泥于生死呢!” 林纾举杯一饮而尽,因多日没有进食,突然喝下一大杯酒,腹中马上烧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楚狂又是一惊,这女人绝非池中之物也! 华南举杯道:“林姑娘说的好,我干了!楚老弟身体要紧,随意便可!” 楚狂的脸色又拉了下来,这家伙非得拆他的台不可吗?这杯酒他若不喝,岂不是成了贪生怕死之辈,连一个女子都不如呢! “哼,谁会怕这些,喝就喝!”楚狂一仰脖,全部喝了下去。 未等他们放下杯子,便听得一声响动,林纾已经醉倒在地。 两人同时上前搀扶:“林姑娘……” 地上面色酡红的人,发出一声哼咛:“烦死了,别吵我……” 两人一愣,明白过来后,直觉得啼笑皆非,好嘛,这位姑奶奶已经睡着了。 锦瑟湖上,一倾碧波潋滟生辉,水面上蜿蜒曲折的栈道两旁大片的睡莲正是含苞待放。 清风徐来,新生的芦苇发出飒飒的声响,不时有鸟儿从水面掠过,捕捉水中肥美的鱼虾。 两个修长的身影临风而立,观望着壮观的湖面景观,各怀心事。 “你自十二岁离开家,这么多年,终于肯回来了。”一身蓝色锦衣华服的华南开口道,他的吃穿住行向来考究,从不将就。 而一旁一身烟青色长袍的男子,就显得朴素了许多,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翩翩风度。 常年采药草,随时可能给患者治疗,衣着自然是要方便得体。 “我回来不会久留,你尽可放心。” “华图,这么多年未见,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性子。”华南无奈地苦笑,身旁的这个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整整小了七岁。 虽然是华府的少爷,但身为私生子,他何时得到过别人的认可呢? 自从母亲因病去世后,他便离开了华府,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见华图不语,华南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你母亲的忌日吗?其实,早在三天前府里就已经准备好了,你回来,大哥很高兴。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我回来,你真的会高兴吗?”华图冷冷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华南伸手,握了握弟弟略微瘦弱的肩头,“以前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在我的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是吗?” “当然。这些年我一直在打探你消息,可是一无所获。只要你肯回来,大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果真?” “父亲去世的时候立下遗嘱,华家的财产有你的一半,而且你的身份也不再是私生子,而是华家名正言顺的子嗣,你的名字也已经写入了族谱。”华南正色道。 “这些我根本就不会在意。”华图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根本不愿意再回到这个让他深通恶绝的地方来。 “好吧,就算这些你不在意,那么你需要什么呢?只要大哥能够做到的,全部会答应你。” 好吧,他承认他这个大哥做得很不称职,如果早些知道他和他母亲的真实身份,也许当年就不会对他们母子那么深通恶绝,以至于做出很多伤害华图的事情了。 如今,看到他好端端的站在面前,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很有华家人的风范,想到他是自己的弟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不觉中内心的距离就近了几分,毕竟血浓于水嘛。 “你确定,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华图终于将目光收回,落在兄长的身上。 “只要是我有的,可以做到的。” 华南深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能满足的条件,更何况他这个弟弟并非是个贪婪的人,他的这点脾气和秉性很有华家人的骨气。 和自己的算计与势力相比,弟弟更加单纯和善良。 华图幽幽开口道:“听说,你曾经收留过一个女人。” 华南一愣,难不成他想要的是林惜?!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 见到华南僵下来的脸,华图的脸上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听说她德艺双馨,才貌双全,是世间难得的美妙女子。” “华图,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如果你想要女人,兄长可以给你找到比她更美更好的女子。”华图劝解道。 “舍不得了吗?如果我只要这个女人呢?” 华南的心乱了,隐隐感觉弟弟这次回来有些非同寻常。难道他是为了报复他曾经对他的苛刻和捉弄,所以才要和他争夺林惜的吗? 如果换做别的女人,他根本无须犹豫,但是林惜……她确实是第一个让他在意和心动的女人。 “如果你是因为憎恨我才这样做,我不会怪你,这毕竟是我欠你的。而且也一定会加倍的还给你。除了林惜,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太过于相信你了。”华图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 华南耐心道:“你都不曾见过她,自是听到一些传言,如何能够确定就一定是你喜欢的女子呢!” 华图淡然一笑,“这些并不重要,你只需要把她让给我就可以了。如果你能够做到,我和华家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以后也不会再打扰到你的生活。” “如果你是从别人口中听闻,除了她的美貌,也一定听到过一些不好的传言吧!”华南只得拿流言说事,好使弟弟知难而退。 第一百七十四章别来无恙 华图怎能不知华南的用意,便故作漫不经心道:“是狐仙之类吗?那我倒正好有兴趣见识一下。这世间的女子多得是,狐狸精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吧!” 华南内心暗自叫苦,这一回可让他如何是好?难不成让他直接回绝了,说他舍不得这个女人吗? “这位林姑娘虽然是我救回来的,但我也不能随意为她做主。而且她的脾气有些特殊,和其他女子有所不同。”华南有所担忧道。 “这些哥哥尽管放心,只要你这边没有意见,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我自会让她嫁给我的。”华图诡秘地一笑,俊美的脸庞越发的神采奕奕。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他唤他哥哥,内心的复杂可想而知。纵然是自信如华南,与弟弟的容貌气度相比,也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他已经确定华图此番回来,一定不会像他所言的那么简单。 现在他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不仅弟弟这边无法完全回绝,林惜那边也无法交代。 依照林惜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将一般男人放在眼里的,别看她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一旦触怒了她,也是不好招架的。 不过,正是林惜这样的性格,他才更加喜欢和欣赏。 或者,华图只是年轻气盛,也许他真的见了林惜发现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或者受一些挫折,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 毕竟婚姻并非儿戏,他即便有心报复自己,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吧! 华南如此想着,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许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实际上,华图与林惜见面的情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次日,等华南带着重归故里的弟弟前往芳林别苑,在梨树林中穿行到一半的时候,便听到里边传来悠扬的琴声,从琴声判断林姑娘的心情应该不错。 华南稍稍舒了口气,华图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这位林惜姑娘会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吗? 四个月前,玉蝉安全回到丹国,未多久,便传来景国皇后因小产引发血崩身亡的消息。 举国震惊,赤焰的表情更加他从未见过的伤痛,赤雅公主也是沉闷了许多天。一再抱怨当日不该由着她的性子,让她回皇宫。 当时景国的皇城遭受围困,太医院已经没有可以行医的大夫,宫人也锐减了大半,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状况,没有好的医生医治和抢救,肯定会非常凶险,再加上林纾的身体原本就没有痊愈,胎气也并不稳固,出事的几率肯定很大。 如果当时坚持将她带回丹国,何至于此,他们身边就有以为妙手回春的神医华图,按照他的医术,断然不会出问题的。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悲伤之际,潜伏在景国暗部的密探却传来皇后虽然小产并未身亡的消息。 这让所有人都很振奋,但是在接下来的几月,却并未得到林纾去向的有效信息。 直到从景国边与薛国边境交界处的商榷传来狐仙之说,这才再一次引起了赤焰的重视。 听闻那个绝美的女子是被薛国的华氏商队救走,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联系的赤雅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前往,去一探虚实。 若是她不去,只怕她皇兄会抛开重要的政务,亲自前往。 赤雅的想法刚一说出口,便遭到了所有人的阻挠,眼见就要临盆了,岂能由着她腆着大肚子奔波。 向来隐姓埋名不谈身世的华图第一次主动请缨,要求前往薛国一探究竟。 大家虽未细究,更多询问,但想起他的姓氏,以及听闻到华氏商队的消息时有些怪异的表情,便觉得也许他和华氏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华氏家族的实力在薛国举足轻重,同时与皇室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林纾就是那个被华氏救走的女子,赶紧确认身份,将其带回丹国必然是当务之急。她的身份断然不可以暴露,否则他们再想救回,只怕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华图虽然与赤雅年龄相仿,平时言语不多,性格沉默,他能够主动请缨,可见是有所把握的。 因此,华图决定前往,赤焰未加阻拦,赤雅是聪明之人,也不再坚持自己前往。 玉蝉虽是放心不下自己如花似玉的小丈夫,但此事紧急,顾不了这许多。也许此事过后,华图的身份也可以由此揭晓。 梨树林中,华南和华图各自怀揣着心事,听着飘渺的琴声穿过了树林,来到了庄园之中。 这是华图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个地方,听闻,他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在这里相遇并相恋的。 在他出生后,也曾和母亲在这里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六年过去了,这里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房舍似乎是被精心打扫和整理过,和记忆中一样整洁干净。 见华图有所动容,华南开口道:“自从林姑娘住进来,便将里里外外清扫了一边,也不让别人帮忙,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是她一人修剪的。” 华图心里又是一热,希望这里住着的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身为医者,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自己的病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发生意外。 林纾的身体情况,他是清楚的,小产引发血崩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在他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的自责和沉重不亚于其他人。 从个人的感情而言,这位林姑娘他还是很为欣赏的。她若是好端端的活着,就再好不过了,至于政治,他并不感兴趣。 两人刚走到小亭外,突然传来一个错乱的音节,然后琴声停了下来,两人皆是一愣。 却听到里边传来女子好听的笑声:“雪儿,你可真是不乖,又来捣乱。” 华南不觉挑起嘴角一笑,低声解释道:“雪儿是林姑娘养的猫儿,很受她的喜爱。” 想必是猫儿来捣乱,所以里边的人才停止了弹琴,两人走到门口一看,果然如此。 林纾正抱着猫儿玩耍,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两手捏着猫儿的两只小肉垫,顾自调,教着:“你如果想学琴,也要和狐仙姐姐一样,先修炼出人形才好,你这样锋利的小爪可是弹不了这高难度的古琴。以后再调皮,可是要打PP,没小鱼吃的哦!” 华南见此情景有些忍俊不禁,即便常来这里,也很少见到林惜这么有趣可爱的模样。 而华图在见到林纾的第一眼就惊呆了,那个他担心着的病人,如今正好端端的坐在里边,谈笑晏晏,鲜活的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记忆里,她是个极其虚弱需要人照顾的病人,突然看到容光焕发的样子,让他如此不惊奇。看来在薛国的这些日子,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从气色看,应是没有大碍了。 华图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而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劝服林纾跟他回丹国。 察觉到外边有人进来,林纾这才抬起头来,望见华图不由一愣,怀中的猫儿跳了下去也全然不知。 雪儿见到华南到来,就撒欢地跑过去,喵喵地叫着,直蹭人的裤腿,十分调皮可爱。 华南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带着华图向里走,向林纾介绍:“他是我的弟弟华图,听闻林姑娘琴艺超群,就想过来看看。” 林纾愣愣地看着华图,他什么时候成了华南的弟弟?! 再仔细看两个人的脸庞,眉眼和神情确实有几分相似的。天哪,她以前怎么不曾觉察。做梦也没有想到华南会是华图的兄长,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林姑娘,别来无恙。”华图微微一笑。 “你……”林纾一时间有些慌乱。她离开景国,就是为了避开景国,墨国和丹国的人,避免三国之间的纠纷,以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当日,她小产后,伤痛欲绝。幸而丹国的军队按照约定撤出了景国,京城的危机得以解除,玉蝉安全地离开皇宫回到了丹国。景国的灾民也得到了充足的粮食,以及过冬的衣物和棉被。 回想在景国的这段时光,恍然如梦,谎言破灭了,梦境破灭了,信任也不复存在了,她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纵然景信一再地忏悔挽留,但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不想再去墨国或者丹国,也不愿介入到权势之争,荣华富贵以及显赫的身份地位,原本就不是她所求。而她想要的爱情,也如同梦幻泡影一一的破灭了。如今只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躯壳而已,再没有勇气去爱了。 也许爱情原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曾经拥有过也就罢了,她不愿去想,也不愿再强求。 离开景国皇宫后,她便向着与墨国,丹国相反的方向而去,只要摆脱现在的身份,隐姓埋名,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内心的伤和痛,就交给时间去治疗吧!让她最为牵挂却素未谋面的孩子,成了她最为遗憾的心结。 身为母亲她没有办法去保护他们,只希望他们可以健康成长,就足够了,除此以外,她别无所求。 然而,即便是逃离开来,还是摆脱不了与过往千丝万缕的联系。华图的出现,再次一次打破了她追求平淡安宁的梦。 第一百七十五章往事如梦 华图和林纾异常的对白,让华南一愣:“难道你们认识不成?” “我和林姑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华图道。 其他的事情,他自是不愿多讲的。 华南暗自叫苦,这一回恐怕会有麻烦。 见林纾突然陷入了沉默,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华图上前几步继续道:“这是林姑娘送我的扳指,我一直带在身边。” 华图说这话从袖中取出一个帕子,打开后,呈现出一枚做工精良的白玉扳指,上面雕刻一“忍”字。 看到这枚扳指,林纾的表情有复杂了几分。这是她送赤焰的东西,如何会不认得呢! 看来华图此番到来,是授命于赤焰才是。她竟然暴露的如此彻底! 一面之缘就送扳指,难道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那他可真是半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华南的脸色更加沉重。 原本以为华图是为了报复他,才和他抢女人,没想到他们是旧相识! “华公子记错了,我从来没有送过玉扳指,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如何买得起呢!”林纾一口回绝了。 华图一愣,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如果林姑娘不记得这枚扳指了,这方锦帕总是记得的吧!上面的玉兰花可是姑娘亲手刺绣的。” “这方帕子确实是我的,因为当时重病在身,实在窘迫,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感谢先生,所以才用这方锦帕裹了仅有的几枚铜钱一并送给了先生。只是没想到先生还会留着这枚手帕。”林纾道。 林纾的话语不仅大出华图的意料之外,华南也不无诧异。林姑娘何时成了华图的病人?华图又何时学会了行医?! 难道他的弟弟华图就是传说中那个神医华图?!听说那个神医双腿残疾,而且相貌奇丑,哪里能够和他记忆中清秀沉郁的弟弟联系在一起呢? 而现在长大成人的他更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他哪里能够想到他就是神医华图呢!看来这六年确实发生了很多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林姑娘……”华图沉吟了一下,继而道:“也许是在下多情了,但自从当日见到姑娘,我就钟情与你,只可惜当时未来得及说出这些,姑娘就已经不辞而别。” 啥?!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个家伙疯了吗?他不是已经结婚了,怎么突然向她表白?!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失去。如果林姑娘愿意嫁给我,华图愿意用尽一生呵护。”华图柔情款款道。 想起当日华图对玉蝉的一片痴情,林纾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扬起巴掌,啪地一声打在华图俊美白皙的脸庞上:“华图,你是不是疯了?!” 华南当时一愣,以他弟弟孤傲的性格,断然是受不了如此的羞辱。被拒绝也就罢了,还被霍了耳光,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惜儿……”华图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冒着继续丢面子的危险,一把将林纾抱在怀里,“我不能没有你!” 华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变成了满脸黑线的木头人。 林纾也是惊呆了,这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彬彬有礼的华神医的样子啊!难道是见鬼了?! 就在她打算用力挣脱之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对不起,冒犯了,为了保护姑娘顺利回国,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他果然是丹国派来的说客。 “惜儿,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华图继续说着言不由衷的情话,也顾不得对玉蝉的愧疚了。 林纾一脚踩在华图的脚上:“你这个登徒子!” 华南回过神来,趁机拉开华图,拿出兄长的威严斥责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纾气得脸色发青:“就算你们兄弟两人都救助过我,但也不能如此羞辱我!” 华图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其兄长捂住了嘴巴,拉到了身后。 “林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华图他失礼了,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调,教。你先消消气,我晚些再来造访。”华南陪笑着,将华图拖了出去。 华图此番表白被林纾果断拒绝,倒是让华南既好气又好笑。 弟弟虽说是个沉稳的性子,但终究是年轻气盛,还真豁得出去。令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觉感到汗颜。 看着华图带着巴掌印,灰败受挫的脸,他又从内心觉得不忍,说是调,教,却是一路劝慰。 华图阴着脸,不言不语,林纾性子刚烈至此,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该劈头盖脸给他来那么一下。 以她这等聪明的女人不会不明白他的意图,难道她根本就不打算回丹国。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考虑,丹国都是她最适合去的地方。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的。 从上一次短暂的接触看,她心里是在乎宝宝的,现在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虽说华图是已经结婚的人,而实际上对于感情之事,他却所知甚少,高智商却低情商。而玉蝉看重的就是他这样单纯小白的性格,他自己断然是不知道的。 相比之下,华南便显得棋高一着,他心里在意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但也会审时度势,没有十足的把握绝然不会贸然出手的。 待两人离开,林纾呆立了半晌,也未回过神来。雪儿见无人和它玩耍,实在无趣,就又撒起娇来。 林纾这才拉回思绪,抱起雪儿心事重重地回到窗前坐下。 在景国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 小产后,在床上整整躺了十日,连最坏的念头也动过。但想到孩子,想到爷爷生前曾经对她的教导和鼓励,这才稍稍振作起一些精神。 在身边侍奉的殷晴还是一如往日的温柔和殷勤,见她愿意起身,有了生存的欲,望便趁热打铁地端了食物过来:“皇后今天气色不错哦!这是御膳房做的雪蟾燕窝粥,娘娘趁热吃些吧!” 因为遭遇变故,连着数天,她都茶饭不思,每日恹恹地躺在床上,景信虽然每天都过来,她一句话也不愿再讲。 她知道失去了孩子,他一样的痛苦,但是她无法做到原谅他。孩子没了,维系她和景信之间的情感也就断了,也许这一回她真不欠他了。 她要活下去,就像当初爷爷走后,自己一个人在小镇那样。这样脆弱的自己,真的很糟糕呢! 她曾经答应过爷爷,无论何时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场梦醒了,而生活还要继续。这几天混混噩噩中,她想得很清楚,这座皇宫已经没有她所留恋的东西了,她想要的爱,却从来不曾真实的存在过。 林纾机械地吃着殷晴用勺子递过来的粥,竟不知是何味道。她心里是明白的,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她不愿拿自己的死和颓废去惩罚任何人。 见到她终于肯吃饭,殷晴面上一喜,眼睛里泛起了湿气。 这时,景信走了进来,见到她肯用餐,表情稍稍舒缓,从殷晴手中接过粥碗道:“你下去吧,让朕来。” “是。”殷晴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 景信递粥过去,林纾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只是心里如同堵了什么一样,莫名的难受。她勉强地吞咽着,不愿再受情绪的控制。如果她拒绝了,失控了,只能说明,她还在乎,她放不开。 见林纾将整整一碗粥吃了下去,景信的面容愈加舒展:“今天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点?” “你真的会在乎我的感受吗?”林纾缓缓抬起眼帘,声音虚弱沙哑。 “蝶儿……”景信有些愕然。 “我累了,要休息了。”蝶儿,这只是他的一个梦吧!他大概忘了,她的真实名字是林纾,是一个原本和他完全无关的女人。 林纾闭了眼睛,不愿再多想多看。 景信沉默了片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听到这脚步声远了,林纾终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将吃下去的东西如数地吐了出去,同时吐出去的还有大口的鲜血。 如果不是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景信大概不会放她走的吧!她也明白,一旦离开景国,就意味着放弃所有的过往,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她不后悔。 以后的路不管有多难,她都要坚强地走下去。 也许她的命运并不算太差,如果当时没有遇见华南,只怕自己死去的虚假消息会变成真的。 林纾明白留在华府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她没有料到华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打乱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 她是断然不会回丹国的,不愿再被任何人利用,成为政治的工具。 在丹国时,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害得景国百姓失去了可以播种的种子,险些酿成大错。 战争和争斗是他们的事情,与她无关。她要的只是安安静静的生活。 既然这里已经无法再留,何不及早离去? 虽然这次挫伤了华图,暂时避免了暴露的危险,但他不远千里而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丹国的皇帝和华氏家族作为支撑。 离开芳林别苑的时候,林纾发现她唯一舍不得的竟是雪儿,可惜无法将其带走,只能忍痛割爱。 为了方便于出行,不至于暴露身份,便剪去了已经长及后腰的秀发,留下的长度足够绾一个简单的发髻,女扮男装会更安全便易。 第一百七十六章女扮男装 华南再来芳林别苑,除了不知人间疾苦,以及自己被抛弃事实的雪儿,还有一堆散落在地面上的乌黑亮丽的秀发。 华南心头一惊,暗叫不好,找遍了整个树林,也未见林纾的身影。 华图得闻此事,心情也大是沉重。昨天真是太莽撞了,如果就此断了线索,他如何向丹国的国主交代?!若是林纾的身份暴露,只怕会陷入危险之中。 实际上,华图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林纾离开芳林别苑,未走出京城,便在买包子的时候被人偷走了钱袋。 正庆幸着包裹里还有一些首饰,可以拿到当铺里换些钱财,结果刚出当铺的大门,就被人抢去了包裹,直接变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女。 来到薛国京城,在华南的陪同下,她也曾逛过这些街道,当时真的是觉得民风淳朴天下太平,为什么自己一出门就遭受连番打击呢!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女扮男装,但这么娇弱的身板怎么会不被歹人盯上呢! 如果说再回芳林别苑投奔华府,她肯定是做不到的。既然决定离开就不会再与华府有任何瓜葛,她在信里写的很清楚。 感谢华南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也感谢华图曾经救助过自己,但她不愿意再成为别人的负担,所以选择了离开。 现在华南和华图应该已经发现了这封信,她如何腆着脸回去,拿了钱再走呢! 林纾郁闷的走在大街上,心里琢磨着大不了就先离开京城,总会有活路的。 如此想着,向着南城门的方向走,走到人较少的地方,刚转了弯,便被人用撒了迷香的手帕一把掩住了口鼻,未等她挣扎呼救,就被迷晕过去。 再醒来,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 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握着她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小美男,你终于睡醒了。” 林纾的脑子有几秒钟的死机,看到女子眼中的淫邪之色,她才明白是遇到倒采花的女,淫贼。 这不是女尊文的小说里才有的情景吗?她怎么给遇到了呢! 不过这也不奇怪,她以前不是也遇到过好男色的赤雅公主吗?原来男人被女人调,戏,也会让人不寒而栗啊! 见林纾不语,年轻女子又道:“你放心,我这里安全得很,不会有人再欺负你的。今天如果不是本小姐撞见,你早被那些变态给弄了去,卖到喜欢玩弄娈童的人家去了。” 林纾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里暗捏一把冷汗。 女子见林纾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便很有女汉子气概地伸出手摸了摸林纾滑嫩的脸庞:“以后跟了我,姐姐保你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安心呆在这里吧!” “你误会了,其实我……” 林纾正欲解释清楚,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林纾定睛一看,竟然是华南的朋友楚狂,当时就惊呆了。 楚狂未留意到床上的是何人,一进门便责备道:“听说你又从外边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这成何体统?你好好一个女孩子,以后还要不要再嫁人了?” 年轻女子撇嘴道:“谁稀罕嫁人,哪个女人会比我现在过得更自在?我今天带回来这个可是个绝世的美人,简直比女人还要漂亮。” 楚狂反感不已:“你最好收敛一下,否则别怪为兄不客气了!” 眼见楚狂训斥完,便要出去。林纾情急之下,忽地从床上跳下来,奔跑过去拉住楚狂的衣袖道:“你不能走!” 楚狂一愣,正欲拂袖推开黏过来的男子,在目光触及到林纾脸庞的那一瞬,身体僵住了,这个男子…… 不对,这不时先前在芳林别苑见过的那位林惜姑娘吗?她如何会穿成这样?到了他的府邸? “这是什么情况?你认识我哥哥?”年轻女子奇怪道。 眼前的情况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肯定是他的妹妹楚蕙好色的毛病又犯了,误将女扮男装的林惜当作美男带了回来。 这个答案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林纾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楚狂,希望他可以帮自己一个忙。因为她确实不清楚眼前的年轻女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个人我带走了,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楚狂倒也不含糊,拉了林纾的手便向外走。 楚蕙哪里肯罢休,立马追出来道:“这是我带回来的人,哥哥什么意思嘛!你看看清楚,他是男人唉!” 楚蕙叉腰看着两只拉在一起的男人的手,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哥哥是最讨厌被人亲近的,更何况是男子,就算是与其交情匪浅的华南,也不曾如此亲近过。 “我当然看得很清楚,难道连兄长的事情,你也要管吗?”楚狂剑眉一横。 楚蕙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敢管兄长的事情,但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他是我弄回来的,好歹也得让他先和我圆房吧!” 林纾一听圆房,连头发根就竖了起来,这位大小姐还能再变态些吗?和赤雅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楚狂根本懒得废话,直接拉了林纾大步流星离开了院落。 走在风景如画的楚府,林纾汗流如注:“谢谢你救了我……” “先不要说话。”楚狂制止道。 林纾会意,不再多言,安心地跟随着楚狂的脚步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另一处幽静的院落。 楚狂命里边的下人出去,进了书房,这才放开林纾。 “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林纾尴尬道:“我并不知道这是楚公子的府上。” “惠儿没有伤害到你吧!” 林纾摇头:“没有,如果不是楚小姐出手援助,我现在的境况恐怕更糟糕。” “是否需要派人送你回去?”楚狂打量着一身男装有些狼狈的林纾。 “不要……”林纾紧忙摆手:“我已经辞了华先生,离开了华府,原本打算去别的地方。” “哦……”楚狂的目光恰似有穿透力一般,“恕我冒昧问一句,这是为何?林姑娘不是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投靠了吗?” “这……”林纾心想这一回想隐瞒恐怕是不成了,索性告知真想,兴许还有出路,“华大人的弟弟昨日向我告白,我实在无法继续停留。” “华南的弟弟?”楚狂一愣,剑眉微微皱起,“原来如此。这么说林姑娘是不辞而别了。” 林纾的面色更红了几分:“是,我不想大家感到尴尬。” 楚狂心下明白过来,华南的心意他看得明白,如果他的弟弟和他一样的心意,这位林姑娘确实是够尴尬的。华图消失了六年,为何会突然回来呢?而且,如此明目张胆地和他的兄长抢女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明白了,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楚狂的表情所有波动,但仍保持着惯有的冷静。 “我需要一些盘缠,以便尽快离开这里。”林纾尴尬道。毕竟她和楚狂不熟,突然借钱实在有些唐突,“不过你放心,借你的钱,以后一定会如数奉还的。” 看着恨不得找地缝来钻的林纾,楚狂觉得甚是有趣,他会在乎银子吗? “你确定自己可以安全离开京城,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吗?”楚狂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想起上午的遭遇,林纾无言以对。 “如果林姑娘只是为了避免尴尬,大可不必急着离开京城。倒不如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样更加稳妥。”楚狂提议道。 “可是华府那边……”林纾有些迟疑道。心想:这个男人值得信任吗?毕竟他和华南关系非浅。 “我可以替你暂时保密,除非你决定出面。”楚狂道。 “楚姑娘那边……”楚府对她来说也不算安全吧! “她对任何人和事的热度都不会超过三天。”楚狂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纾的额头垂下几条黑线,好吧,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真不愧是女,淫,贼啊! 纵然不在意权势和钱财,但林纾不的不承认有钱就是好。如华南和楚狂这样大财团的头目,名下有几处房产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不喜喧闹,就在一处临水的别苑住了下来。 清晨在鸟鸣声中醒来,白天随便做些什么,时间都会过得很快。 傍晚可以在湖边散步或者垂钓,时光轻快而柔软。 有时,林纾会恍然觉得回到了小镇,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女子,过往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华丽的梦罢了! 楚狂偶尔会过来陪她一起散步垂钓,林纾原本觉得他是个狂傲且言语不多的人,时间久了,才发现,这个人并不难相处,而且,他们可以聊的话题也很多,并不会觉得无聊和尴尬。 不知不觉中,三个月过去了。 闲来无事,做了一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衣服和玩具,看到这些心里就会觉得充实和温暖。 想起远在丹国的孩子,林纾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牵挂的,也许多年以后,等孩子长大的时候,他们还会有机会见面,她相信赤焰和赤雅会好好照顾他们。 第一百七十七章分发玩具 楚狂来的时候,林纾正抱着一只兔子的玩偶发呆,眼神温柔到了极致,嘴角的笑意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 “几天不见,又做了这么多玩具。再这样下去,这个房间就放不下了。” “哦……”林纾回过神来,抬头,“你来了。” 楚狂拿起一只大黄鸭看了看:“你这么喜欢玩具,也一定很喜欢孩子吧!” 林纾面上一囧:“不好意思,我住过来这么久,也没有帮你做过任何事情,反而浪费了不少的针头线脑来做这些。” “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按照计划,街市的改造已经进行了大半,你想不想去看。”楚狂在一个叫做沙发的家具上坐下来,果真是柔软舒适。 林纾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新奇的东西,只要她愿意做的,他都不会阻拦,还会找人来协助她完成。 这里的玩具除了布偶和毛绒类,还有机械类被称作变形金刚的东西,更是精巧别致,难得她有这样玲珑的心窍。 原本中规中矩的庄园在林纾的改造下,如同改造中的街市一般,一天天的改变着模样。 每一次过来,都有新奇的东西,看着这些玩具,整个人都会变得很轻松,就像回到了童年一般。 “我能不能把这些玩具全部送出去。” “你想把它们送到哪里?” “既然要去街市,我想孩子们会喜欢的。这里真的要放不下了。”这些天,她越发的想念她的孩子,即便不能见到他们,看到其他孩子纯真的笑脸也好吧! “你一针一线辛辛苦苦做的,就这样送出去不可惜吗?”楚狂不解地问。 “玩具就是用来让孩子娱乐的。它们在我这里太寂寞了。”林纾的眼神暗淡下来。 “好吧!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了。我去准备马车,你先梳洗一下。”楚狂起身道。 林纾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紧忙点头,对楚狂的细心和体贴有些感动。 一刻钟后,林纾准备完毕,一身素雅的长裙,搭配以手工编织的镂空披肩,看起来清新又舒服。 头发简单的绾在身后,只搭配了一只简单的玉簪。 等她离开房间,楚狂已经安排下人将玩具搬进了马车,在外边等着了。 看到林纾前来,楚狂眼前一亮,这么简单的衣服也会如此清新亮丽,也只有林纾可以做到了。 进了马车,两人坐在玩具之中。 很久没有去街市,想到要将这些玩具送给孩子,林纾心里就充满期待,感觉自己就像童话中可以给孩子们带去欢乐的圣诞老人。 楚狂看着抱着一只毛熊玩具的林纾,恍然觉得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女人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一旦让人接触,就无法忘记和忽略。 林纾看着改良过的店面和街道,以及熙熙攘攘的行人,心情甚是晴好。 来到一座石桥边,楚狂道:“这里孩子最多,要不要下车走走?” 林纾欣然点头,“好。” 拿起一旁自己手工制作的带面纱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一部分脸庞。这样既时尚美丽,又清凉透气。 和华南不辞而别,她可不希望一路面就暴露了行踪。 林纾一拿出玩具,小孩子就围了上来。林纾一一地将玩具发放给他们,看着孩子们可爱的小脸上露出纯真兴奋的笑容,林纾受到愉快情绪的感染,也很是开心。 等发完了所有的玩具,孩子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最后一个布偶,林纾送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这个孩子大概一岁的样子。 看着他,林纾想起自己的孩子,他们也该这么大了吧! “我能不能抱抱这个孩子。”林纾恳切地询问。 妇人见林纾甚是友善,便放心地将孩子交给了林纾。 林纾虽然是做了母亲的人,但却没怎么抱过孩子,以前在景国皇宫虽然哄过宝宝,但少不了有古月和殷晴的协助,而且宝宝生性胆大,不怕生人,也极少哭泣。 这个孩子似乎比较胆小一些,林纾一抱入怀中,孩子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林纾顿时紧张起来:“对不起,我……这可怎么办好?” 看着林纾僵硬的姿势,妇人耐心地矫正道:“用手臂托着孩子的屁股,让他趴在你的身上,另一只手用巧劲儿固定,就可以。不用抱这么紧的,不然孩子会觉得不舒服。” 林纾按着妇人所讲,调整了姿势,未过多时,孩子便停止了哭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林纾。 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小身体,感受着他的温度,嗅着襁褓中孩子常有的奶腥气,林纾的眼红了。 如果这是她的宝宝该有多好啊!她也很想像其他母亲一样,可以自己照顾孩子,抚养他们长大,可是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见林纾抱着孩子满脸的不舍,妇人笑道:“夫人这么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呢!这样就可以天天抱着孩子玩耍了,何至于将这么多玩具送给别人。” 林纾一愣,发觉妇人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和一旁的楚狂,这才明白被人误会了她和楚狂的关系。 林纾紧忙道:“大姐,你误会了……” 楚狂揽过林纾的肩头,温柔道:“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我们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林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不舍地将孩子交给妇人,看她抱着孩子消失在人流中。 “走吧,前边还有更多有趣的地方。”楚狂劝慰道。 林纾垂下眼帘,完全没有心情再去游玩:“对不起,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楚狂不再勉强,也不多问,陪着林纾上了马车,交代车夫往回行驶。 回去的路上,林纾已经全然没有出来时的好心情,一个人默默的萎缩在一个角落里,十指紧扣,失魂落魄,低头不语。 回到别院,看着因为清空了玩具,变得空落落的房间,林纾感觉心也一并空了,连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都做不到。 “看得出林姑娘很喜欢孩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楚狂道。 “谢谢你今天陪我出去,我有些累了……”她怕暴露自己的脆弱,怕眼泪会忍不住落下来。 “既然这么喜欢那个孩子,不如让那位母亲每天带孩子过来陪你玩乐,这样也不至于一个人这么孤单。”楚狂安慰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孩子。”她知道依照楚狂的能力,这点事情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她不能这么任性,这里不她的家,她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何必自找麻烦。 “是吗?” “我和你说过,我曾经是孤儿,看到那一对母子,我就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也许也曾经被这么宠爱过,所以难免就想多了。你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们。”林纾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好吧!你不愿意,也就罢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他伸手拍了拍她脑袋,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的。不过他的妹妹可从来不会这么温婉可爱,我见犹怜。 “嗯……” 楚狂离开后,林纾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楚府中。 楚狂一回到书房,便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一个容貌俏丽的紫衣女子站在其中,手里拿着一只布偶,那是一只猫咪手偶。正是林纾送给抱孩子的妇人那只。 “你怎么在这里?”楚狂的眉头皱了皱,他最不喜欢别人随意地进他的书房。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因为这个女人,对不对?”紫衣女子一步步走上前,紧紧地握着布偶,似乎要将它掐死一般。 “你看到了。”楚狂淡淡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一个有夫之妇,你明白吗?而且不只一位丈夫,还生过两个孩子,她到底有什么好?!”紫衣女人眼中充盈着泪光,满脸的痛苦和绝望。 “紫琴,忘记你今天所说的话。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书桌上凌乱的信笺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一定是看了信上的内容,才会反应这么强烈。 他派人调查林纾底细的事情,原本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却没想到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暴露了林纾的身份,只怕事情会变得复杂。 “这是为什么?她根本不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紫琴不甘心,“你一定是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你真的相信她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吗?” “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了。”楚狂冷色道。 “今天不讲清楚,我不会回去的。你一定是被她欺骗了,楚狂,你醒一醒!”紫琴抛开了玩偶,上前摇晃楚狂高大的身躯。 “紫琴,我再说一遍,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这个世界上最让他头疼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生性怪异的亲妹妹楚蕙,另一个便是这位楚家真真正正的大小姐楚紫琴。 “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紫琴不仅不放手,反而紧紧地抱住了楚狂,“我根本就不想当你的妹妹,而且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不想再失去你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金屋藏娇 “你不会失去我的。忘记今天的事情,回去好好休息吧!”楚狂放柔了声音,他不希望被继续纠缠下去。 “除非你答应我,让那个女人走,再也不去见她!”紫琴扬起湿漉漉的脸庞道。 “紫琴……”这简直实在挑战他内心的极限。 “哎哟,这是干什么呀!好歹关了门再亲热嘛!”院落中传来一个女子打趣的声音。 紫琴这才稍稍放开了手,脸上红红的。 楚蕙几大步走上前:“哥哥,你又欺负紫琴了?” “不要乱讲。”楚狂板脸道。 “冲我凶什么啊!你没欺负她,她哭什么啊!”楚蕙将紫琴拉过去,劝慰道:“好了,别哭了。这里交给我吧!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惠儿……”紫琴又哽咽了一声,仍是不愿离去。 楚蕙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可不管了啊!” 紫琴又看了脸色阴冷的楚狂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见紫琴走了,楚蕙伸手敲打了一下哥哥的胸膛:“你这是做什么啊?没事招惹她干嘛?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向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哄哄不就好了,干嘛这么死心眼。” “你管好自己,不要让我,操心就好了。”楚狂阴着脸道。 “我有什么可让你操心的啊!倒是你,这些天总是神神秘秘的,听外边人讲你收留了一个神秘女子,这可是真的?”楚蕙好奇地问。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这么凶,看来一定是真的。其实我才懒得管这些,我来是想问问我的小美男,你究竟把他弄哪里去了,你不用还不能让我用啊!” 楚狂一头的黑线。 “你不会把他也藏起来了吧!完全没必要啊!你要喜欢大大方方的用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掖着藏着嘛!反正贵族之中喜欢男色的也不只你一个,我不和你争抢就好了。” 楚蕙又要敲其兄长的胸膛,被楚狂一把挡住,“我没有那么无聊,你没事不要随便进这个院子。” “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呐!还不是为你好,要不我才懒得管。” 见楚狂无动于衷,楚蕙继续喋喋不休,“紫琴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她不够聪明,脾气暴躁了一些,但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反正你可以娶很多妻妾,又不多她一个,干嘛非得让她整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她的父母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为了将我们兄妹认在名下,紫琴只能当作养女挂名在楚家,就冲着她受这么大的委屈,你也不能这么绝情吧!而且她父亲临终前曾有交代,他愿意将紫琴托付给你,不求名分,只求能够善待与她。” 楚狂叹了口气:“你去看看紫琴,不要让她再哭闹了,今天是我心情不好。记住,以后我的书房,你们两个不要再随便进来。” “其实,女人很简单的,多哄她几句就好了,何必这么认真。再说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何必拘泥于细节呢!就算不喜欢紫琴,多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坏处,聊胜于无嘛!” 即便狂傲不羁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得妹妹风流豁达。对于感情的事情,他最不喜欢随心所欲。 楚蕙离开后,楚狂回到书房,将密信在烛火上烧毁。这件事情紫琴知道了,那么就等于楚蕙也知道了。 楚蕙的性格他清楚,她比紫琴要理智和聪明,即便自己不授意,楚蕙也会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一定有办法稳住紫琴,不让她随便乱讲的。 这也是他让楚蕙去找紫琴的原因,他根本不会在意紫琴会不会继续无理取闹,但他的计划,决不可以出现疏漏。 听琴轩里,楚蕙一走进去,便听到里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哭声。 楚蕙皱了皱眉头,兄长还真是让人操心啊!只消哄两句好话,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何须这么认真。 进了房间,但见满地狼藉,碎花瓶,碎茶杯,还有枕头和一只歪歪扭扭的绣花鞋。 而紫琴穿着一只绣花鞋趴在床上哭得凄惨不已。 楚蕙上前,拍了拍紫琴起伏不定的后背,“我哥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哪里去玩不好,干嘛非得招惹他,给自己找不痛快。” 紫琴从床上爬起来,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泪流入注,“他也太欺负人了,难道我堂堂的大小姐,连一个水性杨花的野女人都不如?” 楚蕙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紫琴,心里好一阵唏嘘,换做她也受不了这样的女人,就算长得还算漂亮,但脑子未必太笨了些。 这世间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花心肠。自己不懂得讨人喜欢也就罢了,还动不动掀醋坛子,怎么让人能够喜欢? 听紫琴这么说,楚蕙心里也很是纳闷,她哥哥向来洁身自好,对美色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竟然让他千年寒冰般的哥哥动了心? 楚蕙为什么说那个神秘女人是个水性杨花的野女人?她哥哥的眼光和品味不会低到这种程度吧! “你知道什么了?还是看见什么了?”楚蕙询问道。 “楚狂藏了一个女人在惊鸿别苑那边,你们竟然都瞒着我……”紫琴抽抽搭搭地说。 “惊鸿别苑……”这回楚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那个别院原本是她打算搬过去住的,楚狂却以她行为不端,住得远了无法管制的缘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去。原来关心她是假,金屋藏娇才是真。 “如果是其他女人也就罢了,就算是青,楼女子我也认了,但为什么会是那个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祸国殃民的妖女?” “她到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会遭受灾难,祸害完墨国,又祸害丹国,祸害完丹国,又祸害景国,现在又跑到我们薛国……” “你等等,什么祸害完这个祸害那个的。你是不是气傻了啊!” “我不是气傻了,我是要气死了。”紫琴说着话又捶胸顿足起来。 楚蕙一把捏住她两边的脸颊,“有事说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你再哭闹,我就真不管了。” 紫琴想哭又不敢哭,就一个劲儿地抽抽:“这话岂是可以胡说的,我就是在楚狂的书房看到了密信才知道的。” “什么密信?”难道就是她哥哥不让去他院落和书房的原因?难道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隐瞒着她? “关于那个狐狸精的身世和来历。她原来的名字叫霖姝,是墨国的太子妃……” 见紫琴说得认真,楚蕙虽然惊讶到了极致,但也强忍着不打断对方的话。 紫琴哽咽着将密信上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她虽然不聪明,也不关心政治,但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幸福,就格外留心了些,所以整件事情讲下来并无大的疏漏。 楚蕙听完后,半天也没缓过神来。这个女人会不会太传奇了一些啊!如果不是从紫琴这里听了这么一个天方夜谭一般的故事,她真的不敢想象,墨国的太子妃,丹国皇上赤焰看重的女人,以及景国去世不久的皇后会是同一个人。 “惠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紫琴摇晃着陷入沉思的楚蕙,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的话不许再向其他人提起知道吗?”楚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其事的向紫琴警告。 “为什么啊!” “你想搞的人尽皆知,让我们楚家丢尽脸面吗?如果你再无理取闹,哥哥就永远不会再喜欢你了。” 紫琴的脸色变了:“我不能让那个妖女抢走楚狂,我不要他总是冷冰冰的对我……” “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就不要管了。与其争风吃醋,将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倒不如好好把琴学好,兴许我哥哥还能回心转意。”楚蕙哄劝道。 “真的?”紫琴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这是当然了。那个妖女可是很会弹琴的,哥哥喜欢她,也一定因为这个缘故。你好好努力,一定行的!”楚蕙鼓励地拍了拍紫琴的肩膀。 “好,我听你的,我一定好好练琴。”紫琴抹了抹眼泪,已经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了理智。为了楚狂别说是练琴了,就算是让她把琴吃了,她也愿意的。 离开紫琴的房间,楚蕙甩了甩满身的鸡皮疙瘩。如果她能够把琴练好了,就没有人练不好了。虽说她名字里有个琴字,却对弹琴一窍不通,就算是弹棉花的声音,也比紫琴练琴时弄出的动静好听一百倍。 不过为了稳住她,就只好多牺牲几把好琴了。 以紫琴的智商和资质肯定是配不上楚狂的,虽然紫琴把那个神秘的女子说得一无是处,不过楚蕙却不会听她一面之词。 林纾的事情她早有耳闻,而且知道她是一个拥有大智慧和博大胸怀的女人,所以对于她的情史,她反而不是十分在意了。 这样一个传奇的女人,换做任何男人都会动心的。如果这个女人是林纾,说明她哥哥还是很有眼光的。 用客观公正的眼光来看,这个女人并非灾星祸水,而是一个能够带来希望和幸运的福星。 第一百七十九章惊鸿山庄 得知惊鸿山庄中藏着一个“皇后级别”的神秘人物,楚蕙肯定是呆不住了。 维稳好紫琴后,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男装,便直奔惊鸿山庄而去。 身为采花女贼,飞檐走壁的功夫还是有的。她倒是要看看这位曾经身为墨国和丹国太子妃,以及景国皇后的女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来到庄园外,飞身上了房顶,首先看到的是园林般的庄园内景。期间房舍俨然,凉亭水榭,繁花似锦,鸟鸣蝶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这里原本是用来消暑的地方,盛夏时候,会到这边来住一段时间。 这惊鸿山庄里最为美妙的地方便是鸿影水榭,里边花木繁多,多种植修竹腊梅幽兰和秋菊,一年四季风景如画,园内通活水,不时有小鱼从水底游过。 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一匾一画皆出自名家手笔。 楚蕙扫了一下庄园的内部,便施展轻功,前往鸿影水榭。 刚在屋顶落脚,便见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在园内相对而立。 楚蕙这一看不打紧,那个身着素雅青衣的女子,不正是她先前带回楚府的美男吗?! 难不成这位女扮男装被她掳掠入府的青衣女子,就是那位神秘女子林纾? 青衣女子已经让她惊奇,对面的蓝衣男子更是让她吃惊,看面容有华南有几分相似,像却又要年轻几岁,且神情气度有所不同。 楚蕙撇了撇嘴,心说,亏得她还在心里为她辩解,认为她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谁想到,房子的主人不在,她就耐不住寂寞在这里私会情郎,还真是让人不齿。 若是这样,别说紫琴不答应,她也不会让哥哥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不过看两人脸色的表情,很是僵硬,也毫无欢喜暧昧之色。保持着距离的对峙,让原本清幽闲淡的院落里充满了少有的紧张气息。 正处于警戒状态的林纾,并没有注意到房顶上的不速之客,她没有料到华图会出现在这里,整整三月的时间,竟然还未能摆脱他的追踪和调查。 昨天去街市,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带了面纱,但熟悉她的人不会认不出来。 “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回丹国?”华图开口道。 实际上,当时华图并不在街市,他身在华府并不能指望别人向他通风报信,协助他寻找林纾的下落。 如果华南及早得到消息,肯定会比他更早采取行动,等他察觉之时,只怕早已经错过了良机。 引起华图注意的是街市上那些被孩子拿在手中的小玩偶,他在丹国的公主府曾见过这样奇形怪状又可爱的手工作品。 听闻林纾喜好手工,总是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东西。 如此大的发现,他怎么能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一路询问,找到了这座幽静偏僻的临湖庄园。 果不其然,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倒也不枉费他在薛国等这么久。 惊鸿别苑是楚府的房产,据华图所知,楚府和华府有些不浅的渊源,而且华南和楚狂两人是挚友。华南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要找的女人,就在楚狂的手上。 “以前的林纾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是林惜,请不要再执着下去了。”林纾冷淡道。 本来以为华图已经回丹国,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 “你一日不回丹国,皇上就不会放弃。这里对你并不安全,只有我们丹国才能给你提供最好的保护。”华图耐心道。 “赤焰身边有你们这些忠义的朋友,我很欣慰。但就算我们不是朋友,你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把我逼上绝境。”林纾难过地闭上眼睛。 自从昨天去过街市回来,她心里一直很难过,感觉那些玩具送出去,心也一并空了,也越发地想念自己的两个孩子。 “林姑娘……”华图神色有些黯然,也许接她回国,真的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全然没有照顾到她的个人感受。 华图在这个时候出现,让林纾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再其波澜,她知道逃避是没有用处的,也不愿自己因为受到情感的控制,而失去理智。 林纾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地张开眼睛,“你如今身份特殊,在薛国久留无益,回去后,请你转告赤焰,林纾已死,请他不要再等待下去。今生,我已别无他念,只请他帮我照顾好孩子。他们安康就好,不求富贵荣华。” 屋顶上的楚蕙听了这话,有所动容,幸好刚才没有贸然现身,不然岂不冤枉了这位林姑娘? “你的感受,我能理解。但请姑娘以大局为重,不要感情用事。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只怕会引来无妄之灾。”华图在薛国,这个他最不愿停留的地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知林纾的消息,怎么能够轻易地放弃? “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尽可放心,既然决定离开景国,让景信昭告天下我死去的消息,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放开过往,开始新的生活,不会再陷入任何一个国家的权势之争。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最简单平淡的生活。” 如果能够和孩子们在一起,即便失去自由,变成囚徒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依照她目前的身份和处境,她的出现难免引起墨国,丹国和景国的纷争和战乱,这是林纾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因此,她选择了结束过往,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如果当初不是做到如此绝然的地步,景信又岂会放她离开呢!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并非我们自己可以做主的。只怕世事变化无常,并非事事都能如我们所愿。”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可死,也不会做伤害于人于国的事情。”林纾苦笑。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如果可以躲开这凡尘俗世的纷纷扰扰,这世间也就没有这么多纷争和苦恼了。”华图心有不忍,如今她在迷途中,并不能看清楚正确的局势。 她的单纯和善良很容易被其他有野心的人所利用,到时候,不仅她自身会受到伤害,好不容易平息的战乱只怕会再起烽火。 听着这参禅般超脱的话语,再看华图俊美脱俗的脸庞,楚蕙内心再次不安分起来,这位小郎君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弄回去带上脚镣手镣先困养一段时间,用甜言蜜语攻破其内心的防线,以爱情滋养,假以时日,也许能够调,教成她梦想中的极品小美男。 华图为劝服林纾费尽心思,苦恼不已,哪里想到房顶藏着一个女,淫贼,对着他流着馋涎浮想联翩。 此时,林纾也陷入了沉默。华图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谁人能够逃脱这万丈红尘,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呢!难道她的选择是错的吗? “你们果然在这里。”就在两人再次陷入无声对峙之时,另外一人走进了院落。此人正是华图的兄长华南。 “华南……”林纾向后退了一步,难道华南已经知道了她身份真相? 如果他们兄弟齐心,绑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简直易如反掌。林纾稍稍放松下来的内心再次筑起了壁垒。 华南伸出手:“如果你不想离开薛国,我不会让任何人带你走。先跟我回华府,这里交给我处理。” 哦?难道华南并不是为了协助华图说服他离开薛国而来?林纾愣了一下。 “华南!”华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还嫌他的麻烦不够吗?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或者林纾会仔细考虑一下他的话。 “连哥哥都不肯叫了吗?”华南一声嘲弄的笑,脸色有几分冷淡。 现在华图回来的目的,他已经非常清楚。祭祀母亲不过是其中的原因之一罢了,和他争夺女人也不过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借口而已。 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带走眼前这个几经磨难,再次陷入困境的女人。 华图自然不会向他坦白这些,但以他的智商和嗅觉不可能不有所怀疑。调查的结果,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哥哥?楚蕙以前听闻过华南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难道眼前这位蓝衣帅哥就是华南的弟弟华图?!难怪看着那容貌觉得熟悉呢! 想从她楚家将人带走,也实在也目中无人了,连她哥哥的女人都敢动,就怪不得她不讲情面了! “林姑娘我必须带走,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这么多。”华图也伸出了手,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林纾。 林纾又向后退了一步,“我不会跟你们任何人走的,你们走吧!”稍稍有些松动的心思完全稳定下来,她不可以回丹国,不可以动摇。 楚蕙心想,现在应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吧! 因为难过和担忧,林纾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只怕再这样下去,她就被这一对兄弟逼得崩溃了。 而且更为紧急的是林纾的身后便是荷塘,只消再退一步就掉下去了。 楚蕙刚直起身子,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身形之轻快,足见此人轻功的厉害。 第一百八十章猝不及防 “小心。” 危急时刻,楚狂及时赶到,扶住了林纾已经退到水边的身子,以免她不慎跌落。 “楚大哥……” 林纾愕然一回头,楚狂便已经站在她的身旁了,身形高大,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楚蕙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幸好自己没有暴露行踪,不然兄长知道自己来过这里,估计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软禁地楚府,不得自由了。 楚狂宽慰道:“有我在,不要担心。” 林纾点了点头,高高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揽在腰间的大手,让林纾感觉到一种温暖而充满安心的力量。 “如果要来参观我的惊鸿山庄,我随时欢迎,不过就这样擅自闯入,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礼呢?”楚狂平静的声音里充满一种无法忽略的震慑力。 “没有提前打招呼,实在是情况紧急,上次和林姑娘有些误会,所以希望能够尽快解释清楚,请她回去。”华南呵呵一笑,避重就轻道。 林纾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已经调查得很清楚,自己此番前来被当作不速之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便是楚狂吧!既然是兄长的朋友,理应知道林姑娘是我们华家的人。你将她软禁在这里,似乎更加不合常理吧!”华图冷色道。 楚蕙手心里有些冒冷汗,看眼前的局势,恐怕不妙。 若是这三个男人打起来,不只是否有人受伤的问题,而是华氏和楚氏这么多年的交情,只怕会毁于一旦。 这两个家族除了感情的成分,更多的是利益的交集。 唯有利益的关系是最为稳定的,若是因此引起两家的破裂,也是得不偿失的。 “如果真如你所讲,林姑娘为何会离开华家。在你们两个人合力恳请之下都不肯去华家呢?”楚狂淡然道。 “林姑娘……” “惜儿……” 华南和华图几乎是同时伸出手,用恳切的目光看向情绪极度不稳的林纾。 身后的手臂传递来温暖和力量,让她稍稍稳住了心神,道:“对于上次的不辞而别,我很抱歉,谢谢你们曾经的帮助和收留。但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上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林姑娘尽管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华南的目光中在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不会让华图为所欲为的将她带走。 可是,她能够相信他吗? “对于上次的事情,我也很抱歉,是我太冲动了,唐突了姑娘。如果你能够原谅的话,请和我们回华府。”华图继而道。 林纾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回去。” 她必须要结束现在混乱的场面,身体的难受,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无力,“其实,楚大哥才是我喜欢的人,在他的身边我很快乐。” 林纾说这话,挽起了楚狂有些僵硬的手臂,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自然。 华南愕然,“林姑娘……” 华图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他怎么会看不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难道回丹国会让她如此抗拒吗? “林姑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你们还要继续勉强吗?”楚狂的眉毛微微挑起。 “请不要感情用事。”华图声音平静下来,他也不希望看到场面失控。 林纾明白,既然华图能够在薛国等这么久,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继续停留下来,身份随时可能暴露,这样岂不是很危险吗? 她岂能让华图因为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呢!除非让华图认为没有再留下来继续任务的必要,并让赤焰知道她不回丹国的决心,以及一个有绝对说服力的原因。 “喜欢一个人如果可以用理性控制,就不再是喜欢了。我和楚大哥情投意合,而且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说完这些话,在华氏兄弟愕然的目光中,林纾踮起脚尖,吻上了楚狂猝不及防的唇。 此情此景如同一股强大的雷电,劈在屋顶上楚蕙的身上,这也太火爆了吧! 要不是她捂得及时,只怕鼻血已经喷到了院中各位的身上。 楚蕙觉得自己已经很强悍了,但她招惹征服和驾驭的都是柔弱的良家少男,而眼前这个女人强吻的是她的哥哥楚狂啊! 楚狂是什么样的人? 他一个冷酷的眼神就足以让人抖三抖,是那种女人只看一眼就会动心,却没人敢冒死进犯的那种类型。 而这个林纾轻而易举地就攻下了一座碉堡,而且是一座固若金汤,金刚打造的碉堡,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好,有个性,她喜欢! 万分激动之下,楚蕙已经忽略了这是权宜之计。 正如林纾所预料,这一吻便是最有力的证实。这轻轻的一吻,击退了穷追不舍的华南和华图,也击溃了她内心最脆弱的支撑。 看到华南和华图默然离去,林纾感觉比死还难过。以后不会再心存幻想了,丹国,她再也回不去了。 感觉到臂弯中重量的加重,看着林纾红的有些不正常的脸庞,以及失去焦点和光彩的眼眸,似乎困倦到极致的状态,楚狂伸出手,摸了摸怀中女人的额头,竟然如此炙热。 昨天从街市上回来,就见她情绪不对,难道已经烧了一天一夜吗? 这么高的体温,唇却是冰凉的,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只是被利用的对象吗?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追究责任的时候吧! 楚狂抱起虚脱的林纾,转身走向卧室,嗓子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声音,抛给房顶上的楚蕙:“还没有看够吗?” 楚蕙身体一僵,收住了打算撤离的脚步,原来早就被发现了,还能再糗一些吗? 从屋顶跳下来,低调地跟随楚狂来到房间,看他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林纾放在床上。 “哥,你真打算把她留下来啊!”事到如今,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她才不相信林纾会真的对她哥哥芳心暗许了呢!她倒是担心楚狂被这一吻冲昏了头脑。 “帮我把她的衣服脱下来。”楚狂指挥道。 “啊?脱衣服?干嘛?”楚蕙感觉鼻血再次涌动。 “给她祛热降温,难道让我来吗?” “哦……”看着楚狂冷冰冰的脸,楚蕙笑嘻嘻地问:“既然已经是你的人,哥哥怎么不自己来?” “既然这么不想照顾病人,看来还是比较喜欢呆在楚府是吗?” 楚蕙赶紧举手投降:“好吧,我愿意。” “愿意就好。”楚狂满意地点头,起身向外走。 楚蕙一边将水盆搬向床边,一边不怀好意地嘀咕:“我正想着我的小美男呢!反正她这么漂亮,皮肤又这么水嫩弹滑,谁会在意是女是男。” “你说什么?”楚狂一脸黑线转过身去,正看到楚蕙将两只手抓向林纾的胸,部,脸色就更黑了几分。 楚蕙没料到兄长会真的回头,赶紧收起咸猪手,赔笑:“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觉得嫂子很漂亮,和哥哥很配,恭喜你们啦!是不是等她好了,就可以闹洞房了?” “在她面前不要胡说八道,知道了吗?”看着妹妹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他真不知道将林纾交给她照顾是不是对的。 “好吧,好吧,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吧!我要开始了……”楚蕙腹黑地笑,大大方方地解开了林纾的腰带。 楚狂无奈推门出去,事实上,他太低估了妹妹的邪恶程度。 楚蕙将林纾的衣服一脱下来,当时就惊呆了,这简直是完美身材啊! 生过两个孩子,而且还怀孕小产过,竟然可以将身材保持得这么好,腹部一点妊娠纹都没有,简直是奇迹啊! 别说是男人了,即便是女人看了也会怦然心动的呢! 楚蕙一边用冷水帮林纾擦拭着身体,一边胡思乱想。 如果眼前的是个男人,她肯定就扑了。她可没有楚狂那样的定力,珍馐在前,岂能不让人冲动? 擦拭完毕后,又给林纾喂下清凉解热的药丸,看她脸上的红色稍稍褪下,楚蕙这才得以消停,在床上坐下来,仔细观摩这张绝美的脸庞。 “如果你真想嫁给我哥哥就好了,还从来没有见他对那个女人这么关心过。别看我哥哥总是冷冰冰的,其实他是外冷里热,嫁到我们楚家,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的。” 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些话,楚蕙晃了晃脑袋,又反驳自己:“不行,她已经是嫁过三次的人了,我哥哥怎么能够娶这样一个女人为妻,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岂不后患无穷,我们现在正处于韬光养晦的阶段,实在不宜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别人将她抢走吗?如果传言中的是真的,那她肯定是个无价之宝,说不定能够协助哥哥顺利获取皇权,让薛国在哥哥的治理下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也说不定啊!” “实在太困扰了。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了。哥哥那边还没有表态,我着急什么啊!”楚蕙又换了一次冷毛巾,感到困倦,便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误伤楚蕙 傍晚,林纾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床边趴着一个女人,而且就是那个让她记忆犹新的采花女,淫贼,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 楚蕙从睡梦中惊醒,刚睁开眼,一个大枕头就砸了过来。 如果是个普通的枕头也就罢了,偏偏是降温用的玉枕头。一枕头下去,楚蕙睡意朦胧中躲闪不及,当时脑袋上就鼓起一个青包。 “喂,你干什么啊!”这一回楚蕙完全被疼痛唤醒了。 一把夺过继续再过来的凶器,恶狠狠地看向一脸惶恐的林纾:“你再乱动,我就强,奸你了啊!” 林纾又是一阵发晕,难道这个女人是男女通吃的不成? 楚蕙揉着额头的大包,满脸的幽怨之色,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亏呢! 十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却被眼前这个弱不禁风还病怏怏的女人给打了,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她以后再怎么在江湖上混? 楚狂一走进来,便见楚蕙正拿着一只玉枕头威胁一脸惶恐的林纾,英俊的脸庞当时就又黑线了,“你们在做什么?” 楚蕙回过头,指着脑袋上的大包,满脸的郁闷,“我能干什么啊!她这么刚烈。要不是本小姐练过铁头功,这一枕头下去,还不被她开瓢啊!照顾她一整天,不谢就算了,还趁着我睡着了,暗算我,这得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看着气得不轻的楚蕙,还有一脸黑线的楚狂,林纾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有些尴尬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对,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楚蕙揉着生疼的脑门,“我可是救你两次了,你就这么对待恩人啊!连我自己都怀疑上辈子是不是强,奸过你,你特地来报复我的是不是?” “我真不是故意的……”林纾慌乱地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楚蕙脑袋上的大包:“很疼吗?” 楚蕙一声惨叫,抱着脑袋跳起来:“废话,砸成这样当然很疼了,你要不要试试?!” 林纾底气不足地收回手,“我只是想帮你揉揉,让淤血尽快散开,不然会肿的更久。” 楚蕙见林纾一脸的真诚,也就不再那么凶悍了:“算我倒霉。这个枕头,我先拿走了。” 走到楚狂面前又道:“人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下次这种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 “好,去吧!”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妹妹被人打得这么惨。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希望她可以以此为戒,以后少出去沾花惹草,招惹是非。 楚蕙是最好强要面子的,头上顶着这么一个大包,就算他不管教,她也不会再出去随便乱跑的。 林纾看着楚狂递回来的枕头,有所愧疚道:“对不起,我……” “有没有好一点?”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听她说了好几次对不起。难道他看起来像是黑白不分公报私仇之人? “对不起,我……”她第一次说对不起是因为打了楚蕙,而现在想起当时那个充满利用意味的吻,便更加愧疚了,“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 “只是为了利用我,对吗?”楚狂口气平静道。 “我……”林纾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照顾她,给她来带安心和快乐的男人,愧疚感进一步加强。 楚狂是华南的朋友,她这么做无异于是他们友谊的杀手,只怕这误会是很难消除了。 “不必担心,把药吃了吧!”楚狂从床头的瓶子里取出一颗药丸,和水杯一起送过去。 “嗯……”林纾顺从地吃下了药碗,放下水杯,道:“你放心,我会尽快离开这里,不会再给你招惹任何麻烦。华南那边我会想办法帮你解释清楚……” 楚狂淡然道:“如果我说不需要呢!” “哦……”林纾愣住了,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在乎华南这个朋友了吗?还是觉得事已至此,解释已经无济于事了呢! “好好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楚狂伸手抚了抚林纾有些凌乱的发丝。 “楚大哥……我……”难道自己被误会了吗?还是他已经当真了呢? “你只需要知道这里很安全,就可以了。如果真的想消除我和华南之间的误会,三天后,你做东,做一桌他喜欢的饭菜,就在这里。”楚狂放开了手,手上的温度却停留在了她的发迹间。 “可是他……” “我相信他是我的朋友,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断绝数十年的交情。”楚狂平淡道。 “谢谢你,楚大哥。”对方这么坦然,丝毫没有计较那一个吻的意思,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如果再拒绝,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呢! “如果真的要走,记得不要不辞而别,至少这三天,你要好好呆在这里养好身体。” “嗯……”林纾愧疚地低下了头,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现在烧得七荤八素的,她确实没有力气走出去的。就算是勉强出去了,只怕也没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路程。 从这些天的经历,她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不依附于任何人,靠自己的力量前进是多么的艰难。 如果当初在景国的边境,不是遇到华家的商队,可能现在她早已经挂了。 离开芳林别苑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这个世界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楚狂离开后,林纾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前,看着病怏怏却如珍珠般依然美得璀璨夺目的自己,内心充满了无奈和惆怅。 如果自己真的普通一些,不这么漂亮,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会容易很多。 想起同样漂亮的古月和赤雅,林纾心里浮现出另外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有一身武艺来保护自己,会不会好很多呢! 接下来的三天,楚蕙受楚狂之命,留在惊鸿山庄照顾林纾。 想到这些天不能和她的小美男亲热,楚蕙心里就十二分的不乐意。她虽受不了大家闺秀之类古板无趣的人,也做好了赶紧熬过去的准备。 而事实上,照顾和陪伴林纾并非想象中那么枯燥。 两人同龄,不打不相识,半天的时间过去,就开始熟识了。 因为林纾尚在病中,不巧又是阴天,无法离开房间出去活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实在无聊,林纾便想出个打扑克的办法。 楚蕙是个贪玩且好奇心重的人,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几局下来就开始上瘾了。 刚开始因为输牌,脸上被贴了不少纸条,但后来就开始逆转了。见林纾的脸变得花里胡哨,喜欢捉弄人的她,别提多开心。 林纾开始有些后悔在纸条上写,我是小狗,我是笨蛋,我是白痴之类的话了…… 本来是为了捉弄楚蕙,没想到这个丫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上午玩了扑克,下午又玩军旗和跳棋,楚蕙直称大开眼界,以后和小美男们不愁没得玩了。 林纾道:“我教会你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也该教我一些东西呢?” “行啊,你想学什么?”楚蕙倒是有些好奇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向她求学呢! “武功。” “武功?”楚蕙瞪大了杏仁眼,“你没有搞错吧!” 把林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这弱柳扶风般的身板儿能学武功?不是开玩笑吧! “我也不指望成为武林高手,只是学一些擒拿手之类的防身术就可以了。”林纾解释道。 “防身术?你学这做什么?有我和哥哥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楚蕙不解道。 林纾郑重道:“我算是懂了,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做小绵羊就只能被狼吃掉,这也太悲催了。” “你才懂吗?那以前的二十年你都怎么活的?”楚蕙越看越觉得林纾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绵羊。 林纾心想,我以前所在的世界可没有这么混乱野蛮,走在大街上就能失踪的事情是故事和新闻报道中才有的吧! 就算有,平摊在每个人头上的几率也是非常小的,除非你提着一兜子钱招摇过市,或者在脑门上写上“我是土豪”几个大字。 她在小镇生活了二十年都没事,在薛国大街上走了半个时辰,就把钱财和自己都弄丢了。 林纾耸耸肩道:“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吧!” “教你没问题啊!不过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可受不了这样的苦。”楚蕙说这话,捏了捏林纾吹弹可破的脸颊。 “不要小看我,我以前可是参加过马拉松的哦!”现在她最着急的就是让身体尽快好起来。 两个人在房间中吃了晚饭,闲来无聊,就打开窗户看雨打芭蕉。 楚蕙是个闲不住的人,见天黑了,就又开始想念她的小美男。可惜有任务在身,还得忍耐两天。 楚蕙道:“听说你的琴弹得不错,要不你弹琴,我练剑,这样也省的闲得无聊。” 林纾呵呵一笑:“你想听什么曲子?” “逆天一点的。”楚蕙抱了琴到床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言为定 楚蕙说想听逆天一点的曲子,林纾想了想,开始弹奏。 楚蕙一听全然陌生,就问:“你弹的是什么?” “《狼爱上羊》。够逆天的吧!” 楚蕙险些喷血:“有这样的曲子?” 林纾不理她,顾自弹唱: 北风呼呼地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这匹狼它受了重伤。但它侥幸逃脱了,救它的是一只羊…… 本来楚蕙还勉强舞得下去,听到后面狼和羊约定三声,还互诉衷肠,手里的剑直接跌落在地,跑到床边看弹唱得兴致勃勃的林纾,看她是不是疯了。 结果听到狼爱上羊,爱得疯狂,而且是有真爱,要穿破世俗的城墙一起去流浪,楚蕙觉得自己要疯了。 “亲爱的,你还能再逆天一点吗?”楚蕙的心脏从来没有承受过如此强大的艺术洗礼。 “有,那你要不要听《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自从下午谈了弱肉强食的理论,林纾满脑子都是狼。 “你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楚蕙一头的黑线,“如果你是狼,那我哥是什么?” 林纾不理她,继续弹唱。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楚蕙听完后,连打了几个冷战,做小羊状扑到林纾怀里:“人家好怕怕啊,狼姐姐……” “要不来一首温柔,点的?” 楚蕙乖巧地点头,“嗯!” 即便是她狂傲的大哥,也没让她觉得这么狂放和狼性过。 林纾思索道:“那就来一首《披着羊皮的狼》。” 楚蕙忽地坐了起来:“怎么又是狼?狼还能怎么个温柔法儿?” 林纾不理她,又弹唱: 我确定你就是那我心中如花的羔羊,你是我的天使是我的梦想。我搂你在怀里装进我的身体,让你我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一曲作罢,楚蕙几乎要精神错乱了,向林纾抱拳:“大神,你是真爷们儿!” 林纾拍拍楚蕙的脑袋:“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就你这种和小美男之间的游戏,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真爱!懂了吧!” 啥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楚蕙还敢小看她,认为她不是习武的材料。 楚蕙点头如小鸡啄米:“懂了,我决定明天弄一匹狼和一只羊,把它们关在一起,看它们谈恋爱。” 林纾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呛了冷风就咳嗽起来。 楚蕙爬起来,给她拍打后背:“就算你是狼,也是一只病狼。不过听狼唱歌还是蛮有趣的。” 林纾一头的黑线,她可以拿琴砸这丫头的脑袋吗? 两人在嬉闹中,全然没有留意有一个人来过,在门外站了片刻又离开。 此人正是楚狂。 他本是担心妹妹楚蕙和林纾性格迥异无法好好相处,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晚上躺在床上,外边风雨交加,房内却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林纾所讲的武侠故事,让楚蕙一下子入了迷,睡着后,梦里还唤着故事里的男主角,早已经将她私宅里娇滴滴的小美男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醒来,林纾发现自己被楚蕙像八爪鱼捆抱着,又是一头黑线,这丫头睡觉也这么不老实。 “楚蕙,醒醒啦!”林纾挣扎了几下。 难怪自己一夜都在做噩梦,如此呼吸不畅,不做噩梦才怪。 “人家不要……”楚蕙像小猫一样在林纾怀里蹭了蹭。 林纾无语看床帐。 楚蕙睡醒后,发现床上不见了林纾,当时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幸好在院中见到了在喂鱼的林纾,不然她还不得心脏病发作啊! “病刚好一点,就出来喂鱼,你可真有精神……”楚蕙披着头发,打着哈欠走过来。 林纾道:“我再不起床,就要被你活活勒死了。我现在已经好了,其实你不必在这里一直陪着我的。” “没这样的人啊!不是你昨天病歪歪的时候,你怎么卸磨就……”幸好及时清醒过来了,要不岂不是把自己兜了进去。 “不想走也可以啊,教我防身术。”林纾将最后一点鱼食抛进水中,拍了拍手掌。 白天倒是无所谓了,但晚上,她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位大小姐请回去。 “你真要学武功啊!没有坚毅的意志和充沛的体力是坚持不下来的哦!” “你在怀疑我的毅力吗?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比试一下,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乖乖做我的师傅。”林纾信心满满道。 楚蕙扑哧一笑:“你想比什么?如果你输了,就得乖乖陪我开心,不要再想习武的事情。” 林纾提出方案,“绕惊鸿湖三圈。” “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惊鸿湖一周就是十多里,你确定你能跑得下来?而不是跑半圈后,被我背回来?”楚蕙吃惊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林纾。 林纾扬眉一笑,“到时候,你不要被我背回来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本小姐会让你背回来。好,比就比,只要你能够坚持下来,我就乖乖当你的师傅。”以楚蕙好强的个性,岂会认输。 “好,一言为定,你等我一下。”林纾说着话,回了房间。 看着那个娉婷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楚蕙伸了个懒腰:“希望待会儿不会让我麻烦。” 一刻钟后,从房间里走出一位英姿飒爽的美少年,楚蕙的眼神当时就直了。 实际上,林纾只是换了一身白色的劲装衣裤,将头发梳成了马尾辫,并没有打算女扮男装,不过在这个世界,这种雌雄难辨的装束就已经算了女扮男装了。 “可以开始吧!”林纾在目光呆滞的楚蕙面前,晃了晃芊芊玉手。 “你穿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楚蕙说着话,跟上了林纾的脚步。 “有什么不妥吗?” “哪有直接只穿短衣和裤子的,这么翘的屁股,这么细的腰身,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道我一看见美男就腿软。”楚蕙不无抱怨,一双眼珠在林纾身上滴溜溜乱转。 出了庄园,来到湖边,看着雨后空气格外清新的湖面,林纾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做热身运动。 “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比了不就知道了?”林纾活动完腰肢,开始压腿。 “你大病初愈,就不要勉强啦!只要你能够完整的跑完一圈,就算你赢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逞强好胜把林纾累出问题,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楚小姐还真是善解人意,要不这样好了,如果我跑不下来,以后就坚决不再提习武的事情。如果我能够跑完一圈,你就教我武功。如果我能跑完两圈,你必须无条件教我武功,随叫随到。如果我跑完三圈,你教我武功,还得叫我师傅,然后随叫随到。” 楚蕙一摆手:“好,只要你能够做到。” 这些赌注虽然极其不合理,不过她赌对方一定输。 在两人开跑后,楚蕙一直遥遥领先,她赌林纾跑不过五里地。 等跑了一段时间,发现林纾虽然没有追上来,但体力还算跟得上,就有些惊奇了。 围着湖边跑了一半的时候,楚蕙开始沉不住气了,难道她看走眼了不成?这么弱小的身体,哪儿来这么大的能量? 她哪里知道林纾在这里住的三个月,每天早上都会绕湖跑上一圈,傍晚再跑一圈。 自从上次被偷被抢被劫后,林纾就打定主意要锻炼好身体。这副身体虽然先天条件不好,但后天是可以锻炼的。 如果是不停歇地跑三圈肯定会很吃力,但她必须让这位高傲的大小姐对她刮目相看,才会拿出真本事来教她学武。 楚蕙虽然体力和武功不错,但她的强项是短时间的爆发力,对于长跑根本没有耐心。所以虽然在体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在耐心上却不如林纾。 再加上林纾懂得长跑的技能,知道如何调整呼吸和保存体力,这位楚大小姐,却是拼着一股猛劲一开始就在拼体力了,所以根本无法长时间坚持。 眼见一圈就快跑完了,林纾除了面色发红,脚步略显疲惫,并无其他异样。楚蕙不禁开始叫苦,只怕这一回真要输了。看来真的不能轻敌啊! 一圈下来,楚蕙感到有些吃力,速度上慢了下来,而林纾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匀速跑步,一边跑步一边观赏湖上的景色。 楚蕙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属兔子的吗?” “错了,是狼。”林纾得意地一笑,和楚蕙并驾齐驱向前跑。 楚蕙气得哇哇直叫,这一回她真是栽了。 又是半圈下来,林纾依然保持着匀速前进,虽然后背已经湿透,满脸通红,额头也满是汗水,但看起来体力仍然充沛。 “你怎么这么能跑啊!”楚蕙又狂奔了几步,不肯被林纾超越。 “因为我吃了早餐,你睡懒觉没有吃啊!”林纾笑眯眯道。 楚蕙当时就黑线了,平生第一次知道早餐的能量会如此巨大。 第一百八十三章挑战极限 第二圈跑完的时候,楚蕙几乎要崩溃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呼喊,我不要跑了,但心里却不肯认输。 这时候,林纾也感觉很累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体力几乎已经耗尽,是拼耐力的时候了。过度的消耗体力,会很难受,但只要突破这个临界点,就会好起来的。 而楚蕙并不懂这个道理,这一通毫无章法的乱跑下来,直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脚步踉跄起来。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 第三圈又是一半跑下来,楚蕙终于耗尽了体力,瘫软在地。林纾一边匀速前进着,一边道:“不要停,起来活动一下。” “我听你的才见鬼!”楚蕙咬牙切齿地坐在地上喘息。 林纾回头看了看见她脸色无异样,就不再管顾,因为这时她也已经到了极限,有些自顾不暇了。 在毅力的支撑下,林纾继续向前奔跑着,渐渐地感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似乎生了翅膀,飞起来了一般,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她明白已经突破了瓶颈,精神再次振奋起来。 五里,四里,三里,两里,一里…… 林纾突然很想哭,她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可是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在终点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楚大哥……” 楚狂点了点头,也许他应该迎上前让她少跑一段,不过这是她定的规则,他不能破坏,能够坚持到现在实在太不容易了。 最后一段一百米冲刺过后,林纾感觉灵魂已经飞了起来…… “好了,不要再跑了,调整呼吸,跟着我走一段……” 林纾本能地跟随着楚狂向前行走,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不知是消耗了过多体力,太过兴奋,还是真的累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奔涌。 “嗯,你做到了,你很厉害。”见她呼吸平稳下来,楚狂这才停住了脚步。 这时林纾已经完全耗尽了体力,不受控制地跌入身边这个宽广结实的胸怀。 如果换做以前,她不会跑得这么狼狈。即便换了一个体质较弱的身体,她还是做到了,不是吗? 虽然不希望狼狈地被别人抱回山庄,但她确实没有力气再顾及这些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楚狂斥责妹妹的声音:“她大病初愈,你跟她胡闹什么?” “是她要和我比试的,怎么能够怪我啊!”楚蕙晃着酸痛的胳膊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兄长的身后。 楚狂低头看向怀里筋疲力尽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支撑她跑完这完全不能胜任的三圈呢?! 身后断断续续传来楚蕙抱怨的声音:“还学什么武功,遇到危险直接逃跑不就好了,直接把对手跑死得了……” “我没事,放我下来……”如果直接被抱回去,就算是赢了也不见得光彩吧! “还要继续逞强吗?女人这么逞强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楚狂继续大步前行。 “谁会稀罕被男人喜欢……” “对,她确实不稀罕被男人喜欢,她本身就是个汉子!”楚蕙接下来道。 林纾握起右手,向楚蕙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那意思就是你太逊了。 楚蕙愣愣地看着林纾的手势,自己又笔画了几遍,这才明白期间的含义,顿时暴跳如雷得跟过去:“你厉害,还需要被我哥哥抱回去?!” “我知道你在嫉妒……” “我嫉妒……”她确实是嫉妒,自己也累得要死好不好,可怜都没人疼爱。 楚狂嘴角微微上扬,原来向来心高气傲的楚蕙也有败得这么狼狈的时候。让她输得心服口服,远远比斥责和管教要有用的多。 逞强的结果是整整两天未从床上下来。身体原本没有完全恢复,又消耗了太过的体力,被清晨的冷气侵袭,一回到庄园就发起烧来。 林纾得知她先前所服用的药丸,极其名贵,就不肯再吃,自己病歪歪地列了一张药单,让楚蕙按照上面所写的配药。 楚蕙老大不乐意:“我堂堂楚家的大小姐被你当丫头使唤,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们楚家的大少奶奶啊!” 林纾烧得稀里糊涂的也不与她计较,楚蕙看了看兄长的一张冷脸,知道抱怨无用,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了药单出去。 楚狂拧了一个冷手巾敷在林纾的额头上,看那通红的脸色,也知道烧得不轻。 “配药和煮药需要时间,还是先把药丸吃下去吧!”楚狂道。 “这是可以救命的药,这点小病要不了命,让我吃不是浪费吗?”林纾说着话又咳嗽起来。 楚狂听闻过林纾身为景国的皇后,也是非常节俭的。体恤黎民,心怀天下,深受百姓的爱戴,看来传言不虚。 “如果你吃都算是浪费,何人吃不算是浪费呢?” 她哪里知道楚狂在这里每多呆一个时辰,楚府那边就有可能少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这颗药丸的价格于此相比,简直是微乎其微了。 “你和楚小姐不必在这边陪着我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一个人不觉得孤单吗?那些下人都不和心意吗?”听先前在这里侍奉的仆人讲,林姑娘人虽和气,但从不使唤他们做事,也从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楚狂考虑到她的生活习惯,就命下人趁林纾不在的时候整理房间,打扫庭院,轻易不要打扰到。 林纾迷迷糊糊听到孤单两个字,就昏睡过去。 楚蕙将药单交给下人后,回到房间,听了楚狂的话,不乐意道:“她是不喜欢使唤下人,觉得她们不够品味,偏偏喜欢使唤本大小姐和哥哥你。” “既然不喜欢与她相处,今天就不必呆在这里,回楚府去吧!” “算了,反正我又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哥哥你有忙不完的事情,总不能让你耗在这里吧!照顾病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在这里她也不愁无聊,也算逍遥自在,如果回到楚府,就无异于坐牢了。 “这是心里话吗?” “说句心里话,虽然这位林姑娘性格稍稍孤僻古怪了一些,不过也算是有趣的人,她脑子里好像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和她相处一点都不枯燥,就算是斗嘴也蛮有意思的。” “难得听你称赞别人,既然不想回去,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她吧!”楚狂满意道。 “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啊!我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体贴过。”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楚狂并不回答,起身离开了房间。 “故弄玄虚,你不肯回答,我就问她好了。”楚蕙从瓶中到出一颗药丸,给林纾喂了下去,“你不赶快好起来,还想让我伺候到什么时候?” 林纾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时候,才算醒过来。 想到漫漫长夜有人可以陪自己聊天,楚蕙也不再抱怨伺候人有多辛苦,将碗粥一口一口喂到林纾嘴里。 林纾吃了粥,精神刚刚好一些,楚蕙就缠着她继续讲昨天的武侠故事。 故事的细节林纾自然是记不了那么清楚,为了避免楚蕙继续纠缠不休,就捡紧要的有趣的感人的情节来讲。 第二天,楚狂再来的时候,林纾的烧已经退了。楚蕙也不再抱怨伺候病号辛苦,在林纾身边忙得不亦乐乎。 这个妹妹,即便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的话也不是完全听的,大概这就是林纾特有的吸引力和亲合力。 和她在一起的人不知不觉就会被吸引,感受到一种轻松愉悦的气氛。 这一次无需楚狂交代,楚蕙自觉自愿留下来陪伴林纾。 楚狂走后,楚蕙询问:“对于我哥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纾实话实说道:“楚大哥人很好啊!我早已经将他当作了兄长。” 楚蕙停止了给林纾梳头发,“你只当他是哥哥?” “这是自然。”她可不想刚走出一段惨痛的爱情,又跌入一段不可预知的恋情。 “你当他是哥哥,那天何故……”楚蕙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天情况特殊,实属权宜之计,我已经和楚大哥讲清楚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吧!”从楚蕙的旁敲侧击话里话外来看,她似乎有心给她和楚狂做红娘。 楚蕙点头,“好吧,随你的便了,希望你是真的讲清楚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哥哥对其他女人这么好过。” “明天华大哥会到这边,我这里列了一个单子,有一些东西需要准备和采购。”林纾拿出一张写好的单子道。 楚蕙接过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看了看,问:“你这是要做什么菜啊!怎么这么多东西?” “烧烤。” “烧烤是什么?”楚蕙萌圈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林纾微微一笑,不多解释。 “好吧!”和林纾在一起还真不愁寂寞,楚蕙唤了下人过来去做准备。 下人离开后,楚蕙忍不住好奇问:“听我哥讲你不喜欢有下人在身边侍奉,难道她们不听你的话吗?” 林纾摇头,“不是,她们都很乖巧听话,但我自己能做的事情,是不愿去麻烦别人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自由自在 “你用我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啊!难道我不是别人吗?”楚蕙不乐意了。 林纾呵呵一笑,“你不一样,你足够理智和强大,根本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 楚蕙不解,“这又怎样?” 林纾道:“没有羁绊,就不会有伤害。” 楚蕙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歪理?” 林纾笑而不言。 楚蕙想起一些事情,突然有些心惊。 表面上不动声色,让林纾喝了药好好休息,待林纾睡着之时,便离开了惊鸿山庄,回到楚府。 书房中,楚蕙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我觉得林纾不会在我们这里久留,她可能会离开。” 楚狂一愣,“哦,她可是说了什么?” 楚蕙摇头,“她说没有羁绊,就不会有伤害。说明,她不希望再和任何人发生情感的纠葛。” 楚狂思索不语。 楚蕙又道:“连墨阳,赤焰和景信这样和她有着极深情感的人都可以放弃,更何况是你我呢!看来,她确实是伤得很重,已经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了。”楚蕙分析道。 “我明白了。”楚狂的面色有些沉重。 楚蕙道:“听闻,在墨国的时候,她曾经和几个贴身丫鬟的关系很好,与其中一个叫晴莲的丫头更是情同姐妹。” 楚狂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楚蕙扬眉一笑:“我楚蕙是谁?这是自然。” 随后,又言归正传道:“听闻,林纾后来离开墨国,去了丹国,与赤雅公主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后来在景国,身边出现了古月和殷晴两人,在不明情况之下,她也付出了百分百的信任。大概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再随意与人亲近。” 不愧是他楚狂的妹妹,仅是几天的时间就把林纾的身世和经历调查的一清二楚。仅从对方的一句话,就分析出了缘由始末,以及对方内心所想。 楚狂点头,“这么说来,她能够与你相处融洽,倒是一种例外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华南和华图前赴后继的倒下了,所以,他不会再轻举妄动。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敏感和理智。 楚蕙苦恼道:“错!她才没有在乎我信任我,她肯与我亲近,一则是因为哥哥曾经帮助她的缘故,第二,是她认为我这个人根本不会在意感情之类的事情,所以,就算两个人相处得不错,却不存在利益的得失,和情感的牵连,所以她才可以坦然地面对,不再将自己封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好好照顾她,尽量让她留下来,但不要勉强。”楚狂沉思道。 “哥哥,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出面才对。至少应该争取一下嘛!我再怎么努力,顶多是姐妹情义,哪里比得上情人之间的深切。”楚蕙有些耐不住性子道。 “除非她自己愿意敞开心扉,否则外界的压力,只会让她逃得更远。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河蚌,只有阳光空气和水,才能让她自由地呼吸。外界的施力,只会让她把心藏得更深。” “好吧!不过我确实开始有些喜欢她了。我发现晚上抱着她还是蛮舒服的,哈哈!”楚蕙坏笑。 楚狂训斥道:“你还是收敛一些,不要太过分。” “我有分寸。说实在话,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喜欢上她的。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过去了。”楚蕙说完话,潇洒地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楚蕙再来惊鸿山庄的时候,林纾已经在为第二天的宴席做准备了。 楚蕙一来到院子就直呼,“香,太香了,你在做什么啊!” 进了厨房,才发现林纾在里边用石臼制作什么东西,而香气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没办法打磨芝麻酱,就只能用芝麻盐代替了。”林纾说这话,继续用石杵捶打刚刚炒好的芝麻。 楚蕙咽口水道:“听哥哥说你做饭好吃,原来是真的,看来明天大家都有口福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边有韭花,你没事的话帮我做成酱料。像我这样把它们放进石臼中放盐捣碎就可以了。”林纾腾开手,将另一个石臼推过去。 “从来没有见人这样做饭,你还真是别出心裁。该不是因为华南过来,才这么精心准备吧!”楚蕙不怀好意地询问。 “华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他呢!” “到底心里还是舍不得的,要不就是后悔了?” “华大哥和楚大哥一样,在我的心里他们都是我的兄长。为他们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也是应该的。希望他们能够尽释前嫌,不要因为我的原因,闹不愉快。”林纾抹了把额头的汗。 楚蕙不甘心地问:“我哥哥这么优秀的男人你只当他是哥哥?” 林纾点头,“这是自然。” “那我还真想不通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你动心了。”楚蕙继续试探。 “谁说非要嫁人不可呢!我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很好。” “还是你自己弄吧!我一点都不喜欢做饭,这是什么味道啊,难闻死了。”见林纾的神情倒像是说的真心话,楚蕙心里一阵烦乱,就不愿再继续制作酱料。 第二天,楚狂和华南来到惊鸿山庄,但见花园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餐桌,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 上面摆放着插花,餐具和碗筷整齐整洁,让人一看便赏心悦目。 林纾将盛放着各色水果块的果盘放上桌子,道:“你们坐吧,马上就开饭。” 楚蕙紧随其后,将酱料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抱怨:“你可真能折腾人,这顿饭都准备了两天了,我还以为会是什么美味佳肴,结果却是一桌子生肉生菜。难道这海参,鱿鱼,香菇,竹荪,鹿肉,对虾,全部都要生着吃吗?” “不是有汤锅调料蘸料么?把各自喜欢的蔬菜和肉类放进去,煮熟了,捞出来,放在蘸料中,蘸一蘸就可以吃了。”林纾开始做示范。 煮好了一些蔬菜和肉类,分别夹到三个放了蘸料的盘子中,“你们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华南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蔬菜放入口中,原本有些严肃的脸,慢慢舒展开来:“果然是人间美味。” 楚蕙不信也夹了一口尝了尝,“咦,好像还不错啊!这难道就是昨天捣了半天的酱料?” 林纾介绍道:“有韭花酱,芝麻盐,花生碎,蒜泥,这里还有很多,碟子里的用完了,用勺子直接添加就可以了,根据各自不同的口味,可以多放一些喜欢的蘸料。” 楚狂见向来挑剔的华南和楚蕙都说好吃,也不再顾虑,吃了一口碟中涮好的鹿肉,果然是口味独特。 “这里没有准备白酒,今天就喝我自酿的樱桃酒吧!虽然还差些时候,不过也算是能喝了。”林纾举起酒杯。 其他人都看着她,以为她要发表祝酒词,却不想,她以目光示意大家一起举起来。 “为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林纾分别与三人碰了一饮而尽。 楚蕙觉得有趣:“原来酒还可以这样喝的。” 华南品了一口樱桃酒,意犹未尽道:“有林姑娘的地方,才有如此美酒佳酿,只可惜以后我再想喝就只能到这边来叨扰了。” “其实在芳林别苑最大的梨树下,我埋了数坛好酒,现在应该正是好喝的时候。”林纾道。 “是吗?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华南眉头舒展,呵呵一笑。 “你还真是处处留酒,你是多喜欢酿酒啊!”楚蕙醋溜溜道。 林纾莞尔一笑,道:“我的最大梦想就是做一个酿酒师,酿尽天下美酒。处处留酒又怎样?总好过某人处处留情。” “本小姐才不需要处处留情,是那些小美男定力不够,自愿投怀送抱好不?”楚蕙反驳道。 “很好啊!那什么时候也介绍一个给我。”林纾笑眯眯道。 楚狂一脸的黑线,这些天楚蕙在这边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华南装作没听到,只管大饱口福。 楚蕙悄悄地看向她的兄长,她真没有挖他的墙角,她怎么可能介绍别的男人给她未来的嫂子。 “好啊!这里有两个帅哥,你想让我介绍哪一个?”楚蕙以毒攻毒。 林纾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香菇放在口中,有滋有味地吃完后,快速起身道:“真的很好吃呢!那啥,你们慢吃,我去准备做烧烤的炭炉。” “狡诈!”楚蕙见林纾说完话直接闪人,才明白她根本就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火锅,美酒,烧烤,三位食客不得不承认,这是有史以来吃得最过瘾的一顿饭。 吃完火锅,三个人一边在湖边做着烧烤,观赏着湖畔的美景,一边悠闲钓鱼。 清风徐来,水波荡漾,送来阵阵荷香,沁人心脾,凉爽怡人。 湖边并排防着的四把鱼竿,是改良过的鱼竿,不须一直守在水边。 在鱼竿的顶部安装有精致的银铃铛,只要有鱼上钩,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蕙暗自惊奇,林纾身为皇后娘娘,怎么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深宫里的女人为了讨好君王,大部分时间都会用来梳妆打扮,哪里有闲心做这些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自食其力 “有鱼上钩了!”听到铃铛响了,林纾将烤了一半的鸡腿交给楚狂,几大步奔到了水边,开始收鱼竿。 这时,另一个鱼竿的铃铛也响了起来,华南起身,上前收线。 林纾退得匆忙,未留意脚下,踩上一块生了苔藓的石头,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幸好一个有力的手臂揽在了腰间,这才稳住了重心。 “不好意思,踩了你的脚。”看到华南白色靴子上的脚印,林纾有些窘迫。 华南温和地一笑,“你没事就好。” 望见华南温柔的眼神,林纾紧忙站直了身子,退后一步,离开对方的臂弯。 “哥,你可真沉得住气呀!”楚蕙在楚狂面前晃了晃烤好的鸡翅,“你再不主动出击,珍馐就被别人抢走了。” 楚狂淡定道:“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楚蕙撅起了嘴:“我没有听错吧!你以前可是向来只遵循自己的选择。” 一个连墨阳,赤焰和景信这三个非常优秀尊贵的男人,都无法留在身边的女人,他贸然采取行动,只会失去得更快。 “可惜鱼跑了……”收回了鱼竿,林纾看着空空的鱼钩叹气。 华南耐心地安好鱼饵,“没关系,鱼跑了,可以继续垂钓。这么大一片水域,会有很多鱼儿等着我们来钓。” “华大哥,上次实在对不起……”林纾心里有很多要说的话,一见到华南本人却说不出来了。 “不必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你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华南宽容地一笑。 “嗯。”林纾点头,心里暖暖的,再一次想起了曾经与她朝夕相伴的猫咪,“雪儿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好,就是你走后,不怎么吃饭,瘦了很多。如果想她的话,我晚些让人送到这边来。” 自从林纾离开芳林别苑,华南便将雪儿抱回了华府,亲自喂养。 这是猫儿还是华南在路边捡到,送给林纾的。被林纾喂养了一段时间,生出了感情,林纾走后,哀哀地叫了许多天,除了华南,再不肯与其他人亲近。 “还是你帮我收养着吧!”林纾叹了口气。 如今自己过着流亡般居无定所的生活,哪里还能顾得了这许多。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好的。想她的时候,随时可以过去看她。”华南豁达地一笑。 “谢谢你,华大哥。”林纾真诚道。 “不管怎样,都要照顾好自己。”华南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林纾,“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林纾打开一看,发现里边装着的是自己曾经剪断的长发,“嗯,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你今天的盛情款待,这是我吃过的最有趣的一顿饭。”华南告辞道。 林纾点头,“如果有机会请告诉华图,谢谢他的好意。” 华南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 华南与楚狂,楚蕙两兄妹打过招呼后,便独自离开了。 看着那一袭潇洒的白色身影,林纾心里暖暖的,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许还不曾知道,不过至少她确定,他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秋季,不知不觉中,林纾在薛国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 每天早晚各抽出一个时辰来习武,她学得很认真,楚蕙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用楚蕙的话讲,有她和楚狂保护,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林纾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寄居在惊鸿山庄并不是长远之计。她终究还是要自食其力的。 这一天林纾正在院子里练剑,稍稍失神的功夫,剑便从手里不翼而飞,一个熟悉的身影,出面在近前,对方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的长剑。 “楚蕙不好好教我,也就罢了,楚大哥,你也戏弄我。”林纾有些沮丧。 “听楚蕙说你昨天练剑险些伤到自己,刚才见你步履不稳,手腕的力量也甚是薄弱,宝剑随时有脱手的危险,所以才夺了过来,以免你真的伤到自己。” 楚狂收剑入鞘道。 “我可能真不是习武的材料。”林纾叹了口气,原来武侠书上写的都是骗人的,她这样毫无根基的人,半路习武,简直难于上青天。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她连一套完整的剑法都没有学会,倒是让自己受了不少的伤。 “习武没有三年五年的功夫是很难出成效的。不过学来强身健体也是可以的。这把剑对你来说太重了,还是换成可以随身携带的短剑吧!”楚狂从袖中拿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剑,递到林纾面前。 林纾拿过,但见剑鞘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 打开后,但见剑体上雕刻着凤纹,惟妙惟肖,且寒气逼人。舞动起来,上面的凤凰竟像是活了一般,似乎随时都会飞离剑体,翱翔九天。 纵然不懂得兵器,但见了这把剑林纾也知道是一把宝剑,紧忙推脱道:“这么好的剑,我用实在可惜了。” “再好的宝剑也不过是剑而已,何必拘泥于做工价值之类呢!”楚狂淡然一笑道。 林纾听了这话,便不再推辞,道了声谢谢,将剑收了起来。 “楚蕙教你这些实在是华而不实,这本简易的剑谱,你拿去试试看。兴许会有成效。” 林纾接过剑谱,打开一看,里边图文并茂甚是详细。与其说是一本剑谱,倒不如说是一本专门破解对手攻势的秘籍,可谓用心良苦。 “楚大哥,谢谢你。”林纾感激不已。 楚狂道:“听楚蕙说你要借一千两纹银,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有其他用处?” 林纾面上一囧,她哪里想到楚蕙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楚狂。她真不相信,那位堂堂的楚府大小姐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需要他兄长出手相助。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去向华南借钱呢! 自从误会消解后,华南时而会来惊鸿山庄,弹琴饮酒,聊一些诗词歌赋,或者生意场上的事情。 她之所以未向华南开口,便是担心他多想,认为楚府的人对她过于吝啬,所以才会向他借钱,这样岂不尴尬? “我一直住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所以,我想在街市开一家店面,来经营一些物品,自谋生计。”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可是我和妹妹招待不周,所以林姑娘产生这个念头?”楚狂有些吃惊,他没有料到林纾借钱会是这样的原因。 见楚狂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林纾紧忙摆手:“不是的,大小姐和楚大哥对我都非常好,只是我自己希望可以自食其力。” “这是为何?” 要知道,一个女人在外边自食其力是多么的不易,对于林纾的想法,楚狂不能理解。 林纾解释道:“其实离家之前,我也是做店铺经营的。这半年,已经给你们增加了很多麻烦,真的不能再继续麻烦下去了。” 她曾经做过店铺经营? 从话语表情看,不像有假,可是据他所知,她原是墨国宰相之女,其父位高权重,身在相府,家境殷实,衣食无忧,怎么可能从商呢! 而她时常提起的收养她的爷爷,更不知是何人了。 一开始,楚狂只当她是为了隐瞒身份,所以编造的故事,如今看来却并不像是在说谎。 “你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呢?”楚狂耐心询问道。 “古董,复古的首饰,以及凉茶和糕点。”林纾脱口而出。 “你是想开一家和以前一样的店面吗?” “我想做一些新的东西,开一家比较特殊的店铺。” “特殊的店铺?” 身为薛国数一数二的富商,且有世袭的爵位在身,可谓是商路和官路两通,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他不熟悉的生意。 林纾面上一红:“总之都是一些很实用的东西,女子的用品,实在不好详细讲解。” “哦……”女子的用品?会是什么? 见林纾支支吾吾不肯多讲,楚狂也不再详细过问,“好吧!这是钱庄的凭据,你拿着它可以到任何一家钱庄来支取银两,至于数额,你自己来决定吧!” 林纾好奇地接过一枚精致的印章,原来这就是薛国的银行卡啊!既然钱借到了,她也算安心了。 “只需要一千两就可以了。等生意运营起来一旦盈利,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林纾承诺道。 “不必着急还钱,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即可。” “嗯,好的。我明天就去找店面,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最好能够商用一体的。”一想到有事情可做,以后可以自食其力了,林纾就不无兴奋。 在楚蕙的协助下,从选择门面,装修,铺货到开业,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准备就绪。 店铺取名为“撷芳斋”,楚狂亲笔题字,找了最好的工匠雕刻制作了额匾。 开业的前一天,林纾感慨万千,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请了楚狂,楚蕙,华南,一则表示感谢,二则希望他们以后多多关照。 第一百八十六章遭遇歹人 “嫁给我哥,岂不省心,何苦将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楚蕙一边吃着可口的菜肴,一边埋怨。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明天开始,请叫我林老板哟!”林纾眉飞色舞道。这半月虽然累得够呛,但心里逐渐的充实和踏实起来。 “瞧你得瑟那个劲儿,你做的那些东西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一回事呢!”楚蕙打击道。 林纾不乐意听了,“就不能别老是泼人冷水吗?” “是谁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来着?半年后,那一千两纹银还不上,你就得乖乖嫁到我们楚家做媳妇,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哦!”楚蕙坏笑。 林纾叹气,“真是无奸不商,为富不仁。” 楚蕙嘿嘿一笑,“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商人了啊!” 林纾道:“我是商人不假,但绝对不会是奸商,我家的东西全部都是货真价实,明码标价。你见过这么透明公正的商铺吗?” 这个店铺经营的全部是女子所需要的东西,店铺的格局打破了传统中的柜台式销售,而是采取了开放式的小超市模式。 消费者可以进入店铺自行挑选货品,在货架上对应的位置标注了明细和价格,一目了然,非常方便。 “林姑娘确实很有创意,这样经营,买家是方便了很多,不过防盗工作也不可忽略。”华南提点道。 自从上次自己被偷被抢被拐带后,林纾就开始意识到一个事实,就算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在朗朗乾坤之下,也会有坏人的存在,所以不可掉以轻心。 林纾点头,“这一点我有想到,因为不知道前景如何,所以刚开始,可能凡事都需要事必躬亲。如果势头不错,就可以雇佣两个导购,这样既可以促销商品,又可以确保店铺的秩序。” “就怕你估计的太乐观,不要明天一开张,连进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楚蕙继续泼冷水。 林纾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至于吧!三天前宣传单就已经发出去了,只要是女人,总会对化妆品,私人用品感兴趣的吧!” “你做那些东西,大家连为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价格不菲,谁会做第一只吃螃蟹的人呢!” “价格不菲,是因为成本高啊!好的脂粉香水,只需一点点就很清香滋润了,根本不需要涂厚厚一层,有了香水,就不必焚香,那么麻烦,弄得烟熏火燎的。” 林纾反驳着,忽而想起什么,猛然起身道:“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如果大家不了解不敢尝试可怎么办好。” 楚蕙以为自己奸计得逞,就开心道:“对啊!所以说,还是要踏踏实实做生意,不要总是创新。” 林纾豁然起身道:“你们吃吧,我有事要去店铺一下。” “不是吧,已经这么晚了,还去店铺做什么?”楚蕙不解道。 林纾道:“做一些小样啊!免费发给大家试用,这样会不会好很多?” 楚蕙一脸见鬼的表情,“说是风就是雨,明天再做不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明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林纾急匆匆往外走。 楚蕙正欲阻拦,楚狂摆手制止了,起身道:“我陪你去吧!这里到店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一人走夜路,实在不安全。” “嗯,好吧!”林纾一心想着尽快去店铺,完成化妆品的小样,就不再客气。 她忽略了从惊鸿山庄到店铺的距离步行需要很久,等走到庄外,看到家丁牵着马走过来,才意识到如今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和马两种选择。 楚狂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来,“上来吧!” 她骑马不在行,不过有人带着应该没有问题吧! 上了马背,在楚狂身后落坐,距离的拉近,让她有些错乱,两只手更是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固定。 “坐好了,要出发了。”楚狂细心地交代了一声,这才策马扬鞭,驱马前行。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林纾本能地伸出手,抱住了楚狂的身躯。 夜风吹来,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裙裾,这让她想起在墨国的情景。墨濯也曾经这样带着她,现在想起来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孤单和难过,马背的颠簸,让她不觉中收紧了手臂,将面颊贴在那个宽大而温暖的后背上。 为什么遇到了这么多的人,也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而最终却还是有始无终,孑然一身呢! 曾经给她算命的大师说,她命中的真命天子已经出现,一个是六世的恋人,另一个是今世的有缘人,可是为什么却又失之交臂呢? 她一直以为那个今世的有缘人是赤焰,但自从遇到了景信,在景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个猜想又开始动摇了。 如果墨阳和赤焰是她的良人,那么景信又是什么呢?可见,命运之神是不可信的。唯一能够掌控未来的只有自己。 “林姑娘,困了吗?”风中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嗯,有点……” 楚狂不再多问,这么柔弱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似乎她从来不曾是墨国和丹国的太子妃,也不曾是景国的皇后,而只是一个柔弱的需要人呵护的普通女子。 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街市上的店铺都已经打烊,零星的亮着几盏照路的灯笼。 走到“撷芳斋”的门口,林纾刚拿出钥匙,正要打开锁闭的大门,却听到里边传来器物落地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林纾的胸口。 林纾大惊,慌乱中,出于本能拿出了袖中藏匿的短剑,来不及抽剑出鞘,就抵挡过去。 匕首削在剑鞘上,林纾受力后退了一步,楚狂上前一步,将林纾护在身后,一招制敌。 月光照在歹人的脸上,到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的长相,相反的倒也眉清目秀,相貌堂堂。 “是你!”楚狂一愣。 歹人看着楚狂,脸色有些苍白。 “半夜三更,你在这里做什么?”楚狂质问道。 林纾嗅到玫瑰香水的味道,进入店铺,拿出火镰子,点亮蜡烛发现玫瑰花露碎了一瓶。 地板上一只闻香而来的老鼠添着地面上的香水,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亡,倒身在玫瑰花露之中,浑身的皮毛突然冒起了白烟,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既然败露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歹人闭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你是何人,为什么在我的香水中下毒。”林纾浑身发冷,向歹人询问,牙齿不由自主的打颤。 歹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不再言语。 “你是紫琴身边的人,是受她的指示,对不对?”楚狂冷色道。 歹人的眼睁开了,目光中充满了惶恐:“不是,不关小姐的事,是我自己的主张。” 紫琴……林纾听说过,在楚府有一位叫紫琴的小姐,寄居在那里。 楚狂又问:“你和林姑娘无冤无仇,何故要在她店铺的货品中下毒?” “我……”歹人无言以对。 “你走吧,回去告诉紫琴,让她引以为戒,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楚狂摆手道。 毕竟有林纾在场,不好细问事情的缘由,多半是因为自己对林纾过于关心的缘故,招致了紫琴的嫉妒,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纾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招惹是非,麻烦别人的人。 如果让她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怕以后再有事情,断然不肯再让他帮忙。 “你不杀我?”歹人疑惑道。 “如果再不走,我就要改变主意了。” 歹人从地面上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胸口,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中。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楚狂关切地询问一旁的林纾。 紧急情况下,林纾的应急反应,让楚狂甚是欣慰,看来这几个月的武功并没有白练。 “我没事。可惜剑鞘被划伤了。”林纾心疼地摸着被划出痕迹的宝剑。 楚狂宽慰道:“它本身就是为了防身的,破损在所难免,你没事就好。” “明天就要开张了,这下可怎么办?”林纾看着杂乱的货架,满脸的沮丧。 楚狂道:“推迟一天,明天我找人来辨别。” 只怕在慌乱中过于紧张,连下毒之人也记不清到底那些下过毒,那些没有了。 林纾沮丧的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有些凌乱。 “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等明天再处理吧!”楚狂劝慰道。 “那位紫琴姑娘是怎么回事?”林纾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为好。 “她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暂且寄居在楚府。”楚狂简短的解释道。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招惹了一些麻烦。”林纾隐隐猜测到一些讯息。 “没有,你不要多想,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楚狂的性格,她是明白的,他不想说的,问了也没用的。也许在楚蕙哪里可以问询到原因始末。 林纾点头,正欲起身,却发觉两腿发软,根本使不出力气。 这一路吹着风,倒不觉奇,突然到了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竟觉得莫名的燥热。 第一百八十七章躲避楚狂 这种感觉让林纾有些熟悉,脑子里浮现出乐仙苑被雪琪下迷药的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楚狂也感觉到有些不适,从林纾潮红的脸庞,敏锐地判断出两人都中了迷药。 “楚大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休息的地方,我在这里过夜就好。”林纾压制着有些急促的呼吸,不愿暴露自己的情况。 “你不能留在这里,太不安全。”趁着双方还保持着理智,他要尽快给她安置好。 “没事的,不要管我……”身体越来越炽热,越来越酥软,即便用力地抓着椅子,也无法控制身体的下滑。 楚狂暗自叫苦,楚蕙实在胡闹,竟然在酒中下了情醉,此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他哪里想到那丫头为了成全他和林纾的好事,在林纾所酿的酒中下毒,连华南也没逃脱中毒的厄运。 此时,楚蕙和华南的情况也很不妙。 楚狂和林纾一离开山庄,楚蕙就道破了真像,在华南错愕的目光中,匆忙道别:“别愣着了,赶紧找个女人解毒吧!幸好,我准备了好几个小美男,今天晚上可以销魂一番了。” 华南岂会料到楚蕙会出这样的损招,现在让他到哪里找女人解毒去? “跟我来。”楚狂不顾林纾的反抗,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向着后院的厢房走去。 身体的触碰让林纾更加难以忍耐,她心里所想的就是刚才的歹人不仅下了让人毁容的毒药,还下了迷药。 从楚狂炽热的体温,和稍显迷乱的眼神可以判断,他的情况并不见得比自己好。 “楚大哥,你放开我……你快走,不要管我……”林纾在即将迷失和崩溃的边缘挣扎。 楚狂明白情醉的厉害,仅仅是吸入或者是放在水中饮下就非常厉害了,若是放在酒中,药效就会强烈数倍,非人的意志可以克制。 林纾挣扎了片刻,感觉身体被放在柔软的床铺上,空气中充满危险的情欲的味道,几乎让她疯狂。 炽热的感觉,让她喘不过起来,就像一只搁浅在岸边的鱼,渴望被拯救。 不可以,就算是死,也不能就这样迷失下去…… 林纾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任凭鲜血顺着手腕淌下。 她哪里知道,当情醉遇到鲜血,药效会瞬间增强数倍,就算她咬断自己的手腕,此时,也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嗅到鲜血的味道,楚狂暗叫不好,紧忙点了林纾的昏睡穴,拉开她受伤的手臂。 月光从窗口映照进来,床上的女人如同血染的玫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理智告诉他,当他得到她身体之时,便是他永远失去她的信赖之时。也许明天醒来之时,她又会像以前那样选择逃离。 林纾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惊鸿山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手臂传来一阵阵疼痛,从被中抽出来,发现上面缠绕着白色的纱布,这才想起来昨夜咬伤自己的事情。 赤裸的手臂让她一惊,身体的感觉告诉她,此时锦被下的她一丝不挂。 脑子一阵嗡鸣,不愿相信地拉开被子的一角,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体上的残留的淤紫。 这么娇嫩的肌肤,只需稍稍用力,就会留下明显的痕迹,需要许多天才会消下去。 她和楚狂竟然……楚狂是个不错的男人,但她完全将他当作兄长和朋友,怎么可以…… 似乎一夜间,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紫琴为什么这么做?如果说是因为她喜欢楚狂,出于嫉妒在她的货品中下毒,那么为什么要下迷药? “睡醒了?还在回味什么呢?”楚蕙端着汤碗,笑吟吟地走进来,“这是我哥特地让厨房给你炖的鸡汤,起来趁热喝了吧!如果觉得困,吃饱了,再接着睡。” 见林纾闭了眼睛不说话,楚蕙放下汤碗,在床边坐下来,凑过脸去:“如果手腕痛,不方便,可以让哥哥喂你啊!” 林纾这才睁开眼,一把拉过楚蕙的胳膊:“我不想见他……” 楚蕙一愣:“这是为何?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我并非楚大哥的最佳人选。”从楚蕙的言行,也猜得出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如果这都算是误会,那我和那些小美男全部都是误会啦?” “我已经决定此生不再嫁人。”林纾的心情沉痛得堪比上坟。 “这么不负责任的话都说的出来。”楚蕙摇了摇头,“如果让哥哥知道,他不定有多伤心呢!” “我……”林纾被呛住了,客观地讲,昨天的事情确实怪不得楚狂的。 楚狂是个有分寸的人,是正人君子,并非趁人之危之辈。 她明白如果迷药不解除,是会伤及五脏六腑的。而偏偏不巧,他们两人都中了毒。昨天事发突然,她和楚狂都是无辜受害者。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哥哥对哪个女人这样在意过。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 “我……” “说到底,还是贪恋我哥哥的美色吧!”楚蕙邪恶地一笑,“其实没有关系,如果不想马上嫁到我们楚家,我们也不会勉强的。先做情人,培养感情也不错。不过,不要考虑得太久,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你可就追悔莫及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纾全然将精力放在了店铺上。 有毒的香水已经撤下销毁,因为前期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散发了不少的传单,又有免费的小样赠送,所以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贵妇过来。 最受欢迎的便是香水和BB霜,有了香水便不用焚香那般麻烦,一瓶BB霜便可以省去搽粉的麻烦,再加上眉粉,唇彩,睫毛膏和腮红的运用,只需要短短一刻钟,就可以画出一个完美的妆。 忙碌起来,便没有功夫再想这些闹心的事情,林纾觉得这是穿越以来最为充实的一段时光。 撷芳斋因为独特而好用的化妆品而名声大震,生意之红火,超出了林纾的预料。 自己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便雇了两个伶俐可爱的小丫头,帮自己打点店铺。 林纾抽出时间研制新的货品,以使店铺能够长久的发展。 一件新的东西推出来,过不了几天,别的店铺就会出仿品。 在这里是没有商标和专利一说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推出新的东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店铺的东西逐渐的丰富起来,利润也相当丰厚。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林纾便还上了借楚狂的一千两白银。尽管对方推辞不接,但她还是主动将其存入了钱庄,并将刻有楚字的印章交还给楚蕙。 林纾明白,这枚印章关乎着数十万两白银,也难得楚狂放心将它交与她保管和使用。有了运营的资本,还是物归原主为好,以她的能力,实在无法确保印章的安全。 自从发生了尴尬的事情,林纾便尽量避免与楚狂单独见面。 楚蕙看在眼里,多次撮合劝说无效,也只能任凭林纾我行我素。 又一月过后,林纾用盈利的钱添置这个世界上属于自己的第一处房产,从惊鸿山庄搬了出来。 搬家那一天,楚蕙的脸拉的老长,似乎林纾这么做是无情无义之举,伤了她的情感一般。 实际上,林纾这么做,正是为了尽量减少对楚家的依附,她觉得自己可以自食其力,不愿意亏欠他人太多。 让林纾感到欣慰的是,不管她作何决定,楚狂不曾干涉和阻挠。待她和以前无异,那份坦然让她放心和感动。 又两月,成功盘下了“撷芳斋”隔壁的店面,开起了服装店。因为新颖的设计和别致的花色,而大受欢迎。 这时,林纾几乎没有时间在店中久呆,每天设计图纸和教导女工裁剪衣服,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 为了方便于做生意,林纾穿起了男装,改名为林曦。 服装店的生意有了撷芳斋的经验,不久就做得风生水起,终于赶在过年前成功收购了第三家店铺,为糕点铺。 看着越来越忙碌的林纾,楚蕙开始犯嘀咕:“哥,你到底还想不想娶她了,我看她现在是一心扎进了钱眼里,拔不出来了。” “她喜欢做生意,我们应该支持她才对,这样她的才能方可得到发挥。”楚狂淡定道。 “我们楚家又不是没有钱,养不起她,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知道我辛苦,还闲在这里喝茶聊天,你倒是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啊!”林纾从旁边经过,撂下一句话,又忙碌去了。 楚蕙提醒道:“明天就是除夕了,再忙年总要过的吧!” 林纾一愣,收住了脚步,回头,“明天就是除夕吗?” 楚蕙点头,“是啊!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总是应该的吧!你赚了这么多银子,不会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吧!” “没问题,想吃什么回头告诉我,我来安排。” 见到有客人进来,林纾便顾不得再和楚蕙废话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事实真相 忙碌了一天,晚上躺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舒适的阁楼中,听着窗外的风声,林纾不由想起往年的情景。 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个春节,她怀着宝宝在昏迷中度过。 第二个春节,她因失去了和景信的孩子而伤心欲绝,狼狈地离开景国,昏倒在雪地中,被华南所救,来到了薛国。 今年,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过个年了。 小的时候,她最喜欢过年,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就不再喜欢过年过节,自己一个人会觉得分外孤单。 如今,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自食其力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孤独。 过了年,宝宝就该两岁了,他们在丹国还好吗? 第二天一早,楚蕙就来到了林纾的别院。 想到忙了半年,也该休息一下了,前一天便在三个店铺分别贴出了公告,休息到初六恢复开业。 店铺的员工也一并放假了,除了每个月薪水,另外每个人多了一份红包,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 见林纾在打理房间花瓶中的腊梅花,甚有闲情逸致,楚蕙便上前道:“过了年,你都二十一岁了,再不着急嫁人,就嫁不出去了啊!” 楚蕙所说的自然是林纾在这个世界的年龄。 林纾淡定道:“你我同一年,一般大小,你都不发愁,我急什么。” 楚蕙道:“我不一样啊!我已经有很多男人了。反正对我来说,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我也很无所谓,这样不也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你一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又正是青春年华,晚上就不寂寞,没有什么需求吗?”楚蕙凑上前道。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时候,谁有时间想这些?”林纾哑然失笑。 “我看你都忙得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每天穿男装,满脑子都是生意,简直走火入魔了。”楚蕙刻薄道。 “穿男装是为了方便经营,免得被人骚扰。” “嫁给我哥哥,做我们楚府的少奶奶,看谁还敢欺负你。” “你们楚府已经有一位准少奶奶了,何必拿我说事。” 楚蕙一声嗤笑,“你是说紫琴啊?她喜欢我哥哥不假,但不代表我哥也喜欢她。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啦,是我没看好她。真是想不到就她那么懦弱的性格,又长着个猪脑袋,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和主意,敢唆使人去投毒。” “虽然不曾见过紫琴,但听闻她也是个美人,而且与楚大哥青梅竹马,莫要辜负了她才好。” 想起当日有人到店铺投毒,害得她中了迷药之事,林纾就觉得莫名的别扭。 楚蕙道:“她喜欢我哥,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等过了年,她就要嫁给柳晟了,所以她根本不足以成为你拒绝我哥的借口。” “紫琴要嫁人了?柳晟又是谁?”林纾惊奇道。 楚蕙点头,“就是那天晚上投毒,差点刺伤你的那个人啦!” 林纾愕然。 楚蕙又道:“他原本是紫琴身边的下人,对紫琴仰慕已久了。柳晟肯冒死帮她投毒,又自己承担下来,估计这件事情感动了紫琴,与其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备受煎熬,倒不如嫁一个爱自己的人,来享受生活。” “哦……”林纾陷入了沉思,如果当日霖姝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便不会苦苦纠缠,最终自杀身亡了。 如果不是她和墨阳生生世世的纠缠和错过,她也不须来到这个世界,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哥的心里只有你。” 见林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楚蕙狠心下心来道:“其实,那一天柳晟只在香水中投毒,并没有用迷药。那一天,你和哥哥之所以会中迷药,是因为当日我在酒中下了情醉。” “什么?”林纾大惊,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事情发生后,为了避免尴尬,她一味的逃避,不愿意再想起当晚的任何一个细节,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下药的人会是楚蕙。 “最重要的是,那天晚上,我哥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他把你放进了院中的水缸,用内功驱除迷药。而他自己却被迷药的毒性所侵蚀,受了很重的内伤,这也是在其后的半个月都没有见到他的原因。”楚蕙沉重道。 “可是,我……” “你感觉好像一切都发生了是吗?这就是情醉的神奇之处。那不过是幻觉罢了,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如果不相信,你就再试一试。” 这件事情如同晴天霹雳,林纾的心再次乱了,若是这样,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楚狂,确实是不应该了。 如果对楚狂多一些关心,或者对整件事情多一些思考,应该可以早些知道事实的。 而她却因为太怕受到伤害而像鸵鸟一般,将脑袋埋进了沙子,结果确是白白误会了这么久,遭受了这么多内心的折磨。 楚蕙又道:“为了更逼真一些,你身上的淤痕,实际上是我掐的。” 为了帮兄长洗白,不然林纾继续误会下去,楚蕙只得道出实情。 “你怎么这么变态啊!”林纾终于忍不住了,向楚蕙掐过去。 “谁让你这么冷淡,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女人!”楚蕙嘻嘻地笑,丝毫没有悔过之意,“不只这些,你的衣服,也是我脱的……” “楚蕙,你实在太过分了,我今天一定要打肿你的屁股!” “你当时衣服全部湿透了,当然要全部脱下来了,难道你想穿着湿衣服睡一夜吗?”楚蕙嘻嘻哈哈往外跑,林纾紧追不舍。 追到门口的时候,林纾终于抓到机会,一巴掌轮过去,啪的一声过后,感觉触感不对,抬头看时,却发现楚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 她的手正拍在楚狂的屁股上,而可恶的楚蕙正躲在楚狂的身后哈哈大笑。 “对不起……”林纾唰地收回了发疼的手掌,有些手足无措。 楚狂一头的黑线,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屁股,内心的纠结和尴尬可想而知。 “好啦,你们聊吧,我先撤了。”楚蕙说完话,人已经撒丫子没了踪迹。 “楚大哥,你……你没事吧!”林纾悄悄将右手藏在身后,一脸做了错事的孩子的表情。 “我没事。”楚狂眼中浮现出一抹好笑的神色,“你的手没事吧!” 说实话,刚才用了十足的力气打过去,现在手掌还隐隐作痛呢! “我的手也没事。”林纾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心里暗暗骂着没有人性不讲义气的楚蕙,这么尴尬的时刻,将她一个人留下来。 “今天休息,想不想去看看雪景。” “哦,我……嗯,好吧!”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躲下去? “我在外边等你。穿厚一些。”楚狂语罢,转身向外走去。 一刻钟后,林纾换好了衣服,外边罩了一件厚厚的白色狐裘大氅,来到门外时,见楚狂牵着马已经在等着了。 “要骑马吗?” “今天车夫休息。” 林纾不再多问,如果再扭捏下去,反而显得自己矫揉造作了。 上了马背,像上次一样,从后面抱在楚狂的腰上。 “坐好了。”楚狂交代一声,策马扬鞭而去。 离开了市坊,两人同乘一骑,一路向着惊鸿山庄的方向奔驰。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林纾不由地又抱紧了几分。 郊外的雪景是很美的,林纾戴着帽子,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往外看。 几月没到惊鸿山庄,湖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湖岸的树木被冰雪覆盖着,冰雕玉砌一般,煞是美丽。 林纾下了马,跟着楚狂在湖边行走。 靴子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呢!这几个月的时间,脑子里装的全是店铺的事情。 开了店铺赚钱,赚了钱买房子,再开店铺,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充实,不会胡思乱想。 看着同样一身白色裘皮大衣的楚狂,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躲避和隐藏,连林纾自己都觉得可笑。 “楚大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今天楚蕙告诉她这些,她肯定无法这么快走出阴影,应了楚狂的约,出来散步。 “怎么突然间又谢我?”楚狂呵呵一笑,吐出的口气变成了浓重的白雾。 “我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是我误会你了。”林纾不好意思道。 楚狂的神色有几分黯然:“惜儿,我不想伤害你,但也不忍看你这么孤单。” 林纾心里一酸,原来她的心事,他完全明白。 “惜儿,你打算以后都这样过下去吗?” 如果没有以往的经历,如果她只是小镇上一个普通的女孩,她一定会像其他女孩一样对爱情对婚姻充满了美好的向往。 而楚狂是个优秀的男人,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嫁给他的。 可是,没有如果。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她的心累了,她的感情世界早已经冰封雪舞,千疮百孔。 她不敢再奢望爱情,她怕自己受到伤害,也怕别人因此受到伤害。 墨阳册立了皇后,后宫有了越来越多的佳丽,这个男人距离她很远很远了,也许早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赤焰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似乎打定了主意非她不娶。但她却回不去了。 景信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她原本以为她离开后,景信会册封古月和殷晴为妃为后。 每每想起这些,林纾心里就说不出的沉痛。 第一百八十九章年夜饭 林纾从来未想过要做女强人,要拥有多少财富。 她所希望的也不过是一份简单的可以天长地久的爱情,和其他普通的夫妇一样,过柴米油盐的生活。 “楚大哥,不要等我。” 林纾转身,面对着湖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握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楚狂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好,我不勉强你,但也不会随便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因为这句话,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而下,晶莹冰冷。 中午在惊鸿山庄吃了烧烤,饮了美酒,下午在湖面上溜冰玩耍,林纾几乎忘记了时间。 傍晚想起来许诺的年夜饭,楚狂淡然一笑道:“到我那边吧!这时间楚蕙早该安排好了。” “这不太好吧……”想起素未谋面却曾经将她视作情敌的紫琴,林纾就觉得有些别扭。 “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大年夜?” “反正已经习惯了呢!”林纾无所谓的态度。 “不管以前怎样,今年的年夜饭还是一起吃吧!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好吧!”如果再拒绝岂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一路惴惴不安到了楚府,进了暖融融的客厅,发现除了楚蕙,另外还有一个紫衣女子,另有一个青衣男子也在其中。 这位青衣男子正是上次在她店铺下毒,又险些刺伤她的那个人。如果这个男子是柳晟,那么他旁边漂亮的紫衣女子应当便是紫琴了吧! 林纾并没有料想到他们也在这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楚蕙笑嘻嘻道:“大冷的天,还站在门口做什么?今天可是玩得过瘾?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林纾这才脱了外边的大氅,往里走。 楚蕙介绍道:“他们是紫琴和柳晟,今晚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紫小姐,好。”林纾打招呼道。 紫琴的脸上红了红:“你便是林姑娘吧!真是比传言中还要漂亮百倍。” 本来对方心存芥蒂会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位紫琴姑娘还算和气。 林纾脸上微微一红,“紫小姐过奖了。” “先前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情,柳晟在这里给姑娘陪个不是。”柳晟开口道,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林纾呵呵一笑泯恩仇。 从紫琴和柳晟相处的情景看,应该是正在热恋之中,倒也算是郎才女貌,让人艳羡的一对。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是坐了,吃些热菜热汤,慢慢聊吧!”楚蕙招呼道。 林纾看了看座位,在上位留了两个位置,显然是留给她和楚狂的,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不等林纾提出调换,楚蕙便直接拉她过去了,“这里最为暖和,看你冻得耳朵都红了,这回可得好好暖暖。” 既然已经坐下了,岂好再调换?既来之则安之,心里坦然也就罢了。 这一桌年夜饭既丰盛又美味,让林纾心里暖暖的。 “多吃一些。”楚狂给她夹菜。 “谢谢楚大哥。” “哥哥真是偏心,还有我和紫琴呢!”楚蕙板着小脸道。 “你的菜自然是由嫂嫂夹的,还能少你的不成?”紫琴打趣道。 楚蕙赞成地看了紫琴一眼,向林纾撒娇道:“嫂嫂人家想吃那盘花生米。” 林纾的脸刷地红了,这两个丫头竟然合着伙捉弄她来着,桌子上这么多菜,为何偏偏要吃花生米呢! 她倒是不怕给人夹菜,但若是应了,岂不是表示她愿意和楚狂好了呢! “你们两个不要胡闹,让林姑娘安心吃饭。”楚狂出面解了林纾的尴尬。 紫琴给林纾夹菜:“我把楚大哥托付给你了,以后可要好好对待他哦!我在府里长大,从来没有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好过。” “谢谢,在我的心里,楚大哥就像亲哥哥一样。以后,我会努力向你和楚蕙学习,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好妹妹。” 一大滴汗从林纾的额头滚落,这吃的是什么年夜饭,分明是鸿门宴啊! 紫琴的脸色有几分黯然,楚蕙没心没肺道:“好啦,吃饭吧!咱们姐妹有的是时间闲话家常。” 吃了年夜饭,碗盘撤下后,换上了精致的干果和甜点。 柳晟一颗一颗地帮紫琴剥着瓜子,紫琴向林纾低声道:“我想去厕所,你想不想去?” 林纾心里暗自叫苦,楚家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现在担心的不是紫琴会不会排挤她,而是担心这丫头会说一些劝她与楚狂好的话。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楚蕙道:“晚上喝了太多的汤,我也有点想去了。还是我陪你去吧!” 紫琴不乐意地被楚蕙拉了起来,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楚蕙似乎想起什么,又向一心一意剥瓜子的柳晟道:“你晚上喝那么多水,就不想去厕所吗?” 柳晟回过神来,明白了楚蕙的意思,紧忙起身道:“大小姐不提我都忘了,我确实是要上厕所的。”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结伴上厕所去了,偌大的大厅中只剩下林纾和楚狂两人。 “楚大哥,你不想上厕所吗?”林纾弱弱地问。 现在比刚才更加尴尬,早知道还不如陪紫琴上厕所呢! “家里的厕所数量有限,还是让他们先去吧!”楚狂轻咳了一声。他真没想到林纾会问这样的问题。 林纾默默地抓起一把瓜子,吃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林纾觉得这三个人如果不是集体便秘,就是掉进茅厕了。 而楚狂则拿起一本书悠闲地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和不妥。 等林纾将瓜子吃下去半盘子的时候,楚蕙等人终于回来了。 紫琴一回到座位,就问柳晟,“你给我剥的瓜子呢?” 柳晟开始四下里找。 楚蕙看了看林纾旁边桌子上的一大堆瓜子皮道:“该不是你给吃了吧!” 林纾大囧,她刚才郁闷得紧,丝毫没有留意到吃的是柳晟给紫琴剥好瓜子,难怪刚才吃的时候发现很多瓜子都不带皮的,还以为是炒的时候,从瓜子皮里爆出来的。 “不好意思,我……” 柳晟紧忙道:“没关系,我再给紫琴剥就是,姑娘放心,刚才的瓜子是我用手剥的,干净得很。” 其实,刚才的情景楚狂看得清清楚楚,如果那些瓜子不是柳晟用手剥的,他肯定不会让林纾吃下去的。 楚蕙笑看楚狂:“哥,你倒是学学人家小柳,对紫琴多体贴啊!既然林惜这么爱吃,你倒是也剥一些呀!” 林纾紧忙摆手:“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吃的,刚才已经吃了很多了,再吃就该上火了。” “惠儿提醒的是,刚才是我忽略了,既然怕上火,那就吃一些生瓜子吧!”楚狂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握了握,搓了搓,便不断地有瓜子壳从拳心里落下来,等打开手掌时,上面便只剩下白生生的瓜子仁儿了。 见楚狂用手掌轻轻一搓,瓜子就开了,林纾甚是好奇:“这样也可以。”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了一小撮,放在嘴里:“嗯,好吃。楚蕙,紫琴你们也来。” 楚蕙撇嘴道:“我们才没有这么馋,你自己吃就好了。” 林纾的额头垂下数条黑线,说得好像她多么爱吃似的,她真的不是吃货,好不好? 林纾正愁闲坐着会尴尬,打算辞行回家。这时,楚蕙拿出套麻将牌,“今天大年夜,大家都别睡了,来大家一起推牌。” 林纾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先前自己在惊鸿山庄制作的那套么?竟然被楚蕙这丫头拿到这边来了。 既然有娱乐,那就打上几圈也无妨。 “可我不会啊!”紫琴打退堂鼓。 “不会学就是了,我哥不是也没打过吗?”楚蕙招呼楚狂一起来玩。 林纾不得不佩服楚蕙的组织能力和教学能力,才一圈下来就把楚狂教会了,打到第二圈的时候,紫琴那丫头也开始上道了。 “只是玩,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耍钱,反正林惜现在也是富婆了,我们非得好好宰她一块大肥肉不可。”楚蕙提议。 “你们这么多人宰我一个,不带这么玩的啊!”林纾不乐意了。 “今天又不用你出现钱,真输了,打个欠条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想还,让我哥哥还也是一样的。”楚蕙坏笑。 林纾心一横道:“谁怕谁,来就来,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接下来四个人便打起了麻将,柳晟在一旁负责端茶倒水,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夜,林纾觉得自己的运气从来没有那么好过,一连赢了十几圈,楚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行了,再玩下去,我都没钱包养小爷了。” “惠儿姐姐还是找一个好男人,让他来照顾你,养活你岂不好?哪有男人花我们女人钱的道理。”紫琴道。 “我倒是想找个好男人来养啊!那也得找得到才行吧!晦气,这圈估计又得输了,天哪,不会让我把小爷都输出去吧!我以后还有没有的混了。”楚蕙哀嚎。 “谁喜欢接收你的小爷,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真金白银的来,别耍赖。”紫琴因为赢了几圈,心情也大是不错。 第一百九十章霞飞山庄 听了紫琴的话,楚蕙不乐意了,“我的小爷怎么就不值钱,不好了?哪一个不是天香国色。” “糊了。”林纾眉飞色舞的一推牌,楚蕙只剩下哀嚎了,“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刚才是谁提议打麻将来着?”林纾笑。 “人家都说赌场失意,情场会得意。”楚蕙开始转眼珠。 “今天不许跑出去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楚狂一摆家长的谱,楚蕙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见没人肯帮她说好话,就咕噜着眼珠子看向林纾,“我也没说要出去啊!林惜,你困不困?” 林纾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晚,“哎呀,我忘了时间了,早该回去了。” 楚蕙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等你回去,天都该亮了,哪里睡不是睡啊!困了的话,我们一起睡吧!好久没有摸你的小蛮腰,还真是有些想了呢!” 全然不顾紫琴和柳晟涨红的脸皮,和楚狂黑着的脸,拉起林纾便离开了大厅,向着自己的院落而去。 走在偌大的院落中,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林纾不由地收住了脚步,看着天上的烟花,这样的美丽幻如隔世。 楚蕙在身旁推了她一下:“喂,吓傻了?” “没有……很美……” 似乎是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一般,炮竹声此起彼伏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就像给黑色的夜空刺绣上了绝美的花朵一般。 “烟花是我们薛国特有的,你在其他地方一定没有见过吧!”楚蕙的话语里满是自豪感。 “为什么不将烟花发扬光大,传到其他国家呢?”林纾仰望着天空道。 “我们薛国人最为本土主义,百姓们最渴望的就是安居乐业的生活,很少到别的国家去。我们楚家和华家,也是因为到其他国家游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殷实和繁荣。” “哦……” 楚蕙又道:“烟花这种东西不易保存和运输,所以没有人会愿意做这么冒险的生意。在别的国家,几乎看不到我们薛国人的踪迹,我们薛国的女人不愿意嫁给其他国家的人,男人们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国家去其他国家经商。就是在其他国家陷入混战,民不聊生的时候,我们薛国依然国泰民安。” 薛国的太平正是林纾所喜欢和向往的,这是一个生活节奏很慢,而且充满生活乐趣的国家。 “其他国家都有公主和亲的经历,唯有我们薛国没有。”楚蕙骄傲道。 林纾点头,“薛国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家。如果其他国家也能够像薛国这样就好了。” “因为国主的无为而治,所以才能够保持今天这样和平安宁的景象。” 两人一起看着天空中盛大而层出不穷的烟花,美得虚幻却动人心魄。 过了春节,店铺开张后,林纾再一次忙碌起来。 到五月份的时候,已经成功盘下来了六家商铺,成为商界杀出来的一匹黑马,震惊了整个京城。 对此,楚蕙甚是担心:“哥,你就由着她这样把生意越做越大么?等她更加强大起来,就没有人能够掌控了。” “她原本就是一只自由的飞鸟,变成雄鹰是早晚的事情。”楚狂淡然道。 楚蕙抱怨道:“哥,你在背后默默地帮了她那么多,她却一点都不知道,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自己去扑腾,受挫的时候,累了的时候,自然会想到找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依靠。” 如果没有靠山和关系的疏通,林纾岂能轻易而举的获得今日的发展和成就? 她的努力和经商才能是一方面,但如果没有楚家在背后为她默默地扫清障碍,可以说在薛国开商铺简直是举步维艰。 各类杂税不说,那些游荡在街头的泼皮无赖,就不是她一介弱女子应付得了的。 她虽然在扩张地盘,但却跟楚家的根深蒂固手眼通天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如果没有楚家和华家的支持,一个女人想自己撑起六个店铺谈何容易? 楚狂道:“你不要乱来,她的才华远远不只这些。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女人。” “哥,你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呢!你都二十五了,连一个正儿八经的女人都没有。外边的传言你是不知道,说什么的都有呢!我都听不下去了。” “别人想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你不要到处招惹是非就好。” 与其说他这位楚家的大当家在外边有众多荒诞的留言,倒不如说楚蕙的风流韵,事已经成为所有人茶钱饭后的谈资。 “哥,其实我也很苦恼,再漂亮的一个男人,超不过三天,我就腻烦了。这种空虚的感觉,你不会明白。”楚蕙抱怨着。 “容貌之类是最为肤浅的,才华和能力才是最为稳定的。”楚狂开导道。 “你确定容貌不重要?如果林惜长得奇丑无比,就算她再有才华,你会喜欢吗?” “不会。”楚狂肯定道。 “哦?”楚蕙一愣,随后眉开眼笑,“看吧,你也是视觉动物嘛!” “至少要在正常范围内,我的审美没有问题。” “好吧,反正我说不过你。对了,听说林纾在向华大哥借钱,你知道吗?” “她向华南借钱?你怎么知道?”楚狂眉头微皱,难道是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 楚蕙点头,“我见到她手上有华家钱庄的印凭。本来也不确定,问了才知道,确有此事。她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明白,不过凭感觉,她似乎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的举动。” “好吧,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找机会和她谈一谈的。” “哥,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她和华南死灰复燃,可就惨了。”楚蕙忧心忡忡道。 当时扩张生意的念头一冒出来,连林纾自己也吓了一跳。 目前她已经是六家店铺的掌柜了,函盖了洗化用品,饰品,服装,食品,床上用品和古董等行业。 一天十二个时辰,她也仅有二三个时辰休息的时间,但薛国的无限商机,让她觉得这远远不够,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在和华南的谈话中,她提到:“传统的行业和经营方式已经太落后了,无法满足和促进人们多样化的购买需求,我觉得自己可以做的远非这样的程度。” 这时候,她已经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庄——霞飞山庄,名字来源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 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异国女子,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富商,霞飞山庄的庄主。 华南呵呵一笑,“既然想做到更好,就去做吧!有需要华某的地方,尽管可口。” 对于林纾的话语,华南并未表现出过度的惊奇,因为这半年的时间她所做出的事情原本就是一个奇迹。 “我开的店铺,有六个店铺属于生活必需品和易耗品,其中只有古董店铺是进的多出的少,依靠其他店铺来维持。所以很多人并不看好这个店铺,华大哥怎么看呢?”林纾问道。 华南道:“你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应当并非因为喜好或者一时兴起,而开了这样一个店铺吧!” 古董店铺在薛国是没有的,更多的是当铺,也就是说寄存在这里的东西,是可以赎回的,而古董店铺是一次性买断,然后再出售。 林纾道:“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现在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古董的价值。有很多东西能够流传下来,极其不易,它们代表的是过去和历史。” 华南聆听不语。 林纾又道:“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历史,便如同浮萍,失去了根基。有了物质的支撑,精神的流传和文化的传承,这个民族才是鲜活的,有灵魂的。” “你的远见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华南沉思道,“被你称为大哥,实在羞愧。” 林纾抿嘴一笑:“我说这些并非是要别人理解我,只是一个人走在通往一个未知方向的路上,也会觉得孤独。如果华大哥能够认可我的这个想法和投资,那么接下来的话题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你但说无妨。”华南饶有兴趣道。 林纾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在秀水街开一个可以供千人一起购物的大型超市。” 华南不解道:“秀水街接近南郊,住户稀少,商铺也不如丽水街的位置好,你怎么会想到在秀水街投资呢!” 林纾所拥有的六家店铺皆在丽水街,也正是当日打赌,楚狂投资重建的街坊中的最为重要和繁华的一条街道,可谓是寸土寸金,是商家必争之地。 “丽水街新建后,面貌焕然一新,但街道不够宽敞,市面相对拥挤,而且全部都是传统行业,为个体经营的聚集地,不适合建设大型购物场所。”林纾说着话,将大型购物广场的规划图拿给华南看。 华南仅扫了一眼就震惊了:“这么大的规模,需要投入的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现在手里的资金应该并不足以做这件事情吧!” 林纾道:“如果要等钱够了再做,就没有意义了。” 华南有所不解:“按照你现在的身价,在京城已经排得上名次了,你应当不是重视名利的人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大恩不言谢 在华南的心里,林纾原本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安静的就是一株山谷百合。丝毫不占世俗之气。 而现在在充满铜臭的商业圈摸爬滚打,却有些乐此不彼之态,让他如何不奇怪? “我是商人唉,怎么可能不在乎金钱?”林纾端起特制的水晶高脚杯,饮了一口自制的葡萄美酒。 “好吧,反正现在你已经是商界的名流了,我也不去揣测你的用意了。且说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吧!”华南也饮了一口酒,豪爽道。 林纾直言不讳道:“把你钱庄的钱全部借给我,投入到购物广场上去。” 华南道:“如果你已经想好并决定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林纾微微一笑,“我就是喜欢华大哥这么豪爽的性格,呵呵!” “不过你这样孤注一掷,风险确实很大哦!”出于朋友的情谊,华南提醒道。 虽说是信任,但华南心里还是有所担忧。 他担心的倒不是自己会受到牵连,而是担心林纾将商机估计过高,功亏一篑,这样的打击,别说是林纾这样一个弱女子,即便是他华南也顶不住啊! 林纾道:“我并不要你免费将钱借给我用,我想请你做股东,等购物广场建成之后,盈利按投入的比例分成,这样足够公平吧!” 华南淡然一笑,“这些并不重要,让我感兴趣的是希望可以看到更大的奇迹。” 林纾信心满满道:“只要相信并努力,奇迹就会出现。” 两人干杯达成共识。 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个爆炸性的新闻,让楚狂惊奇的是如华南这般谨慎缜密的商人,竟然会投入所有资本,来支持这个项目。即便是他楚狂,也未必能够让这个朋友做到这般。 林纾身上的这股魄力和吸引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然,这并不是最劲爆的新闻。 在吸收了华府所有资金的同时,林纾推出了入股分红的活动,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由此以来,但凡投资的人无论出资多少,都可以成为购物广场的股东。 有华府的支持下,再加上林纾短期内收购和拥有六家店铺的奇迹,打消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在短短的半个月,林纾便筹集到了远远超出预算的资金。 一时间,金钱如开闸的洪水在短时间内涌入了林纾的霞飞山庄。 将金钱存入钱庄,不仅不能产生收益,而且每年都要交大量的保管费。而将资金以入股的方式来投资,则可以让闲置的资金变成更多的金钱。 因为有大量资金的支持,秀水街购物广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建设和发展起来。 三个月后,秀水街购物广场落成,与其成体系的豪华商业街也随后建设完毕。 为了快速的盈利回笼资金,林纾开设了这个世界上第一家银行,它的功能比钱庄要强大和灵活数倍。 一时间对传统方式经营的钱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而华家和楚家便是首当其冲。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华南向林纾诉苦:“你这是要将商界闹个天翻地覆啊!你这银行一开张,我的钱庄马上就倒闭,不仗义啊!” “适者生存,守旧就意味着死亡。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林纾表现得相当淡定。 见楚狂一副被殃及无辜了的池鱼一般的神情,林纾呵呵一笑:“对不起,楚大哥,我的银行让你平白无辜损失了几十万两白银的存储,不过,我不会让你和华大哥白白牺牲的。” “没关系,如果有一天我身无分文了,你肯让我投靠就好了。”楚狂豁然道。 “楚老弟,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林姑娘求包养吗?”华南哈哈大笑。 林纾很有义气地说道:“你们放心,我林惜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也会对你们这两个仗义的朋友负责的。” “好哇,这样我和楚狂也可放心了,忙碌了这么多年,真想好好享享清福呢!”华南道。 在商业街落成的第三天,林纾就开始为秀水街的商铺招商,但凡投资过的人,都可以以极其优惠的价格租到非常超值的店铺。 仅仅三天的时间,围绕着购物广场的商铺全部被租赁一空。 林纾也因此挖到了一大桶金子。 楚狂和华南不得不对她再次刮目相看。 连一直赌气的楚蕙也蹦达出来,说:“林纾我发现你不是个女人。” 林纾扬眉道:“我怎么不是女人了?不要因为我穿着男装,就磨灭我女人的身份。” “你就不是个女人,你是个神!” “嗯,这称呼我喜欢,那你们以后就叫我大神好了。”林纾满脸春风道。 华南道:“林惜,我算是发现了,你完全堪称奸商的典范。用别人的钱建设商铺,然后还要收他们的租金,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划算的生意啊!” 林纾不以为然,“头脑决定一切,你没见所有人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吗?那些当时犹豫不决没有投资的,还有那些迟了一步没有租到商铺的,一个个伤心欲绝,就跟丢了几锭大元宝似的。有钱大家一起赚难道不好吗?”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弱女子,没想到你的小宇宙爆发后,这么强大,简直是毁天灭地啊!”楚蕙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林纾道。 “我原本就是一个弱女子,如果不是楚大哥和华大哥默默地帮我开道,这一路哪里能够发展得如此顺利。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敬你们几杯。”林纾举起了酒杯。 楚蕙愕然:“原来你是知道的啊!” 林纾点头,“我不是天才,更不是幸运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命运之神怎么可能对我如此的眷顾?之所以不说,是因为那时的我无以为报,大恩不言谢,一声谢谢太轻了。” 华南动容:“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忍和聪慧的女子了。” 林纾莞尔一笑,“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将自尊心看得比一切都重,简单幼稚的小孩子了。一个人不可能自己独活于世,与其担心欠着别人,或者受到别人的制约,倒不如顺应局势,借助一切力量让自己快速发展起来。” 楚蕙抱过林纾的胳膊:“林庄主,你实在太帅了,人家都有些动心了。” 林纾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啊!那我就收了你吧!” “切!”楚蕙这才松开了,“我才不要和我哥争宠。而且我也不想活的这么累,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呀!自己过着深入简出的生活,也不包养美男,你到底图息什么啊!” “当然有用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林纾诡秘的一笑。 “一个不好财的人,却热衷于敛财这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你希望通过钱财来拥有权力?”楚蕙托着下巴揣测道。 “惠儿,不可胡言。”楚狂责备道。 “在我心里,人权和自由大于一切。作为王者可以拥有广袤的国土,无限的金钱,也可以统治众多的百姓,唯有人的心是无法征服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权利不过是一场无休止却永远不可能获胜的游戏罢了!我又岂会在意。”林纾道。 华南一惊:“惜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纾淡然一笑,举杯道:“这大概是我的醉话吧!来,我们喝酒……”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绝然不是醉话,她的心,竟有些让人揣测不透了。 这是林纾来到薛国以来,第一次放纵自己,喝醉了酒。 那憨萌的模样,无论如何让人无法相信她就是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林庄主。 她的世界就像一只万花筒,简单,但却让人看不透。 见林纾醉倒在楚狂的肩头,嘴里还哼唱着莫名其妙的歌曲。楚蕙很有眼色地拉了华南道:“华大哥,那边的风景不错,我陪你一起去看。” 华南心里有所酸涩,但不好拘泥于细节,便由着楚蕙挽了胳膊,如热恋中的情侣一般向着孤鹜湖走去。 楚狂抱起醉酒的林纾,向着庄内走去。 她的身体比想象中更为轻盈,原来她竟是瘦了这么多,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将她占有己有,可是却做不到。 对于她,他只能默默的等待和守候,有时,爱并非拥有;而拥有后,就不再是爱了。 “华大哥,对不起啊!那一天,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孤鹜湖边,楚蕙发表道歉声明。 “对,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华南苦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着了这丫头的道,他一直将她当作一个顽皮的小丫头看待,哪里想到她在他酒里下药后,还将他吃干抹净,占有的彻彻底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会让我动心,在拥有后还会回味,渴望再次拥有,那么,这个人就是你。”楚蕙深情款款道。 “打住。你是楚狂的妹妹,在我的心里,也只当你是妹妹。”他真不该一时心软,着了她的道。 楚蕙又道:“本来那一天是为了成全我哥和林惜的,为了不让他们察觉,所以才用了同一坛酒……” “我已经知道了。”华南一头的黑线。 第一百九十二章逆水行舟 见华南甚是郁闷,楚蕙索性全盘托出,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 “之所以我敢自己来喝下了迷药的酒,是因为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按照药效发作的时间,从惊鸿山庄到我的私宅,完全来得及。” “那我只不过是无辜受到牵连了?”华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离开惊鸿山庄骑马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再也走不下去了。一想到你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连个备用的女人都没有,万一情急之下,找不到合适的女人废了怎么办?我就很愧疚,所以就折返回来,美女救英雄了。”楚蕙说得头头是道,片片是理。 而事实上,华南还没有离开惊鸿山庄,迷药就已经发作了。 之所以迷药会发作的这么快,当然不是因为他饮下的酒最多,而是因为他并未经历过女人。 这让折返回来的楚蕙相当震惊,她哪里想到风流倜傥,身边美女如云,身价不菲的华大哥会是童子身呢! 所以,她当机立断,义无反顾地扑了…… 本来是情况危急中的无奈之举,楚蕙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擦枪走火,竟然让她对华南产生了兴趣和爱意。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楚蕙身边多的是男人,所以当然不会轻易犯险,再去招惹她哥哥的好哥们儿。但是越是忍着不去招惹华南,就越是心急火燎地想着他。 “你该不会今天又下了药?”看着楚蕙笑容诡秘的脸,华南脸色有变。 “上次已经害得我哥受了很重的内伤,还能有下一次啊!我哥的心思,我算是看明白了,除非林惜愿意接受他,否则,他是不会动她一根头发丝儿的。都说男儿薄情,我怎么觉得这话说反了呢!华大哥,你这么久都没有谈恋爱,难道是还惦记着我么?”楚蕙笑嘻嘻道。 华南退后一步:“你不要乱说啊!” 楚蕙一声轻哼,“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的是谁,但你也应该知道,不管你怎么惦记,她都不会喜欢你的。如果她要喜欢你,一开始就已经接受了,何必等到如今?其实,你比我哥幸福。” “此话怎讲?”华南一脸的黑线。 “至少你还有我啊!而我哥心里只有林惜。”楚蕙道。 华南紧忙解释:“惠儿你不要误会,我只当你是妹妹。” 楚蕙撇了撇嘴,“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当我是妹妹,你那天那么激烈。” “……”华南无言以对,往事不堪回首啊! 楚蕙诡秘地一笑,“其实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负责。” 华南又默默地退后一步。 楚蕙却得寸进尺地往前一步,“我喜欢你,这种感觉和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情,我觉得我们应该试一试。” 华南又后退了一步,然后如楚蕙所料,已经无处可退的他,向着湖面倾倒下去。 楚蕙见机上前一步,及时地揽住他的身体,眉目传情,爱意浓烈。 此时,夕阳西下,湖面正是风光无限。 楚蕙坏笑,“华大哥,我又救了你一回,谢就不用了,还是以身相许,从了我吧!” 天哪,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再次成为女,淫贼的盘中餐。 楚蕙贪婪地添了添嘴巴,怀里的美男确实让她很有食欲啊! 商业街的落成,使得林纾名利双收。 与此同时,上门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不过,向她提亲的人,并非京城的名门贵胄,而是各个府上的千金,最差也是个小家碧玉。 为了方便做生意,林纾一直以男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所,若非重要的事情,就交给各个店铺委任的掌柜来代为处理。 即便并不经常露面,但她绝美潇洒的形象,让人过目不忘,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被评为京城第一美男子。 闻此,林纾一笑而过。 倒是楚蕙为她哥哥楚狂多次鸣不平:“我哥哥才是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好不好?” 林纾无所谓道:“好,那以后找到我庄上提亲的人,我一发打发到楚府去,反正我也没打算和楚大哥争第一美男的称号。” “不稀罕,那些庸脂俗粉,我哥才瞧不上眼。” 任由小舟飘荡在湖面的荷花丛中,两人并躺在舟中,享受美好的闲暇时光。 在连续忙了半年,出现贫血的症状,连着两次昏倒后,楚蕙便拿撤资做威胁,不允许林纾再这么拼命。 刚开始闲下来的时候,林纾甚是不适应,一心担心着生意,生怕自己不在出现什么问题。 结果几天下来,风平浪静,而且商业街和几家店铺的营业额比以前还高出了几个百分点,这时候林纾才安下心来,调养身体。 在狂热中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谁,地球都是一样转的。她这样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过不了多久,就会撑不下去的。 反正她并不在乎拥有多少金钱,做生意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充实起来。何必如此拼命呢! 虽然不在乎名利,但走到今天的位置,拥有了千万的身价,却不得不开始思考更深一层的问题。 如今的店铺和商业街,牵扯到上百个股东,上千家商铺,还有上万名员工,他们早已经息息相关不可分离了。 所以,任何一个决策的失误,都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由此思及墨阳,赤焰和景信,突然觉得开始有些懂了。 自己经商,管理几家店铺尚且不易,而他们身为国主,担负着整个国家的安危和未来,如何能够不沉重呢! 商场如战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不会轻易让别人抢占自己的地盘,更无法遏制扩张的野心。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为君为王,也不是这样吗? “和你说话呢!有没有在听?” 楚蕙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话,见躺在一旁的林纾看着天上的白云,正神游太虚,就不乐意地推了她几下,“还是放不下你的生意吗?” 林纾淡然道:“没有,我在想别的事情。” “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拗的女人,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好端端的男人不爱,非得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你图什么啊!” 林纾心想,我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嘛!如果让她在男权之下,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的小女人,还不如杀了她呢! “上次赖在庄外那个恶心扒拉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份暴露了,还是招惹他了?” “哪个恶心扒拉的男人?”在楚蕙眼里,除了她哥哥,就没有一个好男人。 “前天才拦截过你,打算非礼你的那个男人,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还是故意装糊涂?” 林纾恍惚有些记起来些端倪,“应该是他误会了。” “他误会什么?” 林纾无奈道:“误以为我跟他是一样的人。这件事情,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他不是变态,那天也不是要非礼我,只是表白,明白了吗?” “不明白!” “不明白拉到,我合不着和你解释。”龙阳之癖,林纾早有所耳闻,对墨阳和赤焰都曾产生过误会,所以,对于来自现代的她,这完全不是什么新闻。 “我再说一遍,那个人是变态,你最好离他远一些。”楚蕙警告道。 “还有比你更变态的吗?”林纾呵呵一笑。 “我怎么变态了?”楚蕙不乐意了。 “这几天怎么不见华大哥的身影?”林纾转换话题,不愿意继续在前一个事情上纠缠下去。 “他自然有事情可忙。” “是吗?他上一次向你表白,为什么拒绝了?”在林纾心里,一直对华南心怀愧疚,所以得知华南和楚蕙的事情,她是非常欣慰的。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能随便答应。”楚蕙郁闷道。 “你都欺负人家很多次了,现在才说没想好,当初你怎么那么兽性啊!”林纾开始为华南鸣不平。 “我怎么兽性了?第一次是为了帮他……”楚蕙争辩道。 “那第二次呢?” “好吧,我承认当时有些冲动了。”楚蕙叹了口气,一想到这件事情就闹心。 “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讲的话吗?”林纾继续看白云,楚蕙这丫头做朋友是很好的,但她的私生活却一塌糊涂,“算了,反正你原本也没有责任心。” “不是我不想对他负责,也不是不喜欢他,而是……”楚蕙苦恼地坐起身来,“而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一个男人,然后嫁给他,跟他死心塌地地过一辈子。这对我来说很可怕,你明白吗?” “不明白。” 楚蕙叹了口气道:“这样说吧!我的父母很早就离我和哥哥而去,所以,我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我的父亲除了母亲,还有其他很多女人,所以对于男人,我不是太敢相信。” 楚蕙很少提及以前的事情,而且很少露出这么郁闷的表情,倒使得林纾有些不适应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人非草木 见林纾默不作声看着自己,楚蕙又道:“我无法想象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也无法想象自己和其他女人一样嫁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所以,从记事起,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嫁给别人。” 林纾愕然:“一辈子都不嫁人?” 楚蕙点头:“嗯,为了让自己放弃传统的思想和束缚,因此在十六岁的那天,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去轻薄一个男人,结束自己的处子之身……本来还很纠结,忧虑重重,等事情发生之后,才发现没有那么可怕,男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嘛!结果,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当我没有安全感,或者感到迷茫的时候,就会去找男人……” 林纾一头的黑线,“不只是这两种情况吧!我看你每天都很有兴致去迫害男同胞。” “好吧,我承认自己现在有些不自控,那是你没有尝试过,男人就像水果,不同的人,就是不同的水果。就算苹果再好吃,吃多了也会腻的。”楚蕙苦恼道。 林纾心想,也许赤雅也是这样的心态吧!她还真是难以理解啊! 楚蕙摆摆手道:“算了,反正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林纾道:“你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不过华大哥的事情,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他对你是真心的,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啊!” 楚蕙酸溜溜道:“他对你才是真心的吧!他对我应该只是肉体的依恋,毕竟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嘛!而且技术也不错。要不就是抹不开面子,毕竟他和我哥交情匪浅。” “楚蕙,我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纯爷们儿。”林纾呵呵一笑。 “怎么?对我这个纯爷们儿有兴趣?”楚蕙挑起林纾的下巴,眉开眼笑。 林纾诡秘地一笑,“别忘了我也是爷们儿。” 楚蕙低头一瞅,可不是,林纾还穿着男装呢!倒是自己穿着飘逸的裙装。 “死鬼,讨厌啦!”楚蕙一时兴起,玩起了小温柔,娇滴滴地倒林纾怀里去了。 “不要打我的主意啊!”林纾顿感不妙。 “林惜,突然发现你穿男装的样子很俊俏啊!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你可是我掳回去的小爷哦!” 看着楚蕙淫光四射的眼睛,林纾赶紧往旁边滚,以免遭到迫害。楚蕙一个饿狼扑食…… 结果,小舟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将两人掀翻在水中…… 林纾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不是带她到湖上荡舟,她怎么会掉进湖里?”楚狂询问的声音。 “本来好好的,后来聊得兴起,我就想调,戏一下,忘了是在水上……”楚蕙嘟嘟囔囔的声音。 “你没事调,戏她干嘛?”楚狂有些火大了。 “她总是穿着男装,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性别。”楚蕙抱怨。 楚狂一头的黑线,也只有自己的妹妹能够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情。 “不过还好你和华大哥及时出现,要不离岸那么远,以我们俩的水平,肯定是游不回来的。”楚蕙心有余悸道,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段时间,她不适合留在京城,趁着她还没有醒来,你送她到凌嘉呆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要去凌嘉,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楚蕙奇怪道。 “皇上听闻了她的事情,三天后,即将宣她入宫。”楚狂的语气有些沉重。 楚蕙马上跳了起来,激愤道:“啊?!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敢打大嫂的主意!我现在就入宫,废了他!” 楚狂喝止道:“惠儿,不可胡闹。” “这个胡作非为,好色成性的家伙,我们已经忍了他这么多年,他好好做他的皇帝也就罢了,竟然敢打大嫂的主意,安的是什么心啊!”楚蕙气得直跺脚。 楚狂沉下脸道:“惠儿,不要忘了当年离宫时答应母亲的事情。这天下是薛氏的,与我们楚氏无关。” 楚蕙哪里能听得进去,“我当然没有忘记那个荒诞的承诺,哥哥也不要忘了,我们身上流着的也是皇族的血!我们为何出宫,为何将皇位拱手相让,过隐姓埋名的生活,这原本就是母后一厢情愿的决定!她为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却是害了我们兄妹二人!” “楚蕙,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让我听到。” 见楚狂阴沉着脸甚是不悦,楚蕙也不再坚持,沉默了片刻,抬头道:“我和林惜走了,你怎么办?可有想好应对的办法?”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倒是你让我更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不知道兄长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但眼下情况紧急,也由不得她多想多问。 楚狂不肯说的,她问了也白问,与其现在浪费时间,倒不如尽快安置好林惜,再回来援助兄长。 这一场变故,林纾因在昏睡中,全然不知。 一场乱七八糟的梦过后,再醒来已经离开了京城,来到了另一个全然陌生叫做凌嘉的地方。 居住的地方风景宜人,依山傍水和她的霞飞山庄相比毫不逊色。 山上有一座寒山寺,晨钟暮鼓,安之若素,充满灵秀之气,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楚蕙,别告诉我,你是心血来潮要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 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林纾相当满意,但从整件事情来判断,绝对不会只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么简单。 楚蕙耸肩道:“这样想,也未尝不可。” “如此甚好,我也正想出来散散心。”林纾说着话,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向着院外走去。 “喂,你真不问我究竟是何情况?你平时不是凡是都要弄得清楚明白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见林纾径直往外走,似乎完全没有听自己说些什么,楚蕙便气急败坏地跟了出去。 出了院子,沿着山路拾级而上,两旁树木青葱,野菊遍野,鸟雀时而鸣与林间,晨光微凉,行走中脚下生风,甚是舒爽。 来到山顶的寺院,林纾虔诚地烧香拜佛,这一遭走下来已经到了中午。 楚蕙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腹,“你还真有闲情雅致的紧,原本以为你只信人定胜天的,没想到你还信神佛,你觉得他们真能助你么?” 林纾呵呵一笑,“神佛是善念,博爱和宽容的化身,我自然要拜的。灵验不灵验,总算是一种精神寄托。” 这些时日,为生意奔波忙碌,浸淫在铜臭之中,难得能够放松心情,使得灵台空明,无形逍遥得大自在。 为孩子祈福,是肯定要做的。身为母亲的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远在丹国的两个孩子。而今,她能够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你倒真是想得开得很。”楚蕙心里惦念着京城的兄长,就有些心神不宁。 林纾不由一笑,“难为你陪我逛了半天,饿坏了吧!咱们去吃些斋饭,下午去凌云峰看一看,听寺院的小师傅讲,那里是凌嘉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城镇。” 楚蕙不解地问:“林惜,这世界上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够让你动心动情啊!” 林纾一愣,“哦?怎么突然间提起这个?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楚蕙不以为然道:“你不是说佛祖最宽容么?到这里来祈祷的不都是些凡俗之人么?要么求钱财,要么求姻缘,要么求子嗣,要么求平安。你倒是求些什么?” 林纾心下黯然,“我求什么,上天也不会真应了我,只是心理安慰罢了。” 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和磨难,对于生活,心存希望,却又不敢有奢念。 她想要的东西,只是有一个爱她的人,陪她到老,过简单快乐的生活。而如今,这对她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她不敢想,她的家会是在哪里? 如今,家的感觉便是对孩子的思念,孩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而爱情之与她,留下的只是一段段的伤痛和没有结果的遗憾,她早已不再奢求什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如愿以偿地得到最好的幸福呢!” 见林纾面色不好,楚蕙又道:“林惜,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迷茫的鸵鸟吗?看似勇敢,遇到感情的事情,却只知道将脑袋埋在土里,视而不见,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林纾不言,默默地出了寺院,这才停住脚步,回过头道:“楚蕙,如果我说我心里是有你哥哥的,你信不信?” 楚蕙正欲继续追问,突然见林纾如此一说倒是一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林纾一声苦笑。 “你心里有我哥哥就好了。”楚蕙喜上眉梢,“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林纾摇头,“正是因为楚大哥对我很好,所以才更加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为所欲为。” 楚蕙不解,“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相互喜欢,却不要在一起,难道要相互怨恨的两个人,才应该在一起吗?” 林纾叹气道:“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又何必给人以希望,这样的爱岂不自私狭隘?我之所以说出来,是希望以后在这件事情上,你不要再刻意撮合。楚大哥自然有更好的女人来爱,而我只是一个过客,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回应和结果。” “是因为你心里有更加舍不得的人对吗?”楚蕙有些失望道。 林纾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孩子的影子,目光不由了温柔了许多,“以后,你会明白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会当凌绝顶 在寺院中用了斋饭,两人便趁着天色尚早,向凌云峰进发。 初秋的天气,午后仍有些闷热。林纾体力之好,让楚蕙惊奇。 她知道林纾的体质算不得好,但她却比寻常人更懂得忍耐和坚持。 楚蕙曾经想,如果自己是对方,经历了那么多残酷的事情,是否能够做到像林惜这样坚忍不拔,保持着乐观坚定,继续前行。 将自己代入林惜的故事之中,结果可能会暴怒地杀死辜负她,招惹她,背叛她的男人,至于孩子是否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也未尝可知…… 每次想起这些,楚蕙都会忍不住打冷战。在她的心里,林纾越发的神圣光大起来。 “不行,太热了,我们还是下去吧!”楚蕙抹着额头的热汗,不肯再继续前行。 “很快就到山顶了,再坚持一下吧!你不觉得这山路很有意思吗?你看这些石头的纹理,都是天然形成的,要比人工开凿的阶梯要有趣得多,脚踩在上面结实牢稳,却又不硌脚。” 林纾说着话,捡起了几枚松塔,放入了随身携带的小包。 “我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楚蕙心里惦记着身在京城的楚狂,哪里有心情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林纾回头道:“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在这里找个凉快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我自己到山顶去看,没有好玩的,很快就下来。” “算了吧,你别把自己掉下去就好了。” 越往上山势越是陡峭,让林惜一个人攀爬,她哪里能够放心。 楚蕙原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等真的到了山顶,感受到了清凉的风,看到了山下骤然缩小的镇子,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的就是当下的景象吧!” 林纾迎着风,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和感动了。 “虽然不喜欢诗歌之类,不过这一句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直抒胸臆。”楚蕙感慨道。 “难怪都希望可以成为顶尖上的那个人,原来高处虽然会不胜寒,但却有着别样不同的风景。” 这些天,每天奔忙于生意,雇佣的工人越来越多,关系网也越来越复杂,身上的担子也觉得越发沉重。 林纾开始有些懂了,也许墨阳,赤焰,景信他们都没有错。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王者精英,权势之巅,最为优秀的男人。 商场尚且如战场,更何况是国家和民族之间。 楚蕙心里有些烦乱,命运真是不公平。 原本她的哥哥也可以是站在山顶俯瞰世界的王者,而如今却拘于一隅,才华和能力不得施展。 “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不像是楚大小姐的风格。”林纾抚了抚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漫不经心道。 “好吧!我确实有事情需要和你讲。”楚蕙有些扛不住了。 希望把事情讲出来,不会将林惜吓跑,她似乎很怕卷入是非争斗。 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糟糕的男人和事情,想必她对男人已经很忌惮了。 “好啊!”林纾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下来,从腰间取出水囊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楚蕙。 楚蕙也在旁边坐下来,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稳了稳心神道:“我可以随意编造一个理由离开,让你一个人留下来。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真想。” 林纾道:“我就说你没有这样的好心,会真心陪我出来游玩嘛!” 楚蕙心事沉重道:“哥哥遇到了一些麻烦,我需要尽快赶回去支援和协助他。虽然他并不愿意我违背他的意愿,但作为妹妹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 “哦,出了什么事情?”林纾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好像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在落水后的昏迷中,她迷迷糊糊听到楚蕙和她哥哥发生了争执,具体什么事情,却无法记起来了。 “不知是哪位馋臣向皇上进献了你的画像,被皇上一眼相中,下旨宣你入宫侍奉。”楚蕙郁闷不已。 “啊?”山风夹带了楚蕙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林纾的表情变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难道长得太美也是一种错吗? 楚蕙又道:“我和哥哥肯定不会将你送入虎口的,所以才打定主意将你送出了京城。后天就是你入宫的日子了,我必须要尽快赶回去。你在这里不会逃跑对不对?” 看林纾的表情好像也没有那么淡定,那个驰骋商场,挥斥方遒的女强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举手无措的小女人。 “好吧,这件事情确实太突然了,换了我也不能接受。林惜,给我和哥哥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我们没有过来接你离开,你就可以尽情的逃跑了。”楚蕙幽幽地叹了口气。 见林纾观望着山下云雾缭绕的小镇,不言不语。 楚蕙又道:“现在你想嫁给我哥哥也来不及了。如果你们早些在一起,那个荒淫无道的家伙大概还会顾忌舆论的压力,不会对身为人,妻的你轻举妄动。”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林纾内心千头万绪,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氏兄妹对她不薄,为了保全她,不惜冒险违抗皇命。就冲着这份恩情,她也不能逃跑的啊! “我知道你不肯嫁给哥哥,也不能怪你。事情的始末,我已经讲清楚了。此番出来,我带了足够的银两,就在你睡的床铺下面的暗格里,开关就是镶嵌在床头的那一对金镶玉的龙凤,扭转它们让其头对头,暗格就自己打开了。” 楚蕙起身,远远地眺望着京城的方向道,“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楚蕙,等一等。”见楚蕙起步要走,林纾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裙裾。 楚蕙收住了脚步,“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纾问:“如果林惜死了或者毁容了,皇上还会召她入宫吗?” “什么意思?”楚蕙回过头来。 林纾道:“既然皇上看重的是我的容貌,自然是为了色欲。如果楚府突然失火,那么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只是这样以来,楚府可能要承受不小的损失。” “林惜……”楚蕙愣住了。 “我们现在回去还赶得及,希望楚大哥还没有采取行动。”林纾神色坚定道。 “林惜,你的真的愿意和我们同甘共苦一起承担吗?”楚蕙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林纾。 林纾扬眉一笑,“别忘了我们是好姐妹,好朋友,在我的心里也早已经将楚大哥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你当我是胆小鬼吗?” 楚蕙眉开眼笑,不愧是她哥哥看重的女人,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如果换做其他女人,只怕恐慌的要跳崖了吧!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才好,哪里会愿意去涉险呢! “虽然不愿意你将我哥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不过有你这番话,也算我们兄妹没有白疼,你一场!”楚蕙兴奋地拉过林纾的手,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我真是爱死你了!” “倒是你们很不够意思,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你们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还是根本就不信任我?”林纾不乐意道。 “如果当真不信任你,我就不会把事情的真想告诉你了。不过,你确定要和我回京城?点把火烧了楚府倒是容易,你也不必真的回去,跟我们一起冒险。”楚蕙思忖道。 林纾思索道:“楚府起火虽然容易,但在这个关节眼上,皇上肯定会怀疑,说不定会怪罪和迁怒于楚府。既然事已至此,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人在京城,就会机动灵活的多。” “你想得倒是周到,不过如果哥哥看到你跟我回去,只怕会跟我急啊!不过你放心,我和哥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打定了主意,林纾和楚蕙连夜赶回京城,正赶上城门打开的时间。 在戴了面纱的斗笠的遮挡下,两人顺利进了京城。 一路驰骋回到楚府,楚蕙见到兄长安好,楚府一切如常,虽然疲惫,但仍是神采奕奕。 林纾的骑术本来就不佳,也从未骑过这么久的马,刚从马上下来,直觉得两腿僵直,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勉强走了一步,竟然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楚蕙不听劝阻重返京城,倒在楚狂的意料之中。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纾会一起回来,这样以来他布置好的计划,只怕需要重新调整了。 “惠儿,你太胡闹了。”楚狂冷色责备道。 “是她自己要回来的,怪不得我。”楚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风吹起遮挡在林纾脸上的面纱,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确实是我自己的意思,怪不得楚蕙。” “反正人已经回来了,总不能把她扔在门外吧!我可累死了,先去睡一觉,人交给你了啊!”楚蕙说着话,打了个打哈欠往院子里走。 林纾摘下斗笠,“对不起,楚大哥,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见林纾苍白着脸,黑着眼圈,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楚狂不忍再多责备,上前一步扶住林纾有些摇晃的身体,“先进去再说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突闻变故 这么单薄的身体,骑了一夜的马,更深露重,夜风又冷,连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了,可见将她交给楚蕙,很是不靠谱。 在楚狂的搀扶下,林纾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大门再度关闭。 只是离开了两天,却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乎比平时安静了许多。 来到先前居住过的院落,林纾这才想起来,这一路都不见有下人出现,偌大的府邸,静悄悄的,怎不让人奇怪。 “楚大哥,那些下人呢?”林纾不由问道。 “昨天刚刚遣散,这些天,可能会有一些不便。” “紫琴和柳晟呢?”刚才经过紫琴居住的地方,也是静悄悄的。 “他们也暂时搬到了别处。” 林纾心里一热,难道楚狂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因担心其他人受到牵连,所以,将所有人都安置好了,唯将自己留了下来。 进了房间,在桌旁坐下来,看着面色淡然的楚狂,林纾又是一阵愧疚:“皇上宣我入宫的事情,楚蕙已经和我说过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回来?”楚狂面色如常,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 “我不希望楚大哥为了保全我,而独自一人冒险。” “你可有想过,你回来,会更危险?” “没有什么会比楚大哥一个人留下来更危险的了。” 林纾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再次身陷囹圄,失去自由,“我已经和楚蕙商量过了,可以制造失火的假象。不过这样以来,楚府可能会遭受未知的损失。” 楚狂苦笑:“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成功脱险,即便烧毁了整座楚府,又有什么可惜的?” “楚大哥……” “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没有你,他也不会放过我。”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放过你?”林纾愕然。 “你先好好休息,我会给你安排好新的去处。” 这其中的秘密,只怕一旦道破,她将不会再将他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和兄长。数次从权势的旋涡中逃出来,她已经伤痕累累,断然不会接受他真实的身份。 看着楚狂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纾许久未能回过神来。 实际上,未等她醒来,想好理由说服楚狂将自己留下来,一起应对危机,就已经在昏睡中被送出了楚府。 林纾承认自己奔波了一夜很累,但绝对不会到被送出来都不知道的程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茶水中被下了让人昏睡的药,否则不会睡这么沉。 一觉醒来,林纾便发现自己置身在曾经生活过的花林别苑。她曾经饲养过的小猫白雪正静静的睡在一旁,恰似黄粱一梦,从来未曾离开过一样。 林纾正是坐在床上发愣,门发出响动,一个银白的身影,端着一盘新摘的无花果走了进来,见到林纾醒来,笑眯眯道:“睡醒了?吃点水果吧!” “华大哥……”看着这熟悉的身影,以及熟悉的环境让她如何不惊奇。 “看你睡得这么香甜,真是不忍心打扰。” “现在什么时候了?”看着外边夕阳笼罩的院落,林纾有些迷糊了。 “已经是傍晚了,如果困的话,吃完晚餐,再睡吧!” “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林纾喃喃自语。 “你昨天就已经在睡了,应该是两天一夜!” “两天一夜!”林纾震惊了,“怎么没有人叫醒我。” “看你睡得这么香,谁会忍心。” “楚府那边怎么样了?”林纾再次绷紧了心弦。 华南一声轻叹,“昨夜楚府熊熊大火,惊动了整个京城,唯有你在梦中,不曾看到。幸好,楚狂和楚蕙两人安然无恙,不然我也不能有时间呆在这边。” 林纾不觉抓紧了被子,希望此事可以真的蒙混过关,那个好色荒唐的皇帝不再追究。 “放宽心住在这里,等外边的风波平息了,再考虑生意的事情不晚。”华南宽慰道。 林纾点头,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想生意的事情,只求楚氏兄妹不会受到牵连。 在花林别苑的日子,简单闲淡。 因习惯了每日忙碌的生活,突然无事可做,便觉得度日如年。 一面是担心着楚氏兄妹,一面又担心着偌大的商业街和店面的生意。 林纾的心情,华南自然是明白的。 少不了每日抽空过来,陪她聊天,讲一讲外边的事情。 她现在不方便露面,生意的事情便由华南和楚蕙做主。 刚开始,林纾还仔细的翻看账本和纪要,后来发现在华南和楚蕙的打点下,并无重大纰漏,而且生意也越发的红火,便安下心来。 毕竟华南是薛国最出名的儒商,精通经商之道,而且人际关系熟络广泛,才能远远在她之上。 自己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先前经营古董店的经验,以及更加先进成熟的经商理念算得上别出心裁之处,但也少不了华南和楚氏兄妹的协助。 若不然,岂有她的立足之地。 如今,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养精蓄锐,等待外边的风波平静下来,再重做打算。即使不能帮楚氏兄妹做些什么,也不能给他们增加新的麻烦。 如果,不是一个采浆果的孩子误入林中,林纾哪里知道外边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孩子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龄,林纾见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顿觉得可怜,便拿做好的饭菜让孩子充饥。 孩子如风卷残云般,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随后,又满是羞愧地看着林纾,向她询问能不能带走一些食物,给家人充饥。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困顿到如此程度?”林纾出于好奇询问。 毕竟这里是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即便是荒年,也是有粮食补给的。 孩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林纾,“姐姐难道不知道吗?一个月前,京城发生了暴乱,有很多商铺倒闭,有很多人失去了工作,现在外边仍是乱得很,每天都有人自杀或者饿死,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听娘亲讲,京城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什么?”林纾直感觉自己听了一个荒诞的故事。 孩子继而道:“家里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断粮,商行倒闭了,即便有钱也是买不到粮食的,所以只能靠野果充饥。我见林外有不少的浆果,就想采一些回去给弟弟妹妹和爹娘吃,没想到这个树林这么大,一走进来,就出不去了。” 花林别苑虽大,但还不至于轻易让人迷失的地步。 它的奇妙之处在于,所有的树木按照一定的阵法栽种,不熟悉的人走进来,便会在不知不觉中绕出去,如果误入的过深,就会迷失在阵中。 “商行倒闭……” 看这个孩子的神情也不想是说谎或者开玩笑,而他思维清楚,更不想精神有问题的人。 如果外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为何华南不曾向她提起? 一个月前……不正是她住进芳林别苑的那段时间? 难道京城真的出了大事,而华南之所以隐瞒她,是为了让她安心住在这里,保护她的安全? 她在这里住了一月之久,如果皇上宣她入宫的事情,因为楚府失火之事而蒙混过关,为何楚氏兄妹这么久了都不曾露面? 林纾无法在淡定下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详细地讲给姐姐好吗?” 孩子点头道:“听说楚府的人官商勾结,意图谋反被关进了牢狱,而那个新近发展起来建造商业街的林庄主见靠山倒了,便卷钱跑了。京城所有商户都受到了影响,商人罢市,工人罢工,京城一下子就乱了。每天都有人打砸抢烧,连官府的人都制止不了……” 林纾的脑子一阵轰鸣:“你说的是哪个楚府?哪个林庄主?” “当然是京城势力最大的那个楚府和霞飞山庄的林庄主了,如果不是他们为祸京城,我们怎么可能连饭都吃不上。”男孩不无幽怨道。 林纾呆若木鸡,好半天无法回过神来。 男孩见外边天色渐渐暗下来,便有些着急道:“姐姐,我得回去了,父亲母亲他们一定在等着我了,谢谢你给我饭吃,还让我带这么多食物回去,他们见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一下,我送你出去。”林纾虽然身体一阵阵发冷,但也不能让这个孩子自己出去,弄不好又会迷失在树林中,这样太危险了。 强打起精神将孩子送出去,林纾再是无法平静下来。 华南已经有五天没有过来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难道华府也出了问题吗? 林纾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不可以再继续等待下去,一定要出去一探究竟。 如果楚氏兄妹因为她而被投入牢狱,华南也因此受到牵连,让她如何原谅自己? 即便是被强行抢入皇宫,受到伤害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人,哪里会让这么多人无辜受到伤害?! 至于楚府谋反,以及林庄主卷款潜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个昏君找不到她,便拿楚氏兄妹开刀,只怕他们现在是凶多吉少! 第一百九十六章误入柳府 离开了花林别苑,林纾便直奔闹市区而去。 这一路走来,满目萧条,果然和先前大不相同,心里的感觉越发的糟糕。 十多里夜路走下来,林纾因心里着急,竟未觉得害怕,连阴凉夜风,以及天空不时划过的闪电,也未阻挠她前进的脚步。 林纾从小最怕的就是雷电,幸好当雨滴落下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了街市上的灯火。 不过街道上确实没有什么行人,灯火也是稀稀拉拉的,和先前的街市看起来大不相同。 不管怎样先找个地方打探清楚再说,即便身上没有带银两投宿,也可以用首饰做抵押。 打定了主意,林纾喘了口气,刚打算继续前行,突然身后一个黑影窜上来,将一个黑色的袋子套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听到一声狞笑:“今天挖了好几个墓穴也无所收获,正愁没有财路,这个小丫头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要不咱们哥俩先乐呵乐呵,然后再卖进窑子?看她的姿色应该能换不少的银子。”另一个淫邪的声音传来。 林纾心里暗自叫苦,竟然碰到两个盗墓贼。 她刚挣扎了一下,就被一人抗了起来,“真是目光短浅,卖进窑子能值几个钱?那做生意的老,鸨岂是省油的灯?现在生意不景气,正赶上宫里选秀女,京城有不少大户都不愿让自家的女孩入宫,倒不如将她卖给这样的人家,定然能够大捞一笔。有了钱,还怕没有女人伺候吗?” 另一人哈哈大笑,“还是大哥有远见,就按你说的办。” 林纾心想,一旦被卖出去,只怕再想脱身就难了,倒不如想办法和这两个盗墓贼谈判一番。 他们所要的无非是金钱,林纾正欲张口唤他们停手,却不想一重物击中了后脑勺,当时便昏迷过去。 再醒来,已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看其中的摆设倒像是大户人家未出阁女子的闺房。 见林纾醒来,旁边一丫头便向外传禀道:“夫人,她醒了。” 紧接着,珠帘发出一阵响动,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两个盗墓贼所说的话,林纾分不清眼前的是敌是友,便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对方,暂时保持沉默。 中年妇人走到近前道:“如果想活命,就最好不要大喊大叫,听从我的安排。” 林纾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如何自保。 没有被那两个盗墓贼玷污,或者被卖进青,楼,已经是万幸。 即便现在眼前这位妇人是买了她,代替这家小姐入宫的帮凶,相比之下,也算不得可怕。 “这是哪里?你想怎样?” 妇人又将林纾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女子比她想象的胆大和识大体,如此以来,便好办多了,她最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这里是柳府,皇上选秀入宫的事情,想必你是听说过的。我将你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让你代替我的女儿柳梦鹂入宫。”妇人开门见山道。 柳梦璃?她这是进了游戏中吗? 见林纾满脸疑惑,妇人解释道:“我四十岁梦到黄鹂入怀有了她,所以取名为梦鹂,老来得女,老爷将其视作掌上明珠,因从小娇宠惯了,她自然是不肯离家入宫的。” 见林纾不语,妇人又道:“前些日子官文下来,她更是寻死觅活。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愿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看你的容貌气质,也应该是好人家的女儿。” 林纾心想,看来那两个绑架她的人所言不虚,果然是宫里选秀,无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户人家断然不肯让自己的孩子进宫吃苦的,才花钱消灾,拿旁人顶替。 妇人继而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替代我女儿入宫,我和老爷一定将你视作己出,让你风光出嫁,嫁妆一应俱全。老爷虽然已经不在朝中为官,而且在官场上和后宫里,少不了有熟络的关系,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简短的一番话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位小姐名字的来由。 对京城的名人轶事,林纾是有所了解的。 她以前听说过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柳太师,因不满皇上的荒淫无道上书劝谏,而被罢免了官职。 这位柳太师也是老来得女,膝下无子,难道这便是那位柳太师的府上,眼前的这位妇人便是太师夫人? 从妇人的穿着,以及言行举止看,绝然不是一位身份普通的妇人。 “请问这里是柳太师的府上吗?”林纾询问道。 如果是的话,她反而不必过于担心了。因为柳太师这个人还算是清廉正直的,并非贪官污吏,蛮横小人。 “正是。难道你曾听闻过我们柳府?”妇人谨慎道。 林纾道:“我虽是外乡人,三个月前探亲才来到京城,但也听闻过柳大人的清名。” 柳夫人一愣又是一喜,如果是外乡人,那就更是再好不过。 但林纾的话,着实让她有所愧疚,便又道:“老爷本身是不愿找其他人替代的,但我作为母亲实在不忍让女儿受到委屈,以她的脾气,断然不会听从我们的安排,只怕未等入宫,便已闹出事端。” 林纾思忖着心事,便没言语。 柳夫人道:“姑娘是明事理的人,就再好不过。只要姑娘肯与老爷讲是自愿入宫的,老妇自是感激不尽。作为你委屈自己代嫁入宫的报酬,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心愿,只要是我和老爷力所能及。” 看来柳太师本人是有些原则的,只怕找人代替入宫只是柳夫人为了保全女儿一厢情愿的做法。 这样以来,她更可以放心很多。遇到顾全面子,讲原则的人,总好过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 柳太师虽然已经不在朝为官,但他身为三朝元老,自然少不了和其他要员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楚氏兄妹真的被投进了大牢,也许可以通过柳太师救他们出来。 突然间林纾有了一种因祸得福之感,如果自己进宫可以救出楚氏兄妹,她一定不会有任何犹豫。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问清楚,希望夫人可以如实回答。”林纾镇定下来道。 柳夫人面露喜色:“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原本还担心眼前的女子会吵闹起来,只怕不好向老爷交代。如果她能够识时务,再好不过,也可以省去她很多麻烦。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法子,柳夫人着实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聪明爽利,如果如她所言,为外乡女子,更再好不过。 以她的冰雪聪明和过人的容貌,一定可以在后宫脱颖而出,说不定还会被皇上选中,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也说不定。 如此以来,自己也不会怠慢了她。 彼此都是聪明人,更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林纾道:“实不相瞒,我本是达国人,出身在儒商之家,家境也算殷实,自幼拜师学了琴棋书画,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因国主残暴无能,在景国的征伐下国土沦陷,而失去了家园。” 柳夫人点头,“看姑娘的样貌和气度,也不像寻常小户人家的孩子。” 林纾道:“柳夫人过奖了。” “听你所讲,真是可怜,你即是达国人,如何会来到薛国呢?”柳夫人问道。 林纾继而道:“父亲和母亲因不愿我成为官奴,便让我来薛国来寻找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我历经艰险不远千里来到了京城,却发现夫家早已经不在这里。无奈之下,便又去他处寻找,仍是没有结果。便想着兴许他还在京城,又折返回来,结果刚进了城便遭人绑架……” 如果要问清楚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变故,有必要先交代自己的身世,以及不在京城所以不了解情况的原因,这样才能不被猜疑,得到最有效的答案。 柳夫人听了这番话,有所动容,但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知道此时心软不得,便慷慨道:“好,我知道了,真是难为了你。有什么问题,你便问吧!只要你肯代我女儿入宫,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来安置。” 林纾点头:“即便没有遭遇这番变故,我也没有别的出路。虽然知道柳大人和夫人深明大义,是讲道理的人,但我心里还是怕的。如今京城这么乱,听闻皇上性情多变,且轻浮好色,只怕进了宫,便无出来之日……” 柳夫人一时无语,因为对方说的一点不差。如果皇上不是如此昏庸无道,她又何必如此忌讳女儿入宫呢! 如果遇到明主,有志之士可以展才华,报效朝廷。官宦家的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入宫侍奉君主,成为整个家族的荣耀。 而如今,只求自保罢了,哪里还能奢求更多? 见柳夫人对自己没有怀疑,林纾便直言道:“我的问题就是这段时间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混乱,匪盗猖獗?我一人遭遇不幸也就罢了,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如果进宫后,得见天子,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让其他人免遭此灾祸,也是好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因祸得福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是否可以知道一下你原本的名字?”柳夫人问道。 林纾大义凛然的话让柳夫人再次动容,难得她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临危不惧,还能考虑他人的安危。 “韩菱纱。”林纾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也不能说出化名林惜。 既然这位柳夫人的女儿叫柳梦鹂,她索性就叫韩菱纱好了。 “好名字,和你的容貌气质果然很称,可见你的父母亲也是儒雅渊博之人,你的言谈举止,也确实不像小门小户家的女孩,我对你真的很中意。”柳夫人点头称赞。 “你所问的问题,完全在情理之中。即便你不问,为了你能够顺利入宫,在宫中立足,我也会告诉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从柳夫人这里得到了证实,那个迷路的孩子所言全部是真的。 楚氏兄妹确实是为了保护她,才遭受如此变故,被投入天牢。 之所以没有将他们斩首示众,是因为京城陷入了危机,而且一夜间消失的财富和那个神秘的林庄主还没有找到。 按照规矩,因为三年选一次秀女入宫。如今新皇登基不满两年,却已经多次选秀入宫,可见其荒淫无道。 原本薛国是个祥和太平的国家,自从先皇驾崩,新皇即位后,便宠信佞臣,一意孤行,罢免了许多忠良之臣,贪图享乐,不务政务。 林惜的失踪,以及楚氏兄妹的公然忤逆更是激发了皇帝暴虐的性情。未得到画中美人,便下令全国搜罗美女入宫。 得知了事情的真想和来龙去脉,林纾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又增添了几分。 “在入宫之前,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衣食起居和我女儿梦鹂无异。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见林纾默不作语,柳夫人交代道。 林纾点头:“嗯,我知道了。” “关于梦鹂的生辰年月,性格喜好,全部都记载在这个册子里,你识得字更好。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你的贴身侍女芙蓉。” 柳夫人示意下人将一本装帧整齐的册子递到林纾面前,见林纾未有其他异议,便有安抚了几句,这才离开。 柳梦鹂的贴身侍女为芙蓉和兰芷两人。 兰芷随主子搬进了其他庭院,芙蓉留下来照顾林纾的衣食起居,以使她尽快地转换角色,适应柳府的生活。 林纾举止优雅,性情谦和有度,让柳夫人甚是满意。 刚开始还担心林纾只是为了稳住她,以伺机离开,所以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随后,见她并无任何异常的举动,似乎已经做好了进宫的打算,柳夫人这才安下心来。 事实上,林纾确实做好了进宫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将楚氏兄妹救出来。他们在天牢每多呆一天,就会增加几分不可预知的危险。 三天后,林纾见到了柳府的主人,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德高望重的柳太师。 正如柳夫人所言,以及她自己的猜测,柳太师本人并不赞成让其他人代替女儿入宫。 他见林纾并非是逼迫或者劝服她入宫,而是作为一个长辈与她推心置腹的交谈,不希望她为此冒险。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以开口,不必为难自己,以身犯险。” 林纾的容貌和气度,确实让柳太师颇为赞赏,难得年纪轻轻能够如此沉稳从容。 “多谢柳太师好意,其实,我确实是有求与大人的。在此之前,很抱歉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营救楚氏兄妹的事情,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以她一人之力,只怕很难将他们救出。所以,她有必要借助他人的力量,增加成功的几率。 “此话怎讲?”柳太师一愣。 “其实,我的本名是林惜。我就是皇上要找的那个人。” 这些天在柳府的经历,让她有了一定的把握,或许,柳太师正是那个可以帮助她的人。 “你就是一月前皇上宣旨入宫的那个林惜?” 柳太师着实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比他想象的更为胆大。 林纾点头:“是的。想必楚府楚氏兄妹被关入天牢的事情,柳大人也有所耳闻。其实,他们正是为了保护我,才触犯了皇上。今天,我将这些事情讲出来,是希望柳大人可以帮我救出楚氏兄妹,事情全因林惜而起,我愿意一力承担。” 柳太师捻了捻有些花白的胡子,表情有些踟躇,毕竟他已经不在朝堂为官,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说了算的。 更何况,现在的皇帝性情暴虐,根本听不进任何言论。 “你愿意顶替小女入宫,也是为了救楚氏兄妹吗?”柳太师询问道。 林纾点头:“因先前不了解实际情况,所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请大人见谅。” “你现在说出来就不担心会有危险吗?” “楚氏兄妹有情有义,因我受到牵连,即便是以身犯险,我也在所不惜。”林纾坚定道。 柳太师点头称赞:“你倒是个性情中人,不枉费他们对你的情义,实在难得。不过眼下,你的身份实在不宜暴露,否则只怕会让他们更加危险。” “我相信柳大人会替我保守秘密,只要柳大人肯助我一臂之力,我愿意代替令千金入宫,以谢恩情!” “老夫最不喜别人和我做交易谈条件。不过,你的这份真诚难能可贵,也就罢了!” 林纾道:“柳大人高风亮节,是小女子唐突了。但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可以让楚氏兄妹尽快出狱。林惜不敢奢求柳大人为之犯险,只求柳大人能够保住他们的性命,给我多一些的时间,我自会想办法见到皇上,让他赦免了这兄妹两人。” “如果老夫猜的不错,那位大名鼎鼎的林庄主实际上便是姑娘本人吧!”柳太师目光如电,观察入微。 被对方识破,林纾也不再隐瞒,“柳大人果然好眼力,林惜是我,林庄主也是我。因女子的身份不方便出入在生意场所,所以才女扮男装易换了身份。” 柳太师称赞道:“难得你有这般不凡的才能,也算是一位奇女子了。” 随后又问:“从你的言谈举止看,你并不是贪婪之人,却不知为何原因使你违背了诚信,将众多商贾投资的钱财席卷一空,纳为己有。” 林纾叹气道:“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那笔款项何在,连这一月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晓,柳大人是否能够相信。” “你确实没有将商业街的巨款纳为己有?”柳太师再次确认。 林纾点头,“没有。如果不是听他人以及柳夫人所讲,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为了躲避入宫,早在一月前我便隐居在他处,对外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吧,我姑且信你。既然你决定替小女入宫,也算是我们楚府的恩人了。老夫会想办法稳住局势,确保楚氏兄妹性命无虞,至于救他们离开天牢,只怕要费更多的周折。相信以姑娘的才貌,要获取君心并非难事。” 林纾诚挚道:“柳大人能够帮我保住他们的性命,便是帮了大忙了,林惜感激不尽。” “但姑娘要想清楚,一旦入宫便几乎不可能再从皇宫出来,妃嫔的身份一旦确定,更是终身无法逆转了。”柳太师语重心长道。 “林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多谢柳大人提点。” “处在逆境中,可以做最坏的打算,但还是要尽量往好的方面去努力。希望你不会随波逐流,自我放弃。” “是,林惜谨记柳大人的教诲。” 林纾原本提着的心,现在平静下来。 这位柳大人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仰的人物。意外地来到楚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在薛国,选秀入宫分为礼聘,采选,进献,三种形式。 所谓礼聘,是指名门望族的女子经过挑选,礼聘入宫,待遇好过在民间采选或者进献入宫的女子,入宫便被成风为妃嫔或者女官。 林纾以太师之女的名义入宫,身份上自然不同于其他从民间来的女子。由此以来,便更有可能接近皇上,倒也算便利。 按照柳夫人所讲,此次名门进献入宫的女子,只有她一人,所以陪王伴驾的机会很大。 对于自己先前的谎言,林纾深感抱歉,好在柳夫人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得知林纾的真实身份,以及愿意冒名顶替入宫的目的,对她的重情重义颇为赞赏。 因此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并不将她当花钱买来的替身对待,反而对她礼待有加,这让林纾十分感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林纾不奢望在这场营救好友的计划中,能够全身而退,但对宫廷局势的了解,是非常必要的。 如今薛国的皇帝薛康,年龄二十四,容貌阴柔俊美,情性残暴,喜怒无常,好酒色,后宫姬妾如云,但皇后之位空置。 薛康非长子,先皇驾崩前不久,太子突发疾病暴毙身亡,太子之位因此落于二皇子薛康的身上。 太子妃杨氏为先皇赐婚,并不得太子喜欢,因此登基后,找借口将其打入冷宫。 在接下来不到两年的时间,不断地从民间采选秀女,更有攀龙飞凤的官吏佞臣进献美女入宫,以讨得皇上欢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领旨入宫 薛康为人甚是古怪,身边侍奉之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斩头或者仗毙。哪怕是前一天刚刚得宠的美姬,惹他不快,也会毫不怜惜。 因此朝中的大臣无人再敢将自己的女儿,或者亲眷送进皇宫,但这仍阻止不了皇帝的荒淫无道。 按道理来说,无论礼聘还是进献,都是官吏自发性的行为,明君是不会干涉的。而太师之女更不该被迫入宫,遭受屈辱。 然而,薛康是个心胸狭窄报复心极强的人。 当初,先太子在世之时,柳太师可谓是力挺太子,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曾私下拉拢过一帮党羽,柳太师不禁断然拒绝,还将此时上报给先皇,称其为狼之野心之徒。 薛康因此对柳太师怀恨在心,一旦继位,便罢免了太师的官职。 更有官员投其所好,提出让柳太师进献女儿的建议,深得薛康心意。因此,便有了柳太师之女柳梦鹂入宫一事。 虽然表面为礼聘,实则是进献。这对柳太师来说是莫大的屈辱,无奈皇命难违,只能从命。 得知了这些,林纾感觉形势并不乐观。但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冒险前行了。 既然薛康是为了羞辱柳太师,那么有可能一进宫就会见到皇上,由此以来倒也可省去很多时间。 对于营救楚氏兄妹来说,时间便是希望。应该速战速决,拖延只会徒增危险。 由此,林纾也明白了柳夫人宁肯冒险卖人代替,也不愿让女儿入宫的原因了。哪个做父母的会忍心将女儿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十天后,林纾以柳府大小姐柳梦鹂的身份领旨入宫。 这十天的时间,让她感觉尤为漫长。 如今的局势并不比当初她刚穿越到墨国的时候乐观。 至少身为太子妃尚且有其父亲霖启辄撑腰,还有皇上和皇后的庇护,所以,虽然遭受了一些波折和委屈,但仍可以自我保全。 想到远在丹国的一双儿女,林纾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此番冒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要坚持下去。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她还没有见过孩子,还没有抱过他们柔软的身体,没有为他们唱过摇篮曲,也没有教他们学会说话和走路,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林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却怀着乐观的希望,步入了薛国的后宫。 此番入宫的秀女有一百多人,全部安置在灵秀宫。 按道理,礼聘入宫的秀女一旦入宫便会赏赐单独的宫殿,并进行册封。然而,林纾的待遇却远远低于其他秀女。 被安置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陪嫁入宫的侍女芙蓉也被安置在别处,不能见面。由此以来,她便被完全孤立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宫廷的礼仪完全被打乱,与林纾遭受的冷落相比,其他一百二十人全部得到了赏赐,从无品级的秀女擢升为庶九品的常在。 而林纾虽是礼聘,但仍是无品级的秀女身份。与其他人相比反而低了一级。 不要小看这小小的一级,便将她从太师府的大小姐变成了任何一位常在都可以使唤的下人。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可见这位皇帝荒诞到了何等地步。 也由此可知,皇帝对柳太师是何等的憎恨。林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更加的艰险和苦难。 然而现在她最怕的就是被软禁和雪藏在此,那么,她进宫的目的就无法实现了。 在此之后的半个月,皇上每天都会传召不同的常在进行侍奉,有时一天多达十多人。完全无视宫廷的规矩和伦理纲常。 朝政完全废弃不顾,每日花天酒地,浸淫在歌舞美色中。 每天听着那些常在小主们相互攀比,谩骂掐架的声音,林纾直感觉是堕入了人间地狱。 直到有一天,她们中的一位被皇上不知所以的掐死在浴池中,被让人煮了送回来,这些人才算是消停了。 一想到这个皇上是如此的残暴,便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皇上已经忘了柳府大小姐柳梦鹂进宫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 按照时间推算,入宫前,林纾送往丹国求助的书信,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达。 怕只怕中间会出什么岔子,致使书信无法顺利送到,那么就太糟糕了。 虽然不愿意再欠赤焰的人情,借他之手来营救楚氏兄妹,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感情用事,还是楚氏兄妹的性命要紧。 在墨国,景国,丹国三国之间,林纾选择了丹国,与其说是选择国家,倒不如说是选择可以帮助她施以援手的人。 她与墨阳已然失之交臂,如今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又何必再去打扰呢! 而景信,林纾相信如果她需要,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给予帮助和保护,但当初毅然决然的离开,就不会再成为对方的牵绊和负担。 唯独赤焰,抛去情感的成分,又多了几分朋友之间的情义,让林纾感觉更加可靠和安心。 景国尚且千苍百孔,墨国还在休养生息,大概只有丹国的这位皇帝还能抽出一些时间来管她的闲事。 林纾也曾想过,不通过赤焰而向赤雅,云洛或者华图寻求援助,仔细思索以后,她放弃了。这些人只要有一人知道,赤焰是必然会知道的。 如果她抛开他,反而去向他人求助,这才会是真的制造麻烦,让向来自大的赤焰认为她对他没有信任。 与其这般曲折麻烦,倒不如直接去找赤焰,以他的才知和胆识,自然会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少的人力,以最简洁快速的方法来帮她解除危机。 当然,让赤焰出马并非林纾所希望的,但她也不会失去理智的逞强,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在书信中林纾写得很清楚,她需要的是救出楚氏兄妹,不要牵扯到国家之间的利益。 也许只是几位大内侍卫就能够搞定的事情,丹国不乏这样的高手。 对于自己顶替柳太师的女儿柳梦鹂入宫之事,她只字未提。如果让赤焰知道她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只怕不等薛康下手,他就先灭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灵秀宫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云之下,每天都有死尸从皇帝的寝宫抬出来。 先前期待着皇恩降临的女人们,变得恐慌起来,一旦被翻到牌子,就如同死神降临。痛哭,尖叫,精神崩溃…… 已经有好几个常在,一听到宣读自己的名字就吓得昏死去。 在白色恐怖将人逼到濒临崩溃的时候,一道宣柳梦鹂承恩侍奉的圣旨,将林纾从期待神兵降临或者奇迹发生的焦躁中,拉回到现实。 这一次只宣读了她一个人的名字,其他人如获大释,皆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这些眼神肃穆的如同祭奠,在那些女人的心里,皇帝就如同死神一般恐怖。 众女散去后,一派天朗气清之色。 宫人傲慢道:“领旨谢恩吧!” 林纾起身接旨,手指冰冷。 “现在时间尚早,就不须宫车来接了,你自己到春鸾殿候着就好了。半个时辰后,皇上会到殿中沐浴,记得不可延误了时间。” 传旨的宫人语罢,便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林纾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院落中,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当搓澡女工,这个皇帝果然变态! 显然,薛康是故意让她难堪,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被轻易地弄死,这样就太无趣了。 如果要杀她,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林纾素来不与他人交往多言,而如今情况紧急,她对宫里的布局和路线全然不熟,也只能向其他人求助了。 如果换做刚入宫,这些女人竞相争宠之时,断然不会告诉她去春鸾殿的路线的。 然而如今,每个人都朝不保夕,如果林纾不能顺利到达,皇上就会宣其他人侍奉。 与其自己冒险,倒不如让别人去做挡箭牌。 这些女人虽然谙熟宫斗之术,但却多半路痴,皇宫庞大,道路本来就复杂,再加上她们侍,寝的时候都是坐宫车前往,全然不必记得来往的路线,所以要向这些女人询问清楚也实在困难。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林纾才算理清了思路,画出了一副比较靠谱的地图。 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梳洗打扮做其他准备,便只能换上轻便的鞋子和衣服,将繁琐的宫装和并不适合走路的宫靴放入自制的背包,只身前往春鸾殿。 从灵秀宫到春鸾殿,即便是脚程快的人,也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半个时辰,便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回房换衣服做准备花费了十分钟,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在不出错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勉强可以赶到。 但她绝对不能用半个小时的时间赶路,衣冠不整为大忌。所以她要至少提前五分钟到达换衣梳头清洁手脸,不然真的会弄得很狼狈,或者被治罪。 好在林纾平时便经常跑步锻炼身体,而且做事情向来井然有序,所以,此时虽然紧迫,却并不慌乱。 第一百九十九章飞蛾扑火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林纾梳着马尾辫,背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包裹,如一头轻快的小鹿,奔跑在宏伟肃穆的皇宫中。 此举震惊了和她同住一起的小伙伴,也震惊了井然有序行走在宫廷中的宫女和太监。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非常生动的四个字:飞蛾扑火。 然而,她有得选择吗?没有。 明知道是火,也得以最快地速度奔赴。 马尾辫在身后飞扬,几乎是冲刺的速度,林纾以二十分钟的速度,来到了传说中最为香,艳奢靡,也最为恐怖的春鸾殿。 在殿内外宫女诧异的目光中,林纾连声说着抱歉,冲了进去。 五分钟后,当宫女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纾已经梳洗换装完毕,以绝世优雅,倾国倾城的姿态重新出现。 这哪里是现身,分明是变身。 她的美丽和端庄让所有人黯然失色,连最华美的珍珠和宝石,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在换装的过程中,林纾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来熟悉这座修罗殿。 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奢华到了极致,香,艳到了极致,也淫,靡到了极致。 偌大的浴池是用整块的白水晶雕刻而成,地板是由大块的紫水晶铺成。 透过紫水晶地板,可以看到底下的泉流,精美而高大的黄水晶烛台焕发着比宝石更璀璨的光芒。 寝宫的地板被黄金所覆盖,看不到任何的缝隙和划痕。被打磨得光亮照人,如同冰面,似乎不小心就会滑倒一般。 在菱纱香幔相隔的浴室和寝室之中满是情色的图画,包括地毯和天花板。 果然是昏君啊!这要耗费多少的财力物力,连国力最为强大的丹国也不曾奢华到如此地步,简直是令人发指。 在这座珠光宝气的宫殿里,林纾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宫殿里的香气让人觉得不妙,这香气似乎要掐断每一根理智的神经线,一直酥麻到骨髓中。 听到殿外宣驾的声音,所有宫人张皇而又井然有序的退到两旁,排成两队迎接圣驾。 随着国君的进入,宫人们一发的跪地问安。 站在殿中的林纾一时间有些错乱,竟然忘了跪地迎驾。 她虽然曾为皇后,但却从来没有遵守过宫廷的礼仪,脑子里也没有跪地拜人的概念。 不是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吗?怎么提前到了呢!幸好她早有准备,不然肯定会死得很惨。 目光交接,林纾内心一震,此时再行礼已经来不及了。与其慌乱中狼狈的跪下去,索性错下去吧! 眼前的男人俊美狂傲,目空一切,且充满暴虐之气。 男人看到她,瞳孔有瞬间的紧缩,显然这个女人的美丽超出了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雍容华贵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是动人心魄,恰似寒潭中修炼千年的珍珠,或者是天上的清辉四射明月,美的圣洁而神秘。 薛康摆了摆手,宫人们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整座大殿便只生下了林纾和他两人。 林纾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的嘴角挑起一抹邪气的笑意:“好,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林纾垂下眼帘,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薛康走上前,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胆大得很,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林纾被迫抬起眼帘,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不畅。 而挑着她下巴的手,在很轻浮的滑动,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很享受这嫩滑的质感。 林纾静默不语,那只手顺着她的脸颊滑倒了鬓角额头,然后是发髻,轻轻一抽固定着长发的玉簪,黑色的秀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薛康挑起一缕头发,细细的把玩着,“你扎着马尾辫奔跑的样子很有趣,朕喜欢。” 温热的空气扑到耳边,林纾不由地一震,原来刚才狼狈的姿态已经被对方尽收眼底,由此以来,现在的伪装完全失去了意义。 “奴婢赶时间,不敢怠慢。” “朕知道,你一定是迫不及待得想来侍奉朕,对不对?这些天一定等得很着急吧!”昏君一声邪气地笑。 林纾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个男人还能再自恋和无耻一些吗? 谁会在乎这些毫无意义的荣宠?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命好不好? “满身的汗气,这可不好。你知道安常在为何会被朕掐死在浴池中吗?朕讨厌她出汗的味道,真像一只又腥又臭的鱼,所以朕就命人将她烹熟了,赏赐给灵秀宫的人分享。” 薛康的手指滑过林纾线条优美却微寒的脖颈,“然而,你汗水的味道并不让人讨厌,而且散发着特殊的香气,但朕最讨厌污秽。”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这么快就要被这个昏君烹了吗?这样是不是死得太快,太没有价值呢! 她怕的不是和君王打交道,而是和禽,兽打交道。 这个家伙已经残酷到变态的地步,看来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的。 “你放心,朕不会杀了你,你的身体对朕还有价值。”薛康说着话,突然将毫无防备的林纾横抱起来,大笑着向着浴池走去。 对方每走一步,林纾的心就震颤一下,就当她以为就要被扔进水里的时候,薛康在浴池边停下了脚步。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吗?要知道每个女人只有一次侍奉朕的机会,一但朕得到了她的身子,就没有兴趣再做一遍同样的事情,甚至连她的脸都不愿意看一眼。” 如果抱着她的不是薛康,关系着楚氏兄妹的生死,她一定会活活掐死他。 “奴婢觉得很难过。”林纾低声而清晰地吐出六个字。 “为自己的大限将至感到难过吗?”薛康嘲弄地笑,也许他刚才高看了她一眼,原来她和其他女人一样怯懦低贱。 林纾摇头,“有一句说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奴婢只是一介弱小女子。既然生与死无法自己做主,由天命所决定,又何必难过呢!” “你真的觉得朕是天命?”薛康冷笑,即便是恭维又如何,她以为这样自作聪明,就可以轻易地放过她吗? “八荒六合君为尊,如果这不是天命,又有什么是天命呢?” “既然侍奉朕是天命,为何觉得难过?”昏君又问。 他不是觉得可信或者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而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谈论这样的话题。 “因为奴婢觉得身为君王,都无法得到快乐,会让人觉得很绝望。” 薛康身体一震,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目光变得凛冽起来:“你说什么?” “奴婢觉得皇上一点都不快乐。”林纾镇定道。 “谁说朕不快乐?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薛康一撒手,林纾便跌入了冰冷的浴池。 她早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扔进来,却没有想到池中的水是冰冷刺骨的。 这冰冷的感觉,让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眼睁睁看着自己向水底沉落,却无力挣扎。 就在她几乎要触碰到池底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捞了起来,那双暴虐而阴森可怖的眼睛,看着她惨白的脸庞:“朕的浴池很舒服吧!” 她几乎要被冻死了,谈什么舒服?! 林纾完全不明白那个安常在为何会在如此低温的水中,出汗,别说是汗,连血液都要凝固了。 “不要怕,很快就会温暖起来。” 薛康的手指滑过池边的龙头机关,便有无数的泉眼从四周的池壁流淌进来,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整个浴池的水都温暖起来。 之所以浴池的水会这么冷,是因为开启了冰泉的开关,池中涌进来的全部都是冰水,如何能够不冷呢? 薛康轻轻拍打着林纾剧烈颤抖的身体,就像对待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咪一样,“你是唯一一个和朕共浴冰泉的女人。和朕洗过温泉的女人,朕是不会留下的。” 一个可怕念头从林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温泉的温度会不会持续上升?难道安常在和其他女人是在这里被煮死的? “你的目光告诉朕,你已经参透了这个浴池的秘密。不过你放心,朕是不会在这里做人肉羹的。” “为什么这样做?” “朕讨厌那些女人淫,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丑陋,淫,荡,没有灵魂。” 这也能成为杀人的借口?完全是无稽之谈。 可惜了薛国历代皇帝励精图治留下来的大好山河,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被这个昏君给败坏了。 不知是受了冷水的缘故,还是过于紧张,腹部骤然而来的疼痛,让林纾无暇思考这个无道昏君的话语,越是担心出汗,越是有更多的汗流淌下来。 “你有没有在听朕说话?”昏君的眉头皱起来,甚是不悦。 “对不起……”腹部的疼痛让她没有力气再想任何事情,随着绞痛的加剧,干净的泉水被快速的渲染上带着血腥之气的红色。 红色从林纾的身体涌出,向着更大的范围蔓延。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纾的脑子一阵轰鸣,难道天要亡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大姨妈。 这个洁癖又变态的男人连汗水都无法忍受,那么女人的月事岂不是最大的忌讳?! 在慌乱中,林纾本想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无奈脚下一滑,竟然扑进了昏君的怀中。 第二百章君无戏言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正欲发号施令将这个污染了池水的女人拖出浴池的薛康不由一愣。 后宫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忌讳污浊之物,所有人在经历了前边的一番戏弄之后,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精神崩溃,跪地求饶,而这个女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扑到他的怀里来。 “对不起……”除了这个三个字,林纾已经无法再说出更多的话语。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虽然有片刻的拒绝和迟疑,但很快又变得坚实可靠起来。 这个女人在说对不起……这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奇怪…… 换做其他人如果还没有被吓死过去,也一定会惊慌失措地求他饶命。 从小到大,“对不起”这三个字也只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过,那就是他的母亲,那个女人已经死去了多年,他几乎已经忘了这三个字的时候,却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就在林纾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被眼前的男人横抱起来,向着池边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思维因为身体的难受而变得混乱。 她被交给了宫人,换下了湿淋淋的衣服,安置在另一处华美的宫殿中。 整个过程就像在梦中一样,特别不真实。 随着中药包热敷在小腹上,疼痛渐渐的退去,林纾在筋疲力尽中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五天,薛康没有再出现,也不曾宣她侍奉。 而神一般突如其来的大姨妈,竟然成了林纾的救星。 从宫女那里得知,这里是清幽宫,为先皇太后——薛康的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自从五年前,皇太后去世后,这里就一直闲置着,虽然每天都有打扫,却不曾有人住进来过。 闻此,林纾甚是吃惊。 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那个昏君不仅没有杀她,还让她居住在其母亲的故居,每天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这是何故? 不只是她觉得奇怪,其他人也觉得这是个奇迹。 作为一个未经册封的秀女,竟然住进了象征着尊崇和威仪的清幽宫,完全不符合常理,但是这位皇上什么时候按照常理出过牌呢? 就在林纾庆幸化险为夷,兴许已经被抛在脑后的时候,那个瘟神一般的昏君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驾临在清幽宫。 没有人传驾,也没有其他宫人跟随。 而她一身素衣,不曾梳洗打扮,正在给一只顽固的乌龟上药,因为对方的极度不配合,而弄得满头大汗,给这只龟大爷说了不少好话。 林纾确定没有人传驾,并非她太专注没有听到。 等她处理完乌龟的伤口,包扎完毕,回过头来发现那个昏君正站在身后,饶有兴趣地看她汗津津的脸,险些将她吓晕过去。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怎么进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个家伙到底在她身后站了多久?会不会整个过程被看了直播。 这只乌龟因为很圆,所以她给它取名为阿圆。为了让阿圆配合上药,确实费了不少功夫。 “阿圆乖啦,不上药怎么会好呢!我会轻轻的,不会很痛的……” “是不是龟粮吃多了,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 “阿圆,再不听话,姐姐就要生气了啊!” …… 虽然说了不少好话,手上还被阿圆尖利的爪子抓出了划痕,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说服了阿圆,上药完毕。 据说,太后生前也曾养过一只乌龟,太后去世后,那只乌龟便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而这只乌龟是在林纾住进来的第三天,因为突然下暴雨,溜达进来躲雨被林纾发现的。 这只乌龟脸盆大小,浑身乌黑发亮,虽然前爪有些受伤,但生命力仍很顽强。林纾见它并不怕生,就将它收养下来。 “皇……皇上……” 林纾悄悄地将阿圆往桌子底下踢了踢,希望它不会被昏君抓去炖汤。 “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薛康将林纾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些年,他几乎没有见过素面朝天的女人。而且,也没有料想到一个不化妆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完美。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昨天大姨妈刚走,今天他就来了,难道是掐着日子来的吗? “奴婢惶恐,让皇上费心了。” “你不怕它吗?”薛康指了指不知死活大摇大摆溜达出来的阿圆。 林纾赶紧拖着它的后腿,将它从薛康面前抓了回来,万一惊吓到皇上,它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它虽然长相很吓人,实际上性情很温顺。” 薛康扬眉道:“你真是个胆大的女人,如果换做其他人早就躲得远远了,哪里还会觉得它性情温顺。” 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无所事事,她哪里有心情养乌龟呢! 林纾稍一失神,手便被薛康握了过去,“这些事情可以让宫人去做的,你身为朕后宫的女人,难道不知道身体发肤都是属于朕一个人的吗?” 林纾傻眼了,即便霸道如景信也没有如此限制过她的人身自由啊!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付过去的时候,手被抬了起来,随着受伤的地方传来一阵暖热,林纾愕然发现受伤的手背被仔细的亲吻着添舐着。 似乎自己是对方最为宠爱的东西一般,被悉心的呵护着。 “皇上……”她能说她还没来得及清理满是药水的手,夹杂着乌龟身上的腥臭,味道一定非常难以忍受。 天哪,这个人的口味会不会太重了一些? “朕想好了,如果你能够让朕在十天之内都来这里,而且保持良好的心情和新鲜感,朕就不杀你,而且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这是什么状况?老天开眼了吗?还是幸运之神降临了? “真的?”林纾欣喜若狂,一时间忘了对方是个变态狂。 “朕说过,对任何一女人的新鲜感都不会超过一天,希望你是个例外。”薛康放开了林纾柔若无骨的玉手。 她闪亮的眼睛,让人看起来心情大好。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无拘无束的笑,暴露自己的情绪。 “皇上喜欢什么呢?我可以试试看。”就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林纾原地满血复活,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将楚氏兄妹救出来,希望君无戏言。 她正愁没有机会开口,他却主动将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如何不兴奋? 如果能够让皇上放了楚氏兄妹,她一定全力以赴。 “女人,美酒……”薛康脱口而出。 林纾的额头开始挂起了黑线,不愧是昏君的本色。 “皇上有没有尝试过其他有趣的事情?”最好岔开女人这个话题。 “其他有趣的事情?” “比如弹琴,下棋,书画……”林纾绞尽脑汁地想。 “无聊透顶。”薛康的嘴角拉了下来,原来这个女人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水平。 好吧,她忘了对方是昏君,不是风雅人士,昏君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呢! “那么美食呢?” 薛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说,难道朕看起来像吃货? “好吧,我错了。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 她说“我”,似乎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 未等他龙颜震怒,林纾突然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有了,我们可以去钓鱼。我记得御花园那边有一片很大湖泊,秋高气爽的天气,去钓鱼应该不错。如果皇上觉得一个人无聊,我们可以比赛。” 在惊鸿山庄的那段日子,她练就了一手钓鱼的技能。 一个女人要和他比赛钓鱼,还真是自不量力。 薛康邪气地一笑:“既然是比赛,应该会有赌注的吧!你有想好吗?” 看样子,昏君似乎是有些兴趣呢! “如果我输了就认罚,如果我赢了,皇上明天记得到我这边来哦!” 由这个赌注,来赢取前一个赌注,不失为好方法。 只要昏君连着十天来她这边,保持不错的心情,那么,她就可以大获全胜了。 薛康挑起嘴角,又是一笑,真是个狡猾的女人。也亏得她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整个薛国还没有人敢大言不惭的说,能够赢得了他们的国君,这个女人真是非同一般的胆大。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一般。 来到锦鲤湖边,宫人放置好鱼竿和木桶,便退到两旁,好奇地观看这场特殊的比赛,所有人都为林纾捏了把汗。 赢了皇上,恐怕会让君王震怒,如果输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你还没有回答如果输了,让朕如何处罚。”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纾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钓鱼上,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会输掉。连楚狂和华南都不是对手,这个养尊处优只会吃鱼的君王有什么能耐? 这个女人哪来的自信?薛康不得不把林纾再次打量了一遍,明明是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却放弃大好的美色,采用这么费劲的办法来和君王较量,她到底知不知道何为美人计呢? “那你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你这颗如花似玉的脑袋了。” 林纾打了个冷战,这算不算赤,裸,裸的威胁? 第二百零一章比赛钓鱼 林纾斗胆询问:“是按数量计算呢?还是按重量计算?” 薛康漫不经心道:“随意。” 林纾自作主张道:“那还是按数量计算好了。” 还是同样的回答,“随意。” 林纾的额头垂下一颗冷汗,接下来还能不能愉快地比赛了? “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薛康一摆手,一个小太监就走了出来,来到湖边摆放着渔具的地方。另一个太监点起了一炷香,作为计时用。 而昏君却舒适地坐在华盖遮挡下的御座上,俨然一副观战者的姿态。 “难道是和他比吗?”林纾弱弱地问。 昏君眉毛一挑:“难道让朕做如此粗鄙的事情,亲自动手吗?” 林纾默默地看向额头上尽是冷汗的小太监,看他心惊胆战地抖开了鱼线,开始在鱼钩上挂饵料。 所谓的饵料便是宫人们新挖的蚯蚓。 这个昏君真是狡猾,竟然让其他人来替他比赛,如果输了,这个人可就惨了。如果赢了,功劳全部是他的,典型的不劳而获。 “皇上,可以用其他辅助工具吗?”不是她耍诈,而是她确实输不起,如果输了,输得可不是一场比赛,而是楚氏兄妹的命。 “什么?” “比如渔网什么的……” “你说呢?” 林纾悄悄地低下头,“不可以就算了。” “你随意。” 刚刚投出鱼线的小太监,后背一震,这是要整死他的节奏吗? 林纾抱歉地一笑,心说,对不起啊!待会儿你输了的时候,我会帮你说好话脱罪的。 按照林纾的吩咐,宫人们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渔网。 而这个时候小太监已经钓了两条鲤鱼上来了,所有人都替这位胆大妄为的秀女捏了把汗。也许在所有人看来,她这无异于作死。因为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用柔软的竹条捆绑出骨架,然后张上渔网,留出多个入口,里边成回旋状隔层,这样鱼儿进来后,就很难逃出去了。 在渔网的一端捆绑上绳子,在网中放入饼饵,看好了水势地形和深浅,然后将网投入水中,保持入口留在两侧,不被堵塞或者压在下面。 几串油花冒了上来,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有不少的鱼被吸引过来,开始隔着网啃食飘在网上的饼饵。 这并不是失误,林纾知道饼饵泡一段时间就会沉下去了,或者悬浮在网中,味道也会扩散开来,受不了诱,惑的鱼儿会想办法钻进网子。 撒下渔网后,林纾也没有闲着,从手腕上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银铃铛,系在鱼竿的顶端,然后娴熟的上饵,投线,一起呵成。 薛康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美丽柔弱的女人会谙熟钓鱼之道,看来对方是早有预谋哦!薛康阴森森的眼神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等一炷香烧去一半的时候,小太监已经钓上来了十多条鱼,旁边的大木盆展现出丰收的景象,煞是喜人。 而林纾这边仅仅钓上来三条,形态又小得可怜。 看着薛康那张讳莫如深的脸,林纾手心里全是冷汗,不觉又将目光投向水中投网的位置,映着阳光可以看到水面上密集起来的气泡,还有鱼在水中翻转露出的白肚皮也越来越频繁。 看起来这些鱼儿很喜欢她投放在网中的饵料,老天保佑,让它们乖乖钻进去吧! 即便是捞上来,她也不会取它们的性命,比赛结束后,统计一下数量,就会马上放回水中去。 林纾内心祈祷着,希望自己的运气不会太糟糕。 与她比赛的小太监应该是有些技巧的,难怪会被派出来和她比赛。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运气便显得很重要了。 当香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小太监已经钓上来了二十多条,旁边加了一个木盆。刚开始因为紧张有些放不开,现在全身心地投入了比赛,技巧越来越娴熟。 林纾这边才钓上来七条鱼,已经远远地落后了。 就在比赛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候,一大群鱼成群结队地游了过来,当时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难道是自己的祈祷灵验了吗? 她不敢马虎,紧盯着水面,祈祷鱼儿赶紧上钩。 渔网在水下,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鱼钻进去,不敢冒然起网惊扰到被吸引来的鱼儿,只能等比赛结束之时,捞出来计算。 为了应对比赛,渔网做的比较宽大,如果里边有十多条鱼,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捞不上来的,所以,她不愿意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将一半的希望寄托在鱼竿上。 就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奇迹真的发生了。 鱼儿似乎疯了一样,围绕着林纾投放的鱼钩打转,前赴后继的被钓出水面,不多时,便钓了数条。 眼见对手要追上来,小太监变得慌张起来,不停地抹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越慌乱,手越抖,鱼儿越不肯上钩。在一段时间无战果的空档之后,又开始有鱼儿上钩,小太监因为紧张,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 当香剩下五分之一的时候,小太监那边的数量是三十六,林纾这边的数量是二十九。因为时间紧迫,又不停的有鱼儿上钩,两人都顾不得再观看对手,以及清点盆中鱼儿的数量。 就在香几乎燃烧殆尽的时候,小太监那边成功地钓上来一条半米多长的鲢鱼,硕大的脑袋在阳光中发出璀璨的光芒,在场的人似乎忘了昏君也在场,竟然发出了一阵欢呼。 鲢鱼放入木盆,剩下的时间不足以再投放饵料,小太监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就在林纾打算放弃的时候,鱼线突然吃紧,鱼竿顶端的银铃声再次激烈的响起。 林纾的神经线绷紧了,出于条件反射地提竿收线。然而这条鱼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未将鱼儿提出水面,反而自己的脚步被拖拽着向水面滑去,眼见就要被拖入水中。 突然身后一个高大的身躯笼罩了她的身体,一只修长却都充满力量的大手,及时地拉住了鱼竿,阻止已经严重向前倾斜的身体。 不用猜也知道身后的是何人,这时候林纾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这条鱼她绝对不能放弃,多一条,胜算的希望便会增加一分。 在昏君的协助下,将鱼儿拖出水面的时候,全场都被震惊了,竟然是一条一人多长的红鲤鱼! 这时候已经无暇去找可以盛放的器皿,鱼儿从水面被甩到了岸边。几个宫人上前,才算阻止了鱼儿再次落水。 这时,计时官报时道:“时间到,比赛结束。” 意识到自己还在昏君的怀里,林纾刚想挣扎,却被昏君捉住了手腕,一动也动弹不得了。 “我没有输,还有网里的鱼……” 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渔网捞上来,清点后,禀告道:“小安子三十九条,秀女柳梦鹂三十八条。” 林纾眼前一阵发黑,很快稳住了心神,指向木盆中的一只螃蟹,以及在渔网中蹦达的一只虾道:“我这里还有一只螃蟹一只虾!” “它们是鱼吗?”昏君挑起了眉毛。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太监,林纾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螃蟹和虾确实算不得数的。可是让她如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就在林纾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只巨大的乌龟从湖中爬上岸来。林纾一看,不正是自己收养的阿圆吗? 观赛的宫人开始发出议论的声音,刚才隐约中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驱赶鱼群,竟然是这只大乌龟,可真是神了。 刚才林纾已经忙晕了头,哪里有心情来注意这些。难道那些鱼群是阿圆驱赶过来的?如果是这样,这岂不是一只神龟? 就在林纾看向阿圆的时候,阿圆也看向了林纾,那黑黝黝的眼神竟像是懂得人的心思似的。 见阿圆爬到了红鲤鱼的旁边,林纾弱弱道:“除了螃蟹和虾,还有一只乌龟……它们三个总顶得上一个吧!” 哪怕是平手也好啊!但平手也很糟糕,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继续比下去,现在连胳膊和腿都在打颤。 她承认她现在在很没有风度的耍赖,但是比起楚氏兄妹的性命,自己担当一些骂名又算什么呢? “皇上……”小太监可怜兮兮地看着君王,如果这样都能输,他真的死都不甘心啊! 就当薛康打算宣告比赛结果的时候,阿圆突然张口咬了红鲤鱼一口,红鲤鱼一个打挺,从口中吐出了一条小鱼。 林纾当时惊呆了,这样也可以?! 阿圆缓缓地松开口,又看向林纾和薛康,意思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即便是这样,也只算平手。”薛康冷酷地宣布。 就在林纾打算认命的时候,阿圆又张开了嘴,当所有人都以为它又要去咬大鲤鱼的时候,却不想从阿圆口中吐出了十多条小鱼。 林纾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热泪盈眶地环抱住阿圆:“谢谢你,阿圆!” 无怪乎人常说好人有好报,天可怜见,让她捡到一只与她心意相通的神龟。 第二百零二章十日之约 “这只乌龟是自己爬上来的,并非你所钓,它吐出的鱼可以作数吗?”昏君一横眉,明摆着就是让她死啊! 阿圆似乎听得懂人话一般,一晃脑袋抖开林纾的怀抱,大摇大摆地爬到对方的阵营,将一条在岸边扑腾的鱼拱进了水里,然后目光炯炯地看向薛康。 那意思似乎是,如果这样还不行,它就要发飙了——将小太监钓到的所有的鱼全部都拱到水里去。 看着小太监欲哭无泪的脸,这一回林纾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平手就平手吧!” “嗯,很好。那就开始下一局吧!”昏君满意地点点头。 她可以说,昏君作弊吗?凭什么比赛的时候,他可以找枪手,她却要真刀真枪地来。 完全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吗?现在林纾懂了,昏君不会轻易让她得逞的,要不要这么残酷啊! “继续钓鱼吗?”尽管浑身酸软,连站立都觉得困难,但她也绝不会认输的,因为小太监的情况并不见得比她好。 “你就这么喜欢钓鱼吗?”昏君不无刻薄道。 看她的情景,如果继续下去,不一定是她钓鱼,还是鱼钓她呢!如果刚才不是他怜香惜玉,及时援助,现在她已经在水里喂鱼了。 她能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钓鱼了吗? “你过来。”昏君招了招手。 见昏君狼一般的眼神,林纾后退了一步。 “朕的话,你没听到吗?”昏君挑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累傻了吗?还是故意和他做对?! 现在不是逞强犯扭的时候,怎奈何对方是君,她是民啊! 林纾硬着头皮走上前,却不想被昏君一把横抱在怀里。 “皇上……” 好多人看着好不好?她真的不想死得太难看。 “你太臭了,洗澡时间到了。”昏君不顾林纾的挣扎,大步流星向着香鸾殿的方向走去。 香鸾殿中的宫人,见皇上抱着一个女人走进,便训练有序地放下层层帘栊,菱纱,然后列做两队,有条不紊地走出去,关闭殿门,在门外守着,等候传唤。 有幸躲过了前几日,难道今天就要被霸占了去吗? 现在当然并非顾影自怜的时候,林纾也并非顾惜自己的身子,在宫中这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以及这几日惊险的相处,让她明白,如果现在让昏君得逞,只怕她再没机会翻身,为楚氏兄妹求情,营救他们出狱了。 身体接触到池水的时候,林纾身体一震,是温泉,看来不妙! 出于条件反射,她绝然地拔出了发髻间的银簪,对准了薛康的胸膛:“你不要过来!” 薛康岂会将她放在眼里:“你想弑君吗?” “奴婢不敢,也请皇上不要勉强。” “你进了宫便是朕的女人,朕碰不得吗?” 这么刚烈胆大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一时间竟是激发了他更加浓厚的兴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前几次放过她,已经是格外施恩了。 林纾坚定道:“皇上忘了我们的约定吗?除非皇上现在想食言。” 薛康一声冷哼:“朕昨天是说过,如果你能够让朕十天之内都来这里,讨得朕的欢心,朕就不杀你,还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但却没有说过不会碰你。” “但皇上也说过,对任何女人的新鲜感都不会超过一天。如果现在皇上便要了奴婢,那就是放弃了这个约定,已经决定放弃将游戏继续下去了。” “你不是胆大得很吗?难道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吗?”昏君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林纾不敢有丝毫松懈,“奴婢并非对自己没有自信,而是奴婢实在无法确定在如此短暂的相处时间内,皇上会对奴婢真的又会一丁点儿的真心。” “你真的希望得到朕的真心?而不是荣华富贵,或者抱着其他企图来接近于朕?”薛康目光咄咄逼人道。 林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和轻松,“皇上可否听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话语,可否相信过天长地久的爱情?可否真的尝试过对一个人付出真心,而不求回报?只把自己当作男人去爱一个女人,而不是用权力去征服霸占。” 薛康一声嗤笑,“你觉得朕需要为一个女人大费周章吗?实在可笑。” 林纾故意发出一声叹息,“所以,皇上虽然有无数的女人,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身心交融的快乐。这世间最美的就是爱了,如果不相信,也不尝试,怎么肯定它是不存在的,又怎么能体会它的美妙呢!” “你以为说这些朕就会放过你吗?”薛康一声冷哼。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奴婢又何必在意这副终究要归于尘土和虚无的躯壳呢!如果皇上一定要强行索取,奴婢没有办法制止。即便今日失去了,明日被抛弃忘却了,也不过如梦一场。而皇上的后宫,再没有人会发自肺腑地和皇上说这些,也再没有人敢于用性命陪皇上玩这场游戏。难道皇上觉得昨天的相处和今天的比赛一点乐趣都没有吗?” “你会不会太自信了?你确定十天以后,朕就会喜欢上你?”这个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胆量和自信?! “奴婢不确定,但至少皇上可以有机会证实自己是可以像一个普通的男人,宠爱一个女人的。放下君王的至高权力,也放下肩上背负的责任和重担,给自己一个可以放松做回原本自己的机会,做一次短暂的休息,不是也很好吗?” “你太幼稚了,你以为朕会在乎这些吗!” 薛康又向前走了一步,银簪抵住了他的胸膛。 “那奴婢就只能自我了断了。与其被当作一个玩偶被玩弄后抛弃,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林纾收回银簪,刺向自己的胸膛。 “胡闹,住手!”薛康没有想到林纾会突然调转锋利的银簪,转而伤害自己。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看得出这个女人的任性和倔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的。 “不要管我!”手腕被制止,林纾在情急之下咬住了昏君的手腕。 因为过于用力,牙齿咬破了皮肤,鲜血顺着她握着银簪的手淌落在水中。 薛康愕然,这个女人疯了吗?竟然敢伤害他的龙体。 可是她这样奋不顾身的反抗,以及充满绝望的眼神,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猫咪,让人忍不住又想怜惜。 意识到咬伤了昏君,林纾慌张地松开了牙齿,唇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渍。 她以为昏君被激怒了,一定会杀了她。 然而,让她料想不到的是,身体突然被拉到了一个温暖潮湿的怀抱里,她的唇被覆盖了,和着鲜血的味道,昏君狡猾而霸道的唇舌长驱直入,让她无从反抗,无法呼吸。 突如其来被堵住了口鼻,再加上震惊和情绪的激动,林纾一下子陷入了窒息。 当林纾从反抗,逐渐失去力气,瘫软在水中,薛康才发现她的异常,这苍白的脸色,以及突然失去温度的双唇,皆说明她已经窒息,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整整一个小时紧张激烈的钓鱼比赛,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体力,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再反抗呢! 当林纾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清幽宫,除了嘴唇和舌头有些受伤,身体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可见昏君并没有趁人之危,这倒让她有些愕然了。 也许,昏君对一个毫无反抗力和直觉的躯体,根本不感兴趣吧,所以才会再次放过了她。 林纾很快陷入了沮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继续游戏的资格。 不过,随着宫人前来问候和伺候,态度并无冷却,反而比先前更加悉心了一些,让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是了,如果被厌弃了,怎么还会让她住在这么奢华的地方,得到如此精心的照顾呢! 看着外边的落日余晖,林纾心想,这是否算是过了一关呢! 就在她还有些不确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近前,向她跪拜施礼:“奴婢参见大小姐。” 林纾愕然抬头,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随她入宫的侍女芙蓉! “芙蓉,是你!”林纾惊喜不已。 “是奴婢,让小姐受委屈了。”芙蓉泪光盈盈道。 她们虽是假的主仆,但通过在柳太师府上那些日子的相处,再加上此番入宫遭受了下人院的残酷折磨,再度回到林纾身边,情感上便亲近了几分。 芙蓉虽是柳府的下人,但毕竟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所以脏活累活从来没有做过。相反的受到主子的袒护,身份和其他下人相比,还是有些不同的。 而进了皇宫,便被派去做脏活累活,终日不得休息,还要被人欺负和嘲弄,简直如同堕入地狱,苦不堪言。 今日突然脱离了苦海,回到了主子身边,不用猜也知道主子得到了皇上的恩宠,所以自己也跟着沾了光。 离开的时候,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全部都换了嘴脸,尽说些阿谀奉承的好话。 林纾见芙蓉回到了身边,高兴之下,精神也就好了大半。 第二百零三章银针试毒 主仆闲话了片刻,林纾觉得困倦,身体酸痛,芙蓉便服侍她喝了半碗粥,再次躺下了。 芙蓉和其他宫人退下后,林纾躺在床上,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又惊又险。 不觉拿起枕畔险些成为凶器的银簪,却愕然发现银簪一部分变成了淡淡的黑色。而这些变黑的部位正是被鲜血浸染过的地方。 银遇毒的时候会变黑,所以古人多用银针试毒。 银簪怎么会变黑呢?难道……难道昏君的血液有毒?! 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将林纾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昏君自己知道有毒在身吗? 就看他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昏庸无道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如果知道自己中了毒,哪里还会有心情花天酒地,纵欲无,度呢! 难道是有人下毒?从簪子变色的程度看,应该中的是慢性毒,或者中毒很浅,所以才未被察觉。 想到这些,林纾又是震惊,又是欣喜。 如果昏君中毒身亡被除掉了,楚氏兄妹自然可以从牢狱中,出来。 但是想到薛国的百姓,想到先前安逸乐足的生活,想到极其有可能发生的政变,林纾的心又沉了下去。 如果薛康被除掉了,会不会被策划这场阴谋的野心家撺掇了政权,薛国从此陷入大乱? 薛国和其他国家一样是世袭制,薛康目前并无子嗣,如果他现在死了,薛国一定会陷入危机的。这样以来,只怕会更为糟糕。 在救楚氏兄妹和确保薛国安全之间,林纾陷入了挣扎。 如果她不曾知道薛康中毒的事情,还可以按照先前的计划进行下去,然而现在,她知道了,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保住自己的朋友,而置整个薛国的百姓于不顾呢! 既然凶手能够得手,那么薛康随时可能失去性命! 想到这里,林纾再也躺不住了,召唤了宫人给她拿来衣物,重新梳洗妥当后,便忍着身体的酸痛,急匆匆离开了清幽宫。前往昏君居住的长乐宫。 她刚来到宫外,便见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担架走了出来。担架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被白布覆盖着。 林纾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之下才知道皇上刚临幸了一位贵人,不知为何在事后,再一次掐死了她。 林纾心头一惊,拉开白布的一角,便看到了一片淤紫之色,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如果今天不是昏迷过去,让昏君失去了兴趣,那个被无情的蹂,躏后,又残忍杀害的女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太监们抬着尚有余温的死尸离开,林纾的心再一次沉下去。 果然是个禽,兽不如的昏君,连她也恨不得杀了他,以免更多的人受到残害了。 一阵晚风吹过,一股清幽的桂香遮挡住了血腥之气。林纾这才发现旁边的桂树开了花,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也许,她不该意气用事,被眼前的乌云遮蔽了眼睛,昏君纵然罪不可赎,但他现在依然是薛国的支柱。 世间总有真情和正义在,一如如此微小却香气袭人的桂花,当他不知悔改,恶贯满盈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推翻他,建立起新的政权。 而现在用毒来谋杀的君王的人,也一定并非正义之士,光明磊落之徒。 想到这里,林纾再次坚定下来。 进入皇上的寝宫,看到的是宫女为刚刚发泄完欲,望后的君王清洗身体的情景。 裸露的身躯,白皙修长,柔软的菱纱遮挡着已经清洗过的腰部,闭着眼的君王有些疲惫,但也着实是一位美男子。 见到林纾进来,宫人正欲禀告,林纾摆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林纾走到昏君面前,用毛巾浸蘸了热水,擦拭了君王后背的皮肤,保留了一些水渍,然后拿起一旁的玉梳,用梳子的背部,快速而用力的滑过那片皮肤。 突然受力,感到疼痛,君王在暴怒中睁开眼睛,有些吃惊地发现在一旁侍奉的林纾,倒是一愣:“你不是不肯吗?为何又自己送上门来?” “为了证实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这个女人总是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皇上躺好,让奴婢侍奉,待会儿就会知道了。” “你又要玩什么花招?” “不要说话,可能会有些痛,不过很快就会知晓答案了。”林纾说着话,再次将玉梳划向薛康的皮肤。 薛康不耐烦地握过她的手腕:“你究竟要做什么?”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伤害他的龙体。 “刮痧。” “刮痧是什么?”在薛康眼里,俨然已经将她当作了实施巫术的巫女。 林纾不得不解释道:“一种保健治病的医术。皇上的印堂和眼袋发黑,皮肤又过于苍白,显然身体状况很不好。” “你懂得医术?” “略懂一二。” 聊着天,薛康便有些配合起来。 林纾又刮了片刻,在刮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漆黑且凸起的痧粒。 林纾起身,拿起两面镜子,一面交给薛康,一面照在背后刮过的地方:“陛下请看。” 薛康看到镜子里可怕的后背大惊:“这是什么?” “这便是痧。本来奴婢还不确定,现在可以肯定皇上体内有毒。”林纾将袖中的银簪拿出来,“你看这簪子的颜色,被血浸染过的地方,全部泛着黑色。” 薛康神情一震:“你说朕有中毒的迹象?!” “如果皇上不信,可以取银针一试。”林纾说着话将一并带来的绣花银针交给薛康。 薛康自然不信,拿过银针刺过之后,不多时,便见雪白的银针泛起了青黑色。 “皇上之所以没有觉察,是因为中毒尚浅,应该为慢性毒。刚才轻轻刮了几下,便刮出了黑色的毒痧,说明毒在肌理,尚未浸入内脏。如果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应该可以痊愈的。”林纾解释道。 “你不怕朕恨朕吗?为什么告诉朕这些?”薛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林纾。 “皇上是一国之君,身上担负的是整个薛国的安危和全国百姓的福祉,纵然皇上曾不顾奴婢的感受,让奴婢很是难过,但个人感受和薛国的百姓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真的是你内心所想吗?还是企图拿这件事情来接近朕,获取朕的信任?!”薛康握过林纾纤细的手腕,目光阴冷。 “如果说奴婢有私心,奴婢不敢否认。” “是什么样的私心,让你做到如此地步?”薛康加重了力道。 林纾忍痛道:“那便是希望皇上能够成为一代明君,让薛国的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不再有妃嫔因为皇上的残暴而毙命,不再有奸邪小人来蒙蔽皇上的目光。” “你不要命了吗?”他几乎要捏断她的手腕。 豆大的冷汗从林纾的额头淌落:“自从进宫,奴婢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奴婢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忠言逆耳,触犯了皇上的威严。” “你果然很胆大!”薛康放开了手,突然大笑起来。 被他握过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看起来甚是糟糕。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就退下了。”林纾镇定的起身。 “好,下去吧!你很聪明,明天朕会再去清幽宫。” 林纾点头,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林纾便听到薛康在朝堂上连杀三人的事情。 一人是炼制丹药的药师,一位是常为他进献美女的内务府总管,一位是正一品太保。 此三人皆为薛康最为信任之人,也是有名的佞臣,一时间除去这三人,可谓是震惊朝野。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这三人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任凭任何人也想不到皇上会对权倾朝野位极人臣的廖太保下手,朝堂上之所以无人敢言,皆因为这个佞臣的存在。 结党营私,迫害忠良,上至同朝的官员,下至黎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而皇宫内院,又有内务府总管把持,在主子面前,拍马逢迎,极力讨好,一副奴才的嘴脸。但却掌握着后宫所有人的荣辱兴衰,可以说皇上翻谁的牌子,宠幸何人,内务府总管都有权利安排和干涉。 他深知皇上的喜好,为了迎合皇上猎奇的心理,讨得主子的欢心,便不断地将美女进献到皇上面前。 薛康之所以身体很差,有中毒在身,皆因为长期服用那些所谓的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丹药才导致慢性中毒。 若不是林纾及时发现,只怕继续服用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耗尽精血,精神萎靡,最终一命呜呼。 这三人看似掌管不同的事务,但却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药师为内务府总管所推荐,内务府总管看似和廖少保没有必然的联系,但他们却为了一己之私暗中勾结,让内务府推荐药师毒害皇上之事便是廖少保的阴谋。 此人表面恭顺,却极不安份,妄图谋杀帝王,谋取皇位。 薛康命人连夜查明真想,不给这三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操刀斩杀三人。 并命人将三人的头颅挂于菜市口示众三日,尸身被抛在荒野,喂了野狼。 林纾闻此,惊得一身冷汗。 昏君不愧是昏君,即便是养条狗也是有感情的。即便这三个人有不良用心,但当初也曾助他登基,辅佐朝政,讨他欢心,如今东窗事发,君王不念任何情义,全部斩草除根。 连同家眷也未放过,一道圣旨将其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备受欺压的百姓一边觉得大快人心,一面又为君王的残暴而惊心。 第二百零四章试探心思 薛康到来之时,林纾观其颜色,和平时无异,似乎那一场杀戮不曾存在。 那双杀人的手,修长白皙,一双充满暴戾之气的眼眸深不见底。 林纾正欲行礼,便被皇上托住了手臂,摆手让其他人下去了。 “皇上……”林纾不解其意。 薛康神清气爽道:“朕打算恢复你父亲柳太师的官职,你认为如何?” 林纾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道:“皇上,不可!” “为何?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家族被赐予荣耀吗?先前罢免柳太师,是朕过于草率,难道你就不肯给朕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吗?”林纾的反应,倒是让他意外。 “奴婢只是一名卑微的秀女,不敢妄求这样的荣耀。我想父亲也不会在意这些。” “你是在怪朕不曾给你名分吗?”薛康揣测道。 林纾摇了摇头,“奴婢从来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和名分。父亲年事已高,皇上应该多提拔一些年轻有为的人,让他们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薛康呵呵一笑,“你可真是奇怪,从来没有那个后宫的嫔妃,不希望家族之人身份尊贵官运亨通,荣享富贵的。” 林纾自然不能说,柳太师为人耿直,宁折不弯,既然他当初不愿臣服,如今自然也不会愿意辅佐薛康。 与其,柳太师抗旨不尊惹怒君王,或者存有其他私心,助其他人谋权篡位,倒不如保持现状。 从今天的事情,便可以看出这个昏君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 朝堂上的纷争,以及政权的更迭,对于帝王家以及野心家,不过是换个主宰,但对百姓来说,有可能是一场不可估量的灾难。 因知薛康生性多疑,林纾继而解释道:“父亲虽然忠心事主,两袖清风,但性格顽固,墨守成规,这样也不利于薛国的发展。皇上垂怜,能够让他安度晚年便好。” “梦鹂……”薛康抬起林纾的下巴,“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你的想法和言论,总是出乎朕的意外。本来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却是这般反应,到好像朕为难了你一般。” “皇上,谢谢你肯信我,也谢谢你今天肯赴约前来。” 面对林纾的认真,薛康有几分失神,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囚困在天牢中的两个人。 他竟然有些嫉恨那个成为囚徒的男人,因为他虽然隐姓埋名,失去了皇族的身份和应有的地位,但却能够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让他如何不嫉妒?! 他们真的以为他只是个荒淫无道的人吗? 也许他们忽略了,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在他见到林纾的第一面,就认出来她就是先前内务府总管进献画像的那个美人。 这也是他将她雪藏,不予召见的原因。 能够获得帝王之位,他岂是能够被轻易蒙蔽和糊弄的。 当薛康查清楚林纾的身份和来历,确定她是为楚狂而来,便想用她来羞辱楚狂,让他失去分寸,好借机杀他灭口。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林纾并非寻常的女子。她的聪颖宽容和善良,完全击溃了他内心最冰冷无情的防线。 薛康当然不会真的愿意重用柳太师,毕竟他是极力拥护先太子的人,岂能让他成为将来的隐患? 他之所以在林纾面前提出要让柳太师官复原职,便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如果林纾很高兴的接受了,那么就可以说明,她入宫的目的不只救楚狂和楚蕙那么简单,而是受人指使,有更大的阴谋。 然而,她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拒绝了他的好意,看来她确实是一个至情至义,超凡脱俗的女人。 “梦鹂,等过了十日之期,朕会给你一个很大的惊喜。”薛康轻拍了拍林纾的脸庞,甚是罕见的温柔道。 这宠溺的笑容,让林纾有片刻的失神,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一日,薛康没有为难她,只是和她下棋聊天,又陪她在御花园散步坐秋千。 据说,当晚,昏君一人就寝,没有传妃嫔侍奉,这倒大出林纾的意料之外。 难道这昏君要改邪归正吗? 第四天,薛康下了早朝,并未到清幽宫,而是宣林纾到香鸾殿侍奉。 林纾有些忐忑不安地去了,进去后,发现昏君在温泉中沐浴,害得她又是一番提心吊胆。 昏君让其他人退下后,却道:“在后宫,你是朕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谢皇上信任。”林纾低头,心里敲着小鼓。 “朕中毒的事情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会引起诸多的猜忌,造成新的麻烦。既然你懂医术,朕相信你便是那个可以帮朕排忧解难之人。” 林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紧忙回复道:“奴婢只是略通医术,虽然诊断的出皇上中毒在身,但却并不懂得解毒之术。” “用刮痧之术不可以吗?” 林纾道:“按道理刮痧,拔罐和艾炙,都可以解毒,通经络的,按医理是可以的。但奴婢从来没有尝试过,所以不敢冒险。” “没关系,朕相信你可以的。” “好吧,不过驱毒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皇上要有足够的耐心才好,而且这些方法不仅麻烦,而且会引起疼痛和不适……” 她必须把丑话讲在前边,以免不小心触犯了逆鳞。 如果昏君能够让她医治,那么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每天见面,只需要再坚持六天的时间,就可以救楚氏兄妹出来的。这样总好过,她每天费尽心思,提心吊胆的度日。 “别忘了朕是男人,有什么是不可承受的。” 林纾抬眼,看了一眼细皮嫩,肉的昏君,希望你不会被整到哭。你哭不哭不打紧,关键是别迁怒与完全好心而且无辜的自己。 第一天的治疗下来,昏君便被她弄得浑身瘀紫,完全没有人样了。 林纾心里明白,刚开始接受治疗的时候需要极大的忍耐力,除了肌肤颜色的改变,身体的骨骼经络五脏六腑都会出现排病反应,估计并不比被人胖揍一顿好受。 从治疗的反应看,这昏君肾亏到了极致,如果不是由混了春,药的丹药来维持,只怕也不能祸害那么多妃嫔。 作为病号,只需坐着躺着便好,而她却辛苦的紧,就拿艾炙来说,需要凝神静气地熏烤穴位,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一天下来浑身就僵硬了。 好在昏君没有震怒,也没有找她的麻烦。 当晚回到清幽宫,林纾已经累得连饭都吃不下了,但还是熬夜做了一个艾炙盒和几个大大小小用途不一的随身炙。这样明天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经过连续几天的拔毒和治疗,昏君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让林纾最为欣慰的是,昏君肯听她的话,没有宣妃嫔侍奉。 不然一边治疗,一边消耗,何时能够康复呢! 林纾担心的当然不是昏君的身体状况,而是不愿后宫再发生人命了。 其实,昏君不是改邪归正了,不愿意宣妃嫔侍奉,而是他的自尊心在作怪,他如何能够忍受别人看到如此惨不忍睹的自己? 如果这么可怕的身体被别人看到,一定会认为他得了怪病,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了,岂不是麻烦的紧?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第九天。 昏君对林纾相当的友好的配合,从银针测试毒性的结果看,昏君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大半。治疗加上禁欲,是对身心全方位的考验。 发现昏君偶尔会看着自己的身体敏感部位失神,林纾便以医者的身份命他闭眼养神,不可胡思乱想,否则筋脉逆转,就会前功尽弃。 薛康也不与她分辨,乖乖地闭了眼睛,强行忍耐着。 除了治疗,平日的衣食住行作息习惯,林纾都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每天晒太阳锻炼身体,合理饮食,听音乐,下棋垂钓,将昏君的生活安排的满满的。 对于林纾安排的食物,昏君似乎很乐意享用。 然而,就在第九天的晚上,薛康吐出了一大口黑血。林纾连夜赶去,才知昏君封闭了消息,不曾传御医。 林纾心惊胆战地上前用银针测试,雪白的银针一沾染到黑血,便通体都变成了黑色。然后,去刺破昏君的肌肤取血测试的时候,银针的颜色却是亮白如新的。 林纾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稍稍平复了一下心跳道:“不怕,没事的。皇上吐出的是体内凝聚的毒血,吐出来就无恙了。” “你确定自己的治疗没有问题,朕不会挂掉?” 这些天总听林纾说一些新奇的话语,薛康也跟着习惯了。 “皇上当然不会挂。”见皇上脸色并不好,林纾便进一步询问:“皇上觉得如何?是轻松了一些,还是更难受了。” “朕胸口难受。” 林纾伸手去试探,却不想手掌刚接触到那半裸的胸口,就被一阵猛力拉到了怀里,昏君一个翻身将她压倒了身下。 看着这狼一般淫光闪闪的目光,林纾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这昏君是在戏弄她! “皇上,不可!”林纾用手用力地抵着昏君的胸口。 “你还要朕忍到什么时候?”薛康吐着灼人的口气问道。 “如果皇上需要,可以宣其他妃嫔,但也不可纵欲过度。”林纾垂下眼帘。 “如果朕只要你呢?” 难道今夜注定无法保全了吗? 如果断然拒绝,必然会引起昏君的怀疑,认为她先前的关心,以及所说的话,都是假的。 但如果从了,依照昏君的性子难免喜新厌旧,只怕无法挨过明日的最后之期。 第二百零五章神秘遗书 林纾正是踟躇间,昏君却从她身上移开,在一旁抱着她道:“今夜留下来陪朕,如果你不愿,朕不会勉强。” 这话倒使得林纾一愣,这完全不是昏君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啊! 这一夜在昏君的床榻上,林纾心惊胆战,强撑到天快亮的时候,实在支撑不住,这才昏昏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发觉身旁空空如也,询问了宫人才知昏君早朝去了。 林纾不敢再做逗留,急忙起身,整理好头发和衣服便回了清幽宫。 方到清幽宫便听到宫女抽泣的声音,仔细一看,先前放置在卧室的琴台竟然躺在了地上,已经被摔成了两半。 据说这把琴曾是先皇送给先皇后的,颇有一番故事和来历。 林纾询问之下才知是下人不小心将古琴撞翻在地,这本是不打紧的,然而慌乱之中又带倒了摆放琴台的桌案,这才致使琴台被砸碎。 虽说是一人之过,但所有人都担心皇上会一怒之下斩杀了所有的宫人。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见宫人们哭得悲悲切切,林纾安抚道:“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便好。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不小心弄坏的。” “小姐……”芙蓉担心地看着主子,“此事非同小可,小姐怎可一力承当了去?” 如果昏君迁怒下来,只怕柳府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芙蓉的心思,林纾岂会不知。 “放心吧,不会有事。我饿了,你们去弄些吃的吧!” 芙蓉虽是不放心,但也不能忤逆的主子的意思,便心神不宁地和其他宫人一同退了下去。 看到古琴破损,林纾也甚是心疼。这把琴自从第一次见到,就非常喜爱,如今就这样被破坏了,怎不让人可惜? 林纾小心地抱起琴身,希望能够修复,谁知刚抱起来,便有一本书册从中空的琴身中跌落。 林纾放好了古琴,捡起来一看,不由一惊,这竟是先皇后的遗书,让她如何不震惊? 期间讲述的是这个皇宫曾经发生的故事,和先太子,以及昏君薛康不无关系,任凭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里藏匿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林纾藏好书卷,吃完早餐后,便言困倦了,不许人进来打扰。 见宫人退下,房门关闭了,这才来到床榻,迫不及待地打开书卷看了起来。 薛匡,薛康我儿,薛襄我女,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已经不在了。 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兄妹的名字那般,相互扶持,永享安康。 娘怀匡儿,襄儿之时,薛国多灾难,先是数月的大旱,粮田颗粒无收,又逢蝗灾泛滥,恶疾肆虐,一向太平的薛国一时间民不聊生,风雨飘摇。 匡儿和襄儿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你们的出生,给薛国带来了新的希望。 一连数月的大旱,随着你们的出生,迎来了一场拯救苍生的甘霖。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灾情终于得以缓解。 匡和襄同为帮助辅助之意,我和你们的父皇,都希望你们能够成为薛国的福祉,让薛国因为你们的到来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你们出生后又三月,娘有了你们的弟弟康儿。 大概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自从再次怀孕后,便多有病疾缠身,娘为了不使胎儿因药受损,只敢硬抗,不敢服药。 即便如此仅仅拖延到七个月,康儿便出生了。 让娘欣慰的是,康儿虽然比其他孩子瘦弱,但幸而健康无恙,康儿的名字也因此得来。 康儿的顺利出生,让你们父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抱着新出生的小儿子,眉眼里尽是温柔和疼爱,全然不像是那个九五之尊的王者。 小皇子很漂亮,眉眼和我十分相像,而匡儿你和父皇更为相像。 你们的皇姨娘来看我的时候,见到康儿,十分惊奇:难道生的不是一位皇子吗?怎么是公主呢?难道这一回又是龙凤胎? 我忍不住笑:哪能每次都生龙凤胎呢!这就是我家康儿,漂亮吧! 你们皇姨抱着自己的闺女做对比:真是不得了,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把我家盈月都比下去了!现在就这么漂亮,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我亲了亲小儿子,甚是欣慰。 然而,康儿的出生给娘带来喜悦的同时,却又有新的烦恼。 康儿出生后不久,匡儿便开始发烧不止,太医看了数次也无济于事。 白天高温好不容易退下去后,晚上又会重新烧起来,如此持续了几天,看着匡儿烧得红通通的小脸,娘心里说不出的心疼的和难过。 你们的父亲为此更是对束手无策的太医大发雷霆,娘还是第一次见他脾气如此暴躁的样子。 太医进言,大皇子的症状非药力所能解决,民间有招魂一说,也许大皇子是受了惊吓的缘故。 宫廷中最为忌讳怪力乱神之说,但面对病得奄奄一息的匡儿,你们的父皇竟然没有责怪太医胡言,而我更是忧心忡忡,乱了心神。 太医退下后,你们的父亲抱着被疾病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匡儿,黯然伤神:朕是天子,难道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吗? 听了你们父亲的话,娘忍不住眼泪,扑到你们父皇面前痛哭不止:救救匡儿,我不能没有他! 你们的父皇心疼地抚摸着我因为脱发而变得稀疏的发丝,劝慰尚在月子中的我,不要哭坏了身体。 当时的话语,恰似就在昨天:有朕在,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的。 第二天,娘拖着病躯去寺院求签,求得一个下下签。心如刀绞,奈何上天都不佑我! 签文的注解为,你们两兄弟命理相克,如果生活在一起,会出大事。 你们的父亲看了签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向我询问:如果匡儿和康儿只能留一个在身边,你会选择哪一个? 儿女是娘的心头肉,这让娘如何选择? 想起这一年来养育匡儿的情景,娘心有愧疚。 因襄儿较为瘦弱,每次喂奶的时候,总是让公主先吃。 女儿出手挠了哥哥,我也只是一笑而过,认为哥哥应该让着妹妹,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 随着再一次的怀孕,便只能将匡儿和襄儿交给奶妈来喂养。 对于先前对女儿的偏爱和照顾,让娘心存愧疚。但却因孕育着新的生命,又有疾病缠身,娘无暇再多照顾匡儿和襄儿,本想着在康儿出生后,多一些疼爱来弥补。却奈何,上天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康儿出生后,匡儿已经会叫妈妈抱。大概是见娘总是抱着新出生的弟弟的缘故,感觉自己受到了忽略。 面对二选一的抉择,娘除了伤心落泪,别无他法,两个娘都想要留在身边,一个都不能少的啊! 你们的父亲劝慰:如今无计可施,暂且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大皇子能够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我思索了半晌,依然拿不定主意要送哪个儿子出宫。 你们的父亲道:匡儿是大皇子,你养育的时间更久一些,而且他现在尚在病中,不宜劳顿。不如送康儿出宫吧!朕会安排合适的人照顾,你尽可放心。 我摇头不肯,康儿还没有断奶,如何能够送出皇宫? 你们父皇又劝:康儿可由奶妈代为喂养,你奶,水原本就不足,这些天又劳累焦躁不宜再喂养孩子。听朕的话,让康儿暂且离宫。 我抱着刚出生不到半月的小儿子,反复地亲吻他的脸,真是舍不得放不下啊! 见我流泪不止,你们的父皇命奶妈抱走孩子,向我安抚: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匡儿身体康复了,就可以接他回来了。 康儿送走后,匡儿的病果然一天天好起来。 看着渐渐恢复健康的大儿子,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为小儿子心疼。 经不起内心的挂念,在一个月后,终于接康儿回宫,结果当夜匡儿再次发病,康儿被连夜送出了皇宫。 我一夜未睡,心如刀割。 老天爷,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要我承受骨肉分离之苦呢! 看着熟睡中无忧无虑的大儿子,心里竟然生出一些怨恨,你就这么容不下弟弟吗? 这个想法一出,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关孩子什么事情呢?他自己也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啊! 心里虽觉得无理,但不知为何想念小儿子的时候,就忍不住责怪大儿子。 你们的父皇笑我糊涂,匡儿身为皇长子,是薛国未来的储君,要好好养育,责怪不得。 匡儿康复后,又两月,娘耐不住思念,再次接小儿子回宫,匡儿再次发病。 我的精神濒临崩溃,难道这两兄弟就如此容不得对方吗? 看到这里,林纾的心里也甚是难过,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先皇后的切肤之痛,以及内心的矛盾,她感同身受。 即便是那个夭折的孩子,也让她痛苦和难过了很久。 林纾不由地叹了口气,正打算继续看下去,却听到外边传来宫女迎驾问安的声音,一听便知是何人到来了。 为了不至于暴露情绪,林纾紧忙将书信藏匿起来,装作熟睡的样子。 薛康听闻林纾睡了,仍是进到室中床榻前观望了片刻,又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长发,这才放轻脚步走了出去,并交代宫人好生照顾,不要惊扰到。 第二百零六章七窍生烟 你让娘如何相信,发起暴乱的人会是让娘牵肠挂肚的小儿子康儿,他竟然协同羌国的皇长子羌辕,来侵占我薛国的土地。 当暴动的消息传来,正在给你们的父亲煎制汤药我,震惊到无以复加,捧在手里的药草撒了满满一地。 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孩子,为了皇位,他竟然不惜背叛薛国,投靠他国,与他的亲人兵戎相见。 那个天使一般漂亮的孩子,如何会变成逆贼和杀人狂魔呢? 当你挥舞着宝剑,率领千军万马践踏在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之时,你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当薛国的士兵和百姓被铁骑践踏,枉死在剑下的时候,你的心不痛,不觉得罪恶吗? 那个曾经充满着光明和美好,受人喜爱和敬仰的皇子,何时变成了杀人如麻的修罗呢? 当年你留下的血书,让娘在你离开后这些年,每一天心都在滴血疼痛。 你说,来生决不生于帝王家。 竟是如此憎恨做我的儿子,生为薛国的皇子。 康儿,你可知道,你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怎样的欣喜? 康儿,你可知道,当母亲将尚在襁褓中的你交给奶妈带出皇宫的时候,母亲是怎样痛苦而不舍的心情? 十二年的分离,母亲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盼望你归来。 康儿,你可知道,当十二年后,你回到皇宫,看着已经已经长大成人的你,母亲是多么的快乐和欣喜? 在此后的六年里,所有的事情无不以你优先,即便是你的皇兄和皇姐,也没有得到过母亲这么多的疼爱,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母亲呢? 我以为时间可以消解一切,我以为亲情可以融化一切,直到你决然离去,娘才发现你内心的仇怨早已经牢不可破。 康儿,你可否明白为娘这一颗无时无刻不爱你不挂念你的心呢! 你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归来,让娘如何能够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羌辕曾为羌国的皇太子,但因娇纵成性,不学无术,终被废除,改立二皇子羌赞为太子,羌辕被封为岐王,早在四年前就离开了羌国的国都,前往封地。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料想到我的康儿,会和那个被天下所鄙弃和嗤笑的皇子混在一起。 先前,岐王尚为太子之时,曾代表羌国来过薛国,以求与我薛国联姻。 那目中无人耀武扬威的姿态,招致了朝中大臣的极度不满,我的女儿襄儿,更是不会将他看在眼里。 羌辕不仅胸无点墨,品行不端,为人昏惑,而且好男色。 当日见到康儿,竟然不顾皇子的体面,当着众人的面向我儿示好,人品之恶劣和猥琐,让人不敢相信这便是羌国的皇太子。 当时,康儿对他完全是不屑一顾,平白无故被纠缠了数日,直到被羌国的皇帝召唤回国,皇城才算恢复了清静。 这期间,这位皇太子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出入青,楼如同自家门第。 有一次,无意间撞见了出宫游玩的盈月和襄儿,青天白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两个女孩掳掠到暂居的府邸,意欲妄为。 幸而襄儿平日时常和匡儿一同习武,才得以保全,带着盈月从这荒唐无耻的皇子手中脱逃。 此事震惊薛国朝野上下,羌国国主闻讯后,修书致歉,并将此皇子召回,才算避免了一场风波。 此番情景涌现在脑海中,母后只觉得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康儿,你究竟变成了何般模样?还是我那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儿子吗? 你们的父皇听闻此事,愤怒之至,直呼逆子,将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就在康儿领兵围攻了京城的那一天,你们的父皇突然吐血,病情加重。 我瞒着你们的父皇出城去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儿子,康儿说:只要废除皇长子,册立他为太子,他便撤兵,确保薛国安然无恙。 看着康儿你消瘦的身影,冷绝的眼神,娘心如刀割。 你说,不成功便成仁。即便失败了,被视作乱臣贼子,被斩杀也在所不惜。 我苦苦劝导无效,便只能由了你的心意。 再回到皇宫,看着你们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叛军与朝廷的军队对战的第三天,你们的父亲立遗诏,传皇位于太子薛匡后,便在气郁中撒手人寰。 拿着手中的遗诏,娘不愿违背你们父皇的意愿,也不愿我的儿子受到任何的伤害。 已然失去了夫君,我不能再失去你们兄妹中的任何一人,更不忍看到你们骨肉相残。 于是,我违背了你们父皇的旨意,篡改了圣旨,秘不发丧。 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向我的大皇子薛匡苦苦哀求,让他放弃太子之位,将这国君之位让给他的弟弟薛康。 薛匡我儿,是娘对不住你,为了保全你的弟弟,不使突然易换太子招致众臣的猜疑,便委屈你在放弃太子之位的同时,也放弃了皇子的身份,离开皇宫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 康儿,为了弥补多年缺失的母爱和照顾,娘不惜替你隐瞒和篡改叛乱的真像,并违背你父皇的意愿,将你推上了皇位。 做了这些事情,娘已经没有脸面再存活于世,更觉得对不起匡儿和襄儿。 但你们中任何一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已经不再了。 那一颗原本是用来赐死你的毒药,娘替你服下了,希望在九泉之下见到你的父皇,他能够原谅我的这一片苦心。 也希望康儿你能够明白娘的良苦用心,改邪归正,成为我薛国为百姓谋福的王。 娘走了,希望你们兄妹不要辜负你们父皇的心愿,不要辜负了我薛国的百姓和山河。 让所有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此结束吧!所有的过错和罪孽让娘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愿我儿女安康,没有烦忧,永享太平。 看完这封先皇后的遗书,林纾不觉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她隐约有些明白了薛康荒淫无道的因由所在。 仅因为一个心结,竟然在错误的道路上,偏离了这么久。 这个心结,也许从他懂事起,就开始形成了,那样的内心经历一定是扭曲而可怕的。 任何人都不是天生的变态,也许他现在的性格和灰暗的过往不无关系。 上天让他生在帝王家,却因为父母的一个决定,而失去原本该有的温暖和快乐。 而他本身偏偏又不是乐天安命的性格,所以曾经失去的,就会加倍的索取,曾经遭受的冷落和屈辱,也会让这个世界加倍奉还。 在薛康的身上,林纾隐约中看到了景信的影子。但他们又是不同的。 如果薛康知道母亲的爱是如此的深厚,从来没有忽略和放弃过他,是否能够打开那扇冰封的心门,抛开阴霾的过往,开始新的生活呢? 由此林纾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先太子没有死,还活着,那么他现在又在何处呢? 按照薛康的性格,定然是容不下他的兄长和皇姐的,至于其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看了这封信,已经睡意全无。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便不敢再浪费时间,而且对薛康的治疗,也不能中断。 也许今天昏君一高兴,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放了楚氏兄妹呢? 一想到就要见到楚氏兄妹,将他们救出牢狱,林纾内心就振奋起来。 命芙蓉拿来换洗的衣服,美美地泡了个花瓣澡,梳洗穿戴妥当之后,便干劲十足地前往长乐宫。 结果刚闯进去,就撞见昏君和一女人凌乱的龙榻上翻云覆雨。 吓得林纾紧忙低头转身,心里甚是懊恼。 既然昏君在临幸其他妃嫔,为何进殿的时候,不曾有人阻拦? 由此可见这个变态的家伙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她难堪! 刚看完其母亲留下的书信,还对他的遭遇感到有所同情和理解,幻想着也许通过疏导,昏君会走上正途,成为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如今一见这般情景,心里当即就凉了一半。 林纾正欲抬步走出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许走,转过身来,看着朕!” 林纾气得浑身发抖,但想到他手里还捏着两条人命,就强忍着转过身去,不肯抬头去看。 昏君半裸着身子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你敢违背朕的命令?你觉得朕不舍得杀你吗?” “奴婢不敢。” “朕让你看着,没有朕的命令,你不许走。如果再不听话,你们就换过来,让她来看,你来服侍朕。” 林纾强忍着愤怒的情绪看过去。 昏君满意地一笑,“很好,最好不要惹朕不开心,否则就算你曾救过朕,朕也一定会杀了你!” 林纾气得七窍生烟,简直是禽,兽不如! 眼前的情景不堪入目,而她却不能离开,也不能躲避。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妃嫔在死之前经历了怎样残酷的蹂,躏了。 床上的女人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肌肤,牙齿和指甲让那幼嫩的肌肤布满了淤青和血痕。 女人因为恐惧身体在痉挛扭曲着,但却不敢哭出声来。 女人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林纾,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已经让她忘了屈辱。 第二百零七章朕是昏君?! 当昏君再一次扼住女人的喉咙,林纾终于失去了忍耐:“住手,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不够吗?” 昏君松开了手,看向满脸痛苦的林纾:“让朕放了她很容易,只要你肯遵守游戏的规则。” 让她观看如此残忍的事情,还不如让她去死! 林纾伸手拔下了发髻间的发簪,就在昏君以为她要行刺的时候,她却在龙榻边停住了脚步,丢下了手里的银簪,秀发如瀑布披散下来。 外套也被自动的脱了下来,抛在地上。 “现在可以放了她吗?”林纾淡淡地说。 薛康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为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干的人,值得吗?” “也许在你看来任何人的命都不是命,身为皇帝也不必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但是你错了,他们和你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除了没有权力的支撑,他们并不比你少什么。” “你疯了吗?”薛康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来人,把这个女人抬走!”林纾完全无视君王的存在,下令让人抬走了床上已经奄奄一息险些丧命的女人。 薛康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胆大妄为,似乎她才是这个皇宫的王一般。 外套脱下后,是中衣,中衣褪下后,便只剩下单薄的胸衣和纱质的半身长裙。 美妙的身姿一览无余,堪称完美。 “皇上想怎样对待奴婢都可以,但请皇上不要忘了先前承诺。”躺在这张被无数女人睡过,也死过无数女人的床上,林纾心如止水。 “你认为朕一定会信守承诺吗?”昏君一声冷哼。 “皇上是否想过,从来没有人一定要将你当作昏君。要做怎样一个人,怎样一个皇帝,完全是你自己的定义和选择。” “你说朕是昏君?!”如果换做别的女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掐死。但他现在很有兴趣,看她还能胆大到何种程度。 “是与非皇上心里自有定论,如果皇上不认为自己是昏君,为何会如此残暴,放任自流?” “既然知道朕是昏君,为什么还相信朕的承诺?” 林纾认真地看着昏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相信的不是昏君,而是那位恭谨有度,风度翩翩的二皇子。他曾经名满京城,获得过无数人的赞誉,也捕获过无数少女的芳心。我不相信他会真的沦为恶魔,永不觉醒。” “你说什么?”薛康有些愕然。 林纾继而道:“上天总是公平的,不会让任何人一帆风顺,也不会有不需要承担责任和付出的锦衣玉食。要做怎样的人,完全是自己的选择。你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一切,甚至夺得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都知道了什么?”昏君震怒了。 原来楚狂的野心从来没有停止过,否则这样绝密的事情,这个女人为何会知道?! 看来她确实是为薛匡而来,甚至为了救出他,不惜顶撞他触犯他,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世界上没有最不幸的人,也没有人欠你什么。你的母亲已经为你付出了一切,甚至她的生命,这还不够吗?你还要将怨恨持续到什么时候?” 眼见昏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时都可能杀死她,林纾索性不再抱任何希望道:“我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抱养的孤儿,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曾知道。我也曾难过过,痛苦过,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恨谁。” “你是孤儿……”薛康一愣。 林纾假冒柳梦鹂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未曾想过她会是孤儿。 “因为我遇见了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抚养我长大,教会我感恩,用爱抚育我成长,让我学会快乐,变得坚强!这难道不比得到任何东西都更为重要吗?” 遇见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这个人会是楚狂吗?他从来不知楚狂曾经收养过这样一个仅仅比他小几岁的女子。 “你是为这个人而冒险入宫,并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救他出去吗?”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嫉恨,扼住了薛康的神经。 林纾愕然,昏君是何意?难道她已经知道她进宫的目的,以及要求他的事情了吗?如果是这样楚氏兄妹岂不是会很危险? “你是为楚狂入宫的,是吗?”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她识相否认的话,他还是会放她一马的。 若如果她宁肯为楚狂殉情,也不肯在他面前屈服,他一定会让她付出最为惨重的代价。 从昏君的眼中,林纾读到一些不好的东西,这种东西除了杀戮和毁灭,更像是比硫酸更为浓烈的醋意。难道他在吃醋吗?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和目的已经暴露,更不曾想到昏君会为她吃醋。 人只会对喜欢的人吃醋,这个昏君吃醋的话,代表着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答案让林纾震惊了,与此同时也看到新的转机。 如果昏君为她而吃醋,只有撇清和楚狂的关系,才能确保对方的安全。 “楚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楚蕙姑娘是我的朋友,看到他们落难,我岂能不管不顾。” “楚大哥?果然很亲切。你可知道在这皇宫最忌讳的就是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吗?”昏君的眼睛绿了。 “我和楚大哥清清白白,有的只是朋友的情义。” “你以为这样说,朕就会信吗?如果只是朋友的情义,你们会对彼此做到连生死都不顾的地步?”薛康一声冷笑。 林纾反问:“谁说这个世界上的情感只有男女之情?楚大哥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我对他只有敬仰之情,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是吗?”昏君的表情稍稍缓和,但眼睛里毫无一点相信的意思。 林纾点头,“如果我们真是恋人的关系,作为他的女人宁肯死,也不会委身于别人的,而依照楚大哥的性格,他宁肯自己枉死狱中,也不会容忍他的女人用情感和身体为他谋取生机。” “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清白,让朕相信你说的话?” 林纾一时哑然,她确实拿不出证据,证明她和楚狂的清白。 “如果你肯亲手杀了他,朕就相信你说的话,保他全尸,并放楚蕙出狱。”昏君阴毒道。 她入宫是为了救楚狂和楚蕙的,如果让她杀了楚狂,还不如让昏君杀了她! “楚蕙可以证明我和楚大哥的清白。” “你以为她说的话,朕会相信吗?” “因为他们两个原本就是怪胎……” “怪胎……”昏君隐约有了一些听下去的兴趣。 “楚蕙喜好男色,我之所以与他们相识,是以为初到京城之时因女扮男装,被她掳去,险些遭到凌辱。” 昏君摸了摸下巴,他皇姐的喜好确实有些奇怪,对于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楚大哥他的癖好更加特殊……”林纾涨红了脸皮,现在为了救楚狂也顾不得保全他的名誉了。 “什么特殊的癖好?”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喜欢男人。”林纾一咬牙说了出来。 昏君错愕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你说他有断袖之癖?!” 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赌了,林纾点头,“是的,他身边的朋友全部都是长相俊美的男子,甚是排斥女子。他有一个深爱他的表妹,却被他许配给了一个下人。” 这一点薛康确实没想过,他的皇兄会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从记忆中寻找痕迹,他似乎从来没有讲过喜欢过哪个女人,或者是流露出过喜爱之意。 甚至当初连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盈月,薛匡似乎只是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即便自己当时强娶了盈月,他也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对待盈月,即便无法像男人一样爱恋她,至少也要像哥哥一样保护她。 果然不愧是他的哥哥,将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只有愚蠢的母亲能够相信他的话,任由他随心所欲地掠取和占有。然而这远远不够! 他夺走了盈月,但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大婚后便将其冷落在府邸,直到后来再次返回薛国,登基为皇,也不曾对她有半分疼爱。 他怎么会册封一个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皇兄的女人,做他的皇后。 他就是要让薛匡心疼,让他起来谋反,这样就可以治他的死罪,也算不违背当初对母后的承诺了。 然而,他的愿望再次落空。这些年易名为楚狂的薛匡,一直安分守己,未让他抓到半分把柄。 难道,真的如眼前的这个女人所言,他的皇兄是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所以才对盈月以及身边的其他女人无动于衷? 他原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皇兄不曾娶妻纳妾是因为放不下盈月,看来他猜错了。这个答案是他不曾想到的。 见昏君陷入了沉思,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林纾继而道:“如果这样皇上还是不能够相信,奴婢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是否喜欢的是男子,和你有没有关系,朕自会调查清楚。” 昏君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甚至还好心地拉了一旁的锦被过来,遮挡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第二百零八章试验品 昏君离开后,林纾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自己身份的败露,是否会牵连到柳太师呢? 不过,既然昏君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是假的,没有揭穿,甚至还曾经提起过让柳太师官复原职,如果要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吧! 思及此,林纾终于明白了昏君提起让柳太师官复原职的用意,不由地抹了一把冷汗,幸好自己当初没有赞同,否则只怕真的会连累了柳太师。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整整在牢狱中呆了三个月,楚蕙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半月前从宫外得到华南的密信,说林惜不见了。随后便从柳太师那里得到消息说林惜已经冒名顶替其女儿柳梦鹂,进宫来营救他们兄妹二人,这一次连楚狂也无法再淡定下去。 看着面色愈加沉重的兄长,楚蕙开始骂人:“华南怎么回事嘛,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林惜也是,脑子犯什么抽啊!还嫌麻烦不够吗?薛康是什么样的人?她进来,不就等于狼入虎口吗?” 随后即便断断续续有消息传来,刚开始是林惜入宫后受到冷落,未曾得恩宠。楚蕙略感欣慰。 结果,未过几日,又传来新的消息,林惜于香鸾殿侍奉君王,已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一连几天驾临林纾居住的清幽宫。 清幽宫正是先皇后,也就是他们的母亲居住的地方,听闻这个消息,两兄妹都陷入了沉默。不知昏君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现在他们已经不奢求林纾能够保全清白,只求她不要触怒了昏君,丢了性命。 而实际上,林纾的运气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好。 随后,得闻昏君在朝堂上连斩三位奸佞,楚蕙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昏君哪根筋不对了。” “此事可能与林惜有关。”楚狂猜测道。 楚蕙愕然:“你是说林惜改变了昏君,让他看清了忠奸,才砍了那三个狗官?” 见楚狂不再言语,楚蕙又道:“我突然觉得林惜她不是个人,而是个神。既然是神,怎么不杀了那个畜生,干嘛还留着他为祸人间。” “惠儿,不要忘了母亲的嘱托,毕竟他是我们的弟弟。” “我宁肯没他这个弟弟,他不仅害了父皇,还害了母后,我们已经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他仍然不肯罢休!这是一个弟弟应该做的事情吗?!”楚蕙义愤填膺道。 接下来,得到的真想,彻底将楚蕙激怒了:“林惜是不是疯了,她竟然救了昏君!她进宫既然是为了救我们,直接让那个昏君去死不就好了,干嘛要多此一举!难道她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昏君?!” 就在楚蕙即将要疯掉的时候,薛康出现在了天牢中,俊美的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看气色果然比先前好了很多,应该是体内的毒素被驱除,身体逐渐恢复的缘故。 “你究竟要怎样,还要把我们关多久?!”楚蕙跳起来,指着昏君的鼻子。 “皇姐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这样可实在不好。”薛康邪气地一笑。 “我呸,谁是你皇姐!” “听朕的爱妃讲,皇兄喜好的是男子,这件事情皇姐可以证明,事实是否是这样?”昏君难得的好脾气。 “我呸,别以为你喜欢男的,我哥哥也喜欢男的。”楚蕙又骂。 薛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神色有所怪异道:“如果那个女人敢说谎,朕就杀了她!” 楚蕙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难道昏君口中的爱妃会是林惜? 楚蕙话锋一转道:“我兄长喜欢男还是女,关你屁事啊!反正他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这个变态!” “他当然不需要喜欢我,毕竟我是他的弟弟。”昏君一声冷笑,摆手命人打开了牢门,将一个蒙着面巾,五花大绑,细皮嫩,肉的男子扔了进来。 “这些天没有考虑到皇兄和皇姐的生理需求,是朕考虑不周,既然皇兄喜欢的是男人,这个人就当是朕送给皇兄的礼物吧!” 楚蕙气得险些吐血,这纯粹是恶心他们不是? “明天朕会派人过来检验,如果他仍是完璧之身,朕一定会让说谎之人死得很难看。”薛康狂笑着离开了阴气森森的天牢。 “哥,林惜到底在搞什么嘛!明知道哥哥喜欢的是……”楚蕙暴跳如雷。 楚狂摆手:“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原因。” “难道哥哥真的要接受这个人妖?”楚蕙气恼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男子。 男子吃痛发出呜呜的声音。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林姑娘为我们遭遇不测吗?”楚狂苦笑,得亏这样的谎言,她能够想得出来。 楚蕙无奈地背过身去,面对墙壁,“既然这样,你爱怎样怎样,就当我不存在。” 这件事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楚蕙完全无法想象他哥哥如何对一个同性下手。连想一想都觉得要吐血! “惠儿……”地上的男子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 楚蕙愕然回头,拉开男子脸上蒙着的面巾一看,当时就惊呆了:“华大哥!” 昏君,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这回连楚狂也震惊了。 楚蕙三下五除二帮华南拿下了口中塞着的布团,以及身上捆绑的身子,“华大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还被当作……” 华南又羞又恼:“听闻林姑娘在昏君面前讲,楚狂喜欢的是男人,所以身边全部都是年轻貌美的男子。因为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才不在意盈月,并将爱慕他的紫琴姑娘嫁给了他人。这不是太胡闹了吗?” 楚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我的大嫂,这样也行啊!” “到底真的假的啊?我和楚老弟朋友一场,这么久,竟然不知他是如此癖好。到底还是林姑娘了解楚狂啊!”华南郁闷道。 “得知我哥喜欢男人,你就来了啊?难道你早就惦记上我哥了?”楚蕙气得直捶他。 “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别人不知道,你也不清楚吗?”向来好脾气的南华也有些懊恼起来,“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自觉自愿进来的吗?” 楚蕙看了看华南身上勒出的淤痕,再看对方俊朗却满是幽怨的脸庞,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这才小鸟依人的上前安抚:“你对我的心,我知道了。我哪里想到你会被当作实验品送进来嘛!” 华南脸上微红,他哪里受得了楚蕙如此的热情和奔放。 “既然进来了,就让人家爽一下。人家已经很久没有碰男人了。”楚蕙趴在华南耳边坏笑,最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 华南后背一僵,遇上这个小魔头,他真是栽了。 “楚蕙,不可胡闹。”楚狂替华南解了危机,询问道:“林姑娘不是在你那边吗?为何会到了皇宫?” 华南解释道:“为了处理大批的资金,不至于被人趁乱卷走,就离开了京城几天,再回来,林姑娘就没有了踪影。后来,再次得知她的消息,听闻她已经到了皇宫。” “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本来今晚或者明天就可以挖通的,没想到皇上派人调查你身边的关系网,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稀里糊涂就被抓了进来。”华南懊恼不已。 “今晚或者明天就可以挖通了吗?”楚蕙的两个眼睛都开始放光。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是她人生中最为憋屈的三个月。 楚狂的表情还算平静,眼神略显沉重。 楚蕙拍了拍兄长的肩头道:“放心啦,嫂子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有事的。她入宫这么久都没有让昏君占到便宜,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一天半天的。” 林纾的心和情义,他看到了。只要她安好,其他的又何须去在意?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放弃,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更何至于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好好的保护,反而要让她冒着风险来营救自己? 对此,楚狂自责不已。 林纾回到清幽宫,便挥退了所有的下人。 芙蓉见主子心情不好,原本想去安慰几句,但见林纾满脸的疲惫,脖子上还有红痕,揣测着怕是遭了不少的罪,想到她是替大小姐入宫,心里愈加的不安,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退到门口的时候,芙蓉才回过头来道:“奴婢就守在门外,主子有事随时召唤奴婢。” “不必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芙蓉点头,退了出去。 回来前,林纾从长乐宫出来,只觉得心事不宁,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边上的翡翠湖。 看着大片盛开的荷花,嗅着清新的荷叶香气,心里的烦忧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也许今晚就是最后的期限,今天下午已经很危险了,这一回只怕昏君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一想起那些受虐致死的女人,只觉得心惊肉跳。死是不怕的,这世界上唯独让她放不下的便是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了。 为什么丹国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是密信没有送到? 还是赤焰认为她真的死了,已经不在人世了,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或者阴谋,所以不肯相信? 不会的,她的字,他是识得的。不知为何她突然为两个孩子担心起来。 在薛国生活了这么久,丹国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她不求别的,只愿两个孩子安好。 第二百零九章封后大典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黄昏,看着逐渐散去的晚霞,林纾这才起身,抬着有些麻木的腿脚向着清幽宫归去。 昏君提出的要求,她已经做到了,如果这样,对方还要食言。那么即便她付出了身体,对方的心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超凡绝俗,年轻美丽的容颜,用手指轻轻抚过,不知何时,她已经习惯了这张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脸,习惯了这倾国倾城的容颜。 昏君看中的不就是美色吗?如果没有了美色,也许会更加安全。 在翡翠湖边,看到水中的倒影,她便拿定了主意,也许毁容就是最好的保全性命的方法。 她无法确定昏君得到她后,是否还有命走出这个地狱般的后宫。 想到这里,林纾拿起了梳妆台上用来修理头发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脸庞。 当她闭上了眼睛,就要用力划下去的时候,外边传来传驾的声音:“皇上驾到!” 林纾紧忙藏匿起剪刀,刚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房门便被推开了,薛康挥退了跟随的宫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宫廷的礼仪,你一点都不懂吗?”昏君径直都到了她的面前。 她曾身为墨国的太子妃,景国的皇后,怎会不懂宫廷的礼仪呢!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屈服跪拜罢了。 “既然不想跪就不必跪了,朕就喜欢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头。” 薛康握过林纾单薄的肩头,“在朕的面前,你怎样都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后宫的女主人了。” 林纾心头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 “朕答应你的事情,就肯定会做到。等明天封后大典过后,朕就下旨放了楚氏兄妹。皇后是不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了呢?”昏君看起来心情大好。 “为什么是我?”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林纾感觉很不真实。她怎么可能成为薛国的皇后? “因为你足够独特,你是唯一一个走进朕的心里,让朕感到真实的快乐,又放不下的女人。”昏君的手划过她美丽无双的面颊。 “你先放了他们,我必须要看着他们安全离宫才能答应你的要求。”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至少要确保楚氏兄妹的安全。 “不要和朕讨价还价,你在考验朕的耐心吗?”昏君的眉头皱了一下。 “奴婢不敢。” “这世界上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他伏在她的耳边低语,轻添那诱,人的耳朵。 林纾紧闭上眼睛,“如果皇上心里真有奴婢,请再给奴婢一个晚上的时间。” “好,朕答应你。从明天起,你将名正言顺地成为朕的女人,不只是身体,你的心也只能属于朕一个人。” 看着昏君大笑着离去,林纾只感觉天昏地暗,如同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紧张和绝望中,林纾未曾留意在窗外以及屋檐上,三个身着夜行衣的黑色身影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了又去。 这一夜,林纾彻夜未眠,即便是毁容,也要等到楚氏兄妹安全离开皇宫之后。 第二天的封后大典,宏大而隆重。 林纾穿上沉重而繁琐的红色凤袍,由精通礼仪和化妆术的宫人为她精心梳理打扮。 看着镜中美丽端庄,仪态万方又威威凛凛的女人,林纾感觉这样的自己分外的陌生。 老天究竟要和她开多少玩笑,从墨国到丹国,从丹国到景国,如今又从景国到薛国,她始终逃不出被束缚的命运。 也许在旁人看来贵为皇后,母仪天下是极其让人欣羡的事情,但对她却是枷锁和牢笼,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原本就非她内心所求所愿。 随着殿外宫人呼唱:“吉时已到,皇后起驾!” 林纾被簇拥着离开了清幽宫,前往前宫吉祥殿举行封后大殿的地方。 吉祥殿外,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在此,俨然而立。 林纾来到在通往大殿上方的绵长台阶下,宫廷礼乐开始奏响,喜气,恢弘。 一步步地走上台阶,她希望这条阶梯永远没有尽头。 可惜,希望终归只是希望。 当她来到大殿的最高处,礼官宣读册封皇后的圣旨,随后,由宫人代她接过圣旨。 林纾麻木的起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龙椅上起身,上前拉过她的手,一同面对台下的文武百官而立,接受群臣的跪拜和恭贺。 “臣等恭贺皇上,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势浩大,整齐划一,气壮山河。 原来这便是君临天下的感觉,如此的高高在上,恰似神明般,接受万民的敬仰和朝拜。 而身边的君主似乎比平时高大了许多,那双手似乎也比平时要宽大和温暖很多。但林纾却没有心思去想更多,甚至不愿再多看这位昏君一眼。 因为她知道那张头戴龙冠,被垂下的珠帘遮挡下的脸,虽然俊美无匹,但却有一颗残酷无情的心。 如同梦游般,完成了封后大殿,再一次被宫人拥簇着来到一座新的宫殿,属于皇后的凤熙宫。 完全陌生的环境,焕然一新的摆设,琳琅满目的红烛红帐和喜字。 当林纾在凤塌上坐下,皇上的脚步紧接着踏入了殿中。 宫人们井然有序地退下,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林纾和昏君两人。 刚从观礼台下来,便从芙蓉那里得到消息,楚氏兄妹已经安全离开皇宫。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见昏君的脚步一步步走近,林纾不由地握紧了藏匿在袖中的短剑,这一次她再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杀得了昏君,也不能杀死这个男人,但至少她可以让他自动放弃接近她。 这时,一只男人的大手伸过来,林纾猛然抽出了短剑,挥向对方的身体,她要先逼退他,然后才能有时间划破自己的脸。 如果让昏君知道她的企图,自然不会让她如愿的。 昏君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出手,剑锋划破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制止了他的恣意妄为。 紧接着,林纾将短剑对准自己的脸庞,发出一声冷笑:“我宁肯毁容,也不会成为你的奴隶!” “惜儿,不可!”身穿龙袍的男子,疾声喝止。 他赠她宝剑,是为了让她防身用,保护自己的安全,哪里想到她会用这把宝剑来伤害自己。 幸好昨晚及时地打通了地道,从天牢中,出来,化解了危机,否则只怕林惜会陷入危险之中。 林纾一愣,手顿了下来。如此熟悉的声音,绝对不是昏君的声音,愕然抬头,看到的是摘下龙冠后,完全熟悉的脸庞。 “楚大哥!”林纾惊诧地叫出声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快放下短剑,不要伤了自己。”楚狂制止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纾茫然地询问。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薛康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楚狂沉稳道。 “该去的地方……”林纾心头一惊,萌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难道你杀了他?!” 弑君之罪,天下诛之,如果被人发现他是假冒的皇帝,岂不是非常危险?! “只是将他关进了天牢,暂时不会取他的性命。” “关进了天牢……”林纾越听越糊涂了。 “事情的真像,你不是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吗?难道还需要我再讲述一遍吗?” 楚狂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正是林纾无意间从古琴中发现的遗书。 先皇后遗书中的内容快速地从林纾脑海中划过,薛匡,楚狂——薛襄,楚蕙……再加上提起楚氏兄妹时薛康奇怪的反应,难道楚狂便是大皇子薛匡,楚蕙便是长公主薛襄…… “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位被废除的太子……”林纾猜测道。 楚狂点头道:“没错。原本还不知道要怎样和你解释,没想到母后会在琴中留下遗书,这也许就是天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纾意识到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后,整个人就像散架了一般跌坐在凤榻上,手中的短剑也跌落在地上。 “惜儿,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有些混乱……薛康被关进了天牢,你替代了他成为皇帝……可是……”林纾语无伦次道。 “父皇临终前已经想到母后会心软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另立了一份遗诏。如果薛康登基后,未能改邪归正,治理好薛国,我便可以拿出遗诏,将其取而代之。” 林纾消瘦而苍白的脸庞,让他莫名的心疼,“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遭受委屈了。” 原来如此!还有另一道遗诏的存在,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薛国先皇帝的英明和远见了,若不然,薛国只怕真的会败坏在薛康的手中,而楚氏兄妹只怕被薛康斩尽杀绝,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得知了事情的真想,确定危机已经化解,林纾悬着的心总算全部放下了。 “这样就好了,看到楚大哥安然无恙,真的好开心!”林纾由衷地欣喜道。 “惜儿,再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你比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知道吗?” 面对楚狂认真而深情的眼眸,林纾不觉脸上一红,乖乖地点下了头。 第二百一十章讲明真相 看到自己红色的衣装,以及对方身上的龙袍,林纾这才意识到这是在闹洞房,紧忙又抬起头来:“楚大哥,你平安无事就好了,至于册封皇后的事,不必当真的。我现在就去换掉衣服……” “惜儿……”楚狂拉过林纾微凉的手,“能够娶你做皇后,是我最开心的事。我明白你的心意,即便你喜欢的是别人,我也不会在意。我答应你,决不勉强你,但也希望你能够安心地留下来,让我继续来保护你,好吗?” 听着这温柔的话语,林纾的眼睛湿润了:“楚大哥,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 “说什么傻话,如果你不值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女人值得?今晚安心住在这里,我稍后让惠儿来陪你。”楚狂话语温和道。 现在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不仅楚狂和楚蕙的危机接触了,薛国也迎来了一名有才能和抱负的新君,即便不用想,也完全不用担心薛国的未来。 “谢谢你楚大哥,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人,而她也为你等了很久,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应该留在你身边的是她,而不是我。”林纾诚挚道。 “惜儿……”楚狂一愣。 林纾微微一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即便离开了皇宫,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努力地生活下去。真心地希望你和盈月姑娘能够幸福快乐!” “盈月确实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在我心里,她和楚蕙一样,只是妹妹,你明白吗?这些年,她因我吃了很多的苦,我会安置好她的生活,你完全不必担心。”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他如何能够轻易地放手? 林纾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对不起,楚大哥,在我的心里,早已经将你当作了自己的亲哥哥,所以我不能做你的皇后,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即便没有我,你也一定会找到另一个能够陪伴你终生,与你相守相爱一生,不离不弃的女人。” 楚狂一声叹息,“惜儿,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心疼,决心用一生来守护和爱的女人,即便你不愿做我的皇后,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下,连林纾自己也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难过:“可是你是否知道,我根本就是个骗子,根本不值得你爱!” “惜儿……” “如今你已经是薛国的皇上,那么我也没有理由再隐瞒下去。将我留下来,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成为薛国的灾难,我的名字不叫林惜,也不是什么商人的女儿……” 到了现在,所有事情都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林纾索性全部都说了出来:“我曾是墨国和丹国的太子妃,也曾是景国的皇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谈爱情!” 这是林纾内心最大的秘密,也是对楚狂最大的愧疚。 以前不能说,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给对方带来麻烦,而现在她宁肯失去这个朋友和哥哥,也不能够再隐瞒下去。 “我已经知道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在我的心里,你只是那个单纯善良又勇敢乐观的林惜,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你在我心中的美好。”楚狂道。 如果现在不将内心的话宣之于口,只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说出来。 “你知道我一直在说谎……”泪水停顿在眼中,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狂宽容地一笑,“我明白,你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但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不是的。”林纾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激烈的摇头。他难道还不能明白吗?她的存在,只会是麻烦和负担。而且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 “惜儿……”楚狂上前一步,轻轻地抱过她剧烈颤抖的身体,“为什么这样委屈着自己。只要你肯留下,一切都不是问题。即便是孩子,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回到你的身边。” “楚大哥……”听到孩子,林纾精神又是一震,她做梦都想把拿两个孩子带到自己的身边。 楚狂安抚道:“安心留下来,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其他事情我来解决。即便你永远不能接受我,我也不会勉强你,改变自己的心意。除非有一天,你能够真真正正地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放手,也不会有遗憾和可惜。” “楚大哥……”她确实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大殿的门发出一声响动,突然被打开了,楚蕙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新婚之夜,悲悲切切哭哭啼啼的搞什么啊!还能不能愉快地闹洞房了?” 见林纾红着脸红着眼睛不言语。 楚蕙又道:“当初是谁说心里有我哥哥的,才几天的功夫,就不承认了?难不成,你真喜欢上那个昏君了?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有些难办呢!” “惠儿,不可胡言。”楚狂制止道。 “难道刚才隔着门窗我听错了?那就恭喜皇兄了,这一回我总能名正言顺地叫大嫂了吧!”楚蕙厚着脸皮,嘻嘻一笑。 楚狂见林纾不言不语,情绪很是不佳,交代了楚蕙好生陪伴林纾,这才离去。 晚上,林纾和楚蕙两人躺在床榻上,都感觉像做梦一般。两人皆没有睡意。 “到了现在,还不能接受我哥哥吗?”楚蕙侧过身来询问,见林纾平躺在床上看着华丽的床帐,却不知所想。 “我对楚大哥唯有感激和兄妹之情。”果然,这个问题还是躲不过的。 楚蕙哼了一声,“虚伪!喜欢就是喜欢,承认了又能怎样?如果不喜欢我哥哥,干什么拼着性命冒险入宫?千万别说你是贪图荣华富贵和昏君的美色。” “是又怎样了。” “你……”楚蕙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真是没心没肺!亏得我把你当作好姐妹,认为你坚韧果敢,敢爱敢恨。” “楚大哥,还有盈月在等着他,为他吃了很多的苦。” “那么你呢?把我哥哥让给她,你甘心吗?” 林纾淡然一笑:“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嫁人了。楚大哥会有更好的选择。” 楚蕙叹了口气,“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么年轻漂亮,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娘。你究竟是放不下孩子,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林纾道:“将来的打算自然是有的,但决不是入宫为后,成为笼中之雀。” “成为皇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却把这看成是避之不及事情。如果担心,做了皇后没有自由,可以直接讲清楚嘛!”楚蕙仍有有心劝导。 见林纾不语,又道:“我哥哥向来尊重你,岂会限制你的自由。明知道你是最受不得束缚的,既然做了皇后,你照样可以我行我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与你同舟共济的人,而我则从你的朋友变成亲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嫁给你哥哥,对薛国来说,决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林纾苦笑。楚狂的为人,她岂是不清楚的呢! 楚蕙是越聊越精神了,“那就是担心墨国,丹国和景国来找我们的麻烦,是不是?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我们薛国,和我哥哥的嘛!不过你放心,既然决定立你为后,我们就会想尽办法来保护你。你的两个宝宝,我们也会想办法接过来的。” “楚蕙,我知道你和楚大哥对我很好。但我真的不会再嫁给任何人了,只做朋友不是很好吗?”林纾一声轻叹。 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穿过被子,覆盖在了林纾的胸上,惊得她差点停了心跳,扭头错愕地看向一脸淫笑的楚蕙。 “你不喜欢我哥哥,难道如传言中所讲,你喜欢的是女人?” 如果再不搞清楚,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看林纾讲得这么认真,又一再的拒绝,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其中一个念头在楚蕙的脑海中如电石火光般一闪而过,她决定一试究竟。 “我……”林纾惊呆了,这丫头的脑子没有出故障吧! 不过这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竟然又被扒了出来,由此可见,楚氏兄妹对她的事情是掌握得一清二楚,连这等八卦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楚蕙兀自琢磨道:“对了,好像搞同性恋的女人,一个性格比较男性化一些,虽然看你不像是主动的那一方,不过这种事情很难说,为了哥哥,我可以牺牲一下。” 未等林纾回过神来,那只放在她胸上的手,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了一个丝毫不输于她,傲然挺立的胸脯上,而且是赤,裸的,惊得林纾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楚蕙,不要胡闹!” 虽然都是女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楚蕙一手拉着林纾的手不放,另一只扣在林纾的手腕处诊断片刻,眼睛越来越大:“林纾,你不会真的喜欢女人吧!脉搏跳这么快!” 林纾用力地抽回手,懊恼道:“你胡说什么!你突然做这样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吓到的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赔礼道歉 “会吗?我的手放在你胸上的时候,心跳就很正常啊!不仅不会心跳加快,而且还有些嫉妒。”楚蕙摸着下巴,做思索状。 “很晚了,我要睡了。”林纾正欲转身不再搭理这个疯丫头,却不想楚蕙突然翻过身来,两手撑在她身体的两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非得让我使出杀手锏吗?”楚蕙坏笑。 “什么?” “亲你啊!” 眼见楚蕙就要亲下来,林纾紧忙叫停:“我错了,你快下来……” 楚蕙诡秘地一笑,捏了捏林纾的鼻子,轻松地撤离开来。 一翻身下了床,随手拿起外套穿在身上,道:“记住自己的话,我现在去叫哥哥回来。如果让我知道你反悔,可不会像这回这样轻易地放过你了哦!” “楚蕙……”林纾傻眼了,这丫头也太绝了吧! 未等她挽回,楚蕙风一般地就没了影踪。 林纾孤坐在床上,听着外边遥远的雷声,心里好生无奈,这皇宫肯定是无法再呆下去的。 等她再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就会离开的,她不愿再欠这两兄妹更多。 这一生,她最不愿的就是嫁入帝王家,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 雷声未歇,雨声又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边的雨似乎越来越大,林纾盯着烛火的眼睛也开始吃力。 这些天陪伴在昏君身旁,她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了,紧绷着的弦突然放松了,整个人都变得容易疲惫和困乏起来。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楚狂应该不会来了,再说外边下这么大的雨,楚蕙也不会真的去打扰楚狂的睡眠,只怕借机去找她的小美男了呢! 如此想着,脑子便放松下来,眼前的烛火越来越模糊,不多时,就坠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正是雨过天晴。 见宫人们搬着笨重的书简出去,林纾倒是一愣,这些书简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不记得房间里的桌案上有这么多书简的啊! “你们在做什么?”林纾疑惑地询问。 “回禀娘娘,这些是皇上昨晚批阅的奏折。奴婢现在就将它们搬回御书房。”其中一宫女回禀道。 奏折…… 难道楚狂昨夜已经来过了,只是她睡着了,不曾发觉? 林纾这才发现桌案上的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而床边烛台上的蜡烛只燃烧了很少的一部分。 可见对方是担心打扰到她的睡眠,就熄灭了床边的蜡烛,只留下了桌案上的那一支。 林纾顿觉困窘,昨夜实在睡得太沉了,竟然不知楚狂的到来,对方在这里批阅了一夜的奏折,她竟丝毫不知。 想到楚狂冒雨前来,对自己如此关心和体贴,林纾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愧疚。 凤熙宫是皇后的寝宫,既然不愿做对方的皇后,自然不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于是,便自作主张,回到了清幽宫。 中午林纾特地让御膳房做了几样楚狂爱吃的菜肴,又命人去宫外的花林别苑取了她自酿的葡萄玫瑰酒过来,并交代芙蓉,等皇上忙完政务,请他来清幽宫用膳。 楚狂得闻林纾请他到清幽宫用餐,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但未多语,摆手让林纾的近身宫女芙蓉先下去了。 林纾见芙蓉回来,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是楚大哥忙于政务,没有时间过来吗?” 芙蓉摇头:“皇上听到娘娘请他过来,虽是答应了,但不知为何神色并不见愉悦。” 这丫头甚是机灵,皇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她都瞧在了眼里。毕竟她现在和皇后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的嘛! 在后宫里被人使唤,吃苦的那些日子,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逐渐地也就明白了生存之道。 “他是皇上,初登大宝,少不了有许多烦心的事情。也难得你察言观色,细致入微,与其琢磨这些,倒不如做些其他高兴的事情。”林纾宽慰道。 芙蓉道:“奴婢是为娘娘担心嘛!俗话讲,伴君如伴虎,奴婢也希望娘娘能够皇恩永驻呢!” 对于芙蓉的心意,林纾欣慰地一笑:“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难为这些天你担惊受怕地陪在我身边,初入宫时,又为我受了不少的委屈。如果家里有惦念的亲人,我可以和楚大哥说下,放你出宫,重获自由的。” “娘娘是嫌弃奴婢了吗?奴婢该死,说了不该说的话!”芙蓉脸色大变,说着话便要跪倒在地。 林纾紧忙伸手,将她拦住:“没有,你说的皆是肺腑之言,这些日子又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感激还来不及,岂会怪你。之所以提及出宫之事,是考虑到你当初是迫不得已随我入宫,本不该变成这笼中的鸟雀,不得自由。” 明白了林纾的用意,芙蓉神色稍安,再次感恩道:“谢谢娘娘体谅,芙蓉本是孤儿,宫外也无甚牵挂之人。刚入宫时,确实是有所疑虑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觉得娘娘是非常善良和蔼的。芙蓉早已经将娘娘当作自己的主子了,能够在娘娘身边侍奉,是芙蓉的福分。” “芙蓉,谢谢你这样信任着我。好吧,你不愿走,我不会勉强。如果有一天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绝不会有人勉强你的。” “谢谢娘娘。”说着话,芙蓉眼睛微红。 中午,楚狂来到清幽宫,但见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全部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肴。 酒樽中的葡萄美酒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无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是极佳。 而向来不喜欢打扮自己随性惯了的林纾,画了淡淡的妆,越发的光彩照人,一看便知是精心的梳洗过。 楚狂入座后,林纾便让宫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两人,林纾亲自倒酒布菜:“楚大哥尝尝这葡萄酒可好。” 楚狂接过酒杯,细细地品了一口:“尤胜从前。” 林纾自己也喝了一口:“昨夜太困,竟然不知道楚大哥过来,让你熬了一宿,这些酒菜就当是我赔礼道歉吧!” “有心了。”楚狂拿起筷子,品尝了几样小菜,面色虽是与平时无恙,但心事却越发的沉重。 几盏酒过后,林纾道:“楚大哥,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向来随性潇洒,何时变得这般拘束了?”楚狂微微一笑。 “我知道这件事情本是不该过问的,可是却做不到真的不管不顾。”林纾叹了口气。 “你要问的是薛康吧!”楚狂淡淡道。 林纾一愣,抬起了眼帘,他还真是懂得她的心事,话已至此,还是开门见山吧! “是。薛康虽然罪不可赦,但他毕竟是楚大哥的弟弟。我知道亲情也无法凌驾于王法之上,但也不想楚大哥现在做出的决定成为以后的遗憾。” “是因为看了母后的信,所以才产生这样的念头吗?”楚狂问道。 林纾点头:“是的,先皇后对你们的爱让人不法不动容。” 楚狂一声轻叹,“他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心里就没有怨恨吗?” “有。而且觉得非常可怕。不过看了这封信,突然觉得他也不过是个渴望爱和关怀的孩子。大概是性格的缘故,使得他做事的方法过于偏执和极端。” “惜儿,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你可有想过,如果危机没有解除,你真的成了他的皇后,又会怎样?” 林纾话语诚挚道:“不管你和楚蕙任何一人受到伤害,我都会感到痛苦,并恨着他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皇上,成为了囚徒,即便是再多的不可原谅,也总该结束的。” 楚狂一声叹息:“惜儿,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先皇后的爱也许有偏颇,也曾伤害到你和楚蕙,但这字里行间满满的全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愧疚,我也是母亲,也有两个孩子……” 说着话,林纾的眼睛湿润了,声音微微颤抖。 “我知道了。但你想怎样呢?”楚狂心痛而无奈道。他最见不得的就是眼前这个坚强的人儿难过和落泪。 “我想把这封信交给他,继续医治好他体内残留的毒。” “好吧,我陪你同去。” “谢谢你,楚大哥。”林纾不无欣慰道。 “纾儿,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能明白吗?” 这深邃的眼神,让林纾心里一热,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捧起酒杯默默地喝着。 这个男人的心,她懂,但她却不能给他任何的希望和承诺。因为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天牢中,薛康一身白衣,披散着长发,似乎只是在一天一夜间,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 远远地看到这番情景,想起先皇后留下的书信,林纾的心里竟有几分刺痛。 如果当年先皇后没有擅自做主,保下了她的小儿子薛康,也许早在几年前,这位皇子便以叛乱之罪,被斩杀在叛军之中,或者赐死在牢狱之内。 而今,兜兜转转,时光荏苒,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当然,这并非命运的捉弄,而是失民心者的必然下场。 楚狂和楚蕙决定隐退成全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皇位和皇子的尊荣,只是他没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罢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天牢探视 天牢中。 听到有人到来,薛康转过身来,神情镇定,从容。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一身素衣的林纾,脸上浮现出惯常戏谑的笑容:“我知道你会舍不得的。” “薛康不可胡言。”楚狂冷声制止道。 “难道是为我送行的吗?薛匡,其实你心里一直惦记着皇位,根本容不下我,对不对?”薛康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从来没有人容不下你,如果母后的心你能够懂得分毫,也不会错得这么不可挽回。”楚狂冷色道。 薛康一声冷笑:“是吗?如果要说错,我根本就不该生在帝王家才对!如果可以选择,你以为我愿意做她的儿子,你的弟弟吗?!” “我们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即便做了皇帝,你们有人认可我吗?”薛康冷笑。 在这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陈枪舌战中,林纾的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番情景。 如果有一天他的孩子长大了,得知了自己是墨国的皇子,他会憎恨自己的出身和没有母爱的童年吗? 他会憎恨她这个不曾付出过关怀的母亲吗? 他在丹国的皇室长大,其他人能够容得下他吗? 如果有一天丹国和墨国发生冲突,他是否会变为人质或者棋子?! 景信和薛康的偏执,霸道和不幸,在她的脑海中重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多年以后她的孩子的影子。 “从来没有人否认过你的存在,只是你自己对所有的爱视而不见!”林纾失控地脱口而出。 楚狂和薛康俱是一愣,均将目光凝聚在了林纾的身上,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脸色那么苍白,眼神如此的复杂和痛苦。 “惜儿。”楚狂有些担心地握过林纾微微颤抖的肩头。 “不用担心,楚大哥,我很好。”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感情用事,“治疗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楚狂点头:“好,我在外边等你。” “嗯。”林纾点头,接过楚狂手中的医药箱。 虽然不放心,但楚狂并不想违背她的意愿。也许这也是他能够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狱卒打开了牢门,林纾缓步进入,牢门再一次被锁闭。 “我知道你会来的。”薛康自负地一笑,全然不复方才剑拔弩张的架势。 “把上衣脱下来。” 林纾似乎不曾听他说什么,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安排道。 “你还真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呢!”薛康讥讽地笑。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如果不愿意配合,我就不会再管你了。”林纾板起脸道。 在她的眼里这位落魄的皇子,俨然就是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 薛康呵呵一笑,“做了皇后,气场果然强大了很多。既然我是病人,断然没有让病人自己脱衣服的道理吧!” 林纾不再多言,伸手去解对方腰间的腰带,却不想给握住了手,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在所有人眼中我都是死不足惜的,还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我是医生,既然开始了,就要坚守自己的职责。即便是刑场上的犯人,如果不能够一次击毙,也是要医治好后,重新行刑的。” 林纾不动声色地回答着,心里却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 她本无意与卷入任何的纷争,却不想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中充当了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 他遵守了游戏的规则,而她却从未想过要兑现诺言。 “原来你也是希望我死的。”薛康一声苦笑,松开了手,任由她为他解开衣带,褪去上衣,露出白皙匀称的上身。 “明明是一个相信爱的人,为什么偏要把自己伪装成连自己都憎恨的模样?” 眼前的点点瘀紫全部是她治疗时留下的痕迹。难得这个喜怒无常,脾气暴躁,又有洁癖的男人,能够忍受她如此的虐,待。 “一个女人过于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当时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你会为我有一点点的真心。看来,我还是败给了他。” “你没有败给任何人,谢谢你没有伤害盈月,也没有伤害楚大哥和楚蕙。” “如果我当初杀了他们呢?你又会怎样?” 林纾二话不说,找准了穴位,将银针刺了下去。 薛康后背一震,眉毛皱成了一团,“还真是狠心,就不能轻一点吗?” 点刺出血后,林纾看了看银针上的血渍道:“毒素已经化解得差不多了,把这些解毒丹吃完,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全然不在意。 “事实上不是没有如果吗?”林纾呵呵一笑。 “如果有呢?” “我也不会杀你。” “为什么?”这个答案,倒是出乎薛康的意料之外。 “我不想看到薛国大乱。虽然你不是个好皇帝,总好过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取代,使得薛国民不聊生。”林纾实言相告。 林纾拿起火罐,准备将更多的毒血拔出,却不想,薛康一把将她抱进了赤,裸的怀中,目光自上而下的看着她有些错愕的脸庞。 他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消瘦却绝美的脸庞,“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在薛康的眼中,没有看到危险的讯息,所以,林纾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你难道不应该恨我吗?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为什么还要救我?” 林纾正欲张口,却被对方用手指摁住了嘴唇:“不要给我讲什么医生病人之类,我宁肯你说在乎我的生死,哪怕是贪恋我的美色都可以。” 林纾一头的黑线,这个人会不会太自恋了一些? “你就不怕我拿你做人质吗?”薛康贴在她的耳边阴邪的一笑,“你可以想一下,你和皇位,薛匡会如何选择。” 天牢外,一黑衣人如影子般出现在楚狂面前,禀告道:“主上,薛康恐对皇后不利,是否下手?” “皇后可有反抗和呼救?”楚狂冷静道。 “未有。” 楚狂摆手道:“不要轻举妄动。” 黑衣人领命,一晃消失了踪迹。 “他应该选择皇位才对,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等你好起来,我就会离开这里了。”林纾淡淡道。 “离开……”薛康一愣,脸上的邪气消匿不见。 林纾点头,“大家都应该有新的生活,包括你我。” “你不愿意做他的皇后?”确定了林纾的意思,薛康不无意外。 林纾点头,“楚大哥还有盈月,我并不适合他。” “是因为盈月的缘故,所以才要离开?” 林纾摇头:“即便没有盈月,我也不会嫁给楚大哥的。在我的心里,他只是哥哥。” “这是你的心里话?” 林纾一声苦笑,“事到如今,我又何必骗你呢!我的身世和来历,想必你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今生我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墨国和丹国的太子妃,景国的皇后,仅仅差一步就成为我的皇后。你确实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薛康沉吟道。 林纾冷静地起身,与薛康保持适当的距离:“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但上天却一再地和我开玩笑。虽然读不懂天意,不愿去承受这些痛苦和磨难,但也无法摆脱现实的残酷。” 薛康问道:“你会认命吗?” 林纾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没有资格认命,认命就意味着输了人生。如果连人生都失去了,继续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墨阳,赤焰,景信,薛匡,你都不会再选择,是吗?”薛康的神色平静下来。 “我想找一个和平安宁,四季都有阳光的地方住下来。静静地等待和我的孩子再次相遇的那一刻。曾经薛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这是她的心里话。 薛康神色复杂道:“你是一个好母亲,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他们应该很幸福。” 林纾从药箱中取出书信:“也许我们不够幸运,但幸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会对你不离不弃。看了这封信,你就会明白了。” 走出天牢,看到外边的阳光,以及等候着她的高大身影,林纾心里平静而温暖。 “楚大哥……” “你还好吧!” 看到林纾安然的走出来,楚狂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对同胞弟弟下手,但如果薛康继续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再纵容下去。 “你会怎么处置薛康?”林纾问道。 “你是怎么想的?” “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虽然未来无法预知,但至少可以珍惜和把握现在。”林纾的心情略是凝重。 “你希望他活着?”这个答案他早已经猜到了,但林纾的淡泊和宽容仍是让他吃惊。 林纾点头:“死亡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无法逆转。你和楚蕙在心里还是在乎他,曾经相信过他的,对吗?既然斩不断这样的血脉亲情,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可以饶恕他,但你能为我留下来吗?”楚狂拉过林纾微凉的手。 “楚大哥……”林纾错愕。 第二百一十三章以毒攻毒 “我从未喜欢过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也不想为难于你。我了解你的为人和心性,也明白你内心所想。你所求的不过是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信任,以及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如果我能够满足你内心所想,并用一生守护不离不弃,你可愿留下?” 楚狂情真意切,第一次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楚大哥,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我留在薛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林纾苦笑。 “昨夜,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你虽然睿智聪明善解人意,却并不懂得怎样善待和保护自己。我明白,你之所以执意要离去,正是因为不愿薛国因为自己而受其他国家的敌视,也不愿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伤害他人的感情。如果就这样轻易地放你离开,我根本不配爱你,更不配做薛国的国君。”楚狂决然道。 “楚大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独立坚强,任何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的女人,而昨夜看到睡梦中的你,眉头紧锁,睡得并不安稳,我才觉得自己错了,如果放手可以让你幸福,你就不会独自承受伤痛,辛苦地坚持这么久。” 听了这些贴心的话语,说不感动怎么可能呢! 正是犹豫间,肩上一紧,又是一暖,紧接着便被强行抱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失措的唇被炽热的吻住。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纾脑子里先是一阵空白,很快清醒过来,紧忙推向楚狂的胸膛:“楚大哥……不可……”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给她拒绝和阻止的时间和机会,模糊而惶恐的话语被堵回了口中,双手双臂都失去了自由。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林纾完全陷入了被动和无措。 她紧握着拳,紧闭着眼,心里一阵阵的发冷,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原本自由的空气,在一瞬间变成了牢笼,正在无形中将她笼罩,禁锢其中。 一记绵长的吻过后,楚狂放开呆滞又无措的林纾,将眼中的一抹痛隐藏在心底,温柔的语气中充满了王者的霸道:“从昨天封后大典开始,你已经是我的皇后了。如果累了,就先回清幽宫休息,晚些,我会过去。” 直到楚狂转身离去,林纾都无法回过神来。 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变得有些陌生了?这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楚狂啊! 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说不会勉强她,会尊重她的意愿,为什么一天一夜间,一切都改变了呢! 难道做了王者,心性也会改变的吗? 打开手掌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刚才握得过于用力,掌心已经被指甲刺印出深深的痕迹。 林纾心神不宁地回到清幽宫,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眼神忧虑的自己,不由地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权力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能够将人变得面目全非。 一想到晚上楚狂会过来,林纾完全无法镇定下来。让她怎么接受突然从朋友变成夫妻? 不,不可以!她不能允许他这么做。 至少现在还可以保留心中的那一份信任和单纯的情感,一旦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让她如何面对以前的种种,那些只是一种假象吗? 不,不是的。 楚狂一定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事到如今,只怕强行的阻止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在名义上,她是他的皇后,这很容易,让人感觉她已然是他的附属品。原本简单的情感,也会被涂抹得面目全非。 是夜。 梳洗妥当后,林纾便在凤塌上躺好,使出这般以毒攻毒的计策实在是迫于无奈。 希望楚狂说的话,能够作数,不会真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林纾在惶恐不安中,听到宫人迎接圣驾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到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向着床榻这边靠近。 楚狂走进寝宫。 看到林纾静静的躺在床上,秀发披散,不施粉黛,空气中还残留着沐浴时鲜花的味道,眼前的一切美得让人心驰神往,似乎触手可得。 与此同时,又给人以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之感。 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林纾这才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向着楚狂这边投来:“如果楚大哥还愿意做我的守护神,像以前一样将我当作妹妹或者朋友一般对待,林纾自愿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依然将楚大哥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以及值得爱戴的哥哥。如果楚大哥只愿做比翼鸟,连理枝,为报楚大哥的恩情,林纾也不会违背楚大哥的意愿。只是以后,恐怕再不能再唤你楚大哥,只能按照夫妻君臣之礼来对待了。” 林纾说完这番话,未等楚狂回应,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因为紧张,修长浓密的睫毛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楚狂苦笑,果然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如今美人在前,他却只能望而兴叹。这大概也是她能够在薛康的淫威之下,得以保全的原因吧! 这样的得到,无异于彻底的失去,而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方,何尝是他希望的呢! 楚狂离开清幽宫,方回到御书房,便见到楚蕙漫不经心的坐在其中,似乎正是为了等候他的到来,早已经猜到他最终还是会放过林纾。 “哥哥果然是个长情的人,林纾也太狡猾了吧,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英明神武的哥哥击退了。”楚蕙放下手里的奏折,明眸半扬。 “臭丫头,在这个时候,不该安慰一下兄长吗?还这般幸灾乐祸。”楚狂苦笑。 楚蕙嘻嘻一笑,“我发现自从遇到了林纾,哥哥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么潇洒不羁广怀天地的人,竟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你若不收了她,只怕以后她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在这个时候,任由她的意愿将她放出皇宫,可不是明智之举。” 楚狂苦笑,“如今的薛国,如何能够与强大的丹国抗衡?薛康在位这些年,军纪朝纲早已荒废,再加上我们的国民早已经习惯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是最不愿卷入战火硝烟的。只怕这世界上最没有斗志的便是薛国了,这一盘散沙治理起来谈何容易?” “难道哥哥打算就此由着林纾的性子,放她出宫吗?我明白哥哥对她的心意,输和赢之类也并不在意,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再次放过她了。” “你来想办法将她留在宫中,留得一时是一时吧!”楚狂一声叹息。 “这个倒是不难,林纾是个重情义的人,这里只要有人需要她,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会义无反顾地留下来的。连薛康那样危险的人物,她都能够为他医治,并替他求情保命,更何况是其他人呢!”楚蕙拍着胸脯,打保票。 “但也不要太过分,她重情义,内心比常人更加脆弱,不要伤了她的情感。”楚狂交代道。 “哥哥如此用心良苦,连我都要被感动了。如果她以后还是坚持要离开,岂不枉费了哥哥的一片深情厚意。”楚蕙狡黠地一笑。 “若她安好,也就罢了。毕竟她的孩子还在丹国,我们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她身为母亲的感受。待我查明丹国的动机,如若真如丹国国君所言,会视林纾母子为珍宝,而非别有用心,朕愿意成人之美。” “好,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皇兄也不要忙得太晚,虽然初登大宝,诸事繁忙,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楚蕙语罢起身,伸了个懒腰。 第二天,林纾刚刚起床,楚蕙便闯了进来。 望着林纾浓重的黑眼窝,坏笑,“才一天一夜不见,如何憔悴成这般模样了?就算你和皇兄新婚燕尔,也要有所节制的嘛!” “襄公主……”林纾听了这话,岂能不急。 “好了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看到你和皇兄如胶似漆的,真是让人羡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做皇姑母的,嘻嘻!” “其实,我和楚大哥……” “还叫楚大哥?该改口叫夫君了。” 楚蕙哪里会给林纾时间去解释,“对了,我有事情想问你一下,如果一个人双腿到腰部麻痹,连行走都很困难,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御医,哪里会知道。”林纾心里赌了一口气,也不再客气。 “如果御医看得好,你以为我会来找你这个赤脚大夫啊!” “是谁生病了?”经不住好奇,林纾就问出了口。 她还真是很少见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楚蕙这么上心和着急的。 “我的一个好姐妹,至于她是谁,说出来你不会因为吃醋,而拒绝帮忙吧!”楚蕙故弄玄虚道。 “你的好姐妹,我为何要吃醋。你还真以为我会贪恋你的美色啊!”林纾啼笑皆非道。 “你自然不会吃我的醋,如果是皇兄的,你也不吃醋吗?”楚蕙诡秘的一笑。 林纾一愣:“这和楚大哥有什么关系?” “她和皇兄曾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差点和皇兄成亲,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是谁了吧!不过,你现在是皇后了,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难道是盈月?她怎么了?”林纾有些明白过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医治盈月 楚蕙叹了口气,“说起来真是可怜,盈月被困在冷宫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因常年居住的阴冷潮湿的环境中,身体状况变得非常糟糕。我知道你和皇兄感情很好,原本不想拿这件事情麻烦你的,但御医都束手无策,我也不忍心看她继续遭受病痛的折磨,所以也只能请你出山了。” 林纾确实没有料想到盈月会出此状况,即便和盈月没有交情,但看在楚氏兄妹的面子上,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的。 昨天的事情让她忧心忡忡,有些拿不准楚狂的心思,昨夜使巧计度过了一关,但继续留下来也并非长久之计。 她一夜失眠,辗转反侧,正是为此事忧心,如今得闻盈月的事情,心里便萌生出新的念头。 毕竟盈月和楚狂是有感情的,也许医治好盈月成全了她和楚狂的好事,自己也得以从困境中解脱,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林纾的眉头微微舒展,“盈月在哪里,我试试看吧!” 看到林纾去准备药箱,楚蕙的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她还真以为自己比御医更厉害不成?盈月的双腿时常冷痛不假,但也绝非御医所不能的疑难杂症。 之所以,让林纾来医治,自然是为了将她留在宫中,以免她动了离开了念头。 果不其然,林纾如她所料,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她中了计。 如她这般同情心泛滥和单纯的性格,如果就这样将她放出皇宫,难保不会被人欺骗和利用。 来到映月宫外,看到门额上娟秀的映月宫三字,林纾不由放慢了脚步。 脑海中浮现出一处熟悉的院落——映月轩,那里正是她初到这个世界,在墨国的太子府曾经居住的地方。 看到这熟悉的字眼,心里竟是千滋百味,先前在墨国的情景一发的涌上心头,竟不知是苦还是甜。 在楚蕙的催促下进了映月宫,穿越幽雅静谧的院落,来到一处居室,进去后,便见一身着浅蓝色衣装的女子半卧在床榻上。 女子见到她,唤了声,“参见皇后……” 正欲起身行礼,林纾紧忙上前几步,将其扶住。 近距离观看这女子的容颜,甚是端庄美丽,因过于苍白消瘦,一双美丽的眼睛更显得大了许多。 水盈盈的目光如月笼寒纱,氤氲着几分哀愁,让人见之生怜。 “不必多礼,赶紧趟下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林纾却颇有好感。 “谢皇后体恤……”盈月说着话,忍不住掩口轻咳了几声。 眼前的女子让她想起墨国太子府那个被人冷落,饱受内心折磨的自己。此时的盈月不正是当初自己的翻版吗? 当年,她心里惦念着楚狂,而对方却将其拱手相让,而今,重获自由,心爱之人却又娶了她人,实在可怜至极。 楚蕙在一旁将林纾的表情和眼神看得清清楚楚,看来此计可施,林纾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由此以来,将她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听公主讲你的腿脚不舒服,身体也弱得很,所以,我过来看看,是否能够帮得到你。希望可以帮你早日康复,摆脱病痛的折磨。”林纾开门见山道。 “谢皇后娘娘……”盈月恭敬的道谢,眼中滑过一道不易觉察的伤痛。 林纾微微一笑,“你不必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你是公主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林纾正欲撇清和楚狂的关系,却不想楚蕙插嘴道:“是啊!盈月你不必这么客气的,直接叫皇嫂不是更亲切吗?” 眼见盈月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林纾有些懊恼地白了楚蕙一眼:“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就可以走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只会妨碍我给盈月医治。” “皇嫂真是小家子气,你醋意这么浓,我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你会怎么对待我的盈月妹妹呢!” 虽然事先和盈月通过气,但如今真刀真枪的演练起来,盈月内心还是不好生受。 见盈月垂下了眼帘,静静的坐着,承受着心事,楚蕙也有些不忍心起来,便见好就收了,“算了,既然你人都来了,就算不放心,也只能将盈月妹妹交给你了。我就不打扰你行医了。” 见楚蕙走了,林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向盈月安慰道:“你不要听公主乱讲,她最爱胡说八道。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讲过,我的探病和医治的方法,和其他医生有所不同。” 盈月低头不语。 “我不懂诊脉,也不确定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现在只能先看了,再做判断了。我能看下你的腿脚和腰部吗?”林纾有些尴尬道。 在这个世界,女子都是很保守的,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将身体暴露出来,别说是在陌生人面前,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丫鬟,姐妹,也要避讳的。 如果换做平时,盈月断然是不能接受的,无奈楚蕙已经和她交代过,不管皇后做什么,她都要配合。 因为将皇后留下来很重要,就算是为了薛匡,她也必须要克服内心的障碍来配合的。 盈月艰难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林纾暗自松了口气,就怕对方不配合,现在也不能要求太多,趁着盈月没有改变心意,就赶紧诊断吧! 当盈月那双,修长雪白的腿,以及纤细柔软的腰肢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连林纾也为之惊叹。 这么美丽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之躯。但当手指在那嫩白的小腿上摁下去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所在。 摁压上的指印许久不见恢复,而且呈现青紫之色,可见是气血不活,有血瘀之证。 查看了盈月的舌苔,见有淤紫之色,就更确认了几分,加之舌头两侧有明显的齿痕,可见除了血淤之证,还有痰淤。 闻其呼吸甚弱,脉搏跳动也不如常人有力,手脚腰部全部冰凉,可见五脏皆虚,确实需要调理经脉,才能恢复。 检查过后,林纾重新帮盈月穿好衣服,安抚道:“听楚蕙讲你腰部和双腿冷麻,应该是受冷气血不足,造成的。你身体较弱,不宜服药,即便饮用了药剂,肠胃也很难吸收的,反而会伤了肠胃。” 心冷了,岂会再在乎身体的病痛呢!盈月眉眼低垂,静不作声。 林纾继续宽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是着急不得的,这些天先用食材调理,治好你的咳疾,适当增加一些营养,也能增强一些抵抗力。你的膳食,我会安排御膳房的人来做,尽量多吃一些。今天我先给你按摩,活络一下肌肉和筋脉,这样也会舒服一些。” “皇后……” 听了林纾充满关切的真诚话语,盈月心有所动,也算有些明白过来为何皇上会如此在意着她了。 连性格孤傲强势的楚蕙都将她视作姐妹,也是不无道理的。 林纾温柔一笑,“你不必担心,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等你的身体恢复一些,有充分体力的时候,我再帮你施针和艾炙,帮你进一步调理祛病,等血脉通活了,疾病就会被赶出体外,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盈月欲言又止。 虽然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和健康了,但想起答应楚蕙的话,便将心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林纾沉浸在帮盈月调理身体上,便将出宫的事情暂且放在了一边。 楚蕙看在眼里,见阴谋得逞,分外得意,向楚狂表功邀赏,楚狂却深表忧虑。 林纾的这份善心,即让人感动,又觉得珍贵。心里难免更多了几分不舍,便越发的希望能够给予她更好的保护。同时为这并不光明的手段,感到有所愧欠。 林纾的性格他是明白的,如果让她知道为盈月治病,是为了将她留在宫中,只怕会伤害其内心的那份难能可贵的信任。 “按照现在的进程,只怕过不了多久,盈月就要痊愈了。我得赶紧想个其他法子,将她留下来。”楚蕙思索道。 “不必了。如若她要走,便由她去吧!”楚狂制止道。 “这是为何?”楚蕙不免惊奇。 “丹国那边朕已经派人打探清楚,赤焰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完全按照约定遵守承诺,虽然派有眼线监视我薛国的举动,也曾在你我被困天牢之时,派人潜入皇宫,监视薛康,以此来保护林纾,但并未轻举妄动。对我薛国的边境更是无半点侵占,在国内也无丹国的势力渗透进来,可见他是一个能够信任的君主。” “这又如何?不管他如何遵守承诺,但哥哥和他约定的可是如果林纾愿意留在我薛国,成为我薛国的皇后,他愿赌服输,决不失信于薛国。我们也是按照约定,并未强迫林纾,留下来为盈月治病,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楚蕙振振有词道。 楚狂道:“林纾在丹国曾居住过一段时日,她与赤焰的情感非同一般,心里应该是有这个人的,否则也不会放心将孩子留在丹国这么久。赤焰为人虽然深不可测,但也算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之人,自他登基,赏罚严明,勤政爱民,将丹国治理得井然有条,这番才能是我所不及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成全盈月 “咦?从来不曾听哥哥如此称赞一个人,而且还是你的情敌。这么轻易的认输,可不想是你的性格。”楚蕙有些不甘心道。 楚狂淡淡一笑,有所怅然:“等盈月痊愈后,去与留,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如果她的心在薛国,你我自然不须强求。否则,即便拖延得再久,也是于事无补的。” 林纾这边,根据盈月身体的状况和变化,安排和调整每天的治疗方案。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盈月通过治疗,开始能够下床行走,精神状况也明显好转,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变得愿意和林纾交谈。 两人有时会谈起楚狂,从盈月的眼神和闪烁的话语中,可以看得她心里是有楚狂的,经过这么多年,她对楚狂的心意一如当初。 为了消除误会,林纾便将自己和楚狂的关系如实相告,对于他们的相识过程,也一并讲与盈月,希望她能够放下内心的顾虑,尽快调养好身体。 盈月得知林纾给自己调理好身体,便要离开薛国,不仅毫无喜悦,反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从楚蕙的话语不难判断,楚狂心里喜欢的是林纾,连同楚蕙也是希望林纾留下来,成为薛国的皇后。 刚开始,盈月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认为上天对她太不公平。 但和林纾相处的这段时间,让她看到了对方的坦荡,真诚和善良,心里也不免有了几分亲切感。 相较之下,无论是容貌,才华,还是人品,德行,都比自己更适合做薛国的皇后。 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楚狂失去他心爱的人,让薛国失去一位好皇后,让她如何能够安心? 林纾见盈月身体渐好,重拾离宫念头之时,却从宫人那里得闻盈月要出家为尼的消息,当时就懵了。 这个丫头究竟怎么回事?如何突然间就看破了红尘呢! 楚狂闻此,也颇为吃惊,责问楚蕙:“这可又是你的主意?岂能如此胡闹。 楚蕙不无委屈,“这一次真不是我的主意,再怎么着,我也不能不顾及年少时的姐妹情义吧!” 两人正是为此事争论,林纾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见到楚狂先是施了一礼,稳了稳心神才道:“林纾有事要求楚大哥成全。” “有什么话,只管讲来。” 楚狂见她如此郑重,倒是一愣,这些时日,即便他做了皇帝,林纾对他的态度一如往常,向来不拘泥于繁文缛节,今天突然这般谨慎,怎不让人奇怪。 林纾开门见山道:“请楚大哥成全盈月。” “成全盈月?”楚蕙先沉不住气了,“你的意思是由着她的性子出家么?” 林纾道:“由着她的性子出家,这算什么成全呢?盈月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你们忍心看她青灯古佛惨淡孤独地度过后半生吗?她需要的不是出家,而是出嫁。” “哦,出嫁?原来如此,你是觉得独占君恩没意思,想和盈月妹妹共侍一夫么?”楚蕙故意曲解林纾的意思。 林纾苦笑,“你们的心思我明白,这段日子让我为盈月治疗,并非御医的医术不精,而是另有深意吧!” 即便懂得一些医术,但她总不至于觉得自己的医术比御医更加高明吧! 碍于楚狂和楚蕙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公主,先前对她诸多照顾的面子,林纾才假装上当,不予揭破。 再加上盈月饱受疾病折磨,也甚是让人同情,所以,她才决定留下来为盈月医治,却不曾想到自己的隐忍,竟然给盈月带来更多的麻烦。 林纾本能地想到这次盈月出家,又是楚蕙的主意,岂能再忍而不发,让她继续拿无辜的盈月做文章? 楚蕙尴尬地一笑:“被你看破了,不过,人家也是舍不得你嘛!” 林纾心里懊恼,不理楚蕙,只拿楚狂来看:“楚大哥,盈月的心意,你应是明白的。” “你明白盈月的心意,你可明白我皇兄的心意?”楚蕙反问道。 林纾不理她,继续看楚狂:“如果楚大哥不放心,我愿代盈月出家,留在薛国。” “纾儿……”楚狂心口一痛。 林纾苦笑:“我原本不愿留下来,是不愿成为你们的负担,给薛国招致麻烦。既然我的决意离开,成为了楚大哥的困扰,林纾愿意留下来,让你们放心。” “林纾,你把我皇兄当作什么人了?!” 楚蕙忍不住爆发了,“你以为我哥哥将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拿你做人质吗?或者和那个自私的景信一样,怕你成为帮助其他国家强大的力量,所以才要将你占为己有的吗?” “惠儿,你先下去吧!帮朕安抚一下盈月。这边的事情,朕自会处理。”楚狂制止道。 “哥哥……”楚蕙气得直跺脚,但见无人肯理会,便只能讪讪离去。 见林纾定定的看着自己,楚狂从桌案上拿起一封锦书递过去道:“你先看看这封信吧!” 林纾有所疑惑地接过锦书,目光一触及上面熟悉的笔迹,心里顿时一震。 待逐字逐句地看完信上的内容,呆站在原地,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的书信赤焰早已经收到,而且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部署,派人入宫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也就是说,即便楚狂不是皇子,不曾取代昏君,薛康也不可能伤害到她的。 若非她的一纸书信,向赤焰求援,救助楚狂和楚蕙。也许早在半月前,赤焰就已经出兵薛国,将薛康取而代之,或者当时兼并了薛国,在封后大殿上,将她娶回家的就是赤焰了。 但考虑到她的意愿,以及薛国百姓的安危,再加上对楚狂本人的信任和欣赏,所以赤焰才协助楚狂成为薛国新的君主,并定下契约。 是去是留,是做薛国的皇后,还是丹国的皇后,全凭林纾的意愿。 她一旦离宫,便是默认为放弃了薛国,那么就会在第一时间被丹国派来的使者接往丹国。 看了这封信,林纾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整个脑子全乱了。 见林纾半晌无语,楚狂道:“我本是放心不下你的幸福和安危,现如今,丹国的国君坚守约定,且对你情义有加,我再无阻拦你离开的理由。也许一开始便不该为难着你,应该相信你的选择和判断的。” 林纾眼圈微红,为自己刚才冒失的言语感到抱歉:“楚大哥,对不起,我……” 楚狂淡然一笑:“只要你能够幸福,我就放心了。今天时间已晚,即便要走,也要等到明天吧!明日,我和惠儿,一起为你践行!” 林纾感激道:“谢谢你楚大哥。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和困扰,实在抱歉。”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对薛国的情义,我薛国的百姓不会忘记。也谢谢你替我照顾盈月,我已欠她良多,不会再让她受更多委屈。” 林纾点头:“嗯,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上,好夫君。如果盈月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丹国皇宫。 久久未等到林纾出宫的消息,赤雅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皇兄,你说林纾那丫头会不会对薛匡日久生情,将我们兄妹俩抛到脑后了吧!” “朕相信她一定会回来了,我们需要给她更多的时间。”赤焰安抚道。 赤雅无奈道:“皇兄可真是沉得住气,就怕她忍不住寂寞,会给你戴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只怕你在这里苦苦地等着,她却在薛国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更何况那个薛匡是个一顶一的大美男,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哪!” “你对你的皇兄就这么没有信心吗?”赤焰挑眉道。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她没信心!一点看不住,她的身边就会凭空窜出来一个大美男。你说她是不是太好命了?她的桃花开得未免太绚烂,连酷暑寒冬,都挡不住!真是正应了,她写的那首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赤焰呵呵一笑:“难道云辰都收不住你的心吗?我看你不是担心别人,而是自己又寂寞了。” “自从你登基后,天天忙于政务,我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能不寂寞吗?云辰确实是好,但他到底曾经是喜欢你的,虽说对我相敬如宾,但也未免太冷淡了些吧!”赤雅酸溜溜道。 “你这么说,让朕怎么办?”赤焰扬眉,沉稳中更见英气勃发。 赤雅嘻嘻一笑,“赶紧把林纾给弄回来,除了皇兄,也就她能够跟我聊得上话。” “不要着急,一个小小的薛国,岂能困得住她这只飞天的凤凰?” “困得住?什么意思?难道并非她不想离开薛国而是被楚氏兄妹给囚困住了?!”赤雅瞪大了眼睛。 赤焰点头,“楚氏兄妹确实给她出了道难题,也许还会有更多的难题,不过朕相信纾儿会成功破解的,而且会义无反顾地回到朕的身边。” 赤雅逐笑颜开,“皇兄这么胸有成竹,看来林纾归来只需翘首以待了?” 赤焰但笑不语,林纾,这次你再不学乖,朕可不会再轻饶你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莲藕饭 阿嚏! 正在御膳房做糕点的林纾,忍不住打了个一个喷嚏,只不过是动作慢了点,晚膳的时间稍微晚了点,用得着这么催着自己吗? 这些皇室的人还真是难伺候。 好不容易说服了楚狂娶盈月,自己也得到了出宫的允许,身在天牢的薛康却甚不省心地绝食了,表明要吃她做的桂花糯米莲藕饭。 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就要离开皇宫了,反正已经伺候这些权贵这么多天了,也不在乎多做这一顿饭。 便二话不说,准备好食材,就马不停蹄地做了起来。 做莲藕饭的食材虽然简单,做起来一点都不省心。 需要将清洗好的糯米,仔细而有耐心地塞进莲藕狭小弯曲的藕洞中,只有塞得足够紧实,做出来的糯米莲藕饭才饱满粘糯,切开的时候不会松散。 如果只是做一个人的饭,倒也简单,偏偏楚蕙得知了,也要尝一尝林纾的手艺。 虽然楚狂出于君王的面子未有表示,但也不好不照顾他的感受,既然大家都有份,自然也不能少了盈月的。 反正一个人的饭是做,多个人的饭也是做,索性煮上满满一锅,让大家都吃个痛快。 塞好了莲藕,放入锅中,添入适量的水,撒上桂花,加入冰糖,然后让打下手的宫人帮忙烧火,先大火烧开,再小火慢慢的炖。 既然下了厨,晚膳索性全部承包下来好了。 明天就要离开皇宫了,就当是散伙饭吧! 想到散伙饭,林纾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伤感和不舍,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楚氏兄妹和盈月了。 林纾想得正是出神,刀削到了手,竟浑然不知。 倒是旁边的宫人吓了一跳:“皇后娘娘,你的手……” 林纾这才留意到自己受伤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心里顿时一惊,只觉得受伤的手指凉飕飕的,竟然不知道疼痛。 楚蕙眼见天黑下来,仍不见做好晚膳,就耐不住性子来到御膳房,正巧听到宫人的惊呼。 一进门,就看到那只血肉模糊的手,顿时加快了脚步上前,拉过林纾满是鲜血的手,呵斥一旁的宫人:“还不快宣御医,愣着做什么?!” “不打紧,只是皮外伤……”林纾这时才隐约感觉到疼痛,听到楚蕙迁怒宫人,就紧忙劝住。 “还说不要紧,指尖的肉都快削下来了。你是打算给我们做人肉包子吗?”楚蕙看着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菜馅儿,没好气道。 汗,为了成全别人的味蕾,把自己做成饺子馅儿,她还真没这么伟大。 手指受了伤,鲜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厨房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便被楚蕙拖回了寝宫。 等楚狂闻讯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帮林纾包扎好了伤口。 “皇后的伤势如何?”楚狂询问道。 “微臣已经为皇后敷过药,未伤及筋骨,应无大碍。虽然是皮外伤,但伤口较深,而且失血不少,应该好好照料,不要沾染生水,才能尽快愈合。”太医诚惶诚恐道。 太医退下后,看着林纾受伤后包扎过的左手,楚狂心里一痛,竟是有些后悔答应她出宫的事情。 虽然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却还是这么不小心。 即便是伤害过她的人,她都能够放下恩怨,既往不咎,甚至不计前嫌的尽心付出。 单纯善良如她,如果遇到心术不正的人,恐怕又会受到欺骗和伤害,让他于心何忍。 见楚狂脸色甚至不好,林纾开口打破沉寂尴尬的气氛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楚大哥不要责怪其他人。太医刚才也说过了,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本来想做一桌好吃的给大家,结果……” “惜儿,朕不许你这样总是想着别人,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薛康要不要吃饭,是他自己的事情,朕尊重你的意愿,善待与他,但绝对不是为了他继续恣意妄为下去。”楚狂心疼道。 “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不会再伤到自己了。现在糯米莲藕应该煮的差不多了,而且大家的肚子都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虽然手指疼得厉害,但为了缓和气氛,林纾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既然已经做了,总不至于浪费吧!而且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还是让宫人送来,咱们一起吃了吧!”楚蕙打圆场道。 “我做了很多,让宫人请盈月一起过来用膳吧!她一个人吃也会很寂寞的。”林纾提议道。 楚狂收了收心神,实在不忍拒绝,便令宫人安排御膳房传膳,并请盈月过来,一起进餐。 薛康的那份,由宫人送去天牢。 盈月过来后,四人入座,御厨又加了几道菜,倒也算丰盛。 林纾特地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好让盈月和楚狂坐一起。 这是入宫以来盈月第一次聚餐,而且是和自己心仪的人在一起,愈发显得局促不安。 照顾到林纾的面子,楚狂对盈月倒是照顾,态度也算得上温和,亲自帮盈月夹了一段莲藕。 盈月甚是感动,眼睛里泛出淡淡的泪光。 林纾调节气氛道:“这莲藕饭看似简单,实际上寓意是极好的。莲藕和连偶谐音,寄寓成双成对,团圆和睦之意。你们的婚礼庆典,我没有办法参加了,便以这小小的菜肴,表达我对你们的祝福吧!” 盈月脸上一红,熏染了几分羞色。 “早知道让华大哥也同我一起进宫来了,这样精致的甜点,他一定是爱吃的。”楚蕙道。 “现在请也是来得及的,反正时间尚早。”林纾正乐得成人之美。 两人正说这话,一宫人走进来禀告:“禀告皇上,御膳房往天牢送莲藕饭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二皇子不肯用餐。” 林纾一愣:“怎么了?难道这次做的莲藕饭不合口味吗?” 说着话,夹起一块莲藕尝了尝,没有太甜,也没有寡味,和平时的味道一样啊! “这家伙未免太挑剔了吧!”楚蕙有些不乐意了。 宫人吞吞吐吐道:“二皇子说,须得皇后送过去,他才肯吃的。” “什么?!”楚蕙险些跳了起来。 楚狂的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这应该是他能够想到的结果。薛康绝对不会只是想吃一顿林纾做的饭这么简单。 如果这个人不是他的弟弟,如果不是母后的遗书,他岂会任由他如此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见场面冷了下来,趁着楚狂还没发火,楚蕙还没暴跳而起,林纾紧忙道:“反正我明天也是要走的,即使他任性,也是最后一回了。你们趁热吃吧,我去送完饭,就回来。” “不许去!”楚氏兄妹异口同声道。 话语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在一旁候命的宫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皇上或公主一个人发火就很不得了了,更何况皇上和公主一起发火,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林纾无奈地叹气:“他不个坏人,只是太过任性了些,有些事情没有想清楚罢了。” “在你的眼里,这世界上有坏人吗?”楚蕙嗤笑。 林纾道:“毕竟他是你们的弟弟,离宫的那些年,虽然得到了一个皇子应有的照顾,但内心确是孤独无望的。现在他已经为他所做的荒唐事情付出了代价,也许以后也不能再获得自由,又何必继续为以前的事情纠缠下去呢!” “你倒是懂他,既然这样,当初为何不从了他呢?你不会以为他会被感化,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吧!” “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自己又何须辗转多国,经历这么多伤痛和无奈呢!”林纾苦笑。 “早去早回,朕等你回来一起用膳。”楚狂制止了楚蕙,面色恢复了温和。 林纾点头,轻松地一笑:“好呀!今天是要好好聚一聚的,这么美的夜色,这么好的美酒,岂可辜负了。” “既然这样,我正好有时间去找华大哥。看着你们成双成对的,实在酸死了。”楚蕙起身道。 “你要找华大哥,去找便是,说什么成双成对?我才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呢!” “你现在回心转意来来得及啊!反正盈月妹妹是最为温柔善良的,而且你们也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和姐妹了,应该不会介意雨露均占,共同陪伴在我皇兄身边的吧!是不是盈月?”楚蕙坏笑。 盈月脸上一红道:“皇后的位置本是林姑娘的,我从来未敢想过僭越。只要林姑娘能够留下来,即便即刻离开皇宫,我也心甘情愿的。” “说什么傻话,楚大哥要娶的人是你,我和楚蕙玩笑的话,你也要当真么?楚蕙心里惦记着华大哥,是呆不安宁的。你和楚大哥不要等我们,还是趁热吃吧,我送完饭,自会回来。”林纾宽慰道。 再次来到天牢,见到被囚禁于此的薛康,虽是几日未见,明显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消瘦了许多,只是那眼神仍是像先前一样充满桀骜之色。 “我送来的饭就好吃么?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如此任性。”林纾将饭盒递过去,责备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恻隐之心 “你的手怎么了?” 在牢房昏暗的灯光下,薛康一眼看到了林纾因受伤包扎起来的手指。 “做饭时不小心切了手。” “是不是一想到要见到我,就心情激动,以至于六神无主了?”薛康说着戏弄的话,已将手握了过去。 林纾将饭盒塞他手里,眼疾手快地将手撤了回来。 “我是一想到你这么难伺候,就甚是发愁。我明日离宫后,难道你就从此不吃饭了吗?” 薛康一愣:“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林纾点头:“我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太多的时间,好在楚大哥接受了盈月,他们能够喜结良缘,也不枉盈月苦苦等待这么多年。” “你心里可是恨我?” 听闻林纾要走,薛康虽是嘲弄地说着话,神色里却多了一抹不易觉察的沉重。 林纾道:“我恨你做什么?你母亲的信想必你也看过了。你自己放下心结就好,至于别人如何想,相信你也不会在乎的。” 薛康道:“你可知道为何当初对你动了情,却还是一再地放过你吗?也没有除掉楚狂和楚蕙这两个人。你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足够独特,运气足够好,或者留着楚狂和楚蕙,是因为我对他们还有一丝一毫的同胞之情吧!” 林纾一愣,她确实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如今薛康突然提起,倒使她更加疑惑。 “阿圆还好吗?” 林纾又是一愣,“它很好,伤已经痊愈了。” 薛康点头:“你可知道它的来历吗?” “听清幽宫的人讲,阿圆以前是太后饲养的,太后走后,阿圆也失去了踪迹。那天下雨,阿圆应是为了躲雨才再次来到了清幽宫,想必它一直都没有走远的。”林纾猜测道。 “阿圆以前的名字叫小幽,曾经是我在宫外时收养的,它是我唯一的玩伴。当初遇见它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当时它只有一个孩子的手掌那么大,我进宫后,便将它一同带了来。” “哦……”看薛康的神情不假,如果不是对方此时提起,她如何会知道呢? “后来我离开了皇宫,一走就是六年,也渐渐忘记了小幽,只是没想到母后会一直替我照顾着它。那一天,看到你给小幽疗伤上药,让我想起以前和小幽在宫外相依为命的情景。这些年不见,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它,没想到它竟然成了你的朋友。”薛康苦笑。 “所以,就动了恻隐之心?这么说,我还得好好谢谢阿圆的救命之恩哦!”林纾内心暗自叫险,阿圆可真是她的救星。 薛康一声叹息,“小幽可能早已经不记得我了。在它的心里,大概你才是它的主人吧!” 林纾抹了把汗,说出这么孩子气又充满惆怅的话语,真的不像是薛康的性格。 “好吧,我错了,不该霸占你的小幽,还给它改了名字。” “救你的当然不全是小幽。” “我明白,还有皇太后,她对小幽的照顾,让你看到了一个母亲的心,所以才连带着对我动了恻隐之心。” “是吧,当时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样的心情,不过这些天我确实想明白了。” “看来坐牢还能够提高一个人的思想境界啊!”林纾呵呵一笑。 薛康的额头垂下几条黑线:“在你的心里,我的思想境界很低吗?” “是谁当初说感兴趣的只有美女和美酒呢?” “这句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薛康好生郁闷。 “饭我已经送过来了,你赶紧趁热吃吧!为了做这顿饭,我可是忙活了一下午,还差点牺牲掉一根手指呢!” “林纾,我宁肯当初没有放过你。”薛康眼神热切道。 “啊?”林纾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 “如果早些遇到你,或者我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继续让薛国保持它的自由和太平,这样你就不必离开薛国,寻找新的归宿了。”薛康的神色有几分认真几分黯然。 林纾心里一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你做什么,不过你能醒悟过来,为时不晚。” “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林纾一愣。 “再让我好好抱抱你。”薛康坏笑。 “凭什么?” “就凭你这么傻,还会在乎我这样一个男人的死活。”薛康的眼中滑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林纾身体一僵,这个家伙…… “谢谢你为我做的晚餐,我很喜欢。记得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真心对待的。” 离开牢房的时候,林纾内心说不出的难受。 本来只是为了最后见一面这个对她手下留情的男人,不知为何,出来后,心里竟莫名地感觉沉重。 也许薛康是真的觉醒了,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来矫正和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以后的日子,恐怕只能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中度过了吧! 她没有想到也未曾觉察,离开之时,薛康脸上怪异的笑容,以及轻不可闻的话语:“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傻瓜。” 林纾想到明天天一亮要离开皇宫里,心里充满对自由向往的喜悦之外,还有那么一丝无法忽略的眷恋和不舍。 离开这里就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楚狂,楚蕙,华南,他们都堪称肝胆相照的朋友。 这些年,从墨国到丹国,从丹国到景国,又从景国沦落至薛国,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个容她安然生活之地。 走则走矣,何必伤感至此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何愁前方没有可行之路呢! 抛开心头的愁绪,将收拾好的行装打理好,正欲到床上安睡,突然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气息从背后袭来。 回头间,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的身后,脸上带着诡秘的笑意。 “你……” 可惜未等她呼叫出声,不速之客便用手捂住了她错愕的双唇。 一股异香入鼻,眼前的视线一阵模糊,林纾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时,另一个黑色身影走入了殿中,发出一声怪笑:“看不出你还是个长情之人!带着这个女人不怕麻烦吗?” “有了她,何愁不能横扫天下,一统江山!”薛康一声冷哼。 “但愿这是你内心所想,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黑衣男子颇为不悦地扫了一眼被薛康揽在怀中的女人。 薛康未理会同伴,抱起陷入昏迷的林纾,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安静的皇宫,戒备森严,如此平静的夜晚,没有人会料想到牢狱已经和外界打通。 而薛康,那个被废弃的注定被囚禁终生的王,此刻正轻易而举地离开了这座貌似固若金汤的城堡,带着薛国名义上的皇后,去往一个密谋已久的地方。 第二天,天未亮,边疆便传来了景国攻打薛国,侵占数城直逼京城的消息。景国军队所到之处,均遭血洗,鸡犬不留。 其他城池闻之色变,仅是几日的功夫,已经有数位官员弃城而逃。 楚狂闻讯大惊,紧急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楚蕙听闻消息,和华南在第一时间赶往皇宫。 朝堂上,面对威仪的君王,文武百官各个面带惶恐之色,却无人上前献策。 “景国如此嚣张,公然撕毁合约,进犯我薛国,实在可恶之极!”楚蕙愤怒地斥责,“你们身为我薛国百姓的父母官,难道就拿不出御敌良策吗?” 面对公主威风凛凛的斥责,殿中将相纷纷低下头,仍是无人敢言。性命攸关,他们自然是求自保。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争执之声,紧接着有殿前官急匆匆进来禀告,“清幽宫宫女芙蓉求见!” 楚蕙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林纾真是,也不看是什么时候,就算急着出宫,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正在这时,林纾的贴身侍女芙蓉跌跌撞撞进入宫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腔道:“皇后娘娘不见了……” 她的话音刚落,狱官又来禀告:“天牢传来消息,薛康越狱潜逃!” 这两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两个炸雷轰在了众人的顶门上,殿上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什么?!”楚蕙大惊失色,皇后和薛康一起消失不见了,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 楚狂内心暗叫不好,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薛康出逃,挟持了皇后,只怕皇后凶多吉少。 危急时刻,华南上前道:“臣愿领兵前往失地,抵御敌寇!” 为今之计,必须马上采取行动,稳定时局为上。 “华大哥……”楚蕙心里一热,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是感激,又是不舍。 真是患难见真情,也不枉她和兄长这些年拿心对待,也不枉,她喜欢他一场。 “好,朕封你为大将军,即刻启程,镇守边疆!”楚狂道。 此时,国难当头,身为国君,自当当机立断。 “是,臣领命!”华南跪拜后,正欲离去。 这时一老者脚步沉稳地踏入大殿,朗声道:“臣听闻变故,未经吾皇应允,私自入宫,请吾皇恕罪!” 入殿后,上前跪拜,“臣愿协同大将军一同出征作战,守卫我薛国疆土,请陛下恩准!” 众人眼睛一亮,此人正是三朝元老柳太师,文武双全,熟谙兵法,当年曾叱咤风云,享有盛名。如果柳太师肯出征,薛国可保矣! 第二百一十八章当务之急 “柳太师快快请起!” 楚狂心存感激,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宝座,上前几步,扶起已经白发苍苍的老者,“柳太师如此赤胆忠心,朕岂能不准!只是恩师年事已高,正该安享太平,征途劳苦,让朕于心何忍?” 柳太师面色凛然道:“陛下关怀,臣感激不尽。国之不宁,何来的太平可安享?承蒙陛下不弃,老朽这把老骨肉,如有可用之处,为保我薛国子民,死有何惜?!” 此语一出,殿中其他官员无不心虚汗颜。 这时,一青年将领出列道:“末将愿跟随大将军,太师,一同前往!” 连着三员大将请命出征,朝堂上先前蔓延着的惶恐气氛一时间被横扫一空,其他人也不再彷徨,纷纷献策请命。 楚狂龙颜大展,道:“有诸位的保家爱国之心,我薛国何愁不胜!” 楚蕙亦是暗自抹了把冷汗,当今的情势,最怕的就是人心散乱。 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散了,怯了,那么就变成了一盘散沙,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 朝会散后,见楚狂孤坐朝堂之上,楚蕙顾不得再沉溺于对心上人华南的不舍,整理了情绪,上前劝慰:“既然事已至此,还是要想办法找到皇后的下落。怕只怕,薛康会利用她来威胁我薛国的安危。” “是朕没有保护好她,乱党里应外合进入皇宫如过无人之境,谈何保护她的安危。”楚狂面色凝重道。 “皇兄万万不可乱了心智,景国进犯,薛康越狱,皇后失踪,这三件事也许只是巧合呢!”楚蕙安慰道。 “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能够在皇宫里挖通密道,并带走皇后,这件事情绝非一两人可为,只怕有更复杂的势力来协助薛康。” “这件事情,皇兄打算如何解决?”楚蕙心事沉重道。如果薛康用皇后来威胁楚狂,只怕楚狂会为之心软动摇。 楚狂收敛情绪道,“如若有一天,我背弃了王者之道,你可将我取而代之,重整薛国河山,继承大统,守护我们的百姓。” 楚蕙心头一颤,情绪变得失控起来,“皇兄,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是薛国的国君,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所有的臣民?!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如果林纾知道,她也不会希望你为情而置薛国臣民于不顾的!” “朕只是说如果,希望不会有这一天吧!” “皇兄,这完全不是你的处事风格,我有些不能理解你了,你还是以前那个果敢潇洒,心怀天地的哥哥吗?”楚蕙苦笑。 她明白楚狂对林纾的感情,但却未料到兄长用情至深已经到了扰乱心智的地步。 “如果让我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山。而纾儿并非只是一个取悦人心的美人那么简单,若是如此,其他国家也不会如此激烈的角逐了。” “皇兄,你在担心什么?” “只怕再这样下去,会有人对纾儿不利。” “皇兄的意思是,虽然林纾风华绝代,才华过人,但若因她多次引发多国的纷争,只怕会激起民怒,将其视做红颜祸水,这天下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楚蕙揣测道。 “她若安然回到丹国,朕到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即便不能拥有,至少她是安全的,相信以丹国国主对她的情义,一定不会亏待她。” “可是现在偏偏景国来犯,薛康又挟持林纾不知所踪,这天下真要大乱了么?”楚蕙忧心忡忡道。 楚狂道:“如果朕猜的不错,景信应是后悔了。他仍是放不下林纾的,或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弃将她占为己有的私欲。” 楚蕙心情也沉重起来,“皇兄打算怎么办?如果将皇后失踪的消息昭告天下,薛国虽可解围,但林纾定然陷入危险的境地。继续隐瞒下去,只怕我们很难抵抗景国的侵略。” “现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在前线陷落之前,尽快找到林纾的下落,否则只能告知丹国,联合抗击景国。薛国的官吏和百姓习惯了安乐的生活,战斗力已经荡然无存,否则以景国刚刚遭受过丹国重创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在短短之日,便攻下我薛国数座城池。”楚狂无奈一声苦笑。 楚蕙懊恼不已,“我真是不甘心啊!今天早上醒来还想着好言好语地劝着,兴许林纾一时心软就留下来了呢!如果惊动了丹国,我们再是留不住她了。我以前总觉得才貌双全是上天的眷顾,现在看来,过于美丽和聪明也会变得很危险。” 楚狂道:“纾儿心性醇厚,绝非一般人可比。朕看重的便是她一颗聪慧却又关怀天地的仁者之心。也许这正是她的特殊之处,一旦遇到就再也放不下了。” “皇兄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林纾的下落,一得到消息,就会不留余力将她保护起来,重新带回皇宫。想必经历了这场变故,她也不会再轻易去招惹麻烦了。” 对于林纾,楚蕙心里正是又爱又恨,招惹了一个景信吃了那么多苦头竟然没有吸取半分的教训。 薛康这个人比景信更难对付,至少景信对林纾还有那么一点真心,薛康就不好说了,只怕他喜欢的连女人都不是,不过是拿她当挡箭牌罢了!她却偏偏傻傻的还会相信。 ~~~~~~~~~~~~~~~~~~~~~~~~ 醒来时,林纾得闻自己在羌国,看着完全陌生的房间,以及眼前这张熟悉到让人生恨的面孔,心里顿时一片寒凉。 原本以为会重获自由,开始新的生活,哪里想到会被人掳掠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国家。 此时的羌国,绝非可以安身之地。当年羌辕协助薛康围攻薛国皇城,犯下不赦之罪,被先皇召回后,废除太子之位。 谁知羌辕并未因此改过自新,反而在其后的几年纠结了一帮党羽,谋权篡位,弑父杀兄,登上了皇位。 如此暴行,让林纾想起以同样方式踩着亲人的尸骨登上皇位的景信。 虽然和这位羌国的新君素未谋面,但通过众多传言,以及薛国先皇后遗书中所写,林纾对此人颇为忌惮。 原本以为薛康会改过自新,没想到他会继续和羌辕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 看来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昏睡了这么多天,一定饿了吧!”薛康端起一旁新作的莲子粥,用金匙舀了一勺,递到林纾发白的唇边。 “你为什么这么做?”林纾盯着薛康,因为震愤和虚弱,声音有些无力的颤抖。 “当然因为在乎你,还能为什么?不急,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薛康好脾气道,就像一个哄孩子吃饭的家长一般。 “我不会吃这里的任何东西,让我走!” 想必薛国那边已经大乱,她岂能继续逗留下去。 “你想去薛国,丹国还是景国?” “反正不是羌国!” 林纾强硬地下床,却不想被薛康捏了下巴,紧接着唇被吻上了,莲子粥被强行喂到了嘴中。 惊慌失措中,林纾将一耳光甩在薛康白皙的脸上,“你疯了吗?”自己也因为呛了饭而咳嗽起来。 薛康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印上五指山的面颊,温柔而富有耐心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不要因为我喜欢你,就认为我不会动你。聪明的话,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薛康……” 林纾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叛国的皇子,说不出的难过和失望,“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 囚禁终生,自然是残酷的,既然离开了皇宫,哪里不能够找到安身之地,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呢!而他却极端地选择了最为残酷的一条道路。 “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薛康阴冷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是,我为你不值!如果不曾看到太后的遗书,我也许会将你当作一个天生的坏人,可是你曾经那么的优秀和洁身自好,为什么要将自己置身在泥淖之中,沾上一身的污浊呢!”林纾痛惜道。 “真是个傻女人,那个薛康早死了,你明白吗?你还是醒醒吧!不要总活在幻想和回忆之中。” “为了这个傻女人,你还真是费煞苦心呢!”门外传来一声讥讽。 紧接着,一个穿着皇袍的陌生男子闲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傲慢和不悦的神色,打量着薛康被粥弄脏的白色衣袍,以及俊美脸上的五指山。 林纾本能地想到一个人——羌国的皇上羌辕。 这个人并非想象中的昏君形象,长相不仅不猥琐丑陋,反而仪表堂堂,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薛康毫不客气道。 他似乎根本没有将眼前的国君放在眼里,也丝毫没有寄人篱下之感。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坏,一点都不像我当初喜欢你的样子。”羌辕嘲弄地笑,“难怪昨天草草糊弄了事,原来你心里是记挂着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住口,信不信我杀了你!”薛康的眼中露出了凶光,即便是丧权辱国的耻辱,也比不过被人当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的面遭受羞辱。 第二百一十九章你敢打朕 林纾心里狂跳了几下,这个羌辕真是变态,她完全无法想象薛康会臣服于这个粗俗龌龊的男人。 “为了这个女人,你要杀了朕?不是你身陷牢狱,向朕求助的时候?那个时候可乖巧得很呢!”羌辕说着话,便将手挑向薛康的下巴。 “住手!”林纾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算薛康再不对,也还是楚狂的弟弟吧!岂能让人如此羞辱? 羌辕的手未触及薛康的脸颊,反被林纾打偏在一旁,且被喝令住手,倒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望着被打红的手背,羌辕竟是一愣。 薛康也未料到刚才还在和自己誓死抗争的林纾,会突然转变立场,维护自己的尊严。 而且,林纾此时凶巴巴的样子,也实在可爱的紧,他反倒并不着急了。 “你敢打朕!”羌辕的眉毛竖了起来,即便桀骜如薛康,也不敢对他动手。 “打的就是你!诱拐良家少年,你禽,兽不如!” 林纾火气相当的大,将一腔的怒气如数地发了出来。 “诱拐良家少年?”羌辕又是一愣,随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大有深意地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薛康道,“他是良家少年?臭女人,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管的宽的应该是你吧!薛康是薛国的人,和你们羌国有半毛钱关系吗?” “嫂子维护小叔子,有意思。如果薛匡本人看到,不知该做何感想呢!如果墨阳,赤焰,景信看到,更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了。”羌辕嘲讽地笑。 “他们的感想很简单,那就是杀了你!”林纾音调不高,却字字清晰入耳。 “放肆……”羌辕恼羞成怒,正欲伸手抓过来,却被薛康挡住,“她是我的女人,即便是调,教,也是我的事情。大王此时应该好好处理朝政才对,这里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 “小康,你……”羌辕满脸的灰拜和懊恼。如此一来,他倒成了插手别人家事务的第三者了。 “晚些我会过去,只要你能信守承诺,我决不食言。”薛康面色平静道。 羌辕找到了台阶,点了点头,“好,但愿你不要再考验朕的耐心。” 羌辕离开后,房间中再次回复了平静。 林纾正欲开口询问,薛康一拳砸在了床沿上,口中发出咬牙切齿的一个声音:“这个狗杂种!” 林纾晕了,这是什么情况? 看薛康铁青的脸庞,以及隐忍到至极的眼神,才知他憎恶羌辕是真。 “你……你没事吧?”林纾小心地探问。 薛康收回了拳头,起身道:“你乖乖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等我回来,再发现你没好好吃饭,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待薛康离开房间许久,林纾才慢慢回过神来,这……这是什么状况? 看薛康和羌辕水火不容的样子,难道是羌辕落花有意,薛康只是为了利用他,才投靠他的? 现在情况虽然复杂且糟糕,不过有羌辕制约着薛康,想必短期内不会有危险。 是夜,羌辕所在的逍遥宫中,一派笙歌艳舞。 但这歌舞升平的景象,随着薛康的步入,一时间戛然而止。 羌辕扫兴地摆摆手,浓妆艳抹,打扮妖冶的乐师和舞者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唯有一个自持长相俊美,受大王宠幸的紫衣男子,依旧慵懒而妖媚地依靠在羌辕的怀里,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面色肃杀的薛康。 自从到羌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薛康的残暴和手段之冷酷,让后宫以及前朝所有人心生忌惮。 昨天,薛康因为不悦还掐死了一个献媚的男姬。 对此,羌辕一直持容忍的态度,薛康的脾气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见识得清清楚楚,正因为如此,他越发地觉得他与众不同,耐人玩味。 眼见薛康一步步走到近前,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紫衣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枝残花败柳罢了,装什么清高,这里是羌国,可不是薛国。” 薛康一把捏过紫衣男子白皙纤细的脖颈:“你想死?!” “小康,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可计较。难道你不肯陪着朕,也不许别人陪朕解闷吗?” 羌辕若无其事地饮下一杯酒,饶有兴趣地看着发飙的薛康。 “不想死就滚。”薛康放开了被掐得脸色发青的男子,克制住了杀人的冲动。 紫衣男子娇弱地咳嗽了几声,不仅不走,反而趁机跌回羌辕怀中,如泣如诉道:“皇上,你要替奴家做主,他就算蛮横惯了,欺负我们这些年轻的新人也就罢了,却连陛下您都没有放在眼里。” 看这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子,明明是男子,却一身的媚骨。而薛康也最厌恶的便是涂脂抹粉,自作媚态的男子。 羌辕怂恿地一笑,“朕看那个被宠坏的人倒是你,连朕的小康都敢得罪。他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在战场上已经不知杀过多少人了。” “杀人有什么有趣?奴家就喜欢陪在大王身边,陪大王开心。陛下可是答应了奴家,今天让奴家侍奉的。大王您是一国之君,可不能食言哪!”紫衣男子如灵蛇一般缠的更加紧切了几分。 “小康,朕确实答应过鹿儿的,要不你们今夜便一起留下来吧!” 羌辕向薛康伸过手去,“虽然朕后宫美男无数,但最疼爱的人却莫过于你。你看你这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如小鹿可爱。你以前不肯和其他人一起侍奉,朕都依着你,但朕也不能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你总得学着和他们好好相处吧!” 小鹿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薛康,那意思明显就是,你不乐意可以走啊,反正也没人稀罕你留下来。 凡是入宫的男子,都会换上新的名字,因紫衣男子有一双麋鹿般楚楚动人的眼睛,便被羌辕赐名为小鹿。 薛康拒绝了羌辕示好的手,小鹿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就在羌辕以为薛康会向以前一样愤然拂袖而去之时,然后出于意料的是,薛康竟然冷静下来,顾自解开了腰带,露出白皙健美的胸膛。 连自持美貌倾国的小鹿也为薛康的健美,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窒息的表情。 而羌辕内心却是另一番打算,只要薛康敢违背承诺,断然离去,他明天便可名正言顺地解决掉那个让他生嫉生恨的女人:林纾。 羌辕没有想到薛康会为了维护那个女人,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羌辕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今天朕想玩一些新的花样,你们两个都是朕宠爱的人,倒不如你们两个做给朕看,这样岂不是更有趣?” 薛康面色一僵,小鹿吞了口口水,喃喃道:“这怎么行,我是大王的人……” 他先前只当薛康是情敌,所以一心只想排斥这个人的存在,而今见到了薛康健美的身体,一时间便动了其他念头,有些把持不住了。 嘴上虽说着拒绝的话,身体已本能地起了反应。 羌辕看在眼里,淫,笑了一声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今天不管你们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朕都不会怪罪,小康开始吧!” “你不怕我弄坏了他,以后就用不了吗?”薛康动也不动,胸口气血翻涌,但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 “这也是啊!既然这样那不如你在下方?” “啊?”小鹿呆滞了一下,脸上很快泛起两团酡红,变得跃跃欲试起来,“真的可以吗?” “鹿儿放心,你不成不是还有朕么?” 他倒要看看他能隐忍到何种程度。这不过是为了试探和激怒薛康,他岂能真的让一个低贱的床奴去触碰他喜欢的人? “可是他这么凶,人家哪里敢弄他嘛!”明明是珍馐在前,小鹿却无从下手。 羌辕放声大笑,看来这世间也唯有他啃的下薛康这块硬骨头,“真是废物,既然做不了,还不替朕宽衣,你能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吧!” 看到此情此景,羌辕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然而就在羌辕沉醉在洋洋得意之中的时候,突然身体的两处要害被击穿了。 一上一下,一处在心脏,一处在腹部。 两道鲜血喷涌而出,羌辕瞪大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径直地跌倒在地,痉挛了几下,便伸腿死去。 小鹿脸上的羞怯娇媚之色,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嫩白修长的手中一把血染的匕首,在无声的宣告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他的一份。 薛康收回血染的右手,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小鹿,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会与他一同杀死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恶魔。 “不错啊!竟然已经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我还以为你心甘情愿堕落成他的床奴,不愧是薛国的皇子,终究有几分傲骨的嘛!” 小鹿收短刃入鞘,妖媚之色已经荡然无存。 “你是何人?”薛康本来打算先解决羌辕,在除掉这个妖孽,现在看来事情有些复杂了。 “我的师傅是墨国乐仙苑的主人,他可是施展媚术的鼻祖。如果不是看你还有几分骨气,对林姑姑还不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比他还惨。”小鹿说着狠毒的话,却妖媚地一笑,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百二十章人皮面具 “你是墨国的奸细?”薛康猜测道。 “你这样认为也无可厚非。不过对于我来说,到羌国来,不过是按照门规,进行历练罢了!师傅很少佩服哪个人,林姑姑算一个。”小鹿轻描淡写道。 “你认识林纾?”薛康一愣。 小鹿呵呵一笑,“以前素未谋面,不过既然师傅说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想必不会有错。你不用谢我,我杀这个畜生,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保护林姑姑不受伤害。羌辕一开始就对林姑姑动了杀心,我岂能让他为所欲为。”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薛康一声冷哼。 看来这小子埋藏得够深,连他都不曾觉察到半分。 “现在我的历练结束了,林姑姑就交给你了,不过你要记得,如果敢对她不好,下一个步羌辕后尘的就是你了。”小鹿诡秘地一笑。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这么漂亮你舍得杀吗?”小鹿带着挑,逗的笑,上前一步。 薛康用血手挡过:“不要自寻死路。”眼神之凛冽让人不寒而战。 小鹿嘻嘻一笑:“现在我确定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难为你肯为我林姑姑屈尊至此。” “你的话太多了。”薛康冷冷道。 “那我就再说最后一句,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女人,我说不定会喜欢上你的哟!后会有期!” 小鹿又是嘻嘻一笑,从容潇洒地走了出去。 ~~~~~~~~~~~~~~~~~~~~~~~~~~~~ 林纾以为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是薛康,万万没有想到羌国的国主羌辕,会擅自闯进她的房间,而且是在她正沐浴的时候。 见国主进来,宫女们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于是,房间中便只剩下林纾和另一个不速之客。 难道不是说羌辕只喜欢男人吗?现在的情况又如何解释? 难道是因为嫉妒她的存在,所以要毁了她,杀人灭口吗?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林纾不由打了个冷战,本能地将身体往水下藏了藏,幸好撒了很多花瓣,不然岂不要完全走光了? 原本她最忌讳的就是薛康,现在却恨不得薛康赶紧出现,赶走这个无耻的皇帝。 在对方开口,或者做出其他伤害她的事情之前,林纾决定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如果你肯做我的女人,朕就给你一条活路。” “羌辕”淫笑着上前,向林纾赤,裸的肩头伸出了手。 “根本不可能。”林纾克制着恐惧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在羌辕面前,林纾就像一只毫无招架之力的小绵羊,恐惧和慌张只会激发对方的狼性,毫无用处。 “不可能吗?” 对方的手已经抚在了林纾的肩上,林纾打了个冷战,但仍保持着冷静:“就算你能够如愿以偿,就怕你没命活的长久。” “你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吗?聪明的话,应该想想如何取悦于朕,说不定朕一时心软,会对你多一些耐心和温柔。” 那双手如游蛇般,继续向下。 林纾的身体也随之向下矮去,“即便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其他人也不会饶过你。” “你是说薛康,还是其他为你着迷的男人?”“羌辕”问道。 可惜,浴桶的空间必然有限,即便退缩也无济于事。 “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这样你就知道答案了。” 林纾一声冷笑,终于抓到了浴桶下方凹槽中暗藏的匕首。 为了保护好自己,她无时无刻不需要小心谨慎,原本这把匕首是为薛康时刻准备的,没想到会用在羌辕的身上。 见“羌辕”有沉迷之色,似有懈怠,林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抽出水面,刺向对方的胸膛。 “羌辕”显然没有料到林纾会有此举,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躲闪,本能地用手握住了锋刃,这才幸免于难。 如果这一刀刺下去,将会刺穿他的心脏,这个女人的身手显然比他想象的要麻利,这纤细的手臂也比看起来要有力得多。 这当然得益于林纾平时的锻炼,以及跟随楚氏兄妹习武。经过那段时间的历练,一般的歹徒,她完全可以对付。 匕首划破了羌辕的手,鲜血快速地滴落在水面上,晕染开来。 林纾的手臂有些发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你敢行刺朕,不想活了吗?”“羌辕”低吼。 “我当然想活,但如果不能好活,还不如死了得好!”林纾坚决道。 她要让他明白,他想强行占有,绝对是痴心妄想。 “你想到黄泉下去陪薛康吗?看不出你对他还会有一些情义嘛!” “羌辕”一用力,匕首的手柄直接用林纾手中抽了出来。 然而这一看不打紧,这把匕首竟然是先前自己习武时曾用过的兵器。 当年离开皇宫后,这把匕首被留了下来。不曾想会成为林纾的护身之物。 这把匕首原本有两件的,当年由先皇所赐,他和薛匡一人一把。 薛匡那把因薛慧喜爱便送给了皇妹,他没想到薛匡会将原本属于他的匕首留在身边,并送给了林纾用来护身。 似乎有什么东西震颤到了心弦,让“羌辕”的心滑过一丝异样的楚痛。 “你杀了薛康?”林纾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神情有片刻游离的男人。 “你不会是要为他殉情吧!”“羌辕”的脸贴了过来。 “你杀了他?!”林纾的脑子一阵轰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应该相信这个男人的话吗? 如果他的话是假的,薛康为什么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而这个人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里! 就在林纾陷入混沌的空隙,“羌辕”已经抛开匕首,跨入了浴桶。 浴桶中的水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快速地溢湿了地面,这在狭小的空间中,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林纾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陷入了片刻的空白。如果薛康死了,她可能真的会难逃此劫! “你杀了我吧!”林纾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朕为什么要杀你?” “羌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意,“你可以侍奉那么多男人,难道就侍奉不得朕吗?” “他们是人,但你是禽,兽!”林纾悲痛欲绝地张开了眼睛,反正也是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呢! “包括薛康吗?”他的手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游走。 “至少他比你有情有义。” “此话怎讲?”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当年他不惜背负骂名和你在一起,只冲这份情谊,你也不该杀了他。”林纾控诉道。 “你以为他当年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情义,而不是为了利益?”“羌辕”嘲弄地笑。 林纾道:“也许会有利益,但他至少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他只是太需要爱了。” 不知为何得知薛康死去的消息,竟是如此的难过。 “羌辕”身体一震:“你真这么想?” “如果他是个无心的人,就不会因为曾经遗失的父爱和母爱而陷入痛苦。如果他是个无心的人,当日完全有机会杀死他的兄长和姐姐,但他只是将他们囚禁起来。如果当时他的母后能够为他拼一次,给他一个做皇帝的机会,他未必会真的在乎这个皇位。” 想起先皇后遗书中的内容,林纾心里又是一痛。 “如果他还活着,你会对他有一丝爱意吗?” “羌辕”的语气和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不会,我会亲手杀了他!” 大颗的眼泪从林纾的眼眶中滚落而下,她已分不清是为自己难过,还是为薛康难过。 “傻瓜!” “羌辕”捧起林纾满是泪水的脸庞,埋下头霸道地深吻下去。 林纾紧闭双唇,面如死灰,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抗争了。 感觉林纾的鼻息越来越冷,越来越弱,“羌辕”终于克制了继续下去的冲动,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用手温柔地拍打林纾冰冷的面颊:“傻瓜,是我,你是要杀死自己吗?” 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变了,突然间变成了薛康的声音,林纾头脑混沌地张开眼睛,看到了那张熟悉又让人憎恨的脸庞。 这似笑非笑的面容,还有对方手中的人皮面具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纾脑子一热,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一耳光。 薛康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躲闪,带着五指山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你的心意我懂了,有一个人肯为我的死如此的伤心,我也该知足了。” 意识到这只是一个过分的玩笑,林纾终于忍不住捂起脸,难以克制地哽咽起来。 薛康伸手抱过无声哭泣的林纾,在其耳边轻声地笑:“再不穿好衣服,我就不客气了。” “我杀了你……” 林纾有些清醒过来,用力地推向薛康,无奈浴缸中空间有限,两人之间只是拉开了一拳的距离。 但她的眼神却是凶狠的,怨恨的。 “好,我答应你,只死在你的手上。” 薛康不知死活地捏了一下林纾的脸庞,然后潇洒地离开了浴缸,拖着湿淋淋的衣服,大笑着离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再赌一次 时间过去了三天,林纾还是无法从现实中回过神来。 薛康杀死了羌辕,并替代他成为羌国的皇帝。更荒唐的是,根本没有经过她的应许,私自将她封为皇后。 她是真的要疯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薛国做皇后呢! 至少楚氏兄妹对她不薄,更不会为难她。而眼前这个薛康,冒牌的羌国皇帝就说不好了, 此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完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好在,她这个皇后虚有其名,薛康虽然对她垂涎三尺,但并未强迫过她。 林纾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她的存在,不过是对方的一件藏品罢了,心情好的时候,就拿出来逗弄一番,全然不考虑她的感受。 让她感到可笑的是,这个男人每天都要在睡前听她讲一段故事,才肯入睡。 这让林纾想到三百六十五夜的故事,不知道当她讲不出故事的时候,会不会被拉出去砍头。 当然,这不是最糟糕的。 糟糕的是,被幽禁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根本不知道因为她,薛国,景国和丹国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看着被这个消息惊呆的林纾,薛康漫不经心道:“需要朕帮忙吗?”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林纾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薛康一声嗤笑,“早告诉你,有用处吗?当时朕还没有完全掌控羌国,除了让你自己胡闹,还会用其他用处吗?” 薛康虽然曾经是个昏君,但不可否认,他是个非常聪明且具有治国才能的人。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羌国的前朝和后宫治理得井然有条服服帖帖。 “既然你现在决定告诉我,你一定想好了对策,对不对?”林纾无奈问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肯听她的话? “等丹国协助薛国灭了景国,你说到时候,朕拿你换景国和薛国如何?这样以来,朕便不费吹灰之力吞并了两个国家,让薛国成为国土仅次于丹国的国家。”薛康轻描淡写道。 这个男人果然是在打着如意算盘,现在告诉她,不过是通知她一下,养了她这么久,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她就要被当作棋子,送上战场了。 “你现在已经是羌国的皇帝了,难道还不够吗?景国和你无冤无仇,薛国曾经是你的祖国,何苦和他们过不去?”林纾苦笑。 “你是为自己鸣不平,还是在担心景信和薛匡?”薛康嘲弄地笑。 “都有。” 薛康一时郁结,难道连照顾一下他身为君王的体面,说一下谎话,或者说得委婉一些都不会吗? 林纾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制止战争,恢复和平。你毕竟是做皇帝的人了,总要顾及一下黎民百姓的安危吧!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前的经验教训还不够吗?” “不要给朕讲这些大道理,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薛康不耐烦道。 “我要出宫,再也忍不了你了。”她不是个暴脾气的女人,但这个男人总是很容易让她情绪失控。 “再急也总要把这盘棋下完吧!” 他就不信,没有他的应许她敢走? 就算她敢走?其他人没有他的命令,谁有胆子放皇后出宫? “薛康,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留在这里,对你半分好处都没有呀!”她能不急么? “有没有好处,朕说了算。”薛康漫不经心道。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固执得像个孩子。说他心里没有爱吧,没有情感吧!却偏偏对她处处透着认真。 如果说他是个有心的人,却能够我行我素地日日笙歌,每天换不同的女人侍奉。 明明是个最不讲贞,操的人,讲起感情的时候,却显得天下唯他可以托付一般。 对待这样一个男人,林纾可以说是束手无策,薛康不是有感情洁癖的墨阳,也不是豁达潇洒的赤焰,不是爱到极致有些病态的景信,更不是宽容似海的楚狂。 薛康是个很矛盾的人,似乎精神和肉体是分离的,他可以因为欲,望和那些不爱的女人欢愉,一点不受影响。 但对她却是非常霸道自私又病态地占有着,就算得不到,即便是看着,也是好的。 即便没有时间去看,只是收藏着也是好的。总之,就算是他不要的,也决不允许别人占有。 林纾道:“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不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接受你。” 先前为了自保,她不愿将话说得这么彻底,现在看来,必须冒险一试,让这个男人放弃他固执的想法才是。 “将你从薛国皇宫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你的想法完全不重要。否则,你以为你能完好地活到今天吗?” 薛康的脸上滑过一丝不快,但身为男人和君王,他岂会承认自己在爱情面前是个失败者。 他也不能理解,其他男人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这个狂妄的女人。为了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连死都不怕,却又为了一些人和事,迫使自己忍辱负重的活,这不是很矛盾吗? 林纾恨不得将一旁棋娄中的棋子全部豁在这个昏君的脸上,但目光扫及棋盘的时候,满腔的愤怒,转为了平静。 果断地拿起一枚棋子放上棋盘,长吐一口气:“好了,你已经输了。这盘棋结束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薛康脸色大变,刚才争执间心气浮躁,不知不觉已经陷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却浑然不觉。 如果换做平时,林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以他的棋艺这普天之下能赢他的也没有几个。 不知有一天,这个女人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死穴。 薛康内心刮过一阵寒风,看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的林纾。 “如果你不是霖姝,朕一定会杀了你!” “别开玩笑了,如果要杀我,你早动手了。”林纾满不在乎道。 “你敢不敢再和朕赌一次?” “赌什么?” “朕即刻放出你在羌国的消息,看有没有人愿意用江山来换美人。”薛康怪异地笑。 林纾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靠这样卑劣的手段,就算得到了所谓的江山,总有一天也会失去的。” 从亭子外,严密把守的侍卫严肃待命的表情看,她想拼着一时的性子,或者以死为要挟,冲出去,只怕是不能了。 冲动行事,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你就这么不看好朕吗?”薛康不悦。 “我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你又何时在意过?” 御花园中风景如画,林纾却没有再观赏滞留的心思。 “你可曾想过与朕一同共享这壮美江山?为什么可以是别人,偏偏不肯乖乖留下来,助朕?!”薛康脸上露出几分恼意。 “我在意的从来不是权力江山,身份地位之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懂你的世界,一如你不懂我的世界一样。这又岂是勉强得来的。”林纾苦笑。 薛康不甘心道:“那么墨阳,赤焰,景信和薛匡他们呢?他们不同样是权势的主宰,和朕有什么不同吗?” “身份地位虽一样,但心不一样,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些年,在权力和地位多次的得失间,你真的觉得拥有了权力,就可以获得快乐吗?”林纾反问。 薛康一声嘲弄地笑,“心……傻女人,你真的觉得他们对你会比朕更用心吗?该不会幼稚地认为他们对你没有任何的私欲和杂念?” “他们有权利动私心和杂念,如果说他们和你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除了他们的心,你也可以认为是我的错,大概因为我的心里相信他们更多一些吧!” “大胆!”薛康额头的青筋暴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个女人多久。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肆无忌惮。 “生气了?你是君主又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认为全世界都会围绕着他转。”林纾挑起嘴角一笑,眼前这个男人还真能自虐呢! 后宫佳丽三千人,何苦一定要留一个人在身边,折磨自己呢! “你不要以为朕不会动你!”薛康暴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林纾垂下眼帘,避开那危险的目光。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何苦招惹他来着。 第二天,薛康听闻林纾绝食的消息,对有些惶恐无措的宫人,挑眉冷笑:“她想怎样,随她去吧!” 心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吧,以为这样的小手段就能够让他心软改变主意吗?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性情倔强,但也是极其爱惜生命的。如果要死,又何须选择这样缓慢又痛苦的方法? 这一天,林纾生活如常,虽然不曾饮食,只是喝些清水,但精神状况仍是不错。 弹琴,修剪花木,喂园中的鸟雀,和平时没有两样。 宫人们倒是不敢怠慢,一日三餐照送,早餐到中午的时候换下来,换成新鲜的饭菜,而他们的皇后似乎没有半分食欲,看也不看一眼。 水果糕点也是最新的花样,平时喜欢吃些零食的皇后,似乎真的决定绝食了,但凡吃的,一律不碰。 第二百二十二章非暴力不合作 直到第三天,面对通禀的宫人,薛康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果真三天不曾进食?” “除了清水,皇后不肯饮食。”宫人一脸的愁容,生怕皇后出了问题,皇上会拿他们是问。 薛康又问:“生活起居可有异常?” “和平时一样,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薛康放下奏折,也许应该去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挑战他的耐心。 来到御花园中,远远便望见林纾孤身一人坐在秋千架上发呆。 一身素朴的白色长裙,头发简单地束在身后,身形可见消瘦,此情此景,倒使得人心头一动。 美则美矣,更比从前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飘走一般。 当林纾察觉到他的出现,一双美眸淡淡地看过来,迎着阳光,唇色浅淡,恰似初夏新开的樱花一般,渺然若无色。 “不要再胡闹了。”薛康捏起她有些尖瘦的下巴,发现那一双眼眸是如此的漆黑明亮,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林纾垂下眼眸,不搭理。他以为她的非暴力不合作是闹着玩的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她曾经有过断食半个月的经历,所以三天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别人肯定不知这也是一种养生,见她不肯进食,肯定以为她是想不开了。 “你看着朕。”薛康再挑她的下巴。 林纾没有办法,只能抬头,她看到出这个男人已经在忍耐着了,随时可能将她活活掐死。就像掐死其他让他不耐烦的女人一样。 “朕告诉你,就算你活活将自己饿死,朕也不会放你出去。”薛康低吼。 林纾垂下眼帘不语,她当然不会幼稚地认为,对方会轻易放她出去。 又过了三天,林纾已经不敢再去花园中坐秋千,因为看到晃动的东西,都会觉得头晕恶心。 而且,开始出现头痛失眠的症状,守夜的宫人不敢有半分的疏忽,生怕她们的皇后会突然间撒手人寰。 不过这个娇滴滴的看似弱不禁风的皇后,似乎非常经饿,每天太阳照常升起,皇后照常起床之后,她们都会忍不住长长地舒一口气。 按照常理,七天一般是人绝食的最长限度,如今已经过了六天,让人如何不担心。 薛康那边仍是每天歌舞升平,而这一天,却特地让林纾一同参加宴席。而且大部分都是林纾爱吃的菜肴。 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听着其他妃嫔称赞好吃的声音,不仅没有勾起林纾的半点食欲,反而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华丽丽地吐了。 她这一吐,吐得薛康更是胃口全无。 见皇上面色不好,其他妃嫔大气也不敢再出一下。 宫人手脚麻利的清理干净的时候,林纾却爬在桌上醺醺然睡着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趴在桌上是要继续呕吐,却发现安静的没有生息,由不得薛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就这样饿死在了餐桌上? 结果当他心情复杂地走过去,试探鼻息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只是睡着了,而且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薛康的额头垂下无数地黑线,请问,他现在能不能直接掐死她呢!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他们英俊潇洒却又荒淫无,度的皇上,抱起昏然入睡的皇后旁若无人地向着后宫走去。 其他妃嫔的目光中,有诧异,有嫉妒,有怀疑…… 在皇后面前,皇上似乎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他的忍耐力和包容力超级无敌地好。 抱起林纾的那一刻,薛康的心莫名地颤抖了一下,没想到,她已经这么轻了,就像一抹月光,一缕轻纱,一片花瓣,一只蝴蝶一般,轻盈到几乎没有重量。 皇后寝宫中,一如往常的素雅干净,没有熏香的味道,只有花瓶中的栀子发出的清幽的香气。 呈现环抱的姿态的手,尚未抽离,出于本能地被这美丽的身躯所吸引和诱,惑。 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忍耐了太久。 当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因为消瘦而有些硌手的肋骨,他的心再次震颤了一下,这细瘦的腰身不盈一握,似乎稍稍用力,就会将其毁坏。 被他的身躯笼罩在身下的女人,美丽而平静地沉睡着,对危险浑然不知。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在薛康的词典中,从来没有哪个词为解读女人而存在。因为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玩物而已,根本不需要他去理解和明白。 然而,她仓皇却有冒失的闯入,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到他内心薄弱的地方,让他不得不在意和思考。 一个曾经和四个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却让他莫名地动了心,又无力自拔。他不愿承认自己对她有心有爱,但是无论在别人面前伪装的多么仔细,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这个女人的经历,就像一本磨难史,生活对于她似乎格外的残酷,所有的男人无不以爱的姿态,让其饱受折磨。 经历了欺骗,背叛,囚禁,却已然能够笑对生活,这需要怎样强大的精神力量? 如此纤细的身躯,却顽强坚韧的如同蒲草一般。 似乎磨难不曾在她的内心和身体留下任何的痕迹,经历了这一切的她依然美丽纯粹得让人心动。 放过她,还是继续…… 从她现在的状况来看,只怕这一场属于他的占有和欢愉,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直到放手离开,薛康都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对别人如此的仁慈。 因此,薛康也清醒的意识到,也许有一天这个女人也会成为他的死穴和致命伤。 他不会沉沦下去的,也许留着她会比毁灭她更有用处。 薛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邪的笑意,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二天,林纾醒来,听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羌辕杀死了他最宠爱的妃子。 仅因为对方含沙射影地说了皇后几句不中听的话。 在所有人看来,羌辕为了一个女人,杀死了他曾经喜欢过的男人薛康,然后将这个女人占为己有。哪里想到,他们的皇上早已经换做了他人。 对于薛康杀人的事情,林纾早习以为常,不过这已经是在薛国的事情了,自从他杀死了羌辕,成为羌国的主宰,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 大概饿了太久的缘故,脑子昏昏沉沉,身体困乏的厉害,林纾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更多的事情。 这一次的断食比以前更为艰难,毕竟以前还会喝一些蜂蜜和果汁来补充营养,而这次整整六天,除了水,不曾补充过任何食物。 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还能够抗几天,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 每一天看似平静,但内心却没有一刻不在焦躁。 林纾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国战和杀戮,更不愿这样残酷的事情因自己而起。 她知道薛康为人残酷,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绝食,侍奉的宫女竟以失职之罪处死。 在她再一次拒绝用膳后,薛康轻轻地一挥手,奉食的宫人便被拖了出去,紧接着外边传来凄惨的惨叫,跪在殿中宫人无不为之颤抖。 因为痛苦和虚脱,林纾只能闭上眼睛,埋头无力地坐在奢华的座椅上,只觉得浑身发冷,痛不欲生。 她完全有时间挽救这个宫人,但是她不能。如果她进食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战场之上,这场杀戮将会持续得更久。 “请皇后娘娘发发慈悲,救救奴婢……” 眼见又有人将被拖出去,殿下一片恐惧地哀鸣之声。 林纾将头埋得更低,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当另一个宫人哀叫着被拖出去的时候,林纾无力地扯开了衣领,向着面无表情的薛康看过去:“对我,你想怎样都可以……我讨厌杀人……” 林纾的这一举动,完全出乎了薛康的意料,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看着那白皙却突兀的锁骨,他才知道她已经这么瘦了,似乎一夜之间,又瘦了很多。 薛康摆了摆手,殿下的所有宫人千恩万谢地退下。 薛康起身,将一碗粥递到林纾面前:“吃下去。” 这个男人为了让她吃饭,竟然做到如此地步,那么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呢? “我不会吃的……” “那朕就杀光所有侍奉你的宫人!” 林纾的心痛疼地颤抖,“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朕喜欢你,所以你必须活着。” 喜欢……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需要这么残忍! 这是她听过的最荒唐最可笑的话,但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你明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这对朕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看着已经贴到唇边的食物,林纾心口一阵绞痛,紧接着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莲子粥,也染红了对方象征身份和地位的龙袍。 “你……”薛康大惊。 林纾捂着胸口,身体禁不住地颤抖,“如果你觉得上天不公平,曾经让你受了很多苦,现在也该够了……” 这个傻女人,她以为自己会真得懂他吗? 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倾倒过来的林纾,薛康心里暗叫不好,未等传太医上殿,怀中的人儿已经昏迷过去,鼻息微弱而冰冷,似乎随时都可能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巨大的牢笼 浑浑噩噩中,林纾感觉一双唇贴了过来,然后有水样的东西被送入了口中。 这个变态的家伙! 出于本能林纾推了过去,而上方的男人稳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放开我……”因为虚脱,声音沙哑无力。 “傻瓜,是我!” 男子磁性而浑厚的声音,如此的陌生而熟悉。 林纾睁开朦胧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笑俊朗的脸庞:“赤焰……” 头脑中有瞬间的恍惚……这是在做梦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房间里的摆设是她所熟悉的羌国皇后的寝宫。 “朕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活活饿死。”怀中的女人瘦得没有半分重量,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开始痛了。 “我在做梦吗?”林纾虚脱地问。一定是饿得久了,出现的幻觉。 赤焰二话不说,再一次吻上了林纾的唇,但考虑到对方身体十分虚弱,便不敢过于贪恋。 意犹未尽的一吻过后,赤焰笑问:“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林纾的眼睛湿润了,这不是梦,此时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而真切。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这份脆弱的依赖为何而来。这个男人恰如他的名字一般充满了温暖和光明的力量。 “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朕这就带你走。”赤焰语罢,将锦被包裹在林纾的身上,便要抱她起来。 这时,外边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之声,紧接着火光照亮了门窗,原本紧闭的殿门突然陷入了地下,薛康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不知何时,门外多出了一扇铁栅栏门,寝殿瞬间变成了牢笼。 “好,很好!不愧是朕喜欢的女人,丹国的国主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薛康阴邪地笑。 火光照亮了房间,映照在赤焰和林纾的身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挡得住朕的去路?”赤焰扬眉嗤笑。 “一扇铁栅栏门当然不足以瓮中捉鳖,这个机关巧就巧在它是浑然一体的,可以在瞬间变成一座牢笼。” 薛康语罢,四面的墙壁纷纷陷入地面,露出了外边的钢筋铁骨,原本华美的寝宫,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姝儿,你果然不负朕之所望。薛国,景国和墨国的来客,也该现身了吧!”薛康怪笑。 旁边的宫殿随之陷入地面,无数的铁柱从地底下快速地钻出来,形成了数个牢笼。 随着牢笼的自动闭合,以及墙壁之类遮挡物的陷落,另外三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出现在三个不同的牢笼之中。 这三人正是楚狂,景信和墨炎。 他们似乎并没有料到会如此的轻易地暴露了行踪,更没有料到薛康以此种方式部下了天罗地网。 “这可真是一场特殊的盛宴,比朕想象的还要有趣。”薛康放声大笑。 “羌辕你果然无耻得很!”墨炎急脾气地骂道。 “你真以为他就是羌辕吗?”景信一声冷笑。 “薛康,我很后悔当初念及手足之情,让你活下来。”楚狂一声叹息。 “薛康?难道他不是羌辕吗?”墨炎吃惊不已。 “朕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们五个之中,朕只能留下一个。希望明天天亮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哈哈……” 薛康一声狂笑,紧接着几排钢筋栅栏钻入了地面,原本分割着的四个牢笼被打通了,形成另一个巨大的牢笼。 “不要……”林纾挣扎着起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你放了他们……我愿意留下来……” 原来薛康早有预谋,以她为诱饵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她自己也没料想到,这四个男人会为了她冒险潜入羌国的皇宫。 “如果早这么乖巧听话,朕又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薛康阴冷地笑。 “你要薛国,我愿意拱手相让,你内心的仇恨皆因我而起,与他人无干,何必迁怒与他人。”楚狂耐心劝阻,希望对方还能够念及兄弟之情,放过他人。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薛康一声冷笑,“你以为朕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薛国吗?皇兄与其费尽心思地来说服朕,倒不如想一想如何应对身边的另外几位情敌。如果皇兄还念及兄弟之情,朕倒希望,你能为朕除去心头之患,助朕一举得到天下!今夜月色不错,很适合聊天叙旧,朕的皇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朕很期待明天能够见到最终的结果呢!” 薛康语罢,大笑而去。 “皇嫂……”见林纾虚脱的厉害,墨炎走上前去,不无担心。 “小炎……” 不知为何,此时林纾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在墨国太子府时,初见墨炎的情景,那个年少气盛的少年此时已经蜕变成了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了,虽然还不够成熟和沉稳,但终究已经是大人的模样了。 “我皇兄很想你,但他无法前来,所以我替他来救你离开。”墨炎稳定了一下心神道。 一时间林纾内心千滋百味,对于墨国,竟说不清道不明是何种情感了。 “皇嫂,你别难过。等你回了墨国,见到皇兄,所有的一切,你都会明白了。” 见林纾湿了眼角,清瘦得让人心疼,墨炎忍不住劝慰道,全然不顾其他三人难看的脸色。 “墨国的国主早在三月前便已经出家,将皇位让给了墨濯,身在佛门清静地,他还没有死心吗?”景信阴冷的话语传来。 “什么……出家……” 林纾感觉有些跟不上这些人的节奏,有些听不懂墨炎和景信的对话了,与其说听不懂,倒不如说,不能相信。 三个月前,她尚在薛国,如果这是事实,这么大的事情,她如何半点也不知道?! 墨炎握了握拳头,压下了心头的怒气,此次前来羌国有任务在身,岂能感情用事。 他不理会景信,只把林纾来看,“如果说皇兄以前曾经做过让皇嫂伤心的事情,那么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该足够了。” “小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纾一着急,便咳嗽起来,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 “现在说这些对于摆脱眼前的困境,有任何用处吗?”赤焰制止了墨炎,以林纾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更多的打击。 墨阳的出家,当时即便是他也深受震撼。 墨炎考虑到林纾已经差到极致的身体,便收住了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 赤焰将一颗药碗送到林纾唇边:“吃下去,你需要保持体力。” 原本绝食是为了制止战争,没想到却招惹了一个更大的麻烦,她现在确实不能再任性下去。 “这是华先生研制的药丸吧!”林纾默默地吃了药丸,一股暖流开始在体内流窜,身体渐渐地开始恢复力气。 这个巨大的牢笼中,气氛紧张而阴冷,四个男人各怀心事,只怕眼前的平静之下杀机重重。 她现在所能做的便是找一些话题来说,这总好过,看到他们因为言语不和而厮杀起来。 “等我们回到丹国,朕一定让他好好给你调理身体,以后再不许这样折磨自己。” 赤焰轻抚林纾垂在肩头的发丝,声音温柔而霸道,全然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蝶儿,朕很后悔当初放你走。” 景信的身影走到近前,冷酷的面容,遮挡不住目光里的关切和神情。 “信……”林纾的心颤抖了一下,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在失去记忆混沌无知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用心爱过这个男人,甚至将他当作生命中的唯一,天真的认为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 那样的幸福,纵然如烟花般转瞬即逝,并留下一个残忍到极致的结局,但她却再也无法真的放下。 “景信,你肯为她冒险至此,我很欣慰,也不枉我的皇后当初对你的照顾和医治。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自由,不要重蹈当年的覆辙。” 赤焰霸道地拥着林纾,宣布着对怀中女人的所有权,全然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浓重的杀气,林纾不由地握紧了赤焰的衣袖,生怕他们真的打起来,岂不是更糟糕。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为好,让薛康逃出天牢,为祸天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楚狂敛去对林纾的担心和不舍,歉意道。 他明白林纾的心情,她最不愿看到的便是仇恨和杀戮,现在的她比任何人都要难受的吧! “楚大哥……”对于今天的局面,林纾何尝不觉得愧疚。 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和阻挠,何至于造成今日的困境。 “这里或许可以找到别的通道,我和小王爷去探查一下,你好生休息,要保持体力,才能更快地离开。”楚狂淡然一笑,宽慰道。 墨炎见事已至此,也不再多言,便跟随楚狂去寻找机关。 谢谢你,楚大哥。 林纾在心里暗想,若不然,一旦言语不和,引发了争执,可如何是好? 他们四个在这里打斗,如果造成伤亡,岂不是正中了薛康的阴谋诡计? 第二百二十四章生死攸关 景信的目光再次投向林纾拉着赤焰袖子的手,眼中滑过一丝隐忍的痛。她的心里终究是在乎那个男人多一些的吧! 即便他们曾经相爱过,拥有过那么过美好的记忆,但这些却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面对他炽热的目光,林纾却条件反射地向着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退缩。 原来失去的,就算刻意地寻找也不会再回来了。 即便骄傲自负如他,在她的面前,也难逃被挫败的命运。 “希望我的对手是你。”景信恢复了惯常的阴冷,如果注定今夜会有一战,他希望他的对手会是赤焰。 “乐意奉陪。”赤焰淡然回应。 看着景信转身走向别处的身影,林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同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歉意和难过。 “你不该来这里。” 林纾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她很怕黑夜会结束,不知道黎明到来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一次,你逃不掉了。”赤焰的大手覆盖了她扯着衣袖的手。 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竟然还能够若无其事的谈笑。 在林纾的心里,他应该是在江山和美人之间,毫不犹豫选择江山的那个人,可是为什么…… 毕竟他曾经承受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霸业。而且他是一个胸怀天下,永远保持理智的人。而现在的所作所为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只怕,我会让你失望……”林纾一声叹息,他哪里会明白她内心所想呢! “你还想再逃到哪里去?”赤焰扬眉轻问。 林纾心想:只怕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会引发另一场灾难。她又何苦招惹他呢! “小丸子和小新他们……” 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林纾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差点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得知他们新的消息。 赤焰呵呵一笑,“他们很好,和你一样可爱。赤雅公主将他们视若己出,把他们养育得很好。” “谢谢你……” 林纾忍不住哽咽了,现在她最想的就是看看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她真的好想他们。 “傻瓜,既然这么想着他们,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撑这么久,难道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归属感吗?” 赤焰用手指擦拭着那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宠溺地笑。 林纾努力地想要克制,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眼睛似乎失去了控制,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赤焰心疼地揽她入怀,“傻瓜,为什么这么倔强?” “焰,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配不上你……”林纾哽咽着,泣不成声。 “朕不许你这么想。”赤焰温柔而霸道地轻抚她因为哭泣而起伏不定的后背。 她多希望自己已经没有心了,这样就不会难过,不会伤痛。 “我这样一个平凡到极点的女子,你真的会觉得重要吗?” “如果你是平凡的,那么谁人才算得上不平凡?这还是朕认识的乐观自信的林纾吗?”听到林纾如此贬低着自己,赤焰说不出的心疼。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对,我还能认为自己是对的吗?如果全世界都视我为红颜祸水,我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拥有别人的信任和在乎吗?” 这件事情对林纾的打击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件事情。因为以前承受痛苦的不过是自己,而现在却有这么多人因为她陷入战火硝烟。 “在朕的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即便与世界为敌,朕也会将你牢牢地守护在身旁,只要你愿意,我永远不会放手。” 赤焰深邃的眼眸比黑夜更加幽深,比星光更加璀璨。 “有些话虽然说出来很动听,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景信冷酷而充满嫉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之同时一把充满杀机的剑抵在赤焰的后心处。 “信……”林纾身体一颤。 “无论别人是否能够做到,但你绝对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在景信的身后,是拔剑出鞘的墨炎。 “现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你们不希望薛康的阴谋得逞吧!”楚狂冷静地挡开那两把互相充满敌意的剑。 墨炎不服气地一声冷哼,“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地方连地面都被钢板封闭了,所有的钢筋骨架都由寒铁打造而成,除非找到机关,否则就算是武功盖世,也是难以离开的。薛康老谋深算至此,你觉得他会把机关做在明处吗?”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大家。”林纾不无愧疚。 “这和皇嫂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过是受害者而已。反正我来,即便是死了,也没有半分悔意的,只是如果不能顺利将皇嫂救出,实在愧对皇兄。”墨炎叹气道。 林纾道:“这话如果让梦娇听到,该会多伤心。相信你皇兄也不希望你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做这件事情。” 听了林纾的话,墨炎心下沮丧,垂头不语。 “你这个草包,空有一张漂亮机灵的好皮囊。上次吃了亏,还不死心,大概不作就不会死,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一个清脆伶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铁笼外,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直把墨炎蹊跷。 “你……”墨炎见此情景,又喜又气,他对赤雅公主虽然没什么好印象,但此刻有人前来援助,让人如何不欣喜?也就顾不得对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不愧是皇兄,一出面便手到擒来。这一回大概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吧!” 看到铁笼内赤焰亲密地抱着林纾,赤雅暧昧地一笑。 “控制机关的密钥找到了吗?”赤焰问询道。 赤雅抖了抖手中一串奇形怪状的钥匙:“有我赤雅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云洛还真是神机妙算呢!幸好他懂得破阵之术。” 赤雅语罢用内力将七把钥匙发往不同的关卡,只听到齐刷刷一声响,铁笼瞬间分崩离析。 楚狂叫了一声不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支撑住了一面尚未倒塌的钢筋壁垒,向其他人疾声道:“殿顶要塌了,你们快出去。” 看到赤雅同时发出七把钥匙,已经来不及制止,赤焰抱起尚在发愣的林纾,离开了险境。 景信和墨炎见林纾已经被安全带离,便施展轻功,随后撤离。 “哥哥……”楚蕙恰好赶到,见此情景,不由地大惊失色。 楚狂喝止道:“不要靠近!” 随后一掌击在铁架上,使其依靠内力的作用,再支撑殿顶一段时间。楚狂身影一闪成功撤离。 几乎与之同时,牢笼的骨架倾倒下去,原本依靠牢笼支撑的殿顶在瞬间坍塌,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 “哥哥……”楚蕙惊魂甫定。 “你怎么会到这里?”楚狂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理应想到她是不会乖乖听从他的安排。 “皇位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倒是哥哥好生荒唐,身为国君只身前来,这哪里像一个成年人做的事情!”楚蕙气恼地叫嚷。 她一句不是成年人做的事情,无意间折射到其他两位国君,赤焰和景信的俊脸顿时黑暗了几分。 “还有你,发什么疯啊!你拿这些钥匙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如果不懂阵法,就不要乱来。” 楚蕙气得不轻,直接就冲着差点酿成大祸的赤雅发火。 “我发疯?如果不是我及时拿到钥匙,倒要看看你这个母老虎会不会用牙齿把笼子咬开!”赤雅当然不肯示弱,虽然刚才也为自己的莽撞心惊不已。 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伤害到皇兄和林纾,她死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是母老虎?!”楚蕙哪里受到如此蹊跷,顿时七窍生烟跳了起来。 楚狂及时将她拦下:“赤雅公主也是一片好心,你们便不要争执了吧!” 赤雅将楚狂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开眼笑:“你们薛国总算还有一个讲道理的人嘛!” “你敢调,戏我皇兄,胆子不小!”楚蕙顿时挡了过去。 赤雅好美男的传闻,她岂会不知,哪里肯让对方占她皇兄的便宜。 赤雅一声嗤笑,“你皇兄虽然仪表不凡,但和我皇兄比那还差得远着呢!你还是留着自己看吧!” “你……”楚蕙直接拔剑出鞘,这时一个青色的身影将她阻拦住,“大局为重,不可冲动。” “华大哥……”楚蕙见到华南突然出现,顿时又惊又喜,怒气当时消减了大半。 “你的驸马不错喔,你这样的坏脾气都忍受得了,也算是个人物了。”赤雅对待美男向来会有几分客气。但最受不了的就是同性,美女的挑衅。 赤焰一头的黑线,原本以为云洛可以收住赤雅的心,看来他的皇妹还真是本性难移。 “皇上,属下来晚了。未曾赶得及救驾,请赎罪!” 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古月……”映着模糊的月光,林纾分辨出来者的身份。 “皇后娘娘。”古月上前施礼。 景信的表情表示满意,林纾却满脸的愧疚,此刻她说什么话都显得不合时宜,索性保持沉默为好。 其实,对于古月,她心里也是有牵念的,但古月身份特殊,终究是要听命于景信的,所以,不可以感情用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裁决薛康 “可有找到薛康的下落?”景信询问。 古月摇头:“属下无能,未能找到,因担心陛下安危,所以不敢过多耽搁。” “你们要找的人,是他吗?”随着一声冷笑,另一个黑衣女子押着身穿龙袍的薛康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的薛康和半个小时离开前,脸色大不一样,面色发青唇色发紫一看便知是中了毒。 “雪琪……”此时见到雪琪,林纾如何不吃惊。 雪琪淡然一笑:“太子妃还记得我是谁,实在难得。也不枉当初我将陛下拱手相让。” 林纾面有愧色,正是尴尬间,另外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出现在近前。 但见身材较矮的一把抓去了脸上的面巾,欣喜地叫了声姐姐,便奔走过来。 见来者突然靠近,赤焰刚要出手制止,却被林纾抓住了衣袖,摇了摇头:“他是故人,不会害我的。” 这个面容稚嫩,又充满欣喜的少年,正是林纾当初在回墨国的途中救下的孩子安明。 “姐姐,这些日子我很想你。”安明激动道。 “看到你好好的,姐姐就放心了。”林纾心里甚是感动。 “我知道姐姐会想我的,也会想念我们墨国。所以得知姐姐被困在羌国,我就求雪琪姐姐和龙渊哥哥带我来。”安明解释道。 而站在不远处,和安明一起出现的,正是惯常一身黑衣的龙渊。 林纾心头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谢谢你安明。” 安明认真道:“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如果当初不是姐姐,我可能早就死了,怎么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国家。正如姐姐当初所说的那样,墨国真的很好。” 林纾心里又是一暖,“安明……” 安明微笑着伸出手:“我来接姐姐回家!” 眼见林纾的情绪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个无名小子拐带走,赤焰岂能坐视不理?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安明这才向着赤焰看过去,但神色仍是平静的,“我虽然不认识你,不过据我的了解,你应该是丹国的皇上吧!你帮我们照顾姐姐,我很感激,不过以后就不需要了。” “你找死是不是?”赤雅杏眼一瞪走了过来,“本公主当初在客栈放你一马,你这回到自己找上门来。不要以为你是小鲜肉,本公主就舍不得杀你。” 想当初,安明身世惨淡,过着寄人篱下,奴隶一般的生活,性情胆小且懦弱,没想到两年未见,不仅身量长高了不少,人也变得胆大成熟起来。 虽然几年未见,身高体形有所变化,样貌也俊朗了许多,但大致的容貌仍是没有改变。 “我是墨国人,以后再不会去你们丹国了。”对于赤雅,安明仍是有所忌惮的,大概以往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吧! “姐姐,你一定会遵守当初的诺言,对不对?”安明再次看向林纾。 “她是朕的皇后,即便去墨国,也是陪朕出访。” 见赤焰在众目睽睽之下揽过林纾的肩头,而林纾的眼帘垂了下去,安明脸色的笑容变得黯然。 “太子妃,你一定要回墨国。”雪琪将薛康交给龙渊,上前道。 “雪琪……”林纾心口一痛。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场场的变故,自己何尝愿意离开墨国,奔走天涯。 “只有你才能劝服皇上,让他回到皇位,放弃出家的念头。”雪琪诚恳道。 “墨阳他……” 雪琪道:“皇上在三个月前出家为僧,将国事交给了二王爷。但二王爷不肯授命登基,只愿辅佐小皇子监国。如今墨国已经陷入恐慌和动乱之中,唯有皇上回到皇位,才能安稳社稷和民心。” “我……”原来这是真的。 林纾回想起刚才见到墨炎时的情景,难怪赤焰阻挠他继续说下去,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雪琪继而道:“皇上立其他人为皇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孩子。虽然册封了皇后,但他从来没有驾临过后宫。而此次出家,更因为你。” 林纾心口又是一阵疼痛。往事历历在目,岂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雪琪难过道:“你留下来的那本画册,让他相信,你是他六生六世的恋人。皇上说,他亏欠你太多。如果你们之间注定是一段无法完满的虐,恋,他宁肯用这一生来化解和偿还,希望以后的你都可以快乐自由,不再承受情感的纠葛和折磨。” 林纾忍不住泪如雨下,这个她曾经恨过,怨过的男人,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她的心,她的爱,他一直都是懂的。但是却偏偏因为生在皇家,无法给她最简单的爱情和生活。 雪琪的眼睛红了,“这是怎样一个荒唐的故事,皇上竟然信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心,总可以感觉得到那一份深情和眷恋的吧!即便你不肯原谅,也不愿做墨国的皇后,但至少墨国的臣民是无辜的,你总不愿看到墨国发生战乱,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落,无家可归吧!若是这样,又有多少孩子会像安明一样成为战争孤儿。” 看着表情痛苦的雪琪和充满期待的安明,除了止不住的眼泪,林纾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如何处置这个莫名顶替的昏君吧!皇上曾经说过,不可勉强太子妃,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龙渊冷静道。 “薛康要如何处置,这一次由薛国来决定。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丹国干涉薛国的内政了。”赤焰开口道。 “交给薛国,就不怕他们护短吗?如此丧心病狂的变态狂,不如直接杀了干净!难道还要留着他继续为祸人间吗?”赤雅道。 之所以刚才雪琪和林纾说话的时候,赤雅没有阻挠和打断,是因为即便铁石心肠如她,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这件事情林纾早晚也是要知道的,与其将她带回丹国后变卦,倒不如让她现在知晓,做出理智的选择。 “这一次我们薛国也是受害国,你以为我们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楚蕙不乐意道。 “你们薛国不愿意管正好,也省的留着夜长梦多,倒不如现在就将他解决了岂不干净?”赤雅语罢便拔出墨炎佩戴的宝剑。 “你做什么?”墨炎上前夺剑。 “当然是借你的剑杀了这个变态。”赤雅不以为然道。 “你自己不是有剑吗?” “本公主的剑岂能轻易出鞘?杀这种人渣,岂不弄脏了本公主的宝剑。” “你的宝剑怕被弄脏,我的剑就不怕了吗?”墨炎更加不爽。 赤雅无奈地耸耸肩,向脸色更加难看的薛康道:“现在觉得自己活着很悲哀了吧!连杀你都没有人愿意弄脏自己的手。若是这样倒不如将他押回丹国,我们丹国有着天下最强大的牢房,各式刑具应有尽有。反正他中了毒,逃是逃不掉了。而且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刀解决了,岂不是便宜了,倒不如让你自己也尝一尝饱受折磨的滋味。本公主对于折磨人,可是非常有兴趣的。” 对于赤雅的手段,林纾岂能不了解,她当初因为吃醋差点将景信活活折磨死。相比薛康被带回去,会惨上几百倍。 薛康固然可恶,但想起皇太后留下的书信,想起他曾经是一个洁身自好才华横溢的人,林纾就觉得不忍。 人即便犯了再大的错误,用命偿还也就罢了,又何苦折辱于这个人的躯体和灵魂呢! “可以把他交给我裁决吗?”林纾的声音不大,甚至是颤抖无力的,但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场的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林纾,似乎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林纾的嘴里说出来。 林纾从衣袖中拔出一把短剑,向楚狂道:“对不起,楚大哥。” 这正是当初楚狂送给她防身的短剑,没想到她会一直带在身后。同时也为之心惊,难道林纾早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薛康没有克制自己的兽,欲,只怕林纾早已经自杀身亡,不复存在了。 “你不适合做刽子手,让他离开薛国为祸人间是我的过失,薛康理应由我这个失职的兄长来裁决。”楚狂阻止了脸色苍白的林纾。 他怎么忍心让林纾的双手沾满罪恶的鲜血呢!那么以后的日子,她又如何自处呢? “你们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动手,还是朕来解决更好一些!”景信话语未落,一把长剑已经贯穿了薛康的心脏。 林纾身体一颤,短剑跌落在地。楚狂亦止住了脚步,他又何尝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胞弟弟呢! 赤焰揽过脸色苍白剧烈颤抖的林纾,用衣袖遮挡了她的视线:“愚蠢,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大了?!” “林纾……” 她听到薛康笑着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会死在你的手里,你这个傻女人,总是让我失望……” 第二百二十六章置于死地而后生 泪水再一次决堤,林纾之所以要亲手杀死薛康,绝对不是因为恨,而是不希望他饱受折磨后,毫无尊严地死去。因为他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孤单的孩子。 “她自然是很傻的,也幸好你足够聪明!” 景信果断地从薛康的胸腔中抽回长剑,林纾能够在这个昏君的身边保持清白,这确实是一个奇迹,为了感谢薛康对林纾的照顾,就赐他痛快地一死吧! 景信自然是不会让林纾出手来杀人的。 不得不承认薛康的话说得很对,林纾确实是一个很傻的女人。如果她能够聪明一些,何至于让自己活着这么辛苦。 大概因为她质朴的傻,所以才使遇到她的人再也无法忘怀和放手吧! 面对薛康的死,林纾想起她曾经和墨濯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一定要我死的话,我宁肯死在你的手里。 当时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想来薛康刚才的那番话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她突然有些懂了,霖姝宁肯杀死自己,也不肯继续活着苦苦地等爱,也许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是绝望冰天雪地,无望地爱也许有时比死亡更加可怕和痛苦。 林纾明白,薛康也许对自己是有那么一些真心的,或者只是太想爱了,所以才会做到如此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他可以多得到一些父母兄姐的关爱,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楚大哥,请给予他一个皇子应有的葬礼……”林纾泣不成声道。 “好,我答应你。” 楚狂低沉的回应,让林纾抽痛的心略略好受,“谢谢……” 赤雅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人已经死了,也就这样吧!羌国就由我们丹国接收了,其他人没有异议吧!” “赤雅公主果然很会见缝插针,趁火打劫呢!”景信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怎么,你有意见?”赤雅一声冷哼。 “羌国是我们景国最先攻克下来的吧!”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的皇位还是我皇兄的恩赐呢!如果当初不是我丹国的皇后为你求情,岂会留你到现在。”赤雅傲慢道。 “羌国与我们薛国原本是同盟国,如今我们薛国的人做了羌国的皇上,将羌辕取而代之,于情于理,羌国应该由我们薛国来接管吧!”楚蕙当然不会让羌国白白落入别人的手中。 无论是丹国,还是景国兼并了羌国,对他们薛国都是非常不利的。 羌国与丹国,墨国,景国以及薛国,四国交接,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却是非常重要的经济政治军事要地,所以,没有人会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一片领土白白拱手让给他人。 “如果是我来接管羌国呢?” 林纾的话语再一次震惊了所有的人。 “纾儿……”距离林纾最近的赤焰先是一愣。 她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何时拥有这样的野心了呢? “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成为亡国奴,羌国的国主虽然有错,但百姓是无辜的。无论是羌国,还是其他国家,天下所有的百姓渴望的都是和平稳定、安居乐业的生活。”林纾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认真和镇定的。 她稳定了一下心神,将目光扫向周围的所有人,继续道:“战争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残酷的,如果我留下来,可以成为你们争斗的缓冲带,我愿意留在羌国继续做皇后,羌国的皇室尚有一脉,是一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孩子,我会替代羌国的皇室,将他抚养长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治理好这片国土。你们也可以踏过这片土地,甚至踏过我的身躯,继续征战杀戮,但只要我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你们继续在战争的征途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除非有一天,我死了,再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羌辕的弟弟羌轩有一子名为羌雷,如今八岁有余,如果教育得当,也许再有几年的时候,就可以将其培育成人,继承羌国的大统,这样也可名正言顺。 既保住了羌国,又不使羌国的臣民产生其他逆反的念头,这样才能确保羌国的长治久安。 林纾的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最不看重权势地位的女人会为了阻止战争,将自己放置在一个与本性和愿望相背离的位置上。 “林纾,你在开玩笑吗?” 楚蕙冲过来,拉过林纾冰冷的手,“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啊!你以为你能够阻止战争吗?简直太幼稚了!你不想我们薛国侵占羌国,我们放弃就是,何必说出这么绝决的话来?” 林纾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即便不能留在羌国,我也不会去你们所在的任何一个国家。” 如今,她还有得选择吗?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姐姐……”安明不舍地看着林纾,虽然年纪尚轻,但他也明白留在这里做皇后是多么的艰难和危险。 雪琪制止了安明继续说服林纾回墨国的念头,反而面色平静地向林纾道:“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皇上不让我们来找你了。也许他是对的,他一直是懂你的。你安然无恙就好了,我们也该回墨国了。无论你是否留在羌国,还是选择其他国家,只要有你在,我们墨国不会主动发动战争,相信这也是皇上和二王爷心愿。” “谢谢你,雪琪……” 得知了真像的她,何尝不想马上回到墨国,再去见墨阳一面,可是真的去了,见面了又如何,一切都不会再回到以前。希望墨阳他做出这般选择,对自己也会是一种解脱吧! “我可以抱抱你吗,林纾,我一直把你当作姐姐看待。”雪琪的眼睛红了。 林纾点头,上前一步,赤焰没有制止。 雪琪抱过林纾,在她的耳边低语:“皇上他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们的孩子。” 林纾身体一震。 雪琪继而道:“但是他丝毫没有抱怨你的意思,他说,你更需要孩子的陪伴。你最不喜权势加身,也许不做皇子和公主,你们的孩子会更开心。只要你们过的好,他就放心了。” 眼泪再一次涌出了林纾眼眶,原来在这场有始无终的爱情里,那个付出最多的不是她。 墨阳,他一直是最懂她的,原来他的爱一直没有停止过,只是她不曾觉察罢了! 林纾哽咽了,“谢谢你,雪琪,好好对待宝儿……” 雪琪点头,放开了林纾,退后一步,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其实,你们的故事,我也是相信的。虽然我根本不愿意相信。我该走了,林纾,希望你幸福!” 雪琪语罢,和龙渊带着有所不舍的安明,消失在夜色之中。 “惠儿,我们也该走了。”楚狂道。他明白,无论林纾作何决定,也绝然不会再回到薛国。她能够安然无恙也就好了。 “皇兄……”楚蕙仍然心有不甘。 “薛国和羌国的盟约依然有效,薛国永远是羌国的友邦。”楚狂留下一句话,带着犯拗的楚蕙向外走去。 林纾心有感动:谢谢你,楚大哥。 她知道,感谢的话,他根本不需要的。那又何必说出来呢! “纾儿,虽然景国你不爱,但那里的百姓一直视你为国母。无论你留在羌国,还是离开,希望你记得,景国也是你的国家。”景信声音温柔道。 这样的温柔,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出现。 “信……” “如果累了,记得回家。皇后之位永远为你虚席以待。”景信温柔地一笑。 “我不值得的……” “如果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呢?”景信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他怕林纾说,不要等我。这样,他的等待将彻底失去意义。 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是多么的残酷,林纾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景信道:“留在这里做皇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所谓的那个皇子,早在薛康替代羌辕成为皇上之时,那个孩子就已经被他杀掉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留下这个祸患。” “……”林纾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做女皇的话,也许会更好一些。朕很乐意,如你所讲的那般,和你站在一个相同的位置,进行对话。景国作为你的邻国,很愿意拥有你这样一位芳邻。”景信微微一笑,目光中有温柔也有溺爱,更有宽容和尊重。 这样的他,是林纾从来没有见过的。 景信所讲的是林纾曾经说过的《简爱》中的一个片段,而他竟然当了真。也许,他的爱是自私和残酷的,但不可否认,他对她的认真,从来没有改变过。 看着景信和古月离开,林纾的心又空出了一大片,体力因为不支,险些跌倒。 幸而赤焰在旁,将她及时的抱住:“看来朕还是小看了你的野心嘛!不过他的提议不错,如果你做女皇,朕也表示支持!” “……”林纾有些懵,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女皇的啊! 刚才的海口是不是夸得太大了,她真的有能耐治理好羌国,并有效地制止战争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近乡情怯 赤焰道:“你做女皇,朕不反对。不过你现在身体这么弱,该不想刚登基就病倒吧!不如暂时把这里交给其他人来治理,先跟朕回过,调理好身体。也好见见那两个孩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赤焰提到的小丸子和小新,让林纾心理有颤抖了一下。她是真的想他们了,可是她真的可以放心去丹国吗?! 奈何现在施展不出半点力气,也只能被对方劫持和控制了。 小新,小丸子…… 在她耗尽地力气昏昏然睡过去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孩子可爱的身影。 她确实太累了,也许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回丹国的路上,坐在疾驰的马车中,林纾的心片刻也不能平静。 华图果真是料事如神的,虽然未能亲自为她诊断,但却根据丰富的治疗经验,准确地开出了适于她调理身体的药丸。 刚开始的三天,大部分时间林纾都在昏睡中度过,一方面是身体过于虚弱,因断食时间过久,所以复食后不能过多饮食,便只吃些软食汤饮。 另一方便是由于服用药丸的缘故,益气安神,有镇定的作用,所以吃了药丸就更加容易犯困。 原本赤雅留在马车中照顾林纾,见她身体好转,便在马车中呆不住了,得了赤焰的应许,就独自骑马潇洒自在地奔驰去了。 又两日眼见到了羌国的边陲,与丹国的交界处,大片的草原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赤雅驰马到近前,拉开窗帘向林纾道:“总闷在车厢里不烦吗?不如出来透透气。这么大好的天气,策马奔驰最是放松和快活了。” 听了赤雅的提议,林纾下了车,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以及清风吹来的阵阵草香,原本杂乱的心情一时间清爽了许多。 按道理,摆脱了薛康的纠缠,终于恢复了自由,而且很快能够见到两个日思夜想的宝贝了,应当开心才是,但林纾的心却说不出的沉郁。 不知这算不算是近乡情怯呢! 以前在墨国,因为对墨阳的爱和眷念,便觉得墨阳所在的地方便是家。 而今浪尽天涯,日益成熟独立,却再是找不到归属感,反而觉得宝宝所在的地方才是家。 一边是迫不及待地盼望早些见到宝宝,一边又为未知的将来感到忧心忡忡。 只怕见到宝宝,就再是走不动一步,分分秒秒也舍不得离开了。 若是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前往羌国,必然是十分凶险的。 如今羌国恰似一盘散沙,她能够完好地掌管好这个国家吗?她没有太多的把握。所以,将宝宝带回羌国,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但若让她舍弃宝宝,再次忍受别离之苦,只怕是比死还要难受的。 被这些万千思绪缠绕着,竟是片刻不得安宁。 面对着阳光,闭上眼睛,林纾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久违的自由的味道,让人好生怀念啊!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林纾张开眼睛,果然赤雅已经没有了踪迹,偌大的一片草地上,就剩下她和赤焰两人,还有一旁整齐的车队,以及恣意啃食着青草的马儿。 “要回家了,难道不开心吗?”耳边传来赤焰磁性温柔的声音。 “焰,我心里怕得厉害。”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在微微颤抖,赤焰用合拢了手臂,将林纾柔弱微凉的身体更加紧切地抱在怀中:“有朕在,什么都不用怕!” 既然累了,索性将重量全部依靠在身后的胸膛和臂膀上,就由着性子再任性一次吧! “如果累了,就坐下来,晒晒太阳。” 若是以前,按照赤焰的性子,岂能由着她继续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属于自我的圈子里,长时间的沉默。 然而,他明白,此时的林纾是最脆弱,也是最犹豫和警惕的时候。 她就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鹿,一点点的惊吓都会将其吓跑。只怕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了。 依靠着身边的男人,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林纾听着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困意再一次袭来,混沌中,她感觉一双温柔的大手,轻拍着她的身体,恰似将她当作了婴儿了一般,娴熟温柔,力道刚刚好。 这段日子里,他是否经常像现在这样哄着她的孩子入睡,给予他们安全的保护,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 林纾突然间觉得亏欠这个男人太多太多,也许用尽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吧! 可是她能够为他做的太少太少……除了今生,她不敢想来世。 因为来世太遥远,她甚至害怕感情的负债来世再偿还。就像她和墨阳的爱情,一次次的相遇,却始终未能如愿以偿地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心痛,让她无法再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和情感。 困意在瞬间烟消云散,林纾睁开的眼睛,应对上的是赤焰那双深邃的眼眸。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赤焰担心地询问。 那双美眸中的泪光,是他最为害怕和心痛的。 面对赤焰关切的询问,林纾一仰头吻上了对方猝不及防的唇。这炽热的感觉,真实得让人心痛。 “纾儿……”赤焰低吟了一声,未等她撤离,便已经主动出击吻上了那发白微凉的唇瓣。 当身体倾倒在草地上,被铺天盖地的柔情和狂热所覆盖,林纾有了片刻的迷失。 她睁着的眼睛投入更多的阳光,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纾儿……”赤焰一声轻叹,克制了继续下去的欲,望,只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果不其然,只是一记深吻,她就因为缺氧,脸色惨白到吓人,连眼神都涣散得让人害怕和心疼。 赤焰抱着她微凉的身体,轻声地说着:“对不起……” “焰,我喜欢你……”林纾努力地微笑,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赤焰身体一颤,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怀里虚弱的女人,“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内心。也许,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突然说出这些话,林纾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赤焰大笑着捧起她有了血色和温度的脸庞:“你这个傻女人!非得朕施出美男计才肯说吗?” 他确实是天底下最帅气英俊的男人,但是她从未想起过用美男来形容他的俊朗。而且对于这个美誉的称呼,他向来是不屑和抵触的。 林纾伸出手,轻轻地感受这张仅在咫尺的脸庞,无论眉毛眼睛还是鼻子嘴巴,都好看得让人着迷。性,感,刚毅,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她这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赤焰耐心地看着她,任由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捏他的鼻子,甚至是扯他的睫毛。 十分钟过去后,赤焰眨了眨眼睛,宠溺地问:“还没有摸够吗?” 她不知道如此赤,裸裸的诱,惑,会让他多么难以忍受。而她专注而天真的神色,却容不得他动其他念头,实在是可怕而甜蜜的折磨。 林纾正要抽回手,却被对方再次按回了俊脸上,“为什么是喜欢?而不是爱?” 林纾恍然大悟,原来他在纠结这个问题。 “爱对我来说,太过奢侈。” 下半句话,林纾未敢说出,无论回到丹国后,那来之不易的安逸和宠爱多么的让她恋恋不舍,她始终还是要离开的,又何必再一次陷入爱情的旋窝,万劫不复。 “你要朕怎样对你才好呢!”赤焰心疼地叹息。 “好好娶妻生子,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帝王。” “朕谁都不要,只要你!”赤焰有些气恼地将她的双手摁压在两旁,“你这个坏女人,一定要朕惩罚你,才甘心吗?” “我这么坏,为什么还要继续付出?”她目光流转。 “因为朕喜欢你坏坏的样子。”赤焰无奈地叹气。 林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傻瓜!” 他确实把她给宠坏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叫他傻瓜。 距离丹国的京城越近,林纾的内心越是揪得紧。 一面盼望着马上见到两个孩子,一面又怕自己会因母爱泛滥而失控。 自打见到林纾和赤焰亲密之后,赤雅对林纾就越发的温柔和关怀起来,甚至放弃了自由自在的骑马,反而主动和林纾一同猫在马车里,说些蛊惑人心的话语。 “那一天,你们在草地上做了什么,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会到了现在,还不承认对我皇兄的情感吧!”赤雅诡秘地笑。 林纾红着脸,不看她,知道她主动凑过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哪会特地去看直播。偷偷看了也就罢了,还要在当事人面前眉飞色舞地讲起。 赤雅怂恿道:“等回到丹京,你们就赶紧圆房吧!我们丹国的臣民可是盼着你们赶紧生出个皇子来,哪怕是公主也成呢!” 林纾听不下去了,紧忙唤住车夫,道:“车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凉快一下。” 马车刚刚停下,林纾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想多走一步,也不受控制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投宿客栈 见马车突然停下,赤焰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紧忙策马往回骑,等到了近前,才发觉林纾崴了脚,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而赤雅在一旁搀扶着,不停地数落:“你傻啊!马车都没停稳,就往下跳,幸好车速不快,如果是战车,你还不得壮烈牺牲了?” “这是怎么了?”赤焰翻身下马。 林纾摇头:“我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有些痛。” “你不是负责照顾她的吗?怎么好端端的会受伤?”赤焰一把抱起林纾回到车厢,脱下鞋子看时,发现脚踝已经红肿了起来。 “她窜得比猫都快,我拦都拦不住。说什么车厢里太闷,要出去透口气。”赤雅哪里肯承认是自己的责任。 “是我自己不小心,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还有十多个小时就到丹京了,还是赶路要紧,不要再耽搁了。” 林纾自己心里也甚至懊悔,按照赤焰的脾气知道她受了伤,一定会放缓行进的速度,那她岂不是要多等一些时间才能见到那两个日思夜想的孩子了? “前边有一个城镇,现在天色已晚,可以前去投宿,休息一晚。”赤焰思索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真的没事的。” “你当然没事,看你也是故意让我皇兄心疼的。但本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连着奔波了数日,骨头都要散架了。到镇上好好吃一顿,睡一晚,明天才有精神赶路。” 赤雅说着话,跳下了马车,便开始吩咐车夫改变了路线,向着城镇前行。 接下来的路途,赤雅骑马在前边带路,赤焰则留在车厢中。 用酒水化开活血化瘀止痛的药丸,涂在林纾受伤的脚踝处,便一路替她揉,搓着,以便肌肤更好的吸收药力,淤血尽快地化开。 “纾儿,给朕讲讲你以前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见林纾情绪低落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语,赤焰只得引出话题,分散她的心事。 “哦……”林纾抬头,“你真的相信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吗?” “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朕还能不信吗?” 林纾失忆在景国的那段日子,可是帮了景国很大的忙。许多让人拍案叫绝治国良策,应该都是她的提议吧! 否则以景信的孤傲和自负,断然不会在短短的半年内将一盘散沙的景国治理得井然有条。 林纾在景国,俨然被百姓视作了神明,其他国家也将她视作了母仪天下的典范。 林纾道:“那里和这里有很多地方不一样,这里就像是历史记载中千百年前的样子,所以,虽然不熟悉,但也不会觉得陌生。” “哦,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满世界地溜达,将我们都视作进化不全的蛮夷了?”赤焰呵呵一笑。 林纾摇头道:“不是的,这里有这里好。否则我也不会拥有这么多拿心对我的朋友,如果没有国界,没有当权者的争斗,也许大家都会开心很多。” “这么说,你所在的世界就没有国界,没有争斗吗?”赤焰饶有兴趣道。 林纾道:“国界是有的,但为和平年代,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也从未想到要做太子妃做皇后之类。在以前生活的小镇,我就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 “也许,你来到这里是天意呢!听你这么说,朕也很有兴趣去看一看你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林纾忍不住一笑:“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何以见得?” “我们那里可没有皇帝,而且你去了,肯定也是做不了皇帝的。没有人左拥右簇,也没有人对你惟命是从。我还真想到不到一个适合你的职业。” 林纾打量着赤焰,思索着如果他穿越到现代会是什么样子。 “朕就这么差劲吗?”赤焰挑了挑眉毛。 “没有啦,就算你什么都不会,至少这么英俊的脸庞,足以倾倒无数少女呢!”林纾呵呵一笑。 赤焰的额头垂下无数的黑线:“难道朕就只能靠出卖色相谋生吗?” 林纾勉强收了笑,装作认真的样子,“你的书画不错,或许可以成为书画家。琴也弹得很棒,也可以成为琴师,加入古乐演奏团。” “你当朕是卖艺的吗?” “卖艺总好过卖身吧!看你这么不愿意靠脸吃饭,靠才华也不错啊!对了,差点忘了,你也可以做演员,专门演皇帝,哈哈!你有实际做皇帝的经验,一定会演得很像,说不定会成为大明星,同样可以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林纾思索道。 “明星?是皇帝的同义词吗?”赤焰问道。除了皇帝,什么人还能够被众星捧月? 林纾解释道:“明星就是具有特殊演唱或者表演天赋的艺人,他们会受到大家的喜爱和追捧,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成功的呢!至少对于我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 “你也会有喜欢的明星?”赤焰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醋意,实在无法想象他的皇后会对最下等的戏子和艺人感兴趣。 “有的。”林纾正聊在兴头上,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全然没有顾及到身边男人的感受。 “他有什么特殊的才华吗?” “他们有的是歌唱的特别好,有的是戏演得特别棒,还有的风趣幽默且充满正能量……” “他们……”好嘛,原来还不只一人,这个好色的坏丫头。赤焰颇为懊恼地一勾头,吻上了林纾滔滔不绝的嘴巴。 “喂……你干嘛……”被搞突然袭击,林纾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当然是要惩罚你了。” “为什么要惩罚我?” “因为你太坏,太不乖!”这一次赤焰没有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记深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在赤焰的狂吻,以及林纾的挣扎中,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 车帘突然被拉开,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赤雅呆若木鸡地站在马车外,愣了三秒后,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放下车帘道:“我是来告诉你们客栈到了,你们看要不要到客房再继续,马车里会不会太挤了点?” 随后,车厢里传来林纾咳嗽喘气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林纾未回过神来,便被赤焰抱出了车厢,全然无视随从以及路人的目光,大步流星向着客栈走进去。 林纾挣扎未果,眼见被越来越多的人注目,只得放弃了反抗,将脸深深地埋下去。 客房中,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却被赤焰摁压在刚刚关闭的房门上,强行索吻。 看着对方带着怒气和霸气发红的眼睛,林纾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只怕被误会了去,所以才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 “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放过我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赶紧求饶为好。 “你不是说朕是美男吗?难道朕比不上那些明星艺人吗?” 这让身为帝王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自己竟然比不过那些卑微的戏子,让她着迷。 林纾赶紧解释:“他们不过是偶像而已,不能和你相比的……” “偶像?!”赤焰的脾气顿时又大了一倍,“你还打算要嫁给他们吗?” 嫁给他们?!好一阵天雷滚滚,林纾差点傻眼了,趁着自己还没被闷死,赶紧解释清楚吧! “偶像就是崇拜的人,不是对象的意思。” “崇拜的人?”赤焰更加接受不了,这个女人在他的面前说崇拜别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意思……”林纾凌乱了,为什么越抹越黑了呢? 天哪,他这么凶狠的大灰狼一般目光,会不会吃了她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赤焰的手臂就撑在她身体的两旁,根本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我……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嘛!怎么能够讲得清楚。刚才真不该沉湎于回忆,而得意忘形。 “林纾,不管你以前喜欢过什么人,崇拜过什么人,但从现在开始,你心里只能有朕一个人,记住了吗?”赤焰捧起她滚烫的脸庞,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眸。 林纾机械的点头,完全被吓傻了。 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么爱她,但他首先是个唯我独尊的帝王,然后才是男人。所以,他无论表现得多么温柔和宽容,但终究是一个霸道的人。根本接受不了背叛和私心杂念。 看着林纾单纯的眼眸,以及惊慌失措的样子,赤焰这才放下了手臂,稍稍拉开身体的距离,替她理了理耳边微乱的发丝:“这些天累坏了吧!好好休息,朕会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 “嗯……”林纾惊魂未定地看赤焰离开了房间,好久也未能回过神来。 意识到对方走远了,再度关闭了房门,心里竟是有些懊悔和难过的。 她忘了,她现在只是霖姝,和以前的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的理解她的,以及理解她以前所在的世界。 何必要想这些呢!早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伴君如伴虎 住在隔壁的赤雅本以为这一夜生米会煮成熟饭,哪里想到她的皇兄这么快就退了出来。 听到房门打开后,又关闭,以及走廊中传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不由地打开房门一看究竟,却发现赤焰顾自一人离开,且面色有所不悦。 赤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好奇,就尾随着赤焰一路到了另一个房间中,隔着窗子见他默坐了片刻,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赤雅哪里还能看得下去,忙不迭推开了门,走到桌前,好奇地询问:“皇兄这是怎么了?就算被拒绝了,也不必这般沮丧嘛!” “也许朕确实不够优秀,所以才不足以让她动心。”赤焰苦笑。 即便是遇到更大更为严重的事情,也未能让他如此受挫。 赤雅瞪大了眼睛:“皇兄你魔症了吗?如果你都不够优秀,那么这世间还有何人算得上优秀?!林纾她说什么了?将皇兄打击成这样。” “朕从未在意过他人的想法,她让朕第一次觉得女人的思想是如此的复杂难以琢磨。” “难道她说不喜欢皇兄之类的话了?还是说喜欢上别人了?”赤雅猜测道。 “你觉得她有这样的胆量吗?!”他这个心直口快的妹妹实在让他恼火。 第一次见到皇兄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赤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让你多册封几位妃嫔练练手吧,你偏偏不肯,现在被人家嫌弃了吧!” “胡闹。”他真是哭笑不得。 “我刚才见到了云洛,他得知我们已经快抵达京城便前来接驾,皇兄心情不好的话,我让他来陪你吧!林纾那小蹄子交给我来收拾。” 赤雅说走就走,唤了守在门外的云洛进来后,便直奔林纾的房间而去。 来到房门前,推门而入,但见林纾孤坐在餐桌旁,用筷子戳着一只馒头发呆。 赤雅在对面坐下:“本公主进来,也不知道迎驾,真是胆大了你!” 林纾不理她,用筷子挑起馒头,咬了一口。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难怪将我皇兄气成那样。”赤雅夺过馒头,以免林纾继续施虐。 “是他要听我讲以前的生活,我讲了实话,他又不开心,这能怪得了我吗?”林纾不无委屈。 现在她心里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是伴君如伴虎。 “你讲以前的生活,他怎么会生气?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皇兄的事情?!”赤雅哪里肯相信。 “我当时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林纾懊恼不已。和这两兄妹还能讲得清楚吗? “就算你没有男朋友,有女朋友也不可以!”赤雅郑重其事道。 “算了,还是我去和他讲清楚吧!”林纾懊恼地起身,与其和这个刁钻的公主浪费口舌,还不如直接和赤焰对话。 “他现在有云洛陪着,你就不要去火上浇油了。”赤雅一把拉过林纾。 “云洛?他什么时候来的?”林纾一愣,收住了脚步。 “刚到不久。” 林纾脸一沉,继续往前走。 赤雅急了,起身拦住:“你这是做什么?!” “你怎能让云洛去?” “云洛最为善解人意,他去有什么不对吗?” “他是你的老公,好吧!” “只要是我皇兄喜欢的,就算是我老公,本公主也会在所不惜。”赤雅坏笑。见林纾急了,她反而不急了。 “我会自己讲清楚的,何必让云洛来趟这趟浑水。”林纾一板脸出了门。 赤雅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不错过好戏,就紧忙佯装着急追了出去。 林纾担心的自然不是赤焰,而是云洛。 赤焰对云洛顶多是上下级的关系,或者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云洛就不一样了,至少他曾经真心在意过,怎么能够利用他的情感呢! 林纾撇着受伤的脚,急匆匆来到门外,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拉开了房门,看到的却是赤焰将云洛揽在怀里灌酒的暧昧情景。 这一回不只是林纾,连接踵而至的赤雅也惊呆了。 不过从云洛别扭的表情,她很快猜测到端倪,只怕是故意用来试探林纾的吧! 林纾在门口呆站了五秒钟,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发飙冲进去的时候,她却突然转身,淡定地关闭了房门,一瘸一拐地返回到自己的房间。 赤雅彻底看不下去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觉得他们在一起挺好,只要公主不介意就好。” 赤焰,你个混蛋!就算要试探和刺激她,也不应该利用云洛对他的情感。 见林纾回到房间后,就开始进餐,赤雅呆不下去了,她心疼皇兄不假,演戏尚可,岂能真的陪了夫君,又折兵! 一夜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纾才发现自己受伤的左脚已经肿成了一个球。 本来崴了脚,又上了活血止痛的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她却在两个房间中来回暴走了一遭,回到自己的房间吃过饭,因为郁闷又溜达到半夜,结果脚就肿得彻底变了形。 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林纾回过神来,道:“房门没锁,进来吧!” 心想着赤焰和赤雅两兄妹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 却听到外边传来一个清雅男声:“娘娘可是梳洗好了,陛下和公主有事先回宫了,微臣负责护送娘娘回宫。” 竟是云洛,林纾愣了片刻,明白过味儿来,这才起身单脚跳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好,我知道了。出发之前,麻烦你帮我买一双四十二码的鞋子。” 云洛望见林纾肿的夸张的脚不由一愣:“你受伤了?” “只是崴了一下脚,不知道怎么会肿成了这样。”林纾苦恼不已。 云洛道:“只怕是最大的鞋号,也是穿不下的,是否需要随行的太医看一下。” 林纾再次打量自己惨不忍睹的脚,只怕太医一来,会开出一大堆的汤药以及擦抹的药,岂不耽误了回宫见孩子的时间,昨天晚上真不该那么任性。 “不必了,帮我找一根银针来就可以了。” “银针?”云洛不解。 “别忘了,我也懂一些医疗小常识的。” 一刻钟后,云洛取了银针过来。 但见林纾先是用酒擦拭了脚踝,然后用蜡烛烧了烧银针,用手指找准穴位后,直接刺了下去。即便是见惯血腥的云洛,也不觉皱起了眉头。 银针接连刺了数个位置,但见红肿的脚踝泛出了一颗颗血珠。 林纾拿起一旁的空杯子,将一团棉花点燃了放入杯子,然后快速地扣在挂满血珠的脚踝处。 做完这些,林纾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显然是痛得厉害,额头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如果不成,还是让太医来吧!”云洛担心地提醒。 林纾忍痛道:“没关系,只需要十五分钟,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实际上未过一刻钟,空杯子便因为排出了过多的淤血,无法吸牢而掉了下来。 鲜血也随着流淌了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而原本肿大的脚踝已经消肿了大半。 林纾未去管顾云洛惊诧的目光,熟练地用浸蘸了酒的毛巾擦拭干净脚踝,再用干净的白纱包裹好,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鞋子。 借着酒精的麻醉,起身向着云洛招手道了:“好了,我们出发吧!” 看着林纾跛着脚潇洒离去的身影,云洛无奈地一笑,这世间只怕没有第二个女子会对自己如此的狠心了吧! 能够让她强忍着疼痛,用如此残忍的方法治疗,除了母性的本能,还能有什么? 昨天的事情,云洛虽然是君命难为逢场作戏,但对林纾,终究是有所愧疚的。 来到客栈外,打量了一大片街道未发现昨日乘坐的马车,林纾正是纳闷,云洛上前指着一旁一辆全新的马车道:“我们乘坐这辆马车吧!” “哦……” 林纾疑惑地上了马车,云洛一件包裹递进来,低声道:“外边人多眼杂,请尽快换好行装。失礼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换行装……没关系,你叫我名字便好。” 云洛点头放下车帘,亲自充当马夫,驾起马车向着城门外驶去。 林纾在车厢中打开包裹一看,惊呆了,里边竟是男子的衣物和靴子,而且还是深蓝色很老气的外衣,在衣服的上面放着一面镜子,和一大片皮毛类的东西,让林纾完全不知所措。 等出了城门,来到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 云洛打开车帘见林纾仍旧穿着先前的衣裙,便道:“为了安全起见,委屈娘娘换做男装。” “这又是什么?”林纾嫌弃地拿起那片皮毛。 “假胡须,有了帽子和胡须的遮挡,会更加安全。” 林纾险些晕倒,搞了半天这是假胡须啊!有必要做得这么夸张吗? 林纾还在发愣,云洛已经拿着另一个包裹,去往了不远处的小树林。 林纾好生纳闷,但心里记挂着两个孩子,也只好按照云洛吩咐的去做了。 穿男装,粘胡须到没什么的,但这衣服做得实在有违常理,在腰部垫了厚厚的棉花,穿在身上,整个人都变成了水桶。 还有这连鬓胡,出奇的难看,贴上去,直接变成了毛呼呼的大口罩。再戴上帽子,整张脸便只能看见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了。 第二百三十章黄粱一梦 林纾看着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的确安全得很,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倒胃呢! 这时,外边传来云洛的声音:“换好后,就下来吧!我带你去别处换乘另一辆马车。” 林纾用手捂着脸下了车,这模样实在羞于见人啊! 等下了马车,未见云洛的身影,却见以天仙似的姑娘站在外边,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烁烁闪光地看着她。 “你……” “如果脚没事的话,请坚持一下,穿过这片小树林,就到另一条路上了,可以直通丹京。”美丽的女子发出的是男子的声音。 林纾这才醒悟过来,站在面前的正是男扮女装的云洛。虽然同样穿的粗布衣服,但如此苗条的身材,俊美的脸庞,让人全然看不出是个男人了。 “小洛……”林纾目瞪口呆。 云洛脸上一红,“权宜之计,暂且委屈夫君了,从现在起我的身份是你的小妾。” 林纾忍不住笑出声来:“云洛啊云洛,亏你想出这样的法子。不过你扮女装着实美得紧,若是让赤焰和赤雅两人看到,又不是做何感想了。” “这正是赤雅公主的主意,我也是迫不得已。”云洛叹气道。 “她还真是恶趣味,即便是为了安全,也不至于让我打扮成这等模样。等到了丹京,还不一定要怎么笑话我呢!这衣服是要热死人的吗?” 林纾拍着圆滚滚的腰,才穿上不多会儿,身上便全是热汗了。 云洛面上又是一红:“这衣服是公主特地让人定做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轻易看穿你的性别。” 林纾往下打量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虽说人清瘦了许多,但胸部如何藏得住。如果扮成公子哥,显然很容易被识破,哪个公子哥有这发达的胸肌?所以便只能加粗了腰部扮成屠户的模样。 难怪云洛的脸一个劲儿的泛红,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讲出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我待会儿是不是还要赶马车?”跟随着云洛的脚步向前行走着,林纾心有惴惴道。她哪里会驾驭马车来着? “不必。” “你这般娇滴滴的模样,岂能让你赶马车,我坐在车厢里享清闲的道理?”林纾打趣道。 “自然会有人来赶马车,而且是一等一的高手。待会儿我也会在马车里。”云洛轻抹额头的薄汗,全是紧张的。 穿过了小树林,果然见有一辆半旧的马车侯在路边,赶车的马夫穿着同样土气的衣服,带着斗笠遮挡着大半张脸。 见云洛上了马车,林纾也紧忙登上车去。 车夫驾驭着马车,上了大道,驰骋而去。 车厢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云洛,谢谢你这般帮着我。” “不必言谢,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当日在景国皇宫,如不是你冒险假扮琴师唤醒我的记忆,只怕到如今,我还在混沌度日。”林纾道。 记忆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只可惜当时情况特殊,她竟没有机会交谈更多的话语。 “皇上和赤雅公主一直在惦念着你,云洛这么是尽臣子的职责。” 林纾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作为朋友,你会对我有那么关心,看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娘娘……”云洛的额头滴下一大滴汗水。 “我有名字哦,既然你这么生分,还是叫我夫君吧!”林纾坏笑。 结了婚的云洛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善言谈,只不过不似先前那般冷漠罢了。 见云洛闭了眼睛不语。 林纾又道:“小洛,你现在幸福吗?” 云洛身体一震,仍是不语。 林纾叹了口气:“以前我总觉得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经历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对自己的情感根本做不得主。也许幸福对于我们太过奢侈,但即便不幸福,也要努力的生活,让自己变成开心的样子。” “也许其他人没办法选择,但你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可有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呢?”云洛幽幽道。 “我只怕自己没有能力让他觉得幸福。” 在颠簸的马车中,林纾很快感到了困倦,不知不觉中就沉睡过去。 在梦里,回到了墨国。 似乎景国薛国羌国的经历,只是黄粱一梦。 “姐姐……” 恍惚中,林纾听到一个男孩稚嫩的声音。 “姐姐,你快醒醒吧!我们就要回墨国了。” 墨国…… “安明,你就消停一会儿吧!昨天我们陪她说了一天的话,也不见她醒来,你就别浪费气力了。”雪琪的声音。 “还没有醒来吗?”伴随着一阵冷风,墨阳的声音传来。 “嗯,还在沉睡,在梦里一个劲儿的叫爷爷,据我所知,她从小生活在墨国,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爷爷吧!” “这里朕来陪她,你带安明下去休息一下,等雪停,就出发。” “是。”房门发出响动,雪琪带着安明走了出去。 随着一声叹息,有人在她身旁坐下,握起了她微凉的手:“纾儿,让你受苦了,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快点醒来吧!” 林纾想睁开眼,却发现无能为力。 身体被环抱起来,一个磁性温柔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呢喃,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听不到了。 在梦境中,被围困在一个无形却透明的囚笼里,她可以听到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自己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安明说:姐姐,我们已经到墨国了,原来墨国真的很美! 雪琪说:你还真是能睡呢!为了陪你,陛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安明问:姐姐睡了很久了,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雪琪说:在她愿意醒来的时候。 林纾用力地敲击怕打着牢笼,想大声的呼喊,却只是徒劳。 渐渐地周围有了光芒。 将整个世界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是墨国,一部分是丹国,另一部分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小镇。 记忆中的情景同时在面前呈现。 而她置身在一个悬浮着的气泡中,如同一个旁观者,可以清晰地观看到发生在不同时间和空间的故事。 静静地观看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心渐渐地沉静下来,原来这一切并不是那么糟糕,至少故事中那个叫霖姝的女子,是曾经幸福过的。 天际间传来天籁之音般空灵的琴声,这是以前在小镇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曲子。 草青青,水蓝蓝。哦,白云深处是故乡,故乡在江南。 雨茫茫,桥弯弯。哦,白帆片片是梦乡,梦乡在江南。 不知今宵是何时的云烟,也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睡莲。 只愿能够化作唐宋诗篇,长眠在你的身边…… 伴随着熟悉的曲调,眼前流转着的画面,慢慢地消失不见。 片刻地黑暗之后,林纾听到自己的嗓子发出几乎轻不可闻的嗯咛声。 手被握了起来:“纾儿,你听得到朕说话吗?” “陛下,你听错了,这是琴师弹奏和吟唱的声音。”雪琪难过的说。 “纾儿,不要睡了,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醒来。”墨阳沉痛道。 “陛下,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看吧。” “不用了,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陪着她就好了。”磁性的声音里透着沙哑。 “姐姐的手在动……”安明惊奇地叫道。 林纾努力地想挣脱黑暗,不想再睡下去。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纾儿,你听得到我们说话,是吗?” 眼皮似乎被黏住了一般,林纾睫毛开始震颤。 “娘娘的眼睛在动!”一个喜极而泣的声音。 是晴莲吗?晴莲她在这里! “纾儿,睁开眼看看朕,朕命令你睁开眼,不要再睡了,听话!” “痛……”林纾忍不住呻吟出声,这个男人要将她的肩膀拆卸下来吗? 她终于挣脱了黑暗,挣开眼的时候,发现身边围了一圈的人! 珠帘外,熟悉的弹唱,让她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云洛……” “什么?”墨阳疑惑地看着刚刚苏醒,还有些迷糊的林纾。 “外边没有云,外边在下雪。”安明一脸的懵懂。 “是《梦江南》……”林纾喃喃道。 “陛下……”雪琪不解地看向墨阳。 墨阳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雪琪的眼睛里划过一道黯然的失落。 晴莲定定地看着刚刚苏醒的林纾红了眼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出口。 雪琪和晴莲刚带着安明退下后,外边的琴声也随之停歇了。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拉入怀中:“你终于醒了,纾儿!” “我……怎么了?”很虚幻,很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华美却空洞。她记得自己是在回丹国的途中,为何会来到墨国。墨阳不是已经出家了吗?为何会在皇宫?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傻瓜!”硬硬的胡茬,刺在脖子上痒痒的。 整整一个月…… “这是哪里?”林纾茫然问道。 记忆中一个画面浮现出来,在离开丹国的途中,被朱鹮围困,因为突如其来的腹痛,她昏迷过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梅花三弄 “皇宫,已经回家了。”墨阳捧起她的脸,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皇宫……你真的梦到过我们的前生吗?”林纾不确定的问。 修长的手抚过她的面颊:“让你等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现在的他看起来比以前沉稳和温和了许多,如果不是特别熟悉这张脸,还真会把他当作一位陌生的大叔。 “怎么留这么长的胡子。” “如果你不醒来,胡子就会一直留下去。” 林纾伸出手指,轻触墨阳满是胡茬的面颊,似乎在一夜间的功夫,他就消瘦了许多。 “这样就不帅了……” “真是个坏丫头!”墨阳溺爱的笑,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林纾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目光触及腹部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那隆起的高度正是她怀着孩子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景国和薛国的事情,只是一场不存在的梦吗?否则她如何还怀着身孕,孩子尚在腹中呢! 不知为何,这笨拙的身躯突然让她觉得很安心,原来孩子都在呢!他们没事就好了。 “那一天……你们都没事吧!”林纾疑惑地询问,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会为当时的凶险和危机抽痛。 “所有人都没事,丹国的护卫队及时赶到了,朱国的阴谋没有得逞。”墨阳轻描淡写道。 “现在丹国……” “朱鹮的势力被瓦解,朱国已经归顺于丹国。” 这个答案她应该是知道的才是啊!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再在乎这些细节了。 “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你会想我吗?”说着这些话,林纾的声音哽咽了。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墨阳温柔地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 “为什么?” “如果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你就不是林纾了。” “阳……”她扑在他怀里,泪如雨下,“我很想你,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知道的,傻丫头……” 突然间画面一转,卧室变成了白雪皑皑的庭院。 由晴莲陪伴着,林纾站在檐廊下,看安明折梅。 “娘娘,那一枝很漂亮呢!”晴莲指向一簇完全盛开的花枝。 在离开墨国的那些日子,她一直担心着晴莲会受苦,看到她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林纾道:“还是折那枝含苞未放的吧!采回去,插在花瓶里,还能多养几天。” “干脆两枝都采了,一枝放在姐姐的房里,一枝送给晴莲姐姐。”安明说话的功夫,两枝梅花都采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玉瑶和梦娇顺着游廊走了过来,一个裹着鹅黄色的大氅,一个裹着粉红色的大氅,如同两片绚丽的云霞袅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霖姐姐……” 梦娇看到林纾就直接奔了过来,一脸欣喜的笑容,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这一回是真的醒来了,我和白姐姐都过来看你好几次了,你都在呼呼大睡,郁闷死啦!” “我听晴莲说了,让你们担心了。”林纾心里一暖,梦娇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直率。 玉瑶施了一礼道:“看到皇后娘娘大安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今天一听说你醒了,梦娇这丫头一刻钟都等不及地过来了。” 林纾问道:“听说你和二皇子已经成亲了,你们现在怎么样?” 玉瑶面上一红:“他待我很好。” 梦娇嘻嘻一笑道:“霖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白姐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林纾不由看向玉瑶的腹部,忘了两个月的身孕是看不出什么的。 没想到墨濯也要做父亲了,看来他们小夫妻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嘛! 玉瑶无奈地拍梦娇的脑袋:“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不要见人就说啊!” 梦娇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让霖姐姐也高兴一下嘛!你们两个都要做妈妈了,也不知道我和小炎什么时候才能做家长。” 林纾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婚期还有一个月,就开始为做家长着急了。 招呼她们到房中坐下,晴莲将炭火拨的更旺,又在香炉里放了几枚香片。 林纾和玉瑶、梦娇,一边聊天,一边吃零食,晴莲不肯坐下,在旁边不住地忙来忙去,端茶倒水。 梦娇拿起琴台上的一副诗笺看了看,道:“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看世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这究竟是诗呢?还是歌?” “是诗,也是歌。”林纾笑了笑。 “看起来很不错,姐姐要不弹给我们听吧!”梦娇起了兴趣。 林纾在琴台旁坐下,拨动琴弦。梦娇和玉瑶都认真地聆听着。林纾脑子里想得却是昨天夜里入睡前与墨阳交谈的情景。 当时她躺在墨阳温暖舒适的怀抱里,问起当时弹奏《梦江南》唤她醒来的琴师。 墨阳却一笑:“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首曲子了?” “想不想听?”她抬眼询问。 墨阳点头,她轻抚着他健美的胸膛,低声的哼唱。 一曲完毕,她问:“好听吗?” “这是什么曲子?”墨阳点头。 “家乡的曲子。” 墨阳愣了一下,随后,温柔地询问:“想家了吗?如果喜欢这首曲子,明天我让琴师再弹给你听。” 林纾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那位琴师会是云洛吗? 这首歌,她在丹国的时候,于太子府想家之时,弹起过。而云洛的琴艺精湛,造诣极高,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听一遍就能够弹奏得这么完美。 结果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得到琴师昨天已经离开的消息。 林纾心下顿时怅然,琴师的名字让她不得不在意,他的名字叫枫。 想起丹国太子府那一片红枫林,还有云洛穿着她做的素锦枫衣超凡脱俗的姿态,心里暖暖的又痛痛的。 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可见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昨天醒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感觉到他存在的气息,却因为不确定而再次错过与他见面的机会。 怀着莫名复杂的心情,林纾不知不觉中就写了《梅花三弄》的歌词,随手放在琴台边,却又恰巧被梦娇这丫头看到。 一曲作罢,心情也便豁然开朗了。 中午,玉瑶和梦娇离开的时候,雪停了。 阳光笼罩着白雪覆盖的宫殿,呈现出另一番祥瑞美丽的景象。 林纾留她们一起用餐,玉瑶却道:“娘娘好不容易醒来,我们就不占有娘娘和陛下独处的时间了。” 梦娇嘻嘻地笑:“看到姐姐和皇帝哥哥和好,我们就放心啦!等晚些,我们再过来陪姐姐,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姐姐不怕我们老是打扰就好啦!” 林纾交代道:“外边路滑,你们就小心着吧!梦娇多照顾着玉瑶,她这样的身子前三个月最娇气。” 墨阳揽着她的肩头道:“朕的龙撵就在外边停着,你们就乘坐它出去吧!以免皇后娘娘不放心。” 玉瑶惶恐道:“臣妾谢过陛下和娘娘的好意,我和梦娇自己走就可以了。” 梦娇不乐意了,撅嘴道:“走着多累啊!来的时候我就摔了一跤,现在屁股还疼着呢!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龙撵呢!难得皇帝哥哥这么大方,我和玉瑶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送走了玉瑶和梦娇看她们上了龙撵,墨阳将林纾打横抱起来,回至房间。 见晴莲在房中,林纾不由红了脸,推他道:“就是几步的路,还抱来抱去的,也不怕人笑话!” 墨阳淡然一笑,“你是我的皇后,谁敢笑话?” 晴莲低头轻笑:“奴婢什么也没看到,陛下和娘娘只当奴婢不存在便好!奴婢这就去厨房取木瓜山药汤。” 晴莲刚离开,墨阳便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将脸埋在她怀里,倾听腹部的胎音。 “我就要做父亲了。”他喃喃自语着,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 林纾心想,这样孩子气的他,和冷峻帝王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但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画面再次流转,正是春末夏初,林纾产下一对龙凤双胞胎,皇子取名墨玮,公主取名墨玥。 赤雅不远千里地来到墨国,感慨万千:“记得当时在丹国的时候,松鹤楼上,你说你有时喜欢吃酸有时喜欢吃辣,我还说过酸儿辣女的话,没想到你真生了一对双胞胎。这女孩长得多像你啊!” 林纾道:“听说,这半年你一直在世界各地寻觅美男,可是找到你的良人了?” 梦里的世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她竟是忘了赤雅已经和云洛共结连理的事情。 赤雅道:“如果没有经历寻爱之旅还好,各个国家转了一遭,却发现这天底下,没有男人会比哥哥更好,更优秀了。” 林纾不觉好笑,这丫头的恋兄癖是越来越严重了。 赤雅抱着小皇子墨玮爱不释手道:“瞧瞧,长得多像皇兄啊!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林纾一脸的黑线,小心翼翼看向给儿子做波浪鼓的墨阳,好在对方十分专注,并未留意她们在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汝非我嫂 赤雅根本不看林纾杀人的目光:“这么可爱,不如让我抱回去得了。既然你这么会生,回头再生一对不就是了。” “要生自己生去,别打我儿子的主意。晴莲抱皇子和公主去睡觉。”林纾紧忙唤了晴莲抱走孩子。 玉瑶和梦娇来看她的时候,曾经悄悄地说,听说女人,奶过孩子后,胸,部会下垂的,为了长远的幸福,还是让奶妈来奶吧! 林纾却笑:听说孩子吃了谁的奶,就和谁亲。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他们,万一因为吃奶的问题,以后不跟我亲,不是亏大发了? 玉瑶笑她:你是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不让小皇子和小公主不和你亲? 林纾无可反驳,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惦念不下,似乎一分钟也离不开孩子的。 孩子被晴莲抱下去后,赤雅意犹未尽地看着林纾被奶汁打湿的衣襟道:“你这奶库,还真是丰富啊!两个孩子都吃不完,啧啧!” “你想吃,孤赏赐你半碗!”林纾大方道。 赤雅当时就呛住了:“去,还是留着给你夫君吃去!老娘不差这两口奶!” 听说赤焰和赤雅出生的时候,正是丹国最艰苦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因为体弱无奶,他们都是喝羊奶长大的。所以,这丫头看见奶亲,她能理解。 墨阳那边发出一声轻咳,已经坐不住了:“你们两个聊,朕出去溜达溜达。” 赤雅笑眯眯地起身:“皇后殿下,身体不方便,要不要臣妾陪陛下走走?看看外边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什么的。” 墨阳的嘴角已经严重抽搐了,跟蜂哲了似的。 林纾心说,这丫头直接当着本后的面,勾引自己的老公!现在孤明白了,这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在于本后的老公啊! 于是乎,林纾一把将赤雅拉坐下:“选美男选到你姐夫头上,就算你姐夫答应,你姐姐我也不答应!” 赤雅挑眉:“别忘了,我和姐夫可是有夫妻名份的哦!我的后宫里就差一位君后了,既然哥哥不成,姐夫也凑合。” 这一回林纾也抽搐了…… 墨阳一走,赤雅就凑到床上,拉着她的胳膊晃,弄得好像真跟林纾是亲姐妹似的:“好妹妹,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没得商量!”林纾虎着脸,不给她好脸色看。 “我来的时候见到龙渊了,半年没见,他又帅了很多啊!听说他还没有娶亲,不如你和姐夫商量商量,将他许配给我吧!我一定明媒正娶!” 赤焰,你还管不管你妹子了?你是派你妹子来祸害我们墨国广大美男同胞的吗? “龙渊已经有雪琪了,你就不要惦记了。”因担心赤雅惦记着龙渊惹出麻烦,林纾便只好拿雪琪做挡箭牌。 “龙渊不成,那孩子也成啊!半年没见,不仅个子长高了不少,小脸也更加俊俏了。听宫里人讲他好像叫安明……” 林纾瞪眼:“安明还没有成年好不好?你这么一大把年级了,就不要为老不尊了。” “你不答应也没有用,他已经答应跟我一起回丹国了,桀桀……”赤雅奸笑数声。 你就自己个儿YY吧!安明跟她最亲了,一天不见都不成。好不容易从丹国回到墨国,能答应跟你回去才见鬼! 林纾本来以为赤雅在吹牛皮,结果安明真跑来说:“姐姐,我要跟赤雅公主走。” 林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请姐姐成全!”安明说着话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没等林纾回过神来,这小子已经抹了一把泛红的眼睛,跑出去了,林纾险些郁卒。 晚些,墨阳办公回来的时候,林纾才知道安明是要跟赤雅公主一起回丹国,给她娘上坟。 丫个呸的也不说清楚,让她白担心和伤心一场。 赤雅公主回国的时候,林纾再三威胁,不许打安明的主意。 赤雅白她一眼:“汝非我嫂,管俺不着!” 林纾目瞪口呆中,丫带着安明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昏昏然美梦中的林纾,全然不知她已经靠在了云洛的肩头上,脸上带着白痴一般的笑,全然不顾云洛黑漆漆的脸。 见林纾说着话睡着了,云洛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听到她喃喃了唤了几声墨阳。使得他心头一惊,如果是赤焰或者赤雅听到,只怕会招惹不小的麻烦。 或者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墨国的吧!而梦中浑浑噩噩的她浑然不知。 因为她已经陷入了梦境,全然忘了身在何处,去往何方。 在梦里,安明回来了,带回了众多丹国的特产,还带回了一封墨敏公主的信。 这时墨敏已经嫁到了丹国,如此蒙太奇的梦境,林纾身在其中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违和感。 自从墨敏第一次见到赤焰后,就对他情有独钟。 林纾以为她做了皇后,墨敏会强烈反对。没想到,在她醒来的第三天,墨敏跑来向她苦苦哀求,皇嫂救我,我是非丹国国主不嫁的。只要能够嫁到丹国,我死也知足! 自从赤焰登基,几乎每个国家都在和丹国攀亲,丹国的后宫可谓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如果赤焰知道林纾会在梦境里将他出卖,不知又会做何感想了。 墨敏得知连邻国长相一般的公主都嫁给了赤焰,还被册封为贵妃,就更加宅不住了,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嫁出去。 久而久之竟然生了癔症,好不容易治好了,人却消瘦了许多,整天宅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出来,以泪洗面,整个人看起来比她的重病缠身的妹妹墨洁还要憔悴。 墨阳对这个刁蛮任性的皇妹,既是无奈又是心疼。 墨敏抱着林纾大哭不止,忏悔以前的种种不对,如今正好将她嫁出去,一辈子不回墨国,就再也没有机会和林纾做对了。 看她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林纾也开始心碎了。 德妃听闻墨敏在皇后这里闹得厉害,便从乐善行宫赶来,将披头散发又哭又闹的墨敏带了回去。 乐善行宫是皇上退休后居住的地方,自从太上皇退位后,就和已经晋级为皇太后的皇后,还有其他嫔妃住到了那边。 不得不承认林纾的梦境很强大。 在梦里,她曾带着两个孩子去见孩子的爷爷奶奶和太奶奶,三位长辈都非常开心。 墨敏走后,林纾实在于心不忍,就和墨阳商量要不要给丹国修书,于丹国联姻,满足了墨敏的心愿,不然只怕她的情况会越来越不好。 墨阳思索了片刻道:这件事情你来做主吧! 林纾连夜写了封信,拜托赤焰娶了墨敏公主,救这丫头一命。 本来以为赤焰会直接将书信撕得粉碎,扔在风中,不去理睬她的疯言疯语。没想到,丹国直接派来使者,向墨国提亲,迎娶墨敏公主。 喜讯一传来,墨敏公主的病便好了大半,不等身体痊愈,就急匆匆嫁到了丹国。 在梦中,林纾心想,到底是做了皇帝的人了,拥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后宫,每天面对着莺莺燕燕如云美女,忍不住尝了几次鲜,只怕就胃口大开了,要不他也不能答应得这么利落。 将墨敏嫁出去后,林纾终于是松了口气,心里却是跌宕起伏,千滋百味。 墨敏的事情在梦境中也该画个句号了吧!无奈安明那边却带回了墨敏的书信。 林纾收到书信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这丫头有了喜讯要做娘亲了? 自从在梦中生了孩子,做了娘,她就本能地觉得做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情。 结果,打开书信,却发现信间尽是辛酸泪,控诉赤焰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她都嫁到丹国半年了,却没有被翻过一次牌子。 有一次好不容易打通了后宫的关系网,爬上了龙床,她梦寐以求的夫君却宣了其他妃嫔前来侍,寝,她在床上看得伤心欲绝,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看完书信,林纾被雷得里焦外嫩的,赤焰,你究竟要闹那样?你这么能如此残酷地对待一个深爱你的女人?! 如果赤焰知道自己被如此的抹黑,不知道会直接杀到梦里来,把她活活掐醒。 林纾向墨阳提起墨敏公主的事情。 墨阳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林纾没有再多问,公主已经嫁出去了,即便是哥哥也不能多说什么的。 德妃得闻女儿被冷落的消息,到皇后这边哭诉:“我就墨敏和墨洁这两个孩子。墨洁从小身体不好,对她我没有任何的要求,嫁不嫁人也全凭她的意愿。墨敏这孩子心高气傲,被如此羞辱,只怕她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会想不开,求娘娘修书一封,如果墨敏真的呆不下去,请丹国的国主放她一条生路,让皇上接她回国吧!好歹在我身边,我还能照顾着她。” 即便是在梦境里,林纾也为难得要死了,“太妃娘娘,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第二百三十三章悲凉之感 林纾扶起德妃,就算是统领后宫的皇后,她毕竟是晚辈,哪里受得起对方这一拜?因太上皇已经退位,所以先前的妃嫔便要以太妃相称了。 好嘛,梦里也分得这般清楚,实际上在现实中,她也未必分得清楚,遵守过宫廷的礼仪和规矩。 虽然她已经询问过墨阳,但皇上的意思现在说出来,只怕这位太妃娘娘会接受不了,还是缓一缓再说吧!即便是在梦境中,林纾也是很善解人意的。 “我知道娘娘仁德,就当是可怜我们母女了吧!”德太妃抹泪不止。 自从墨敏出嫁后,德太妃明显衰老了许多,让人看起来也觉得于心不忍,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林纾道:“公主嫁的是丹国的国主,不像是普通的亲家关系那么简单。但墨敏毕竟是我墨国的公主,她远嫁丹国,便是我墨国的象征和体面,我回头会和皇上言明的,太妃娘娘不要过于担忧。” 林纾心想,想必在找她之前,德太妃已经找过先皇和先后,估计没有得到相应的答复,所以才特地进宫来找她。 以先皇和先后的圣明,他们绝对不会插手此事的,毕竟先皇已经退位,将江山社稷都交给了太子。如果他们来插手此事,那现在的皇帝岂不是成了傀儡了呢。 更何况此事牵扯到两国的邦交,政局的稳定才是最为重要的。曾为当政者的先皇和辅佐者的皇后,自然会以大局为重。 照顾到德太妃的情绪,林纾只能用缓兵之计,先劝她回去再说。 事实证明,她确实想多了……因为这只是一场梦啊! 德太妃红着眼睛走后,林纾长叹一口气,到底当时将墨敏嫁到丹国是对是错呢? 如果当初她没有管这闲事就好了,将墨敏嫁到丹国,是她向赤焰写的书信,提的亲,现在又要接公主回来,这不是笑话吗? 惆怅中,听到孩子的哭声,就紧忙让晴莲抱了进来。 看着女儿在怀里吃奶的样子,想起德太妃痛苦的神情,林纾的内心更加烦乱和不安。 如果有一天她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哪个母亲能够忍受自己的孩子吃苦受委屈呢?即便是拼了老命,她也要接她回来的。 给两个孩子喂完奶后,林纾打定了主意,直接修书给赤焰,让他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照顾一些墨敏,如果真容不下她,还是送她回来吧! 他那后宫佳丽三千,多一个墨敏不多,少一个墨敏也不少,何必非得让这位公主走上绝路呢? 信发出去后,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在梦里,墨阳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每天按时早朝下朝到御书房处理政务,偶尔陪皇后到御花园散散心,批阅完奏折,不管时间早晚都会到皇后的宫殿就寝。 所以,在这场华丽丽的梦境中,林纾对自己的老公很放心,从不对西宫的那些妃嫔设防,因为墨阳从来不去西宫其他妃嫔的宫殿。 即便有妃嫔耐不住寂寞到御花园搔首弄姿,墨阳也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出来招蜂引蝶了。 却又传出皇上惧怕皇后的谣言,林纾听闻后一笑而过,未过多久,谣言便演变成皇后会妖术,迷惑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不去西宫临幸其他妃嫔。 这些女人在后宫也蛮无聊的,聊点八卦也算正常,便不做追究。 谣言尚未平息,西宫里有闹出数名妃嫔疯掉和自杀的消息,原本平静的西宫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闹得人心惶惶,乱子不断。 深夜,听到那些疯去的妃嫔如鬼魂般哭喊的声音,林纾寝食难安,焦虑之中,向墨阳提议:“既然后宫形同虚设,不如放了那些年轻的女子出宫,另嫁他人了吧!” 墨阳道:“她们进了皇宫,不管是否得到宠幸过,但名份上已经是朕的女人了。如果觉得困扰,朕可以下旨,让她们迁居到月凉宫,那里距离这边较远,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将这些妃嫔放出宫外,让他们嫁人就等于给墨阳戴绿帽子。 但是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呢?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有人疯有人死了。 “与其这样让她们饱受折磨,不如给她们一些希望吧!只要你的心是我的就好了……”林纾酸溜溜地说道。 墨阳有些诧异地看着林纾,随后捧起了她的脸:“这是你的心里话吗?让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也无所谓吗?” “我也是女人,这样太残忍了。”林纾叹气道。 墨阳神色黯然:“好,朕知道了。” 当夜墨阳未来,林纾心里落差万丈,突然萌生出一种弃妇的悲凉之感。 他怎么就这么听话呢?她让他去找别的女人,他就去了呢?怎么就不反抗一下呢? 墨阳一夜未归后,便传来西宫的杜美人被晋升为贵人的消息。 这对她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此消息一出,整个皇宫都沸腾了,西宫所有的妃嫔都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连已经疯了的人竟然有几个恢复了正常。 墨阳刚一下朝,就打扮得花花枝招展地迎驾去了。 这一天墨阳又没有回来。 西宫里一片歌舞笙箫,皇后这边冷冷清清,好不凄惨。 见林纾满心惆怅不断地叹气,晴莲抱怨道:“娘娘怎么想得出让皇上去宠幸其他妃嫔的主意?西宫那些妃嫔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娘娘您又不喜欢打扮自己,如果被她们占了上风,娘娘可是要吃亏的啊!” 林纾何尝不后悔来着,她心疼别人日子清苦,别人会念她的好吗? 结果,真的是没有一个人念她的好,还不时有人在墨阳身边吹耳边风,诋毁皇后的声誉,甚至连小皇子和小公主也牵扯了进去。 说皇后是叛臣之女根本没有资格做皇后,当初做太子妃的时候就曾经和丹国的太子勾三搭四。 说什么,皇后曾经去丹国又做了太子妃,肯定和赤焰有一腿,说不定这两个孩子都是丹国国主的。 听了这些流言蜚语,林纾懊恼得要死。本来过得好端端的日子一下子被颠覆了,她将别人视作可怜人,但她们却将自己视作仇敌。 原来真的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啊! 颠簸的马车中,听到林纾又唤了几次墨阳,云洛差点忍不住将她直接推醒,却又见她眼角似有泪光,便又不忍心下手打搅她的梦境。 又听她道:只要你的心是我的就好了…… 云洛心里又是一惊,眉头皱了起来。不知在梦中,这话会是说给谁听呢? 正可谓剪不断理还乱,如果她心里惦念着墨阳,只怕别人是留不住她的。 林纾沉浸在梦境中,睡得毫不安稳。 梦境中宫殿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冷宫。 行走在花园中的时候,先前对她卑躬屈膝的人,现在都一副漠视的嘴脸。 有些皇恩正隆风头正盛的妃子一反先前谦卑温柔的姿态,与林纾迎面走来的时候,趾高气扬,满脸的挑衅之色。 受不了今非昔比的落差,林纾心情沉重地回到玉凤殿,只觉得了无生趣,后宫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就在她闲极无聊,几乎要得抑郁症的时候,收到赤焰的来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关于墨敏的事情,就一句话。宫闱之事,非本国皇后不能做主,除非卿是以丹国皇后的身份来处理此事。如果卿在墨国不得意,朕愿亲自迎娶皇后回国,如今丹国后位虚席以待,丹国臣民翘首等待皇后归来! 难道连他也知道她被冷落的事情? 林纾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墨敏的事,是管不了了,如果再为墨敏说话,那她岂不是认可了自己是丹国皇后? 为此,德太妃又来哭了几遭,但见皇后这边冷冷清清过得也不好,便不再来了。 两个孩子变成了林纾的精神支柱,又有晴莲陪伴在身边,才不至于太过惨淡。 二皇子墨濯和三皇子墨炎虽然时常来宫中,但因为她生活在后宫,竟然没有机会和他们见面。 这时候,玉瑶产下了一位漂亮的小郡主,梦娇和墨炎也早已经完婚,而且有了喜讯。 她们有了各自的家庭,到宫里走动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林纾就更显得孤独了。 龙渊是暗部的影卫,常在御前行走,时常出没在皇宫,但她并没有机会见他。 雪琪也成为暗部的一员,听说特别受欢迎,追她的不在少数,但她并不在意,一颗心全部维系在墨阳的身上。 雪琪来看过她几次,时有感慨:“明明到手的幸福,竟然拱手想让,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女人呢!” 随后又慨叹:“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天性吧,你守是守不住的。想来,姐姐没有嫁给皇上,未必就是遗憾,如果她还活着,真的做了皇后,只怕着恩宠也难以伴随一生的,反而会徒增很多烦恼。” “你还喜欢他吗?”现在问一问也没什么打紧的了吧? “完全放开我还做不到,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新的幸福了。” “是谁?!”林纾惊奇不已。 雪琪面上一红:“是龙渊。” 第二百三十四章邀宠夺爱 听闻雪琪喜欢龙渊,林纾大惊:“你真的喜欢他?他是什么意思?” 雪琪叹了口气,“真是世事弄人啊!我一直当他是弟弟的,却不想亲情会发展成为爱情。连皇上这么至情至义的人都能够变心,那么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够托付终身呢!龙渊虽然比不得皇上优秀,但他却是个至情至义的好男人。” 林纾记得雪琪曾经说过,龙渊是她父亲收养的义子,他们本是兄妹。只是两人的关系,并未公开过而已。 先前赤雅来宫中,为了不让她打龙渊的主意,便糊弄她说,龙渊和雪琪是一对,却不想当时一语成鉴,他们还真走到了一起。 “你们能够幸福,我和皇上也就放心了。”林纾由衷地为雪琪找到归宿,感到欣慰。 “再过一段时间,等局势安定下来,我们就离开京城,过普通百姓生活。所以,你尽可放心,我绝对不会是你的情敌。” 雪琪的眼中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之色。 林纾心想:如果自己嫁的人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雪琪走后,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突然觉得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墨阳一人了,但却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安明从丹国再来后,就被安排到了宫外居住,每个月可以过来看皇后一次。听闻安明正在发奋图强努力读书,希望能够考上科举,成为墨国的栋梁。 林纾感到欣慰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了距离。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羽翼丰满,不再需要她的帮助和爱护。 而晴莲,虽然死心塌地地跟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很愧疚。如果没有遇到她,或许晴莲早已嫁人,会过得很幸福。 就在林纾对生活几乎不再抱有更多幻想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太医走后,林纾抚摸着小腹,半靠在床上发呆,一时半会儿还没醒过神来。 现在两个孩子还照顾不了呢!万一真进了冷宫,三个孩子可怎么办? 如今墨阳只有这三个孩子,这几个月,其他妃嫔那边尚且未传出怀上龙种的消息,但按照墨阳每天这般辛勤耕耘的热情,其他妃嫔怀孕那是早晚的事儿。 到时候得宠的妃嫔自然会母凭子贵,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她的孩子便会被一天天的冷落下去。或者还会被排挤和迫害…… 林纾越想越觉得害怕,电视里和书本上宫斗的情节一个接一个在脑海里上演。 “不要杀我孩子……”害怕极了的时候,竟然忘了那只是故事,竟然捂着耳朵惊恐地叫出声来。 云洛突然听到林纾呼喊“不要杀我孩子……” 不由一愣,以为她睡醒了,低头看时,发觉对方眉头紧锁,仍在昏睡之中。 也许怪不得她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吧!毕竟那两个孩子是她和墨阳的,这样的情感又岂是他人可以轻易取代的呢! 云洛不觉心生怜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希望她能安静下来,恢复平静。 在梦里,林纾感觉到了淡淡的温暖,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梦中的男主角墨阳。 “晚上没有睡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墨阳在床边坐下。 这个时候,不正是早朝的时间吗?他怎么在这里?林纾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马上就要再有孩子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墨阳疼爱地揽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的消息真是灵通,也许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先前她生下皇子和公主的时候,独占皇恩,不管是生产的过程还是此后喂养孩子都是平安顺利,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而现在后宫俨然已经变成了女人们争权夺势,邀宠夺爱的战场,她还能顺利产下,腹中的这个孩子吗? “皇上……”林纾哆嗦着嘴唇发出一个声音。 墨阳又惊奇又好笑看着她:“怎么不叫老公,叫我皇上了呢?” 林纾道:“请皇上允许我和两个孩子搬到乐善行宫去住,我愿意让出皇后之位,只要你能够答应我的请求。” 太上皇和皇太后都住在乐善行宫,搬到那边去住总好过以后被打入冷宫,即便自己失宠了,至少孩子呆在爷爷奶奶身边,有个照应,一般人是不敢动他们的。 先皇和先后还那么年轻,有他们罩着,让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墨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要搬出皇宫?让出后位?” “林纾自知才德有限,不足以统领后宫母仪天下。有幸得到太上皇、皇太后的仁慈厚待,臣妾受之有愧。明知于国于家无用,但也希望进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和卑微的孝心,到他们身边侍奉。臣妾愿每日吃斋念佛,晨昏定省,尽儿媳孙媳的职责。” 墨阳问道:“这就是你内心所想的吗?你尽孝心,需要带着皇子和公主一起去乐善行宫吗?” 林纾点头,“年长之人最渴望的便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之所以带这两个孩子出宫,也是希望他们能够给三位长辈带去更多的安慰和快乐。” “这么说,我若是不成全你们,便是我不仁不孝了?” “请陛下成全。”林纾俯下,身去。 墨阳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面露失望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既然早晚都要离开的,何必非得等到不得不走的时候?”林纾的心里也是一片酸楚。 “朕不允许!”墨阳说完四个字,面色冷绝地放开她,转身决然离去。 看着被关闭的房门,林纾内心更冰冷了几分。想起自己被囚困在太子府的经历,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绝望。 思来想去,感觉继续留下来别无用处,倒不如另谋出路,岂能让孩子跟着她承担风险? 林纾将写好的信交给雪琪:“把这封信交给先皇和先后吧!也许他们出面可以解我之困。” 雪琪问道:“你真打算离开皇宫,到乐善行宫居住吗?” “是,如今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皇上不放我走,我自己是没有办法离开的,我不像你,有一身好轻功,可以在宫里来去自如。只怕我还没有离开后宫,就已经被抓回来了。”林纾苦笑。 雪琪宽慰道:“没这么严重吧!就算皇上现在花心了点,但终究还是你丈夫,连他都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你何必往绝处想呢?” “还需要他赶我走吗?如果到了那份田地,我岂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林纾自嘲地笑。 雪琪不免有所担心道:“你可要想好了,离开容易,回来就难了。现在你身居皇后之位,近在皇上身边,尚且有人趁虚而入,一旦你离开这里,那可就是门户大开,那些妖精似的妃嫔可就没有任何忌惮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们爱怎么争斗是她们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腹中又怀这一个,只要他们安好,我还能奢求什么?” 雪琪又道:“正因为你怀着皇上的孩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所以才不能草率地做决定,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想一想吧!” “在这样一个争权夺势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他们能够健康的成长吗?不是被过分的宠溺,就是被人嫉妒和排挤。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他们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 “这可真是委屈你了……”雪琪叹了口气,目光中有同情的神色。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们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林纾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乐善行宫那边环境不错,空气好,景致也美,先皇和先后也仁德慈爱,有他们的关怀和教导,我也可省心不少。对于教育孩子,我没有一点经验,一味地宠着他们,总不是办法。” “难得你能想明白这些,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替你出宫一趟,至于先皇和先后是否愿意出面帮你出宫,那得看他们的意愿了。”雪琪收起信道。 “至于成与不成,试试看吧!这一回就劳烦你了。” “出宫送信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脸色这么难看,还是以身体为重吧!每天这样忧心忡忡对胎儿不好。”雪琪说着话握了握她的肩膀。 林纾点头,心里暖暖的。先前哪里能够想到她们能够成为可以交心的好姐妹呢! 书信送出,林纾做梦也没有想到,太上皇和皇太后,在看到她的书信后,亲自回宫调停后宫之事。 一般皇上退位后,是不会再回皇宫的,除非发生颠覆性的大事。 林纾完全没想到他们会为自己的事情,不辞辛苦地来了。 太上皇和墨阳在御书房会面,交谈,太后直接驾临玉凤殿,与林纾促膝长谈。 皇太后的一声孩子,让林纾差点掉下眼泪。 礼刚行了一半,便被太后双手托住,制止了:“你身体不便,还是在床上躺着吧!不必拘于礼节。” 第二百三十五章繁花锦簇 在床上躺下后,皇太后打量着林纾苍白的脸色道:“气色竟然这么差,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找太医来看呢?” “让母后担心了,我身体无恙,就是不想吃饭,又总是失眠。”让她老人家担心,她岂能无愧? 皇太后道:“你和皇上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一次是皇上的不好,不该冷落了皇后。” “母后……”林纾既是感动又是心酸。 皇太后语重心长道:“不是父皇和母后不愿意接你出宫,让你陪伴在我们身边,也不是不愿意照顾两位小皇子,而是不忍心让你们母子受委屈。” 林纾道:“儿臣知道是自己太过任性,也知道宫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只是我现在实在无心再留下来,一心只想带着孩子到父皇和您的身边去侍奉。” “我和你父皇深知你贤德,所以才更加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宫。” 皇太后握着她的手,将道理娓娓道来,皇后离宫非同小可,要以大局为重。皇子和公主在未成年之时是不能离开皇宫的,这也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 见林纾默然不语,皇太后便讲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说身为皇后,要心怀宽广,海纳百川,有容人之量。 总而言之,他们很看好她这个皇家儿媳妇,会力挺她继续为后,坚决不同意她放弃后位,跟他们隐居在别宫。 换句话就是,只要她不离开皇宫,不放弃后位怎么样都好,如果她一心想逍遥自在远离纷争,就是她的不对了。 林纾和墨阳各上了一天的思想政治课,太上皇和皇太后走后,林纾大脑一片空白,困顿麻木中,昏睡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然后有一双温暖的臂膀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她困的睁不开眼,只是恍然觉得有人陪伴在身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墨阳昨天在这里过夜,一大早便又上朝去了。 摸摸身旁还残留着余温的床铺,林纾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和惆怅,墨阳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纾百思不得其解,起床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带着晴莲到御花园溜达。 走在繁花锦簇的花园中,晴莲不时在耳边唠叨:“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不然他也不会舍不得娘娘出宫。” 林纾道:“他哪里是舍不得,他那是私心和霸道,就算不喜欢了,也要留在身边霸占着。” “男人三妻四妾对于普通家庭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皇上是一国之君呢!姐姐要往开处想啊!” 林纾有所懊恼道:“我也没让他非得守着我一人,是我自己厌倦了后宫的生活,想到宫外过得清静一些,有什么不可吗?” 晴莲问道:“娘娘真舍得下皇上吗?” 林纾一声叹息,“舍得舍不得也不是我自己能够做主的。” “其实,先前晴莲也想不开,娘娘这么好的人,皇上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心里也是替娘娘委屈的。但自从太后来后,看着她对娘娘疼爱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也许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运。身为皇后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比普通人承担的更多。不管皇上对娘娘怎样,太后对娘娘倒是真心的。不然她也不会亲自进宫来劝导娘娘。” “你也觉得是我任性了吗?”林纾心下黯然。 “不是的,有时候就是这样,道理好讲,轮到自己身上,做起来便又是另一回事了。”晴莲叹气。 林纾和晴莲说着话,未留意周遭的事物,突然见晴莲噤了声,才发现一个浓妆艳抹穿着华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十几个宫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中间隔着一座桥,林纾要到桥对面去,对方是要到桥这边来。 按照宫里的规矩,身份较低的妃嫔要给品级高的让行。但看这位妃嫔并没有让开,让林纾和晴莲先过的意思。 原本距离石桥还有一段距离,见林纾和晴莲走到了桥头,反而加快了脚步,紧接着踏上了桥面,和她们形成对峙之势。 晴莲在林纾耳边低语:“这是现在势头最盛的姚昭媛,盐商之女,在朝中虽然无权势依托,但却深富心机,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便从从八品的更衣晋升到了从二品的昭媛。这些时日皇上一直留宿在铅华殿,每日笙歌艳舞,彻夜不休,听说皇上有意册封她为正一品的淑妃,此人不得不防。” 就在她们稍稍停滞交谈的空档,姚昭媛带着随从浩浩荡荡已经走到了桥中央,和贴身的宫女,有说有笑,完全无视皇后的存在。 “此女太嚣张了,要不要教训她几句?”晴莲皱眉道。 小小一个昭媛身边的侍从竟然有十多人,可见皇恩之隆重。即便林纾身为皇后,也没有这么的派场。 但如果她晋升为正一品的淑妃,那可就真的可以和她抗衡了,因为从一品及其以上的妃嫔就可以处理部分宫中事物了,到时候,她恐怕会成为对方第一个排挤的对手,自然不会安于现状。 就在林纾思索的时候,姚昭媛投来挑衅的目光,尖尖的下巴高高的仰起,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慢姿态。 再看她身后宫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林纾突然失去了散步的心情,叹了口气,转身下了石桥,向晴莲道:“走吧,桥那边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 晴莲顿时一愣:“娘娘……” 但见林纾毫不迟疑地走了,便只好跟了上来,而身后的石桥上传来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娘娘,你不能再这么忍让着了,再这样下去,这后宫就没有您的容身之地了。”晴莲不甘心道。 林纾问道:“晴莲,你觉得那位姚昭媛漂亮吗?” 晴莲不解地看着林纾,停顿了片刻道:“只能算是普通的容貌吧!单眼皮眼皮不算大,眉毛稀疏,下巴尖,一副很刻薄的长相。但却天生一副妖媚之态,腰细胸大,大眼一看,还算漂亮,仔细看,越看越像是一只狐狸。” 林纾又问:“她今天画的妆如何?” 晴莲道:“如果画的轻淡些,遮盖一些瑕疵,倒也不错,偏偏穿的艳丽俗气,脂粉不知道用了多少,整张脸看起来跟假的一般,简直是糟糕至极的化妆水平。” 林纾问:“你不觉得皇上现在的口味越来越重,越来越怪了吗?” 晴莲道:“这也怪不得皇上,还不是那些女人天天变着花样地引诱皇上,要不凭她们的姿色,根本没有资格和娘娘相提并论的。听说,这个姚昭媛精通媚术,让太医特地配制了春,药,又特地招了外边的艺妓,学跳艳舞,皇上毕竟是男人,岂能抵制住这样的诱,惑吧!” “春,药?艳舞?”林纾惊奇地看向晴莲,收住了脚步。 “这是后宫皆知的事情,唯独娘娘不知道,奴婢之所以隐瞒也是怕娘娘伤心。”晴莲难过道。 林纾的肠胃好一阵抽搐,墨阳,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墨阳吗? 完全无法相像,他的夜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只要一将墨阳和那个艳丽姐放在一个画面上,林纾就觉得很崩溃。 林纾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再逛下去了,回到玉凤殿,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感觉一分钟也不想再支撑下去了。 人常说一醉解千愁,清醒地着看一个人改变和沉沦太痛苦了。 林纾唤晴莲去拿酒,这丫头还以为是听错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晴莲当时就跪了下来:“娘娘,你有孕在身,万万不能饮酒的啊!” “你起来去拿酒,陪我喝个痛快,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娘娘……” “如果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听我的话。”林纾难过地捂着阵阵作痛的胸口。 晴莲见她实在难受,又无法消解,便只好去取了酒来。 林纾让晴莲坐下陪自己一起喝,看着两只倒满酒的杯盏,想起来当日在松鹤楼上与梦娇和玉瑶一起醉酒的情景,心下更是怅然。 现在身边只剩下晴莲一个人了,那两个丫头已经嫁做了他人妇,再难有机会像以前那般自由潇洒地畅饮了。 晴莲一边劝着林纾少喝些,一边在林纾的迫使下斟满酒杯。 不知道喝了多少,头脑昏昏沉沉起来,林纾终于失去了力气,爬到在桌几上,昏睡过去。 这样真好,睡着了,就什么都不必去想了,哪怕他真弄个苏妲己回来,她也是管不着的。 云洛见林纾脸色越来越惨白且流泪不止,这才发觉情况不对。 摇晃着她的肩膀,想唤她醒来,却发现无济于事。 突然想起一个细节,离开客栈之前,林纾似乎同时用水服下了两颗药丸,难道不是每天吃一颗的吗? 打开一旁盛装药丸的木匣子,仔细数来,数量果然是不对的,而且少了不只一颗。难道她不只一次吃错了药? 若是这样,只怕是服用药物过量,一时半会儿难以醒来了。 云洛甚是郁结,这个做了母亲的女人,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难得她还一心惦念着那两个孩子,敢于去做羌国的女皇。 云洛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在华图配出的只是滋补调理的药丸,否则全然不按照医生的交代服药,岂不是要出大事情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步步为营 梦里。 林纾从宿醉中醒来,只觉得喉咙干涩,头痛欲裂,沙哑着嗓子,唤晴莲,要水喝。 清凉的水灌入喉咙,一下子舒服了许多。林纾缓缓的张开眼,却发现自己依靠在墨阳的胸前,晴莲和其他宫人则在床前跪了一地。 “她……她们怎么了?”林纾一时茫然。 “身为宫人,却没有尽职尽责地照顾好主子,这样的罪责还轻吗?”墨阳口气冰冷道。 林纾这才明白过来:“是我自己要求喝酒的,他们也不过是服从我的命令,何错之有?” 看着宫人们一个个泛白的嘴唇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便不难知道跪的时间不短了。 林纾话音刚落,一个两眼发黑的宫人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墨阳的脸上的表情却无任何变化,林纾想起昨天在御花园见到姚昭仪的情景,就越发觉得这个男人陌生得难以捉摸。 每日沉湎于酒色,和众妃嫔纵,情声色,却在这里摆出高高在上的冷酷姿态,有这个必要吗? “皇上要惩罚还是惩罚臣妾吧!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们起来吧!”林纾冷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孕之身吗?你这样胡闹出了问题呢?”墨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你在怨恨朕?” “臣妾不敢,如果皇上真体恤我们母子,就让我们走吧,臣妾没有别的任何要求。” “朕不允许,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提!”墨阳决然起身,拂袖而去。 他前脚刚走,又有两个宫人昏倒过去。 林纾气恼地捶床:“昏君,简直是昏君!” 晴莲忍着膝盖的疼痛,慌乱中爬过来,叩下头去:“娘娘保重,这些话不敢说的!” 看着她满是哀求和担忧的眼神,林纾心里更难受了几分,伸手拉晴莲起来:“别跪着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受了连累,让她们都起来吧,给昏迷的宫人找太医来看。” 晴莲点头,抹了把潮湿发红的眼睛,招呼其他宫人起来,安排她们扶了昏迷的宫人下去休息,等太医过来诊治。 不见奶妈和两个孩子的影子,林纾心里没着落:“孩子和奶妈呢?” “皇上命其他宫人来照顾了,奶妈和孩子被安排在了保育殿。”晴莲低声道。 林纾心里一震,保育殿是专门负责养育和照顾皇子和公主的地方,奶妈和孩子被安排到了那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便不能自己来带孩子了吗? 看着发呆的皇后,晴莲劝慰道:“娘娘莫要多想,伤了自己的身体,皇上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皇子和公主。” “他觉得我这个娘做得不够格,对不对?”林纾抬起头,满脸的伤感。 “不是的,娘娘。”晴莲摇头。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她自己带的,现在突然让别人带,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林纾本来只是内心一时郁结,想借酒浇愁,结果不但烦恼没有减少,反而凭空招惹出麻烦。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子和公主交给保育殿来带后,即便是亲生母亲,也只能半月探望一次。 后宫本来就够乱的,孩子在身边,尚且不安全,让他们呆在距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万一出了问题,可怎么办好呢? 见唤不醒林纾,又听她念叨着宝宝,流泪不止,云洛不由叹气,却无可奈何。 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酸麻。林纾在沉睡中,自然不知道云洛这一路的辛苦。 一边担心颠簸中,不小心磕在车厢上会伤到脑袋,一边又内心本能地抗拒着被亲昵的接触。 即便是他的妻子赤雅也未曾享受过如此待遇。更何况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更是君臣有别,不可僭越。 不过,让云洛感到诧异的是虽然不愿意被人过于亲近,但这一路情非得已地照顾下来,却并未感到太过的不适和厌倦。 或许,在心里从未曾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女人对待吧! 亦或者,无形中,他已经将她当作了对方口中所谓的朋友,而忽略了身份和性别。 林纾临睡前说过的话,引起了云洛的反思。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将他当作朋友来对待。 与对方的这一份认真豁达和从容相比,自己似乎有些世俗和小家子气了吧! 再想起,曾在太子府,第一次聆听到《高山流水》的情景。一切便释然了。 这也许就是林纾,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抛却世俗的观念,为这内心美好的世界而努力生活着。 想清楚这期间的种种,云洛内心便彻底释然了。 梦里。 鸣音阁中,林纾与二皇子再次相见,一身蓝衣身体挺拔的墨濯越发显得沉稳成熟,容貌和墨阳有七分的相像,但那一双深邃却明净的眼眸和墨阳的阴郁却是截然不同的。 “好久不见,还好吗?”林纾问道。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莫名的伤感。 墨濯道:“很久没有听娘娘弹琴了,琴艺增进了不少,只是那么明快的曲子为何这般凝重,萧瑟?难道这便是心境所致的缘故?” “皇上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臣有所耳闻,娘娘仁厚贤德,进言让皇上不要冷落了后宫的其他妃嫔,以使雨露均占,皇恩并享,满朝上下交口称赞,实乃母仪天下的典范。”墨濯拱手道。 林纾内心酸涩:“连你也在这里说风凉话,嘲弄我吗?” 墨濯微微一笑:“臣说的是实话,难道被人称颂,娘娘觉得不值得开心吗?” 林纾道:“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度,按照传统的观念,那些墨守成规的臣民当然会将此当作一种妇德而称赞。但朝堂之上,后宫之中,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未必是这样,越是接近权力的地方,就越是复杂和黑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还会被传言为魅惑君心的妖孽吗?我的孩子还会被无端地敌视和诋毁吗?” 墨濯道:“既然娘娘心明如镜,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谣言之类的,我原本是不在意的,我已经将丈夫让给她们了,这还不够吗?我不想失去孩子的抚养权。” 自从孩子被送到保育殿后,林纾一直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拥有了孩子的抚养权?然后怎样?”墨濯若有所思地道。 林纾叹了口气,扶着栏杆,俯瞰着宏伟壮观的宫殿群,脑子里勾画不出未来的蓝图。 “娘娘真的觉得,只要拥有孩子就可以了吗?”墨濯问道。 林纾道:“这是我唯一可以决定的事情,他的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人了,也许我才是那个不合群的人。不喜欢,无法融入,难道连放弃的自由也没有吗?” “那么你自己呢?这样会觉得开心和幸福吗?”墨濯又问。 “我不想再纠结下去了,这样太累了。”林纾垂下了眼帘。 墨濯道:“逃避如果可以解决问题,你现在就不会变得如此被动了。这只是你后宫生涯的刚刚开始,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坚强而果敢的人。” 林纾苦笑,“和那些妃嫔争宠吗?每天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吗?就为了那么一点微薄的恩宠?” “那么我能够为娘娘做什么呢?”墨濯复杂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伤痛。 “你是皇上最为亲近也是最为信任的人,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我只希望他能够把孩子还给我。”林纾转身直视道。 墨濯无奈道:“如果下一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呢?我的话会一直有用吗?” “我不会再酗酒了。” 墨濯一声轻叹,“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不是酗酒的问题,而是你所处的原本就是一个很复杂的环境。如果不去争取,如果轻易地放弃属于自己的阵地,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别人不会因为你的退步和忍让,而觉得感恩,他们反而会觉得你是个懦弱的女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仁慈之心。” 见林纾不语,墨濯继续道:“权势和膨胀的野心如同饮鸩止渴,从来不会满足。在宫里哪一个人不是深藏不露,步步为营,你这样轻易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不觉得可惜吗?” “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如果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努力就有用吗?”林纾苦笑。 正是谈话间,晴莲走进阁楼,向墨濯施礼后,开口道:“王府有人来报,王妃临盆,请王爷速回。” “玉瑶要生产了?”林纾一愣。 在深宫的日子,时常会忘了时间,她竟是忘了玉瑶也要做妈妈了。 “按照日子推算,产期应在半个月后,估计是提前临盆了。”墨濯眉头微皱,神色略显凝重。 林纾不敢耽搁,紧忙向墨濯道:“你还是先回去吧!玉瑶的事情要紧。” 墨濯点头,向她道别后匆忙离去。 站在阁楼上,看着墨濯逐渐消失在斜阳中的背影,林纾心下怅然,只希望玉瑶平安无事,顺利诞下婴儿才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一语三关 第二天,一早从濯王府传来玉瑶产下一位健康漂亮的小郡主的消息,林纾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同样是做母亲的人,就更加懂得对方的不容易。 听说是难产,折腾了整整一夜,黎明的时候才算是生下来了。幸而她们母子平安,这便是最大的欣慰了。 想起自己的孩子,林纾不由叹了口气,身为他们的娘亲,内心焦虑,却无能为力。 现在除了等,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身为皇后,每天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从来不将人际交往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有了事情连个可以依托,帮自己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呢! 梦娇的到来,让林纾阴霾的心情稍稍好转。 这丫头因有孕在身,愈加显得珠圆玉润之外。 梦娇素来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似乎在她的世界里每天都是阳光明媚一般。 “我上午去看过玉瑶姐姐了,除了有些虚弱,其他还好。知道你不能出宫,心里肯定记挂,我就干脆进宫来看姐姐,反正呆在王府里也很无聊,连个陪我逛街聊天的人都没有。” “不是还有小炎吗?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林纾道。 “他才不愿意陪我逛街和聊天呢!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懒得再勉强他了。” “小郡主怎样?” “很漂亮啊,如果我也能够生那么可爱的一个格格就好了。”梦娇轻抚着肚皮畅想着。 “难道不希望生一位小皇子么?”林纾好笑的问。 梦娇道:“男孩子一点都不好玩,我就要生一个漂亮的小郡主,每天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她长大些就可以陪我逛街和聊天呢!如果是生个小皇子,估计又得跟小炎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我不是等于白生了。” 听梦娇讲起孩子,林纾就更加想念自己的孩子了。 “姐姐,别的女人怀孕都会胖,你怎么越来越瘦啊!脸色也这么差。你看我都快变成球了,如果能够匀你一些就好了。”梦娇打量着明显清瘦的林纾道。 “真是羡慕你呢!每天都过得那么开心。”林纾捏了捏梦娇胖嘟嘟的小脸,一颗妊娠斑都没有,皮肤吹弹可破,跟婴儿一般水嫩白皙。 梦娇道:“我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啊!不过不愿意让不开心的事情反复地影响自己罢了!你不知道吧!有一次和小炎吵架,他竟然不管我,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后来还是管家在酒馆里找到了他,喝得米酊大醉,好不容易给弄回来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姐姐的名字,说喜欢的是姐姐,最讨厌的就是我,当时我真是气坏了……” 林纾惊奇地看着梦娇,因为激动白皙的小脸就变成了粉红色。 “不过,我不是生姐姐的气,小炎喜欢姐姐,我一开始就知道的,生气的是,他喜欢姐姐就罢了,干嘛拿讨厌我做反衬啊!弄得好像我逼着他娶我一样。我伤心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他醒来,问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你说可气不可气?”梦娇撅着嘴道。 “他喝醉了,自然是胡说的,怎么会记得。”林纾赶紧宽慰道。 “酒后才吐真言呢!你看,我的烦恼也不少,不过是懒得去管顾罢了。”梦娇皱了皱眉头,好像真有些发愁的样子。 随意地聊着天,两人一起吃了午餐,梦娇说困了,林纾便留她在宫中午休。 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刚开始梦娇还一刻不停歇地讲着宫外的故事,不多会儿便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甜美的笑意。 也许是放松了神经的缘故,林纾也开始犯困,又胡思乱想了片刻,也一并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林纾感觉有人进来盖被,以为是晴莲,便没有在意,继续睡了。 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墨阳来过了,见到她和梦娇睡着了,就帮她们拉了被子盖上。 听了晴莲的话,林纾沉思不语。 梦娇却嘻嘻地笑:“皇帝哥哥到底是心疼姐姐的,本来还担心你们夫妻的关系,现在看来那些传言也未必可信。就算他这段时间冷落了姐姐,既然他今天来了,而且还替姐姐盖好了被子,姐姐就原谅了他吧!” 在梦娇看来生一个人的气和原谅一个人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也许真是因为简单,所以才快乐吧! 送走梦娇后,林纾茫然地坐在镜前:难道原谅了,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这一次原谅了,放开了,也许能够和好几天,但他终究还是会回到其他女人身边的,她能留他一辈子,像梦娇那样和小炎单纯快乐相守相望地度过一生吗? 或者,应该和墨阳好好谈谈心,如果他肯聆听的话。 傍晚,林纾让晴莲炒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然后去请墨阳过来共进晚餐。 厨房按照林纾的吩咐,做了漂亮的水果果盘,铺了白色素缎的桌面上摆放上花瓶和蜡烛,又特地准备了加了芦荟果肉的葡萄美酒。 一切准备就绪后,天已经黑了下来,点燃悬浮盛了水的琉璃杯中的蜡烛,夜色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 月色朦胧,烛光摇曳,美酒飘香,看似浪漫却令人分外的不安。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晴莲回来了,一脸郁闷的神色。 “被拦在铅华殿外,未见着皇上吗?”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一请便来的。听说每天都有妃子到铅华殿外哭闹,只为见皇上一面。晴莲被挡回来,虽然失落,但并不意外。 晴莲摇头。 “那就是见到了皇上,是自己不肯过来了?”林纾又问。 “本来皇上已经打算移驾玉凤殿的,可是走到铅华殿外,临走的时候,姚昭媛说了句,听说二皇子昨天进宫为了和皇后商议事情,不惜置弃临盆中的皇妃于不顾,还真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臣妾真是好奇,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和二皇子殿下直接会面交谈呢?难道国家大事,不都是需要皇上定夺的吗?仅此番句话,皇上便变了脸色,改变了主意。”晴莲难过道。 “我昨天在鸣音阁会见二皇子的事情,不是雪琪私下里安排,没有外人知晓的吗?姚昭媛如何会知道?”林纾的心情顿时凝重和不安起来。 “鸣音阁那么偏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过去的,我也很奇怪姚昭媛怎么会知道。现在事情是不是有些麻烦了?”晴莲不无担忧。。 林纾心下沉重道:“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听起来倒好像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却一语三关。不仅有意扭曲二皇子和我的见面的真实目的,而且将这次原本很普通的见面,变成了政治事件。在后宫,最忌讳的就是妃嫔干政和与人有,染,这两项已经是足以让人万劫不复的大罪。再加上,二皇子身份的特殊,以及玉瑶为朝中重臣之女,偏偏又赶上她临盆,若是被她也误会了去,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不是堵住悠悠众口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是娘娘只是单纯地想请二皇子殿下帮忙,让他向皇上求情,将皇子和公主交还娘娘抚养,根本不存在私通和过问朝政的问题啊!至于二皇妃,她和娘娘情同姐妹,一定不会听信谣言的。”晴莲也变得紧张起来。 对于玉瑶,林纾并不担心的,对方的宽容和善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而一语三关,之三,她原本想说的是,姚昭仪无中生有地映射二皇子有觊觎皇位的野心。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玉瑶是否能够信任二皇子和她的问题。 只怕这一回,不但不能让孩子们回到的身边,还连累和波及到墨濯。 姚昭媛的心机和和手段,她算是领教了。 接连几天,请墨阳过来用餐,皆被拒绝。 看着桌子上已经冰冷的饭菜,林纾一点胃口也没有。 眼见夜色已深,孤坐得身体都有些麻木了,晴莲上前小心地问我:“娘娘,要不奴婢去把饭菜热一热,或者重新做几样爽口的小菜,你好歹吃一些,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林纾摆了摆手:“饭菜撤下去,不用热了,我没有胃口。” 晴莲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默默地叹了口气,上前收拾碗筷,刚端起一盘菜肴,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又没有好好吃饭吗?” 林纾愕然回头,发现墨阳就站在身后,整个人好像消瘦了很多,但一双深邃的眼眸依然炯炯有神。 “奴婢参见皇上!”晴莲紧忙放下盘子行礼。 墨阳看了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道:“拿下去热一热,再添一样暖胃的汤。” “是,皇上!”晴莲面露喜色,紧忙招呼其他宫人进来,端了饭菜出去。 墨阳突然到来,倒是出乎林纾意料之外。 刚才难过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能够保全孩子,不让墨濯受到牵连,不管自己将被如何对待她都会坦然接受。 也许以前自己真的是太任性了吧!林纾开始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人除了是她的丈夫,更是君王。他们是没有可能像寻常百姓那样相濡以沫的生活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不是玩偶 他终于来了,这很好,她一定不能错失机会。 林纾稳定了一下情绪,起身,施礼道:“臣妾恭迎皇上!” 努力装做镇定的样子,有些干涩嘶哑的声音却透出无限凄凉的味道。 迟迟未等到对方说平身之类的话语,林纾稍稍抬头,用目光瞟过去。 墨阳道:“这么久了,你的宫廷礼仪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林纾这才发现这的双腿放错了前后的位置,身体不由地开始摇晃。 “罢了,起来坐吧!”墨阳说着话在桌几旁坐下。 林纾在对面正襟危坐的坐下,相对无言。 本来想好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原本整理好的思绪,全部乱做了一团。 对方深邃的眼眸似乎已经看透了她内心所想,让她一下子变成了透明人,失去了交谈的信心。 “这么费煞心思的准备这些等我过来,难道没有什么目的和可说的话吗?” 墨阳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林纾更加无处遁形。他用了“目的”二字,让林纾好一阵难过。 不过,他并没有说错,如果不是为了内心的目的,她会这么费煞苦心地请他过来吗? “我想说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林纾苦笑。 “难道不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臣妾愿闻其详。”心在扑通扑通的跳,林纾很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结果,虽然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这时候,晴莲带着宫人端着热好的饭菜上来了,打断了两人好不容易开启的谈话。 等摆好饭菜,点燃琉璃杯中的蜡烛,所有人再退下以后,空气变得更加的凝重。 林纾正想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询问墨阳内心所想。 对方却拿起筷子,将一颗丸子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碟中,道:“以后不要这样虐,待自己了,别忘了你的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给她夹菜,是体贴的表现,但他的话语却分外的刺心。 也许,他并非是关心自己,而且关心腹中的孩子,怕饿着他的骨肉吧! 罢了,他好不容易来了,有些话等吃过饭以后再说不迟。 林纾郁闷地吃着丸子,嚼了几口还没等咽下去,肠胃一阵收缩,赶紧捂上嘴,忍不住呕吐出声。 本来想起身离开餐桌再吐了的,结果强烈的恶心感,却让她连起身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哇地一声全部吐在了雪白的地毯上。 背部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抚动,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林纾抬头间,一杯热水递到了面前:“喝点水,压一下。如果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 晴莲闻声赶来,看到皇后孕吐,但见有墨阳在一旁,不知要不要上前。 墨阳道:“把这些撤下去吧!留两个守夜的人,皇后什么时候饿了的时候,再重新来做。” “是。”晴莲领命,带着宫人将刚刚端上桌子的饭菜全部撤了下去,空气中的饭菜味儿淡了,林纾才算止住了呕吐。 看着墨阳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有些消瘦的脸庞,心里竟然痛痛的。 “既然不想吃饭,就休息吧!” 休息……他这就要走了吗?但要说的话,还一句都没有说。 林纾纠结地咬着苦涩的嘴唇,却发现对方直接走到了床铺那边,开始脱外套。 难道……难道他今夜要在这里就寝? 怀孕前三个月的胎儿最为娇弱,他岂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和二皇子见面的事情,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竟然污蔑她腹中怀着的并非皇上的骨肉,而是二皇子的孩子。 如果墨阳一定要她侍奉,她是否能够拒绝呢?如果完全抗拒的话,是不是会激怒他,使事态进一步恶化呢? “过来,还傻站着做什么?”墨阳催促道。 等林纾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吹灭了蜡烛,林纾借着月光摸索着走过去,脱去了外衣,拉开被子的一角,躺下。 被窝里温暖的气息让她身体一震,摇摇头摒除了杂念,侧躺蜷缩成小猫状,双手护着小腹,暗暗祈祷,希望对方不要下手。 墨阳问道:“你就打算这么背对着朕睡一晚上吗?” 林纾翻身保持着双手护腹的姿势平躺在床上。 墨阳的一只手臂伸过来,刚一触碰到林纾的身体,她就打了个哆嗦。 “朕有这么可怕吗?” 耳边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林纾的身体被强行板了过去。 “臣妾身体不适……”与其等他兴起之时再拒绝,不如及早制止。 “在你的心里,朕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明明是逼问的口气,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无奈的苍凉呢? 姚昭媛的身影和面容在林纾脑海中一闪而过,心脏一阵抽搐:“臣妾不敢妄言陛下是怎样的人,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天下臣民有目共睹,何须臣妾再多言呢?” “朕想听你的想法。”声音又霸道和强硬了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可是能够客观看待和接受逆耳之语的又有几人呢?” “在你的心里,朕是昏君吗?” “不是,你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君王。”林纾道。 “骂朕昏君和混蛋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放我和孩子们走,以后再不会有人骂你。”自己做了可恶的事情,难道连骂几句发泄一下都不可以吗? “理由。”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 “我讨厌现在的生活。”林纾伤感而咬牙切齿道,趁着自己还没有变成深宫怨妇,她要赶紧逃出去。 “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生活吗?”墨阳又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希望过这样的生活?”林纾翻转了身体,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黑暗中,他是否能够看到我眼中的凶光。 “朕不会放你走。”他一下子掐灭了她的希望。 “凭什么?”林纾呼地坐了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是你的玩偶。” “既然你还没有想明白,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就睡吧!” 这一次,是他翻过身,留给她一个冷绝的后背。 再次躺下来,静静地看着对方所躺的位置,同样的黑夜,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觉得分外安心。 刚才明明还在发生争执,现在心却很快沉静了下来。离开他,真的是她内心所想的吗? 不知道僵躺了多久,林纾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墨阳的后背,“阳,你知道吗?我不是真的想离开你,我只是讨厌现在的生活,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做一个贤德的女人,拥有海纳百川的气度,更不可能拥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我想让你属于我一个人,这可以吗?” 她这么难过,他却沉沉地睡着了,身为拥有佳丽无数的他怎么会在乎她的感受呢!这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我想让你属于我一个人,这可以吗?” 云洛听着模糊不清的梦话,捉摸不透在梦里究竟发生着什么,会让她难过到如此地步。 这样深情的话语,是说与墨阳?还是赤焰呢! 梦中。 清晨,林纾裹着被子枯坐在床上发愣,晴莲走进来,两眼含笑道:“看到娘娘和皇上和好了,真好!” “谁跟他和好了!”林纾脸上一红。 晴莲道:“早上皇上起床更衣的时候,娘娘在睡梦中还抓着陛下的衣角不放呢!为了不吵到你睡觉,陛下便脱了衣服,让你抓着,重新换了中衣,离开前,还交代宫人们不要打扰你休息,这样的温柔,我们可是全看在眼里了。” 难怪,醒来时候,被窝里放着他的衣服呢! 真是晴莲说的这样吗?为什么她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呢?反正她不是故事中那个幸福的女主角。 晴莲道:“早餐按照皇上的吩咐特地做了你爱吃的粥点,稍后,保育殿的人会送皇子和公主过来。这些天,娘娘因为想念孩子,可消瘦了不少。” “今天什么日子?”林纾顿时振奋,这果然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是好日子,喜鹊已经在外边叫了一大场了。” 吃过早饭后不久,孩子果真被送了回来。 看着奶妈怀中骨碌碌转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林纾当时就扑了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亲了起来:“娘的心肝宝贝,总算是见到你们了!” 晴莲则抱着比较皮实的小皇子,笑:“几天不见,皇子殿下可是重了不少呢!” 林纾抱着乖巧漂亮的小公主,忍不住红了眼圈,喃喃道:“乖女儿,对不起,以后妈妈再也不会酗酒了。” 晴莲将小皇子交给奶妈,上前道:“娘娘,公主殿下还是让奴婢来抱吧!您有孕在身,不能累着了。” 林纾又亲了亲女儿漂亮的小脸蛋,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女儿交给晴莲,然后又亲了亲儿子,确定他们已经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一个念头在内心打定,这一回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离开自己了。 傍晚的时候,晴莲神情慌张地走了进来,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林纾紧张地护住在床上安睡的两个孩子,起身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是不是保育殿的人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乐善行宫 一天的时间过得真快,她还没和孩子亲热够,谁也别想抢走她的孩子。 晴莲摇头,面色凝重道:“从铅华殿传出消息,姚昭媛有身孕了。” 林纾两腿一软,险些跌倒,晴莲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 整整一天她都在担心,别人会来抢孩子。原来所有人都忙着恭贺姚昭媛去了,难怪这时候也不见保育殿的人过来。 “娘娘,你可要稳住啊!皇上在西宫流连了这些天,有妃嫔怀孕也是早晚的事情。”晴莲难过道。 看着床上熟睡中满脸无忧的孩子,林纾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个怀上龙种的女人是她。不过这样也好,这一回皇上再没有理由不让我出宫了,这一回,册封她为淑妃应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晴莲难过道:“皇上得闻喜讯已经下旨册封她为淑妃了,连同她的家族一同得到了封赏。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晴莲,这话出去万万说不得的。”林纾无奈地叹了口气。 “奴婢说的是心里话,这个姚昭媛本来就够张狂的,以后不知道后宫会被她搅成什么样子。” 林纾道:“听说她是一个不得宠的小妾生的孩子,要不也不会被送到宫里来。现在她心愿得偿,也许做了母亲身心沉浸下来以后,便会收敛一些。” 晴莲问道:“娘娘怎么知道这些?” “还不是梦娇那丫头告诉我的?她听说姚昭媛魅惑后宫,见她姿容并不出众,出于好奇就派人去查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这是可恨之人必然有可怜之处。”林纾叹了口气。 “哦……”晴莲沉吟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本来已经吩咐了宫人准备下丰盛的晚宴,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就发话让他们少做一些。 眼见夜幕降临,偌大的玉凤殿,只有晴莲陪着林纾一起用餐。 是夜,晴莲留下来陪林纾一起照顾孩子,两个女人随意地聊着天,林纾恍然觉得外边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只要孩子和晴莲在身边便好。 第二天,林纾向墨阳请旨出宫,本来不抱希望的,没想到,他竟然应了。 接到应允的旨意,林纾愣了片刻,见晴莲已经开始指挥宫人安置出宫的事宜,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打算放自己走了。 终于可以离开了,林纾不知为何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 听说三天后宫里将举办盛大的宴会,庆贺已经晋升为淑妃的姚婕妤喜怀龙子。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举办的宴会做准备,其他妃嫔更是络绎不绝地前往铅华殿贺喜。连身为皇后的她产下皇子和公主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风光和气派。 这怪不得别人,只是她当时在月子中,不愿意被人吵闹,就取消了各类宴会。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正处在多事之秋,不仅没有得到祝福,而且险些演变成一场灾难。 如今姚淑妃坐享其成,看来还是她的命更好一些。 走便走吧!远离争斗,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未尝不好。至少她还有三个孩子呢! 离宫的时候,晴莲陪着林纾,奶妈随行。 乘坐步撵来到宫门外的时候,林纾发现墨濯和许久未见的墨炎出现在洒满晨光的大门外,候着了。 下步撵后,墨濯上前道:“奉皇上之命,微臣前来护送皇后娘娘前往乐善行宫。” “有劳濯王爷和小王爷了。”林纾回礼,淡淡一笑。 墨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翻身上了马背,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林纾、晴莲和奶妈抱着孩子登车后,墨濯亲自驱赶马车前往乐善行宫。 行至半路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墨炎叫嚷的声音传来:“皇上太过分了,怎么能够这样对待皇后,我们不能让皇后去乐善行宫,那里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小炎,你让开,不可胡言!”墨濯何止道。 林纾拉开窗帘看出去,发现墨炎拦在马车前,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小王爷,离开皇宫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任何人无关。现在不是挺好的?不要再耍孩子气了。”林纾劝慰道。 “难道你就这么轻易地把皇上让被别的女人吗?离开容易,回来就难了。”墨炎红了眼圈。 “小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离开皇宫,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我们快些赶路吧,不要让太上皇和皇太后担心。”林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墨炎终于让开了道路,一路上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心事重重的样子。 来到乐善行宫,生活起居和平时没有两样,但心情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远离了尘世喧嚣,林纾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有时和晴莲一起给孩子洗衣服,偶尔调琴,或者陪太后在天然园林间散步。 德太妃有时也会过来坐一坐,通常是为忧心忡忡地离开,对身在丹国的墨敏依然是放不下。 后来有一天得闻墨敏怀孕的消息,林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德太妃满脸喜悦的笑容,才明白这是真的。 从德太妃的话语中得知,墨敏现在是丹国最受宠的妃嫔之一,自从她有了身孕,丹国皇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德太妃走后,晴莲眼神怪怪地看着林纾:“男人总是这么多变吗?” 林纾道:“谁知道呢!只要墨敏过得好,就好了,这些日子德太妃没少为她担心,半年前还是风华绝代的风姿,你看现在鬓角添了不少白发。她可是顶顶爱美的人哪!” 晴莲问道:“娘娘难道就不为自己担心吗?”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从外边又听到什么八卦新闻了?”林纾反问。 晴莲道:“听说姚淑妃私下里贿赂和拉拢了一批官员,意欲让皇上废除后位,册封她为皇后,现在的情况对娘娘很不利哪!” 林纾淡然道:“随她去吧!皇后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人总是得陇望蜀,想得到的太多,等她真的做了皇后,就会知道那个位置代表的除了荣耀还有孤单。” 晴莲纳闷道:“按照理说,她的姿色并不出众,怎么会被皇上专宠怎么久呢!就怕皇上真的会被她迷了心窍。” 林纾道:“以后皇宫里的事情就不要再谈了,既然决定离开,那个位置我早已决定放弃了。” 又几月,时值深秋之时,梦娇如愿以偿地生下一位漂亮可爱的小郡主,刚出月子就带着孩子来看林纾。 此时,林纾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看着梦娇容光焕发,母性大发的模样,林纾衷心地为她感到开心。 看得出,初为人父的小炎对这个宝贝女儿也是相当喜欢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对梦娇也越发的耐心和温柔起来。 为了庆贺梦娇喜添郡主,乐善行宫特地在民间请了丝竹班子前来表演。 墨濯和玉瑶也应邀前来观看。 他们成双成对的坐在一起,各自抱着孩子,夫妻恩爱,令人羡慕。 而林纾这边,却是晴莲和奶妈一个人抱一个孩子,而现场的热闹足以淹没她内心的孤单和难过。因林纾有孕在身,不方便抱孩子,便只能交由晴莲和奶妈照顾。 林纾心不在焉地看着演出,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演出场的时候,才算拉回了我游离的思绪。 晴莲看到那个人不由地咦了一声:“这个人看起来好眼熟。” 随着琴音的响起,晴莲终于恍然大悟,眼睛一亮道:“这不是以前将你从昏睡中唤醒的那个神秘琴师吗?” 没错,这个白衣翩翩恰似游仙的男子确实是云洛,谁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他呢! 静静地听着他指尖弹奏出的天籁一般的琴音,静静地看着他绝世的姿容,觉得天地一片宁静,映衬在他身后的枫叶林直让人感觉红得绝艳惊人。 风吹衣动,叶落无声,周围的喧嚣在琴音中洗涤沉淀。琴音落了许久,观看者才缓缓回过神来,太上皇和皇太后对他超凡绝俗的琴艺赞叹不已经。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恬淡地落在林纾的身上,使人心头不由一颤,他微微仰起的嘴角,一个很小的微笑的弧度足以使天地万物黯然失色。 看着云洛离去的身影,林纾不由地起身离开了座位,跟了出去。 在后山的枫林,果然见到他驻足等待的背影,看来他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看到她在这里,云洛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诧异之色。 “好久不见,谢谢你上次冒险入宫将我唤醒。”林纾开口道。 云洛的目光落在林纾明显隆起的腹部,神色有些复杂:“现在我突然不知道将你唤醒是对还是错了,你觉得现在开心吗?” “我还好,那么你呢?”她离宫这么久了,估计所有人都知道墨国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的消息。 “我……还好……”云洛白皙俊美的脸庞微微泛红。眼眸如泉水一般清澈,连天上的白云都可以映照进去。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枫林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向云洛道:“你不是最喜欢红枫吗?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第二百四十章愿得一心人 男子算不得俊美,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可亲,声音磁性清越。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男子上前呵呵一笑,行礼道:“草民疏云社班主疏风,参见皇后娘娘。” 听说疏云社的班主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看着他和云洛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还有他们彼此眼神心照不宣的神色,想起这个丝竹班的名字为“疏云”林纾这才明白过来。 两人客气地向我道别后,便一同向着风景如画的枫林走去。 这便是云洛所说的“还好”吧!原来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幸福。 在步入枫林的那一刻,黑衣男子揽住了云洛瘦削的肩头,这一霎,入了画一般的美丽和温馨。 现在所有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云洛和疏风,墨濯和玉瑶,墨炎和梦娇,雪琪和龙渊。前些日子听闻赤雅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和赤焰相像的男子,坠入了爱河,爱得死去活来的。 尽管丹国上下一致反对,连赤焰也被激怒了,但无奈赤雅对那男子护得紧,赤焰心疼妹妹,深知她内心所想,也便随他们去了。 听着不远处歌吹和欢笑的声音,林纾置身在风景如画的山林间,只觉得分外寂寞。 一群南飞的大雁飞过,天高云朗,秋风寒凉。 轻抚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想起他的父亲,心下唯有黯然。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突然回想起卓文君的《白头吟》,忽而使人潸然泪下。 “娘娘……”晴莲的声音拉回了林纾的思绪。 回首间,晴莲已经站在了身后,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神色关切道:“山间风疾且凉,不宜久站。” 林纾点头,起步间,枫林里传来悠扬的笛声和洞箫伴奏的声音,恰似两只飞鸟缱绻双飞啁啾啼鸣爱意交融。 笛子的婉转灵动和洞箫的空灵悠远竟然能够如此完美的结合,不禁使人心神一颤。 现在她终于相信,赤焰的做法是对的了。 对一个人好,不是将这个人困在身边,占为己有,而是给他可以萌生希望的自由。 如果当初,执意将云洛留下来,他现在也不过是深宫中的一只困鸟罢了,绝望的爱会变成蚀骨的毒药,使他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慢慢地萎靡。 也许曾经痛彻心扉过,但现在他已经挣脱了阴霾,获得了两情相悦的爱恋,如同云端自由穿飞的云雀,可以随心所欲的飞翔啼鸣。 云洛,看到你幸福的样子,真的为你感到开心,如果赤焰知道,他也会为之感到欣慰的。 她不会再沉湎与伤痛的过往,她还有宝宝,他们就是她最大的希望和精神寄托,相信所有人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听到林纾唤自己的名字,云洛不由一愣,低头看时发觉林纾依然在睡梦中,不觉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梦境看来是相当的庞大和复杂了,难得自己还能出现在对方的梦境之中,看来正如她所言,真心将自己当作朋友来对待的。 梦中。 季节更替,秋去冬来,转眼便到了年关。世间一刻,梦中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孩子的棉衣是林纾和晴莲自己动手缝制的,布料上的卡通图案也是她们亲手刺绣的。两个孩子很乖,越长越漂亮,穿着颜色粉嫩图案可爱的小棉衣,越发显得白净可爱。 安明去丹国拜祭母亲回来,除了带来一些特产,给孩子们带了可爱的小玩意,还带来了赤雅怀孕的消息。 赤雅信中写道,她也要努力生一对双胞胎,女儿嫁给林纾的儿子,儿子娶她的女儿,这样可就亲上加亲了。 言辞之中无不洋溢着即为人母的喜悦。 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一回赤雅的心可真是被收服了。越来越像个幸福中可爱的小女人了。 外边雪下得正大,林纾便留安明留下来,安排晴莲准备食材,中午吃火锅。 安明讲着这一路的经历,谈及母亲的离世已经不像先前那么脆弱。 并排站在一起的时候,林纾才发现这小子竟然比自己还高了,真是大人了。言谈举止和一年前都有着很大的变化。 中午吃着火锅,聊着天,难得的轻松和愉快。 安明说,等他考取了功名,在墨国有了安身之地,就要把母亲接回来,叶落归根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因为怀孕,很久没有碰酒的林纾,以茶代酒,和这小子碰了一杯,祝他早日功成名就梦想成真! 临走前,离开房间,见到外边院落中盛开的梅花,安明不由止住了脚步,呆看了片刻,随后调转了方向,直奔那边而去,折了几枝梅花下来,送到林纾面前:“送给你,希望姐姐永远年轻快乐!” 林纾接过梅花,手指轻颤,眼睛里有些发热:“谢谢你,安明!” 记得刚回到皇宫的时候,他也曾帮她折梅。 安明摇头:“不用谢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亲的人了。在安明心里,姐姐就像这梅花一样美好,姐姐这么善良和坚强,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送走安明,再回到房间,林纾心里满满的都是欣慰和感动。 看着在摇篮中安睡的孩子,轻抚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温暖和幸福的感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身心。 除夕夜,陪着老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吃完饺子回来。林纾和晴莲点燃了所有的红烛,一起守夜。 听到炮竹的声音,晴莲道:“姐姐要不要去看,今夜的烟花恐怕要放到半夜。” 林纾知道她担心自己孤零零在这里过年会难过,所以就找话给她讲。 想起去年在皇宫过年的热闹情景,再想起今年的冷清,怎能不伤感呢? 林纾点头,称好。 晴莲拿了裘皮披风过来,为林纾披上,两人一同去院中观看烟火。 此时的皇宫会是什么样呢? 林纾离开皇宫不久,按照惯例,又有一批新人入宫。身为帝王,有后宫三千佳丽陪伴的他,一定不会孤单吧! 看着夜空中如花绽放的烟火,听着连绵不绝的噼啪声,林纾不由地告诉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了呢!明明正直青春年华,为什么内心冲充满衰老的苍凉孤寂之感呢! 在院中呆站了片刻,再回到房中,已经没有心情再守下去。 弹琴提不起兴趣,面对满桌的糖果糕点也没有半分食欲。 晴莲见她困倦,就铺好了床铺道:“娘娘困的话,就先睡会儿。新年到了,晴莲替娘娘祈福。” 守岁便是为了迎春接福,如果在新年到来的第一时刻祈福,这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对林纾来说,福运这样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要墨玮和墨玥这两个孩子安康,腹中的孩子可以顺利生产,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林纾感觉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床前,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如泣如诉地说:他并不爱我,他心里只有你,我不甘心,不甘心…… 醒来后,天已蒙蒙亮了,内心说不出的异样。后背冷汗涔涔,空气中充满了梅花清冽的香气。 早上起床后,没有半分胃口,一想起似梦非梦中看到的情景,林纾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晴莲见她脸色不好问要不要宣太医。 林纾摇头:“不打紧,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大年初一,求医反而不吉利。趁着时间还早,带上孩子去给老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拜年请安才是正事!” 晴莲道:“刚才皇太后那边传过话来,说娘娘有孕在身,外边路滑,就不必过去了,这些礼节全免了。” 昨天吃年夜饭的时候,皇太后已经说过不必过去拜年了,但按照规矩是理应去的。 没想到怕她真的去了,便一大早赶在她起床前就派人过来又交代了一遍。遇到这么个明理慈爱的婆婆,让林纾如何不感动? 一上午都在心神不宁中度过,中午的时候,从皇宫里传来消息,说姚淑妃不在了,半夜里突然发病身亡。 林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起梦里的情景,身体好一阵发凉。难道姚淑妃是在那个时候不在的?是她的灵魂过来找她了? 早上听到老鸦叫,被晴莲赶走了,眼皮又开始乱跳,难道是这等缘故? “姚淑妃的身体不是一向挺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在了?”林纾疑惑地问刚得了消息回来的晴莲。 晴莲道:“刚听到,我也不敢相信!难怪一大早便有乌鸦乱叫!” 林纾问:“可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晴莲道:“听说自打姚淑妃怀孕后,便一直嗜睡,太医说是妊娠的缘故,便没有在意。就在昨夜,姚淑妃突然腹痛难忍,满床打滚,未等太医赶到就已经断气。”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个女人她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暴毙。 皇上那么宠着她,而她又有孕在身,一时间大人和孩子都没了,身为她的丈夫以及孩子父亲的墨阳该会如何悲痛呢? 不知道为何,林纾心里竟然为墨阳担忧起来。 晴莲道:“娘娘来乐善行宫这些月,皇上曾多次请你回去,你都拒绝了。这一次总该回宫看看了吧!” 定定地看着白瓷花瓶中的梅花,最后林纾叹了口气,摇头:“皇上他不需要我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相敬如冰 十天后,姚淑妃风光大葬。据太医诊断,姚淑妃有心痹之症,本不宜孕育生产,但因事先没有诊断出来,怀孕之后,随着胎儿的成长,身体难以承受而引发心疾发作,导致血崩丧命。 听闻早在发病之前,姚淑妃早已有身体不适的征兆,但为了产下龙子,便秘而不宣,不肯招太医诊治,以至于耽误了病情,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最终耗尽了心血,身体衰竭而亡。 听闻此事,林纾心里说不出的沉重,抛却过往的种种不快不谈,她对皇上的心,是自己所不能及的。 皇上亲自执笔写祭文,情真意切,感天动地,姚淑妃在天有灵,也该心安了吧! 发觉靠在肩上的人在发抖,云洛伸出手像哄孩子般轻轻拍打了几回,透过薄薄的衣裳,发觉林纾的身子竟是冰冷的,他哪里知道林纾在梦境里正过着冬天,承受了怎样的打击和折磨呢! 大概因为冷,出于本能,身体就更加贴近了几分,就像一个寻找母体温度的孩子一般,让人顿生心疼。不仅身体是凉的,连放在他胸口的手也如同冰块一般。 只怕再这样下去,真会冻病了。 云洛从旁边的包裹中,取了斗篷出来,给林纾盖在身上,又施内力给她渡了一些真气过去,大概过了一刻钟,林纾的体温才算恢复了正常。 梦中。 过了正月。 天一天天暖起来,林纾的肚子也越发的沉重起来。 雪琪过来看她:“还是不想回皇宫吗?” “我在这里挺好的,又是他让你来的么?” 阳光下的迎春花嫩黄惹眼,已有蜜蜂在花丛中飞舞流连。 “我来和你道别,我和龙渊就要成亲了。”雪琪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粉红。 “道别?成亲?你们要去哪里?”林纾愕然。 雪琪道:“离开京城,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 “龙渊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雪琪点头,“他就在山下等着我。现在局势已经稳定,暗部已经有充足的人保护皇上的安全,我们也该走了。” 林纾又问,“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皇上答应了,他大概也希望我们两个幸福吧!他一直是一个内心很孤单的人,也许你们应该好好谈了一谈,难道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要离开皇宫了,雪琪反而对林纾的处境愈加不放心起来。 “他会孤单吗?”林纾苦笑。 雪琪道:“他不会说出来,但落寞的眼神和身影,却让人无论如何放心不下,他心里是有你的,皇上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林纾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虽然舍不得,但知道你们心意已决,任何挽留的话,都没有意义的,认识你,我很开心,你和龙渊一定要幸福啊!” 雪琪张开手臂,和林纾拥抱:“会的!” 又三月,满山杜鹃花盛开的时候,林纾离开乐善行宫回到了皇宫。关于姚淑妃,墨阳只字未提,她也不去触及他的心伤。 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只是他们的内心却像是隔着一堵无法逾越的墙,相敬如宾,又相敬如冰! 玉凤殿还是林纾离开时的样子,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只觉得这半年多的时间恍然若梦。 半月后,林纾顺利产下墨国的第二位皇子,皇上为他取名为璟。 小皇子的出生缓解了林纾和墨阳紧张又冷淡的关系,墨阳抱着孩子的时候,眉眼里尽是温柔和疼爱,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全然不像是那个九五之尊的王者。 二皇子很漂亮,眉眼和林纾十分相像,而大皇子墨玮却和墨阳更为相像。 玉瑶和梦娇见到小皇子,十分惊奇:“难道生的不是一位皇子吗?怎么是公主呢?难道这一回又是龙凤胎?” 林纾忍不住笑:“哪能回回都生龙凤胎啊!这就是我家璟儿,漂亮吧!比他姐姐墨玥小的时候更俊俏。” 梦娇抱着自己的闺女做对比:“真是不得了,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把我家小娇都比下去了!” 玉瑶道:“现在就这么漂亮,长大了看怎么得了。” 林纾亲了亲咕噜噜转眼珠的小儿子:“我家墨璟是绝世美男,性子还好,就出生的时候哭了一声,这么小就会笑了呢!” “干脆当公主来养好了,让姨抱抱!”梦娇抱过小皇子,喜欢个没完,“不行,我和小炎也得再生一个,这一回得生个比你家璟儿更漂亮的男宝宝。” 玉瑶笑:“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 雪娇又道:“玉瑶姐,你和濯哥哥也要努力了,多子才能多福呢!” 玉瑶红了脸:“你自己努力好了。” 小皇子的出生为林纾带来新的喜悦的同时,却又有新的烦恼让她忧愁。 自从小皇子墨璟出生后没几天,大皇子墨玮就开始发烧不止,太医看了数次也无济于事。 白天烧好不容易退下去后,晚上又会重新烧起来,如此持续了几天,看着儿子烧得红通通的小脸,林纾心里说不出的心疼的和难过。 墨阳为此更是对束手无策的太医大发雷霆,林纾还是第一次见他脾气如此暴躁的样子。 有太医进言说,大皇子的症状非药力所能解决,民间有招魂一说,也许大皇子是受了惊吓的缘故。 宫廷中最为忌讳怪力乱神之说,但面对病得奄奄一息的儿子,墨阳竟然没有责怪太医胡言,而林纾更是忧心忡忡,乱了心神。 太医退下后,墨阳抱着儿子道:“朕是天子,难道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吗?” 听了这句话,林纾再是忍不住眼泪,扑到他胸前哭了起来:“救救玮儿,我不能没有他!” “你还在月子中,不要哭坏了身体,有朕在,不会让他有事的。”墨阳心痛地抚摸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真不成,到宫外请人看看吧!我以前也听过招魂的事情,也许真的是吓着了。” “好!”墨阳沉重地点下头来。 这一夜,墨阳留在了玉凤殿,陪着林纾和玮儿,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有龙气庇护的缘故,夜间,大皇子的病情竟然稳定下来。高烧转为了低烧,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第二天,晴莲出宫去求签,求得一个下下签。 墨阳看了一遍签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林纾问他是何情况,他却道:“如果玮儿和璟儿只能留一个在你身边,你会选择哪一个?” 林纾愕然,儿女是娘的心头肉,这让她如何选择? 看了签文,林纾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签文的注解为,这两兄弟命理相克,如果让他们生活在一起,会出大事。 “两个我都要,一个都不能少的啊!”林纾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如今无计可施,暂且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大皇子能够康复才是最重要的。”墨阳耐心地劝慰道。 思索了半晌,林纾依然拿不定主意要送哪个儿子出宫。 墨阳道:“玮儿是大皇子,你养育的时间更久一些,而且他现在尚在病中,不宜劳顿。不如送璟儿出宫吧!在乐善行宫由太后照顾,你尽可放心。” “但璟儿还没有断奶啊!” 墨阳劝慰道:“璟儿可由奶妈代为喂养,你奶,水原本就不足,这些天又劳累焦躁不宜再喂养孩子。听朕的话,让璟儿暂且离宫。” 林纾抱着刚出生不到半月的小儿子,反复地亲吻他的脸,真是舍不得放不下啊! 见林纾再次流泪不止,墨阳命奶妈抱走孩子,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反复地安抚:“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大皇子身体康复了,就可以接他回来了。” 璟儿送走后,大皇子的病果然一天天好起来。 看着渐渐恢复健康的大儿子,林纾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为小儿子心疼。 经不起她的软磨,在一个月后,终于接小儿子回宫,结果当夜大皇子再次发病,璟儿被连夜送出了皇宫。 林纾一夜未睡,心如刀割。老天爷,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要我承受骨肉分离之苦呢! 看着熟睡中无忧无虑的大儿子,林纾心里生出一些怨恨,你就这么容不下弟弟吗? 这个想法一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关孩子什么事情呢?玮儿也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啊! 心里虽觉得无理,但不知为何想念小儿子的时候,就忍不住责怪大儿子。 墨阳笑她糊涂,玮儿身为皇长子,是墨国未来的储君,要好好养育,责怪不得。 玮儿康复后,又两月,林纾耐不住思念,再次接小儿子回宫,玮儿再次发病。 林纾差点要崩溃了,难道这两兄弟就如此容不得对方吗? 玉瑶和梦娇特地进宫陪了她一天,让她不要胡思乱想,说等两位皇子长大些就没事了。 她何尝不是这样劝慰着自己的呢! 孩子的事情还没有过去,西宫却传来周才人怀孕的消息。 周才人是去年入宫的秀女,自从林纾回宫后,并未听说皇上去临幸其他妃嫔的消息。此事传来,林纾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估计这位周才人要母凭子贵再度晋升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珠胎暗结 林纾心情郁闷之余,便到御书房去见墨阳,刚到门外,就听到里边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用毒赐死,这件事情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随后,却见吴太医兢兢战战地退了出来。 这情景让林纾突然想起在太子府时,不经意间听到太子授命龙渊暗杀霖启辄的事情来,这一次他又要铲除何人? 为何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下手? 吴太医离开后,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林纾停止了进殿的脚步,原路返回玉凤殿。 晚上的时候,晴莲无意间提到皇上命吴太医为周才人安胎,还特地赏赐了不少珍宝给周才人,只待诞下龙子,便可晋升为正六品贵人。 看来皇上对这个孩子很为重视呢! 听了晴莲的话,林纾不由地打了个冷战,白天听到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完全找不到皇上杀怀有龙种的周才人的理由。 也许,这原本就是两码事。 是夜,墨阳留宿玉凤殿。 躺在床上,林纾只觉得分外的不安,墨阳的温柔的眼神和声音,与白天听到的那个冰冷且充满杀气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 他触碰到她身体,有所蠢动的时候,林纾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皇上要令吴太医除掉何人?” 墨阳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略微一僵,眼神失去了温度:“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听说你白天去御书房找我,这就是你中途折返的原因吗?”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林纾不甘心又问:“你要杀死周才人吗?为什么?” 墨阳道:“纾儿,我不希望你变得太复杂,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皇后便好!” “我不想干涉你的事情,但她终究是你的女人,而且现在还怀着你的骨肉,你怎么忍心……”林纾变得激动起来。 “你早些休息吧!”墨阳说着话,放开了她的身体,霍然起身,开始穿衣。 林纾呆呆地看着他,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他的心怎么能够那么狠! “我一点都不懂你,这是为什么?我只要一个理由这过分吗?如果这个人十恶不赦,我不会追问,但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朕要除去的除了她,还有另一个入宫半年的侍卫,现在你明白了吗?”墨阳话语冰冷道。 林纾心头一震,难道……难道那位周才女所怀的并非皇上的孩子?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真的没有宠幸过她吗?”林纾疑惑而小心翼翼地问。 身为国主的他,岂能容忍这样的背叛和暗渡陈仓! 墨阳郁闷道:“有,但此为五个月前,而她的身孕为四个月。” 当林纾听说周才女怀有四个月身孕的时候也很惊奇,一个女人怀孕这么久才有所察觉,不是太迟钝了吗? 后宫被宠幸过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巴望着赶紧怀孕,要得知有身孕绝对不会拖延到四个月。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和侍卫偷,情怀上的孩子,所以皇上才动了杀心?! 此时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道为何看着墨阳受伤又郁闷的表情,林纾心里竟然油然升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都让我绿了那么久,绿得闪闪发亮了,尚且不自知,现在终于知道被人背叛的痛苦了吧? 后宫那么多妃嫔,只有一个让你绿了一回,就气成这样了。男人,真是弱爆了! 看墨阳气得够呛,林纾强忍着想笑的冲动,拉过他的袖子,摇了摇:“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别生气了,我们躺下好好说话好不好?” 她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被女人绿了是毕生的耻辱,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封建社会的男人,而且还是被人敬若神明的一国之主! 男人有泪不轻弹,男人膝下有黄金,男人的脑袋绿不得! 让他亲口直接说出来,估计比凌迟还痛苦,但如果他不说出来,她肯定会纠缠不休的,毕竟事关人命嘛! 墨阳再次回到床上后,林纾乖巧地偎依在他的胸前,问:“此事确定吗?四个月五个月相差不多,太医的诊断会不会有误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觉得我像杀人魔王吗?” “这件事情要不要再调查一下?”林纾问道。 听闻那位周才人性子柔弱不善言谈,这样低调怯懦的女人怎么有胆量和侍卫通奸呢? “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墨阳面色阴霾道。 林纾道:“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她曾经侍奉过你,此事不敢有半分差错啊!” “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提!”墨阳不耐烦地冷下脸吓唬人。 好吧,暂且不提,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她再打破沙锅问到底,岂不是火上浇油。 第二天,收到梦娇的来信后,林纾马上前往西宫去找周才人。 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她捧着一碗药,往嘴边送。 林纾大喝一声:“不可!” 吓得她一个哆嗦,薄胚瓷碗跌落在地,汤药也撒了一身。 周才人见皇后大驾光临,顾不得浇湿的衣服,紧忙起身慌乱地施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驾到,臣妾有失远迎!” 看着被浇湿后还在冒烟的地面,上面躺着几枚姜片,林纾不由一愣:“你喝的是什么?” 旁边吓呆了的宫人,紧忙回话道:“小主今辰醒来,身体发热,担心受了风寒,因有孕在身不敢乱用药物,所以奴婢就煮了姜汤给小主驱寒。” 已经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林纾摆手让跪在地上发抖的两个宫人起身道:“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是……”宫人们起身后,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房门关闭后,周才人失去了把持,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饶命……” 林纾道:“你做错了什么?为何让我饶命?” 周才人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如雪:“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我腹中的孩儿,只要他能够平安出生,臣妾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难道她以为她此番找来,是为了责怪她勾引皇上,怀了龙子,要伤害他们母子的吗? 林纾仔细打量周才人的面容,长得只算得上清秀,这副可怜楚楚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很招人怜爱。 “顾源这个人你可认识?”林纾开门见山的询问。 周才人身子触电般一颤,将脸深深地埋下去摇头:“臣妾不认识……” 声音颤抖沙哑,伏在地面上的身体如同筛糠,似乎一阵风都能都将她吹倒。 “你们不是来自同同一个地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邻居吗?真的不认识吗?” 如果不是从梦娇的书信中得知这位周才人和那位林侍卫的关系,林纾也不至于心急火燎地直接找过来,只怕晚一步她的命便没了。 周才人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支持瘫坐在地上,说不出的可怜。 林纾将从梦娇那里得来的书信,送到周才人面前,看到书信上的内容,她的瞳孔从无限放大到失去了光泽,如同两个黑洞一般。 “这个孩子并不是皇上的,对不对?”林纾有些不忍心问下去了,但为了确定事情的真实性,便只能硬着心肠继续下去。 “他……是臣妾自己的……” 在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周才人依旧在做垂死挣扎。 一边担心着说孩子是皇上的,会招致迫害,又担心着说孩子不是皇上的,会连累了她的情人。 “是保孩子,还是保他,你只有一个选择。”林纾捧起她因为过度惊恐而有些发青的脸庞,希望她的神经不要这么快就绷断了。 “不要杀他,是臣妾的错……” 就在她即将闭合牙齿的那一刻,林纾及时地捏住了她的下颌,制止了她咬舌自尽:“你现在不能死,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娘娘……”小动物一般哀怜的眼神。 “我知道你们的故事后,很感动,如果早些知道,也许还能想办法成全你们,放你们出宫,但现在皇上已经动了杀心,我也无能为力。”林纾不无沉痛道。 明明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地方上的官员为了选秀入宫,升官发财,而棒打鸳鸯。 周才人入宫后不久,顾源随后打通关系,又凭借自己不错的伸手,成功进入皇宫,成为宫廷侍卫。 此人文武双全,处事沉稳,才半年的时间便晋升为侍卫首领,深受皇上器重。 借权责之便,与周才人暗通曲款,珠胎暗结,如今东窗事发,皇上为了保存颜面,而决定将周才人暗中除去,杜绝后患。 “皇上他知道了……” 林纾道:“放弃这个孩子,你们以后还有机会,等现在的风头过了,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宫。” “不,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周才人捂着腹部,痛苦地哀鸣。 就在林纾打算进一步劝导,让她保持理智认清形势,从长计议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黑衣蒙面男子闯了进来。 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架在了林纾的脖颈上,“冒犯了,皇后殿下!” “阿源……”周才人失魂地叫出声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时光流转 男人将周才人抱进怀里,一双充满凛冽杀气的眼神,顷刻变得温柔起来:“是我!别怕,我现在就带你走,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和我们的孩子!” 原来这个人就是顾源! 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林纾的计划,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皇上要除掉周才人? “你不能带她离开,这样很危险。”林纾制止道。 就算他武功高超,可以飞檐走壁,来去自如,但皇宫中守卫森严,现在又是大白天,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根本无法离开皇宫的。 “阿源……”周才人失神而无助地看着林源,分明想马上离开,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又担心行踪败露,对方会因此受到牵连。 “不要怕,等离开皇宫,我们就安全了。”顾源安抚着怀中失魂落魄的周才人。 “你们以后还有机会,现在走太危险了。”看到他们如此恩爱,林纾更加的担心和不忍。 “我和阿娴曾经立下誓言,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会让她留下来再遭受任何伤害。”顾源说完话,移开了剑锋。 毫无疑问,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似乎再说任何其他话语都不会有用了。 林纾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顾源带着周才人离开了房间。 房门打开,再次关闭的那一刻,林纾的内心竟然萌生出一种也许奇迹会为他们发生的念头,相爱的人是应该在一起的。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外边便传来了兵器相击的打斗声和周才人的惊叫声。 林纾快步过去,推开房门,却看到顾源和周才人被十多侍卫围困。 顾源明显寡不敌众,而受伤的手臂让他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即便如此,他还是全心全意地护着周才人。 林纾顾不得多想,大步走了出去,喝了声:“住手!” 就在侍卫停止了围攻稍稍退开一些的时候,周才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地哀号,紧接着身体如同寒风中的落叶,无力地向着青石地面倒去,顾源及时地扶住了她,但却又红色的东西染红了她粉色的裙裾,猩红刺眼! 记忆中刻骨铭心的一幕浮现在脑海,难道周才人她小产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惊诧的时候,周才人一口黑紫色的血喷吐而出。 “阿娴!”顾源抱着奄奄一息的周才人,痛唤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血是黑色的?! 难道…… 用毒赐死,这件事情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墨阳冷酷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难道,周才人已经在她来之前服下了毒药! 林纾这才回想起方才房间中淡淡的药苦味儿,正是因为这股特殊的药汤味儿,让她一进门就误以为拿碗姜汤就是毒药! 本以为还来得及,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更多的黑血从周才人的嘴角溢出,顾源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放声怒吼:“还我阿娴!” 一道充满仇恨的目光投射过来,林纾心头一痛,似乎被刀剑刺穿了一般。难道他以为那个下毒的人是她?! 尚未回过神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突破重围,将剑刺向林纾的心脏。 根本来不及闪避,身体已经感受到了冰冷的剑风,就在长剑即将刺进身体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抵挡在了林纾的前方,用手掌劈断了利剑! 随着呛啷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墨阳镇定而冷酷的发令:“放箭,杀无赦!” 华音方落,暗部十多名暗影的身影闪现而出,无数只利箭如同疾雨般射向了顾源的身体,顷刻间,便变成了一直刺猬,在摇晃中轰然倒地。 鲜血从箭隙间快速地流出,染红了青色的地面! 那充满憎恨的目光,几乎要射穿人的灵魂。 “阿源……”不远处传来周才人气若游丝的低唤。 就在顾源望过去,凝视的一瞬,冰冷而充满憎恨的目光,顷刻间化作无尽的温柔。失去力量的身体在匍匐中向着向他伸出手的周才人靠近。 身体所过之处一片血洗的红色! 这触目惊心的情景,让林纾感到难过又痛苦。 墨阳身为君王,无论在自己的身边如何的温柔,但都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冷酷和铁血。 当夜,在玉凤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林纾,看着面色平静如水的墨阳,情绪失控地捶着他的胸膛,放声大哭:“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这么狠心,她就算不对,也是你的女人,你怎么忍心杀她!” 端茶水进来的晴莲,担心地看着皇后,生怕她的情绪失控会激怒了墨阳。 但墨阳只是静静地紧紧地将皇后抱在怀里,发出轻淡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好了,没事了……” 他的手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在林纾的撕,扯中,伤口再次裂开,白色的纱布被鲜血浸染,刺痛了她的眼。 雪琪当年服毒自尽时绝望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我恨你这么冷酷,又这么温柔。 她何尝能够抗拒他的温柔呢!纵然憎恨着他的冷酷无情。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是不是也会眼睛都不眨地杀了我?!”林纾痛苦地看着他如深潭般的双眸。 “你不会的。” 听着他认真而平静的话语,更多的眼泪簌簌而下。 林纾失魂地扑到他的怀里:“我不懂你,我很害怕!” 墨阳轻抚着她因为哽咽而颤抖的后背,没有言语。 晴莲稍稍松了口气吗,放下茶杯,退下后,整个房间中就只剩下皇上和皇后两个人。 墨阳仔细而认真地亲吻皇后的发丝,额头,还有蓄满泪水的眼睛,一遍又一遍。 这一夜,他反复地索要,这迷,离的眼神,炽热的身体,情,欲的气息,让她觉得他只是个男人,和权力,和国家,和任何人无关! 时光流转。 在这以后的十几年,墨国再也没有选秀入宫过。而丹国的后宫已经从赤焰最初登基的数百人扩充到上万人,天下美女尽在丹国的皇宫。 小皇子墨璟在乐善行宫一呆就是十二年,当他终于名正言顺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位翩翩少年郎,凡事见过他的人无不称赞。 容貌俊美甚于当年的墨阳,良好的气度和温雅的品性,说明太上皇和皇太后对这个孙儿教导有方,疼爱却不溺爱。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林纾顾不得身为皇后的礼仪,起身将他拥簇在怀中,声音哽咽道:“璟儿,你回来就好了。” 墨璟淡淡地回应着:“是,母后!” 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冲击着她内心的喜悦和期盼。 晴莲道:“皇后娘娘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母子团聚了。实在可喜可贺!” 林纾牵过墨璟的手,道:“璟麒宫母后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了,那里距离母后的住处最近,以后,便可以和你皇兄一起帮你父皇处理政务了。” 墨璟点头再次称是。 晚间,长子墨玮和长女墨玥一同前来用膳,一家人同聚一堂,说不出的温馨。 墨玮性情敦厚,为人和善,心胸开阔。对这位皇长子,墨阳经常称赞,说他敏而好学,从善如流,能够接纳不同的意见,作出客观理智的判断,可以担负墨国之大业。 长公主墨玥貌美天下知,她的刁蛮任性倒有些像当年的墨敏,真是侄女随姑,当然也有林纾和皇上过于宠溺的缘故。 墨玥见到弟弟,第一反应就是围着弟弟绕了三圈,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纾问:“母后,你怎么把皇弟生得如此美貌,别说是英俊潇洒的皇兄,连本公主也比了下去,母后真是偏心!” 说着话就上前抱住皇后的脖子撒娇,林纾不禁摇头溺爱地笑:“你这丫头,比弟弟大,却没有一点做姐姐的样子。” 墨玥继续撒娇:“母后天天盼着皇弟回来,现在终于心愿得尝了,有这么漂亮乖巧的皇弟在身边,我和皇兄岂不是要失宠了?” “你们都是娘亲的心头肉,谁乖,娘亲就疼谁!” 墨玥撇嘴:“才不是呢!要论老实,皇兄当属第一,但皇兄却不如我得宠。皇弟常年不在母后身边,半分孝道都没有尽过,母亲却念叨最多的就是他。可见,母后是口是心非,不听话的孩子更得宠!” 果然不能把他们当作孩童对待了,女儿的快言快语让林纾无可辩驳,她心里确实是记挂墨璟多一些的。 又三年,赤雅带着她的一儿一女赤宏和怀玉来墨国游玩,见到墨璟赞不绝口:“远在丹国就听说墨国的二皇子是美男子,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记得早在十几年前,我们就约定要亲上加亲的,你看,这俩孩子多般配,天生一对璧人,真是羡煞旁人!” 赤雅是公主,身份尊贵,生的孩子自然是随她的姓氏。 林纾道:“丹国的郡主如此尊贵美丽,让她嫁到我们墨国这样的穷乡僻壤不是太屈尊降贵了吗?我可不敢妄想让你家的宝贝郡主给我做儿媳妇。” 第二百四十四章童言无忌 赤雅呵呵一笑,“既然姐姐这么疼爱我家怀玉,担心委屈了她,这就更好办了。不如把你家璟儿招到我们丹国做驸马吧!我可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像你多子多福,身边少一个两个也不打紧吧!” 几年没见,赤雅公主性子不但没有收敛,倒越发的飞扬跋扈了。好歹墨璟也是堂堂的皇子,倒插门到丹国,墨国颜面何存? “众所周知,丹国人才济济,美男如云,我家璟儿只怕配不上你家郡主,妹妹还是另谋佳婿吧!”林纾谈笑妍妍道。 梦娇但见赤宏一直跟着墨玥打转,便帮衬林纾,以毒攻毒道:“我看小公子很喜欢我们墨国嘛!不如让他找个墨国的媳妇好了。” 未等赤雅说话,赤弘便紧忙点下头来:“好啊!好啊!我很喜欢你们墨国!” 墨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这么笨,我们墨国的女人才不会要你呢!” 赤雅的脸黑了:“我们丹国对你们墨国不薄吧!” 林纾递了花生糕过去:“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哪用得着当真!” 赤雅的嘴角在抽搐:“你家墨玥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好不好?” 墨玥自视清高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什么意思?” “对,墨玥姐姐是不用嫁人的。”赤弘俊俏的小脸微微泛红道,“我愿意嫁给墨玥姐姐,我爹从小教育我,男人一定要找个女人来嫁!” 众人雷倒,赤雅的额头也有些冒烟了。不过这怪不得孩子,谁让这孩子成长在一个一妻多夫,女尊男卑的家庭呢! 以赤雅的脾气,哪个男人能够降得住?在这样的女权主义高度泛滥的环境中,男孩子的观念能不逆转吗? 再看怀玉郡主追墨璟的热切劲儿,还有那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还真是和赤雅当年如出一辙。 马车中,林纾沉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身体也不再冰冷和颤抖。云洛稍稍松了口气,将皇后安全护送回国事关重大,丝毫不敢怠慢。 他哪里知道此时在林纾的梦境中,已经在墨国度过了十多载。那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年华。 从墨阳在一次病倒后的那时起,林纾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在他的身边生活了这么久。 做皇帝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也许,他真的太累了。 林纾将药碗从晴莲手中接过,递过去的时候,墨阳看着皇后满是担忧的脸,笑了笑:“我一直想多做一些事情,等墨国富强起来,没有内忧外乱的时候,也许就可以把这个位置交给孩子们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像父皇和母后那样,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朝政总是忙不完的,还是身体要紧。”林纾的眼睛湿润了。 “我想在今年册立玮儿为太子,你觉得呢?” 按照惯例,早在六年前就应当册立太子的,但林纾觉得亏欠璟儿,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她无法忘记璟儿回宫后的第二天,去璟麒宫看小儿子,那孩子恭敬而淡漠的态度,让她很是难过。 林纾说:“璟儿,这些年你在宫外长大,母亲没有好好照顾过你,现在你回来了,母亲的心总算是安定了……” 璟儿定定地看着她,笑了:“既然母亲这么在乎我,是否不管我想要什么,母亲都会答应呢!” “当然。”林纾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我想要的是太子之位呢?母亲也会答应吗?”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儿子的眼神分外的认真,在她的静默中,墨璟的嘴角出现出一抹近似嘲弄的笑意:“果然,还是皇兄更重要一些,同样为皇子,命运却是不同的。” 璟儿的这些话搁在林纾心里许多年,每次墨阳有意册立太子的时候,她总是以长子尚且年幼不堪担当重任为理由让后推脱。 那时他才是十二岁的年龄,这样的话,也只说过一遍。 她不知道这只是他年少无知任性的话语,还是这原本就是他本真的愿望。 每每看到小儿子那张俊美到缺乏真实感的面容,以及他平静如水却暗藏忧伤的眼神,林纾就说不出的心痛和愧疚。 如果在他年少的成长过程中,对他多一些关爱,如果当时留在身边的是他,她们的母子关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疏离了? 看到生病中的墨阳,以及他早添华发的鬓角,林纾突然觉得累了,什么都不愿想了,这一次她伏到他的胸前点下了头:“好!” 墨玮被册立为太子后的第二天,墨璟离开了皇宫,留下的书信,让林纾的心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墨璟说:果然,还是皇兄在母亲心中更重要一些的。 林纾心痛地将信贴在胸口泪如雨下。 墨阳为此暴怒,斥责璟儿为不肖子! 林纾哭得肝肠寸断:“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原谅我,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墨阳拍打着她的后背,只是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在太上皇和皇太后驾崩后的第二年春,墨阳从皇位上退下,禅让于长子墨玮。林纾和墨阳一起迁居之乐善行宫,开始了半隐居的平淡生活。 这年秋,墨国发生了战乱。 整整消失了五年的墨璟,借助丹国的皇长子赤悠的力量,发动内战。 当暴动的消息传来,正在制作玫瑰花果酱的她,震惊到无以复加,捧在手里的花瓣撒了满满一地。 鲜红,刺眼! 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孩子,为了皇位,他竟然不惜放弃皇子的身份,投靠丹国,背叛墨国。 墨阳直呼逆子,将拳头砸在了桌面上,如此愤怒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上次墨璟离家出走时更为愤怒。 赤悠是墨敏和赤焰的孩子,更是丹国的皇长子。 按照惯例,他理应成为皇太子,但却因为墨敏的过于娇宠,而变得娇纵成性,不学无术。 赤焰在失望中,改立二皇子赤建为太子,赤悠被封为歧王,早在四年前就离开了丹京。 墨敏因舍不得与儿子分离,便主动要求离开后宫,陪同岐王一同前往封地。 林纾未料想到,她的儿子会和那个被天下所鄙弃和嗤笑的皇子混在一起。 墨敏嫁到丹国后,在六年前曾带着赤悠归省。 当时母子两人耀武扬威的姿态,不亚于当年的出使墨国赤焰和赤雅。 赤悠不仅心无点墨,品行不端,为人昏惑,而且好男色。当日见到墨璟,竟然不顾皇子的体面,当着众人的面向墨璟示好,人品之恶劣和猥琐,让人不敢相信这便是丹国的皇长子。 当时,墨璟对他完全是不屑一顾,平白无故被纠缠了数日,直到这对母子回国,皇城才算恢复了清静。 这期间,这位皇长子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出入青,楼如同自家门第。 有一次,无意间撞见了梦娇的女儿小娇和玉瑶的女儿小瑶,青天白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两个女孩掳掠到暂居的府邸,意欲妄为。 幸而有人撞见,及时禀报,这才得以及时将这两个女孩完好救出。 此事再度震惊墨国朝野上下,面对墨阳的指责,墨敏竟然不思悔过,妄言道:“我儿是丹国的皇长子,别说是两个黄毛小丫头,即便是将全天下美女占为己有,也不足为过!” 此番情景一发地涌现在脑海中,林纾只觉得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璟儿,你究竟变成了何般模样?你还是我那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儿子吗? 内战爆发三个月后,墨璟被擒,带回了京城。 赤焰招岐王回京未果,亲自出战,将皇长子斩杀在甬城。 墨敏得闻此讯,气血攻心,不日身亡。德太妃听说女儿和外孙死去的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哀痛欲绝。 林纾几次去狱中探望墨璟,他皆拒而不见。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披散的长发,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上前去,唤他的名字。 墨玮向墨阳请旨问如何处置墨璟叛逆之罪,墨阳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你为国君,无论国事家事,以后都不必再向我请旨。” 半月后,墨璟在狱中自杀。 林纾闻讯,心如刀绞,昏厥在地。 在梦里,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那个天使一般漂亮的孩子,如何会变成逆贼和杀人狂魔呢? 当他挥舞着宝剑,率领千军万马践踏在生他养他的这一片土地之时,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当墨国的士兵和百姓被铁骑践踏,枉死在他剑下的时候,他的心不痛,不觉得罪恶吗? 后世之人,将这位曾经受人敬仰的皇子视作修罗,关于他曾经光明和美好的过往,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尘土,被完全的遗忘了。 璟儿留下的血书,让林纾的心在有生之年,每一天都在滴血疼痛。 他说,来生决不生于帝王家。 他竟是如此憎恨做她的儿子,生为墨国的皇子。 璟儿,你可知道,你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怎样的欣喜? 璟儿,你可知道,当母亲将尚在襁褓中的你交给奶妈带出皇宫的时候,母亲是怎样痛苦而不舍的心情? 第二百四十五章妖言惑众 十二年的分离,母亲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盼望你归来。 璟儿,你可知道,当十二年后,你回到皇宫,看着已经已经长大成人的你,母亲是多么的快乐和欣喜? 在此后的六年里,所有的事情无不以你优先,即便是你的皇兄和皇姐,也没有得到过母亲这么多的疼爱,可是你为什么不肯给母亲一个补偿的机会呢? 她以为时间可以化解一切,以为亲情可以融化一切,直到结局变得无法挽回,林纾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严重。 璟儿,你在天有灵,可听得到母亲的心声。 大病了三个月,到了来年的春天,身体才算渐渐的康复。 期间,已经身为君王的长子墨玮前来探望,林纾皆以身体不适,不愿被打扰为借口,不肯与他相见。倒是梦娇和玉瑶常来看望,为她宽心。 公主墨玥,自动乱平息后,便离开了墨国,每到一个地方便写信给母亲,讲述她的所见所闻,从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她的坚强独立和逐渐成熟的心智。 墨国在新皇的治理下也算井然有条,墨阳对这个儿子非常满意。 想当年,从丹国归来的途中,林纾险些失去了他和墨玥这两个孩子。 也许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在梦里,几十年的光景恍如一瞬。 颠簸的马车,渐渐消退的药效,昏睡了大半天的林纾终于从梦境中苏醒过来。 人虽是醒来了,定定地看着车帘,竟如同失了魂一般。 云洛见她醒来,正欲挪开肩膀,请罪。 林纾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云洛大惊,“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熟悉的车厢,头脑虽然已经清醒了过来,但仍未从梦境的情绪中缓解。 哭声变成了哽咽,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眼泪的奔流,情绪的释放,原本堵得发痛的胸口,突然一阵翻涌,喉头一热,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 “皇后……”云洛大惊失色。 林纾捂着胸口,继续呕吐不止。 云洛紧忙唤停了马车,拍打着林纾因为呕吐而起伏不定的后背。 林纾又吐了几大口黑血,血色由黑色变成了紫色。 云洛忽而想起什么,拉过林纾的手腕,诊断脉络。 看这情景应该不是中毒,而是内心郁结,忧思过度,气血凝滞所致。 也许这痛哭一场,将淤血呕吐出来,或者身体就好了,心结也可以解开了。 果然,林纾又呕吐了几口,紫血变成了鲜红的血液,原本沉重絮乱的脉搏,也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华图用药果然是精妙,除了调理身体,还能够通过睡眠,治疗人的内心。 大概过了一刻钟,淤血吐完后,林纾只觉得筋疲力尽,但心里却说不出的轻松,只是眼泪一时半会还无法止住。 云洛递过手帕,让林纾擦拭嘴角的淤血,然后快速地清理了一下车厢,询问一旁流泪发呆的林纾,是否要继续前行。 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林纾本能地点头,幸好刚才只是一场梦,一切还来得及。 如此漫长又虐心的一场梦,让她彻底地清醒了。 墨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境,而正是这荒谬的一场梦,了却了她对墨国的不舍和牵念。如今,也该放下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景国、薛国和羌国的故事,也许她会像梦境中一样,重蹈薛国太后的覆辙。梦里的故事,不正是薛康的母亲遗书中所讲述的故事吗? 就算最后的故事再完满,但和孩子分离,让他们重蹈薛国皇子薛康的覆辙,让她如何能够承受? “这里距离京城还有多远?”林纾稳住情绪后,询问。 云洛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回京城,需要到另一处地方,等侯宫中传来的消息。” “为什么?”林纾愕然。 “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皇后娘娘也不希望自己以现在的样子去见皇上吧!” 至于事情的真实原因,他现在还不能道来,以林纾此时急切想见到的孩子的心情,如果得知皇宫的变故,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赤焰向来思路周全,想来这些安排自有他的目的。云洛对他自然是惟命是从,如若是他不肯说的,即便问了,也不会讲的。 既然已经接近京城,见孩子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她也不想以现在糟糕的样子去见孩子。 见林纾再次陷入沉默,不再多问,云洛稍稍放宽心。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云洛打开车帘。 林纾下了车,打量了一下这处孤僻的院落,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才是。 在云洛的引领下进了院子,里边倒是干净整洁的,房舍俨然,花木繁茂,还有鸟儿在期间啼鸣。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晚霞映照在天空中,美不胜收。 林纾进了房间,里边的摆设算不得华美,但也雅致整洁。 雕花木床上,铺着干净的锦被,一身淡雅的女装整齐的叠放在床铺上。 林纾换好衣服,清洗了脸庞,重新梳理了头发,再出门时,云洛已经在院落中的葡萄架下准备好了饭菜,等着了。 而此时,他也换回了素净的浅色男装,衣着虽不华丽,但却甚是适宜。他的容貌之美,绝对胜于她见过的任何一位男子,甚至连女子见之也会自惭形秽。 以前在太子府,因身份的原因,穿着略显暴露和轻浮,如今换做正装,更见潇洒俊美。 “饭菜简陋,勉强吃一些吧!” “这些是你亲手做的?”看着石桌上的几盘素雅小菜,林纾询问道。 云洛点头,“这里位置偏僻,不好采购食材。为了确保安全,也不方便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林纾忍不住询问道。她原本以为换过衣服,便可以重新启程前往皇宫,但从云洛的话语判断,似乎会滞留更久。 云洛道:“不必担心,皇宫中应该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嗯……”林纾坐下来,见云洛似乎打算离开,便道:“这么多饭菜,我也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你能不能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 云洛见林纾话语恳切,也不再拒绝,收住脚步,在对面坐了下来。 “谢谢你,小洛……” 在林纾的梦里,云洛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虽然说不好现实和梦境哪个更好一些,不过从他现在的情形看,应该走出了过往的雾霾,开始了新的生活。 或者和幸福无关,但却可以从容面对。 “白天在马车里,可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云洛询问。 “我梦到小新和小丸子都长大了……”林纾脸上一红,想起自己在马车中将对方当作抱枕昏睡了一天,又吐得一塌糊涂,就觉得不好意思。 “孩子长大应该开心才是。” “是,虽算不得完美,但大家终究找到了各自的幸福。” 想起梦中云洛和另一位男子消失在枫林间的情景,林纾又愣了片刻的神儿。 “那么我的结局是什么呢?”云洛难得会有这番好奇心。 “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林纾抿嘴一笑。 “哦……” “小洛,如果我是男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林纾呵呵一笑道。 云洛刚喝了口水,险些呛住,却憋得面红耳赤。 林纾夹菜尝了一口:“小洛的手艺不错嘛!看来公主很有口福。” 云洛尴尬地清咳了一声:“公主向来不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为什么?” “公主是肉食动物,大概很不喜欢吃素菜。”云洛无奈地一笑。 林纾点头,“嗯,她确实是爱吃肉的。” 不知不觉中,林纾的心情纾缓过来,虽然是几样简单的小菜,却吃得很是开心。 “如果皇宫中未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你回宫,你会选择回墨国,还是直接返回羌国?”云洛若有所思道。 林纾一愣:“为什么这么讲?” “没什么。” “小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要瞒我。是不是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昨夜她虽然惹了赤焰不快,但他绝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将她留在客栈。 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赤雅公主也不至于和赤焰一同连夜赶回京城,将云洛留下来护送她回宫。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地笼罩在林纾的心头,记得当初她被雪琪和龙渊带离京城前往墨国之时,赤焰为了她推迟了登基大典,致使朱鹮乘虚而入,险些酿成大祸。 云洛话语沉重道:“昨夜皇宫传来消息,有人趁皇上不在宫中趁机作乱,妖言惑众,险些发生哗变。幸而长公主和四王爷及时制止,才未酿成大祸。” 按照皇上的意思,他不该在这个时间将事情讲出来,但赤焰受伤的消息,以及林纾一如既往的真诚和直率,让他觉得或者让林纾知道事情的真想,并不是坏事。 而且这件事情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理应有知情权,至于作何选择,全在乎她的内心了。 “现在赤焰他……”林纾的脸色变得煞白。 “皇上在回宫的路上受了箭伤。”云洛神色黯然。 第二百四十六章朕错了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急切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云洛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是多么残忍,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 与其,让她现在知道,做好心理准备,怨恨他隐瞒事实,总好过回宫后,从皇上口中得知,来怨恨于赤焰。 “你快说。”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林纾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你的父亲霖大人被乱党杀害,府邸亦被焚烧,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霖启辄被杀害,此人最是老奸巨猾,他如何会招惹上乱党,难道……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请节哀顺变,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剿灭乱党。”云洛安慰道。 林纾道:“云洛,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所以才有人从中作梗,引发这场变故?!” “想必你能够明白,是非公道也并非全在人心,也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你的回国不过是那些人谋求利益的借口罢了,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这样反而是中了那些奸邪之人的奸计。”云洛道。 林纾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管怎么说,她都曾经是景国,薛国和羌国的皇后,定然会认定为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先前她来丹国,便给赤焰招惹下不少的麻烦,现在她的身份更加特殊复杂,岂能不让人猜疑。 民心不稳,自然会激发矛盾,只怕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你的难过和彷徨我能理解,但为了孩子,你必须要坚强啊!”云洛劝慰道。 林纾道:“我知道的,赤焰他一定是不希望我知道这些,所以才让你隐瞒了消息,将我安置在这里的吧!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倒下的,我们现在就回宫,他和赤雅现在肯定很危险,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谢谢你做此选择,相信皇上和公主知道也会很欣慰的。”见林纾尚且坚强,能够保持理智,云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林纾问道:“你刚才问我如果未能及时得到皇宫的消息,是否会回墨国或者羌国,是担心我会退缩自保吗?” “丹国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羌国和墨国相比之下,确实要安全得多。”云洛正色道。 “我是要回羌国的,为了曾经的承诺,但绝对不是现在。”林纾语罢便向外走去。 云洛又道:“我刚才所讲的,也许还不算最糟糕的事情,你还是了解清楚,再做决定吧!” “难道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林纾顿住了脚步。 “小新和小丸子昨夜被劫走,如今下落不明。”云洛语气沉重道。 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林纾的心口,眼前一阵发黑,脚步顿时踉跄了一下。 云洛及时搀扶住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很残忍,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做好心理准备。皇上比任何人都为着急和担心。” 林纾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如果不是她身体太过虚弱,路途中耽搁了一些时间,或许现在已经赶到了皇宫,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她千里迢迢为了孩子而来,却得到孩子被劫持的消息,让她如何不震惊和绝望。 “小新……小丸子……” 林纾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为什么上天对她这么残酷。 原来现实远远比梦境残酷得多,在梦中,她至少尽了做母亲的责任,而如今,她还未曾见过他们一面。 叛党能够对霖启辄下手,那么对与她的孩子也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她不敢再想下去…… “林姑娘……” “我们回宫。”这个时候,她应该信赤焰,而不是无端的怨恨,或者在自我折磨中消磨了力量。 “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回去……”云洛甚是担心她的精神会随时崩溃,如此苍白的脸色已经没有任何血色,连身体也冰冷的如同冰块一样。 林纾坚定道:“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没有资格逃避。” 云洛点头,心里的敬畏之情更多了几分,如果此时换做其他女人只怕已经在哭天抢地了,哪里还能够做出判断和决定。 丹京,她回来了。 即便这一次与叛党玉石俱焚,林纾也在所不惜,只要她的孩子能够好好地回来,只要赤焰能够摆脱危机。 虽然发生了她最不愿面对的事情,但对于赤焰,她怎能去恨。 与之相反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的爱。她爱这个男人,这个为他遮风挡雨不顾一切的男人。 保护孩子原本是她应做的事情,她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抛给了这个男人。 在云洛的护卫下,林纾一路策马扬鞭,未有片刻的停留,直奔皇宫而去。 偌大的皇宫,戒备森严,宫规如铁。 任何人在进了宫门后都必须下马,乘坐步辇或者步行前往各个宫殿,但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一路横冲直撞,直奔皇上的寝宫而去。 云洛想拦林纾已经来不及,从她的骑术看,应当是不善于骑马的,大概是被焦虑和悲伤冲昏了头脑,竟忘了害怕,骑得如同飞起来一般,连骑术一流的他也慢了一步,以至于林纾直接闯了进去。 幸好他及时赶到,才避免了林纾被当作刺客的被追杀的厄运。 正在乾坤殿和赤焰商议国事的赤雅听到马蹄奔腾的声音,又听到宫人们大惊失措的惊呼声,出门看时,但见一个瘦弱的身影飞一般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奔殿门而来。 殿中的灯火照在林纾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赤雅大惊失色:“林纾你疯了,连皇宫都敢闯!” “不要挡我……”她确实是疯了。 “你回来了,云洛呢!” 林纾顾不得回答,直接冲进了大殿,看到赤焰好端端坐在里边,手里还拿着尚未看完的奏折,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纾儿……”赤焰唤了一声,林纾的突然出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她的情形,大概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弄丢了两个孩子,不知道她会不会找他索命。 他怕的倒不是她的怨恨,最怕的就是她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这个混蛋……”林纾扑了过去。 赤雅伸出去的手,根本来不及将她拉住。她真担心林纾会直接掏出匕首刺过去,因为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 林纾扑进赤焰的怀里,发了狠地捶打:“你这个混蛋……” 见此情景,赤雅稍稍松了口气。 好吧,没找她皇兄索命就好,不过这么个闹法也不是个事儿啊! 可怜那刚刚换过药的伤口,想一想也知道被如此摧残会有多疼。 “纾儿……”赤焰忍痛溺爱地看着她,他也曾意料到云洛会告知实情,而且做好了她再次不辞而别的心理准备。 而现在她回来了,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为什么抛下我不管!”林纾继续捶打,凶巴巴的声音夹杂着哽咽之声。 “对不起,是朕不好……” 赤焰原以为林纾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伤心至极,才会对他痛下打手,突然听闻对方质问为何将她抛下,赤焰心里一痛又是一喜,如此看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也真不愧是他所钟爱的女人,连他都不曾冒犯过的神圣皇宫,很多人进来就两腿发软的圣地,竟被她直接驰马冲了进来。 即便当日他拜访墨国之时,直接骑马进入芳林苑,也不如她的狂野不羁。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信你,以后再私自做决定,我一定会打死你……”林纾发了疯的哭着,她真的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赤雅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头的黑线,就算是身为皇上胞妹的她也不敢如此的放诞无忌。 别说是要打死皇上了,就算是刚才那几拳头,也足以治她的死罪了。 她皇兄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几乎被箭刺穿了胸膛,失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扛得住这个疯女人的拳头,而且还满脸的溺爱之色,看来疯的还不只一个。 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大概也只有林纾这个女人能够驾驭她桀骜不驯的皇兄了。 “好,朕错了,以后再不会让你一个人……”赤焰握起林纾飞舞的拳头,心疼地贴在胸前,这么冰冷的温度,让他心都痛了。 “焰……”林纾哽咽了一声,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而他捧起她苍白的脸庞,直接吻上了那失魂的樱唇。 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和温度,林纾这才开始苏醒过来。但仅仅是一片刻的清醒,很快被带进了爱情的漩涡。 大概是冷极了,也怕极了,让她突破了世俗的观念和内心的一切束缚,出于身体的本能,不顾一切地和这个让她爱到心痛的男人拥吻在一起。 赤雅完全傻眼了,这两人不要命了吗?一个受着重伤,一个身体尚未康复,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不过,眼前的情景真的很美,这大概才是真正的爱情吧!即便是阅男无数的她,也未曾有过如此激烈的情感。 随他们去吧!也许爱情就是这么任性。 赤雅淡然一笑,退了出来,命宫人关闭了殿门,不要上去打扰。 第二百四十七章失之交臂 失魂的热吻中,林纾感觉到手掌处黏热的湿度,才猛然想起对方的伤势。希望没有被自己的降龙十八掌打出内伤。 当目光触及到赤焰胸前被鲜血染红的衣服,这才觉醒过来。 “焰……”一瞬间,眼泪再次溢了出来。 觉察到她的哽咽,赤焰这才停了下来,担心地捧起她有了血色的脸庞:“不要怕,朕不是好好的吗?” “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招惹麻烦。”林纾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捂对方流血不止的胸口。 赤焰拉开她的手,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看到你的心意,朕很开心。” 林纾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恨恨地咬着。 赤焰闭着眼,默默地忍受着,这是他欠她的,以及两个孩子的。 感觉到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林纾终于忍不住放开了牙齿,哽咽出声:“一定要救小新和小丸子,我不能没有他们……” “好,朕答应你。”赤焰轻抚她剧烈颤抖的肩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毫无原则的妥协,恐怕便只有这个女人的眼泪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打得这么惨过,估计胸前的伤口又得多几天才能愈合了。 等待太医前来换药重新包扎之时,看着赤焰血肉模糊的胸膛,林纾这才明白对方伤得有多重。 幸好她身体尚弱,力气有限,如果换做平时,只怕真要出大问题了。 如果因为自己一时失控酿成大错,岂不是成了那些乱党的帮手了? 太医包裹好伤口,又隐讳地交代了要卧床休息,不可消耗元气,这才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 见林纾呆站了一旁,跟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赤焰暗自觉得好笑,就招手让她到近前来。 林纾走到榻前,眼睛一红,又险些掉了泪来。 赤焰却笑:“这回总该解恨了吧!被你无端暴揍了一番,该哭的应该是朕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林纾内疚不已。 古代的医术不发达,而且没有麻沸散,估计要疼死了吧! “伤的轻就可以随便家暴吗?”赤焰故作委屈道。 看着赤焰一副受气小媳妇的表情,林纾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你不乖,以后还打你哦!” 赤焰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几下:“打朕可以,何必弄伤自己呢!” 看这小拳头又青又紫的,恐怕刚才是用了全力了。如果不是他及时用吻制止,不知道会不会伤到筋骨呢! 林纾依靠在他另一侧的胸膛上,默然的听着有力的心跳,“焰,你的心,我也懂了。” 赤焰无奈地笑,“傻瓜,一定要看到了心脏,才能懂吗?” 那一支暗箭,差一点就射穿了他的心脏。好在他及时躲开了两寸的距离,才幸免于难。 她不是不懂的,而是不敢奢求这份难以承受的厚爱。 墨阳是皇上,赤焰也是皇上,只怕梦里的情景会变成真的。 他们的爱与恨又岂是自己做的了主的? 身为权力的最高统治者,看似可以掌控一切,但却处处都要受到相应的束缚,甚至比不得寻常百姓自由。 这一夜林纾留了下来,原本是为了照顾受伤的赤焰,却不想借着对方温暖的胸膛,竟然昏睡了过去。 一觉天明后,才发现自己一个人舒适的躺在龙榻上,原本需要人照顾的病号却不知所踪。 询问了宫人才知道,为了尽早剿灭叛党,查清小丸子和小新的下落,皇上一早便起床早朝去了。 林纾暗自愧疚,自己怎么可以睡得这么沉,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想起被叛党绑架不知所踪的两个孩子,林纾心里又绞痛起来。 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又失之交臂,身为母亲她绝然不能坐以待毙,那些歹人杀害霖启辄,绑架她的孩子,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拿他们做要挟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坐在镜前,看着这张原本不属于自己,但却早已经熟悉的面容,虽然有着倾国倾城不过的容颜,但却苍白的如同即将凋零的梨花。 孩子,她的两个孩子,也许梦境中的情景并算不得糟糕。至少他们还有二十多年的情分在。 而如今,她都不曾见过他们一面。任凭她拼尽了力量也想象不出他们可爱的模样。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穿得这么单薄,坐在这里发呆,也不怕冻着了。” 林纾回过神来,才发觉不知何时赤焰走了进来,将一件披风披在她清瘦的肩头上。 “可是有孩子们的消息了?”她急切地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赤焰安慰道。 “焰,我是不是错了?”林纾红了眼圈。 “这如何是你的错。”赤焰俯身揽过她微凉的肩头,说不出的心疼。 林纾难过道:“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娘,他们又何须为我遭受这些劫难。” “错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要这样折磨着自己,朕会心疼的,知道吗?”赤焰轻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发丝,内心的自责更增添了几分。 他曾经承诺会替她照顾好孩子,也曾经承诺会好好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纵然身为国君,但却连一个女人,两个稚子都保护不好,让他如何不自责不愧疚? 看林纾这么折磨着自己,倒宁肯,她心里是恨他的,也不至于黯然伤神,伤了自己。 “焰,一定要找到他们,他们一定要好好的。” 林纾哽咽出声,虽然想保持着镇定和坚强,但在他的宽容和抚慰之下,反而愈加难以自控。 赤焰将她紧紧在揽在胸前:“好。” 他无法承诺一定确保孩子的安全,因为早在昨天就已经得到了孩子的消息,但让孩子安全归来的条件是用林纾来交换。 他如何能够舍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将她作为交换条件向叛党妥协。 而且即便林纾去了,孩子也未必能够回得来。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一个人来承受和解决就好了,实在不忍她再陷入这场混乱和阴谋之中。 今日早朝过后,皇姨见赤焰甚是为难,便出谋划策,表示自己愿用易容术化成林纾的模样来救出孩子。 毕竟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对孩子也产生了难舍的情感。她很清楚赤焰的脾气,断然不会让林纾去冒险换孩子的。 林纾的品行,她也是了解的,这个女人的仁厚,智慧和博大的胸怀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她确实适合做丹国的皇后。 在没有见到林纾之前,尚且持怀疑的态度,通过在景国皇宫的所见所闻,她才明白赤焰的用心是值得的。 如果让林纾知道叛党开出的条件,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前往,这样以来,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而她精通易容术,而且身手不凡,只要换回了孩子,她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这也是她再次毛遂自荐,愿替林纾前往解救孩子的原因。 整整一天林纾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不时地询问宫人,可是有新的消息。 结果可想而知,孩子的去向如同石沉大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纾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感觉几乎不能呼吸了。 除了在宫殿中等消息,再是找不到可行的办法。 因她心情烦乱,又身体欠佳,霖启辄的安葬事宜全部由赤雅协助办理。如此以来,她才得以安心留在宫中静候孩子的消息。 林纾对霖启辄虽然全无好感,也不觉得他的死足以可惜,但在外人看来开,他们毕竟是父女关系,在礼节和孝道上还是不能全然不顾的。 赤焰尚且重伤在身,为了两个孩子,却不得好生休养,一直在御书房忙碌,她又岂好再去打扰。 身为国主,即便没有这样的事情,也是日理万机,不得清闲,更何况,赤焰为了自己离开京城半月有余,积压的政事不再少数,如今更是忙里添乱了。 为了平复心情,原打算写一写心经来舒缓紧张的情绪,结果却屡屡写错,只得放弃了。琴弦刚拨弄了几下,竟同时断了数根琴弦。 这些对于内心焦虑到至极的林纾来说,都成了不祥之兆。 一个人孤做在窗前,一动也不敢再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心里只盼着下一刻便有好的消息传来。 就在林纾焦虑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在御书房中静候消息的赤焰却得到了墨国的来信。 他岂能不知此时林纾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陪伴和安慰,但现在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来做,为了不让通禀的下人泄露了消息,所以才离开寝宫在御书房静候皇姨的消息。 书信为墨国现任的国主墨濯所写,信中写道,墨国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经被墨国的暗部成功救下,并告知了叛党所在的具体位置,以便丹国尽快剿灭余患。 因此次小皇子和小公主身份的暴露,已经不适宜再继续留在丹国,所以,他们将带小皇子和小公主回墨国,以便他们长大后,继承大统。 而在这期间,墨国的皇室会彻底封锁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经回国的消息。墨国希望丹国皇上能够协助他们隐瞒这个消息,向林纾谎称孩子已经被伤,以杜绝她的念想。 这样无论对即将成为丹国皇后的林纾,还是两个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百四十八章爱和思念 得知两个孩子平安得救的消息,赤焰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墨国的做法虽然残酷,但从客观情况考虑,也算得上是万全之策。 只是林纾那边,让他最为放心不下。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能够承受得到如此的悲痛? 赤雅闻讯后,赶来,汇报剿灭叛党大获全胜的消息。 见赤焰对于两个孩子被带回墨国的消息正是困顿,便开解道:“我知道皇兄不忍林纾伤心,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让她知道孩子被接回了墨国,只怕她半刻也不肯停留,便要去墨国的。就算她以大局为重暂且不去墨国,这颗心只怕是不能放下了,以后的日子也无法再安心和快乐起来。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皇兄不肯讲,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赤焰制止道:“不必了,还是朕来告诉她吧!” 赤雅稍稍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只是她哭闹起来,皇兄的伤口只怕又要遭罪了。” “她心里的伤比这要痛百倍不止。”赤焰叹息道。 “事已至此,断了这份念想,浴火重生后,方能重新开始。若想让她真的好起来,皇兄倒要加油了,让她赶紧怀上你的孩子,那份思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该淡了。”赤雅嘻嘻一笑道。 “在她决定接受朕,成为丹国的皇后之前,朕自是不会勉强她,你也不要无端地增加她的负担,好好开解她便是,册立皇后之事还是要看她的心意。”赤焰交代道。 赤雅道:“皇兄何时这般温柔有耐心了?你再不下手,只怕她该去羌国了。你还不了解她的脾气,遇到事情就像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沙子里,或者逃得远远的,以为看不见就不会心伤了,别看她表面挺潇洒坚强,实际内心脆弱的如同一块水晶,不小心磕一下,就会散落一地。” “你对她倒是了解得紧。”他又何尝不了解她的呢! 赤雅道:“我自是比不得皇兄有这份耐心,既然皇兄打算立她为后,是一定要做好后宫一枝独秀的准备的。以她的脾气,断然是接受不了再有她人,皇兄可要想想清楚。” 赤焰点头:“除了她,朕心里自然不会再有其他人。” 赤雅又道:“听说今天早朝还有大臣劝皇兄选秀入宫,充盈后宫。皇兄拒绝得倒是干脆,一点情面也不留。岂不是彻底掐断了某些人打算攀龙附凤的念想?要想维稳人心,只怕权力和金钱是不够的。历代朝代,都少不了朝里朝外的衣带联系,皇兄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这话只说一遍也是罢了,以后不可再提。”赤焰神色严肃地制止道。 “我知道了,皇兄对林纾的心可真是无人能比了。”赤雅讪笑,心里免不了酸溜溜的。 来到紫宸殿外,宫人正欲传驾,赤焰摆了摆手,让她们全部退下了。 进至殿中,但见林纾孤坐在雕花窗子下的琴台边,目光空洞地凝望着外边的一处玉兰花树,一动不动。 而琴台上的流光宝琴莫名地断了数根琴弦,这把琴是林纾先前最为喜欢的。向来是为了排解忧愁,聊以打发时间,结果心烦意乱中拨断了琴弦。 握过那清瘦单薄的肩头,赤焰声音柔和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即便在花园里活动一下,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林纾扭过头来,一把拉过赤焰的衣袖,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可是有孩子们的消息了?” 即使隔着衣袖,也可感觉到那双手的冰凉和颤抖。 赤焰心有不忍,但此事继续拖延下去,只怕会消耗更多的精神,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岂不是更加难以承受? “纾儿,你还年轻,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他狠心讲了出来。 “你说什么……”林纾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赤焰的眼睛,这双眼睛是深邃的坚毅的,但此时却充满了疼痛和纠结。 “是朕没有保护好他们……” “不,不会的……”林纾眼前发黑,耳朵一阵阵的嗡鸣,只感觉天旋地转。 “纾儿,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赤焰抱过她冰冷的身体,轻声地抚慰。 “不,你骗我,他们不会有事!”林纾突然觉醒了一般,猛然用力,推了过去。 赤焰道:“朕没有骗你,这是事实。别忘了,他们也是朕看着长大了,朕早已经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孩子,你此时的心痛,朕感同身受,但我们必须要面对现实。” 即便被误会,被憎恨,他也要让她认准现实,不许她再任性的沉沦下去。 “我不信……” 如果说刚才还会有疼痛,而现在感觉到的全部都是麻木,甚至连眼泪都掉不出一颗。 哀莫大于心死,也许便是这样的。 “他们已经死了,皇兄没有骗你。” 这时,赤雅的身影出现在殿外,她了解林纾的脾气,如果这一次不让她死心,她还是会在这件事情纠缠下去。 她对孩子的爱和思念,以及未尽母爱的愧疚,足以将她逼疯。 “赤雅……”他无法确定林纾现在的精神状况,能够承受得住这个残酷的打击,打算制止赤雅继续说下去。 赤雅道:“皇兄,请让我说完心里的话。如果她到现在还不能认准现实,清醒过来,一味的沉湎于自己的感受,那她和那些寻常女人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值得你再喜欢。” 林纾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一句话,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包括血液已经凝固了,无法呼吸,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林纾,如果你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在乎我皇兄,还将丹国当作你的祖国,何至于质疑事情的真实性。你以为,现在最难过的是你吗?你除了怀胎十月将他们生下来,照顾过他们一天吗?” 她不想听,但是赤雅的这些话却如刀片刻在她的心上。 赤雅又道:“你是在恨我和皇兄没有照顾好你的孩子吗?失去他们难道我们就不痛苦吗?你知道吗,为了更好的照顾他们,不让他们的身份暴露,所以我才和云洛成亲,将他们当作我们自己的孩子来抚养。而我自己的孩子只能交给乳母喂养,他一出生就被抱到了府外,他连我的一口奶水都没有吃过。为了不让别人起疑,我都不能抱自己的孩子一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胖是瘦,是好看还是难看。不是我不想过问,而是我不能过问。” 林纾几乎停止了跳动的心,因这些话语而剧烈的颤抖。 赤雅继续道:“你虽然生了他们,赐予了他们生命,但养育他们的是我和皇兄。你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最委屈最痛苦的人吗?我告诉你,你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沉沦堕落,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你付出的要多千倍百倍。皇兄为了你,第一次被朱鹮围困,第二次被叛党射伤,不远千里为你挥师景国和羌国。而你可曾为他做过什么?别说是恩将仇报怨恨皇兄,你就是用你的命,用你一辈子的光阴也偿还不了他对你的情和义!” 林纾低垂着眼帘,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和皇兄是因为在乎你,所以为你做一切都理所当然。那么皇姨呢,她身为长辈潜入景国皇宫,为你排忧解难,替你摆脱危机。这一次为了两个孩子,更是深入叛党内部,替你作为交换条件来换取两个孩子的安危,结果自己却受了重伤。你觉得她有必要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吗?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要责怪别人没有用竭力帮你吗?” “皇姨……”林纾哪里知道皇姨会替她去交换孩子,如果早知道,即便自己去送死,也不会让别人为自己冒险的。 赤雅毫不留情道:“林纾,如果你还不觉醒,你就是天底下最蠢最傻最没心没肺的女人!” 泪水如同被融化了一般,终于失去了控制从林纾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是痛苦,是难过,是自责,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如何面对。 平生第一次,被人骂到无力反击,甚至是憎恨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赤雅,你去照顾皇姨,这里交给我吧!”见林纾流出眼泪,情绪宣泄出来,赤焰稍稍放宽了心思,不忍再让赤雅继续刺激下去。 赤雅见此情景,心里也有几分不忍,她心里有怒气不假,但作为朋友,更多的是担心,怕林纾就此沦陷下去,会难以承受,所以才用激将法来刺激她,以便她早日清醒和恢复过来。 见赤雅点头离开,赤焰轻叹一口气,将哽咽中的林纾揽在怀里,轻拍其后背道:“朕不求你能够马上释怀,恢复过来。只希望你能想一想自己所写,并为万千民众传诵的《心经》,来自我劝慰,早些放下内心的伤痛,回归平常的生活。” “焰,我做不到……”林纾哽咽着哭出声来。 “现在做不到没有关系,朕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我宁肯死的是我自己……” 第二百四十九章清心咒 “朕不许你这么想,你的命是朕的,知道吗?”赤焰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语气温柔却充满了霸道。 听了这话,林纾终于放声大哭。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由得了她自己做主的呢! 明明失去了比生命还重要的,她却连哭泣和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已经走远的赤雅,听到这尖锐绝望又压抑的哭声,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刚才虽然话语残酷,说得不留余地。但她同样是母亲,何尝不能理解林纾内心的痛苦呢! 但还有更好的办法,打破她内心脆弱的壁垒,重铸新的坚强吗? 一如林纾自己所写的兵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希望她不只是写写而已,而是真的能够切身的理解和做到。 整整三天林纾都没有离开宫殿,一个人哭,一个人笑。 赤焰由着她,也不许其他人打扰。 赤雅得知,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心虚问赤焰:“皇兄,我那天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你说她会不会疯了啊!” “覆水难收,朕相信她会好起来。”他又何尝不觉得心疼呢! “要不我带斌儿去看她吧!兴许她母性大发,怕吓着孩子,就不再那么苦恼了。”斌儿为赤雅所产之子。 赤焰制止道:“不可,她现在心结难舒,你这样做岂不是火上浇油,让她急火攻心吗?” 赤雅吐了吐舌头:“也是,她现在是受不得任何刺激了。” 云洛上前道:“也许臣可以一试。”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可试?”赤雅好奇道。 云洛淡然一笑,并不作答。 赤焰道:“好,朕准了。” 赤雅问道:“皇兄不问问具体是什么方法吗?” 赤焰道:“只要皇后能够好起来,用什么方法重要吗?” “万一是美男计呢!”赤雅坏笑。 “哦……”赤焰挑了挑眉头:“难道朕已经从美男变大叔了吗?” 赤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皇兄以前可是最讨厌听到美男什么的了,为了林纾还真是够拼的呢!只怕这些天美男计不知道用了多少遍了吧!” 林纾昏昏沉沉中,听到外边传来清越的琴音,恰似一道光划破了黑暗般,使得她心里一震。 琴音虽然轻渺,却似开天辟地的神将,将那些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击而散。 这些天,太安静了,她不愿见任何人,也不愿听到任何声音。任何可以勾起记忆的声音或者画面,都会让她精神失控,痛哭不止。 终于听到了声音,当她想追着乐声听清楚的时候,琴声却如悄然散去,不知所踪。 难道是她听错了,产生了幻觉吗? 就在负面情绪再一次在脑海中涌现之时,琴声再一次响起,再一次击溃了困扰着她的妖魔鬼怪。 当她想继续听清楚的时候,琴声再次戛然而止。 如此三番过后,琴声如风拂过花瓣,月色掩映入溪水,飞鸟掠过竹林般,缓缓流淌而过。 林纾一时间听得痴了,被带入到一个由音乐营造的陌生而美妙的幻想中,暂时忘记了伤痛。 殿外凉亭中,赤雅站在正在抚琴的云洛身旁,刚开始还听得到殿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随着琴声的继续,殿中安静了下来,赤雅原本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难道这琴音真起了作用?不过这琴音虽美,却飘忽不定,让人听着有些发晕啊!” 云洛淡然一笑:“词曲名为《清心咒》,具有镇定安抚的作用。” “哦,既然有此妙曲,何不早些弹来。不然我皇兄也不至于烦恼这些天了。” “这曲子不是既定的,而是要根据对方的情绪和心结来谱就,听到了皇后的哭笑声,方知她内心的伤痛所在。正如医者的望闻问切,要对症下药,才能奏效。”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天你独自呆在府中顾自弹琴,倒好似要羽化而登仙了一般,还不许别人打扰,原来是为了谱这《清心咒》啊!”赤雅恍然大悟。 云洛道:“可惜我领悟和琴艺有限,能不能让皇后静下心来,摆脱悲伤,还需看她自己的造化。” 赤雅呵呵一笑,“听你这么说,倒好似个出家人一般。千万别她没想开,你反而看破红尘出家了去,那我可真是赔了嫂子又折夫,岂不是得不偿失?” “皇后是个极其聪慧之人,否则也不会困顿这么久。” “你对她倒是了解,连我和皇兄都已经无计可施了,你却偏偏能够峰回路转。”赤雅略带醋意道。 云洛安心弹琴,不再理会。 赤雅又道:“好啦,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在意,何须连话都不敢说了?我明白你和皇后就如同俞伯牙和钟子期,是可以为对方断琴的知己,在精神上面的交集,是我和皇兄都比不了的。” “云洛何敢比俞伯牙,皇后的钟灵毓秀,我难敌其万分之一。” 见云洛神色真挚,赤雅心有感动。 殿内,林纾此时已经安静下来。 抱着枕头坐在地板上,似乎着了魔般,不知身在何处,内心的忧烦,亦被突如其来的琴音隔阻在思维之外。 迷迷糊糊中有了困意,恍恍惚惚间似乎回到了童年。 年少的她曾为自己是孤儿,而伤心难过。 曾有无数个夜晚,抱着枕头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星空发呆,幻想着父母亲的模样。 有时是带着甜甜的梦入睡,有时是默默流着泪,在困极后,昏睡过去。 赤雅见大殿中许久无动静,不放心之下,便轻手轻脚过去看个究竟,见林纾在里边睡着了,便返回过来,向云洛反馈:“皇后已经睡了,你也该歇一下了。” 云洛摇头:“不可,此时停歇,只怕会前功尽弃,皇后若是好了,我自己会知道。” 看了看四合的暮色,赤雅担心道:“马上天要黑了,你连晚饭也没吃,难道要这样弹奏一宿吗?” 云洛道:“公主累了便早些回去,云洛这边不必担心。” “我见她睡得正熟,不如吃些膳食,休息一下再继续弹奏也可以嘛!”见云洛的手指已经红肿,赤雅心有不忍道。 “此曲不可停歇,公主不必担心,云洛自有分寸。” 赤雅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劝,便顾自离开了亭子。 在梦里,斗转星移,林纾从一个悲观爱流泪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乐观开朗的少女,这一切都得益于爷爷和刘伯的教育和开导。 他们让她感受到世间最真切的爱,让她的世界中充满了阳光和欢乐。 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介意。 渐渐地,林纾发觉,自己并不比同龄的孩子缺少什么。倒是有不少同龄人向她抱怨,父母如何管得紧,不得自由,倒是很羡慕林纾的自由自在。 也曾见,母亲追着淘气的孩子,满镇子的打骂。 与此相比,自己倒真算不得悲惨和倒霉。 话虽如此,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还会想念素未谋面的父母,但此时内心已有安静的想念和期待,已无怨恨可言。 由此可见,得到并不意味着完美。失去也并非意味着缺憾。 这一夜,云洛的琴音不曾停歇,赤雅未眠,赤焰未眠,唯有林纾在昏睡中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梦境叠加着梦境,墨国,丹国,景国,薛国,然后是羌国。 曾经发生的事情如幻灯片一一在脑海闪过。 墨阳,墨濯,墨炎,雪娇,玉瑶,晴莲……赤焰,赤雅,云洛……景信,古月,殷晴,云战……华南,楚狂,楚蕙,薛康…… 原来这一切都已经构成了她的生活,不可抹去,不可或缺。 好的,坏的,开心的,痛苦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往的回忆,难过也好,怀念也好,都只属于记忆,一去不返。 而这些却唯独没有两个孩子的故事,他们只属于怀胎的十个月,如同流星般,在记忆的天空中一划而过,不着痕迹。 虽然他们弥补珍惜,不可替代,但是除了内心情感的不舍,以及母子亲情,血溶于水的羁绊,那么还留下了什么呢! 反而对他们付出了更多的是其他人,自己倒成了他们幼小记忆中的过客,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妈妈意味着什么,也未曾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任何缺憾。 他们就像两个天使,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带给她温暖和希望,而如今,在她安全归来之时,又悄然挥舞着翅膀飞走。 也许,他们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陪她度过最艰苦的岁月,他们不属于她一个人,而是属于没有别离,没有伤害,没有战争的天堂。 这样……这样也好…… 他们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许,他们并不希望看到自己这样懦弱的母亲。 自己这么痛苦着,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就如童话中抱着泪水罐子的小女孩一般,因为母亲流了太多的眼泪,而使她无法像其他孩子那样快乐的生活和玩耍。 纵然不舍得,也要放开手,让他们自由快乐的飞翔。 踏着不远处亭子中传来的琴声,赤焰步入殿中,此时,已是黎明。 第二百五十章生死有命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林纾依靠在床边昏睡的身体上,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厚厚的地毯上,白色的睡衣,宽大素雅包裹着那弱不禁风的身体。 修长浓密的睫毛,因为不安微微颤抖,淡淡的鼻息,散发着幽兰的气息。 赤焰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按照云洛琴声的感应,此时的她已经陷入了琴音编造的世界,会一直昏睡到内心的伤口恢复,然后才会醒来。 而这段时间,琴音一刻也不能停下。 为了确保云洛的体力,华图特地配出了滋补身体,补充体力的药丸,让他服下。 纵然如此,因为一夜未睡,又消耗了大量的精神,仅是一夜间,云洛便消瘦了许多。连赤焰也为之不忍。 所有人都期待着皇后尽早醒来,这样云洛也可得到相应的休息,不至于陷入虚脱的境地。 林纾在昏迷中因情绪不稳,不便被打扰,所以不能饮水或者进食来补充体力,原本虚弱的身体也只能靠入口便化的药丸来维持。 华图曾进言,此种精神疗法固然会有作用,但如若皇后不能尽快醒来,必须要考虑云洛的身体状况,让他及时停止,以免过度消耗,引发衰竭。 如果是平常的曲子到没什么的,顶多会辛苦一些。但《清心咒》却不同,弹琴之人的情感要与被施救的对象形成共鸣,这样就需要细致入微准确无误地掌握每一个音节。 如果因为疲劳,或者无意间的失神而中断,将会使被治疗的人被困与梦境中不能自拔,后果将不堪设想。 与之相应的,弹琴之人也会因为身体过于损耗,而产生不可弥补的损伤,或者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以《清心咒》医治,差不多是以命换命,但事已至此,与其看皇后在失子之痛中痛不欲生,倒不如冒险一试,让她放下心结,获取新生。 整整三天,皇宫中所有人都沉浸在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氛围中。 看似是三天的时间,对于赤焰来说每一秒都尤为漫长。 云洛的快速消瘦,说明已经损耗了过多的体能,根本不是丹药能够弥补的。 赤雅也是寝食难安,看着云洛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指,更是心疼不已,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两只手都要废掉了。 一边是情同姐妹的朋友,一边是自己心爱之人,这让她如何选择为好。 第四日的傍晚,赤焰来到亭中,面色冷肃道:“过了这一夜,如果皇后还没有醒来,这曲子便停了吧!” 云洛恰似没有听到一般,顾自弹着琴,心里只剩下一个信念来支撑着了。 赤雅为之动容:“皇兄……” 赤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便皇后不再醒来,朕也会陪伴在她身边。朕不希望任何人再做无谓的牺牲。” “林纾也实在倔强,如果换做一般人沉睡了这么久,也该醒来了。”赤雅一时间竟不知是爱还是恨了。 这一夜,赤焰守着昏睡的林纾,赤雅陪着继续弹琴的云洛,两人静等天明,但又怕着天亮之后,皇后还是不能苏醒。 这一夜,林纾睡得分外安静,心跳和呼吸也变得甚是浅淡。 赤焰环抱着这微凉的身躯,从未感觉黑夜如此漫长。 天亮的时候,亭中传来赤雅的哽咽之声。 云洛的琴声,有些凌乱,紧闭的双目呈现凹陷之态,脸色更是苍白的如同白雪。 赤焰离开宫殿,来到亭中,但见赤雅顾自泪流满面,见到他来,竟如孩子般扑了过去,啜泣道:“我很害怕……” 赤雅的性情最是倔强,也最不喜流泪叹息,突然见到她如此脆弱,倒使得赤焰说不出的心疼。 赤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长叹一口气,向云洛道:“天色已亮,不要再勉强了。” 这时琴弦突然崩断,云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衣衫也染红了古朴的琴台。 赤雅一声惊呼,奔过去,将虚脱中的云洛扶住。 赤焰失望地看向宫殿的方向,心里发出一个声音:林纾,在你的心里,真的是有朕的吗?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么?朕命你醒来,你听到了吗? 就在这时,宫殿里传来宫人惊喜的欢呼声:“皇后醒了……皇后醒来了……” 赤雅愕然,云洛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赤雅直奔宫殿而去,推开殿门,看到林纾茫然地坐在床榻上,就像一个刚睡醒的孩子般,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着:“大清早,也不让人好好睡……” “纾儿……”赤焰又好气又好笑,上前在床边坐下,“你终于睡醒了……” “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里?”林纾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纾儿……”赤焰好不郁闷,“再开玩笑,朕不饶你!” 林纾打量了一回四周:“奇怪这不是我的房间啊!你们怎么都穿着古装,是在拍戏吗?” 赤焰傻眼了,这是什么状况?如此情景倒像是林纾漫画中所绘画的刚从另一个世界醒来,来到墨国的情景,难道她再次失忆了?! “你刚才说朕……”林纾指了指赤焰,满脸的好奇:“难道你演的是皇上?!” “朕就是皇上。”赤焰好生郁闷。 “哈哈,演的好像真的一样,你可真够敬业的。你演皇上,我怎么在这里?难道我被选作了群众演员?” “皇后娘娘……”宫人心惊胆战地唤了一声。 “皇后娘娘?”林纾瞪大了眼睛:“是说我吗?” “除了你,还能有几个皇后?”赤焰勉强耐着性子,希望皇后只是睡懵了。 “我是皇后,那么她们是什么?嫔妃吗?”林纾指着跪了一片的宫人。 “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吓得宫人们磕头求饶。 “玩真的啊!”林纾一愣。 “林纾,你到底清醒不清醒?!”赤焰低吼道。 “我当然很清醒,看你们都这么认真专注,所以我觉得自己就算是群众演员也该敬业一些,问清楚有几个妃嫔,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传太医!”赤焰终于忍无可忍。 这时,赤雅扶着身体尚且虚弱的云洛走了进来,见宫人跪了一地,赤焰大发雷霆,便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皇后醒来是好事啊!” 林纾看了看赤雅和云洛:“他们两个那个是太医?你们演的是大长今吗?要不怎么还有医女?” 赤雅好不郁闷:“我才不是医女,治好你的是云洛好不好?!” 林纾将云洛上下打量了一遭,“妈呀,他都病成这样了,还带病坚持演戏,这也太敬业了吧!我还以为他演的是刚刚通缉回来,被动过大刑的钦犯。” “林纾,他救了你的命,你还骂人家是钦犯,你有没有良心啊!”赤雅果断不淡定了。 “好吧,好吧,我错了。不过他确实伤得挺重的,小女子略懂的一些岐黄之术,如果暂时找不到地方就医,包扎伤口之类,我还是可以的。” 林纾说着话便下床,结果因为多日未进食,好一阵头晕,险些跌倒。 赤焰一把将她拉住,向赤雅道:“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你先送云洛回去休息,这里朕来处理。” 赤雅心里担心着云洛的身体状况,也就不再计较,掺了云洛走出了宫殿。 “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轿子应该很快就到了。”赤雅安抚道。 云洛两眼深陷,一言不发。 这时两名太医急匆匆路过,匆忙中施了一礼,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宫殿去了。 赤雅愕然:“难道她是真的病了?不会是人醒了,魂没回来吧!” 云洛仍是不语。 赤雅心疼地捧着云洛刚用纱巾包裹过的手,道:“不管她好与不好,都不是你的过错。你不要多想啊!” 云洛的眼神更复杂了几分,仍是不做任何回答。 未过三日,皇后失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丹京。 即便是神医华图也束手无策。 见赤焰神色怅然,赤雅也甚是郁闷:“皇兄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竟然说完就全忘了,这个小没良心的!” 赤焰道:“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忘记悲伤,曾经再多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嗯,也是啊!反过来想,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把以前的事情忘了也好,这样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皇兄,而且还是她的夫君,也许天意如此呢!”赤雅诡秘地一笑。 赤焰一声轻叹,“原本朕想等她恢复以后,给她一个盛大的封后典礼,现在看来,也只能委屈着她了。” “看不出皇兄还真是浪漫呢!” 赤焰问道:“云洛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手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了,身体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不过已无大碍,皇兄不必担心。皇兄还是赶紧看完手里的奏折,去陪皇嫂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赤雅正欲离开,却见宫人进来禀告:“启禀皇上,娘娘做了几样糕点和小菜,等着你过去。” 赤雅面露喜色:“是好事哦!不仅不惹事,不哭闹了,还蛮贤惠嘛!” 扭头问宫人:“皇后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装作失忆 宫人费劲脑汁道:“说是有盐水鸭,八宝年糕,鱼香肉丝,宫保鸡丁,三鲜煎饺……全是些没听说过的菜肴,奴才脑子笨就记得这几样。” 赤雅连咽了几口唾沫,“听起来就有胃口,我以前就知道她厨艺极好,可惜一直没机会尝她的手艺,还是皇兄有好福气。” “既然想吃,就一起过去,她以前是最怕一个人呆着无聊的。”赤焰呵呵一笑道,放下了手里的事务。 赤雅脸上顿露喜色:“好,只要皇兄不怕我打扰,那我就真去了。” “你何时跟朕客气过。”赤焰好笑道。 “那还等什么,马上就去。”赤雅说着话,拉了赤焰的衣袖,便往外走。 宫人紧忙道:“奴才这就回倾月宫回禀。” “我和皇上直接过去,不必劳师动众。”赤雅挥袖让宫人退下了。 倾月宫为皇后的寝宫,自从林纾醒来得知自己雀占鸠巢,占了赤焰的寝宫,就按照宫廷的规矩搬到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等赤焰和赤雅悠然来到倾月宫,才明白宫人为何这般张皇。 他们的皇后正和宫女们一边布置餐桌,一边有说有笑。才几天的功夫,就是宫里的人打成一片,如此亲切温柔的皇后,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和她亲近的。 此时林纾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浅蓝色衣裙,袖管高高的挽起,头发用一双筷子随便的绾在脑后。一边用纤纤玉指和面,一边安排宫人准备其他食材。 皇后宫中的小厨房,直接搬到了露天的院落里,宫人们跟着皇后忙得不亦乐乎。 见林纾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丽容颜,又见她脸上带着明丽的笑容,充满了亲和力,纵然身为帝王的赤焰,一时间也是看呆了。 “她这是要闹哪样啊!真真是有她在的地方,就不愁不热闹。”赤雅故意放大声音,清了清嗓子。 其他宫人闻声见皇上和公主嫁到,顿时大惊失色,不顾得整理好衣服上的面粉和菜叶,就忙退到两旁,跪地迎驾。 林纾晃了晃手里的面团:“还有煎饺没有做好,你们先坐,我和好了面,很快就能包好,只需一刻钟就能出锅。” 午膳直接设在风景如画的院落里,雪白的桌布,特地点缀了鲜花和果盘。 “这个平民皇后还真是有些可爱呢!”赤雅嘻嘻一笑,向赤焰道:“我去给你的皇后殿下打下手,先不陪你了。” 见赤雅凑了过来,林纾指着一旁已经切好的各类蔬菜道:“这些全部放在这个大碗里,把这个小碗里的虾仁和调料也一并放进去,然后搅拌均匀。” “你还真是会使唤人哪!”赤雅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已经按照林纾的吩咐劳作起来。 “她们都快被你吓死了,哪里还能够干得了活。”林纾则在一旁手脚麻利地擀饺子皮。 赤雅心说,你就惯着她们吧!你以为本公主跟你一样没有威严,生活没底限,没讲究么? “行啊你,这手艺比宫里的御厨还强。”见林纾将面皮擀得飞快,赤雅称赞道。 林纾微微一笑,“对于吃货来说,只是小意思。” 赤雅扑哧一笑:“能够把吃货这个贬义词说得这么得意洋洋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解释了你这个异时空的原始人也不会懂。”林纾哼着歌,开始包饺子。 赤雅一头的黑线:“别以为本公主听不懂你说的话,你才是土炮呢!” 林纾不理会她,擀完了饺子皮,就开始包饺子,不多会儿,案板上就摆了数排小元宝,煞是好看。 赤雅问:“今天怎么有心情请我皇兄吃饭?” 林纾道:“因为本皇后原本就很贤惠啊!” “你还真能自夸呢!”赤雅心说,不是你把我皇兄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 “最主要的是,我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宣布。”林纾神神秘秘道。 “什么?” “现在不能说。”林纾神秘地一笑。 “小气,有本事,你永远都不说。” “要不要叫你老公一起来,反正我做的饭菜很多。” “这么好心?”赤雅问道。 林纾耸耸肩,“我一直很好心啊!听说他是为我受的伤,那一天我脑子有些恍惚,误会了他,他没有生气吧!” “他很生气!”赤雅故意绷起脸道。 “那你没有哄哄他,让他不要生气?”林纾又道。 “是你招惹的,我为什么要替你将功赎罪?” “你确定让我哄吗?” “想得美,除了我皇兄,不许再打其他男人的主意。特别是我家云洛。” “哦,是吗?你真的这么在乎他吗?” “当然!” “那你家小孩为什么长得不像他呢!”林纾说这话,端着饺子去煎炸了。 留下赤雅一脸的郁闷,孩子的爹又不是云洛,怎么可能像云洛嘛! 自己确实不是个好的典范,这事情还真讲不清楚,索性就不讲了,好在对方也没往深里问。 煎饺上桌,林纾和赤雅一同坐了下来。其他宫人一并退了下去,家宴正式开始。 看着解去围裙,一身清爽的林纾,以及满桌丰盛午膳,赤焰甚是满意:“皇后的手艺不错,让人看起来就有胃口。” 林纾莞尔一笑,“皇上过奖了,只是一些家常小菜。” 赤雅看向赤焰,低声道:“她叫你皇上,难得啊!” “还是直接叫朕的名字吧!”赤焰道。叫皇上,岂不是更见生分了? “好吧,那你也不要叫我皇后了,我也是有名字的嘛!”林纾诡秘地一笑。 赤焰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何在。 赤雅捂着腮帮子道:“你们这样当着我这个小姑子的面,郎情妾意真的好吗?真是酸死了。” “菜里没有放醋怎么会酸呢!”林纾故意装作没听懂。 “你刚才不是说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吗?是什么?”赤雅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林纾道:“按照宫里的规矩,下个月便到了选秀的时间了,我看这后宫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位皇后,剩下的都是宫人,实在无聊得紧,所以我想自己反正有的是时间,这件事情倒不如交给我来操办,以本后的眼光,一定可以挑选到让你们顺心顺意的秀女。” 林纾一语既出,赤焰和赤雅的面色同时发生了改变。 “我没有听错吧!你要为皇兄选妃嫔?!”赤雅实在太震惊,这完全不是林纾的风格啊! 林纾认真的点头:“是的!不过这也只是个提议,还得你们拍板决定才行,如果觉得在宫外选劳民伤财,我身边的这些宫女也是很不错的,各个温柔可爱,而且我们大家也玩得不错。” “这就是你请朕过来用膳的原因吗?”赤焰面色失望道。 “是啊!如果你不放心,我这边只做海选,究竟留下多少人,留下哪位秀女,你来定好了。”林纾继续道。 “你当真这么想?”赤焰又问,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未等林纾点头,赤雅赶紧将她拉住,赔笑道:“皇后肯定是开玩笑啦,皇兄何必当真,哪个女人希望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说完话,就拖着林纾到一边低声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皇兄,你这么说,不是要伤了他的心吗?” “有的。” “有什么有?!真有的话,会说出将我皇兄拱手相让的话?!” 赤雅也有些气恼了,原本以为她忘了过去,会专心呆在赤焰的身边,谁想她会有此荒诞的念头,“皇宫的女人多了,和你一同分享我皇兄宠爱的女人多了,你真的觉得好吗?” “我一个人也会很无聊嘛!反正只是一场梦有什么打紧的。”林纾无所谓道。 “一场梦?你以为现在是梦?!”赤雅气恼不已,“一个人会做这么久的梦,还这么真实吗?” “待会儿饭菜要凉了,还是先吃饭吧!” “吃什么吃,你个吃货!” 身后传来赤焰的声音:“何必为难她,既然她觉得这样好,就随了她的心意吧!” “皇兄……” “你们吃吧,朕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赤焰语罢,起身而去,深邃的眼眸中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却始终没有表露出来。 御书房。 赤焰来到之时,云洛已经侯在其中。 赤焰问道:“你可有什么话和朕讲?” “皇后并没有失忆。”云洛道。 “既然察觉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赤焰冷色道,听到这个答案,表情未有太多改变,似乎是在预料之中。 云洛道:“因为臣认为,皇后隐藏起自己,装作失忆,必然有她自己的原因。如果她愿意放开过往,开始新的生活,我又何必一定要打破她好不容易编织出来的美丽的谎言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说出实情呢?”赤焰面色稍霁。 “这些天,臣想明白一件事情,皇后并没有真的打开心结,放开过往,如果能够坦然面对,又何必如此辛苦地隐藏起自己,岂不是自欺欺人么?” “算你聪明。”赤焰一声冷哼。 “看来皇上早已经发觉了,是臣愚钝。”云洛面色愧疚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亲密无间 “朕不怪你。她果然还是信不过朕的。”赤焰有所失望道。 “皇上何出此言?”云洛一愣。 “今日朕很开心地应邀前去赴宴,她却告诉朕要替朕选后宫,这难道不荒诞可笑吗?”赤焰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压制着内心的失望和怒气。 “皇上是何打算?”云洛的心情也沉重下来。 他担心的就是林纾会自我放弃,而事实上,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只怕她这么做是为了离开朕埋下的伏笔。”赤焰苦笑,一声叹息。 云洛道:“如果一只飞鸟渴望的是自由,也许再华美的牢笼,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束缚和负担吧!” 赤焰道:“你也认为朕该遂了她的心愿,放她走吗?” “臣相信皇上会做出最好的选择,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开,皇后心里是有皇上的。” “朕倒宁肯,她不够聪明,也没有任何的才能,朕并非不愿放手,而是不忍她再受其他伤害。”赤焰一声叹息。 “皇兄真的要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吗?”赤雅说着话,走了进来,经过今天的事情,她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除此以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离开朕,她可以重获自由,得到快乐,有何不可呢!”赤焰苦笑。 “她心里惦念着一个人,如同风筝被思念的长线所牵连,如何能够自由和快乐呢!”赤雅道。 “皇妹为何这么想?” “如果她是没有心的,不在意皇兄的,又何必一定要走,而且还要为皇兄安排其他女人呢!可见她是怕辜负了皇兄,给我们丹国带来更多的麻烦。我刚才在倾月宫也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到她故作不在意没心没肺的样子,却越发决心她值得珍惜和心疼。换做我,只怕也该向现实妥协,放弃挣扎,随波逐流,偏偏她是清醒的。不愿意别人为她受到伤害,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赤雅分析道。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赤焰若有所思道。 “皇兄不要轻易放弃啊!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赤雅不放心又宽慰了一句,这才和云洛一同离开。 行走在皇宫中,赤雅道:“你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假装失忆对不对?” “是的。”云洛点头。 “所以这些天你一直闷闷不乐?”赤雅又问。 “是我的不对,让你担心了。”云洛有所愧疚道。 赤雅拉过云洛的衣袖,依靠在他的肩头:“你觉得林纾会留下来吗?” “走与留既然都不能代表她的心意,又何必在意外在的结果呢!” 赤雅叹息,“我倒宁肯她是真的失忆了,这样大家都会轻松很多。” 云洛道:“也许皇后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实总是比梦境残酷。” 赤雅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既然你能够通过《清心咒》对她内心的创伤进行治疗,一定有办法控制她的记忆对不对?” 云洛道:“还是被你看穿了。我当时弹琴的时候,也曾动过这个念头,但她的内心世界原本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我的琴声根本打不开她内心最深处的心锁,施加的咒语,全部被反弹回来。” “所以,你最后受伤的原因是被她拒出梦境,扰乱了心智,所以才能拨断了琴弦,而且受了内伤,是不是?”赤雅有些明白过来。 “没错。”云洛点头。 “我突然觉得皇兄这一次很危险,如果林纾再一次离开,还不能让他死心,可就真是没办法了。”赤雅叹息。 云洛道:“也许皇后需要的只是多一些的时间,我们都太过于着急,将她逼得无处可逃,反而让她乱了心智。” “好吧,我会管好自己的暴脾气,这些天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哦……” “如果不来搀和皇兄的事情,我就会有大把的时间。”赤雅不怀好意地看着云洛,“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造小人了。” “公主……”云洛面色瞬间红了。 “这丫头竟然敢说我的孩子不像你,这一次我一定要造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云洛无语。 见赤焰和赤雅都走了,林纾再是无法保持脸上无所谓的笑容,跌坐在铺了秀帕的石凳上,眼睛里滑过一丝难过之色。 若不这样做,赤焰是不会放手的。也许他尝试着接受了其他女人,就会淡忘这段感情的。 但一想到,将要把自己喜欢的人交给别人,心里就抑制不住的作痛。 可是她还是放不下那两个孩子,就算告诉自己要重新开始,但绝对不是现在投入新的恋情,这将意味着对小丸子和小新的背叛。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那么小的孩子,是不会懂这些的,只是她自己心里放不下,对孩子的愧疚,让她身心疲惫,无力自拔。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将自己锁在宫殿里,泡在热水中,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些许的真实。 除了泡澡和睡觉,其他时间,全部都有宫人侍奉着,她也不能总是找理由支开所有人,如此以来,岂不是很容易让人起疑? 水的温暖,让她想起在薛国皇宫的温泉,想起那个堕落成魔的昏君薛康。 她原本以为梦里自己的孩子重蹈了薛康的命运,最后在狱中自杀身亡,已经十分残忍,而现在她连抚育他们的权利也被上天剥夺了。空留下记忆中昏睡前的那一场阵痛。 用手轻抚平坦细滑的腹部,根本看不出孕育过的痕迹,这么美丽的身体,第一次让她感到憎恨和失落。 从浴桶中出来,擦干了身体,熄灭了所有的蜡烛,独自一人平坦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只觉得这夜出奇的安静,安静地让人发慌。 自从得知孩子死去的消息,她就开始害怕夜晚的来临。一边害怕着一边期盼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摆脱这样的矛盾和痛苦。 房门发出一声响动,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纾不由地绷起了心弦,双手仅仅地抓着被角,一动也不敢动。 在黑暗中,她曾经想过,也许会有憎恨她的人潜入皇宫,就如现在一样,悄无声息地将她杀死,虽然恐怖,但这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高大的身影走到床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林纾紧闭着眼睛,脑子里闪现出千百种可怕的念头。 这时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脸庞,这出其不意的触碰,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张开了紧闭得眼睛。 透过窗外照入的月光,她隐约分辨出了对方的模样,但仍是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也不见宫人传驾? “怕得这么厉害,怎么也不知道让宫人点灯?”赤焰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熟悉的气息里,夹杂着浓重的酒气扑在她的脸上,使的林纾又是一惊。 赤焰向来是很有克制,不喜随意饮酒的,他竟然饮了酒,而且还喝了不少,难道他心情很不好吗? 她想同白天一样可以对答如流,现在却发现因为太过紧张,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怕一开口说话,颤抖的声音就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突然他的身体压了过来,双手捧起她微凉的脸颊,吻上了她来不及躲闪的唇。 他的吻是粗暴的热烈的,霸道地撬开了她紧闭的牙齿,去搜捕她无处躲藏的舌。 酒气瞬间弥散了整个口腔,她不敢躲闪,也不敢动弹,只是更紧地抓着被角,窒息的感觉如海浪一波波地涌来,也许一个不留神,就会昏迷过去。 那双手放开了她的脸庞,却顺着她的脖颈划向了刚刚沐浴后不着寸缕的身躯。 原本封锁了她的呼吸的唇也在向着脖颈和身体转移,林纾终于忍不住哀求出声:“焰,不要……” 她在害怕着内心的脆弱防线会被攻破,到时候,她又何以遁形? 原本内心已经被熊熊的火焰燃烧得有些迷离,突然听到这哀求的声音,赤焰这才拉回了理智。 他紧握着她的身躯,恨不能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对于她,他不能强取,更不能豪夺,对她的任何伤害,都会让他愧疚和不忍。 “你睡吧!”声音沙哑低沉,赤焰终于起身,放开了手,转身向外走去。 一大颗泪水从林纾的眼角滑落,她宁肯他伤害自己,也不要他这样饱受着煎熬和折磨。 如果这身躯,可以抚慰他内心的伤痕,那么付出了又有什么可惜,这原本就是她欠他的。 既然今生不能做爱人,陪伴他一生一世,至少也要成为亲密无间的恋人,哪怕只有一次。 看着逐渐远离的身影,她终于忍不住起身,追上去,扑过去,将他仅仅抱住。那个高大健美的身躯一震,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 “对不起,今夜是我失态。”赤焰想拉开她的手,担心继续犯错,然而那双纤细的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力。 “今夜,你是我的。”她倔强的不肯放手。 这直白的话语,让他心头一颤,“好,我不走。” 他轻拉开她的手,转过身,再一次捧起林纾发烫的脸庞:“傻瓜,不只是今夜,朕一直都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再一次唇齿相接,两人拥抱热吻在一起。 感受到林纾的热情和主动,他原本充满顾虑的内心,瞬间充满了莫大的欢喜。 有力的双臂抱起怀里不着寸缕的女人,在一起回到床上,纠缠在一起。 第二百五十三章相忘于江湖 这一刻,林纾抛开了内心所有的顾虑,不管过去,也不问未来,只为现在而无悔的燃烧。 她感觉得到他深入骨髓的爱和温柔,体温,心跳,呼吸交融在一起,整个世界只剩下相爱的两个人,零距离的交付了彼此。 一场贪欢过后,她枕着他坚韧有力的手臂,轻抚着那炽热而潮湿的身体,迷恋着这只属于他的特殊的气息。今夜的放纵和付出,她无怨无悔。 赤焰轻吻她微汗的额头,环抱着那不盈一握的身躯,身边的女人就像她诗句中所写的“庄生晓梦迷蝴蝶”中的蝴蝶,终于被他握在了掌心中。 然而,他未曾料想到,第二天酒醒后,这一切会再次变成一场梦,一场空。 看着已经空去的床铺,从宫人那里得知,皇后半夜出去后再没有回来的消息,赤焰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琴台上的信笺,是她留下的笔迹。 焰,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很抱歉我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为你挑选其他妃嫔,看你得到幸福后,再离开。 昨夜,是我情不自禁,你不要自责。能够和你如夫妻般同床共枕,我很开心。谢谢你的爱和温柔。 如果现在还要说不爱之类,我做不到,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来说谎。但我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当作以前的事情从来都不曾发生过,恣意地留下来。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长相思,长相守固然是好,如若不能,彼此煎熬,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开心快乐地活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放开了过往,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候,我自会回来。 你不必为我而等待。 到那时,即便你妻妾成群,六宫佳丽如云,我也会无所义无反顾地归来,就算你恨我怨我永不见我,我也会乖乖地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默默地等待。 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如果我们有再次相见相恋的那一天,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而这一次,请原谅我自私任性的逃离,请不要找我。 得知林纾离开的消息,赤雅一大早便奔到了皇宫。 原本以为赤焰会为此大发雷霆,却不想见到他时,竟和平时无异,专心地批注着奏折。 倒是在一旁侍奉的宫人一个个胆战心惊,不知皇上的脾气何时会爆发。 “皇兄,你当真不管了吗?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赤雅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现在追肯定还来得及,如此轻易地放过,这完全不是皇兄的风格嘛!” “朕相信,她会回来的。”赤焰淡淡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奏折。 “听宫人讲,你昨夜留在了倾月宫,而且是整整一夜,你别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赤焰未言,不置可否。 “这么说是真的了?”赤雅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喜色,很快又充满了疑惑:“既然都在一起了,她为什么还要走啊!这不合常理啊!”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还是到其他地方去游玩吧!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个喋喋不休的皇妹让他头大如斗。 “皇兄,难道……难道她对你不满意,因为欲求不满,所以离家出走?!”赤雅凑近了,避开其他宫人,压低声音问。 赤焰抬头,满脸的黑线,他确实没有想到皇后离家出走,会引发出这么荒谬的言论。 “我只是猜测而已,对皇兄的实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嘛!”赤雅赶紧退后一步,似乎意识到再不适可而止,很有可能会被直接扔出去。 赤焰脸上的黑线更浓重了几分。 “既然皇兄有事情忙,我就不打扰了。” 赤雅忙不迭地出了御书房,心里犯着嘀咕,就直接去找神医华图,因为他身为御用太医,对皇上的身体状况最为清楚。 如果不把问题搞清楚,就算盲目将人追回来了,保不准还会跑,她也不能拿铁链子将她锁在宫里吧! 赤雅的脑海中浮现出林纾长出猫耳朵,脖子里戴着猫圈,被铁链锁在倾月宫的情景,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这个想法太不健康了,必须要摒弃啊! 她哪里知道,得知林纾不辞而别后,她的皇兄当时脑海中也曾经闪现过这个念头,这个女人实在太胆大了,就算是重重地惩罚也不足以平复他内心的愤怒。 即便如此挑战着他内心的底限,他却始终没法将爱变成枷锁,将她强行留在身边。 如此以来,除了彻底地失去对方,还能怎样呢! 想起赤焰有伤在身,赤雅对林纾的怨意又重了几分,什么嘛,这样就要逃跑,实在太可气,太不善解人意了。 口口声声说爱,怎么就不知道体谅和心疼一下嘛!她还真是习惯性地将别人按照自己的思维定势来理解了。 不行,还是让华图赶紧多开些药,让皇兄好起来。那丫头先让她逍遥几天,大不了暗中派人跟着,免得又招惹上新的麻烦。 赤焰也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身体调养好,也算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赤雅拉长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三个月后。 丹国皇宫。 看着密探送来的消息,赤焰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赤雅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便上前询问:“是林纾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不是已经派人盯着了吗?” 赤雅尴尬地一笑:“原来皇兄早就知道了。可惜我派去的人太不中用,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探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在羌国盯着林纾的又不只我们派去的人,还有墨国,景国,薛国,以及其他国家的探子,这样以来,局面相当混乱,如今的羌国在林纾的治理下,秩序井然,而且皇宫里戒备森严,探得消息原本不易,再加上各国探子的相互牵制,就更加难上加难了。但我知道皇兄自有办法得到最准确的消息,所以才问你的嘛!” “你就这么确定这是羌国密探送回的消息。”赤焰将信纸折叠放在桌案上。 赤雅嘻嘻一笑,“自从林纾走后,皇兄就越发的深沉,即便是发生惊天的大事,脸上也不会有多少表情,而这封信却能够让皇兄动容,露出似乎是吃惊,又似乎是惊喜,又似乎是担忧的复杂表情,除了林纾,谁还能让皇兄这样呢!” “你倒是很能揣测朕的心意!” “皇兄倒是说出了什么事情嘛!” “你自己看吧!”赤焰将书信推过去,然后提笔开始书写。 赤雅拿过书信,打开后,充满好奇地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林纾她怀孕了?!三个月的时间……难道……难道是我们丹国的血脉?!” 见赤焰专注于书写,赤雅彻底不淡定了,用手挡了赤焰的笔,继续追问:“皇兄,你倒是说句话啊!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赤焰道:“除了是朕的,还能是谁的孩子。信上写的清清楚楚,还用朕再说一遍吗?” 赤雅一时间喜出望外:“皇兄,你实在太厉害了,就一次,就做父皇了!” “这件事情你知道便罢,不可张扬出去。”赤焰心有忧虑道。 “皇兄,我真佩服你啊!这么大的喜事,你还沉得住气。看你这么镇定,我还以为不是你的孩子呢!不对啊!按照皇兄对林纾的心,理应马上行动起来,把她接回来才是,就算自己去不了,也得派人马上去羌国才是。皇兄,难道林纾怀了你的孩子,你不高兴吗?”赤雅不无疑惑道。 “朕很高兴,是从来未有过的高兴。”赤焰的深邃的眼眸是明亮的,但也是镇定的,“但现在还不是采取行动的时候。” 赤雅彻底的不淡定了,“她已经怀孕了啊!而且还是皇兄的骨血。她以前任性也就罢了,现在她可是我们丹国名正言顺的皇后了,难道皇兄还要继续纵容下去吗?” “如果朕去接她,她会乖乖的回来,那么前两次,她就不会费尽心思地离开了。我们需要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朕何尝不希望,是她亲口告诉朕这个喜讯,而不时通过别人之口得知。”赤焰无奈道。 赤雅的热情消退了一半,叹气道:“皇兄说的也是。不过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啊!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总该要有知情权的。” 赤焰苦笑:“她怎么会让我们知道?只怕她现在唯恐我们会因为这个孩子干涉她的生活,限制她的自由。” 赤雅也变得苦闷起来:“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啊!” 赤焰又道:“若非如此,羌国的消息为何会封锁的那么严?而且她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相比她初到羌国之时,采取了很多亲民举措。几乎和百姓亲密无间,亲自督促发放赈灾的粮食,甚至还收养了很多战争孤儿。突然间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深入简出,显然是因为怀孕后,身体日益不便,不得已才将抛头露面的事情交与他人处理。对外声称是闭关为民祈福,而实际上,则是为了安胎,避免被外界知道怀孕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四章精神支柱 赤焰表情虽无太多变化,但他的内心却无法做到波澜无惊。 那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的孩子,这莫大的惊喜,远远超出了当初登基为皇的喜悦。 赤雅抱怨不已,“在羌国那么辛苦,我们丹国哪里比不得羌国了?既然我们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其他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继续让她留在羌国,岂不是很危险?” “也许朕错了。”赤焰叹息道。 赤雅愕然,“皇兄何出此言?” 赤焰道:“既然知道无法将她留在身边,又何必勉强。如果多给她一些时间,也许她就不会着急离开。如今她怀着这个孩子,必然非常艰辛,你且看信上所写,皇后每日孕吐不止,根本无法正常进餐。这对她尚未恢复的身体,只会是沉重的负担。” “皇兄……”赤雅心里一阵酸楚,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赤焰道:“如果以损害她的身体为代价而做父亲,朕宁肯当初没有将她占有。” 赤雅宽慰道:“我知道皇兄很是心疼,与其现在担心着,倒不如再试一次,也许她做了母亲会考虑到孩子,兴许就改变了心意。” 赤焰摆手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她的性格最是倔强,如果给她施加太大的压力,只怕会适得其反。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心情的焦虑,只会加剧她的负担。” “那我们要怎么做?对她以及腹中的胎儿视而不见吗?”赤雅也发起愁来。 “朕相信,她可以扛过来的。从书信上看,她对这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孕吐严重,身体也日益消瘦,但还是努力进食,保持着良好的心情,时常抚着腹部自言自语,也许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已经是她的精神支柱了。” 赤焰冷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一见的温柔。 赤雅道:“一定是这样。林纾是最喜欢孩子了。她心情郁闷,是因为失去两个孩子而引起。如今再次怀孕做了母亲,虽然吃了些苦,但心里是甜的,自然就不会觉得苦了。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她的心结就打开了,也许就愿意回到皇兄身边了呢!” 同样是做了母亲的人,赤雅自然明白林纾再做人母的心情。 “把这封密函交给暗部,让混入羌国皇宫的密探,务必保证他们母子的安全,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尽快来报!”赤焰将写好的书信交给赤雅。 赤雅接过书信,面露笑容,“原来皇兄早已做好打算。好吧,这一次我就听皇兄的。没想到我就要做姑姑了。对了,我觉得有必要让华图研制一些既能安胎,又能调理身体的药丸,让我们的密探悄悄放入林纾日常的饮食中。林纾的身体状况,他是最为了解的,相信以他的医术,林纾和胎儿一定不会有问题。” “这个办法可行,不过纾儿最怕苦,记得让华图将药丸做得好吃一些,药味也不要太浓,免得被她发觉。”赤焰耐心地交代。 赤雅扑哧一笑:“我还以为皇兄特别沉得住气呢!原来心早就乱了。你这要求可是要难死人了,既要治病,又要好吃,还不被察觉,你也不怕皇姨杀上门来,说你故意刁难皇姨夫,到时候,我可不顶这个雷。” 赤焰道:“好,再大的雷,朕也愿意顶。你只管按照朕的要求安排。” 赤雅胆大妄为地拍了一下皇兄的胸膛道:“臣妹先行告退了。皇兄心情高兴就自个乐会儿吧!身为皇上可真是辛苦,总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会憋坏身体的。” 见赤雅领命下去了,赤焰看着桌面上的密信,眉头紧锁,即将做人父的喜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对林纾的状况的担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喜悦。 从此后,他的内心的牵挂又多了一倍,即便拼尽全力,他也会保她们母子平安。 与此同时,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墨国,景国和薛国。 对于林纾的怀孕,墨濯,景信和楚狂相当意外。不过,担心多过了对丹国的敌意。 虽然这个孩子是赤焰的,但也是林纾的。她爱孩子,他们是知道的。 她离开丹国,去往羌国,一个人担负起羌国的所有事务,将其治理的井然有条,他们身为男人,并同为统治者,自然深知这期间的不易。 对于林纾会只身离开丹国,他们也并不诧异,正如他们所猜测,这件事情和失去的两个孩子不无关系。 对此,墨濯深为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林纾便可以顺利与两个孩子相见,何至于遭受如此大的打击。 也许,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对她会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了这个精神寄托,日子会好过许多,心情也会开朗许多。 身在薛国的楚蕙得知这个消息,情绪马上变得很激动:“什么嘛!看那个丹国的皇帝挺靠谱的,原来和其他男人一样,只贪图自己享受。也不看看林纾是什么身体状况,更何况是刚刚经历丧子丧女之痛。身体精神都没有恢复,就让她怀孕,真是一点都不负责任!” “也许,这件事情并非他的希望。”楚狂沉稳道。 “如果他不希望,可以克制一下嘛!他是皇上,又没有人逼他这么做。难不成,林纾会去强迫他?”楚蕙抱怨重重。 楚狂道:“这对林纾来说,未必算是坏事。至少在内心,可以得到些许的安危。” 楚蕙叹了口气:“难得你还能够为她想这么多。不只为她,还为你的情敌开脱。早知道让她怀孕就可以留住她的心,当初皇兄真不该错过大好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并非朕能够给予的。赤焰对她才是心之所属,朕在她内心更像是兄长。”楚狂苦笑。 “我看哥哥就是对她太纵容。” “朕看不是对她太纵容,而是对你太纵容。华南是朕的朋友,就算照顾兄长的面子,也该收敛一下了。你们的婚事该考虑一下了,不要总是把外边乱七八糟的人领进公主府。”楚狂冷下脸,责备道。 楚蕙振振有词道:“华大哥虽然英俊,脾气又好,但他在有些方面实在无趣,我又不会真的乱来,就是想故意让他吃醋,变得更加浪漫一些。” 楚狂一脸的黑线,话都谈到这么份上,他身为兄长也只能适可而止了,他们闺房中的事情,他实在不宜干预。 见楚狂大是郁闷,楚蕙嘻嘻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待会儿回去,我把他们遣散了就是,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景国皇宫。 “主上是否需要把那两个孩子尚在人间的消息扩散出去,让皇后知晓?”古月一如既往地沉稳利落,忠心耿耿。 “不必。继续让人暗中保护,没有朕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景信从林纾留下的《孟子》上移开目光。当时林纾曾劝谏他仁爱为民,这篇手稿便是林纾所写。 “主上难道不希望皇后回来吗?”古月追问道。 “如果她现在肯回来,当初又怎会绝然离开。”景信道。 “皇后心性率直,属下甚是担心她会受到丹国的蒙蔽和伤害。自从皇后离开,主上的心就未曾放下过,与其继续等待,何不及时挽回呢!” 景信在她心中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林纾的出现让他有了情感,并有了弱点,这么孤独的王,让古月感觉到心痛的味道。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退下吧!”景信的脸庞一如往日的冷酷,没有半分表情。 古月心里又是一痛,未再多言,默然退了下去。 而此时,身在羌国皇宫的林纾,正面临着严重的妊娠反应,太医想尽了办法也无济于事。 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林纾心里竟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 在此之前,她曾失去过一个孩子,所以很怕自己的身体无法给这个小生命提供充分的营养来供给他的发育。 而且,在三个月前,她又失去了另外两个孩子,所以这一次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将这个孩子平安生下,将他养育的身边。 现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依附于别人来生活的林纾了,而是羌国也是这个世界上为一位由公众推选而产生的女皇。 这个孩子的出现,更加坚定了林纾内心的和平信念,她一定要将羌国治理好,让羌国作为中立国而立足与世界民族之林,使羌国作为众多国家的缓冲带。 希望在她的治理下,羌国不再有战争,其他国家的百姓也不再受苦,所有的家庭都可以安居乐业。 如果这个世界是和平的,就不会再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如今林纾已经收养了上百名孤儿,他们来自世界各地。看到他们,林纾就想起自己的童年。对于收养她,将她养大的爷爷,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 药她是不敢乱吃的,稍微好受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多吃一些东西,即便吃完还要吐出来,但至少好过什么都不吃。 第二百五十五章遭遇刺客 “宝宝,你要乖乖的,在妈妈肚子里好好成长,妈妈一定会好好吃饭,也会保持良好的心情。我们约定好的哦,谁都不许食言。” 林纾抚摸着小腹说完话,强压制着内心的恶心,将一碗新鲜的羊奶喝下,为了防止马上吐出来,就赶紧咬了一块柑橘在口中,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乱动。 食物在肠胃中多呆一分钟,就可以多吸收一些营养,绝对不可以浪费掉。 殿外的大树上,两个黑色的身影正在低声地说着话。 “这丫头,对我皇兄的孩子还真是不错。要不我们既然来了,索性把她打包回去,给皇兄一个惊喜。”其中一个身材窈窕的黑衣女子道。 “不可乱来。我们还是要尊重林姑娘的选择。”另一个面容俊美的黑衣男子道。 说话间,听到殿中传来呕吐的声音,两人不由地停止了交谈看过去。 但见林纾用手紧捂着嘴唇,似乎是想努力制止呕吐,但仍是抵不过强烈的呕吐感,慌乱地接过宫女递过的白手帕,将刚刚喝下去的羊奶吐了出来。 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额头上更是布满了汗水。 宫女拿过手帕,发出一声惊呼,林纾抬头看时,才发现羊奶中夹杂着些红血丝,将雪白的羊奶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树上的黑衣女子一惊:“她怎么会吐血,这是什么状况?!” 眼见黑衣女子方寸大乱,就要跳下树去,黑衣男子及时将其拉住道:“公主不可,如果让林姑娘看到,她更加没有办法安心养胎了。看手帕上的血色,应是过于频繁的呕吐,胃酸伤及了食道和喉咙所致,并无大碍。” “你确定?”黑衣女子这才收住了脚步。 黑衣男子点头:“林姑娘如此爱惜这个孩子,如果有问题,她是不会硬抗的。” “我已经按照皇兄的吩咐,让人暗中给林纾下了安胎止吐的药,怎么会一点作用也没有。”黑衣女子道。 这时,突然从附近的一棵树上飞来另一个黑色的身影,拉开面纱,对着隐蔽状态的云洛和赤雅狡黠地一笑:“原来是你们让人下的药。” “你怎么在这里?”赤雅瞪着突然飞过来的不速之客楚蕙道。 “当然是调查清楚是什么人下的药了。早知道是华神医的安胎药,我何须这么麻烦。”楚蕙道。 “你不会是搞了什么鬼吧!”赤雅哪里会有什么好脾气。 “一场误会。安全起见,我只能让人将你们下过药的食物换掉咯!”楚蕙嘻嘻一笑。 “我说华图开的药怎么会没有一点效果,原来是你在搞鬼!”如果不是云洛及时阻拦,赤雅一定会杀过去。 楚蕙耸肩:“我怎么知道你有这样的好心,既然这样也就罢了。” 赤雅一声冷哼,“我们丹国的事情,何时轮得着你们薛国来管了?” 楚蕙道:“别忘了,我和林纾是过命的好姐妹,就算她做不了我的皇嫂,至少还是好朋友。” 赤雅哼了一声,楚蕙拉上面纱:“你们继续,我消失。这里的眼睛可不止我们这几双,希望你们下的药不会被别人换掉。” 楚蕙语罢,一点脚尖,消失在绿丛中。 赤雅云洛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个难题,如果不是楚蕙出现,搞清楚了状况,他们哪里想到药会被换掉? 既然药能够被换掉,那么就有可能被人动手脚放入别的东西,两人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实在太不能让人放心了。 又几日,妊娠反应逐渐平复,林纾终于得以走出宫苑,到收养战争孤儿的收容所,去看望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 每每看到这些孩子,便会想到那两个素未谋面为奸人所害的孩子。如今她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这些孩子不受到伤害。 这里有专人负责孩子们的起居生活,另有德高望重的老师交给他们读书识字。 看着在偌大的院落中无忧生活的孩子,林纾心里略感宽慰。 年长的会帮着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还会哄比自己年幼的弟弟妹妹让他们不要哭闹。 整个收容所就像了一个大家庭,孩子们俨然已经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将这里的小伙伴当作兄弟姐妹。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服药了。”一旁身穿浅蓝色宫装的宫女贴心的提醒道。 林纾点头:“好,我们再呆会儿就回去。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姐姐岂不好?” 蓝衣宫女感激地一笑:“在晴莲心里,一直将陛下当作至亲的人。而如今你已不再是墨国的太子妃,成了羌国的女皇,晴莲岂能还想以往那样任性荒诞。” 林纾拉过蓝衣宫女的手,目光真诚道:“晴莲,谢谢你不远千里来我身边,有你在,我感觉很踏实。” 晴莲眼圈一红:“自从姐姐离开墨国,我没有一天不担心,不想念,可惜听到姐姐受苦的消息着急,却不能为姐姐分担一丁点儿的痛苦。” 林纾温和地一笑,“你的心,我是明白的。突然间离开墨国,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地方不适应吧!” 晴莲摇头:“我本是孤儿,生活在哪里又有什么重要。也亏得皇上的恩准,我才得以来到姐姐身边,继续侍奉。但我终究是来的迟了一些,如果能早些赶到,姐姐也不必遭受那么多的孕吐之苦。” 想起晴莲千里送药,林纾心里说不出的感激,“有心了。记得以前在墨国太子府,墨濯便曾为医治我的热痱开过药方,并让府上送来药丸,竟不知他的医术如此了得,竟然连孕吐也能够医治的。想来,玉瑶也是有福气的,如今她做了皇后,便是墨国的福气了。” “皇上和皇后,小王爷和王妃都时常惦记着你呢!”晴莲自然不好将药的真实来历说破。 如果让林纾知道这药是丹国皇上赤焰的授意,只怕她又要多想了,未必肯好好用药。 来羌国之前,对于林纾在丹国的事情,她有所了解。得知赤焰肯屈尊向墨国求助,让墨濯派人送药,对于赤焰的良苦用心,晴莲也甚是感动。 赤焰在得知林纾孕吐严重,却无法得到及时医治之后,甚是担心和着急。但如果直接送药,或者派华图前去羌国医治,只怕会使林纾陷入新的危险之中。 而林纾本人的性格最为倔强,只怕不会领他的好意,继续拖延下去,只怕会使身体受损,孩子也难以保住。 万般无奈之下,便只能向墨国求助。 如此举动,皆因他知晓林纾对墨濯有足够的信任,而晴莲更是她最为贴心的姐妹,让她前往送药,最是妥当不过。 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总好过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军奋战。 这样的坚强和勇气,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未必能够担当得起羌国君主的重担吧! 再次谈起墨国,林纾莫名地萌生出一种家乡般的思念和眷恋,也许在她的心里早已经将墨国当作自己的故乡了吧!在记忆中总有些斩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刚刚稳定,又恐晴莲担心,林纾便道,“我们回去吧!估计再用几剂药胎气便稳固下来了,到那时也不必像现在这般小心谨慎。” “这才对嘛!虽然是女皇,有许多事情要做,但也要保重身体的。”晴莲笑吟吟地掺着林纾往外走。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放风筝的小男孩因为奔跑的太快,没有注意脚下的石块,一下子摔倒在林纾的面前。 林纾出于本能,便紧忙向前一步,扶向摔倒在地的小男孩:“摔痛了吗?快看看有没有摔伤呢!” 谁知,她刚探过身去,小男孩突然抬头,脸上带着诡秘的笑意,出人意料地从袖中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林纾的心脏。 晴莲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眼见匕首马上就要刺伤林纾,便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护住了林纾,匕首一下子刺进了她的肩窝。 小男孩见状,立马拔出匕首,便欲继续行刺。 这时,在不远处教孩子们习武的安明警觉到有变,施展轻功,在千钧一发之际拔出腰间短剑当将过去,击退了行刺的小男孩。 这时侍卫及时赶到,面对这个只有七八岁的男孩,所有人都露出诧异之色。 安明眼明手快,发现了蹊跷,一伸手从小男孩脸上接下一张人皮面具,将行凶者的真实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 眼前的稚嫩的脸庞,一下子变成了三四十岁的模样。谁又能料到会有侏儒易容成孩子混进来,进行行刺呢! “晴莲,你怎么样?”林纾抱着为自己受伤的晴莲,担心到了极点。 “未伤及要害,应无大碍。”安明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只药品,到处几颗药丸在手心碾磨成碎末,然后将手掌摁压在晴莲流血不止的伤口处。用内力将药力逼入晴莲体内,以加快止血。 一刻钟过后,鲜血这才止住,安明收回沾满鲜血和药粉的手掌,扯下一块衣物的布料,熟练而快速地给晴莲包扎好。 这才抬头向林纾道:“药粉能够止血,可见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陛下不必担心。” “谢谢你,安明。”林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紧忙命人抬来担架,送受伤的晴莲回宫养伤。 第二百五十六章时过境迁 晴莲刚才护主心切,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但她毕竟年轻,且未见过如此凶险的场面,受伤后,竟是发不出一个声音,完全被吓傻了。 只见鲜血汩汩地流,竟未曾感觉到疼痛。被安明用内力一催,惊吓过度,又因体力不支,竟然昏迷过去。 送走了晴莲,安明向林纾请示道:“这名刺客要如何处置?” 在林纾心里一直将安明当作一个柔弱的孩子,突然见他临危不乱,如此的果断干练,甚是惊奇和欣慰。 这才意识到安明已经是个智勇双全的少年了,再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孩子了。 “放了吧!”林纾收回心神,冷静道。 安明一愣,不解道:“刺杀君主罪不容诛,怎么能放了呢?” 林纾道:“我和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杀我,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一种是受人指使受命刺杀。这都本非他的个人意愿,杀他有何意义?” “可是……”安明一时间不能理解。他知林纾心善,却担心如此纵容下去,会使那些不良分子更加猖獗。 林纾向侍卫道:“放了他。” 她虽是好脾气,但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侍卫哪里敢不从,便只能放了刺客,任由他施展轻功,腾空而起,飞檐走壁,绝尘而去。 见刺客被送走了,侍卫也退下了,安明忍不住又道:“姐姐,对待这些恶人不能这样心慈手软的。” 在墨国这些年,跟着龙渊,他不仅练了一身好武艺,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因此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沉稳干练许多。 “我并非不愿杀生而不杀生,只是不想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他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即便今日没有行刺我,被我见到,也要为了更多人的生命安全义不容辞地惩治。而他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罢了。如果此番,他能够醒悟,放下屠刀,远离凶恶,也算是立地成佛了。如果他执迷不悟,继续与恶人为虎作伥,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如今他刺杀失败,只怕派他来的人也不会轻饶了他,何须我们动手?若他聪明,远远地离开了是非,隐姓埋名便好。”见安明不解,林纾便耐下性子解释道。 听到这里,安明豁然开朗,道:“还是姐姐厉害,安明自愧不如。” 与此同时,安明也开始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当初客栈中初遇时那个仗义却感情用事的温柔姐姐了。 她如今已然是羌国的女皇,成熟果断,光芒万丈,令人不可直视。 林纾遇刺,并放走刺客之事,传到丹国皇宫,赤焰沉默了良久。 他一直希望为她遮风挡雨,提供最安全的庇护,没想到如今的她不仅有着过人的胆识,更有着卓越的胆识,这样一个女人,还能是他所企及和掌控的吗? 如今她真的做到了,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作为一个君主庇护一方百姓,使得风雨飘摇中的羌国稳定下来,作为一个有力的平衡点,将战火硝烟中的邻国拉出了战争的泥潭。 如今的羌国作为中立国,看似无为,却对于众多国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面对成长起来的林纾,他该感到失落还是欣慰呢!一时间百感交集,再一次为这个女人乱了心智。 倒是楚蕙兴奋得喋喋不休,“真不愧是皇兄看重的女人,她还真有一些本事呢!未出一兵一卒,倒让景国越俎代庖,帮她除去了刺客,同时灭了用心险恶的殷国。” 林纾虽是放走了刺客,但并未完全放手不管,顺着刺客的行迹,轻易而举地将线索摸到了殷国。 殷国国主曾与羌辕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她早有耳闻,看来此次刺杀行动,殷国也是酝酿了良久。 但考虑到羌国局势刚刚稳定,国力尚弱,便只是暗下来加强了对殷国的防备,未动声色。 却不想景信得闻此事,竟然先下手为强,直接出兵殷国,杀了侏儒刺客,以及殷国的国主,将其取而代之,兼并殷国为景国的国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对于景信的铁血和冷酷林纾是熟悉的,只是没想到他的行动会如此之快。看来自己这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这件事情之后,羌国上下无不忧心忡忡,林纾虽然心有顾虑,但对景信还是有一定的信任感。 她明白景国的扩张不会终止,也许有一天景国会对羌国开刀,她希望这一天不要来的太早,也希望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自己能够有能力去制止。 杀刺客灭殷国原本是赤焰想做的事情,没想到景国竟然有如此气魄,且行动如此之快,看来景信此人确实不可小觑,他的骨子里都透着狼性,十分凶险。 景国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快向殷国开刀,毕竟景国的元气还没有恢复,此次长途作战,虽胜但却死伤惨重,景信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却不是没脑子的莽夫。 不难想到景信此次行动,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保护羌国的女皇林纾,杜绝后患。 他在向世界宣告,林纾是他的女人。如果谁敢动女皇的主意,那么就是和景国做对,他景信绝不会轻易放过。 “替朕回信墨国,朕愿迎娶墨国长公主墨敏。”赤焰沉声道。 赤雅一愣,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你没有听错,迎娶墨国公主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赤雅傻眼了,“皇兄,你没有疯了吧!别说你突然改了胃口,对墨国那个娇纵成性的公主有了兴趣。” “以前劝朕广纳后宫的人,不是你吗?”赤焰笑道。 赤雅紧忙道:“那还不都是气话,皇兄也不是从来没有当真吗?难道就因为墨国帮了我们一回,就可怜那个公主对皇兄一片痴心,给娶回来吧!” 赤焰道:“墨敏当然不是朕想要的女人,这一次朕希望她不会让朕失望。” 赤雅有些明白过来道:“难道皇兄是以此刺激林纾,让她感觉到情感的危机,主动回来吗?” 赤焰道:“爱并非无限期的纵容,希望她可以遵守承诺乖乖回到朕的身边。” “这个方法虽然不错,但如果林纾继续犯拗,皇兄不会真的把墨国的公主娶回来吧!”赤雅忧虑道。 “朕今生只爱一个女人,但不代表只有一个女人。” “皇兄不会将墨国的公主娶回来当花瓶吧!” 虽然不喜欢墨敏,但如果将她娶回来,却只是当摆设,从道义上讲还是有些残忍了些。依照皇兄的脾气,恐怕根本不会给她接近的机会。 可怜那个女人对皇兄一见钟情,整日郁郁寡欢,相思成疾。 如今墨国的国主,曾经的二皇子墨濯,如果不是出于兄妹之情看她实在可怜,也不能向丹国提出和亲之事。 赤焰看着手上的玉扳指,没有言语。这个扳指上有林纾亲刻的文字,华图曾以此扳指为信物去薛国请林纾回国,未能如愿,而这一次,她能够放开心结为他而来吗? 事实上,林纾得知赤焰即将迎娶墨国国主墨敏的事情,也着实愣了许久。 心里竟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身体也觉得轻飘飘的,似乎不属于自己。 她岂不明白这是赤焰的激将法,为的就是让她回到丹国。 轻抚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林纾心乱如麻。 这四个月的时间,她何尝不想念他呢!特别是得知怀孕的消息后,便愈加觉得这个孩子让自己和对方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是她和他的骨血,是他们的爱情结晶。从此后,他们再不是不相干的人,即便隔离了千山万水,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从对方的世界分离开。 “姐姐既然放不下,就回丹国吧!”晴莲不忍看到林纾难过的表情,便劝慰道。 “你也认为我应该去丹国吗?”林纾伤感道。 晴莲点头,“以前我觉得姐姐和太子是最为般配的,而如今时过境迁,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即便墨国回不去了,至少丹国还可以成为姐姐的家,我看得出姐姐心里是有他的。” 林纾纠结道:“我走了,羌国该怎么办呢!那些战争的孤儿该怎么办呢?” 晴莲道:“姐姐终究要为自己的幸福着想的。更何况你现在怀着身孕,外界已经有了不少的传言,对姐姐甚是不利。只怕上次的刺杀事件随时还会发生,姐姐还是要三思啊!” 怀孕的事情随着腹部的变化,自然是不能一直瞒下去的。 如今不仅是其他国家虎视眈眈,即便是羌国内部也是风起云涌,并不安定。 即便防守的再为牢固,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自己受到伤害倒是其次,可是她怎么忍心腹中的孩子连带受到伤害?若是因此让丹国受到牵连,又如何是好? 如今要立身在羌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怀孕的消息公布于众,谎称是羌辕的孩子,这样便可以继续得到羌国臣民的拥护,使他们认为羌国皇室后继有人,内讧只可平息。 但由此以来,她便再也无法再回丹国,她和赤焰的骨肉也将变成她和羌辕的孩子,只怕赤焰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到时候即便勉强留下来,也会众叛亲离,孤独离索。 也正是因为如此,赤焰才毅然决定以如此方法逼她回丹国。他岂会容忍自己的骨肉成为别人的子嗣。 第二百五十七章美男计 “若是如此,我便只能舍弃这个孩子,继续坚守在这里,和羌国共存亡了。”林纾抚着小腹,闭上眼睛,痛苦道。 “这怎么可以!”晴莲大惊,她看得出来林纾把这个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她如此伤害自己呢! 殿门突然发出一声响动,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晴莲见之大惊,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此把守森严的禁地,他如何能够闯的进来,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步入女皇的寝宫。 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林纾茫然张开眼睛,却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她眼前了,脸上带着怒气和杀气,眼神霸道地看和她,“你要杀了朕和你的孩子吗?” “……”林纾当然知道周围潜伏着众多的眼线,刚才这么说也不过是在演戏,以便将自己的意愿传达到丹国,以此制止赤焰娶墨国公主墨敏。 她岂不知赤焰这么做的目的为何,如果因此将墨敏牵连其中,岂不是要害了她吗? 虽然对墨敏没有什么感情,但她毕竟是墨阳的妹妹,墨国皇室的公主,她岂能让她背井离乡嫁到丹国受苦。 一想到梦中墨敏嫁到丹国的情景,林纾就不寒而栗。 她确实没有想到梦中的事情会变成现实问题,摆在面前。 赤焰的出现完全出乎林纾的意料,否则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说要舍弃这个孩子的话。更何况她并非真心要这样做。 面对面色愕然,已经惊呆的林纾,赤焰不由分说捧起她的脸庞,便吻了上去,全然不顾还有晴莲在场。 林纾完全被吻傻了,而原本陪伴着她的晴莲,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竟然弃她这个做姐姐的不顾,悄然离开了大殿。 还仔细地关闭了殿门,好让这个不速之客毫无顾虑地欺负她这个羌国的女皇。 “放开我……”感觉到窒息以及腹部的压力,林纾开始推向这个狂傲霸道的男人。 “你不是要放弃这个孩子吗?那么朕就满足你的心愿,既然他是朕给你种下的烦恼,朕就亲自将他解决掉。从此以后,你便可以无忧无虑,再不受任何牵制地做你的女皇了!” 赤焰说这话一把将林纾横抱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见赤焰深邃又冷酷的眼神,林纾明白自己是真的惹怒了他,心里是又急又气。 急的是怕对方伤了孩子,气的是对方竟然真的信了她的话,不明白她的心。 但如今,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眼见已经被压在了床榻上动弹不得,腹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隐约感觉到疼痛,林纾终是忍不住求饶道:“我错了,你怎么样对我都好,但不要伤了孩子。” “林纾,你觉得这些谎话朕还会信吗?刚才的话如果不是朕亲耳听到,你还要如何狡辩。”他哪里肯轻易饶过她。 林纾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纵然平日里雷厉风行,此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赤焰将她的手摁压在两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刚才不是很坚决果断吗?现在如何一言不发了呢!” 林纾动了动手腕,赤雅怕真的伤了她,稍稍一松手,她便抽了出来。 他如何不知她刚才所言的用意,但他就是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让她知道自己错了,不再执拗下去。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生气地打他,或者直接将他推开,却不想那双手竟然捧起了他的脸,一双眼睛黝黑黝黑地看着他,泪光盈盈的眼睛里有委屈,更有无尽地温柔:“对不起,我错了。” 他强硬起心肠,看着她不做声。 而她拢起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颈,一副牙齿随后恶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肩膀,嗓子里发出微微地哽咽声,赤焰这才知道她哭了。 心里一软又是一痛。 对她,他确实是没有更多办法的。 除了爱,连假装恨,都无法硬起心肠。 就在赤焰忍痛迟疑的空档,林纾松开了牙齿,近乎疯狂地吻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这是他做梦都渴望的热烈,如今再次真实的上演。 然而却又怕伤了她,明明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却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慢条斯理地回应。 一记悠长的吻过后,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你真的要娶墨敏吗?”林纾问。 “你不嫁,难道朕不可以另娶她人吗?”赤焰道。 她倔,他更冷。 完全不像是刚亲热过的情侣。 “你可以娶,但不能是她。”林纾道。 “请问羌国的女皇是要干涉我丹国的内政吗?”他虐笑。 “是,不行吗?”林纾霸道地说。 “当然不行,除非丹国的皇后才有权干涉后宫之事。” 如此对话让她再次想起梦中的情景。 梦中她已身为墨国的皇后,给赤焰书信,撮合墨敏之事,却受到赤焰的回信,心中写道:宫闱之事,非本国皇后不能做主,除非卿是以丹国皇后的身份来处理此事。 如果卿在墨国不得意,朕愿亲自迎娶皇后回国,如今丹国后位虚席以待,丹国臣民翘首等待皇后归来! 此时的情景,竟与梦中如此相似。 如果她继续干涉,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丹国的皇后。 梦中她选择了听之任之,而梦的结局是那么的凄凉。 “如果我说不许呢!”林纾的脸红了,心跳也快了几拍。 “以什么身份说不许?”赤焰眼中带着笑,轻抚她红彤彤的脸。 “我……”林纾咬了咬唇,“以孩子他娘的身份说不许!” 面对她的耍赖,他不急不躁:“即便是孩子说不许,也没用,更何况是孩子的娘。” 林纾恨得牙痒痒:“敢不服,我出兵打你!” 赤焰笑道:“好啊!朕很想见识见识你的兵法呢!” “哼,我的兵法可是很厉害的!” “既然有美人计可用,为什么还要用兵法,你傻不傻啊!”他故意气她。 “哦,原来你一直在用美男计啊!”林纾故作恍然大悟。 赤焰恨恨地捏她的脸:“难道朕的美男计不好使吗?” 林纾道:“不好使,因为三十六计里没写,用美男计的时候要这么暴力。” 好歹她也是一国之主啊!再拧下去,肿着脸,明日早朝让她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如果温柔的话,会有用吗?”赤焰揉了揉她的脸,真恨不得将这张绝美的脸庞捏成小笼包子。 “你可以试试看咯。”林纾继续端架子。 他偏偏不让着她,“别想!是某人求朕别娶他人,该温柔的也该是某人吧!” 看着近在眼前的俊朗面庞,感受着这个男人特有的霸道的温柔,林纾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怎么了?”发现林纾的情绪有变,赤焰紧忙挪开身体,担心地看向小腹的位置,“是弄痛你了吗?” 林纾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你只担心孩子,就不担心我吗?” 赤焰嘴角浮现出好看的笑意,轻拍怀中人儿的后背:“已经是做女皇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不怕被笑话么?” “其实,我很害怕,一点信心都没有。”林纾紧抓着他的衣襟,自从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一分钟也不曾轻松过。 赤焰道:“没有信心,尚且能够将羌国治理的这么好,如果有信心,岂不是要独霸天下了不成?” “我不怕自己的能力不够,不能扭转羌国的局势。我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三个孩子了……” 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硬撑着,唯独在他的面前,才可以无所顾及的暴露自己内心的恐惧。 “有朕在,不会有事的。”赤焰轻抚着那被高高束起象征女皇威严的云鬓,轻吻那光洁而微凉的额头。 这一刻,他怎么还能够忍心再责备一句呢! 手掌隔着衣料感触到那炽热的心跳,想起胸前受过的伤,林纾不由地放轻了力道:“你的伤怎样了?” 当时离开的时候,那深可见骨的伤尚且没有痊愈。 “既然这么担心,怎么还要狠心离开。”赤焰握过她微微抖动的手,紧贴在曾经受伤的地方。 这双深邃的眼眸炽热的让她躲闪不开,“以后不会了……” 她小声地说,半分底气也没有了。 “如果朕不来,你可是要让朕等一辈子吗?你所谓的义无反顾地回到朕的身边,为朕乖乖等待,只是随便说说的吗?”他捧着林纾的脸,不让她再有回避的余地。 “我……”她确实拿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 为什么面对他的质问,感觉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呢? “朕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呢?”赤焰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曾经无所畏惧的他,最怕的却是这个小女人一次又一次的逃离。 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何来这么大的耐心,为一个女人付出和等待这么久。 “对不起……”林纾低声地说。 赤焰轻抚她脸上的发丝,耐心地看着她心虚发红的脸庞:“你记住,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只能是朕的女人。” 他不是没有担心过,她会突然回到以前的世界,凭空消失,到那时,他的情感和思念又何以寄托? 第二百五十八章温暖港湾 林纾的眼红了:“焰,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根本承受不起。”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沙哑。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也不值得别人对我这么好。即便现在已经理解了将我遗弃的父母,但在心里却很怕自己没有能力给予你最好的爱。我曾经努力过,可是事实告诉我,自己是多么糟糕,如果我不是小新和小丸子的母亲,也许他们现在会继续健康快乐的成长……”林纾忍不住哽咽起来。 “不要哭。”赤焰揽她在怀,轻吻她流泪的眼睛,“为什么不尝试着去相信朕能够给你和孩子安全的庇护呢!把自己放逐这么远,不累吗?” 林纾将脸庞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在他的身边,总会感到莫名的踏实,就像是在风浪中漂泊已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温暖港湾。 如果说一刻钟前,还在为是否继续留在羌国犹豫,而现在她已经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决定和赤焰一同回丹国。 她相信以赤焰的能力一定能够安排好羌国的事宜,自己也终于得以卸下肩头的重担,安心养育腹中的胎儿,让他健康发育,顺利出生。 然而,事情并未如她想象中那么容易。 就在第二天林纾梳洗妥当,准备随赤焰离宫之时,却传来赤雅公主被“请”到景国做客的消息,林纾和赤焰都是吃惊不小。 赤焰离开景国的消息,只有皇室中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看来此事景信是早有预谋了。 林纾如今有孕在身,自然是不能长途奔波,原本留在丹国负责监国的赤雅公主被劫,那么丹国现在也并非安全之地。 “你暂留羌国,等朕处理好丹国的事宜,便来接你回国。”赤焰安抚有些焦躁不安的林纾。 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林纾点头道:“好,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救出赤雅公主,确保丹国的安全,我这边自会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此次回国,务必要保重身体,不要为我担心。” 赤焰握了握林纾清瘦的肩头:“好。”其他话语自然不需多言。 见赤焰离去,林纾心里当即空了大半。 她曾许诺,如果丹国有需要,她会调动羌国的兵力全力以赴,但赤焰却当即回绝了她。 以林纾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羌国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和野心勃勃的景国抗衡。 若是调动羌国的兵力,自然会引起新的动乱,只怕到时林纾在这里也不能安全了。 见林纾独自坐在桌案前,眉头紧锁,晴莲上前奉药,宽慰道:“以丹国皇上的实力,姐姐就不要担心了。你倒是要保重身体,他才能安心处理丹国的事情。安胎药已经煎好了,姐姐趁热喝下去吧!” 想到腹中的孩子,林纾也只有听了晴莲的话,接过药碗,喝了几口过后,只觉得味道和往日的清苦不同略带酸甜,便不由地问向晴莲:“今天的药方可有改变,为何味道和往日不同了呢!” 晴莲微微一愣,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呵呵一笑道:“我是担心姐姐嫌药苦,询问过太医后,得知少放一些大枣和蜂蜜也是有好处的,煎药的时候,就特地加了一些。” 林纾哦了一声,又饮了几口,越发地觉得不对:“大枣和蜂蜜都是甘甜的,如何会有酸涩的味道。” 自从来到羌国得知自己怀孕,对于用药和饮食,她便分外地细心。更何况平日也略懂一些药方,对于常见的食物和药物的味道,还是有所了解的。 见晴莲站在一旁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言不语,林纾正欲继续询问,却突然感觉头脑发晕,眼前的景象也一并模糊起来,不由地放下药碗,用手撑住桌案道:“我这是怎么了?” 见林纾已经表现出相应的症状,晴莲这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愧疚哽咽道:“姐姐你不要怪我,支开丹国的皇上,在你药中下药,并非晴莲的意愿……” 林纾隐约明白过来,强撑着身子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晴莲在地上爬了几步,上前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林纾:“等见到他,你自然会明白了。姐姐好好休息,晴莲会不离不弃地在姐姐身边照顾的……” 听到这里林纾已经支撑不住困意,纵然脑子里有千般疑惑,但终是抵不过药力,浑然睡了过去。 不知昏昏然睡了多久,再醒来,林纾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的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身在何处。 刚坐起身体,便见门外走进一人,手里端着茶具,见她醒来盈然一笑,这熟悉的脸庞,让林纾突然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 “娘娘醒了,可是口渴得厉害?还是先喝些水润一润喉咙吧!” 这音容笑貌分外的真实,林纾忍不住唤出声来:“古月……” 古月点头一笑:“是我。” 林纾茫然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古月指了指门外的大好天气,“娘娘已经睡醒,如何会是在做梦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林纾彻底迷茫了。 古月道:“这里是景国的皇宫,我自然是在这里的。” “这里是景国的皇宫?”林纾大惊,目光再次扫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的布局果然是景国皇后宫殿的摆设,她在这里生活了半年之久,如何能够不熟悉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林纾的心头,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心愈发地沉了下去。 “这里是娘娘的家,娘娘理应在这里的呢!”古月耐心且恭敬道。 想起赤雅公主被劫到景国的消息,林纾紧忙询问:“赤雅公主可在这里?她现在如何?” 她知道景信脾气怪异,为人冷酷,只怕赤雅会受到伤害,若是这样,可如何向赤焰交代? 诸国好不容易平息了战乱和纷争,如果赤雅出了问题,只怕丹国和景国都会再次陷入战争的泥潭。 “赤雅公主自然是在丹国,她是否安好,我在景国的皇宫,如何能够知道呢!”古月如实相告。 “赤雅不是被带到了景国吗?”林纾愕然。 古月道:“前去通风报信的人若不这样讲,丹国的皇上会轻易离开羌国,只身回到丹国吗?” 回想起昏迷前,晴莲说的话,林纾愈发地清醒起来,但对晴莲的状况仍是不能够清楚,“晴莲怎么会成为你们的眼线?” 古月道:“她原本就是景国的人,而且她的弟弟就在景国。是皇上可怜那个孩子,才将他从奴隶场救出来,恢复自由身。晴莲身为姐姐,自然是对皇上感恩不尽。” 林纾脑中一阵轰鸣,她哪里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对晴莲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之心,即便当时喝药之时感觉味觉有变,多询问了几句,也只是担心其他人动手脚,哪里想到晴莲会对她下手。 这也难怪,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在亲情面前,友情是何其的脆弱。 虽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因,林纾心里仍是说不出的苦涩和难过。 “让她来,我想见见她……”林纾强压制住波动的情绪。 “这恐怕是不行的。”古月为难道。 “你是担心我会责难她吗?”林纾苦笑。 古月叹了口气:“娘娘对她如此信任和器重,她却轻易地背叛,这样的人,还值得再此见面吗?” 林纾摇头:“我并非恨她背叛我,在亲情面前任何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只是难过,她为何不能信我?若是将真想告诉我,我未必不能够帮助她成全她。” “娘娘……”古月一声叹息,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和背叛,她还能保持一颗简单宽容的心,让人如何不敬畏。 “其实,在离开景国的这些日子,我时常都会想起以前在景国的日子,想起你和殷晴还有其他曾经陪伴过我的人。我只怕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你们受到牵连,那一天在羌国看到你好端端的出现在面前,一直悬着无法的心,终于放下了。”林纾喃喃道。 “我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根本不值得娘娘用心对待。”古月内心一阵酸涩,但她只能硬起心肠对待。 这一年来,每日看着景信孤独的身影,她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愧疚。所以这一次,她不可以再感情用事。 “就算是杀手,你也是一个最为信守承诺,最纯粹,重感情的人。景信有你,是他的福气。”林纾由衷慨叹。 “我存在的价值便是因他的需要而存在,这是我的命。”古月苦笑。 “晴莲现在在哪里,我想见到她。”古月的话语,让她感到担心。 “我只能告诉你,她还活着。这已经是皇上的恩赐了。” “她不是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你们要求做的事情,为什么还不放过她?”林纾急了。 古月道:“但她却轻易地背叛了你,这样的人即便杀之也不值得可惜。皇上明白你对她的心意,所以才留着她的性命。不过娘娘可以放心,她的弟弟如今已经是自由人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如坠云雾 林纾心下黯然,明白多问也是无益的,只希望晴莲不会受太多的苦,可以撑到她救她出来。 平静地喝下了古月递过来的茶水,心里却揪得紧紧的。她不怕受到伤害,只怕景信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 并非她不怕这水中有毒,如果要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也不会等她清醒过来。 虽然眼下的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利,也没有什么胃口进食,但为了腹中的孩子,考虑到还要打起精神面对景信,林纾便只能勉强吃下了古月送来的饭菜。 然而这一天景信并没有出现,倒使得她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整天的大雨,林纾独坐在窗前,轻轻安抚着隐隐作痛的小腹,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能太过焦虑。 景信既然让人将她带回景国,就一定会见她的。 “娘娘,雨天天凉湿气大,还是关了窗子,在床上躺着吧!”古月见林纾脸色不好,一直抚着小腹,似乎身体不大舒服,便开口劝解道。 林纾点头,顾自回到床榻上,靠着柔软的靠背,看向刚刚关闭了窗子的古月:“怎么不见蝶衣?难道她不在宫里么?” 古月回答道:“蝶衣已经回云府去了。她的身份原本不适合长久留在宫中。” 想当年,自己也曾与她们亲密无间,而如今却说不出的疏远。 接下来,便是无尽的沉静,两人似乎都找不出话语来说。 胸口沉闷的有些难受,林纾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古月上前奉茶道:“娘娘喝了茶,再睡会儿吧!听宫人讲,你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谢谢……”林纾接过茶水,声音有几分沙哑,“我已不再是景国的皇后,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在古月以及景国百姓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景国的皇后。” 林纾眼睛一热,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的情景,思绪又乱了几分。 她也曾经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国家,真心的对待过,真诚的付出过,也曾得到过无语可伦比的珍爱,而这一切随着记忆的复苏,全部灰飞烟灭了,上天真是会捉弄人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你们的皇上,他究竟还要囚禁我多久?” 低头看着明显隆起的小腹,林纾告诫自己不可以沉湎于那段荒诞的情感,便故意拉开了和景国的距离。 古月的眼眸滑过一丝淡淡的痛:“与其在焦急中等待,为何不主动去见皇上呢!” “我去找他……”林纾一愣。 “在这里你是自由的,即便是走,我们也没有资格阻拦。”古月不无伤感道。 “哦……”将她无缘无故绑架至此,这也算是自由么? “我原以为,你心里还有皇上,还有景国,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两天,你担心着丹国的皇上和公主,连一个侍女都念念不忘,却始终不曾询问过一句皇上的情况。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娘娘已经全然不记得往日的恩情了。”古月说这话脸色冷了几分。 “我……”林纾一时郁结,他们将她囚禁在此,难道她作为受害者还要关心那个设计将她囚禁于此的人吗? 古月道:“皇上在明德殿,是见他,还是离开,娘娘可以自行选择。” 这是怎么回事?见古月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林纾愈发的迷茫起来。 以前身为景国的皇后,身边被布下无数的眼线,她却恍然不知。如今让她如何相信自己还是自由身?可以自由出入呢! “古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纾如坠云雾,全然摸不着头脑了。 “我所能做的事情便是侍奉娘娘的饮食起居,确保娘娘的人身安全,至于其他,古月没有资格去管顾和讲解。” “我知道了。我现在便去找他。”林纾说这话便要起床。 “外边雨正大,你确定现在就去吗?”古月有些不放心道。 林纾道:“谢谢你古月,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帮我找一把雨伞,这里距离明德殿也不算太远。” 现在她哪里还能够躺得住呢! “既然娘娘执意现在就去,我这就安排步辇。” “嗯,麻烦了。”林纾感激道。 虽然古月对自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当林纾还是十分感激对方的妥善安排,外边的雨此时下得正大,只怕自己现在的身体会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风雨。 来到明德殿外。 林纾不由地想起,失忆后,第一次来到明德殿的情景。 那时的她对整个皇宫都充满了好奇,由衷地觉得这里是个威严肃穆的地方。 怀着复杂而忐忑地心情,走到大殿门外,里边的情景一如往日。 因为雨天阴暗,里边点着无数只蜡烛。 而这座宫殿的王,景国的君主景信正坐在其中,面对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脸色有几分苍白和消瘦。 这情景像极了当初,只让人觉得恍然若梦。 “皇后娘娘……” 殿门口的宫人见到林纾,有些惊慌失措地上前施礼,他们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冒着大雨前来。 这份恭敬,一如往日,似乎她一直都是景国的皇后,从来不曾离开过。 景信闻声抬起了头,见林纾冒雨出现在殿外,对前来禀告的古月充满了不满之色。 因担心古月受到责难,林纾紧忙步入殿中道:“这是我的主意,和古月无关的。” 景信点头,让古月和殿中其他人退了下去。 两人见面自始至终,景信都保持着坐姿,林纾说不好哪里不对,但却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她心里乱的厉害,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为好。 “不在寝宫休息,如何到这边来了?”景信放开手边的事务,平静地询问道。 没有过分的热情,但也并不显得生疏,这倒使得林纾有些放松下来。 “因为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林纾开门见山道。 “你觉得羌国很安全,可以如你想象中那样一直风平浪静下去吗?”景信淡淡地问。 “也许羌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安全和平静,但至少那里还有热爱和平的百姓,以及尽职尽责维护国家社稷的官员,我相信羌国在大家的努力下会越来越好。”林纾道。 景信点头:“看来你还是一如往常的充满热忱和信心。朕记得当初在这明德殿上,你与朕大谈治国之策,如今做了羌国的女皇,倒是真可以一展抱负和才华了。” 林纾面上一红:“我对羌国并无任何功绩,倒是他们的百姓友好地接纳了我,这才得以安身。” “你真的觉得羌国的臣民会如此的善良和宽容,会心甘情愿地让一个外人成为他们的女皇?”景信一声冷笑。 林纾后背一阵发凉,无言以对。 景信递过一封信函,“你自己看看吧!” 林纾上前几步,接过手,疑惑地打开,见到上面的熟悉的字迹,不由一愣,看了信的内容,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这便是你最为信任的臣子陈安给殷国皇上的密信,你被易容侏儒刺杀之事便是他一手策划。” 林纾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难怪她的行踪那位刺客会掌握得如此清楚,原来朝廷之中有奸人里应外合。 刺杀她只是第一步,一旦得逞,羌国将成为殷国的囊中之物。殷国国主荒淫,被他所吞并,羌国百姓的境遇可想而知。 林纾问道:“所以你便出兵殷国,杀其国主,夺其皇位,占其领土。” 景信道:“朕曾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殷国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就算殷国的国主恶贯满盈,死不足惜,那么那些无辜的百姓呢,还有尚且年幼的皇子,以及柔弱的公主呢!” 殷国皇城被连屠三日的消息传来,林纾痛心疾首,却已无法改变即成的事实。 景信冷静道:“朕不会像你这么愚蠢,可以轻易相信那些所谓的投诚和忠心。要想在羌国长久的做女皇,必须要铲草除根,以绝后患。你以为你心地善良,宽容对待,那些顽固的臣民就会被感化,顺从于你吗?实在幼稚。” 陈安叛变的事实就在眼前,让她何以应答。 林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恭顺且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会对她怀有如此大的敌意。 原来人的眼睛和耳朵确实会骗人的。那么他曾经为她鞍前马后,力挺她成为女皇,口口声声将百姓利益,社稷安危放在嘴上的言行,都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吗? 景信道:“连陈安的真实身份,以及和羌辕的关系,都没有弄清楚,你就敢重用于他,不是愚蠢是什么?” 林纾愕然:“陈安和羌辕的关系?” 景信道:“正如薛康与羌辕。只不过薛康是为了利用羌辕,陈安确是羌辕的另一个影子。因你的缘故,薛康杀了羌辕,陈安恨你还不及,怎么可能会对你忠心耿耿。” 后背的冷汗已经将衣裳湿透,她在羌国将近半年之久,竟然没有丝毫觉察。 “你不会觉得对你怀有敌意的只有陈安一人吧!”景信将另一封信递过来。 第二百六十章气急攻心 林纾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双手忍不住开始发抖,看似忠厚老实德高望重的宰相解禹竟然与徵国书信,称如果徵国的国主肯协助他夺取帝位,他会将新登基的女皇以及百万黄金,当作谢礼供送与徵国国主。 “这……这不可能……”林纾的心乱了,“早在半月前解禹便因急症发作不治身亡,他怎么可能背叛我。” 当初得知解禹生病的消息,她不遗余力地请太医前去诊治,结果还是未能挽救其性命。直到解禹去世,仍不忘感激她的恩义。 解禹死后,林纾久久不能释怀,对其突然病逝,甚是心痛可惜,如此忠心赤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背叛她! 景信道:“这封信是在一个月前得到的。如果不是徵国国主懦弱怕事,将信转送到朕手上,只怕你现在已经被你的那位忠诚卖到徵国了。” “那么解禹他……” 景信一声冷哼,“他敢动如此心思,朕岂能再留他成为祸患。” 林纾猜测道:“这么说解禹他并非适于疾病,而是你……” 景信点头:“现在你还认为羌国是绝对安全的吗?还认为自己的判断力可信吗?” “也许陈安和解禹对我有敌意,但并不代表羌国所有的臣民都被私心蒙蔽。”这样的事实让她如何接受呢! 景信道:“陈安和解禹如今已经被朕处死,自然是没有办法让他们证实和还原事实真相。那么晴莲呢?你给予她完全的信任,她是否真的可信?” “陈安也死了吗?”林纾心里咯噔一下。 “朕已经以你的身份下旨赐陈安五马分尸,喂了野狗,现在估计连一块尸首都找不到了。”景信冷色道。 “你凭什么以我的身份下旨?!”林纾急了。 景信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对待羌国的臣民,让她以后有何脸面再回羌国。 景信道:“杀一儆百,让他们明白女皇并非他们想象中那么愚蠢懦弱。” 既然陈安已死,还是要顾及眼前的事情,以免发生新的死伤,“晴莲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 景信道:“你放心,朕不会杀了她,毕竟她曾经是你的心腹。不过你想继续将她留在身边是不可能了。” “晴莲背叛我绝非她的本意,请你让我再见她一面,送她回墨国可好。”林纾请求道。 “她即是墨国派来的人,自然是要送回墨国的。你现在想见她的人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见她的舌头,倒是可以。”景信冷酷道。 “景信,你……”因为气急攻心,腹部再次作痛,额头大颗的冷汗滴了下来。 景信道:“朕不介意你喜欢女人,所以也不会介意你喜欢她。如果她乖乖留在你的身边,尽心侍奉,倒没有什么不妥。而如今,她有了弱点,任何人都可以拿她的弟弟来要挟,一旦她背叛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让她自割舌头不过是大惩小戒,朕对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让她失去舌头还是失去弟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纾跌坐在桌案前,因为腹痛已经无法直起腰来:“我不要听了……你放我走吧,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古月送皇后回寝宫休息。”景信施令道。 “我不要回去……” 景信面色冰冷如水,“你这么脆弱,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如何能够成为真正的女皇。如果不想失去腹中的孩子,最好学着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的,即便多么不想再留下来,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只能服从对方的安排。 再回到皇后的寝宫,林纾已经筋疲力尽。 古月送来的药,她只能乖乖服下,即便是千头万绪,内心伤痛不已,但也只能放过去,为了腹中孩子的安危,暂且放下个人的恩怨和感受。 景信来时,林纾正浑然入睡。 看着睡梦中已然眉头紧锁的林纾,他的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和温柔。只是她看不到,也不懂罢了。 “皇上,还是找太医看一下吧!”古月知道,如果不是腿疾发作,痛得厉害,他断然不会坐在轮椅上的。 他在林纾睡熟后才来,便是不想她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的狼狈姿态。 “朕无碍,记得按时让皇后服药。”景信语罢扭转轮椅,打算离开。 古月道:“两位小皇子和小公主尚在人间的消息,皇上不打算让皇后知道吗?属下愿意前往墨国带回这两个孩子,这样以来,皇后便会明白协同墨国一同欺骗她的赤焰,也并非光明磊落之人。由此以来,她也可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只要陛下能够容下那两个孩子,皇后未必不肯留下来。” 景信道:“墨濯既然能够成功将他们带回墨国,就不会让人轻易地带走。你去不过是送死罢了。” 古月道:“只要皇后愿意留在主上身边,属下死有何惜。” “皇后去与留,全看她的心愿,你的命留着,朕自有用处。”景信语罢乘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古月呆立在原地,说不出的难过。 林纾服过药后,正在昏睡中,突然听到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字眼,神经一震,陡然挣脱了梦境,清醒了几分。 又听了景信和古月接下来的对话,便完全毫无睡意了。 但又不敢轻易暴露了行踪,直到景信离开,古月随后退出去关闭了房门,她这才睁开眼睛,心脏忍不住狂跳不止。 她的孩子尚在人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仔细回想当初在丹国皇宫的情景,却得不出半点线索。 难道赤焰真的欺骗了她,为了让她死心,所以让墨国带走小新和小丸子,假意骗她小皇子和小公主被奸人所杀。 这件事情无异于是晴天霹雳,林纾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显然刚才的话语只是古月无意中泄露的秘密,她和景信完全没有必要编这个谎话来欺骗她。 就算两个孩子隐藏得再隐蔽,只要用心去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如果说刚才的话语是故意让她听到,那么这样的谎言,只要用心去查,就会不攻自破,岂不非常拙劣? 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炙烤着林纾焦躁的内心。 但思及如今怀着赤焰的孩子,还差点和他回到丹国,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痛苦。 如果不是今日得知这样的消息,只怕她真的会稀里糊涂回到丹国,从此和两个孩子失之交臂,在蒙蔽中度过余生。 赤焰啊赤焰,你为什么这么做?何苦骗我,瞒我,难道你心里根本就容不下那两个孩子吗?还是不信我对你的心意? 就算墨国要带回两个孩子,自己作为孩子的生母总要有知情权的。 第二日,林纾起床后,梳洗停当,便让古月准备了银针,纱布,鸡蛋和芥末,前往明德殿。 古月虽心有疑惑,但见林纾神色如常,比昨日多了几分沉稳和从容,终究是放下心来,一一按照林纾的吩咐去做。 算着时间,此时应该未下早朝。 等来到明德殿,才发现景信已在其中,林纾不禁问向古月:“今日皇上没有早朝吗?” “近日天气湿冷,皇上腿疾复发,已经连续三日没有早朝了。”古月如实回答。 林纾心下明了,景信是最注重个人威仪的,若让他坐着轮椅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万万不能的。 林纾道:“既然皇上没有早朝,你去让御膳房准备些早餐送来。” 听林纾如此吩咐,古月面上一喜,紧忙应答,离开了殿门。 林纾提着木盒步入殿中,景信正在批阅奏折,竟恍然不知。 林纾顾自找一位置坐下,也不打搅,只仔细看着沉浸于政务的景国皇帝。 自从做了羌国的女皇,方知为君者的辛苦。虽然自己觉得一片爱民之心,但和景信相比,却比不得他的勤勉和雷厉风行。 若非付出这么多,景国何以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如此快速地崛起,在众国之间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相比之下,自己先前的治国论只可谓是纸上谈兵了。 林纾正看得入神,景信收起刚批阅好的奏折,抬起头来,面色淡然,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到来。 “难得你肯再来,安安稳稳等着朕。”景信道。 想起自己昨日的言辞激烈,林纾面上一囧,但嘴上却不肯服输,“还以为你已沉浸在政务之中,竟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朕是皇帝,自然要提防着居心不良的不速之客。”景信淡然一笑道。 “这么说,我也是居心不良的不速之客了。” “若你是不速之客,朕甘愿受戳。” “我若是杀你,你果然不躲吗?”林纾道。 景信却笑:“如果不信,大可一试。” 林纾叹了口气:“罢了,你将景国治理的这么好,我若杀你,岂不是天理不容。” “昨日不还将朕当作无道的昏君么?” 林纾道:“我并无当你是昏君,你的才能天下皆知,我只是当你是暴君,做事太过冷酷,毫无情感可言。” 景信道:“暴君?冷酷?你既然这么说,朕也只能认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你想的美 林纾心虚道:“昨天你说的话,我也有反思,其实我也算不得个好皇帝。” 景信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讲?” 林纾自我反省道:“我做事瞻前顾后,太过优柔寡断,且容易感情用事,这是为君者的大忌。若无你暗中帮助,我只怕没命活到今天。” “既然自认为不可胜任,又何故勉强为之?” “如果不努力为之,难道要随波逐流,认命于现状么?” 这女人看似柔弱,却有着不服输的性格。景信已经有很久没有与人谈论过这么多了,向来是一言既出,无人敢再多言。 他的专行独断,文武百官已经习以为常。 古月安排好膳食,在殿外听闻这一番对话,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这世间也只有皇后一人能够让他不孤独的吧!景国的皇宫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气氛了。 景信问道:“桌案上木盒中是什么?” 林纾一笑,“世间最难忍耐的酷刑。” 景信又问,“刑具吗?” 林纾点头,“对,有没有怕?” “不知道,可以试试看。” “现在不行。” “又调皮。” 林纾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怕你哭得太难看,影响我吃早餐的食欲。”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招呼守在殿外的古月:“早餐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古月答话进殿。 宫廷中的御膳房有近百座灶台,一旦接到传膳的任务,便一发劳作起来,三人负责一个菜肴。 清洗的清洗,切菜的切菜,烧菜的烧菜,分工明确,快速无误。因此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确保上百个菜肴一同完成。 别说是区区一顿早餐,就算是上千人的宫廷盛宴,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制作。 “要不休息一下,先吃早餐?”林纾向景信询求意见。 “好。”他实在不想扫她的兴,实际在她尚在睡眠之时,他便已经用过早餐,开始工作了。 对于皇上的饮食作息,古月岂能不知,但为了不扫林纾的雅兴,撮合她和景信的情感,便没有道破罢了。 传膳的命令一下,几分钟的时间,菜肴便传了进来。 虽是早餐也相当丰盛,而且全是林纾以前爱吃的菜肴,为了照顾她身为孕妇的饮食,特地加了酸梅汤和几样精致的甜点。 早餐上桌后,林纾不由慨叹:“国家富强了就是不一样,早餐都这么奢侈。” 想她在羌国,早餐向来不超过两菜一汤的。 “喜欢吃,就多吃一些。”景信夹菜道。 林纾道:“我现在更喜欢吃辣的,这么多甜食,还是你吃吧!” 景信一愣,酸儿辣女,不由望向林纾隆起的小腹,竟有些嫉妒腹中孩子的父亲了。 林纾顾自夹了几样菜,就着什锦粥吃得甚是香甜。 就像一只胃口很好的猫儿,让人忍不住想抚一抚额头,或者挠一挠其下巴。 “羌国现在很穷,有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林纾一边吃一边慨叹,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 “哦……”景信若有所思道。 “有些人为了得到一袋粮食,竟然卖儿卖女,实在可怜。”林纾又说。 “哦……” 林纾终于抬起头来,“你没有觉得很惨吗?” “景国当年还卖过皇子,羌国会到这种地步吗?”景信大有深意道。 林纾一脸黑线,这家伙还在为当年被当作质子,送到丹国而耿耿于怀。 本来还想责怪对方没有同情心,听对方如此一席话,竟使得人无言以对。 羌国再穷,她也不可能卖了自己的孩子的。 林纾默默地扒了几口饭叹息:“羌国其实更惨,连他们的女皇都要到景国来蹭饭,还不够惨吗?” 景信不由一笑,这样的借口也唯有她能够找的出来,“那么羌国的女皇想怎样呢?” 林纾道:“很简单啊!借我们一些粮食就好了,不需要太多,几十万石就够了,等到秋收,一定会还你的。” 景信道:“如果还不上呢?” 林纾悠悠道:“那就慢慢还。” 面对如此耍赖的女皇,他只能呵呵了:“你觉得可行吗?” 林纾点头:“当然可行。” 景信却道:“景国的粮食只能供给景国的百姓,如果想解救那些饱受饥饿的百姓并不难,你只需发一道公告,只要放弃羌人的身份,自愿成为景国人,便可丰衣足食,享受和景国百姓一样的待遇。” “你想的美!”林纾的眉毛挑了起来。 “但不及你想的美,空口白牙就想借几十万石粮食,归还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我可以用其他东西交换。”林纾又道。 “哦……说来听听。” “景国皇上的健康。” “什么?”景信一愣。 林纾打开旁边的木盒:“也许我已经找到了根治你腿疾的方法。” “如果朕不同意呢?” “那我也会试一试的。如果你耍赖的话,我也只能向他国来借了。”林纾道。 “你确定要回羌国,而不是丹国吗?”景信问道。 “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若不是我打算回丹国,你也不会将我劫到这里来。”林纾苦笑。 景信道:“如果你只选择羌国或者丹国,朕更倾向于你去丹国。” “为什么?”林纾愕然。 “至少丹国比羌国要安全。”景信客观道。 “就像你昨日所讲,我根本不具备治国才能,所以让贤才是正道是么?”林纾苦笑。 “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才能,你以为朕会喜欢一个傻瓜吗?”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目光,赤裸裸的表白,林纾的脸红了。 “如果爱会让你排斥和远离,朕愿放你自由。”景信道。 “信……” “但如果你身处陷阱而浑然不知,朕照样会劫你回来,知道吗?”他恶狠狠地说。 林纾的眼睛有些发热:“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景信怅然一笑:“如果是这样,也许朕会觉得很孤单。” “我承认我刚才在说谎。”林纾岔开话题道,因为她实在不想在情感的话题上继续下去。 景信一愣。 林纾道:“我想羌国的情况你是了解的,虽然部分地区闹饥荒,但是基本上已经解决了,粮食方面并没有那么大的缺口。” “那么,你要几十万石的粮食做什么用呢?该不会是为了储备粮草攻打景国,为你失去的那两位爱将,以及被割舌的好姐妹报仇吧!”景信挑起眉头一笑。 “打仗什么的,我向来不喜欢,而且羌国根本就不是景国的对手!国家不够强大,就算有再多的粮草也是没有用的。” 作为一个小国弱国的女皇,林纾的脸红了。 景信道:“昨天得闻陈安,解禹被朕所杀,又逼你的近身侍女晴莲割舌,不是将朕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朕吗?” “昨天是我太冲动,我信你就是了。” “委曲求全,说违心的话,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昨天你和古月的话,我全部听到了。”林纾叹了口气。 “你不担心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吗?” “有必要吗?如果你要达成目的,何须用此迂回而不讨好的手段。”林纾道。 “虽然此事赤焰并不光明磊落,但和羌国相比,丹国更加适合于你。所以,即便你不愿留在景国,朕也不希望你再回到羌国冒险。”景信开诚布公道。 “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但事到如今,我还能装作不知道,继续去丹国吗?”林纾苦笑。 “你想怎么做呢。”不难想象林纾知道两个孩子尚在人间的消息,会放弃去丹国。 一如当初,她得知被自己所欺骗消除了记忆,即便两人已经产生了爱情,但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 如果她能够装作不知,轻易放过,那么,她就不是林纾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纾诚恳道。 “你说吧!”对于她的请求,他从来不会拒绝。 林纾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腹部:“我想把这个孩子安全生下来。” 林纾爱孩子,他是知道的。也早就想到,即便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原谅赤焰,但她依然会选择保护好孩子。 景信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打断她的话语。 林纾抬头看过去:“他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让我在最无助的时候,拥有的新的希望。我特别希望,这一胎会生下一个女孩儿,这样对我的另外两个孩子也算是有个交代。” 景信道:“你是担心,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儿,他以后会成为丹国的储君,而在墨国的皇子也有可能成为继承者,一旦两国发生纷争,就会产生骨肉相残的事情,是吗?” 林纾轻抚在腹部的手微微地颤抖:“我怎么可能不怕呢!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无论哪一个受到伤害,我都会心疼的。” 既然墨濯费尽心思将孩子接回墨国,他的想法显而易见,是希望将来还位于小皇子,他当时在危急中授命掌管皇权,也并非他的意愿,而是不愿辜负其皇兄墨阳的托付,为墨国的大局考虑,才勉为其难做了墨国的皇帝。 景信道:“朕记得你曾说过秦灭六国,统一天下的故事。如今这个世界不正恰似故事中的战国时代吗?等他们长大,还要十多年的时间,这期间会发生什么,谁能预料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玉碎宝琴 听了这野心勃勃充满深意的话语,林纾不由一愣,用警惕的目光看过去。 景信又道:“这个人不是朕,也会是别人。或者会是你,也可能会是你的孩子,这样的道理,想必你是明白的。” 林纾摇头:“我对权力并不热衷,也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战争狂人。国家的融合即便是必然趋势,但也未必一定要用战争去解决。” 景信道:“身为王,根本没有资格置身事外。割据势力越多,摩擦和纷争也会更加频繁,根本不是说教和盟约可以解决的,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最为强大的王者,来征服一切,掌控最高权力,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连年的征战,使和平成为可能。” 林纾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对,她无以反驳。 “如果你决意回羌国,朕会保护你的安危,让你平安诞下这个孩子。” 这正是她所希望的,做出这个承诺,对方并未有任何迟疑,让林纾分外感动。 林纾直言道:“这也是我向你借粮的原因,我不希望羌国和其他国家认为我是被你劫来的。毕竟我是羌国的女皇,如果是以政治为目的,前来借粮,这样至少不会给景国和丹国带来新的麻烦,丹国那边也可以有所交代。” 景信点头:“嗯,我知道了。先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嗯……”发现对方的筷子未曾动过,林纾问道:“你怎么不吃呢!” 景信道:“朕早已经用过早膳,看你吃便好。” 林纾脸上一囧:“啊?我不知道你已经吃过了。” “没关系,看你这么好的胃口,朕也可放心了。” “其实,我也已经吃饱了。如果你没有其他紧要事情的话,我可以帮你医治一下腿疾。”林纾放下筷子道。 “你有孕在身,并不适合艾灸之术。”景信提醒道。 林纾道:“艾灸是一种方法,但需要长期坚持,才会有效。我如今得到一个新的方法,虽然不确定一定有效,不过从华图那里得到的方法,应该会有效的。”林纾说这话从木盒中取出鸡蛋晃了晃。 景信心头一热,难得对方还惦记着他的腿疾,若不然岂会向华图询问医治腿疾的方法。 不过,华图毕竟是赤焰的心腹,他未必会将正确的方法告诉林纾。 林纾见景信眼中有所疑虑,紧忙解释道:“华图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医德的人,不会因为国界的原因,故意用错的药方。” 再看盒子中所谓的医治物品,无非是食盐,鸡蛋,芥末粉银针之类,应该不会有问题。 刚才林纾一打开木盒,他就嗅到的刺鼻的芥末味儿,原本以为她会在食物中玩一些小手段,没想到是为他医治腿疾用的。 毕竟先前她曾经用芥末水对墨炎逼过供,景信自然是记忆犹新。 饭菜撤下后,林纾一边将蛋清打在一只干净的瓷碗中,一边向他交代,“把膝盖露出来,我这边马上就好。” 打好了鸡蛋,再倒入芥末粉,用银制的筷子搅拌成均匀的糊状。 又令古月取来热水,在银盆中放入食盐冲化开,放入毛巾浸湿。 准备妥当后,发现景信看着自己在一旁批阅奏折,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林纾便紧忙道:“快把裤腿卷上去,再耽搁盐水要凉了。” “你是医生,难道让患者自己动手吗?”他索性摆起了谱。 林纾明白他是最为孤傲,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伤痛的,岂会任由她的摆布? 林纾向古月道:“你在殿外等着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古月会意,也不多言,退了出去。 林纾拿出哄孩子的耐心,道:“这里就剩下病人和医生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见对方冷着脸不言,林纾便擅作主张,卷起了对方的裤腿。 裤腿卷的越高,她的眉头皱的越紧,已经这么严重了,怎么能够不让太医医治,还要勉强在这里处理政务,实在太任性了。如果再继续下去,这两条腿只怕要废掉了。 眼前的情景,让林纾不由地想起在丹国太子府第一次为景信医治的情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比当时还要糟糕。 见林纾的脸色越来越差,手颤抖得难以自控,景信便出手制止道:“不要勉强自己。” 林纾抬起头,已经红了眼圈,眼神却是凶巴巴的:“你的腿不想要了吗?病得这么严重,还要硬撑什么?我不是留有各种药方和针灸艾灸之术,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对不对?” 见林纾为自己红了眼睛,凶巴巴地训斥,景信不怒反笑:“你不是担心朕会伤害到其他国家吗?如果这两条腿不能自由行动,其他国家岂不是会安全很多?” 这句话如当头喝棒敲打在林纾的顶门上,她对这个男人是不是太过苛刻了呢? 她可以管制着景信不去侵略其他国家,那么,她能够管制得住其他国家的野心吗? 手掌触碰在红肿的膝盖上,竟是冰冷冰冷的。林纾不由地展开了手掌紧紧地捂在上面,希望可以让他温暖起来。 “纾儿……”景信叹了口气。伸向她发丝的手顿在了半空,他怕一旦触碰到她的身体,就会失去控制,被欲望冲昏头脑。 曾多少次,幻想着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再不放开。但他明白,她需要的是自由,这样只会让她更加疏远。 林纾低下头,放开手,克制住有些失控的情绪,假装去清洗浸泡在盐水中的毛巾。取出后,将其敷在那红肿变形的膝盖上。 然后,卷起另一边的裤腿,已经拿不出仔细查看的勇气,直接取出另一块毛巾热敷在上面。 林纾道:“信,以后我再不会成为你的羁绊和障碍,你理应遵循自己的内心去做自己喜欢并认为对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占领了羌国,我愿意投降,只请你不要屠杀无辜的百姓。” 他的心,她突然懂了,内心便一下子释然了。 “朕答应你。”景信淡淡地说。 林纾轻抹微湿的眼角,点头,取下一边膝盖上的毛巾,然后拿起调配好的药膏,一边往膝盖上涂抹一边道:“待会儿芥末的辛辣渗透尽皮肤和骨缝会很难受,你需要忍耐一下。” “好。”他很痛快地应答。 林纾便放心大胆地涂抹起来,将两个膝盖都涂上厚厚的药膏。涂好后,稍稍晾干一下,便用纱布包裹起来,放下了裤腿。 完成涂药后,林纾用手背擦抹了一下额头的微汗,抬头询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 “如果待会儿感觉难受,就不要勉强,最好回寝宫休息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帮你清洗和处理,自己不要随便将药弄掉。”林纾交代道。 “好,知道了。”景信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完全服从她的安排。 见对方如此配合,已经顺利完成第一阶段的用药,林纾不由地松了口气,开始收拾有些狼藉的桌面。 “你的身体不宜劳累,这些让宫人收拾便好。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见林纾不时地用手去揉后腰,便知她身体不适,就不再过多挽留。 林纾点头:“好,你这边有任何剧烈不适的情况,记得让宫人告诉我。” 景信点头:“好。” 这是很久未曾体验过的温馨感觉了,只要有她的地方,空气就会变得清新舒畅,连室内的温度也变得更加适宜。 林纾再回寝宫,正是心事沉重,却见桌案的位置比早上离开时多出了一样东西,用雪白的绸缎覆盖着。 受好奇心的驱使,林纾上前,捏起白色绸缎的一角,轻轻一扯,绸缎滑落下来,露出一段碧玉雕刻的瑶琴来,这温润的玉色,巧夺天工的雕工,美轮美奂的凤凰造型,使得林纾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丝绸滑过琴弦,发出轻灵的声响,这细微到情不可闻的琴音恰似拂尘抚过尘封的心灵,一下子让人有一种脱胎换骨,恍如隔世之感。 “这……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激动,林纾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把琴名为玉碎,和流光,泣露齐名,为三大宝琴之首。流光宝琴在丹国,想必娘娘早已经见过。泣露先前在璃国,墨国的二皇子,如今的墨国国主游历至璃国,巧遇璃国国主,两人甚是投缘,璃国国主便将宝琴赠予墨濯。” 林纾轻抚琴声,只感觉触手生凉,沁人心脾。这宝琴明明是由一大块碧玉雕刻而成,却取名为玉碎,好生奇怪。 见林纾甚是喜欢,古月又道:“此琴在夏季里沁凉入骨,在冬季里又变得触手生温,听闻琴身的外边是整块的暖玉雕刻而成,而琴身里镶嵌着水晶,所以才能冬暖夏凉。而琴声之美妙,远在流光和泣露之上,娘娘琴艺高超,倒是试试看传闻是否是真的。” 按道理,弹奏如此宝琴,是要先焚香沐浴后,方可弹奏。但林纾因太过喜欢,已顾不得这些。 在琴台前坐下,闭上眼睛,凝心静气地呆了片刻,放空大脑,扫除一切杂念后,林纾这才拂动琴弦,开始弹奏。 第二百六十三章昙花一现 琴音起,恰似玉碎之声,空灵婉转,妙不可言。 林纾恍然大悟,原来玉碎之名,因此而得来,果然是贴切得紧。 一曲《临水照花》如破冰的春芽,倾入湖面的月光,潺潺的溪水,在手指与琴弦间缓缓流淌而出。 再搭配以低声地吟唱,只让人感觉已然脱离了凡俗,已经羽化而升仙。 古月虽听过林纾无数次的弹奏,但却从来没有如此震撼的感觉。心神思维全然沉浸地琴音和隐藏中,痴迷忘返。 明德殿。 景信听到这飘渺灵动如同天籁之音的琴音,以及低不可闻的吟唱,深邃的眼眸浮现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概是受琴音的影响,一整天林纾的心情都很不错,腹中的胎儿也分外安静听话。 突然放松下来,就变得贪睡起来,中午躺下后,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残阳尚未收敛,明月已露出了面容。 古月帮林纾梳理着头发,听她低声地哼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便知她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得到一副好琴便恰似得到一位知己,林纾连眉眼声音里都透着喜悦。 这期间古月却是心事重重,见林舒难得放松心情,又信她做事认真,极少有差错,因此多次欲言又止,未将景信敷药后的情况反馈给林纾。 吃了晚膳,见月色好。因下午睡得久无甚睡意,就让古月搬了棋盘到庭院中的桂花树下,点了灯笼,一同下棋。 棋下到一半,忽而嗅到一阵异香,林纾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棋子,向着异香散发出来的方位寻过去。 但见不远处的花丛中,点缀着几点洁白,在月光的笼罩下,煞是醒目。 林纾咦了一声,挑起一旁的灯笼走过去,待看清楚了花朵的模样,心里又惊又喜,“是昙花,今天真是凑了巧了。” 古月上前看了一眼,脸色有几分变化,紧忙招呼宫人:“这是什么花,也好种这里的,还不快除了去!” 宫人上前,低声道:“宫廷里自然是不敢随便乱种的,只怕是泥土中夹杂了些花种,被带进来的。” 古月仔细再看,果然是长在花丛中的,而非故意栽种的花盆中,便不再责怪宫人,只令她们尽快将此花连根拔起,带出皇后的寝宫。 林纾见到昙花绽放,正是欣喜的紧,突然听古月要铲除此话,哪里会肯:“这么美丽难得的奇花,为什么要铲掉,不是可惜了吗?” 古月不得已解释道:“这花俗称鬼仔花,花香怪异,而且只在夜间开放,时间短暂,见不得阳光,和其他花截然不同,带着股邪魅的妖气,且是薄命的花,因此最不招人喜欢。宫廷里也是最为忌讳栽种此花的,还是拔了的好。” 林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她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这等荒诞的谣传哦! 林纾稍稍松了口气,缓缓道:“若是这种原因,便要铲除,你们可真是误会了昙花。” 古月不解道:“难道此花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或者不为人知的好处?” 林纾道:“昙花又称,月下美人,夜会草,韦陀花,其花语是短暂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是至纯至美的花,怎么会是妖花呢!又何来的不吉利一说。” “月下美人,夜会草,韦陀花……”古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有些不太能够理解林纾描述中的这些寓意。 “你看她在月光下绽放,洁白美丽,超凡脱俗,如此娇羞又与众不同,岂不像是月光下的美人么!” “按照娘娘所说,它倒是极好的花了?”古月淡然一笑。 “这期间,还有一段非常美丽的故事呢!我这就讲给你听,我们还是到那边安安静静地观赏着,你就饶了它吧!” 古月无奈地点头:“好吧!娘娘说她是好的,就是好的吧!” 两人再回到桂花树下,林纾便讲起了昙花的故事,以及韦陀花这个别称得了来历,不仅是古月,其他宫人也一同听得入了迷。 但见林纾娓娓道来:“在千万年前,天界的花园中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昙花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甚至还被其他花朵笑话,说她没有美丽的花朵,因为那时的她还不会开花。有一天,刮起了大风,昙花柔弱的身体差点被大风吹断,这时,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经过,见到昙花弱不禁风的姿态,便轻轻地扶着她,让她躲过了大风。男人走后,那惊鸿的一瞥和温柔的扶持,让昙花终身难忘。” “真有这样的故事吗?”见林纾停顿了一下,旁边听痴了的宫人竟忘了身份,顾自发起了疑问。 “当然是真的了。”林纾呵呵一笑。 “然后呢?”宫人又问。 “昙花一直感激着那个白衣男人,盼望着他的再次出现,结果,一等就等了一千年之久,男人没有再来,又等了第二个一千年,还是没有来。” “昙花可真是痴情呢!”宫人低声地慨叹。古月听着故事,也是难得一见的宽容,对宫人的失礼未加责怪。 林纾接着讲道:“有一天,百花仙子来了,昙花问她:那个当年的男子是谁?百花仙子笑着说,那是菩萨,是韦陀菩萨。昙花痴迷地自言自语道,如果自己能够永远陪伴着韦陀菩萨该有多好。仙子为了让昙花放弃这个念头,就说:别天真了,你知道菩萨是无情的,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听到这里,古月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苦涩和失落,但仍是默不作声。 “就这样,昙花又等了一千年,经过了这几千年,昙花已经修炼成了一朵花精。就在这个时候,天界要召开大会,韦陀菩萨也会来参加。昙花有了这个机会去参加大会,当她以小小的花精身份仰望韦陀菩萨的时候,激动万分,大会结束后,昙花跟着韦陀走了很远很远。” 林纾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古月和宫女们,见她们都沉浸在故事中,忘了要铲除昙花的事情,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先前她听过这个故事,不然今天要保住昙花可就有些麻烦了。 宫廷里的人,总是墨守成规十分固执,他们认为不好的,就会从内心到言行都去排斥。 林纾又道:“他们又走到了那个花园里,韦陀没有转身,只是问昙花,你跟着我为何?昙花万分高兴,她说,我仰慕你很久了。韦陀菩萨踏上了莲花座,闭目轻声道,你已经见到了我,回去吧,安心地修行你会列入仙班的。昙花不死心,慢慢地走向韦陀。她知道菩萨没有七情六欲,但她爱了他几千年,等了他几千年,换来的却只是他的冷漠。昙花走到莲花座前,看着韦陀,轻声说,我今天可以变换人身了,您能否看我一眼?菩萨已然垂目不语,手里的佛珠转动着。清风吹过,还是那么的安静。是啊!菩萨怎么会爱人呢?” 讲到这里,月色分外的清澈,昙花仍在默默地绽放。 古月眼眸如寒潭之水,偶尔有一丝波纹荡漾而过。 “昙花心死,对菩萨说,我要变换成一次人身,只为你。昙花说完,在韦陀面前耗尽了千年修行,绽放了她最美丽的一次,花很美,美过牡丹。但只是一刹那,花开花落。昙花看着菩萨,但菩萨始终只是垂目,未曾看她一眼。昙花一现,匆匆而逝,她并没有看到菩萨看他一眼就消失了。但当她消失的一刹那,她望见了菩萨滴下的一滴眼泪。因为她不知道,不是韦陀无情,是他无法有情,他何尝不是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爱上了她,只是两个人永远不可能。昙花一现只为韦陀,便是这个典故,因此昙花又名韦陀花。” 林纾结束了故事,古月仍陷在沉默中,无法回过神来。 她当初见到景信,何尝不是和昙花一样,一见钟情,可是韦陀为昙花还有情在,那么景信对她呢? 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爱对于她只是梦幻罢了,无论她等多久,他都不会认真地看她一眼吧! 目光慢慢地看向已经全然绽放的昙花,果然是美得令人窒息,原本以为是不祥的妖花,原来世人一直都误解了她,她原本是一朵最为有情有义的花啊! 如果景信也可以像韦陀一样,为她流下一颗眼泪,即便是死,也是幸福的呢! 就这样,林纾用一篇传说中的故事保住了昙花,并为她正名。 第二天,林纾按照约定再去明德殿,望见眼圈发黑,眼睛里充满红血丝,一天一夜间憔悴了许多的景信,不由地大吃一惊。 “昨夜没睡好吗?眼睛这么红。”林纾上前询问。 古月轻声叹气道:“自从敷了药,皇上就双腿剧痛,昨夜根本没有回寝宫休息。” 这也正是她昨天给林纾梳头发时,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的原因,但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人可以乱讲呢! “既然这么难受,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何苦等这么久。”林纾说着话,紧忙上前去查看病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五味俱全 “朕无碍,还是让其他太医来清理吧!”景信制止道。 “药是我敷的,他们看有什么用呢!”林纾哪里肯听,一旦挽起裤腿,便被惊吓到了。 涂满了药膏的膝盖甚是可怕,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而且鼓起了凹凸不平的大包,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忽略了,腿疾越是严重,反应越是强烈,早应该想到,如果昨晚来查看,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只怕换作他人早就哭爹喊娘,满地打滚了。 “快端热盐水上来。”林纾顾不得多想,马上发号施令。 古月奉命行事,从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脑子也不灵光的宫人手中端过水盆,放在林纾手边。 林纾从里边拿出两条浸湿的毛巾,分别敷在两条腿上。 等药膏浸软了以后,再慢慢地擦下来。 整整换了三次水,药膏才算全部被除掉。 因为药量过大,敷的时间过久,曾经被药覆盖过的地方全部长满了水泡,有的水泡在清除药膏的时候便被蹭破,需要更加仔细的清理,将残余的药膏全部处理干净,以免继续刺激肌理,引起感染。 将已经破开的水泡处理好后,再用火烧过的银针刺破其他水泡,放出里边的黄水。 擦拭黄水的毛巾是用烈酒浸泡的,一则可以消毒,二则可以麻醉。 黄水放出后,表皮贴在创面上,再加上酒精的刺激,疼痛再次加剧。 但看着林纾忙得满头大汗,神情专注,景信忍痛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古月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苍凉,而林纾忙于清理,丝毫不曾察觉。 清理干净后,在用干毛巾贴在上面沾去最后的水分。 等忙完了清理,林纾这才抬头看向景信,见对方脸色虽然苍白,但却神情自若,这才稍稍安心。 “没想到会逼出这么多毒水,不过为了早些康复,以免再次发作,最好再用拔罐和艾灸处理一下。”林纾有些心虚的商量。 一个人被折腾了一天一夜,想必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只怕一分钟都不愿再忍耐下去的。 景信道:“你认为好,就去做吧!” 林纾确实有些不忍,趁着酒精麻醉的劲儿没过,便道:“这也不急的,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用些早膳,我再继续。” “好。古月去安排早膳。”倒不是他自己承受不住了,而是不愿林纾饿着肚子继续忙碌。 今天看到她红润的脸色,便知昨天过得不错,晚上也睡得很好。 古月领命退下。 林纾将毯子盖在景信的双腿上,这毯子竟是她先前为他做的那副,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竟然还是完好的,连上面的丝线都不曾有一丝脱落。可见,他是十分爱惜这个棉毯的。 林纾道:“如果困了,就少睡片刻。” 景信点头,倒是听话得紧,真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林纾稍稍松了口气,帮他整理桌案上的东西,却发现在厚厚的奏折旁边竟然放着自己手写的《孟子》,还有一些信手拈来的小诗,以及随手涂鸦的漫画,没想到他都认真地保存着。 林纾心里一热,五味俱全。 幸而早膳及时送来,将她拉出了有些凌乱的思绪。 见景信闭目养神,古月投以疑问的目光。 林纾低声道:“他大概累坏了,让他再多睡会儿。” “不必了。”景信睁开了眼睛,“还是先吃饭吧!” 他确实困乏得厉害,但为了林纾的健康着想,自然是不能继续贪睡的。 林纾心想,大概昨天痛得实在厉害,连饭都没有好好吃的,只怕真的饿坏了,心里不免又愧疚了几分。 见景信双腿不便行动,就主动夹好了菜,放在白玉碟子中,递过去,“喜欢吃什么,和我说吧!” 古月见此,紧忙道:“我去准备火罐和艾灸器具。”然后,便退了出去。 林纾甚是纳闷,这些东西不是已经准备好一起带过来了么?怎么还需要去准备呢! 正这时,手上一热,才发觉被景信握住了手,眼神异样的看着自己,就像一只很久没吃肉,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兔子的狼一般,再加上满眼的红血丝,就更加形象和吓人了。 “如果不喜欢吃菜,那就喝汤吧!”林纾急着想把手抽回来,却不想刚放开菜碟,就被一双手臂揽入了怀里,耳边传来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你回来了,朕很高兴!” 因为胳膊下就是那双伤痕累累的病腿,林纾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拿声音哀求:“你不要乱动,不然又要伤着了。” “别动,朕只是想抱着你。”景信闭上眼,环绕着这个柔弱却充满倔强气息的身体,感觉莫名的踏实。 见景信只是抱着,林纾稍稍放松神经,心想,生病的人总是会脆弱些的。 昨天被自己没有准儿的医术折腾的够呛,这也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吧! 嗅着饭菜的味道,肚子很没品味地发出一声咕噜,这才惊醒了似乎已经陷入梦境的景信,缓缓放开了手臂,让林纾恢复了自由道:“吃饭吧!菜要凉了。” 林纾紧忙错开距离,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红扑扑的脸色,让景信看在眼里,只觉得分外可爱。但也不敢挑战她的耐心,因为他知道她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只怕刚才的一抱已经是她所能接受的最大底限了。 吃完了饭,宫人撤下了碗盘,在古月的协助下,将火罐吸在出去毒水的两膝处,不多时,便见新的黄水夹带着鲜血流了出来。 一旦火罐松懈,林纾和古月两人便眼疾手快地取下,用浸过酒水的毛巾擦拭干净,然后继续拔上火罐。 如此这般折腾了半个时辰之久,黄水渐渐少去。 林纾便取出火罐,用艾条来灸,灸完一处,顺带将燃烧落下的艾灰按压在伤口处,正好可以止血,促进愈合。 等做完艾灸,盖好所有的伤口,林纾刚一起身,便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下去。 等再次悠悠醒过神来,却见自己躺倒在景信的怀里,正压在对方的膝盖上,顿时大惊。无奈身体被一双臂膀束缚着,丝毫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你的膝盖,怎么样了?”林纾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景信闭上眼睛,压制住内心涌动的私念,缓缓放开手臂,向古月道:“送她回去休息,好生照顾。” 林纾紧忙起身,顾不得再交代医嘱,便紧忙随古月逃了出去。 回到寝宫,看着玉碎宝琴,想起今天的一幕幕,心里一阵阵懊恼和发惊,已经过去的感情,怎么可以再重蹈覆辙。 就算自己已经断了情丝,只怕景信未必会真的放手,所以,景国断然不能再呆下去的。 原本林纾也不确定华图的方法是一定有效的,虽然打定了要走的主意,但考虑到景信的腿疾,便多逗留了几天。 每日不过是呆在寝宫,或者在花园里走动晒晒太阳,明德宫那边再不曾去过。 倒是古月每日都将景信的状况讲给她听,又两日,听闻景信已经恢复了早朝,可以灵便行走,林纾暗自称奇,真不愧是神医,果然是既简单又实用的法子。 如果当时爷爷在时,知道这个方法,爷爷便可少受很多病痛的折磨。 又几日,林纾想着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还是尽早辞去为好。 正好借着着去探望病情的机会,当面讲清楚。 看着景信蜕皮后重新长好的皮肤,和已经消肿的膝盖,林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看样子是无大碍了。听华图讲过,这法子用一次便可断根。如果情况严重,再次复发,再重复一次,应该就会彻底好了。你的双腿是最受不了寒凉和潮湿的,所以艾灸之术不要断了,还是坚持一段时间为好。” 景信道:“这段时间不是躲着朕么?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 “我……我可能要走了……”林纾有些慌乱道。 明明已经打定了走的主意,但见到对方神情的眼眸,就不忍直接地说出来。 特别是前几天看到昙花,与古月讲其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故事,心里越发的复杂了几分,真心有些不忍了。 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但缘分和爱情都曾经发生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对方完全当作陌路人的,更何况这个男人在她离开后,仍然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 “可以不走吗?”景信的声音里有几分失落。 “信……” “自从你离开后,朕就再也没有开心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着你的影子。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心里,无法抹去,也无可替代。” “我……” “这几天,虽然你不愿出现在朕的面前,即便不能一直看着你,但只要想到你就在这座皇宫中,有着并不遥远的距离,朕就安心许多。”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双写满认真的眼眸,林纾的心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景信道:“朕知道,过去做错了很多,欺骗过你,也伤害过你,如果可以抹去你内心的痛,抚平你内心的伤,朕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包括皇位,包括生命。只要你愿意再给朕一次机会。” 第二百六十五章信,对不起 看到景信目光中的隐隐泪光,林纾不忍再看下去,只能低下头,垂目不语。 “朕不会逼你马上给出答案,朕会给你时间去思考。只要你说愿意,朕愿意放弃皇位,和你隐居山野,或者游历千山万水,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愿意陪你去做。” “信,过去的早已经过去,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林纾抬起头,红了眼圈。 景信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你总是这样的绝决,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留给朕吗?” “我不愿,也不敢……更害怕许诺。”她和墨阳为了一个爱的承诺,生生世世受尽爱得折磨,不得解脱。 而今生,她穿越了时空,以为可以就此解开这段心结,得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想惹出更多的是非恩怨。墨阳也因此看破红尘,出家为僧。 一想起过往,林纾的心就疼得支离破碎,哪里还敢再做出任何承诺。 “朕宁肯你能够许我来生,至少不会此生孤独,来生无望。你心里终究是在乎他们更多一些的吧!”景信充满楚痛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阴冷的失望。 “信……” “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朕不会再阻拦你,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只希望,你真的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和幸福。” “如果可以,我想带走玉碎。”林纾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 景信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你可以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也包括朕。” 林纾落下泪来,“为什么这么傻……” “你才傻吧!为一个不爱的人落泪,值得吗?”景信用手指轻抹她眼角的泪水,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 林纾终于忍不住扑到景信的怀里,泪如雨下:“信,对不起……” 景信淡然一笑,“说什么对不起呢!既然决定了,就开开心心地去走自己选择的路,这么难过,哪里像是要做皇后的人呢?” 林纾明白对方误以为她此次道别是为了去丹国,回到赤焰的身边,但有些事,又岂是能够解释的清楚呢! 离宫时,古月送林纾上马车,临行时,目光复杂地交代:“马车中的锦盒中是皇上送娘娘的礼物,一定记得要打开看哦!” 林纾点头,想起此时一别,只怕再无机会再来景国。 出于本能抬起头,看向这座原本熟悉的殿宇,却发现在城楼上站着一袭白色的身影,正是景信。 莫名的难过,让她不觉湿润了眼睛,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及眼神。 古月又道:“赠与羌国的粮食,会稍后出发。” “替我谢谢他……”除了感谢,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呢? “陛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登车。”前来接应林纾的安明上前催促道。见此情景,着实不宜久留。安明年纪虽轻,但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得知林纾在景国的消息,安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却被安置在驿馆不得见面。 林纾和古月道别后,上了马车。 安明作为随行的安全侍卫,骑马跟随左右。 在景国皇宫的这些天,外边的情况一概不知,今日出来,少不了和向安明询问清楚。 “这些天,羌国可好?丹国可有什么状况?”林纾打开窗帘询问。 安明神色有些黯然,言语上倒也恭敬:“羌国除了陛下下旨诛杀陈安九族之事引起一些波动,别无其他异样。得知陛下离宫,丹国皇上特派赤雅公主前去监国,如今羌国上下如惊弓之鸟,再无人敢有叛逆之举。得知陛下在景国的消息,丹国曾发战书与景国,限期十天之内,放陛下离开,今天正是最后之期。” 听此言语,林纾惊得一身冷汗。如果今日自己没有离开,只怕又会引起新的战乱了。丹国与景国交战,必定生灵涂炭,非同小可。 林纾这才明白昨天景信所谓的付出一切,包括皇位,甚至生命是什么意思了。相比他已经做好了与丹国一战的准备。如果当时她一时心软,感情用事留了下来,岂不是要害了景国? 景信做事向来谨慎,能够做出如此承诺,可见是用心的。倒是自己显得分外地无情了。 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既然已成过往,又何必再纠结,计较。 如今,眼下还有更加紧要的事情去处理,仍是剪不断理还乱,竟有些千头万绪的迷乱了。 “陛下决定要回羌国吗?” “有什么问题吗?”安明这个孩子话语不多,不该问的从不多问,既然问出来了,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丹国和羌国虽然无事,但墨国却有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不得不讲。”安明道。 “墨国出了何事?”林纾一下子紧张起来。 “想必小皇子和小公主尚在人间的消息,陛下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吗?”林纾问道。 “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 “哦……”也是,安明素来与自己亲近,几乎将自己当作亲人一般,又岂会隐瞒着她呢!她刚才着实不该怀疑他的。 “这件事情如今已经天下皆知。”安明补充道。 “这是为何?”林纾惊讶不已。 “皇上已经下旨册封小皇子为皇太子,并昭告天下,等皇太子年满六岁之时,他将退下皇位,以监国的身份辅助朝政,直到到太子十六岁成年。”安明神色凝重道。 如同一把重锤敲在林纾的心头:“他为什么这么做?” 安明道:“陛下如果不想让小皇子继承皇位,现在让皇上收回成命还来得及的。” 林纾一时间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安明继续道:“我原本以为陛下并不知小皇子和小公主在墨国的消息,但见你说回羌国,才明白,你已经是知道了。” 真不愧是龙渊和雪琪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是聪慧过人。如今的安明哪里还能够看得出昔日懦弱的影子? “如今,我还能去墨国吗?”林纾苦笑。 在安明面前,她向来无所隐瞒,也无须隐瞒。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和他聊天,一起商讨一些事情。 如果说以前,她还觉得身边有得力大臣可以信任,如今得知陈安和解禹谋害叛变之事,再加上晴莲的背叛,方知能够信任的人只怕是寥寥无几了,愈发地觉得高处不胜寒。 “无论陛下回羌国,还是丹国,安明任凭驱使。”安明眼神明净而镇定道。 “还是叫我姐姐吧!让我再想一想。” 安明点头:“如果姐姐真当我是弟弟,有几句话,我想说给姐姐听。” 林纾点头:“你说吧!” 安明道:“我虽然在丹国长大,又在墨国呆了两年。按道理,丹国和墨国都是我的故乡才是。但在安明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就是姐姐在哪里,哪里才有家的感觉。” 林纾听得心里一热,甚是感动。 安明又道:“如果不是遇到姐姐,我早已经化作孤魂野鬼,窝里窝囊结束了一生,所以现在安明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姐姐给的。在墨国的这些年,我每天都很努力的读书习武,为的就是能够回报姐姐的恩情。按照龙渊师傅和雪琪姐姐所言,我习武的资质并算不得好,人也不够聪明,但是我却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信念,所以每一天,都比其他人更加用心。” 林纾默默地听着,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年这孩子吃了很多苦。 “这些天,看到姐姐为羌国的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这样的善良和真诚,让安明由衷的佩服和感动,你和其他那些野心勃勃,冷酷无情的君主都不一样的。虽然国家的事情,姐姐治理得井然有条,但对感情的事情,却并没有有效地处理好。” 林纾甚是惭愧,对于感情的事情,她确实不知如何处理,往往是逃避,或者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沙子自我欺骗的态度。看来她以后确实不能把安明当作小孩子了,他的洞察力,如此的敏锐惊人。 “无论姐姐决定回羌国,还是丹国,安明都会按照姐姐的意愿行事,但是有些话,安明依然想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林纾道。 安明道:“对于丹国皇上的治国才能,安明甚是钦佩,看到他对姐姐付出了那么多,又见姐姐心里也是有他的,所以当初他要带姐姐回丹国,安明甚至为姐姐感到开心。但小皇子和小公主的事情,让我看到他并不光彩的阴暗面,所以,很是担心姐姐如果去丹国,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地得到幸福。” 这何尝不是她内心所想的呢!安明能够想到这一层,看来确实是用了心的。 安明又道:“而景国,景信这个人太过残暴冷酷,我并不喜欢。他所陷已深,根本不会停止侵略和杀戮,安明不希望姐姐与他为伍,变成暴君。” 林纾问道:“按照你的意思,更倾向于墨国了?” 安明摇头,“也不是。姐姐和墨阳的事情,我早有听说。一个人能够放开天下,远离红尘,这样的博爱和豁达,最值得尊重。” “我和他今生是再无可能了。”林纾叹息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峰回路转 安明道:“如果姐姐出面请他贬小皇子和小公主为庶民,他们就可以回到姐姐身边了。” “你也不希望小丸子成为太子,以后做皇帝吗?”林纾疑惑地问。 安明道:“做皇上是最不开心的事情。这也是姐姐不希望他们回墨国的原因吧!” 这孩子竟然能够懂她的心意,确实难得。 “这也许只是我的私心,却不知他们将来长大后,会不会恨我这个娘亲的自私,剥夺了他们做皇子和公主的权力。”林纾苦笑。 “这怎么会呢!什么身份地位,都比不得有母亲的陪伴幸福。”安明的眼中泛起了几分湿意,应该是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 林纾道:“你的心思,我懂了,谢谢你的这番话,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嗯,我到前边巡查一下,姐姐累了,就先休息吧。” 林纾点头,看安明策马扬鞭奔驰到队伍的前方去了。 傍晚,腹痛的感觉让林纾感觉很不妙。 “停车……”林纾勉强掀开窗帘,颤声地喊道,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怎么了,姐姐?”警觉的安明见马车停下,马上赶了过来。 “现在到了哪里?”看着暮色四合的荒野,林纾不禁问道。 安明观察了一下道:“这里是绿杨林,距离安平镇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的车程,晚些我们会在那里休息,明天一早继续赶车。” “好,我知道了。继续赶车吧!”在这荒郊野地,即便告诉安明自己身体不适,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姐姐,你的脸色不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安明担心道。林纾苍白的脸色,捂着腹部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没事,马上天就要黑了,还是到镇上再休息吧!”半个时辰,也许咬一咬牙就会挺过去了。 孕期最危险的前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前些日子经过调理,胎气已经稳固,怎料到现在会突然腹痛。 安明虽然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林纾正承受着痛苦,自然是越早赶到镇上,越好的,在这里耽搁,只怕于事无补。 为了让马车跑得更快更平稳,安明替代了车夫,亲自驱车赶路。 疼痛的感觉让林纾缩成一团,无暇多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发凉,疼痛也越来越严重。 无意识中感觉身下有些黏湿,不由伸手触摸,才发现是鲜血浸透了衣物,心里一惊,惶恐到有些无措了。 孩子千万不要有事,再坚持一刻钟,就可以到镇子了…… 林纾从来没有觉得一刻钟会如此漫长,用手掌热敷着肚子,哪怕可以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苍穹中响起一声雷响,风吹开了窗帘。林纾像一片无助的叶子蜷缩在车厢的一角。 慢慢地疼痛变得麻木起来,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恍惚中听到雨打在车厢上的噼啪声,阴暗的车厢中充满了血腥之气。 孩子,再坚持一下,不要离开妈妈……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林纾在内心呼喊,然而身体和大脑完全不受意志的控制,随后陷入无尽冰冷的黑暗。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抱起了她的身体,那熟悉的体温和心跳,让她终于感觉到安心。 随后听到询问的声音:“林姑娘情况很不妙,是否继续保孩子?” “朕要她好好的,其他都无关紧要。”沙哑而坚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不要管我……要孩子……我不能没有他……”她本能地抗拒,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皇上……”华图迟疑地看向赤焰。 赤焰轻吻林纾高热的额头:“傻瓜,朕不能没有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难道就只能放弃了吗?你倒是再想想办法啊,你可是神医啊!”赤雅着急道。 “不是不能保孩子,只是林姑娘失血过多,现在脉象紊乱,只怕施针用药稍有不慎,就会伤了她的身体,造成不可弥补的损伤。如果要放弃孩子,只是一时之痛,但无生命之忧,将来好生调养,也许还有希望。”华图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 “如果让她放弃孩子,不是要了她的命吗?”赤雅甚是为难,毕竟这是她哥哥的孩子。失去这个孩子的话,对赤焰来说也是莫大的伤痛。 “我也可以冒险一试,或许林姑娘和孩子都可以安然无恙度过难关。” 华图再次将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赤焰,要作何决定还是需要他来拿主意的,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朕不会让她冒险的,大人要紧。”赤焰决断道。 “皇兄,你可要听清楚,想明白了。这个孩子没有了,林纾或者有可能再怀孕,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赤雅仍心有不舍。 既然林纾决定回羌国,而不是回丹国,可见她已经知道了那两个孩子尚在人间的消息,只怕会对赤焰心生怨恨。 如果就这样放弃,只怕失去的不只是孩子。如今能够让她回心转意,继续维系她和赤焰感情的便是这个孩子了。 “即便她以后不能再有朕的孩子,朕也绝对不会让她冒险。华图,下药吧,一定确保皇后无恙!”赤焰铁下心来。 “不……”林纾挣扎着醒来,视线模模糊糊的,并分不清是真是梦,但她本能地要保住这孩子,“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孩子,如果没有了他,我将永远不会再原谅自己……” 赤焰心痛地看着心力交瘁的林纾,想起她当初得知失去孩子后,精神崩溃后痛苦不堪的样子,终是狠不下心来。 如果她说永远不会原谅的是他,他尚且可以霸道地为她做主,即便被她憎恨。而她说如果没有了孩子,她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让他如何忍心看她继续自我折磨。 “皇兄,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尊重林纾的意愿,既然无论作何选择都难保万无一失,我们何不赌一把,或许,可以峰回路转,大人和孩子都安然无恙呢!”赤雅劝解道。 时间便是一切,岂能再多耽搁,赤焰狠下心来,“华图,朕的妻子和孩子都交给你了,一定要尽最大努力,确保她们母子平安!” “臣领命,自当竭尽所能!”华图拱手道。 而林纾因耗尽了力气,再次陷入了昏迷。 事实证明,这孩子的生命力确实很顽强,林纾也因为华图精湛的医术而度过了险关。 赤焰看着依旧昏睡中,但脸色平静了很多了林纾,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深情和感动。 轻抚她已经退烧恢复正常体温的额头,心里有一个念头更加坚定,他要给她一个安定无忧的未来。 她最希望的就是这个世界充满和平没有战争。如果天下一统,没有了国与国的界限,到那时,战争才会彻底消弭,和平的曙光才会真正的到来。 到那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在丹国的国土上,就像在自己的家中一样。 而且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庞大的国家,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相信到那时,她会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安安心心做好这个皇后。 “皇兄,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累垮的。这里交给我吧!”赤雅端着林纾需要服用的汤药进来。 赤焰道:“纾儿还没有醒来,她比朕辛苦,把药交给朕吧!” “小姨夫说了,她和孩子都已经无恙,等体能恢复一些,自然会苏醒的。你这样守着不是白耗力气吗?” 看着赤焰胡子拉碴的脸,以及深陷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赤雅有些心疼了。 “她身体不时地哆嗦,只怕是吓坏了。朕在她身边,她也可安心些。”赤焰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给林纾一勺一勺喂下。 赤雅一声嗤笑:“她睡觉向来如此,你们好歹也是做了名副其实的夫妻,竟连她睡觉爱哆嗦的毛病都不知道么?我以前和她一起睡时,被吓醒过好几回,还以为她是发梦魇,将她晃醒后,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赤焰的眉头更皱紧了几分,想起那一夜,她也几次身体发颤,见她甚是疲惫,当时不忍叫醒,便将其抱在怀里安抚了片刻,才见其恢复了正常睡眠,紧绷的身体也缓缓的放松下来。 看她总是一副敢打敢拼的样子,不定内心承受了多少的恐惧和压力呢!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刚出生就遭到父母的遗弃,这样的经历多多少少都会在内心留下一些阴影的。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严重缺乏安全感。 再加上在墨国和景国充满挫折和痛苦的经历,皆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即便表面看起来很坚强,内心还是很脆弱的呢! 放下药碗,赤焰再一次握起林纾微凉的手,希望这样她可以睡得安心一些。 见赤焰全心全意都扑在林纾身上,赤雅不由酸溜溜叹了口气,“既然你愿意守着,我也不多打扰了。但有一件事,还得皇兄定夺。” “什么事?” “安明那小子啊!明天就要启程回丹国了,皇兄是何打算?”赤雅询问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羊遇见狼 “不是已经让人放了他,让他回墨国吗?”赤焰道。这么小的事情也要他定夺,真是让人头疼。 赤雅道:“如果他肯回,倒是好了。皇兄是没看到,这小子倔得很,已经在客栈外守了三天了,看他的样子,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一个孩子而已,皇妹就解决不了吗?”将他继续留在林纾身边,他是坚决不会放心的。 “杀之,废之,都不难,关键是这个孩子,林纾相当看重。只怕她醒来,早晚都会问及此事。”赤雅为难道。 “这件事情你自己解决就可以了。”赤焰道。 如果等他再下令,自然是不会再留活口的。 看在安明对林纾忠心耿耿,冒雨赶车,拼命相护的份上,他才决定留他一条生路。 但如果对方继续纠缠下去,并有可能成为以后的麻烦,他自然不会再心慈手软。 “好吧,早在当初接林纾回国之时,我就在客栈见过他,那时不过是个懦弱的少年罢了,如今在龙渊的调教下,倒有几分男儿气概了。如果再撵他不走,本公主也只能辣手摧花,将他收做小爷了。”赤雅色迷迷地一笑。 “不可胡闹。朕将云洛赐给你做驸马,你当好生珍惜才是,不要招惹是非。”赤焰道。 “你真当云洛会真的在乎这些吗?别说是一个小爷,就是我再多招十个八个,他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赤雅有些懊恼道。 见林纾睡得不老实,扒开了被角,赤焰再次帮她掩好,不再理会耍脾气的赤雅。他们小夫妻的事情,他做哥哥的也不好多去过问。 赤雅觉得实在无趣,就退了出去。 “小新,小丸子……”林纾低吟了一声。 赤焰拿起手帕擦了擦林纾额头的虚汗,看来无论身在何处,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哪怕即将拥有另一个孩子,而她作为母亲,仍是放不下先前那两个孩子的。 也就是说,无论以后他们的感情走到何步,哪怕有了更多的孩子,小新和小丸子都是不可替代的。 也许,她自己因为孤儿的出身,让她承受了很多的痛苦和难过,所以对于自己的孩子,就本能地希望给予他们全部的爱,不使他们重蹈自己的覆辙。 即便明白他们作为墨国的皇子和公主,会得到比其他孩子多很多的爱和关照,但身为母亲的她仍然不能够放心。 “你放心,总有一天,朕会让你们母子团圆的。到那时,你不仅是这三个孩子的母亲,更是天下百姓之母。” “墨阳……” 林纾的低唤,让赤焰的身体在瞬间僵住。 “把孩子还给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没有他们……” 赤焰心疼地轻抚林纾喋喋不休的唇,不愿让她耗费心力继续说下去,因为失血的缘故,一双唇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晶莹的泪珠缓缓地从林纾紧闭的眼角滑落,只怕在梦里再一次伤了心,所以才如此的难过。 他俯下身,抱过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给予她温暖和安抚,“他们会回来的,不怕,朕就在你身边。” 不知她是否听明白了他的话语,渐渐地平静下来,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客栈外的石狮子旁边,安明盘腿坐在墙根下,客栈被丹国的皇上包下了,里外戒备森严,根本不给他去见林纾的机会。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们带林纾离开,安明一刻也不敢松懈,守着店门口,站得烦了,就溜达几圈,溜达累了,也不敢找地方安心睡觉,再加上当时担心林纾的身体状况,根本无心睡眠。 昨天得知林纾和孩子都已经转危为安,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这一放松不打紧,困倦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但也不敢睡,就靠着墙根坐着,没有动静的时候,就打坐养神。 安明正在打坐,感觉有人从客栈里出来,而且是向着自己这边过来,就警惕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还以为你睡着了,原来是假寐啊!”赤雅笑吟吟地走过来。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没有见到姐姐,我是不会走的。”安明坚决道。 “你不想走可以啊!继续守墙根好了,反正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要启程回丹国的。” “姐姐她醒了?”安明眼睛一亮。 “现在还没有,不过她醒不醒没有关系,我们想带走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赤雅道。 “你们可有考虑姐姐的意愿?”安明严肃道。 赤雅呵呵一笑,“她自然是愿意跟我皇兄走的,她怀着我皇兄的骨肉,我们可不愿看到她在外受苦。” “自欺欺人,如果她愿意,一开始就不会决定回羌国了。”安明哼了一声。 赤雅道:“看不出你还很机灵嘛!没错,也许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回丹国,不过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等她一回丹国,我皇兄就会昭告天下,册封皇后。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便自由行走,即便为了孩子,她也会乖乖留在丹国的。” 安明愤懑道:“卑鄙!你们这是在以她爱孩子的心,来牵制和胁迫她!” “是又怎样?你自以为光明磊落,还不是自不量力。”赤雅一声嗤笑,觉得这小子甚至幼稚,但那份执着,也让她有几分赞叹。 安明闭了眼,不再理她。以无视的态度,进行抗议。 “如果确实不想走,你想跟我们回丹国也容易。”赤雅道。 “什么?”安明睁开了眼睛。 “做我的小爷。”赤雅诡秘地一笑。 “做梦。”安明嫌恶地回敬了一句,继续闭目打坐,决定不再听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 “我可不相信,你留在林纾身边,只是出于对她的感恩,将她当作姐姐对待。为了以防万一,做出对不起我皇兄的事情,你只能选择跟着我。”赤雅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龌龊吗?”安明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来玷污他对姐姐的感情。 “我龌龊?如果我龌龊,当初在客栈第一次见到,就不会那么便宜了你!”还真没有人敢如此不客气地和她讲话,这个小子确实够胆。 “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是因为有姐姐的帮助,我才得以脱身的吧!”安明道。 “你以为她能管得了本公主的事情?我当初想要你,根本就是轻而易举。”赤雅公主不无嚣张道。 安明已经气得六窍生烟了,这样的话,一个堂堂的大国公主怎么能够说的出来。 这一回安明真的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女人,不然他真的会被气得暴走。 杀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毕竟对方是丹国的公主,她一旦受到了伤害,只怕林纾也会受到牵连,或者墨国也会因此遭殃。 见安明铁青着脸,再次闭了眼,不再理会。 赤雅反而觉得越发有趣,捏起一缕头发搔了搔安明的耳朵,“你以为装聋扮哑就没事了?再不说话,本公主可就要亲你了。” 安明本以为对方是为了故意激怒他才这么说,就不去理会,没想到对方会真的捏过他的下巴,一下子吻上了他完全没有准备的唇。 赤雅本来也只是为了故意气这小子,让他知难而退,所以才故意挑衅他。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唇凑过去的时候,对方完全没有躲闪,这一吻可不得了,味道竟然好得不得了。 安明原本长得就英俊,年纪不大,一张脸却棱角分明,因为习武的缘故,原本单薄的身体也变得健美起来。 浑身上下充满了纯净的阳刚之气,和赤雅以前经历的男人截然不同,这一吻,让赤雅的心不由地一跳,竟忘了将唇撤回来。 意识到自己被莫名其妙地亲了,安明马上瞪大了眼睛,等看清楚了眼前这张清晰无比的脸庞,顿时嗷呜一声怪叫从地面上跳了起来,撒丫子就跑了,一溜烟没了影子。 赤雅呆呆地看着跑得跟兔子似的安明,越发觉得他是一只可爱又美味的小兔子,心里不由地痒痒,越发坚定了要将他占为己有的念头。 再说安明跑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一阵夜风出来,回想起自己还要守护林纾,这才收住了脚步。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脑子里一片杂乱,紧忙用袖子擦抹起嘴唇,发现上面残留着口红的痕迹,对于已经发生的荒诞故事,越发感觉到真实。 这女人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够逼走他吗?她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懦弱胆小害怕女人的少年吗? 安明愤恨地往回走,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念头,刚才自己怎么就撒丫子跑了呢! 看来不管过了多久,在丹国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不可能轻易忘掉。 全部都沉淀和隐藏在内心里,遇到突发事件,就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若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狼狈地跑掉,跟小羊见了狼似的。 见安明跑了,不多会儿又折返回来,赤雅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本来是为了赶这小子走的,但有了这个刻意又不经意的亲吻后,倒是有些不舍了,还真担心他会受不了羞辱,直接消失了。 现在看来,这小子是非同一般的倔强,真是有意思,明天回丹国的路程中不会寂寞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冤家路窄 考虑到安明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洁少年,担心会真的被吓跑,赤雅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来日方长,这么想着,就诡秘地一笑,一扭头进了客栈。 见到客栈的伙计,赤雅随口交代了一句:“放门外那小子进来吧,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再烧些热水送过去,让他洗洗干净。” “是,小的这就去办。”伙计不敢怠慢。 赤雅一想到收获了一颗胜利的果实,心情就相当愉悦,哼着歌曲就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打开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客栈外的情景。 但见店小二颠颠地跑过去,向继续守墙根的安明道:“刚才有位姑娘请你进去住,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小爷请吧!” 小爷本来是对年轻客人的尊称,但被赤雅调戏为小爷后,他对这个称呼就特别的反感,哼了一声道:“大爷不稀罕,再来招惹大爷,我杀了你!” 见安明拔剑,吓得店小二赶紧退了回去,哪里还敢再招惹。 真是个倔种! 见安明又盘腿坐下了,赤雅从窗子里扔了一条被子下去:“夜里天凉,别冻着了。” 安明陡然见天上掉下来一条被子,险些盖在头上,正是纳闷,突然听到赤雅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冤家路窄。 不过厌恶归厌恶,就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有了这条被子,夜里确实会好过些。 安明也不理她,顾自坐在墙根,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赤雅碰了一鼻子灰,知道这小子倔得很,就不再招惹他,关了窗子,透过缝隙偷偷往外看。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这小子四下里瞧瞧没人,又抬头看了看关闭的窗子,这才假模假样地拉过被子裹在身上。 赤雅不由一笑,这孩子真是有意思。 一觉醒来,赤雅再打开窗子,发现墙根下已经没有了安明的影子,被子凌乱地堆放在墙角下,心里不由地一空。 听到外边传来打斗的声音,推开门一看,发现安明已经被几位大内侍卫擒住,另一个房间里传来赤焰威严的声音:“把他处理了,不要再让朕看到!” 赤雅着实一惊,紧忙招呼来侍从一问,才知这小子半夜就潜进来一次,被侍卫抓到扔出去了一次,没想到天刚刚亮,他死心不改又闯了进来。 这不,彻底惹怒了赤焰要将其清理掉。 赤雅哪里能让人轻易将这小子剁了呢!紧忙下楼阻拦住侍卫道:“把他交给我,你们下去吧!” “公主殿下……”侍卫为难不已。 赤焰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高大劲拔的身影走了出来:“我们这就要出发了,带着他徒劳无益,他要去其他任何地方都随便,但要继续纠缠不休,岂不麻烦?” “不会,我保证,把他交给我,皇兄尽管放心。出了乱子,我一力承当。”赤雅笑嘻嘻道。 赤焰无奈地摇摇头,只能随她去了。料她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等她厌烦了,不等他下令,她自己就会解决的。 安置好林纾,车队上路后,安明奔跑着跟在后面,一直出了镇子,也未有半分停歇。 赤雅命侍卫:“给他一匹马。” 以这小子的倔劲,只怕真的会一路追回丹国,不累他个半死才怪。到底是被自己亲昵过,岂忍心让他如此自我折磨? 侍卫领命,撒了一匹马,留给安明。 安明也不客气,直接抓过马缰,翻身上马,相当的利落飒爽。 半路,林纾醒来,见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不由一惊,望见赤焰的脸庞,只觉得恍如梦中。 赤焰惊喜,柔声询问:“感觉怎样,可想喝水,或者吃点东西。”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林纾立马看向自己的小腹,用手摸了摸,紧张的神情才稍稍舒缓了。 赤焰心疼道:“孩子没事,倒是你吃了不少苦。” 林纾急着要起身,却被阻拦住:“你失血过多,身体尚弱,还是好好躺着吧!”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林纾沙哑着嗓子询问。 赤焰拿出怀里揣着的水袋,递给林纾:“先喝些水吧!” 感触到水袋上的热度,林纾心里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感动,因为嗓子干渴的厉害,就抱起水袋连喝了几口,这才有些缓过劲儿来。 赤焰道:“料想到你即便离开了景国,也不会乖乖回丹国,朕便只能亲自出马了。” 想起孩子的事情,林纾挣扎了一下,从赤焰怀中离开。 赤焰见她脸色不好,担心过于用力伤了她,就不敢再阻拦,由着她起身躲到了一旁。 “孩子的事情,是朕不对,不该隐瞒着你。”赤焰叹气,主动承认错误。 “你以为将我绑架到丹国,我就会听你的吗?”林纾冷声道。 “纾儿,朕不想拗着你的心思,但更不忍看你再受伤害。” “那个伤害我的人,不正是你吗?” “朕一直认为你是懂朕的,你真的认为朕的隐瞒只是出于私心吗?”赤焰失落道。 她知道,他最不愿看到她受到伤害。既然墨国已经将小皇子和小公主带走,丹国是没有权力将其追回的。 他们是丹国皇子和公主的身份已经暴露,只怕不只是叛党,其他臣民也是不能容得下他们的,这对他们弊大于利。 若是回到墨国,他们除了可以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更能够得到皇子和公主应有的尊荣,甚至可能成为新的继承者。 而事实证明,墨国确实对小皇子寄予了厚望,若不然墨濯也不会册封其为太子,打算还位于新太子。 “你可以站在大局去考虑,也可以不顾及我身为母亲的感受,但是你凭什么认为告诉我真相,我就一定不会理解你,站在你的一边?他们是我的孩子,难道我不爱他们,不希望他们健康快乐吗?为什么你不肯信我?”林纾红了眼圈。 赤焰哑然,他确实辜负了她的信任,将她当作了一个为爱迷失了心智的母亲。霸道地给予她一个残酷的“事实”,而没有给她了解真想,做出选择的机会。 “就算全世界骗了我,我也不愿意你欺骗我。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想看看我的孩子,哪怕不能将他们留在身边,至少我可以知道他们长成什么样子,不至于只是在梦中揣测,在脑海中想象,这种感觉很虚无,你明白吗?”林纾难过道。 “这一次是朕的错,原谅朕好吗?”他从来不曾用这么卑微的方式去祈求别人的原谅,但在她面前,他也只是一个为爱身陷不能自拔的普通男人。 无法用王者的理智来冰冷的处理。 林纾抱着肩,似乎是冷的厉害。 赤焰伸出手,发现她没有抗拒,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马车中只剩下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林纾闭了眼,努力地平复着心情,腹部不舒服的感觉,让她感到懊悔,无暇顾及更多。 外边传来赤雅和安明争执的声音,吸引了林纾的注意。 “小子,你有偷窥癖啊!在我皇兄的马车旁鬼鬼祟祟做什么?”赤雅质问的声音。 “我得确保姐姐安全,不会被那个昏君欺负。”安明振振有词道。 刚才听到林纾醒来,安明确实非常开心,随后听到林纾和赤焰的交谈声,心里就说不出的憋闷和心疼。 他最受不得林纾受到委屈。好在赤焰认错态度良好,没有继续惹林纾生气,不然就算冒着被砍头的危险,他也要将林纾劫走的。 “口气不小,你敢骂我皇兄是昏君,活腻了吗?”赤雅喝道。 “只有昏君才害怕被人骂昏君,明君向来虚怀若谷,广开言路。”安明一声冷笑。 “大言不惭,你骂人还有理了吗?”赤雅被气笑了。 安明不再理会她,挥动马鞭,向前驰去。 赤雅策马扬鞭紧追不放:“本公主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安明仍是不理。 赤雅哪里受得了如此冷落:“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把你捆绑了,拖行三十里。” “别烦我,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我打一次。”安明被惹毛了。他真的很想杀人。 “你敢打本公主,借你个胆,试试看!”赤雅继续挑衅。 “无耻!”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继续加速前行。 “有本事你来啊!本公主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安明勒住马缰,用杀人的眼神看过去,“信不信我杀了你?” “杀了我算什么?有本事你强奸我呀!”赤雅皮笑肉不笑。 安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两腿一夹马肚子,又冲了出去。让他强奸这个八婆,还不如直接拿刀砍了他!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本公主配不上你怎么地?”赤雅大声叫喊。 “我怕了你了,行了吧!你这只苍蝇。”安明回头不回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你不喜欢本公主,当时为什么不躲?本公主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我就是苍蝇怎么了,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安明逃更快了…… 林纾担心地看向车外:“这是怎么回事?” “你多了一个妹夫,如此而已。”赤焰淡然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安明还是个孩子啊!这不是造孽吗? 轻轻掀开车帘,只见安明在前边拼命地逃,赤雅在后面拼命地追……果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二百六十九章独一无二 一路上,安明和赤雅还真打了几次。 安明因顾及赤雅的身份不好下死手,赤雅却厚颜无耻趁机戏弄安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打情骂俏,安明心里着实又气又恼,苦闷不堪。 这一回,林纾不知道该心疼安明,还是该为云洛可惜了。 遇到这么没德行的公主,她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想起从景国皇宫带出来的玉碎宝琴,四下里看看不见踪迹,林纾顿时绷紧了神经。 想当初在丹国太子府,仅仅因为慕柔碰过了流光宝琴,赤焰便命人毁掉,那么从景国皇宫带出的东西,他肯定更加不能容忍。 “你有没有见我的琴?”林纾问道。 “琴,什么琴?” “就是用白色绸缎包裹放在檀木匣子中的玉碎宝琴。”林纾紧张地看着赤焰。 如今马车换了,里边除了她和赤焰两人,不见有其他器物,只怕宝琴的命运会有变故。 “估计是丢在客栈了。有什么打紧吗?”赤焰漫不经心道。 林纾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脸色唰地大变:“那是绝世无双的宝琴,怎么能够随便丢掉?” “你不是已经有朕送你的流光了,那把琴的名字也不见得吉利。”赤焰道。 林纾大急,掀开车帘,便叫:“停车!” 正在你追我赶的赤雅和安明,见后面的车突然停下,便紧忙返了回来。 赤雅拉开车帘,见林纾正在和赤焰犯拗,便询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玉碎被落在了客栈,我必须取回来。”林纾坚决道。 “一把破琴有什么打紧的,等回到丹国,你喜欢什么样的琴,还不是应有尽有。”赤雅一声嗤笑。 “那把琴不一样的。” 林纾听古月讲过,制作这把琴的是一位技艺非常精湛的琴师,他的妻子难产而亡后,琴师悲痛欲绝,耗费三年的心血雕琢此琴,并以妻子的名字命名,曾多次呕血溅于此琴,随后,耗尽心血而亡。 其族人悲痛之余,便将此琴与夫妻两人葬于一处。 后有贪婪之人,听闻此事,掘开坟墓,将此琴盗出,随后流转于多国。最后,琴沦落到殷国,一月前,景信出兵殷国,此琴作为战利品被带回了景国。 原本林纾对这把琴就很喜欢,随后听了这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就越发喜欢这把琴了。 赤焰道:“再好的琴也不过是为了弹奏娱乐罢了,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难不成再折返回去不成?” “我一定要取回来的。”林纾坚决道。 如果不是赤焰阻拦着,她真的会跳下车去。 赤焰无奈道:“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丹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任何一件事情都比这把琴重要一百倍。就算是回去,也未必能够找得回来了,说不定早已经被店老板倒手卖给别人了。客栈里南来北往的人多的是,想找回一样丢掉的东西,不等于海底捞针吗?” 林纾一着急,就咳嗽起来。 安明听明白了事情,开口道:“姐姐不要着急,我这就去取来!” 赤雅一把抓住他:“你个傻子!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私自丢掉别人的东西,还要限制别人的自由,这就是你们丹国人的一贯作风吗?”安明一声冷笑,眼见便要离去。 赤焰冷着脸发话道:“琴在后面的马车中,不必再取了。” 林纾愕然。 安明道:“我去瞧上一瞧。” 赤雅翻了一记白眼:“你当我们不知道那把琴金贵吗?还要去看什么?” 林纾这才明白,赤焰因不愿她和景国再有任何牵连,所以才说琴丢在了客栈。而她如此激烈的反应,只怕会被对方误会了去,认为她心里是放不下赠琴之人,所以才会这么紧张这把琴的安危。 马车再次启动后,车里的空气有些凝重。 但为了避免误会保全玉碎,林纾也只能将缘由解释清楚。 “我和景信缘分已尽,你不用多想什么。我之所以带着这把琴,是因为另一个缘由。” 赤焰冷色道:“既然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缘由,又何须再多解释。” 见赤焰着实生气了,林纾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缘由讲出来,你也会觉得荒诞可笑,连我自己也觉得不现实,但这确实是我的一个心愿。” “你说吧!”见林纾说得认真,赤焰面色稍缓。 “我听闻制作玉碎的人为了寄托对亡妻的哀思而雕琢此琴,自己也因此耗尽心血而亡。如今象征着坚贞爱情的玉碎被贪婪者挖出,几经周折沦落到我的手中,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寻到了那对夫妇的墓穴,将玉碎归还与他们,这样才算完满了。若是不能,至少我可以保护好这把琴,不使它遭到损伤,这样的话,也不枉琴师的一片苦心了。” 林纾幽幽诉道,这个心愿她第一次将于他人来听,大概连景信也不明白她为何对玉碎情有独钟吧!只怕会认为是爱琴的缘故。 听了这番话,赤焰面色缓和下来,内心也深受触动:“刚才是朕误会了你,以后你在乎的事情,朕不再阻挠了。” 林纾道:“玉碎虽好,但它终究是属于别人的爱情。我虽为之感动,怜惜,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去保护它曾经存在的意义罢了。而流光上镌刻的才是属于我的爱情,前世已过,不问来生,我希望你记得,流光在我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最真实的存在。” “林纾……”赤焰沉吟了一声,这算是对他的表白吗? 林纾苦笑:“有词云,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既然流光易逝,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 他直接将她揽入怀中,吻上了她微凉的唇边,正如诗中所言,流光容易把人抛,那么还等待什么呢? 回过丹国后,林纾抛开了所有的凡尘琐事,一心安胎,等待六个月后,孩子的出生。 一谈及登后大典,林纾便头大如斗,如今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每日都困乏得厉害,真是懒得再折腾,再加上她向来不喜欢铺张的,就往后推脱了去。 赤雅笑话她:“还没有女人会在婚嫁这件事情上像你这般懒省事的。如今不举行典礼,难道要等孩子出生了不成?” 林纾道:“好歹我也是一国之君,羌国就算比不得丹国的强大,但终究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如今我就这么嫁了,岂不是拿羌国做了嫁妆?” 赤雅道:“自从我皇兄接手羌国后,羌国不知道要比你执政时要好多少倍。丹国的粮食布匹不知道补贴了多少过去,还不说其他利民的工程,我皇兄都一视同仁,不计回报。你再以羌国女皇的身份自矜不肯嫁,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你皇兄都不再催促了,你还有什么可急的。” “我看他都快要把你惯坏了。”赤雅翻了一记白眼。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什么事?” “当时我离开景国的时候,古月曾说马车中的木盒中有一样东西,并交代我一定记得打开来看,你可知道放在哪里了?” 闲来无聊,林纾竟是想起这件事情来。赤焰那边是万万问不得的,就只能问赤雅了。 “你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来,我就来气。”赤雅脸色变了。 “怎么了?难道你已经打开看过了?”林纾一愣。 赤雅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白色的丧服,而且没袖子没肩的,做得奇形怪状的,你还是不要看了。” “白色的衣服……没有袖子没有肩……”林纾也不解其意。 赤雅一声冷哼,“在皇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纯白的衣服,景信他究竟是何居心嘛!就算你不愿意留在景国,他也不能诅咒你吧!” 林纾越听越纳闷,当初景信是不愿她离开的,但也没有强行阻拦,更谈不上憎恨和诅咒之类。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林纾心里不由地一动,记得她在景国时曾经画过一副有关婚纱礼服的画,难不成景信果真做出了婚纱? 依稀记得离开景国时,抬头看向城楼上的景信,他似乎穿着一身白衣,当时只觉得有些怪异,未来得及细想,难道他当时穿着的是白色的西装礼服不成? “那衣服在哪里?我去瞧瞧。”林纾一下子来了兴趣。 “我本来打算给扔掉的,但安明那死孩子说你的东西,我没权力做主,给抢了去,不知道他又藏哪里去了。”赤雅气恼道。 林纾抿嘴一笑,既然在安明那里她就放心了。 “安明还小,你就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如今你已经有了云洛,好懂得珍惜才好,就不要再动歪心思了。” 赤雅道:“什么还小?我看他比云洛的心思都多。既然本公主亲了他,还将他带了回来,自然是要调教好,留作自用的,岂能让他人坐享其成?” “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安明是人,又不是你养的小宠物。这个孩子有他自己的主意,你不能勉强他。”林纾不乐意了。 第二百七十章云洛的心愿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岂能等这么久。要对付他,只需一副药,就服服帖帖了。”赤雅坏笑。 “你不要乱来,什么药好随便用的,万一伤了他的身体,你赔得起吗?” 林纾甚是对安明担心,同时对云洛感到不幸,他在公主府不一样受了多少委屈呢! 赤雅道:“他是我的小爷,我自然会心疼,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倒是好好养胎,给我皇兄生一位聪明健康的小皇子才是!” “下午让安明带着那件衣服到皇宫来,不然我就只能带着你家小皇子出宫去找他了。”许多天不见安明,她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除非你向皇兄请了旨来,否则宫外男子皆不可踏入后宫。” “他是我弟弟,你都胡想八想些什么?”林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来可以,如果皇兄怪罪下来,本公主可不为你担着。” “我自己担着行了吧!”林纾道。 “好吧,看着你为我皇兄这么辛苦孕育宝宝的份上,本公主就帮你一马。但只半天啊,晚上他一定要离宫的。”赤雅道。 “知道了,管家婆。” 估计安明的日子不会好过,每次赤雅进宫,她都应对的甚是辛苦,更别提脾气急躁,不善言辞的安明了。 下午的时候,林纾刚睡过午觉醒来,宫人便进来禀告云大人来了。 林纾随意梳洗了一下,出了后殿,却见云洛已经侯在其中,正凝神静气打量着琴台上的玉碎,一双俊美的眼睛里焕发着异样的光彩。 林纾知道他是爱琴的,见到此等宝琴,难免会喜欢。但也甚是纳闷为何前来的不是安明,却是云洛。 “云洛……”林纾唤了一声。 她还是习惯性地直呼其名,不喜欢称他驸马之类,总觉得客套又疏远。 “皇后娘娘。”云洛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见安明,可是他招惹了什么事情?”林纾不放心地询问。 “他今天上午和臣比剑的时候伤了脚,不便行走,便托我将这件东西带给皇后。”云洛道。 “伤得严重吗?”一听到安明受伤,林纾马上紧张起来。 “是臣的疏忽,只是扭伤了脚踝,修养几天应该就会好了。”云洛谢罪道。 既然是和云洛比武受的伤,她自然不好责怪什么。毕竟云洛这个人做事也是很有分寸的,安明受伤,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云洛,你现在和公主……”林纾有些难以启齿地询问。 “公主对臣很好,皇后尽可放心。” 林纾点了点头:“安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自从安明来到丹国,便被赤雅公主软禁的公主府,只怕让云洛很是难堪。 “安明很聪明,是块习武的料子。”云洛道。 林纾道:“安明的身世想必你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脾气有些急,实际上内心还是很敏感的。他有不对的地方,还需你多加体谅和引导。” “是。如果没有其他事,臣先退下了,皇后可需要带话给安明?” 林纾道:“既然已经回到丹国,让他放宽心,好好休息几天,不要担心我。琴棋书画之类,有时间,你也教他一些,说不定他的心就沉浸下来了。” 云洛点头道:“好,臣尽力。” 见云洛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玉碎,林纾便道:“这把琴如果你喜欢,就拿去吧!让它留在你身边,也不枉费了它的美名。” 云洛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娘娘如此爱惜这把琴,臣岂敢夺人所爱。如果能够用它弹奏一曲,臣也便知足了。” 林纾呵呵一笑,“这倒容易。庭中的茶花开了,阳光是甚是温暖,倒不如让人搬了琴到殿外去。我也很久没有听你弹琴了,如果能够听到你亲手弹琴,是再好不过的。” 云洛点头道:“是,臣恭敬不如从命。” 宫人领命搬了琴台出去。 林纾和云洛出了宫殿,来到殿外竹帘掩映的凉亭中,旁边的茶花开得正盛,果然是弹琴品茶的好时令。 云洛在琴台旁坐定后,又定定地看了许久,这才用手指轻抚了一下琴身,仍未触碰琴弦。 如此深情温柔的眼神,使得林纾竟有些莫名的感动。 云洛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赤雅公主就不能好好珍惜呢! 安明突然牵扯其中,让林纾对云洛甚是过意不去。虽然整件事情,明明就是赤雅公主一厢情愿,但别人也没办法强硬制止的。 当云洛修长的手指拨动起琴弦,林纾感觉这琴音是从来未有过的空灵和美妙。在自己的指尖无论如何是弹奏不出这么美的曲子的。 林纾听着琴声,静静地看着专心致志弹琴的云洛,一时间竟是看痴了。 在云洛的身后是大片盛开的茶花,不时有蝴蝶徜徉于花丛,这景象美得似在画中。 正是琴美,人美,曲更美,连蝴蝶都聚拢过来,甚至停落在他的肩头,这琴音温柔得让人的心都要化了,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让人听得心里发酸发热,发颤,甚至连眼泪都不由地流了出来,也浑然不知。 一曲过后,云洛的手久久未放开琴弦。 林纾擦抹着眼角的泪水道:“云洛,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难过,你放心,你的事情我管定了,就算赤雅她闹翻天,我也不会让安明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云洛回神,淡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安明这个孩子,我是很喜欢的。他在公主府,我反而充实了许多。可以在闲暇时候,一起练剑,谈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林纾想不明白,如果真是这样,这琴声里何来的无奈和幽怨呢! “时间不早了,臣该走了。”云洛起身道。 林纾道:“听了你弹的曲子,才发觉,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弹奏这把琴的,它留在我这里只怕会很寂寞。也许,你内心也是懂它的,若不是有这样的共鸣,岂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我真心地希望,你能接受这把琴,这样的话,它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了。” 云洛道:“不必了,今日见到它,能够弹奏一曲,臣已经知足了。它能够有娘娘如此呵护,也算是很好的造化了。娘娘如此爱惜着它,才是更懂得它,更值得拥有的人。” 林纾正打算继续劝说云洛接受玉碎,这时候,却听身后传来赤焰的声音:“云洛说的很对,你既然千里迢迢几经波折将它带到这里来,好好收藏便好了。即便有更适合更喜欢的人,也不该随意转赠的。” “臣参见皇上,陛下言之有理。”云洛躬身施礼。 “好了,你下去吧!替朕好好照顾皇妹。”赤焰道。 “是。”云洛领命退下。 见赤焰神色有些凝重和复杂,林纾不由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朕刚见过安明。” “他不是扭伤了脚,在公主府休息吗?”林纾疑惑道。 “他假装扭伤脚是为了成全云洛的一个心愿。”赤焰道。 “成全云洛的心愿?”林纾更加糊涂了。 “你只知这把琴是一位琴师,为他的妻子制作,可知道,他们孩子的事情?” “他们孩子的事情?”林纾不解。 赤焰道:“那位琴师便是云洛的父亲,他的母亲当年生产他时难产而亡。这是云洛内心最大的伤痛,也是最不愿提及的往事。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将玉碎带回皇宫了吧!” 林纾惊呆了:“云洛竟是那位琴师的孩子,难怪他的琴艺如此高超,刚才弹琴的时候,竟似乎与玉碎的感情完全融为一体了一般。” 赤焰道:“这把玉碎,虽然是他情感的依托,但也是他最怕触碰到的伤痕。他的童年,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幸福,他的父亲因为失去了妻子,悲痛欲绝,甚至憎恨他的出生,夺取了妻子的生命,所以,他一出生,就被送了出去。直到他父亲去世,与其母亲和玉碎合葬的那一天,他才得以回到家族,参加他们的葬礼。所以,他心里应该是恨自己的出生的。这大概也是他不愿接受女人的原因吧!如今,朕遇到你,才算懂了。当朕看到你为了这个孩子不顾一切的时候,朕也曾经恨过自己。” 听了这些,林纾的眼睛红了:“我竟不知是这样的,还要让他带走玉碎,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赤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已经走出了阴影,如今弹奏此琴,也算是对过去的哀思做以凭吊,这次终于可以放开了。” 林纾问道:“那么安明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赤雅无意间说出了这件事情,安明为了让云洛见到此琴,了却心结,所以才假装受伤,让云洛替他入宫。” 林纾再次感动:“安明这孩子真是主意大,害得我白担心他一场。” 赤焰道:“他已经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把他想得太脆弱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时光如飞 林纾依靠在赤焰的胸前,喃喃道:“原来每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都会由着有着不为人知,不愿提起的往事,不过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赤焰抚了抚她的肩头:“是的,总会好起来的。你如今有孕在身,最怕伤神,还是不要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为好。” “有件事情,我不得不管了。” “如果是安明的事情,你倒不必费心了。” “为什么?难道赤雅已经放弃了?” “他此次进宫便是向朕此行,并托付朕好好照顾你。” “辞行?去哪里?”林纾心里顿时一空。 “回墨国。他是墨国暗部的成员,并不适合长时间留在丹国。”赤焰道。 安明竟然成了暗部的成员,她全然不知。想到安明已经离开,林纾仍是觉得不舍,至少应该见一面,不是吗? 赤焰劝慰道:“他留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希望他成长得更快,就应该放手,让他做属于自己的事情。由此以来,你也不必担心赤雅会难为着他了。” “就算再着急,也该到我这边来一下的。”林纾委屈道。 “如果真当面和你此行,你岂不是要更难受吗?他也是怕你难过,才决定不辞而别的吧!” “好吧,希望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大人了。”林纾叹了口气。 “他已经是大人了,好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回想起来,自己虽然比安明大几岁,是姐姐,但在羌国的时候,倒是安明时常照顾和保护着她。 也许,自己只是习惯了记忆中对方柔弱的样子,忽略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己掌握人生的事实。 晚些时候,林纾打开云洛替安明送进宫的木盒,里边安安静静躺着一件绝美的婚纱,时尚与唯美的元素,让林纾恍然觉得恰似回到了以前的世界,竟有些想要淌泪的感动。 打开婚纱,铺在偌大的床榻上,林纾仔细抚摸着柔软舒适的白纱,做工精美的白色锦缎,以及上面点缀的每一颗璀璨的宝石,真有些爱不释手了。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穿上洁白的婚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的梦想。而她虽然做过太子妃,甚至是多国的皇后,乃至羌国的女皇,但却从未经历过任何一场盛大的婚礼。 也难怪赤雅将其当作丧服,在他们的观念中,白色是不吉利的,白色的布料只用来做中衣或者衣服的里衬,很少用来直接做衣服的。 恍然想起城楼上景信白衣胜雪的身影,也许景信一直想牵她的手,让她成为她最美丽的新娘。 也难怪离开时,古月郑重地交代一定记得打开来看。这件洁白的婚纱,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才制作出来。 但因为后来的变故,以及她的疏忽,导致到了现在才看到这份贵重的礼物。 也许,身穿白色礼服的景信一直在城楼上站了很久,期待着她中途看到礼物,会折返回去。这一次,她再次让他失望。 人生无法重来,既然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她当初第一个遇到的男人是景信,也许她会一生一世地爱着他,不离不弃。 然而,造化弄人,爱虽在,心境早已改变了。 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在这个画面中,一对新人牵着手,带着全世界最幸福的微笑,在婚礼进行曲,以及鲜花和祝福的拥簇下,步入神圣的教堂。 这个画面在林纾脑海中一闪而过,当她努力地想看清楚,回想起更多的时候,却发现脑海中一片混沌,再是记不起其他。 怔怔地看了床上了婚纱片刻,林纾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大概是自己的幻想罢了,也许在心里还是无法彻底放下与景信的这份感情的。 不过,没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情结都会慢慢淡去。 她现在已经是景国的皇后,赤焰的妻子,而且有了爱情的结晶,她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这件美丽的婚纱,也许她不会有机会再穿,只当作一份珍贵的礼物珍藏着便好了。以此来记忆,她曾经的过往,不也很好吗? 安心待产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则因为内心有所期待,每天都会有新的惊喜。第一次怀孕之时刚开始几乎生活在噩梦中,随后,便彻底堕入了梦境,无暇享受期间的乐趣。 二则因为放下了内心的种种负担,海阔天空,心境宽广,难得的悠闲,心情愉悦中便觉得时光如飞。 赤焰对她的温柔体贴,让林纾甚是感动。 然而,墨国墨敏和墨洁的母亲德太妃的来信,打破了她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信中称墨敏病重,希望林纾能够成全她的女儿墨敏,心病唯有心药医,如今也只有她嫁到丹国这一条路可以救她的命了。 林纾心下黯然,没想到梦里的事情,竟然会成为现实。 也许梦由心生,她也是因为墨敏喜欢赤焰的缘故,才有此一梦的吧! 在此之前,林纾尚在羌国之时,便听闻墨敏抑郁成疾的消息,赤焰也曾答应了墨国。 如今因她回到了丹国,此事便搁置不提。也许当时赤焰是权宜之计,为了逼她回国,但毕竟他身为国君一言九鼎,如今墨国旧事重提,岂能断然拒绝? 赤焰下了早朝回到寝宫,见林纾拿着信纸发呆,目光瞥见上面的文字,对送信进来的宫人大是不悦。 他说过皇后可以自己决定一切事务,不受宫规限制,但也不能将这样的信轻易地交到皇后手中。 屏退宫人后,赤焰拿开林纾手中的信笺,轻握过她的肩头,让她面对着自己:“除了你,朕不会再娶其他女人。何必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烦忧。” “可是……” “这件事交给朕,你安心养胎便好。” “墨敏虽然刁蛮,但她对你的心却是真的。” “对朕动心的女人多了,难道朕都要娶回来吗?”赤焰好笑道。 “我们毕竟也是要做父母的人了,德太妃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若不是爱女心切,她断然不会写信给我的。”林纾道。 “这偌大的后宫,多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是无所谓,但是朕不愿让你受委屈,朕也不想看到她。有的人总是会痴心妄想,得陇望蜀,朕也不愿意给她这样的希望。” “既然不愿意,当初为何要答应呢?” 赤焰捏了捏林纾的越发圆润的下巴:“吃醋了吗?” “我干嘛要吃醋。还不是你,当初耍什么酷,到墨国招蜂引蝶的,你若不去,人家墨国的公主会主动跑丹国来看你帅不帅吗?” “哦?当时你也觉得朕很帅吗?”赤焰目光炯炯道。 “帅不帅我倒是没看出来,就觉得你跟螃蟹似的,特别横,一点礼貌都没有。”林纾故意板起脸道。 “心口不一。如果没有动心,当时在宴会上为什么又是弹琴又是献唱的,这分明就是在暗示朕,勾引朕。”赤焰坏笑。 “喂,别胡说八道了,我当时可是有夫之妇哦!是你没有道德,多次调戏我!”没有事情,林纾岂能承认? “朕很后悔没有早些去墨国,没有早些认识你!”赤焰捧起林纾水嫩的脸庞,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林纾不仅气色好了起来,人也丰满了许多。 “早些认识我,将我抢了去吗?”林纾问道。 “对,就算是抢,也不会放过你!” “土匪!” 赤焰一低头吻上了她粉嫩的樱唇,林纾挣扎了几下无果,便只能顺从了。 “咳咳……”门外传来一声假惺惺的咳嗽,赤雅公主踱步走了进来:“晚上还亲热不够吗?不就是一个早朝的时间,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赤焰不悦地放开手,不满道:“这是朕的后宫,不知道让人通禀的吗?” 赤雅故作惊讶,“哦?啥时候定的规矩啊!我以前来也没这样啊!” “有什么事吗?”赤焰黑着脸问。 “借你的皇后用一用。”赤雅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皇后最怕吵闹,你最好收敛一下。” “现在就怕吵闹了,等她将来生了小皇子,才是真的吵闹呢!等你们生个十个八个的时候,看你这个当父皇的会不会被吵死。”赤雅嘻嘻一笑。 林纾脸上一红,“胡说什么呢!” 赤雅又是一笑:“看你们感情这么好,生十个八个肯定轻轻松松。皇兄你去忙吧!我陪皇嫂解闷,保证让她心情愉悦。你们老这样腻歪着不好,虽然说现在不打紧了,但毕竟皇嫂肚子里有宝宝在,还是要克制一下的。” 赤焰作为兄长哪里好和她讲那么多,无可奈何只能将空间留给皇后和皇妹了。 见赤焰走了,赤雅拉着林纾的手,暧昧地笑:“你和皇兄的感情真好,好生叫人羡慕。” 林纾道:“你不要随便乱讲,我们一直都是分开的,你皇兄是很在乎这个宝宝的。” “啊?真的假的。”赤雅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林纾,“我当时怀我家小毛桃的时候,可没有管这么多,倒是云洛常常以孩子为借口疏远我,真是郁闷。” 林纾一脸的尴尬,想来云洛是被公主欺负得够呛。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生日蛋糕 赤雅道:“再过几天就是云洛的生日了。这一次我想好好给他过个生日,尽一尽我做妻子的本分,兴许他被我感动了,以后也会变得像皇兄对你这般体贴。” “云洛的生日?嗯,是该好好过一下。” “他虽然是我夫君,但我全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脑子里想些什么,所以就想让你帮我拿拿主意,谁让你是他的红颜知己呢!” 林纾紧忙道:“瞎说什么啊!我和云洛可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啊!不然,你觉得我能饶得了你吗?我所谓的红颜知己,就是懂他内心的意思。” “你太高看我了,他心里想什么,我也不知道的。不过,你应该给他一些独立自由的时间,而不是老黏着他,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放过他,他就会很开心了?”赤雅一脸的黑线。 林纾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讲,不过我们有时候需要面对现实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林纾抚了抚一旁的玉碎宝琴,“这把琴的来历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嗯,是云洛的父亲留下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本以为那次他过来看到,会带走,没想到他会选择放弃。”赤雅叹了口气。 林纾道:“我想他之所以不喜欢女人,大概是因为对其母亲难产而亡的愧疚,毕竟有些心结需要时间来化解。” 赤雅若有所思道:“难怪我一说想给他生个孩子,他就很排斥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心里没有我。” “他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因此憎恨与他,不肯将他留在身边,他心里一定也在憎恨着自己,也许不只一次地想,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该有多好,这样母亲就不会死亡,父亲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也许,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自己原本就没有存在感的,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爱别人。” “会是这样吗?” “至于他内心究竟是怎样,我也不知道的,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林纾,你是不是由自己推及别人?”赤雅诡秘地笑。 “是吧!虽然我和云洛的身世并不完全一样,但也有些相似之处,这样的心境,别人是很难理解和体会的。” 赤雅点头:“虽然我和皇兄也很早失去了父皇和母后的照顾,但至少我们还可以相依为命,并不会那么孤单。如果像你说的这样,我和云洛之间还会有可能产生爱情吗?” 林纾道:“我说不好,也许他不喜欢女人是受幼年时的影响,也许是天生的性向选择并非异性,不过这些都并非他的本意,我们需要体谅他,是不是?”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呢!难怪云洛这么淡漠人情世故的一个人,会对你的事情如此的上心。” “还是说一说他生日的事情吧!你想怎么安排呢?” “盛大的生日宴会,他未必喜欢,他这个人喜欢清静。如果我单独给他过呢!似乎又显得不够重视。所以,我很发愁啊!”赤雅纠结不已。 林纾道:“给一个不在乎生日的人过生日,原本就是一件有悖于本人愿望的事情。”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以前那个世界都是怎样过生日的呢?” “我们一般会在那一天吃生日蛋糕啊!对了,你可以给云洛做一个生日蛋糕,也许他会喜欢。”林纾灵机一动道。 “生日蛋糕是什么?”赤雅好奇地问。 “就是过生日用的蛋糕啊!嗯,就这么定吧!我先帮你做设计图,你就按照我所画的来做,应该不会有问题。”林纾坐下来,拿起羽毛当作笔,蘸了墨水画了起来。 赤雅闲来无聊,就随便翻弄着桌面上的东西,发现上面放着一封信,打开一看,竟是墨国的德太妃写来的,是为了将墨敏公主嫁过来的事情,这才明白林纾眉宇间的一丝愁绪是为了什么。 “林纾,你不是真打算把墨国的公主弄到我皇兄身边吧!” 林纾这才发现赤雅偷看了她的信,“难道让我见死不救吗?” 赤雅抱怨道:“德太妃也是,她只顾着自己的女儿了,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呢!” “作为母亲,没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赤雅道:“那个墨敏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劝你不要自寻烦恼。” 林纾豁达地一笑,“当时我离开丹国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解开了心结,就算他妻妾成群,六宫佳丽如云,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归来,就算他恨我怨我不愿见我,我也会为他守候。如果我们有再相间再相恋的那一天,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而我却始终没有兑现过承诺,倒是他默默地为我付出了很多。” “现在知道我皇兄对你好了吧!那还不好好珍惜!” 林纾道:“如果是换做以前,我断然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还有其他人的。现在,我想通了。爱一个人是希望他过得更好,我不能把他的爱和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以前我也承诺过为他选妃嫔,但却再次食言。” 赤雅道:“这件事情我皇兄才不会放在心上,如果他是任何女人都喜欢的,那还有你什么事情呢!” “这些日子,我看得出他对我的体贴和照顾,也不想他为我等得这么辛苦,所以,我想就算墨敏并不喜欢我,但她对焰的心是真的。” “你疯了吗?不是真的打算和那个刁蛮公主共侍一夫吧!” “也许吧!这也算是我欠墨国的,如今我能够为他们做的也就这些了。”林纾苦笑。 “你欠墨国的,凭什么让我皇兄来还啊!就算你愿意,我皇兄还不愿意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挑食得厉害,不是什么菜都吃的。”赤雅道。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赤雅一脸见鬼的表情,“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了,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林纾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帮赤雅画了将近十个蛋糕的设计图。 赤雅将目光锁定在一款,王子和公主跳舞,而且有玫瑰花钢琴的蛋糕设计图上。 “这款,虽然感觉怪怪的,但看起来好温馨。” “准确的说应该是浪漫。你可真会挑,这款是最复杂的啦!”林纾道。 赤雅道:“浪漫,我只听说过浪荡,散漫,不过这两个词合在一起还是蛮有意思的。那就这一款吧!不过公主身上雪白的裙子看起来好像那件丧服,能不能换成红色啊!” 林纾一脸的黑线:“换成红色还能好看吗?你想让公主穿旗袍吗?白色的婚纱代表纯洁,配上王子的黑色礼服,多么时尚和浪漫啊!” “真是不理解你以前那个世界的审美,让人匪夷所思啊!” 林纾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婚纱的魅力,只有见过和穿过的人,才能体会。” 随后,命人取了那件压箱底的白色婚纱出来。 赤雅道:“好吧,既然你说得这么神奇,那我就试着接受一下。不过要我皇兄看到你穿这件衣服不吃醋才怪呢!” “我这么大的肚子,哪里还能穿得下。你的身材这么好,正应该试试。” “我才不要试那个家伙送你的衣服!”赤雅抗议。 “这件衣服是我设计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女工们完成的,他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林纾解释道。 “既然是这样本公主就将就穿一下看。”赤雅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了外套。 林纾摇了摇头,“不行,把中衣和肚兜全部脱下来。” 赤雅瞪大了眼睛:“你干嘛,耍流氓啊!” “穿着这么多衣服怎么穿婚纱?你以为本后会对你有兴趣啊!” 赤雅嘻嘻地笑:“这可难说,你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以前喜欢过女人,现在改了没有,还不一定。” “那些无稽之谈,你也信啊!难道是因为对自己的身材不自信,所以不敢脱?”林纾用激将法。 “本公主不自信?”赤雅三下五去二脱了中衣,扯了肚兜,还特意挺了挺酥胸:“你好好看清楚,本公主的身材绝对是一流。” 林纾呆滞了几秒钟,公主的身体保养的果然是好,一点都不像是做了母亲的人。 见林纾盯着自己,赤雅唰了捂了胸:“你干什么啊!说你不正常吧,你还不承认。” 林纾扑哧一笑:“自恋的你,你有的我都有,也没什么好看的。来把这件抹胸穿上。” 赤雅接过林纾亲自设计和制作的胸衣看了看:“这么小一块布,要怎么穿?” “转过身去。”看来还得她亲自出马了。 林纾将抹胸裹好后,从后面系上三颗白色花朵状的砗磲纽扣。 赤雅低头看了看白色锦缎绣着暗花的抹胸,不由称奇道:“这样果然凉快了许多,你可真是有些子古灵精怪的主意,难怪我皇兄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林纾不理她,让宫人过来帮忙,一起将十二层纱的婚纱套在赤雅的身上,宫人负责整理裙摆上的白纱,林纾在后面帮她系紧鲸鱼骨的绳带。 第二百七十三章我们在结婚 婚纱穿好后,赤雅走到镜前照了照,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好像还不错,竟像是为本公主量身定做的,不过整个肩膀和半个胸都露在外边,是不是太暴露了点?” 林纾莞尔一笑:“这样才会优雅又性感嘛!裙子还是蛮合身的,不过头发和裙子很不相称。如果有兴趣,我帮你做一下卷发,就像蛋糕上的那位公主一样。” “嗯,好吧。既然婚纱都穿了,不如来个全套。”赤雅来了兴趣。 赤雅在镜前坐下后,林纾让宫人搬了炭炉,拿了火钳和水盆过来。 赤雅惊奇不已:“你这是要动大刑吗?” “不过是烫头发,做发型而已,不要大惊小怪。”林纾一下子想到了电影中方世玉给苗翠花烫发的情景。 自己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烫发,希望可以管用。 林纾让宫人烧红了火钳,投入冷水中,稍稍降温后,便赶紧拿出来,将赤雅的头发卷在上面。一阵阵的白烟,弄得赤雅心惊胆战:“你小心着点,别烫着本公主!” “你别乱动,不然误伤了你,我不负责。”林纾好一阵手忙脚乱,在宫人的协助下,帮赤雅烫好了头发。 随后,折了芦荟给赤雅当发胶,用银簪别上白色的头纱,头发的造型就做好了。 赤雅看着镜子里面貌全新的自己,竟有些垂影自怜,在镜前转了好几圈:“别说这婚纱,搭配着卷发,白纱,还是挺好看的。你们那里新娘结婚都这样穿吗?” “是啊!而且还有牧师主持婚礼。”林纾道。 “牧师是什么?放牧的师傅吗?”赤雅不解地问。 林纾被呛得咳嗽了一声:“牧师就是外国的和尚,和我们的信仰不一样。不过这样很洋派。反正就是这么个形势罢了!”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趣的紧,我们倒不如演练一下你们那边是怎么结婚的。”赤雅兴趣大发。 “好吧!那本皇后先扮演新郎,再扮演牧师。”林纾弯起胳膊,让赤雅挽住。 然后,哼起婚礼进行曲,走了几步停下来,找了一个较高的位置站上去,面对着赤雅身旁刚才自己坐在的位置问道:“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然后再下去,扮演新郎,低沉着嗓子回答:“是的,我愿意!” 赤雅扑哧一笑,觉得有些滑稽。 林纾清了清嗓子,又回到牧师的位置:“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者疾病,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再扮演新郎:“是的,我愿意。” 赤雅突然有些感动,面色的表情就认真起来。 随后,回到牧师的位置,询问赤雅:“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赤雅愣了一下,一个宫女急了,“公主快说愿意啊!” 估计宫女们也看得入了迷。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女人不盼望着嫁给如意郎君? 赤雅脸上微微一红,腆着脸回答道:“是的,我愿意!” “神父”道:“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者疾病,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赤雅已经有些进入了角色,认真的回答:“是的,我愿意!” “神父”道:“好,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林纾习惯性地说完最后一句,赤雅惊呆了:“啊!” 宫女们完全忘了规矩,齐声道:“亲一个!” 这一回林纾的脸也红了,刚才是不是太投入太敬业太认真了啊! 这时候,赤焰黑着脸跨步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宫女人回过神来,全部都跪了。 赤雅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我们在结婚啊!” 这一回赤焰的脸色更难看了,林纾紧忙解释:“是扮演结婚,赤雅想知道我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是怎么举办婚礼的,我就和她示范了一下,不是真的要结婚。” 赤焰面色微微好转,未跨入房间之前,听宫女人齐刷刷喊着,亲一个。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他老婆和妹妹在这里拜堂成亲,让他如何不郁闷。 赤雅赶紧岔开话题,“皇兄,你不是去忙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赤焰看了看赤雅身上的婚纱,又看了看梳妆台前的火炉,火钳和水盆,以及完全不成样子的宫人,再次皱起了眉头,“皇后有孕在身,怎么经得住这样折腾。朕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还要闹洞房?” 赤雅扑哧一笑,觉得皇兄吃醋的样子煞是可爱:“我想和皇后闹洞房也得有那个实力。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皇后还给你了,我走了啊!” 林纾及时提醒她:“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出宫吗?” 赤雅这才收住了脚步,拿起床榻上自己的衣服,披上外套,罩住裸露在外的肩膀,又拿了桌案上的蛋糕设计图,道:“这套婚纱我穿走了,借几天,等云洛过完生日,就还你!” 林纾一头的黑线,原来公主打的是这主意啊!她要弄死云洛吗? 赤雅走后,林纾小心翼翼地看向面色不好的丈夫:“今天的政务忙完了吗?” “嗯。” 赤焰坐下后,宫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奉茶,赤焰喝着茶,不再多言。 林纾在旁边坐下,蹭了蹭:“我和赤雅只是闹着玩,你也当真啊!” “你身为皇后教唆公主穿成那个样子,你觉得合适吗?”看到别的男人送的衣服这么受欢迎,他当然很不爽。 “只是闹着玩的嘛!不要生气了嘛!说说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咱们一起开心一下。”林纾赔笑道。 面对着这张充满讨好笑容的脸庞,一肚子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赤焰拉过林纾的手:“如果你喜欢,朕可以给你一个绝世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林纾道:“这样太麻烦了,而且会花很多钱,婚礼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好了。” 赤焰揽她入怀,吻了吻她的额头,关于羌国发生暴乱,杀了丹国的特派使臣,他已经下令围剿平乱的事情,隐瞒了下来,未讲出口。 三天后,云洛生日那一天,公主府传来公主被烧焦了头发,不肯见人的消息。 林纾闻此大惊,细问之下,才明白,赤雅为了给云洛一个惊喜,特地穿了婚纱,让下人烫头发,却不想下人手忙脚乱中,忘了将烧红的火钳放入水中冷却,直接烧着了公主的头发。 幸好云洛及时赶到,将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去,才算未造成严重后果。 赤雅公主向来骄傲,而且爱惜自己的头发和美貌,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狼狈,一怒之下将给她烫发的下人关了紧闭,自己也不肯再跨出房门一步。 纵然云洛说,他并不在意公主的容貌,但赤雅却觉得甚是伤自尊,任何人都不肯再见。 林纾脑海中活生生呈现出方世玉给他娘苗翠花烫头发的情景,一时间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赤焰板着脸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这一回更别指望公主和云洛和好了。” 林纾大是歉意:“我哪里知道她会在云洛生日这天制造这样的惊喜,如果早知道,就该给她讲仔细了,火钳一定要记得冷却,幸好云洛去的及时,要不烧焦的就不只是头发了。” “等头发长出来,最少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还不得幽闭症啊!”赤焰头疼不已。就这么一个妹妹,他能不心疼吗? “要不我去试试?” “你就不要添乱了,已经让太医开了促进头发生长的药物,希望她的头发能够尽快恢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主的头发被烧毁,肯定不是小事。就算用了药物,也不是很快就能够长出来的。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这也算我将功补过了。这些天我让宫人做一些新式的衣服,你务必让公主三天后来宫里,我一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自己出宫显然是不成了,那么也只能让公主屈尊了。 “希望你不要惹出新的乱子。”赤焰道。 林纾低头道:“臣妾知道了,这一回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赤雅公主就算再倔强,皇上的命令也不能不听的。 三天后,等她戴着带面纱的斗笠来到宫中,在皇后寝宫看到的了满床稀奇古怪的衣服。 林纾挥退了宫人,笑吟吟迎上来:“请你来还真是不容易呢!” 赤雅冷冷道:“别以为几件衣服就可以弥补我内心的创伤了,现在本公主丑的跟鬼一样,你一定是嫉妒本公主的秀发,所以才故意出此下策的对不对?” 林纾一脸的黑线,估计公主是真的要抑郁了,向来心胸宽广的她,竟然会如此疑神疑鬼得出这样的结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林纾歉意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你皇兄也骂了我好久。都怪我当初没有交代清楚。不过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想办法弥补的对不对?” 第二百七十四章一笑泯恩仇 “你想怎样弥补?把你的头发也烧成我这个鬼样吗?”赤雅愤恨不已。 “我倒是不介意发型丑不丑的,不过你皇兄可是惨了,只怕他会无法忍受。” 赤雅哼了一声:“你变丑我皇兄无法忍受,我变丑,云洛就能忍受吗?你说,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和云洛好起来,有其他私心,所以才要害我的!” “快醒醒吧你,你这样胡思乱想,别人才会受不了你!”林纾气恼地掀了赤雅的斗笠,马上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公主的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肩上,简直跟破抹布似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只需要换一身破点的衣服,就可以直接去乞讨了呢! 林纾强压制住笑神经,一本正经道:“只是烧焦了一部分,还是可以弥补的嘛!” “你想怎么弥补?!”赤雅仍是火大。 林纾一把将斗笠扔到了门外,以防公主再次将自己藏起来。 “你的脸型这么精致,如果剪成短发,也一定非常好看,要不要试一试?” 赤雅怒目圆睁,“你疯了吗?还敢打本公主头发的主意!” 林纾拿出自己设计的发型图给赤雅看:“你看,这样是不是很不错,我可是按照你的脸型设计的哦!” 赤雅怔怔地看了几秒,不管是什么发型,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见赤雅软了下来,林纾便拉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被丝绸遮挡着,这样她就不会看到让自己闹心的焦发了。 见林纾拿起了剪刀,赤雅威胁道:“如果失败了,本公主一定让人剃光你的头发,就算我皇兄杀了我,也绝不饶你!” 林纾赔笑道:“不会啦,我的手艺很好的。” 赤雅问:“你以前常给人剪头发吗?哪儿来的手艺?” 林纾一边梳理,一边修剪道:“爷爷和刘伯的头发都是我修剪的哦!” 赤雅大惊,“什么?你要把我剪成糟老头的发型吗?” 赤雅豁然起身,林纾来不及放手,就生生地扯痛了她的头皮。吓得林纾差点扔了剪刀。 赤雅疼得皱着眉毛,吼:“你要疼死我吗?” “我正在给你修剪头发,哪里知道你要起来,乖啦,很快就会好的,配合一下好不好?”林纾只好耐心安抚。 “本公主不要剪成糟老头的发型!”赤雅抗议。 “不会啦!我会很有分寸的,就剪成我刚才给你看的图片上的发型好不好?” “希望你可以做到。”赤雅冷着脸,冷冰冰地回复。 林纾趁着公主情绪尚且稳定,赶紧加快速度进行修剪,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烧焦的头发全部剪了下来,剩下的齐耳短发再修剪出一定的形状,打出层次,做出偏刘海。 等修剪妥当,认为没有问题后,林纾这才帮赤雅清理了身上残留的头发,拿下了围布,向一直黑着脸闭着眼睛的赤雅道:“头发已经修剪好了。” 赤雅睁开眼睛,去揭镜子上的绸布,林纾阻止道:“等一下,短发要搭配相应的衣服才好看。不如试一试我给你新作的洋装连衣裙,一定会很好看。” 赤雅心想,反正已经丑成这样了,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等换好了衣服,鞋子,林纾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感觉缺少点什么,又似乎多了点什么。 见赤雅又去掀绸布,就再次制止了。拿起梳妆台上准备好的发饰和耳饰,道:“等一下,马上就好。你的耳环太长了,也太复杂了,换个简单时尚的珍珠耳钉吧!” 换完了耳环,给公主带上带皇冠状镶钻的发卡,又补充了一条简单的珍珠项链。 重新给公主补了淡妆,确定完美后,这才拉开绸布。 赤雅看着镜子里身穿浅粉色连衣裙,短发齐耳却又清爽靓丽的自己,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短发的样子会如此漂亮。 “怎么样?还不错吧!”林纾笑吟吟地询问,看公主渐渐舒展开的表情,以及难以置信的眼神,便知道是被惊到了。 “你怎么做到的……”赤雅回过神来。 “你本来就很漂亮嘛!短发,洋装连衣裙很适合你嘛!” 赤雅低头看了看露出脚背和脚踝,以及部分小腿的裙摆道:“这样可以见人吗?也太暴露了吧!” 林纾当然明白,女人的身体是不可以随便裸露的。就算赤雅再大胆,也未曾想过会穿成这样见人。 林纾道:“很漂亮啊!这已经是长裙了。你看,这里还有更短的,就怕你接受不了。” 赤雅问:“你确定这样不会被我皇兄骂死?或者被我家小洛嫌弃?” 林纾道:“大热的天穿这么多,才很奇怪,我以前夏天全部要穿裙子的,不只露出小腿,还要露大腿,和胳膊,这样才凉快嘛!” “你真是个疯子!”赤雅撇嘴道,不过对于自己的这身装扮还是很满意的。 “我现在已经入乡随俗,很是尊重大家的审美和感受了。如果一个人觉得奇怪,我可以陪你一起疯!” “难不成你要穿回以前的暴露装?” 林纾抚了抚自己的大肚子:“我这个样子还能穿短装吗?还是保守一些吧!你帮我看看,这款衬衫背带裤,和这款高腰的连衣裙穿哪个好?” “背带裤?直接把裤子穿在外边吗?”赤雅惊叫。 “算了,那还是穿裙子吧!不然你皇兄真要疯了。” 林纾换好了裙子,把复杂的发髻打散了,梳成简单的马尾辫,一个活脱脱的现代辣妈就呈现在面前了。 赤雅打量了一番道:“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还挺适合你的,这一款裙子正好遮挡了你的大肚子,看起来一下子苗条了很多。不过这裙子怎么连袖子都没有,你不是打算就这样赤着胳膊去见我皇兄吧?” “不是有一截袖子吗?我觉得自己的胳膊还是挺好看的。”林纾顾影自怜道。 “是好看,跟嫩生生的藕段似的,你这是要勾引我皇兄的节奏吗?”赤雅坏笑,坏情绪已经烟消云散。 林纾道:“我这两条赤裸裸的胳膊,和你的小腿不是相得益彰吗?我已经派人到宫外去请云洛了,稍后你皇兄也会过来赴宴,这一回就当是我的赔罪宴吧!也算是为云洛重新过个生日,生日蛋糕,我也已经让人做好了,希望你们小夫妻能够像蛋糕上的王子和公主一样相亲相爱,幸福甜蜜。” 赤雅听了这话,甚是感动:“难得你这么用心,今天是我心情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算了,谁让我是你嫂子呢!就不和你这个难伺候的小姑子计较了。” “呵,你就知足吧你,我这个小姑子对你已经够宽容了吧!若是换做别的小姑子,说不定会怂恿兄长将你赶出家门哦!” “你实话说,你心里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林纾故意板起脸道。 “如果再有下次,本公主可不会这么好说话哦!”赤雅道。 烟消云散后,两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中午时候,赤焰和云洛一前一后进了宫殿,除了满桌丰盛的午膳,另看到一个偌大的造型奇怪的东西放在另一处桌案上,两人好生奇怪。 这时林纾和赤雅手拉着手从后面走了出来,赤焰和云洛看到两人怪异的装束,不由地大吃一惊,皇后和公主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 林纾盈盈一笑道:“前几天因为我的交待不周,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很抱歉,今天在这里,我将一个全新的,美丽开朗的公主重新带到大家面前,希望你们能够接受。还有这个蛋糕,是我和公主精心设计和制作的,就算是弥补前些日子搞砸了的生日宴会,希望云洛能够喜欢。” 云洛面色一红道:“皇后娘娘有心了,臣愧不敢受。” 林纾道:“今天没有外人,就不用这么拘束了。云洛可是寿星哦!所以今天云洛是主角,我和焰只是配角啊!” 赤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指挥宫人道:“还不快给皇后拿一件外衣披上!” 皇后穿得这么劲爆,简直是要让人喷鼻血啊! 如果穿成这样,只是让自己看也就罢了,怎么能够让其他人一起看了去! 公主他是管不了了,但自己的妻子,是一定要管的! 林纾抗议,“不要这么封建好不好,只不过没有袖子而已,穿上外套像什么嘛!我们还是赶紧点蜡烛,让云洛许愿吧!” 赤雅替林纾打圆场道:“如果让皇后穿了外套,我是不是还得赶紧找一件裤子穿上,这样能好看吗?皇兄,要懂得欣赏这样简单自然的美,不要老是用传统的眼光看待,要学会与时俱进哦!” 赤焰满心的火气,皇后这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啊! 如今连公主也被拉下了水,谁知道以后的女人是不是都要穿成这个样子,满大街的招摇,岂不是太有伤风化了吗? 不过平心而论,皇后今天的穿着真的非常美,美得他都恨不得马上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了。 见林纾和赤雅已经开始点蜡烛了,赤焰也不好扫了她们的雅兴,便只好隐忍了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画地为牢 点燃蜡烛后,林纾一边拍手一边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后,招呼一旁发呆的云洛道:“赶紧许愿吧!生日许愿是最灵验的。” “许愿?”云洛茫然不知所措。 林纾将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做示范:“就像这样,闭了眼睛,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 “哦……”云洛见林纾满心的热情,不好让她扫兴,就照做了。 等云洛许好了愿望,林纾道:“嗯,好了,现在我们一起来吹蜡烛,要一口气把所有的蜡烛全部吹灭啊!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开始啊!” 随着林纾喊一二三,林纾,赤雅,云洛三人一起吹灭了蜡烛,然后林纾让宫人拿来水果刀,让云洛来切第一刀。 随后再切成小块,分别放在云洛,赤焰和赤雅的面前,又招呼其他宫人过来:“在场的全都有份,来,每人都有一块。” 宫人眼巴巴地看着赤焰,等着他发话。 赤焰点头道:“按照皇后说的做。” 宫人们这才欢天喜地地围过来,井然有序地领取了蛋糕。 林纾解释道:“但凡吃了生日蛋糕的人,都可以沾到福气和好运。有越多的人一起分享呢!过生日的人就会得到更多的祝福,而且可以消灾积福哦!” “没想到吃蛋糕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你们那里的人真是有意思。”赤雅感慨道。 “这就是在围城内和围城外的区别吧!你羡慕他们,他们还要羡慕我们呢!所以,各有好处吧!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快吃蛋糕啊!”林纾招呼赤焰和云洛道。 赤雅大口地咬了一口蛋糕,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真的很好吃呢!以后每年过生日我都要吃蛋糕。” 林纾笑眯眯道:“你天天吃都没问题哦!谁让你是公主呢!” 吃完了蛋糕,在餐桌旁就坐。 上面有每个人爱吃的菜肴,照顾到所有人的味觉。 赤雅称赞道:“第一次感觉到有嫂子的好处,也终于感觉到家的温馨了。”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林纾让宫人给他们倒上自己酿的葡萄酒,自己则用果汁代酒。 这一顿饭,赤雅吃得开心异常,云洛的脸上也露出少见的浅淡笑容。 林纾哪里想到,送走了赤雅和云洛,自己将面临的是“严酷的惩罚”。 就餐期间,赤焰早被林纾一双美丽的手臂晃晕了,如果不是赤雅和云洛在场,他一定会把她藏到最隐蔽的地方去,连空气和阳光都不许和他分享这样的美丽。 见赤焰抱起自己便往床榻走,林纾顿时惊慌起来:“焰,你别乱来啊!” “如果不想朕乱来,为什么穿成这样?!”赤焰斥责道。 “我错了,这就换衣服还不行吗?”林纾赶紧装小绵羊。 “已经晚了。” 眼见自己被放在床上变成了砧板上的肥肉,林纾心里暗暗叫苦,嘴上还不得不继续求饶:“真的不行的,孩子会受不了的。要不你去外边跑一圈,或者冲个冷水澡什么的?”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夫君吗?”赤焰将她的手摁压在两边,用狼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的猎物。 “我已经给墨国回信了,过些天墨敏公主就会来了,你再忍耐几天好不好嘛!” 赤焰的脸色变了:“你就这么想把朕推给别的女人吗?” 林纾道:“墨敏毕竟是墨国的公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我有孕在身,没有办法满足你,我自己也很内疚,如果墨敏来了,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赤焰放开了手,豁然起身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希望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朕,朕就成全了你!” 眼见赤焰怒气冲冲地离开,林纾半趟在床上,心里好一阵难受。不过,为了宝宝,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墨敏得到丹国传来的和亲消息的时候,病顿时好了大半。 两国虽然是邻国,从墨国的国都到丹国的都城也不过半个月的路程,但因为是两国的联姻,免不了一些琐碎的礼仪。 德太妃见女儿的病情好转,沉重的心事这才放下了大半,想起皇后林纾的成全和深明大义,难免在墨敏面前唠叨:“等嫁到了丹国,一定要好好侍奉丹国的国君和皇后,千万不可再耍小性。” 墨敏嘴上漫不经心地答应:“这是自然。” 心里却是别样的想法,她嫁到丹国是赤焰的妃嫔了,好好侍奉夫君是天经地义地事情,但皇后那边,她是断然不会服软的。 想当年,若不是她勾引了赤焰,或许自己已经是丹国的皇后了呢!何至于等这么久! 墨敏满心的怨恨,觉得自己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份都不比林纾差。等到了丹国,便可以新仇旧恨一起了结了。 等墨敏嫁到丹国之时,林纾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自从上次和赤焰因为墨敏的事情闹僵后,赤焰便少来皇后的寝宫。 倒是赤雅自从和林纾一起给云洛过了那个别出心裁的生日后,和云洛的感情有所增近,便越发地信任林纾,少不了遇到一点问题,就到宫里让林纾帮她拿主意,也没少劝林纾,还是和皇上和好了吧!现在制止与墨国联姻还来得及。 林纾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做出了决定,我是不会后悔的。” 赤雅无奈道:“好吧,左右我也劝不动你。反正就算她嫁过来,也不过是嫔妃,你终究是皇后。她就算要什么歪心思,也不敢轻易动你的,更何况,皇兄心里在乎的一直是你。她若是识相,把丹国的皇宫当作一个安乐窝,只要安守本分,倒也可以安享太平。” 林纾道:“就算墨敏以前对我有一些成见,那也是因为太子妃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有所误解。以德太妃的德行教导出来公主,定然是知道分寸的。” “但愿如此。不过,你如果是担心自己怀孕期间不能侍奉皇兄,所以才找其他女人代替,但是眼见再过几月你就要生产了,未必需要这么急切吧!” 赤雅打心里是不喜欢墨敏公主的,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不喜欢。总觉得她心眼太小,爱挑是非,不顾全大局,全然没有公主的风范。 林纾道:“这不只是因为我和孩子,更因为德太妃曾经对我的照顾。听说墨敏如今听闻喜讯,身体好了许多,岂能再泼她凉水呢!” 林纾心里的话,和最主要的原因,让她如何说得出口呢! 自从得知两个孩子尚在人间的消息,虽然在心里已经原谅了赤焰的隐瞒,但仍是本能地排斥赤焰的亲近,本能地觉得对不起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然后才能够重新开始。 但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只怕赤焰会误会了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够打开这个心结,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想起当初的承诺,只怕这一生会蹉跎而过,岂不是亏欠了赤焰太多太多,她已经让他等了太久,难道还要让他因为这个奇怪的理由,继续无限期地等下去吗? 而且另一个想法已经在她的心里扎根发芽,等生下孩子后,她是一定要去墨国看一看孩子的,这是她如今最大的心愿了。 若让赤焰答应她去墨国,只怕是没有可能的。难道她还要十年二十年的等下去吗? 皇后的身份是一种尊荣,更是一种束缚,将她牢牢地困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对了,你上次教我的曲子,云洛很有兴趣,今天又有什么新的曲子,教我弹来。” 赤雅见一提及此事,林纾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低落,就转换了话题,拉回到她进宫的目的上。 林纾在琴台旁坐下,也不多言,思绪微乱地弹奏了一曲。 赤雅安静地听完,喃喃道:“这曲子千回百转,低徊惆怅,讲的又是什么故事呢!” 林纾不多言,一边弹奏,一边低声地唱:“只为你盈盈一笑,我便逃也无处可逃。拔剑斩青丝,情丝却在指间轻轻绕。都只为情字煎熬,妄自称侠少英豪。前世儿女情,还欠你多少,还你在今朝。这一生都只为你,情愿为你画地为牢。我在牢里慢慢地变老,还给你看我幸福的笑。这一生都只为你,情愿为你画地为牢。我在牢里慢慢的变老,还对别人说着你的好。” 赤雅听完这曲,沉默了片刻,叹息道:“这词曲果然是深情感人,想必云洛一定会喜欢的。不过,你这歌究竟是为谁而唱呢?前世儿女情,你不会还放不下墨阳吧!所以才对我皇兄这么冷漠。若说是画地为牢,是我皇兄一直在等着你好吧!我突然觉得我皇兄唱给你更合适。” 林纾一时哑然,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绪了。 自从墨敏进了丹国的皇宫,仅在册封为淑妃的典礼上见过一次面,行过一次礼,平日里,两人宫殿虽然离的不远,墨敏却不来这边。 为此赤雅甚是不满,曾说,你是皇后,她是姬妾,每日里前来请安是必做的事情。 你体谅她初来乍到,不愿用宫规束缚,便说自己喜欢清静,不必每日都来,她倒好,竟当作是理所当然了。 对此,林纾淡然一笑,不去深究。 第二百七十六章风轻云淡 林纾知道,墨敏不喜欢自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要她身体康复了就好,也算对墨国对德太妃有交代了,至于墨敏是否愿意和她亲近,倒是无关紧要的。 墨敏虽是嫁了过来,赤焰却以国事繁忙为借口,不曾去过她的宫殿。 但也不来林纾这边。宫里宫外的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私下里难免议论,一时间风言风语,众说纷纭。 时间一晃而过,还有一月便到了产期。 赤雅原本打算入宫陪伴林纾,结果刚来住了一天,中午发生呕吐,被太医一诊断,竟是有了身孕,便只能放弃了,回公主府安胎去了。 毕竟两个孕妇相互照顾,也是不靠谱的事情,一个刚刚有孕,一个即将临盆,都是需要人照顾的。 如果说上一胎,赤雅生得稀里糊涂的,完全在计划之外,而这一次,却是她内心的期待。 因为是她和云洛的孩子,兴奋之余也分外地珍惜和在意。 云洛得知自己做了父亲,竟像是傻了一般。原本在御书房和赤焰一起议事,突然传来公主怀孕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焰听闻此事,心情大好,便令云洛接了赤雅公主回府,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云洛领命,临走前,进言道:“国事虽然繁忙,但皇后身怀六甲甚是辛苦,陛下也该抽时间去看看的。” 赤焰点头:“好,朕知道了。” 大概同样是做了父亲的人,不免由此及彼,体会了对方的感受。 连云洛和赤雅都能够产生爱情的结晶,说明这世间的真爱确实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是夜,赤焰去了皇后的寝宫。 林纾刚躺下,听到宫人惊慌失措地向皇上跪安,不由一愣。 扭头看时,赤焰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虽然神情略显疲惫,眼神却是幽深明亮的。 见林纾似乎要起身,但因为肚子的缘故显得甚是笨拙,赤焰便加快上前几步,制止道:“不必起身,朕只是想来看看你。” 林纾眼睛有些发热,由着赤焰拉了自己的手,仔细的打量着。 “时间已经晚了,不如就睡这里吧!”林纾开口道,先前一直拒绝赤焰留宿这边,如今他几月未来,林纾内心终究是有些不忍和愧疚的。 “好。”赤焰应了一声,放开林纾的手,顾自脱下了外套。 林纾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被子打开一面,赤焰躺在了一侧,伸出手臂,让林纾舒适地枕在自己的肩窝上。 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林纾高高隆起的腹部:“这些天感觉怎样?” “大概快要生产的缘故,孩子动得厉害,不是劈叉就是耍拳,一点也不安生。”林纾有些羞赧道。 正说这话,腹中的孩子又是一动,赤焰放在上面的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他在和朕打招呼吗?” 林纾扑哧一笑:“他顽皮得很,平时我的手放在哪里,他都会有回应的。” 赤焰觉得不信,用手指试了几个地方,果然是有反应的。不由地龙颜大悦,竟童心未眠地将耳朵贴上林纾的肚子,聆听了片刻,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确实是调皮。” 林纾抚了抚赤焰披散着的长发,轻声地问:“淑妃那边你还不曾去过吧!” 赤焰听了这话,顿时兴致全无,起身道:“你对她倒关心得紧啊!朕还以为你会多关心朕一些。” “我……”作为妻子,她岂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身边还有其他女人的,但她除了是这个人的妻子,还是另外两个孩子的娘亲。 两个人愈亲密,却越加的难舍难离,她只恐消磨了意志,将来腹中的孩子出生,更加舍不得踏出这座皇宫半步了。 “你睡吧,朕想起还有一些奏折要批阅。”赤焰披上外套,留下一脸愕然的林纾,绝然而去。 这一夜,林纾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天见宫人们神色和平时有所不同,傍晚的时候,从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得知皇上昨夜去了淑妃的寝宫,而且误了早朝的时间。 直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又陪着淑妃逛了半天的御花园,傍晚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当晚便又留宿在淑妃那边。 林纾心里当时凉了半截,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倒是应了梦中的情景,只不过梦中是墨国的皇后,而现在是丹国的皇后。 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林纾在心里自说自劝,既然是自己下的决定,就没有资格后悔。 墨敏嫁过来,陪王伴驾是早晚的事情。这样总好过她在墨国心结难舒,导致重病缠身,香消玉殒吧! 自从得知墨阳出家的消息,她心里多多少少觉得对墨国和墨阳都有所亏欠。如今她能够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人固然有私心,渴望将爱人将幸福牢牢抓在手中,孰不知自己也被一并关进了牢笼,不得自由。 如果没有经历那么多事情,一开始遇到的就是赤焰,也许她做不到如今的宽容和豁达,正如当时在墨国尚未太子妃时,得知墨阳心里有别人,真是比死还要难受的。而如今想来,都已成为过眼烟云。 第二天,听闻赤焰再次误了早朝,一大早便带着墨敏出了皇宫,到皇家猎场,狩猎去了。 墨敏生性好动,最不喜欢闷在一处,刚来宫中,尚且病怏怏的不爱动,如今看来身体确实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若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大的精神。 前一天赤雅公主听闻皇上罢朝,陪了淑妃一天,还能忍得住脾气,第二天又听闻皇上不去早朝,带着淑妃到宫外逍遥,当时就坐不住了。 她一面是怪墨敏魅惑君心,一面怪自己的皇兄被蒙蔽了心智犯了糊涂,但最让她担心的是即将临盆的林纾。 赤焰那边她这个做妹妹的只能找机会劝谏,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去看看皇后是否安好,希望她不会气急攻心动了胎气。 赤雅在云洛的陪伴下,风风火火来到皇宫,两人均是忧心忡忡,各自思索着要如何开劝皇后。 等真的到了皇后的寝宫,却发现皇后在安然无恙地弹琴,琴声风轻云淡,似乎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赤雅和云洛劳师动众而来,林纾这才停止了弹琴,奇怪道:“你不在公主府安胎,如何到我这边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皇兄都被狐狸精勾引走了,连国事都不管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弹琴。”赤雅气恼道。 林纾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让赤雅和云洛落座后,又让宫人奉了茶,这才开口道:“皇上做任何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丹国风平浪静,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他休息一下,放松一下,也是不无裨益的,何必弄得这么紧张。” 赤雅道:“我皇兄自从登基以来,从未做过如此神魂颠倒的事情。就算没有朝政需要处理,但沉溺于美色和娱乐,这也算正常吗?” “希望他是真的开心。”林纾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赤雅愣了一下。 “只怕他是生我的气,才故意做给我看的。” “你们吵架了?”赤雅愕然。 不得已林纾将前天晚上的事情讲了出来,赤雅从惊奇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你傻了么?我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其曾受过如此的冷待?你说要皇兄娶墨敏公主,他虽然生你的气,但还是成全了你。如今墨敏已经无碍,好吃好喝的不就好了,你还特地将我皇兄推给她!你让他颜面何存?你傻么?看不出来那个墨敏是装病的吗?两月前从德太妃来信看,墨敏已经卧床不起,命在旦夕了。入宫的时候,也不过是脸色有些苍白罢了。现在倒好,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容光焕发活蹦乱跳了,这分明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故意装病!” “我知道。既然她已经嫁过来,做了嫔妃,难道就把她当作壁花搁置不管了吗?她虽然玩弄了一些小手腕,但对你皇兄的心却是真的,即便是我,也是比不了的。”林纾神色黯然道。 赤雅竟不知该责备,还是安慰,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怕以后这后宫永无宁日了。” 赤雅和云洛走后,林纾兀自呆坐了半晌。 心想,就算国事不繁忙,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如此耽搁下去,引起朝臣的猜疑,便不好了。 赤焰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她不服软,只怕是不成了。 傍晚时候,听闻赤焰回来了。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林纾便拿了小厨房新作的几样糕点前去。 走到殿门外的时候,听到里边传来赤雅的声音,才知赤雅虽然辞了她,但并未离宫。想必是不放心,所以才停留到现在,等待赤焰归来。 “墨国皇后因毒害小皇子和小公主被打入冷宫的事情,皇兄可是听说了?” 赤雅的声音传来。 林纾陡然听到这句话,两腿顿时一软,险些跌倒。 这时赤焰的声音传来:“朕昨天已经听闻此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皇后早产 林纾顾不得再多想,正欲闯进去问个明白,却听赤雅叹了口气道:“所幸发现的及时,这两个孩子无事,若不然让皇后知道,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林纾这才收住了脚步,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行踪,紧忙后退了两步,将手中的饭盒放下,屏息聆听。 “听闻墨国皇后白玉瑶曾经和林纾是很好的姐妹,真想不到,她会对这两个孩子下手。想必以前她仅仅是王妃,且生下的是郡主,所以没有其他的想法,如今墨濯贵为君王,她为皇后,且诞下了皇子,眼见墨濯册封林纾的孩子为太子,而且还要还位给这个孩子,只怕是不甘心,所以才下了毒手,以便他日自己的孩子成为墨国的君主。作为母亲,如此用心不可不谓之良苦,但为了一己之私也未必太过歹毒!”赤雅分析道。 林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到昔日与玉瑶相处的情景,仍然觉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孩子无事便罢,此事不宜让皇后知道,她如今即将临盆,不能受到任何惊吓,这也是朕隐瞒这件事的缘故。墨国的事情,相信墨国的国主会处理好。我们不便插手。”赤焰沉声道。 墨敏一笑道:“皇兄心里还是惦记着皇后的嘛!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原本有一大堆话要说,看来没有必要了。不过,就算是赌气,故意让皇后吃醋也没有必要拿国事开玩笑嘛!”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赤焰也甚是头大:“朕的用心,若是她知道,又何须如此头疼。” 林纾眼睛一阵发热,但脑子还停留在两个孩子的状况上,也就顾不得他人更多感受了。 赤雅道:“皇后心里是明白的,难得她如此深明大义,皇上坐享齐人之福还不好吗?如今陪伴在皇兄身边的是其他女人,徒有美色,也就罢了,但墨敏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只怕有一天她会伤了皇后,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朕知道了,今夜会去皇后那边,你今日来皇宫的目的,不正在此吗?”赤焰苦笑。 自己的妹妹不体谅自己的苦闷,倒更加担心嫂子,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情何以堪? 赤雅道:“皇后有皇后的难处。毕竟她曾是墨国的太子妃,放不下也在情理之中。虽然用联姻来救墨敏,对皇兄显得不近人情,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最难受的哪一个呢!” 赤焰道:“无论如何,在她生产过后,朕都要对这件事情做一个了结的。希望她以后不会再感情用事。” “现在想来,皇后真是可怜,自己的孩子差点被所信任的姐妹害死不说,连她苦心经营的羌国,也恩将仇报,再起动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赤雅慨叹道。 林纾原本就已经风起云涌的心再起波澜,羌国大乱,这是怎么回事? 赤焰道:“你我都知道,她能顺利成为羌国的女皇,不过是羌国那些旧朝余党包藏祸心的诡计罢了!因忌惮于我们丹国,以及周边的景国,墨国,薛国,为了自保所以才拥护林纾为女皇。实际上却在密谋积蓄力量,杀害女皇,篡夺政权。” 赤雅道:“皇兄明明已经洞察了羌国余党的险恶动机,还能由着她的性子,让她留在羌国,又暗中保护,换做我可没有这样的耐心。” “皇后的才华,即便是朕也不能否认。她确实为羌国的百姓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只不过她不懂政治的冷酷无情,因此无法看清那些用心险恶之人,所以才导致功亏一篑。”赤焰叹息。 赤雅道:“现在羌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民不聊生,皇兄打算继续观望下去吗?” “羌国杀害朕派去的使臣,朕虽然已经下令围剿平乱,但也只能追查涉案的势力,若是直接出兵羌国,将其占领,出师无名,不得民心。”赤焰沉吟道。 赤雅狡黠地一笑:“皇兄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何曾惧怕风言风语,只怕是担心对皇后无法交代吧!毕竟她是羌国的女皇,还没有卸任,如今又不愿她劳心费神,所以才维持现状,不予处置的吧!” 赤焰道:“朕应该尊重皇后的意见。羌国各个势力相互强制,短期内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即便是我们不干涉,仅仅是突如其来的旱灾和蝗灾,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了。” “此事,你们知道便罢,万万不可在皇后面前提起。”赤焰交代道。 “知道啦!我和云洛做事皇兄还不放心啊!时间不早了,皇兄还是赶紧去皇后那边吧!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只怕皇兄不去,她是无法安睡的。” 赤雅说这话,便起身打了个哈欠:“我和云洛也该回去了。希望明天能够听到你们和好的消息。” 意识到赤雅和云洛就要出来了,林纾顾不得多想,紧忙提起餐盒,在芭蕉丛中隐藏了起来,看到赤雅和云洛从殿上出来后,走出了一段距离,又担心赤焰会去自己的寝宫,就不敢再耽搁,抄近路返了回去。 不知是走的太急的缘故,还是突然听了那么多事情,过于担忧和焦虑,急火攻心,一回到寝宫,就感觉腹痛不止。 喝了点热水,在床上躺下后,胎动越发的频繁和剧烈起来。忍不住疼痛,又担心孩子会有问题,这才让宫人去传御医。 不多时,御医和赤焰一同赶到,御医一把脉,又见林纾痛得满头是汗,便道:“只怕皇后要生了。” 赤焰大惊:“预产期不是在一个月后吗?” “皇后胎相不稳,恐怕是要早产。”御医满头大汗,甚是紧张。 赤焰眉头紧皱,这几天华图为调查墨国皇子的事情被调遣了出去,不在宫中。他离宫前曾为皇后把脉,成脉象稳固,谁也没有想到皇后会突然早产。 皇后入宫后,安胎的事情全部由华图负责,所以林纾的身体状况,他最为清楚,如今他不在宫中,也只能让其他御医来负责皇后的生产了。 赤焰握过林纾紧抓着被褥痛得直发抖的手,柔声地安慰:“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不要怕,朕就在这里。” 御医胆战心惊道:“皇后就要生了,请皇上回避一下。” 这时,早已经在宫中候着的稳婆已经准备就绪,皇后生产之时,即便是御医也只能退到屏风外,以备不时之需。 赤焰道:“朕就在这里陪着皇后,你们开始吧!” 华图曾说过,皇后在妊娠后期服用过一段时间的安胎药,所以生产的时候,会有一些困难,如今华图不在,他如何能够放心将皇后放手交给这些医术不够精湛的人。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根据孕妇的身体状况,使用安胎药,并不会对孕妇的身体造成损伤。 如果在不需要安胎的情况下,使用了安胎药,而且药剂过量,则会适得其反。 对于林纾的身体情况,赤焰很清楚。但也甚是自责和懊悔,如果没有由着林纾的性子,将墨敏接到丹国,册封为妃,对方岂有机会对皇后下手?! 三个月前,淑妃买通了皇后身边的负责饮食的宫女,对皇后下毒。 此药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药性较强的安胎药,使得胎盘牢固到与子宫融合为一体,一旦到了生产之期,皇后无法顺利产下皇子,必然会被认为是难产,冒然用了催产的药,不仅不能让皇后顺利产下皇子,反而会引起宫缩,孩子便更难产出了。 只怕到那时过度的消耗,皇后和孩子都难保了。如果不是华图医术高明,从皇后的面色和脉象中觉察到慢性中毒的状况,及时化解,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如此,谁也无法确保,皇后和胎儿不会受到任何的损伤,或者对生产造成影响。 “皇上……”御医和稳婆跪了一地,哪个有胆量当着皇上的面接生呢! 林纾趁着自己还有几分清醒,强忍着痛道:“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的事,还没有做到,我还要陪你看日出,看星辰,和你共享壮丽山河,我会好好的。” “好,朕等你和孩子的好消息。”见皇后话已至此,而且情况十分紧急,赤焰只能退了出去,沉下心在殿外等待。 剧烈的疼痛,使得林纾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或者多讲其他。 虽然有过一次生产的经历,但当时在昏迷中全然不知,如今她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辛苦。 脑海中杂乱的念头,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听稳婆和御医的安排,无限大的疼痛似乎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她默默地握着拳头,一声不吭,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流出。 稳婆焦急的声音在耳边重复地回响:“皇后娘娘,用力啊!” 她不怕疼痛,只求孩子的平安,而事实上,疼痛和耗费的力气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稳婆和太医都变得不安起来,因为皇后的体力明显开始不支。 第二百七十八章剖腹产子 宫人和太医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坚强的女人,在面临如此巨大的疼痛之时,竟然只是握着拳头,用牙齿咬着自己的手背,不喊一个疼字。 旁边侍奉着的宫女因为感动和心疼,一个个湿润了眼眶,却不敢让泪水落下,因为这是皇宫的大忌,被认为是不吉利的。 赤焰听到稳婆和太医焦急的催促声,而皇后始终未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心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手攥住了。 他宁肯她大喊大叫,至少让他知道状况如何,是否安然无恙。 “娘娘,疼得厉害你就喊出来吧!这样总会好受些。”宫女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哽咽出了声音。 稳婆再一次检查后,颤抖着声音向屏风后的太医道:“只怕是要难产了,是否用催胎药?” 太医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做主,紧忙派人向皇上请旨。 赤焰听闻皇后难产,需要用催胎药,又想起华图的话,因为皇后体内残留有安胎药,冒然使用催胎药会很危险,便马上制止道:“不可,再想其他办法!务必让皇后顺利产下皇儿!” 林纾的意识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突然听到赤焰的声音,不由地清醒了几分。 她不能就这样睡过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绝不可以轻易的放弃! 林纾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背,实际上已经感觉不到了手上的疼痛。 宫女流着眼泪将自己的手送过去:“娘娘,还是咬奴婢的手吧!不要伤害自己啊!” 赤焰这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顾不得所谓的宫规,直接闯了进去。 看到林纾狰狞苍白的脸庞,以及被咬的血淋淋的拳头,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了。 赤焰大步上前,快速地点了林纾手臂上的麻穴,又捏开她的下巴,使得她松开了牙齿,随后将自己的手送过去,让林纾咬住。 太医和稳婆都已经惊呆。 赤焰低声怒吼,“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为皇后接生!” “焰……”林纾低声地呻吟。 “朕在这里,不要怕。”他柔声的安危,一颗比钢铁更坚硬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片。 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更让他难受。 “不要在这里,我不要……不要你看到这么糟糕的我……”林纾无力地啜泣着。 “朕的皇后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任何时候都是的,朕会一直陪着你……”这一次纵然是铁血如斯的帝王,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 突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稳婆发出一声惊呼:“不好了,是血崩……” “御医前来诊断!”赤焰低声怒吼。 此时性命攸关,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凡俗的规矩! 御医连滚带爬地来到凤榻前,颤抖着手搭上皇后的手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是血崩……皇后和孩子恐怕只能保一个……” 林纾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幼小的身影,她不甘心,也不能放心啊!难道上天注定让她命绝于此吗? 赤焰的手轻颤了一下,发出旨意道:“确保皇后安全!” 偏偏这个时候皇后早产了,而华图又不在宫中,林纾已经为他和这个孩子吃了这么多苦,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再有任何闪失。 “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感觉稳婆将手摁压在了她的小腹上,林纾痛苦地呻吟出声。 赤焰紧握着她的肩头:“我们以后还有再有孩子的,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要和孩子见面了,为什么会这么残忍?难道他们的缘分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这十个月的时间,她想了很多,想过孩子出生后的模样,想过他长大后的模样,却唯独没有想过会将他失去! 一边是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一边是墨国尚在危险中的两个孩子,让她如何选择? 她不怕死,可是,如果她就这样死了,身在墨国的小新和小丸子是否能够得到应有的保护和疼爱呢!她放不下这两个孩子。 可是,如果选择自己活下来,腹中的孩子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让她于心何忍? “用刀子刨开我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林纾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沙哑着声音喊叫。 赤焰身体一震,为皇后母性的伟大而震撼。 明明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为了孩子竟然不惜以刀剖腹。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即便是一个男人,也是无法承受的啊! “朕不会让你继续伤害自己的。”赤焰果断下令,“放弃孩子,保皇后!” 只怕这样僵持下去,不仅是孩子不保,连大人也会陷入危险。 林纾坚持道:“不……别伤我孩子……用刀子划开子宫的位置,将孩子取出来……” 稳婆听闻此言,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哪里还敢动刀子。 床前黑压压跪了一片,宫女们纷纷垂泪,一面为皇子可惜,更多的是心疼在剧痛和失血中苦苦挣扎的皇后,却没有人能够拿出可行的主意。 因为快速的失血,疼痛变成了麻木,林纾感觉身体像是漏了一般,流失的不止是血液,还有最后一点微薄的力气。 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呼吸也变得寒凉起来。 不,她不能就这样睡去。 “焰,求你,把孩子取出来……取出来,就不会有事了……”林纾苦苦地哀求。 此时,她没有力气去解释更多,理智告诉她,如果用刨腹产的方法,或者可以同时保全自己和孩子。 即便这样的结果,自己还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厄运,至少孩子会安然无恙,如果不能及时将孩子生出来,只怕会造成缺氧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边传来一个急促而熟悉的声音:“华图求见!” 赤焰紧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深邃的眼眸滑过一道亮光:“宣华图进殿!” 华图及时赶到,皇后的安危便多了一重保障,他如何能够不欣喜? 华图领命,进至殿内,向跪在地上惶恐无措的宫女和御医快速地吩咐道:“按照皇后刚才所讲的方法,马上准备烈酒,匕首,以及针线!” “华图!”赤焰震怒,他这是在拿皇后的生命开玩笑吗? 华图道:“皇后的方法可以一试,或许可以同时保住皇后和孩子两人的性命!” “朕决不允许皇后出任何差池!” 林纾声若细蚊道:“我相信华先生……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华图镇定的点头:“是,臣遵命!定当全力保全你和孩子!” 听到华图的承诺,林纾苍白如白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见皇上不肯放开皇后,华图只得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先前我从皇后这里听闻了手术这样一种医疗的方法,据皇后所言,在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女人生孩子刨腹产非常常见。此次去墨国的途中,臣曾用手术的方法,救治了数个危急的病人,并通过刨腹产的方法,救助了一名难产的产妇,且母女平安,所以,臣有信心可以同时保全皇后和孩子,请陛下恩准!” 见华图说得恳切,且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赤焰这才点头道:“务必优先保全皇后!” 华图领命道:“是,臣遵命!皇上先到屏风外休息。臣一定竭尽所能。” 因时间紧急,赤焰只能放开林纾,暂离床榻。 在刀具和针线准备妥当之前,华图先用针灸之术为皇后施针,为她止血。 待到宫女送来刀具和酒精,华图命宫人解开皇后的衣衫。宫女诧异,不敢遵从。 赤焰的声音传来:“一切听命华图的安排!” 如今皇后的性命要紧,哪里还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看到皇后已经泛着青紫的腹部,华图暗叫不好,快速用烈酒擦抹后,找准位置,一层层划开后,发现里边已经充满了淤血,孩子的动静也甚是微弱。 将孩子取出后,剪断脐带,轻拭鼻息,尚有呼吸,华图紧忙将孩子倒提,交代稳婆轻拍孩子后背,让其吐出羊水和污血,通顺呼吸。 然后一刻不曾停留地为皇后清理腹腔中淤血,进行缝合。 在一旁侍奉的一名宫女因为第一次见此血腥的场面,竟然昏死过去。 被人抬了出去,由其他御医救治。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先是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随后孩子被擦拭干净后,抱了出来,稳婆抱着孩子喜极而泣,跪地道:“启禀皇上,是一位皇子!” 赤焰看了孩子一眼,便让稳婆抱了出去。 接下来的寂静在吞噬着他的神经,如今孩子保住了,皇后又当如何呢! 此时,心间完全没有半分做父亲的喜悦,平生第一次如此的害怕失去一个人。 直到华图擦抹着额头的汗水,走了出来,声音沙哑的禀告:“皇后已经脱离危险,只需静养,等待伤口愈合,便无大碍。” 赤焰拍了拍华图的肩头:“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墨国的事情稍后再禀告不迟!” “是!”华图点头退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好生之德 赤焰大步饶过屏风,来到榻前,看着刚刚遭受过刨腹之苦,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皇后,心如刀割。 她的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似乎一瞬间就消瘦了许多。 他紧握着她同样苍白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纾儿,朕的好纾儿,是朕不好,让你受苦了。” 昏睡中的人儿全然不知,有一颗泪打在了她白皙细腻的手背上。她不曾知道这个男人唯一一次的落泪,是因为她。 赤焰在心里发誓,要一生一世善待这个女人,即便她桀骜不驯,为追求内心的自由,多次的离他而去。 为了她,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昏迷中,林纾梦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迷了路,在大雾弥漫的道路上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林纾走上前,询问:“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充满泪水,以及与年龄不相符的忧愁:“我没有家,我的娘亲不要我了。” “你这么可爱,你的娘亲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娘亲说她不要死,她想活下去,然后就放弃了我……”小女孩无比伤感道。 林纾愕然,不可否认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这个可怕的念头曾经从脑海中划过,当时她所想的就是自己不能死,小新和小丸子需要她的保护。 如果腹中的孩子,以及远在墨国孩子只能选择其一,她只能选择保全另外两个,放弃腹中这一个。 虽然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仍然让她愧疚不已。她不配做母亲,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 因此这个小女孩的出现,让林纾心痛不已,难道这就是她决定放弃的那个孩子吗?她是如此的可爱和可怜啊! “娘亲没有要放弃你,娘亲这就带你回家……”林纾想抱紧这个孩子,却发现她突然消失不见了。 林纾一个惊颤,从昏迷中惊醒,看着无比熟悉的床榻和寝宫,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本能地摸向腹部,突然扁平下去空荡荡的感觉,将她拉回现实,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吗?她是在梦中和她告别吗?她竟然这么狠心地放弃了她! 偌大的失落和痛苦扼住了她的心脏,泪水忍不住奔涌而出:“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这时,外边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她醒来,脸上带着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道:“好不容易醒来,怎么哭了呢!月子里的女人是最怕流泪的,也不怕哭坏了眼睛。” 林纾拉过被子蒙上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庞:“我不要见任何人,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吧!” “我知道你生孩子很辛苦,但也没有必要一直哭下去吧!” “我是个自私的坏女人,不要理我……”被子里传来哽咽的声音。 “我和皇兄都没有想到你会早产,幸好小姨夫及时赶到,才确保你和小皇子无恙。难道就不想看看宝宝吗?”赤雅戳了戳被子,心想林纾是睡糊涂了,才会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宝宝?林纾一愣,泪水终于刹住了车。 当她拉开脸上的被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时,但见奶妈抱着婴儿递到她面前,笑吟吟道:“娘娘快看看,长得很像皇上呢。” 当目光落到这个软绵绵皱皱巴巴的,小家伙的脸上的时候,泪水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赤焰是这个样子的吗? 当然她现在根本不会在乎孩子的长相,他的出生,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她原本以为已经失去了他,却没想到,他安全地降临了。 “我的孩子……”林纾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啦!难不成是我生的?” “怎么这么丑……”林纾觉得好像是在梦中,明明幸福得要死掉了,嘴里还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家那个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比他还要丑,当时我也吓死了,不过你看他现在,越来越好看了不是?”赤雅安慰道。 林纾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孩子的脸庞,“我的宝宝……” 大脑神经有一半还沉浸在梦中,恍恍惚惚觉得眼前的情景不那么真实。 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但对于新出生的婴儿,她确实没有经验。 “听宫里人讲,你为了我们的大皇子,竟然让人用刀划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你实在太勇敢太伟大了!和你的英勇相比,什么烈士,壮士啊,都是毛毛雨。想当初我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哭着喊着不要孩子之类的,简直跟你没法比啊!惭愧惭愧!”赤雅对林纾一脸的崇拜。 “难道不是女孩吗?”大皇子……林纾有些发懵。 赤雅直接掀开尿布给她看:“是皇子啦!你看多么清晰可爱的小鸡鸡!” 林纾的脸唰地红了,正要伸手接孩子,却被赤雅阻止了:“你刚刚生过孩子,肚子上还开了一刀,千万不敢用力。抱孩子可是个力气活,看看就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抱。” 林纾轻抚着孩子微红的小脸,这么的温暖和柔软,一时间竟然入了神。 “刚才不是还嫌弃丑的吗?这会儿就爱不释手了。”赤雅好笑道。 “焰是不是有些失望?”醒来不见赤焰的身影,林纾心里竟然有些惴惴不安。 都怪自己太相信感觉,信誓旦旦要给丈夫生个可爱的小公主,这回糗大了吧! “怎么会失望?皇兄都快要感动死了。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大臣总是有没完没了的事情禀告,皇兄根本就不肯离开你身边半步!”赤雅道。 “我答应给他生个乖巧的小公主的。”林纾羞赧道。 “那就等下一胎呗,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赤雅嘻嘻地笑。 作为皇室的公主,她内心对这个皇子还是很喜欢很期待的,如此以来,丹国后继有人,国基也会更加稳固。 而且,那些爱嚼舌根爱管闲事的大臣,也可以闭口了,看他们还敢说皇后的闲话? 林纾的脸色微微有变,赤雅以为她被吓着了,紧忙拉过她的手,安抚道:“我是说等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以后,再和我皇兄继续造小人生公主的计划。看你吃这么多苦,我和皇兄都心疼坏了。” 林纾苦笑,她哪里是怕吃苦的。只是心里还装着很多事情,她哪里敢想未来会是怎样呢? “孩子的名字可是取好了?” “这个孩子是我们丹国的皇长子,按道理一出生,就该由皇兄赐名字的。不过你一直以为是公主,预选的名字全部是女孩的名字,这回还得重新来取才是。皇兄打算由你做主,名字想好了,让宫人送过去便好,明日早朝之时,皇兄会将皇长子出生之事昭告天下。”赤雅笑眯眯道。 林纾愕然,在这个封建思想严重的社会,别说是皇族,即便是普通的家庭也没有女人给孩子取名字的份儿,更何况是丹国的皇长子呢! 看来,赤焰确实将她放在对等的位置对待的,完全打破了传统中男尊女卑的观念。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莫大的尊荣呢! “皇嫂仔细想一想,看有没有喜欢的名字?”赤雅问道。 “要不就叫他一诺吧!” “好文气的名字,不太适合男孩子吧!” “你把话传到就好,如果焰不喜欢,就让他重新来取。”林纾道。 “好吧,这个名字我替你传达,看到你醒来,我就放心了,在宫里呆了快一天的时间,我也该回去了,你安心修养,我改天再来看你。”赤雅又摸了摸小皇子的嫩脸,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嗯。”林纾点头。 “对了,稍后催奶师会过来,孩子的第一口奶一定要吃母亲的,这样身体才会好。至于以后,由奶妈来喂养便好。”赤雅交代道。 “好,我知道了。” 见赤雅公主离去,林纾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旁边孩子的身上,现在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好好看一看宝宝了,因为欣喜和感动不由地再次湿了眼眶。 也许上天终究是有好生之德的,这个孩子能够完好的生下来,即便是让她折寿三十年,她也是愿意的。 她轻吻着孩子柔嫩的小脸,内心像是一块要融化了的糖一样,所有的行为只听从于母性的召唤。 “一诺,妈妈的小宝贝!”她低声地呢喃,怕吵了孩子的睡眠。 “娘娘,催奶师已经到了,是否宣她进来呢?”宫女询问道。 林纾不由地摸向发胀的胸部,她何尝不知道孩子吃了初乳会增强免疫力,也根本不会在意胸部会不会变形之类。 可是,她没有时间去享受为孩子哺乳的乐趣,在她的心里,还有另外两个放不下的孩子。 林纾狠下心道,“让她下去吧,孩子由奶妈负责喂奶便好。” 宫女一愣,见林纾神色坚定,便不再多问,退下去,令催奶师离去。 “一诺,妈妈不能给你喂奶,你的哥哥姐姐现在更加需要妈妈的帮助和疼爱。你这么乖,一定会理解妈妈的,对不对?妈妈答应你,等处理好墨国和羌国的事务,再次回来,一定会好好地疼你爱你,再不会轻易地离开。” 第二百八十章有所动容 林纾俯身轻吻孩子稚嫩的脸庞,俨然已经将这个新出生的孩子,当作小大人来对待了。 虽然舍不得,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让其他人来带孩子的。 越和宝宝接近,越觉得放不下,感觉眼睛再一次发热,心里一阵阵发软,林纾强迫自己拿开轻抚在宝宝身上的手掌,移开目光,向宫人道,“把孩子抱下去给奶妈喂养。” “娘娘,催奶后,第一次哺乳虽然会有些痛,但对皇子是很有好处的。奶妈的奶因为喂养过孩子,已经不是初乳,娘娘是否再考虑一下?”宫女小心地询问,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皇后冒着生命的危险产下皇子,她是亲见的,所以见到皇后对孩子突然冷淡下来,不免觉得奇怪。 “让奶妈哺乳便好,本宫累了,你们下去吧!” 林纾拉被掩了脸庞,泪水再一次漫出了眼眶。她哪里是害怕疼痛的?可是,她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又岂是解释得清楚的。 一旦开奶,哺乳过孩子,只怕她会更加舍不得离开。 开奶后,再停止哺乳,为了避免溢乳和胀痛,需要不定时地将奶水挤掉,她没有时间继续等待,一想到身在墨国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内心就充满了焦虑。 而如今,刀口一阵阵的作痛,身体更是提不起一点力气,希望尽快恢复体力,好前往墨国。 “一诺……” 赤焰听到林纾给孩子取的名字,神色中有所动容。 赤雅道:“皇嫂还真是胡闹呢!看来取名字的事情,还得皇兄定夺,这个名字留着以后你们生了公主来用也不错。” “既然皇后喜欢,就用这个名字吧!”赤焰语罢,便将这个名字写下来交给内务府,记载入册。 “这可是我们丹国的大皇子,未来的太子和君王,名字岂能儿戏?皇兄还是再多想一想,随便哪个名字都比这个好的嘛!”赤雅抱怨道。 她完全没想到皇兄会认同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朕觉得很好。相信孩子长大后,他也会喜欢这个名字,明白皇后的良苦用心。”赤焰道。 “终于把那些老古董都打发了,皇兄一定很惦念皇嫂吧!趁着现在有时间,多去陪陪皇嫂吧!”赤雅难得一见地善解人意道。 “好,朕知道了。”得知皇后醒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如果不是政务缠身,他岂肯离开皇后的身边。 “真是想不到皇嫂为了宝宝会如此的勇敢,只怕这一回要留下疤痕了。”赤雅叹息道。 “只要她身体安好,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朕都不会介意的。倒是她受的苦,让朕甚是愧疚。”赤焰一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就心疼不已。 “皇兄还真是痴情呢!如今先让她好好做月子,等伤口愈合好了,让小姨夫配制一些去除疤痕的药膏,兴许能够恢复呢!”赤雅笑道,“催乳师应该已经到了,皇兄现在过去,兴许可以见到皇后给小皇子哺乳,如今你们做了父母,感情也可越加增进了。” 赤焰干咳了一声,略是尴尬,他这个皇妹向来口无遮拦。 赤焰方来到皇后的寝宫外,便见宫女领了催乳师出去。 “皇后现在如何?” 面对君王的询问,宫女只得如实相告:“皇后娘娘已经醒来了,只是她不曾让催乳师入殿,而是交代奴婢直接将皇子交由奶妈喂养……” 赤焰神色微诧,难道皇后是怕哺乳后有损身材的缘故,才不愿哺乳的吗?这显然不像是林纾的性格。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皇后对孩子的疼爱之情。为了保全这个孩子,她连牺牲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岂会担心身材的问题? “既然是皇后的决定,便按照她的意愿来办,你们下去吧!”赤焰的内心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皇后早产并非身体的缘故,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内心的担忧和焦虑,致使气血翻涌,动了胎气,这才导致了早产。 而能够让她如此担忧的除了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以及羌国的安定,还会有其他事情吗? 不知道皇后是否会向他摊牌,赤焰的心情不觉沉重了几分,而如今他能够断然拒绝吗?皇后又岂是能够听进去他的劝说? 当时皇后为保皇子不惜刨腹产子,危急之下,他也曾在内心发誓,只要能够保全皇后,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如今皇后安然无恙已是大幸,自己又岂能有更多要求? 既然皇后能够为了诺儿不惜牺牲自己,那么她为了另外两个孩子着急和担心,更是在情理之中。 这一次只怕事情会有些麻烦了。 进至殿中,见林纾蒙被躺着,似乎是还在睡觉,但被子却在微微地起伏着,且从里边传来细微地呜咽声。 赤焰轻拍了一下林纾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伤口痛得厉害吗?” 身体的颤抖停顿了一下,里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已经没事了,我自己待会儿就会好了。” 她不愿刚刚做了父亲的赤焰,发现自己别样的心事。 被子被拉开了,看着红肿着眼睛,有些惊慌失措的皇后,赤焰用手指擦拭着泪迹斑驳的脸庞,轻叹一声道:“在月子中,流泪会伤了眼睛的。如果痛得厉害,就让华图再开一副止痛的药来。” “我已经没事了,服用过量的止痛药是不利于伤口的愈合的。”林纾擦抹了几下脸庞,不愿在这个时候被看穿了心事。 这强颜欢笑的样子,让赤焰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想必墨国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林纾愕然,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吗?他会拒绝她的要求,不同意她离开吗? 赤焰道:“华图从墨国带来消息,小皇子和小公主安然无恙,墨国的皇上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和照顾这两个孩子,皇后也因为下毒之事被打入冷宫,他们现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朕之所以隐瞒这些,就是不希望操之过急,没想到还是伤害到了你。” 林纾这才明白,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华图,原来他被派去了墨国。她原本恨他怨赤焰隐瞒自己,如今却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来。 赤焰道:“如果去墨国看孩子是你的心愿,朕不会阻挠你,朕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先调养好身体,朕可不希望你在半路病了。” “焰……”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来还在想着要怎样离开,是想办法说服赤焰,还是瞒着他悄悄离开,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答应下来。 “如果想早些见到孩子们,就好好修养身体,暂且放宽心思。” “谢谢你,焰……”林纾转忧为喜。 “你为了朕的孩子如此拼命,让朕如何再忍心拒绝你呢!” 林纾起身,扑到赤焰的怀里,手臂环抱着对方健壮的身体:“请原谅我的任性,我答应你,这一回去墨国见过两个孩子,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确保孩子们安全后,我再不会轻易离开你了。” 赤焰轻抚林纾散开的长发,无声地叹息:“如果你一定要去,至少要等坐完月子,这样朕才能够放心。” 见林纾沉默不语,自己想着心事,赤焰拉开她的手臂,握过她包了纱布的手,“这段时间,朕会派人密切关注孩子们的安全问题,你尽可放心。”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久,她恨不得马上见到孩子们才好。 但她也知道,赤焰能够替她关注孩子们的安危,并派云洛去墨国调查,可见是用了心了。原本她还不确定能够这样顺利的谈妥,现在即便心急如焚,也只得安心调养身体了。 凝香宫中。 一身华丽装束,精心梳妆过了的墨敏,坐在桌案旁,撕扯着花瓶中的玫瑰花,眼中透露出浓重的幽怨之气。 陪她一同从墨国而来的宫女秀珠见主子甚是不开心,便道:“听说今晚皇上又留在了皇后的寝宫,自从她生下大皇子,皇上已经有十多天不曾来咱们的宫殿了。按道理,皇后尚在月子期,是无法侍奉皇上的,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将皇上的心抓得死死的。” 秀珠从十二岁进宫就一直跟在墨敏的身边,胆子也比寻常的宫女要大很多。 “我是不会输给她的。”墨敏眼中恨意更浓了几分,“这个孩子是不是皇上的还说不定呢!身为丹国的皇后一点都不检点,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什么把柄,我就不信她和景信,楚狂他们能断的那么干净!” “何止是他们,还有那个云洛,听说他先前在太子府做男宠的时候,就和皇后的关系非常暧昧。她可真是走运,吃了那么多药,还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皇上好不容易对娘娘动了心,如今只因皇后拿命产下了皇子,一下子就把皇上的心给拉回去了。”秀珠叹气道。 墨敏道:“云珍那丫头实在是没用至极,下毒失败也就罢了,还无缘无故把我们墨国的皇后给牵扯进去。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只怕再想除去那两个孽种会难上加难。在墨国时,玉瑶对我不错,我病重之时,也常来探望。还为我二皇兄生了一位公主,一位皇子,我也没想到皇兄会为了那两个孽种,将皇嫂打入冷宫。这回只能委屈着她了,要怪也只能怪那两个孽种不该留在人间!” 第二百八十一章出谋献策 秀珠道:“公主倒是仁慈的紧,别忘了,咱们墨国的皇后和林皇后感情匪浅,关键时刻,她必定是要护着那两个孩子的,若不然,按照云珍的精细,怎么可能失手?” 墨敏一声冷哼,“算了吧,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让她在冷宫呆着吧。我是断然不会让皇兄将皇位让给那个孽种的。” “公主,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可不是除去那两个孽种,还是要想办法获取皇上的宠爱,如果公主也能够赶紧怀上龙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奴婢看皇上是非常爱孩子的人,至于皇后所生的孩子,要除掉他,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不来,难道让本公主去求他不成?”墨敏仍是放不下身为公主的身段。 “我看皇上心里是有公主的,只不过是为了弥补对皇后前些日子的冷落,以及感激她以命保全皇子,才多陪了她几天而已。若不然,奴婢帮公主去传话,说公主身体不舒服,皇上担心公主的安康,自然会过来的。”秀珠出谋献策道。 墨敏几日未见皇上,早已经乱了心智,也顾不得此计是否高明了。 墨敏道:“好。别忘了把墨国那两个孽子出事的消息扩散到林纾的耳朵里,我就不信,她还能沉得住气。皇上舍不得告诉她,倒不如我们推波助澜一下,让她自乱阵脚。” “公主此计高明,奴婢这就去办。”秀珠谄媚地一笑,退了出去。 墨敏的眼睛里滑过一丝阴冷的笑意,用丝帕擦去了精心描画的妆容,拔下发髻间的珠钗,任由长发披散下来,又特地用脂粉抹淡了双唇,由此以来,便显得苍白和憔悴了一些,倒凭空多出些楚楚动人之色。 皇后寝宫。 赤焰正帮林纾梳理头发,秀珠前来禀告淑妃身体不适的消息。 因在月子期不能正常清洗头发,难免会头痒难耐,每天宫人都会帮林纾箅一箅头发,以缓解头皮的痒症。 赤焰心疼林纾忍得难受,下朝后,来到皇后寝宫,见宫人正要给皇后箅头发,便让宫人退下了,亲自帮皇后箅头。 刚梳理了几下,秀珠就过来了。 听闻墨敏身体不适,林纾不免担心起来:“淑妃的身体刚刚复原不久,这些天又阴晴不定,忽冷忽热,只怕是病了。我现在不好过去,你便去看看她吧!” 赤焰剑眉微皱,他未将墨敏下药的事情告诉皇后,就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毕竟她和墨敏姑嫂一场,心里还是在意墨敏的。 除此之外,便是给墨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她会以此为戒,有所收敛。 赤焰道:“淑妃不舒服,就宣太医去看。你下去吧!” 墨敏的心思,他岂会不知,现如今,将她当作金丝雀豢养在宫中,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竟然还不安分。 也许正是自己前些日子的“宠爱”和“纵容”,让她更加肆无忌惮。 林纾道:“墨敏在这里没有其他亲人,生了病一定孤单的紧,她看到你的关切,也好安心一些。” 这些天感受着赤焰的宽容和温柔,有些事情,也便真的想通了,坦然了。 赤焰能够宽容地对待小新和小丸子,并同意她去墨国探望,她为什么不能宽容地对待墨敏呢? 看到林纾眼中的关切之色,赤焰感到多说无益,便点头道:“好,朕去去便来,晚上陪你一起用餐。” 他这话是说给林纾听的,让她放宽心思,也是说给墨敏的侍女秀珠听的,希望她们主仆聪明的话,就不要得寸进尺。 果不其然,一来到凝香宫,墨敏便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楚楚可怜地拉过楚狂的衣袖做垂泪状。 从苍白的脸色和发黑的眼窝看,似乎是真的病了,但一旦感触到对方的气息,以及脉搏,便知道是装病。赤焰是习武之人,听觉和触觉比普通人更为灵敏。 “既然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吧!” 嗅到墨敏身上充满魅惑之气的香味,赤焰不由地再次皱起了眉头。 这味道,他甚是熟悉,每次他来凝香宫,都能够嗅到这种让人血脉喷张,心跳加速的迷幻香的味道。 身为墨国的公主,却用如此不入流的伎俩,让他越发地看轻了她。 前些日子,为了刺激林纾,让她故意吃醋,好尽快清醒过来,打消让其他女人陪王伴驾的念头,才故意和墨敏亲近,装作沉迷于新欢的样子。 这样做的结果,却助长了墨敏的私心和贪念,竟然对皇后下药,一想到这里,赤焰便甚是自责。 墨敏故作委屈道:“皇上许多天未来,难道就不想臣妾吗?” 看到穿着单薄纱衣,气喘咻咻的淑妃,赤焰内心又是一阵排斥,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生了病,就要多穿一些衣服,不要随便把身体露出来。稍后太医就到了,朕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你好生休息吧!” 见赤焰一脸的冷漠,就要离开,墨敏好不容易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岂能轻易放手? 直接扑过去,抱住赤焰健美的腰部道:“臣妾是为陛下病的,臣妾的病只有陛下能够医治地了。如今皇后诞下了皇子,臣妾也想尽一份力,为皇上生一位聪明可爱的小皇子。” 赤焰抓过墨敏在身上恣意撩拨的手,冷声道:“朕今天没有心情,而且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为朕诞下皇嗣,别忘了你的身份,妃嫔永远不可能凌驾在皇后之上!” 墨敏突然受到了冷遇,心里对林纾更加恼怒,但表面却仍是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臣妾哪里敢凌驾在皇后之上,臣妾身为陛下的妃嫔,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分内之事,如何会没有资格为皇上繁衍后代呢?” 赤焰捏过赤雅贴在他胸膛上的下巴,目光淡漠道:“别说皇后已经为朕诞下皇子,即便没有,朕也不会喜欢上其他女人,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皇后。” 墨敏身体一颤,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 赤焰眼中的狂傲和冷漠,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心里也一下子变得又痛又凉,“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娶我?” 赤焰一声冷笑,“娶?你不过是朕的一个玩物罢了,你果然没有认清现状。” 他给了她机会,她却毫无悔意。对于不在意不喜欢的人,又何必客气? 墨敏软瘫在床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们以前的快乐和欢愉,皇上都不记得了吗?” 赤焰道:“如果说以前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留恋,那便是你身上迷幻香的气息了。希望你作为墨国的公主,能够洁身自好。” 看着眼前的男人拂袖而去,墨敏心如刀绞,咬牙切齿道“林纾,我不会饶了你!我墨敏发誓,从今往后,和你不共戴天!我今天所遭受的羞辱,一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月子到半月的时候,林纾就开始下床活动了。为了让身体尽快恢复,不至于躺在床上软手软脚地长肉,就提前开始做准备。 看着一诺健康地成长,想着很快就可以到墨国见到两个孩子了,心里就更多了一分期待。 提前下床活动,肯定是不能让赤焰知道的,不然又该责怪她操之过急了。 可不巧,这一天趁着赤焰早朝的时间,到殿外活动,正赶上赤雅过来,见到林纾在花坛边溜达,不无惊奇道:“女人坐月子都要一个月的时间,你才半个多月怎么就下床了?肚子上的刀口恐怕都没有完全长好吧!” 见败露了,林纾也不再掩饰,呵呵一笑道:“刀口已经愈合了,华图的药真是管用呢!总是坐在床上闷在房中,浑身都痛,不如出来活动一下好。” “你不是有其他企图吧?”赤雅试探道。 林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睡烦了,出来透口气,能有什么企图啊!” 赤雅道:“我刚生第一胎那一个月,胖的都快圆了,你倒好,反而瘦了不少,难道身边侍奉的人不尽心吗?” “哪有的事情,有好多天不曾去御花园了,今天天气不错,既然你来了,就陪我去转转吧!” 林纾岔开话题,不愿她在原来的问题上纠缠下去。 两人来到御花园,顺着湖边走,不时地停下来,撒一把鱼粮,逗弄水中的锦鲤。 赤雅道:“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今天恐怕不是第一次背着我皇兄私自下床吧!” “他总管着我一点都不自在,好不容易轻松一下,你又来唠叨了。算了,还是回去躺着好了。”林纾意兴索然道。 赤雅一笑,“好吧,今天本公主就陪你任性一次,走了这么远,还是休息一下吧!” 两人找了个树荫掩映的地方坐下来,暖风送来阵阵花香,不时有蝴蝶飞舞而过。 林纾逸兴大发,不由地哼起了化蝶:“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就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似海,泪染双碟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第二百八十二章人心险恶 赤雅也听得甚是有兴致:“这又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倒是个故事一般。” 林纾道:“这首歌叫《化蝶》,讲的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赤雅顿时好奇,“你脑子里的故事可真多,这一次又讲的什么,说来听听。” 反正闲来无事,林纾便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将故事娓娓道来。 听了梁祝的故事,赤雅红了眼圈,半晌才道:“这世间真有这样传奇的故事吗?” 林纾一笑,“只要相信就是有的。” 赤雅轻叹,“平白无故被招惹的落了几颗眼泪,好端端的也不讲些有趣的事情。” 林纾道,“经典的故事,感人的故事,让人难忘的故事,往往都是悲剧。” “你上次教我弹奏的《枉凝眉》,叫我郁闷了好几天不能开心,今天又讲这么个悲悲切切的故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怪谁来着,下次你求我,也不讲与你听了。至少梁山伯和祝英台都比翼双飞了,你就不要沉浸在他们双双殉情的悲壮了。” 照顾到赤雅有孕在身,不宜过悲过喜,林纾就宽慰她道:“明知道是故事,还这么当真吗?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估计你皇兄也快下朝了,咱们回去吧!” 赤雅道:“让他撞见,抓你个正着才好呢!” 两人刚刚起身,打算回去,却听附近的花丛中传来两个宫女交谈的声音。 赤雅出于好奇,就拉了林纾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咱们且听听这两个小蹄子议论些什么?” “既然是悄悄的说,自然是不愿被别人听到的,有什么好听的。”林纾好笑道,公主的好奇心真是越来越大了,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性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正欲拉赤雅离开,却听到一宫女道:“听说皇后和先前墨国的国主墨阳所生的孩子,被如今墨国的皇后所毒害,真是可怜呢!” 听了这句,林纾不禁收住了脚步,赤雅脸色大变,正欲出来训斥那两个宫女,却被林纾拉住。 另一宫女附和道:“我也听说了,好像墨国的皇后因此被打入了冷宫,听闻咱们皇后和墨国的皇后以前还是好姐妹呢!没想到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将来做皇帝,竟然不顾姐妹之情,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一开始林纾只觉得眼前的两个宫人眼熟,愣怔了片刻,这才想起她们是墨敏身边的宫女,其中一个名叫秀珠,是墨敏从丹国带过来的侍女。 这件事情她原本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听宫女谈起,才能保持镇定。 赤雅以为林纾不知道这件事情,生怕节外生枝,顾不得教训那两个宫女,便拉着林纾快步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见林纾心是沉重的样子,赤雅故意摆出笑脸,安抚道:“这些宫女闲来无事就喜欢胡言乱语,小新和小丸子有墨国皇帝的照顾,怎么可能有事呢?更何况白玉瑶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听说两个孩子一回宫,她就将他们接了过去,悉心照顾,如同己出,怎么可能害他们呢!” 林纾闷闷地点了点头:“玉瑶对我是极好的,她不仅才华出众,而且温柔善良,我从来不怀疑她。” 赤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算你不糊涂,分得清事理。你就放宽了心,好好坐月子吧!如果让皇兄知道你到处乱跑,还不得派人专门看着你?” 这些话自然是说来宽林纾的心,实际上赤雅心里却是别样的念头,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对于墨国被打入冷宫的皇后,她并无同情之心,也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误会可言。 送林纾回去休息,见她神色还算正常,赤雅就琢磨着离开,这时候,却见宫女前来通禀,说淑妃前来探望。 林纾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道:“让她进来吧!” 墨敏嫁入皇宫几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前来探望林纾,怎不叫人纳闷? 赤雅想到花园中的所见所闻,不能放心离开,便向林纾道:“我不喜欢淑妃这个人,先到厢房去了。” 林纾点头:“好,你不想见,就随意。” 赤雅到了侧面的厢房,刚关好门,隐藏了行踪,就见墨敏走了进来。 如果她在场,墨敏必然会有所顾及,这样可能就错过了得知她此来目的的机会,倒不如给她充分的空间,看对方要玩什么花招? 让赤雅惊奇的是,向来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非常注重仪容和穿着的赤雅,今天穿了一件素净的淡紫色衣裙,头发随意的绾在身后,脸色苍白,眼圈红红的,一下子消瘦了很多,多出了几分可怜楚楚的模样。 不仅是赤雅,连林纾见状也甚是诧异。 墨敏上前施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有气无力的说着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嗓子也显得有些沙哑。 林纾紧忙招呼她起来:“何必多礼,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生修养。” 墨敏泪眼婆娑道:“我是为皇上病的。” 林纾一愣,不知其为何意。 墨敏悲悲切切道:“我知道皇上不喜欢我,心里只有娘娘,我也不敢和皇后争宠奢求更多。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见墨敏垂泪哭泣的样子,林纾说不出的难受。 墨敏道:“我想要的真的不多,不求能够在皇上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也不求荣华富贵,高低贵贱,只希望可以得到皇上一点点微薄的宠爱,以及娘娘的一丝垂怜。能够嫁到丹国,全凭皇后成全,墨敏心里是知道的,所以从来不敢奢求太多。” 林纾听这些,越发的难过起来,竟不知该如何宽慰为好。 见林纾有所动容,墨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娘娘把皇上让给我几天好吗?就几天的时间就可以了……” “墨敏……”林纾顿时大惊。突然被另一个女人哀求着让她把丈夫让出去,这让她多么的难过和矛盾啊! “墨敏不求其他,只求能够为皇上生得一男半女,这样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孤独了。这是墨敏唯一的心愿了,求皇后娘娘成全……” 墨敏一双泪光看着林纾,看得林纾心都要碎了,她何曾见过如此卑微颓废的墨敏公主。 自己同样是女人,更是做了母亲的人,岂能不明白爱一个人的心情呢! 林纾道:“你起来再说,地面上凉……” 墨敏倔强道:“如果皇后娘娘不肯成全,臣妾愿长跪不起。” 见墨敏悲悲切切,神色甚是坚决,林纾一时间也慌了神,只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再次病到:“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 墨敏喜极而泣,道:“谢皇后娘娘成全,臣妾感恩之至,绝不忘皇后大恩大德。” 送走了墨敏,林纾枯坐在床上,脑子里全乱了。 这时候,赤雅已经顺着另一处偏门,离开了寝宫。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她感觉非常不妙,也更加确定这位淑妃并非等闲之辈。 劝说林纾存有防备之心,只怕是不成的,毕竟她们曾经有着姑嫂的关系,和墨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务之急,便是去见赤焰,和他一起商讨可行的办法。 御书房中。 赤焰完整地听了赤雅这半日的见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只怕皇嫂已经听到了一些传闻,要不然今天突然听到那两个宫女的谈话,她不会如此镇定。而且我见她过早地下床开始活动,只怕随时可能离开丹国,前往墨国。”赤雅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担忧。 赤焰道:“墨国发生的事情,她早已知道。朕也答应了,等她身体恢复后,可以去墨国看望两个孩子。” 赤雅愕然:“原来如此,难道皇嫂突然早产也是源于此事?” 赤焰点头:“这是朕的疏忽,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赤雅劝慰道:“皇兄不必自责了,你的苦心,想必皇嫂是明白的。”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更加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既然这已经成为她的心病,朕只能成全了。”赤焰无奈道。 赤雅道:“我看那两个宫女,是故意要将消息散播出来,让皇后知道的。如果不是皇嫂原本已经知道,只怕要出大乱子的。这个墨敏绝不是盏省油的灯,她背后指示宫女散播消息,自己又装成可怜楚楚的样子,去求皇嫂将你让给她,简直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如果不是我今天撞见了,只怕皇嫂是不会原原本本讲给你听的,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对着恶人大发慈悲。” 赤焰冷色道:“朕原本还想放她一马,只要她认清状况,本本分分就好,现在看来,是留她不得了!” 赤雅问道:“皇兄打算怎么办呢?如果冒然抓了那两个宫女来问话,墨敏也不会承认是她的指示。她求皇后不假,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的居心叵测,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只怕不仅皇嫂不肯相信,墨国那边也不好交代。” 赤焰道:“朕会让皇后看清楚人心的险恶,这些天,你暂且不要再来宫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心烦意乱 “难道皇兄打算故意顺从皇后的意愿,借此假装冷落皇后,让墨敏在得意忘形中暴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一则可以让皇后吃醋,后悔将你让给了别的女人,更能够让她看清楚墨敏的为人。”赤雅揣测道。 “如今只能让她更孤独,才能完全地清醒过来。”赤焰叹息道。 这个方法虽然残忍,但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让林纾看清她自己的内心,也看清人心的黑白。 “不过皇兄如果真的继续和那个女人亲近,万一让她怀上龙子,可就不妙了。”赤雅不无担忧道。 赤焰一声冷笑:“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为朕生孩子。” “皇兄,我真佩服你啊!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滥情了,但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根本提不起兴趣去亲近。你却还要和这样一个让自己厌恶的人同床共枕,看来我的道行还是不够啊!” “让华图配一副迷幻药就可以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她自己当作是真的不就好了。” “啊?难道你以前留宿凝香宫都是用的迷幻药吗?”赤雅大惊失色。 “这总好过逼她喝下落玉汤吧!” 在皇宫里,如果皇上在临幸某个妃嫔后,不愿其受孕,便会令其喝下落玉汤,来杜绝受孕。 赤雅眉开眼笑,“皇兄,我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你!你是皇上啊,就算睡了,不认账也没关系的。别说让她喝一碗小小的落玉汤,就是让她喝鹤顶红,她敢不从吗?” “这样的女人,朕根本不会有兴趣。” “也是,这个墨国的公主确实不值得皇兄垂怜,连最基本的人格和道德都沦丧了,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 赤雅表示认同,“我以前觉得男人嘛,想要多少就看有多少,自从和云洛在一起后,才明白,真爱一个就够了。其他人只会是麻烦和负担。” “不枉朕为你们赐婚,成长不少嘛!”赤焰扬眉一笑。 “皇兄,谢谢你将云洛让给我,他真的让我觉得很幸福。”赤雅拉过赤焰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做幸福状。 “幸福就好啊!”赤焰扬眉一笑。 “如果有一天皇兄也得到了完全的幸福,皇妹我才能真的放心呢!” 赤焰拍了拍赤雅的肩头:“会的!” 倾月宫。 墨敏走后,林纾顾自呆坐了许久。 想到先前在墨国的种种,以及墨阳为她出家的事情,心里说不出的纠结和难受。 玉瑶会是那个伤害她孩子的凶手吗? 想起花园中所听到的宫女的谈话,林纾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昏昏沉沉呆了一天,临近黄昏时,强打起精神,让宫人传话御膳房,做了几样赤焰爱吃的菜肴。 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赤焰过来。 询问宫人皇上可是还在御书房忙碌,这才知道一个时辰前,皇上就去了淑妃的凝香宫。 此时的凝香宫正是歌舞笙箫,不亦乐乎。 本来还在犹豫着怎样为墨敏求情,让赤焰去凝香宫安抚生病的墨敏,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就算赤焰嘴上说不喜欢淑妃,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情感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 接下来两天,赤焰都不曾再来皇后的寝宫。 第三天,从凝香宫那边传来淑妃呕吐不喜进食的消息,随后宣了御医过去,不多时,便传来淑妃有孕的喜讯。 看来早在墨敏求她之时已经有孕在身,只是身体尚有有异常反应,不知罢了。 正在给一诺喂水的林纾,听闻这个消息,手里的白玉雕花勺子当啷一声跌落在玉碗中,断作了两截。 奶妈抱在怀里的一诺,突然听到这声脆响,吓得大哭起来。 宫人见皇后脸色苍白,神情异样,便紧忙接过碗勺,让奶妈抱了皇子出去。 自打决定让墨敏入宫,她就该料到会有今日的,为何突然听闻这个消息会如此的难过呢! 自己不是应该为赤焰和墨敏感到高兴才对吗? 皇嗣繁盛,是江山社稷之福,自己身为一国之母,理应有此博大胸怀。 一时间林纾想起尚在墨国时,太皇太后和自己说过的话。 而墨敏也算是求仁得仁,心愿得以实现,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自己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内心说不出的酸楚呢! 又是几天过去,每天都有赏赐送到凝香宫。 赤焰每天一下早朝,就直奔凝香宫而去,连政务也一同搬到凝香宫处理。 俨然已经忘了她这个皇后的存在。 不仅赤焰不来,赤雅公主也因为有孕在身,总是困乏,不见再来宫中走动。 如今只剩下林纾孤零零一个人,身边的宫女和奶妈都说不上什么话。 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就剩下孩子了。 林纾顾自的宽慰自己,墨敏如今的荣宠来之不易,她喜欢赤焰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赤焰喜欢孩子,难免会更眷恋淑妃多一些。既然这两个人对自己来说都很重要,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看着吃饱后,熟睡的孩子,是这么可爱,林纾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 如今快出月子了,无论身为皇后,还是身为墨敏的姐姐和亲人,按道理都该去看看她,庆贺一番的。 简单的梳妆打扮之后,换上一件素净的蓝色衣装,便让人准备了金镶玉的长命锁前往凝香宫。 刚到宫殿外,便听到里边传来嬉笑的声音,抬头望去,但见墨敏腻在赤焰的怀里,一脸小女人的幸福笑容。 赤焰揽着她仍有些清瘦的肩头,满眼的溺爱之色。 此情此景恰似一把利剑滑过林纾的心头,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紧忙收敛起复杂的思绪,命宫人传驾。 赤焰见到林纾前来,不仅不松手,反而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切了几分。 墨敏心里一喜,便趁机腻歪着不撒手,也不起身接驾。 林纾步入殿中,表情甚是尴尬:“本宫前些日子听说淑妃有孕的消息,甚是欣喜,因身体的缘故,推迟到今天才来庆贺,希望皇上和淑妃不会介意。” 说着话,让宫人将装着长命锁的檀香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赤焰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纾道:“皇后有此心意和胸怀甚好。” 墨敏轻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道:“臣妾位分居于皇后之下,岂敢劳烦皇后大驾。按道理来说,臣妾应该到皇后娘娘寝宫亲自禀告此事的,无奈身体虚弱,皇上也不放心臣妾劳累,所以才拖延到今日,也不曾得空前往。有皇上的眷顾和皇后娘娘的体谅,臣妾甚是感激呢!” 整个过程墨敏都腻在赤焰的怀中,不曾起身,也没有半分起身相迎的意思。 林纾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倒像是个不合时宜的外人,尴尬之下,随便地应承了几句,便借故匆匆离去。 再回寝宫的路上,林纾心痛如割,脚下轻飘飘的,步履也显得有些踉跄不稳。 一回到殿中,瘫坐在椅子上,便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这还是当初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那个墨敏吗? 她心疼她,体恤她,成全她,而她可是真的知道感恩,体谅她的感受呢! 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如何能够忍受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呢! 别说是曾经的小姑子,就算是亲姐姐,亲妹妹也是不行的! 又急又气之下,再加上身体原本就没有完全康复,竟然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自己喂水,擦拭额头,但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睡了一觉,再醒来,烧退了,仍是菜饭不思,心里说不出的沉郁。 幸而赤雅公主来了,陪她聊了一场话,绝口不提墨敏相关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和云洛如何的恩爱,将来要如何一起抚养腹中的这个孩子,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赤雅走后,林纾越发觉得空虚无聊。满心满腹的话,却不知要讲与谁听了。 隐隐约约听到凝香宫那边传来的琴声歌声,心里一派寂寥。 第二天,听宫人讲,昨日送去的金镶玉的长命锁被淑妃随手赐给了宫女,皇上见此也只是呵呵一笑,不加责备。 反而问淑妃喜欢什么样的款式,让工匠做一把新的来。 林纾心里更烦躁了几分。 听到一诺的哭闹,心烦意乱中发了一通脾气。 见奶妈抱着一诺出去了,又满心的懊悔,心问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失控? 眼见就要出了月子,林纾打算和赤焰商量出宫去墨国的事情,无奈她派人去请,却连人都不曾见到,就被凝香宫的宫女给挡了回来。 林纾心想,也许赤焰沉溺在再为人父的喜悦中,忘了当初答应她的事情。只怕现在提起来,也懒得去管顾了,索性自己拿主意便好。 再过两天,安排好其他事宜,便可以自行离宫了,就算她等得了,孩子们也是等不了的。 等林纾拿定了主意,写好的书信,却又传来奶妈虐待孩子的事情,可真真是五雷轰顶。 命人抱了一诺过来,看到孩子手臂上的青紫,林纾感觉比自己被人用刀捅了还要痛。 第二百八十四章苦肉计 传来了奶妈询问之下,才知是淑妃宫里的秀珠见皇子白胖可爱,就使劲捏了几把,宫女给皇子换衣服的时候见到青紫,询问起来,奶妈不敢多言,这才冒名顶替了下来。 林纾抱着咕噜着大眼珠看着自己的一诺,心里又疼又气。 墨敏使小性儿把她送的礼物随便赐给下人也就罢了,秀珠竟然敢仗着有人撑腰,不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 不把她看在眼里也就罢了,直接冲她来,也就好了,凭什么伤害她的孩子?! 今个儿是捏了几把,明个又会是什么呢?! 想起电视上的宫斗,林纾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这后宫之中果然并非安乐清静之地,但凡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了同一个男人,为了身份地位和荣宠,断然是你容不得我,我也容不下你的。 难道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习惯性地将墨敏当作不懂事的小丫头看待,因此才被利用了去? 回想这几月发生的事情,林纾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难过。 墨敏是墨国的公主,墨阳的妹妹不假,但她的脾气秉性并不像她的几位兄长宽容仁义。 也许赤雅说得对,自己此番妥协是大错特错了。 “皇后,是否将此事告知皇上呢?”宫女询问道。 林纾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你们照顾好皇子,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便是。” 宫人领命,不敢多言。 公主府。 赤雅得知墨敏将皇后送的长命锁随意送人,其贴身宫女秀珠伤害皇子的事情,不由地火冒三丈,“这还了得,是要反了天不成?我皇兄难道就任由她们为非作歹吗?这戏演的有些过火了吧!” 云洛叹气道:“若不如此,淑妃岂能将自己的本质暴露得淋漓尽致呢?” 赤雅呆不住了,“就算是演戏,也不能让皇子受到伤害啊!不行,我得进宫一趟,和皇兄讲清楚!” 云洛拦过风风火火说是风就是雨的公主道:“皇子并没有真的受伤。那个叫秀云的宫女刚动手去碰皇子,就被皇上看到制止了。这不过是苦肉计而已。” 赤雅一愣,“苦肉计?那皇子身上的青紫……” 云洛解释道:“是用眉粉和胭脂画上去的,如今秀珠已经被监控起来,留在淑妃面前的不过是易容后的替身。淑妃和她的侍女果然是狡猾和恶毒,见行踪败露,秀珠为了自保,倒是全招了。淑妃未进宫前,就对皇后心存恶意,入宫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皇后,给皇后药中下毒,一计不成,又演苦肉计,让皇后心软动容。” “把这样的祸害留在皇兄身边,真是让人不能放心,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还不把她的罪名昭告天下,如此的作恶多端,就算是杀了她也不为过!”赤雅气愤道。 “现在还不能杀她。”云洛沉吟道。 “为什么?难不成她真的怀了我皇兄的孩子?”赤雅大是不解。 云洛道:“这倒不是,而是从秀珠口中得到新的线索。先前在墨国给皇子和公主下毒的事情,也是墨敏的主意,如今受她指示之人已经畏罪自杀,反而连累了墨国的皇后被打入冷宫,除掉淑妃和秀珠倒是容易,但为了让真想大白于天下,为墨国的皇后洗清冤屈,就需要留着这两人的性命了。” 赤雅愤懑道:“这个墨国的公主还真是恶毒,连她皇兄的孩子都不放过!就算她容不下林纾,孩子总没有错吧!幸好皇兄没有被她迷惑,若不然,只怕我丹国也不得安宁了!” “此事公主知道便罢,皇上自有安排,皇后和皇子都会安然无恙的。” 看着赤雅已经隆起的腹部,又见她一脸的着急,云洛宽慰道。 赤雅狠狠地捶了云洛一拳:“原来你知道这么多,竟然瞒着我!合着皇兄现在对你的信任,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这个皇妹!” 云洛道:“你现在有孕在身,皇上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的安康着想,你可真误会他了。” “我知道啦!不过下次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省得我又要着急。”赤雅揉了揉夫君被捶打过的胸膛,撒娇道。 云洛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一回,你可以安心修养了吧!” “哼,我看你就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并非真的在意我!”躺回床上后,赤雅依然不依不饶地。 “我作为父亲,关心孩子难道不应该吗?你是我的妻子,我又岂能不在乎呢!” 见云洛一着急红着脸,说出了心里话,赤雅心里一甜,揽过夫君的脖子,继续撒娇:“我知道啦!很多天没有好好抱过你了,陪人家一起睡嘛!” 云洛面上一红,“现在是大白天,而且你还有身孕,要乖一些,听话。”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没事的。”赤雅说着话,就递上了香唇。 吓得云洛赶紧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道:“前几天太医还说你爱动,胎气不够稳健,还敢再胡闹!” 赤雅见云洛着急的模样,不由地一声嗤笑:“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吓的!知道你还要去宫里,协助皇兄,帮助皇嫂,我岂能耽误你们的正事?记得早些回来哦!” 云洛轻吻了一下赤雅的额头:“好,你乖乖在家,要好好吃饭,少活动。” 赤雅点头:“好,人家会听话的。” 云洛温柔地一笑,这才起身离开。 赤雅用手指摸了摸被刚刚亲吻过的额头,心里甜的跟蜜似的,为了这个男人,别说生一个孩子,就算生十个孩子,她也愿意的! 倾月宫。 明天,一诺就满月了。 按照宫廷的规矩,皇子满月是必定要举办盛大的宴会进行庆祝的。而现在冷冷清清,连一点操办的迹象都没有。 别说是皇子,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满月,也是要宴请宾客进行庆祝的呢! 看着怀里熟睡中的孩子,林纾的心里滑过一丝难过。 看了看桌案上已经整理好的行礼,以及写好的书信,林纾摇了摇头,将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驱赶出去。 她要去墨国,此事刻不容缓。 赤焰不愿见她也就罢了。孩子她已经托付身边的宫人好生照顾,另外赤雅那边她也会发去书信,拜托她在自己离宫的这断时间帮忙照看皇子。 这一夜辗转反侧,竟是无法入眠,不时地看一看睡在身旁的孩子,这么无忧无虑的可爱面容,一定做着幸福的美梦。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这才昏昏然睡了过去。但也睡得很不安生。 在梦里,她已经去了墨国,却被阻挡在宫门外,无法见到自己的孩子。 再回望身后的路,竟然成了万丈悬崖,悬崖下烟雾缭绕,深不见底。 悬崖的一边是墨国,另一边是丹国。 一个女人抱着她的一诺,向她诡秘地笑:“既然这么不在意这个皇子,不如我替你扔下去吧!” 女人说着话,便将孩子送向悬崖的外边。 “不!不要杀我孩子!” “不杀他也可以,你跳下去的话,我就留他一条活命!”女人放肆地大笑,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好,我跳,不要伤我孩子!” 就在林纾打算跳下去的时候,身后墨国皇宫的城门打开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出现在面前,男子像极了墨阳,女子像极了她自己。 “妈妈,你不要我们了吗?”少女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她自然是不肯要我们了,若不然怎么会把我们丢在墨国,不管不问这么久!”少年愤怒的声音。 “你们是谁?”林纾疑惑地问。 “我们是谁,你都不记得了吗?看来你有了别的孩子,确实是不肯再要我们了!”少女难过的声音。 “你们是我的孩子?”林纾内心五味杂陈,竟不知是惊讶还是难过。 “我们不是你的孩子,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娘,你不是为了那个孩子宁愿去死吗?你去啊!我们成全你就是!” 少年说着话,上前一步,恨恨地将林纾推了出去。 在巨大的震惊,以及急速坠落的恐惧中,林纾一声惊叫,醒来了过来。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熟悉的床铺,这才明白这是一场噩梦。因为紧张和恐惧,浑身都是冷汗,手脚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纾这才发现赤焰就在寝宫中,手里拿着的是她留给他的书信。 林纾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思维还停留在梦境的恐怖中。 赤焰放下书信,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上面满满地都是冷汗。 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林纾一个激灵躲闪开了。 赤焰握过她微微颤抖的肩头,用关起的眼神看着她:“真的打算和朕不辞而别吗?” 林纾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旁边一诺睡觉的位置,发现那里空空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诺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劫持着,要扔下悬崖,林纾怕极了,失去理智地扑到赤焰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哽咽出声:“救救我们的一诺,不要让别人伤害他……” 第二百八十五章册封太子 赤焰抱着怀里怕到极致的女人,既是心疼,又是无奈,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别怕,一诺被奶妈抱去喂奶了,不会有事的。” “我梦见一诺要被人扔下悬崖……”林纾仍是哽咽不止。 赤焰这才明白林纾为什么会如此的害怕,既然这样放不下一诺,竟然还能够狠心离开丹国,前往墨国。 看来只要这三个孩子有一个不在身边,她就无法安心的。 “一诺好好的,那只是一场梦,不要怕。”他继续拍打着她因为哽咽而起伏不定的后背,因为心疼,便不再追究她的胆大妄为,打算不辞而别的不负责任的做法了。 这时,奶妈喂完了奶,抱了孩子进来。 一见到孩子的身影,林纾顾不得多想,从赤焰怀里挣开,便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奔过去,从奶妈手中抢过孩子,抱在怀里,贴在胸前,止不住泪流满面。 奶妈被吓呆了,以为做错了什么事情,眼见就要跪下,赤焰摆了摆手,道:“把孩子交给皇后就好,你下去吧!” 奶妈谢恩后,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 赤焰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只穿着单薄睡衣的林纾身上,心疼道:“即便担心孩子,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看着一诺在怀里无忧无虑地吐泡泡,还打了个奶嗝,林纾这才安下心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朕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不辞而别了?”赤焰无奈地笑。 “去墨国是我们商量好的事情,是你不肯见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林纾道。 “别人请不动,你就不会自己去吗?前几日不还很大度地带着礼物去探望淑妃,现在如何悲悲切切像个弃妇了?” “丈夫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管顾了,这还不叫弃妇吗?”林纾满心的怨气,积压了已久,此时便爆发了出来。 赤焰哭笑不得道:“这么说倒是朕的不对了?” 林纾控诉道:“当然是你的不对,就算有了新的姬妾,也不能喜新厌旧吧!就算我不求将你独自霸占,你身为夫君,至少要一碗水端平的。” “将朕独自霸占,这可是你内心的诉求?”赤焰扬眉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林纾气恼地转过身去,却被赤焰握住了肩头,逼迫与其对视。 “那就是默认了?” “我没有说过,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林纾哪里肯承认。 赤焰笑了:“究竟是朕无理取闹,还是你不讲道理呢?这些天是谁把朕推给别的女人,全然不顾朕的感受呢!又是谁眼见孩子受到了伤害,不仅不去追究做恶之人的罪过,还将此事隐瞒下来?你难道不明白,一诺除了是你的孩子,更是朕的孩子,而且还是丹国的大皇子吗?你这样罔顾私情,无异于在用妇人之仁助纣为虐。你可有想过,对恶人的纵容伤害的不仅是小小的一诺,更是我丹国的江山社稷吗?” “我……”林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身为妻子,不顾夫君的感受,自作主张一意孤行。身为母亲,却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身为皇后,将心术不正之人引入皇宫,魅惑君心。条条罪状在前,朕可有冤枉你?”赤焰责问。 “我……”林纾低下了头,这是要废后的节奏吗?她不怕被废除,就怕一诺也会受到牵连。更怕被剥夺抚养孩子的权利。 赤焰叹了口气道:“朕之所以纵容淑妃,就是希望你能够认清事实,不要感情用事。结果你却像一只鸵鸟,将脑袋埋进土里,逃避现实。这还是朕认识的那个林纾吗?” 林纾满心地沮丧,无言以对。 赤焰托起她苍白的脸庞,用霸道的眼神看着她:“朕不要你这样隐忍退让,朕希望你勇敢地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做回那个敢爱敢恨的林纾!” 泪水充盈了眼眶,她真的已经失去了自己吗?可是为了这三个孩子,别说失去自己的性格,就算失去生命,她也会在所不惜的。 赤焰心疼地揽她入怀:“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哭,我为什么要哭。”她可以被废除,但让她屈服,决然不能。 赤焰道:“如果你想走,朕不会拦你,但至少要过了今天。文武百官已经朝堂上等着了,今天是我丹国大皇子的满月,普天同庆的日子,你身为一诺的母亲,我丹国的皇后,不会缺席吧!” 林纾愕然。 赤焰抱过一诺,唤宫女将其抱出去。这才指了指桌案上的礼服道:“先换衣服吧!其他的事情,朕晚些再和你解释。” “你不是已经忘了一诺的满月吗?”林纾弱弱地问。 “他是朕的皇子,也是朕和你的爱情果实,这么重要的事情,朕怎么会忘呢!就算朕忘了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面对赤焰温柔深情的目光,林纾冰冷的心有了些许的温度。 “可是……” “如果想将功补过,就不要再问这么多,赶紧换好衣服,陪朕参加皇子的满月宴会吧!朕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文武百官宣布。” 在赤焰的催促下,林纾浑浑噩噩地换好了礼服,任由宫女被梳理了头发,画了妆容。 心想,不管赤焰在宴会上要宣布什么,她都要坚强面对,就算是为了一诺,也要照顾到皇家的体面的。 来到宴会的现场,接受了文武百官的跪拜和庆贺,林纾麻木地在赤焰的身旁坐下。 这时,赤焰拉过她的手,扫视了一下殿下的群臣道:“今天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在这里宣布。即日起,册封皇子赤一诺为我丹国的太子,即刻起宣告天下,举国上下,一同庆贺!” 群臣愕然,似乎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惊呆了。 一般情况下,君王会在身体健康出现问题,或者国家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册立太子。而如今皇上正当壮年,龙体安康,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早立下皇储。 何况前几日,皇上冷落皇后,宠幸淑妃的事情被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淑妃怀孕的事情传出,一时间传出不少言论,朝廷的势力分为两派。 一派力挺皇后,认为大皇子作为丹国的第一位皇子,理应成为继承人。 另一派,认为皇后身份复杂,皇子是否为国君的子嗣尚待考查,而淑妃身为墨国的公主,立她的孩子为储君更加名正言顺,而且更利于团结墨国,壮大丹国的势力。 由此,皇上册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圣旨一下,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公主赤雅和云洛带头跪拜,庆贺册封大皇子为太子,其他人才醒过味儿,紧忙下跪叩拜,殿下的恭贺声此起彼伏,煞是有趣。 林纾呆坐在龙椅上,恍然不知出了何事。 赤焰看着她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回头看向殿下神态各异的臣子,呵呵一笑,朗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焰……”林纾当真是糊涂了,难道今天要宣布的不是废除她的后位吗?这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话,等宴会散了以后再说吧!”赤焰温柔道。 这时,赤雅在殿下道:“如今册立了太子,丹国臣民的心也可安定了。但后宫隐患不除,必定会后庭失火,殃及池鱼。淑妃罪名昭彰,荼毒皇后和皇子的事情,皇上要如何处置呢?” 殿下文武百官再度震惊。 云洛起身道:“为了丹国和景国的比邻友好,皇后宅心仁厚,力主与墨国和亲,迎娶墨国公主入宫,并册封为淑妃。但淑妃不仅不知感恩,反而在皇后尚怀龙胎之时,命人在皇后的饮食中下药,若非皇上及时发现明察秋毫,才避免皇后凤体和皇子安危受到毒害。皇后却因身体受到毒物的侵害,导致难产血崩,冒着生命危险,破腹产子,才得以保全皇子性命。念及未酿成大错,皇上和皇后对淑妃宽厚以待,而她却不思悔过,怂恿侍从虐待皇子。如此心术不正之人,若不严惩,不足正法纪国威。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惩恶扬善,以儆效尤!” 墨敏在自己的饮食中下药?!林纾如同五雷轰顶,脑子里只剩下嗡嗡之声! “淑妃荼毒皇后及皇嗣,罪不可赎。即刻废除其封号,打入冷宫。”赤焰下令道,“其身旁侍女秀珠,助纣为虐,罪不可赦,明日午时于午门仗毙。” 殿下群臣各有所思,却无人敢言。 赤焰继而道:“从今往后,为了前朝以及后宫的安定,在朕有生之年,不再选秀入宫,也不再册封其他妃嫔。朕能够拥有如此贤德仁爱的皇后已经足矣!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赤焰的目光威仪地扫过文武百官,刚刚处置了淑妃,哪里还有人敢犯龙颜? 如此决定倒使得赤雅一愣,皇上如此决定,她事先并不知晓,而且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本来还担心朝臣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会有所不满,不过放眼望去,他们虽然古板,但还算是识时务者。由此,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诸位没有异议,甚好!那就开宴吧!”赤焰举杯,目光威严地环视四下。 众臣惶恐,纷纷举杯谢恩,不敢多言。 第二百八十六章一言九鼎 整个宴会,林纾都在云山雾绕里度过。 从宴会上下来,一回到寝宫,林纾就忙不迭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赤焰扬眉一笑:“所有的事情,你都在当场,还需要朕再重新讲述一遍吗?” “可是一诺还小,你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册封他为太子啊!”林纾仍是不解。 “就算他只有一个月大,但他毕竟是我丹国的大皇子,你不能把他当作普通的孩子对待。” “我根本就不希望他做太子……”林纾苦恼道。 赤焰握过她的肩头,严肃道:“纾儿,这这件事情上,你必须面对现实。你希望他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过简单快乐的生活,这样的心情,朕能够理解。但在皇室之中,任何一人生来就担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可能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的。” 林纾道:“就算你要册封一诺为太子,也不必急于一时啊!还有淑妃,她就算有错,也不必现在打入冷宫的,别忘了,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傻瓜,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难道非得让朕告诉你,朕从来没有宠幸过她,她根本不可能怀上朕的孩子吗?”赤焰又好笑,又好气道。 林纾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赤焰道:“朕虽然多日留宿在凝香宫,但从来没有和她同床共枕过。所谓的宠幸不过是药物让她产生的幻觉而已。” 林纾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不由地后退了一步:“你对她下药……” “难道你希望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朕吗?” “我明白了,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故意难过对不对?”林纾的后背一阵发冷。 “朕当然不是为了让你难过,只是朕没有想到,你连吃醋都不会,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女人!”赤焰叹息。 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林纾心里好生复杂,竟不知要如何面对。 见林纾苍白着脸,精神甚是不好,赤焰安抚道:“不管怎样,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朕不会再冷落你了,即便你学不会吃醋,也没有关系。就算你不懂得算计和保护自己也没有关系,朕会一直在你身边,让你安全无忧。” “你个混蛋!”林纾终于忍不住冲过去,狠狠地捶打赤焰的胸膛:“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将我当作傻瓜一样对待!你有没有将我当作你的妻子,当作一生一世的伴侣,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抗!” 虽然被捶痛了胸膛,看到自己被如此的在意,赤焰忍不住唇边的笑意,握过林纾发红的拳头道:“打朕没有关系,但不要伤害自己。要不换个其他东西来打?”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心软,就会感情用事留下来,放弃去墨国的念头了吗?”林纾气呼呼地说。 “朕当然不会认为你会这么容易被感动,放弃已经谋划已久的事情。朕喜欢的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独立自主,充满爱心的你。如果你和朕在一起后,就忘了过去的一切,对那两个孩子不管不顾,朕反而要想一想你是否有真心了?” “难道,你不怪我任性吗?”林纾的声音有些颤抖。 赤焰无奈道:“你这么任性,朕当然会生气,不过,这也是你值得珍惜的地方。你要去墨国,朕不会阻拦。但有事情,朕觉得还是和你讲清楚为好,要如何做出决定,你可以自己选择。” “别想说服我放弃去墨国。” 赤焰问道:“你可知道,给墨国的公主和皇子下毒的人是谁?” 林纾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玉瑶会伤害她的孩子。 “这些天,朕已经调查清楚,下毒的凶手正是墨敏在墨国的侍女。毒害皇子和公主的事情,也是她一手策划。” “墨敏……”林纾再度震惊。 “朕虽然已经得到了一些真像,但墨国皇后为何会承认是她毒害的皇子和公主,就需要你的帮助来解开谜团了。”赤焰道。 “这么说玉瑶确实是被陷害的了?” “她是皇后,如果当初不是她自己承认,岂会被认定罪证确凿,轻易地打入冷宫,墨国的皇上也并非昏庸之辈吧!” “既然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承认下来……”林纾愈加疑惑不解。 “这就需要你到墨国之后去调查清楚了。” “你真的愿意让我去墨国?!”林纾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焰点头,“嗯,除此以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焰,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误会了你……”林纾愧疚道。 “现在才说对不起,你想怎样补偿朕呢?”赤焰坏笑。 林纾急忙道:“这次是我太着急了,不问真相,冤枉了你。我自愿领罪,你想怎样惩罚都可以的,只要让我去墨国。” “好啊!那就把欠下的情债肉偿了吧!”赤焰一把抱起还沉浸在愧疚情绪中的林纾,走向床榻。 林纾扑腾道:“现在是白天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有什么关系,今天孩子满月,你也该过了月子吧!”赤焰哪里肯再放过她。 “不行的,晚上再,好不好?”她苦苦哀求。 “不行!再不乖,朕可是要加倍惩罚了。” “不行的,伤口很丑的,你不要看!”林纾紧紧地抓着衣襟,不肯让身体暴露出来。 赤焰这才明白事情的症结在哪里,温柔地一笑道:“不要怕,朕不会嫌弃的。” “那也不行,真的很丑的。晚上好不好?”她已经是哭腔了。 他真怕再继续勉强,她会真的哭起来,无奈只好压制了下来,叹气道:“好吧,朕不勉强你就是。” “你真的不打算再要其他女人了吗?”林纾试探着问。 “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就想再确认一下。” 赤焰捏了捏她的鼻子,“朕是皇上,一言九鼎,岂会反悔?” 林纾心里一热,主动投怀送抱,喃喃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经过墨敏的事情,她也吸取了教训,有些害怕别的女人会抢走自己的爱人,伤害自己的孩子了。 “朕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吗?”他溺爱地笑。 “有。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始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只有我!” 看着这张一张一合巴拉巴拉说个没完的小嘴,他忍无可忍的吻了上去,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一记深吻过后,林纾气喘咻咻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是唐僧吗?” “我是唐僧,你是要吃唐僧肉的妖精吗?”林纾狡黠地笑。 “对,朕就是要吃唐僧肉!” 一见又要惹火,林纾赶紧灭火:“妖精大人要命啊!小人唐三藏已经一个月没有洗头洗澡了,能不能等在下洗吧干净了再吃啊!” 因为坐月子,她确实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洗头了。 赤焰忍不住大笑:“你个古灵精怪的坏东西,那还不快洗洗干净去!” 林纾心情大好地捧起身边男人的俊脸:“我偏不洗,看你还能下得去口。” 赤焰也捧起她的脸,深情款款道:“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听完赤焰对答工整的表白,林纾忍不住揽过赤焰的脖颈,翻身而上,吻了下去。 “现在是白天……”他假意挣扎。 “我不管!” “人家胸口上的伤痕很丑的,不要看,不行啊!” 林纾已经忍不住笑得人仰马翻,将赤焰压在身下,做床咚:“没事的,这道疤痕更能彰显你男子汉的气概!” 说着话,就强行扒开了衣服来看,说到底,这个伤疤,也是为她留下的。 “那你会不会嫌弃啊!” “会,我会嫌弃你太不解风情!”说着话,林纾吻上了那道伤疤。 赤焰满意地一笑,任由这个小女人在他身上为非作歹。 一吻过后,林纾打算撤离的时候,却不想赤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用大灰狼一般的眼神盯着她道:“小花羊,这一次别想再逃!” “为什么是小花羊?” “如花似玉的羔羊简称小花羊。” 他刚要下口,又被她撑住胸口制止:“人家还没有洗澡啦!” “那朕带你一起去洗如何?” “不要啦!”她挣扎,却哪里逃得开。 赤焰抱起她,大步流星向着附近的清凉殿走去。全然不顾宫人愕然的目光,以及林纾不甘示弱的反抗。 第二百八十七章万万没想到 第二天,林纾在云洛的护送下,前往墨国。 坐在疾驰的马车中,看着路途中美丽的景致,心情豁然开朗。 想到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两个孩子了,林纾直觉得是在梦里,很不真实。 为了方便旅行,她以个人身份去墨国,而非丹国皇后的身份,否则道理上也说不通。 接近墨国边境的时候,安明收到信函,奉命前来接应。 看着几月不见又长高长壮了不少的安明,林纾忍不住拍他肩膀道:“臭小子,回墨国也不和姐姐说一声,让姐姐好生担心。” 安明搔了搔脑袋:“最怕离别时的难分难舍,姐姐要是生气的话,也就顾不得难过了。” “幼稚!”林纾打他一个爆栗子,虽说对方的个子比自己高出半头,在情感的世界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因为在意才会舍不得,要都像你说的这么没心没肺,连生气也省了。” 安明嘿嘿地笑:“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随后又揉鼻子,似乎自言自语道:“女人还真是麻烦。” “你说什么啊!”林纾又好笑,又好气道。 安明脸上一红:“没什么啊!再过一道驿站,就到墨国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护送的车队,全然没有留意到在道路两旁的山崖上,一个紫衣男子正凝望着这边,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神色。 “主上,就这样放他们过去吗?”男子身边的黄衣女子忍不住问道。 “既然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最大心愿,朕怎么忍心再让她的愿望落空。” “可是……” 紫衣男子摆手制止了。 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熟悉的画面,里边的两个年轻人穿着时尚的服装,男的英俊潇洒,女孩清纯可爱。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看日出日落,畅游遍了古镇上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乌篷船上,还是桥头岸边,大片盛开的樱花树下,都留下了最美丽的回忆。 可是在这美丽的回忆中,有一个人却彻底地遗忘了,而想起的那个人只觉得分外的寂寞。 “纾儿,朕会等你回来。就算无法回到以前的世界,朕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此人正是景国的皇上景信,原本此来的目的是把事情的原委,以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林纾来听,希望她可以恢复记忆,重归于好,可是当她看到林纾眼中充满向往和期待的眼神,无法狠下心来,临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驿站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车队便出发赶往墨国的京城。 踏上墨国国土的那一刻,林纾内心感慨万千,思如潮涌。 自从在景国得知两个孩子尚在人间的消息,她做梦都想回到墨国。 不知为何,这一次再来墨国,无端地萌生出一种回娘家的感觉,这份亲切是消磨不去的。 记忆中的恨和痛,全部都变成了爱和暖,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原来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一行人迎着朝阳,意气风发浩浩荡荡向前行进的时候,突然一支利箭射中了车厢,紧接着又是连接数十支箭如雨点般砸了过来。 护送的人马一时间倒下近半,慌乱中,随行的侍卫竟无暇顾及丹国的皇后还在马车中。马匹受到了惊吓,拖着车厢,开始狂奔。 林纾心里咯噔一声,只感觉耳边呼呼风声,马车里颠簸得厉害,条件反射地抓紧了车窗,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 马车几次撞向路旁的大树,车厢剧烈的震撼,木质的骨架发出破裂的声音,只怕再也经不住更多的撞击和颠簸。 而更糟糕的是,袭击来的暗箭此时全部奔着马车而来,意图显而易见,是要将她这位丹国的皇后射杀在路途中! 林纾心里一阵悲凉,终于来到了墨国,难道连见孩子们最后一面也不能了吗? 突见发生事故,受到惊吓的马匹拉了承载着皇后的车厢,一路狂奔而去,而又有无数的黑衣人,从高大的树木上飞下,阻挡护送的队伍前去救驾。 云洛一声厉喝,击退围攻的杀手,向作战经验尚且不足的安明交代了一声,不要恋战,确保安全后,便紧忙施展轻功追赶向失控的马车,终于赶在马车彻底散架之前,划断了缰绳,制止了马车的继续前行。 而接二连三发射过来的利箭,已经无法完全格挡下,眼见一支呼啸而来的长箭即将射中破损车厢中失魂落魄的皇后,千钧一发之际,云洛将自己的身体当作肉盾,挡了过去。 利箭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 林纾拔出袖中护身用的短剑,慌乱中斩断了数支继续飞来的利箭,而她毕竟体力有限,功夫尚浅,岂能抵得过这接二连三的攻击。 眼见后面安明和其他侍卫已经陷入苦战之中,不得脱身,云洛因身受箭伤,也失去了战斗力,林纾绝望中喝了一声:“你们各自顾命,让他们取我性命便是!” 她心里明白,对方要的是她的命,继续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如果自己命该如此,又何必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思至此,索性跳下马车,挡在云洛的身前,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云洛为她送命的! 就在林纾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所有人都陷入绝境的时候,一对人马迎面赶到,领队的正是墨国的小王爷墨炎,紧跟着身后的便是墨国一等一的杀手龙渊和雪琪。 他们所率领的大内侍卫一来,刺客发觉势力悬殊,已无胜算的把握,一时间全部撤退了。 留下数十具被斩杀的蒙面死尸,绝尘而去。 安明和其他幸存的侍卫,这才得以解除危机。 “皇嫂……”墨炎望见林纾白衣上的鲜血,下马便奔了过来。 林纾回过神来,“小炎……” “皇嫂,你受伤了?”墨炎紧张地看着衣服上血迹斑驳,脸色一片苍白的林纾。 “不是我的血,是云洛受了伤!”林纾紧忙收起匕首,去查看云洛的伤情,但见他脸色铁青,胸口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 龙渊道:“不好,箭上有毒!” “箭上有毒……”林纾的脑子又是一阵轰鸣。 而此时,龙渊已经开始实施救治,先是快速地封了云洛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以免毒血继续流窜,然后便将一颗解毒的药丸放入了云洛的嘴里,用内功帮他运了下去。 这时,安明带着其他侍卫赶到,向林纾询问:“姐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云洛受了伤……” 安明满脸的愧疚:“是我疏忽大意,没有听从小王爷的安排,如果今天留在驿站,等待接应,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雪琪拍他的脑袋:“就知道你不会听话,幸好我们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不然你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皇嫂无事便好,我这里准备有新的马车,前边的镇子已经安排好了客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墨炎道。 “可是,云洛……” 如果说以云洛的生命为代价,保全自己,换来看望孩子的机会,她宁肯永远不来墨国。 哪怕永远不能与孩子们相见,她也不希望云洛有任何闪失。也许自己真的太任性了……林纾的心里有一万个懊悔。 雪琪道:“你放心,龙渊是疗毒的高手,有他在,不会有问题,云洛顶多会受点皮肉之苦,不会有性命之忧。” 见云洛的脸色缓和过来,得知毒液已经控制住,龙渊这才挥剑斩断了云洛胸膛处长箭的箭柄,向墨炎和林纾道:“我们可到前边的客栈进行医治,现在不宜将箭拔出。” 墨炎点头:“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再次踏上征程,雪琪陪林纾一同坐在新的马车中,林纾惦念着尚在昏迷中的云洛,心神不宁,恨不得马上到客栈才好。 雪琪漫不经心道:“他不会有事啦!你放心好了。你们丹国的皇上也是,什么人不好派,偏偏派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宠来护送,结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这话林纾听起来分外的刺耳:“不是这样的!” 雪琪摆手道:“我知道你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丹国,都是赤焰,见不得任何人说他的任何不是的,算我没说好了。” “不是的。云洛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你即便误会我和赤焰都没有关系,但是对云洛不可以!”林纾正色道。 雪琪愕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林纾,好笑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原本的身份是什么,你在丹国这么久,别说完全不知情啊!就算他长得俊美,也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够被委以重任。” 林纾认真道:“我当初也曾误会过你和龙渊,所以,你不理解云洛我不怪你,但是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丹国,为了赤焰,没有半点私心的,而且他和赤焰清清白白,根本不是传言中那样。他的才华和胸怀,根本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 雪琪耸肩道:“好吧!我确实没有权利去非议你们丹国的驸马爷。我只是不喜欢随便受伤的男人罢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百感交集 坐在沉闷的马车中,林纾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一阵阵的后怕。 “你刚才说幸好你们得到了消息,及时赶到,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林纾问道。 “你身为羌国的女皇,竟反而来问我,这算什么道理?”雪琪不冷不热道。 “这些人和羌国有什么关系?”林纾疑惑道。 “他们是羌国的人,你没有看出来吗?”雪琪反问。 “羌国的人?” 林纾想起来在临盆前,无意间听赤焰和赤雅说起此事,她能够顺利成为羌国的女皇,不过是羌国旧朝余党的阴谋罢了。 无论她如何心系百姓,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们提供庇护,但她终究被视作敌人,那些人表面恭顺,实则恨不得将她千刀万斩。 突如其来的真像,使得林纾在惊诧之余,陷入了沉思,“可知通信报信的是何人?” 雪琪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过去。 林纾接过,打开,充满疑惑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和诧异。 这上面的字迹,是她所熟悉的。这是古月的笔迹,不难猜想到,她是受命于景信,提前传信给墨炎等人,让他们前来救助。 不敢想象,如果墨炎他们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自己恐怕没命活到现在,更会连累到随她前来的云洛。 景信……回想起当日离开景国,景信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在楼台上的一幕,林纾的内心有片刻的混乱。 这一次,只怕不是他不愿来,而是不想给她造成困扰吧!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年轻男子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含笑的唇角,温柔的眼神恍然间和景信的脸庞有了片刻的重合。 这个人会是谁?为什么感觉非常熟悉,却记不起来了? 白色的婚纱…… 是的,除了景信,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也曾送过她一件绝美的婚纱,隐约中似乎自己曾经穿着圣洁的婚纱,在一只温暖的大手的牵引下,步入神圣的教堂…… 这个人会是谁?为什么感觉如此的熟悉的陌生,如此的紧切而遥远…… 然而,记忆中除了一些混乱而模糊的片段,并没有留下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林纾紧握着信纸,陷入了沉默。 见林纾面色沉郁,心事重重的样子,雪琪不忍心再落井下石,如果林纾不是真心惦记着两个孩子,冒险离开丹国,岂会遭此一劫? 虽说,怨她弃墨国而去,但想到她这些年的波折和不易,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次被劫杀的遭遇,以及云洛的受伤,让林纾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为君者过于仁慈,瞻前顾后,不仅不能挽救苍生,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也许,赤焰,景信,他们都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丹国和景国会有终极对决的那一天。 无论谁胜谁败,天下一统,战火休止,对于黎民百姓都是一种福祉。她不敢相像,到那时会是怎样。 云洛的受伤,延迟了前进的行程。幸而,云洛及时服下了解药,龙渊医术高明,才算性命无虞。 与雪琪同宿在客栈的同一个客房中,林纾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墨炎前来询问,是否继续赶路。考虑到云洛有伤在身,不宜颠簸,林纾有所迟疑。 安明道:“姐姐只管前往京城,我留下来照顾云大哥,等他身体恢复一些,我们便随后追赶上去。” 雪琪道:“昨天有幸躲过一劫,这里并非安全之所,不宜逗留。” 林纾审时度势,确实不宜再做耽搁,便点头道:“好。安明留下来照顾云洛,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龙渊道:“我们会留下几名侍卫确保云大人的安全,皇后尽可放心。” 林纾点头,不再迟疑。 再次启程,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 到了墨国的境地,每到一个驿站便稍作休息,换上精力充沛的马匹,补充水分和干粮,再次启程,直奔渲城而去。 经过昨日惊心动魄的一遭,林纾的心沉浸下来。 她此来的目的,不仅仅是见孩子这么简单。她除了是母亲,更是丹国的皇后,羌国的女皇,绝不能再感情用事。 接下来的路程,畅通无阻。在林纾赶到渲城的前一天,云洛和安明也及时追赶过来。 见云洛安然无恙,林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连夜赶到皇宫,听闻如今贵为九五至尊的墨濯,亲自在永安殿等待,林纾甚是感动。 这一别,便是数载。一时间百感交集,想不出这次见面会是何情景。 等林纾平静了一下心情,在宫人的传召下进了宫殿,里边灯火辉明,却未墨国皇上墨濯的身影。 林纾正是疑惑间,却见一个中年宫女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 这两个孩子长得甚是可爱,跟瓷娃娃一般。男孩的眉眼和墨阳甚是相似,而女孩则像极了自己。 林纾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本能地感觉到,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两个孩子:小新和小丸子。 林纾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定定地看着自己,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 见林纾呆站在殿上,失了魂一般,雪琪上前,摆手让宫女下去,拉过两个孩子的手,向他们道:“母亲回来了,还不快喊娘亲?” 两个孩子倒是冰雪聪明,且甚是懂事,小皇子牵着小公主的手,一并走到林纾面前,跪地叩头,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儿臣参见娘亲。” 因林纾此时已经并非墨国的人,所以他们只能唤娘亲,而非母后。 见两个天使般的孩子跪在自己面前唤娘亲,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林纾俯身,抱过两个孩子,泣不成声。 雪琪见状,劝解道:“你们母子见面应该开心才是,莫要吓到皇子和公主。” 林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仍是止不住泪水,稍稍放松孩子软绵绵的身体,生怕一时激动弄痛了他们。 这些年,她做梦都在想着他们,没想到他们生得如此可爱,并且被教育得这么好。 原本她还担心,因为自己没有养育过他们,孩子们会有所疏离,不肯相认,看来是她多虑了。 这时,殿外传来宫人迎驾的声音,林纾回过身去,这才发觉墨国的皇上墨濯已经步入殿中。 他的眉眼和墨阳有几分相似,几年未见,更见沉稳英俊,林纾不觉地有几分恍惚,竟然忘了应有的礼仪。 两个孩子很是懂事地向墨濯行礼道:“皇侄参见皇叔,皇叔万安。” 墨濯上前,疼爱地抱起小公主道,“你们今天很乖,皇叔很高兴。” 小公主抱过皇叔的脖子,奶声奶气道:“我们乖,是不是明天就可以见到皇婶了?我和哥哥都很想婶婶。” 看着两个孩子充满期待的眼神,林纾心里一酸,这才明白,在两个孩子心里大概还没有母亲的概念,也许娘亲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或者在她们心里早已经将日夜照顾他们,给予他们爱和温暖的墨濯和玉瑶当作自己的爹娘了。 但她又如何怪得了他们呢? 见林纾黯然心伤,墨濯将公主交给雪琪,道:“时间不早了,带两个孩子去休息吧!” 雪琪领命,和奶妈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大殿。 看着孩子离去的身影,林纾心里即是难过又是不舍,勉强克制着,才算没有追出去。 墨濯道:“你回来就好了,两个孩子都很想你。” 林纾回过神来,强行制止了泪水道:“谢谢你和玉瑶将孩子照顾的这么好。” “朕有愧于你和两个孩子,是朕没有照顾好他们,才使得他们险些中毒。”墨濯愧疚道。 林纾摇头:“你和玉瑶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于你们我唯有感激。” 墨濯叹息:“朕没有想到为了皇位,玉瑶会变得失去理智。” “不是的!”想到玉瑶还在冷宫受苦,林纾无法再镇定下去:“这件事情和玉瑶无关,我们都误会她了。” 墨濯愕然:“你说什么?” 林纾道:“据丹国那边得到的消息,谋害两个孩子的并非皇后,而是另有其人。” 墨濯一惊,“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幕后元凶是谁。但我相信,玉瑶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她之所以,一力担当,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林纾坚定道。 “难道是朕误会了她?”墨濯沉吟道。 “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去见玉瑶。” 虽然夜已经深了,而且身心疲惫,但想到玉瑶在冷宫里受苦,林纾就不愿意再耽搁一刻。 “你这一路奔波,甚是辛苦。明日再去见她不迟。”见林纾神情疲惫,形影消瘦,甚是不忍。 林纾摇头:“不见到玉瑶,我是睡不下的。她早一些洗清冤屈,两个孩子也好早些见到妈妈。小新和小丸子也甚是想念他们,我实在不忍让他们失望啊!” 墨濯心头一热,叹息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善良,玉瑶有你这样的朋友,朕也甚是欣慰。若是,当真冤枉了皇后,朕一定为她洗清冤屈。” 第二百八十九章不可救药 林纾心有感激:“谢谢你这样照顾着小新和小丸子,他们虽然重要,但皇后也很重要,我亏欠了玉瑶太多。” “纾儿……”墨濯不禁一声低唤,对眼前的女人说不出的心疼。 他不是不信皇后,而是事发之后,调查的种种迹象无不表明皇后是幕后元凶,而她自己也承认宫女毒害这两个孩子是受她的指示。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皇后的话语,犹在耳畔:如今事情败露,我无话可说。人心总是自私的,我身为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做出再残忍的事情,我也不会后悔。我恨自己不够狠心,更恨自己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会得到你的心。原来,她在你心里根本就是无可替代的。 如果皇后是无辜的,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宁肯皇后是无辜的,怕只怕,事情的真想会让所有人失望。而林纾如此的信任着她,这样的真心如何去面对现实的残酷? 林纾后退一步,躲开墨濯充满心疼和无奈的目光,坚持道:“不管怎样,我都是相信玉瑶的。请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和玉瑶单独谈一谈。” 墨濯点头:“好吧,朕希望我们的信任都没有错。” 在冷宫,见到了一身素衣的玉瑶。 夜已深,林纾原本以为她已经安睡,却不想,玉瑶孤身坐在琴台前,形销骨立。叫人见之,甚是心疼。 墨濯啊,墨濯,你如何能够狠心? 林纾不由地有些怨如今身为帝王的墨濯的无情。 “你来了。”玉瑶没有回头,从她的话语不难发现,她在等她的到来。 似乎她已经猜到,她回京后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来看她。 “嗯。”林纾拿起一旁的披风上前,披在玉瑶单薄的肩头上。 玉瑶的身体微微一颤,表情却是淡漠的,未有欢喜,也未有期待:“你还是像从前那么傻,轻易地相信别人。” “玉瑶……”林纾喉头一哽。 “想必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并不后悔。”玉瑶淡淡道。 “指示云珍下毒的,并不是你,对不对?”林纾问道。 “是我让她做的。你应该恨我才是。” “玉瑶……”林纾心疼地无以复加,双手一拢,将玉瑶冰冷的身体抱在怀中,“我不相信是你,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对不对?” 玉瑶闭上眼睛,一声淡不可闻的冷笑:“你还真是不可救药。” 林纾道:“我不信你会伤害小新和小丸子,我刚才见过他们了,你将他们照顾的那么好,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们!” 玉瑶冷漠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们,你根本不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 林纾坚持道:“你骗不了我,你心里是有我这个朋友的。” 玉瑶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表情未有任何变化:“也许吧!如果说以前,曾经将你当作朋友,但人的心总是会改变的。” “我不相信你会变。” “哦,是吗?以前,我也不相信的。但现实总是比我们想象的残酷。如果说对于你,对于他,刚开始还有一丝幻想,希望我们还有友谊,他还能够对我有一点真心,但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全部变成了失望。无论我如何努力,也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对于他而言,我什么都不是。我的人生可以没有爱和温暖,那么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难道我还要一直抱着幻想,将他们的人生一起毁灭吗?” 玉瑶说完这些,猛然睁开眼睛,狠狠地将林纾推开。 林纾一个踉跄,扭了脚踝,跌倒在地。她定定地看着玉瑶,更加坚定了对她的信任,“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恨我,和我的孩子,那么现在你的机会来了,你完全可以杀了我。这样你就不必再自我折磨了。” 玉瑶冷酷的眼神,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恢复了冷漠:“我的人生已然如此,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损害到我的孩子。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林纾感觉得到,对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只怕再耗下去也是无益,玉瑶的态度很坚决,想从她这里找到线索和突破,现在是不可能了。 林纾从冰冷的地面爬起,这里确实冷极了。也许玉瑶的内心比这冰冷的殿堂更冷吧! “玉瑶,我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怎样,我都会相信着你。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走。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希望你能敞开内心,让我和你一起承担所有的痛苦和无奈。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林纾语罢,忍着脚伤,走了出去。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梦娇闻讯来到宫中。 见到林纾,眼睛一红,便扑了过去,“林姐姐,我好想你!” 林纾轻拍着梦娇起伏不定的后背,劝慰着:“我也想你,这不是见着了吗?这些年,你还好吗?” 梦娇这才起身,抹了抹眼睛道:“我挺好的,姐姐却消瘦了许多。听闻你吃了很多苦,我却一点也帮不上你。” “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了么?” 经年未见,梦娇虽是做了母亲,但这份淳朴真诚犹在,让林纾甚是感动,“你和小炎的孩子,也该两岁了吧!怎不见带她过来?” “小孩子总是闲不住的,我知道姐姐心里不宁静,带她过来,不是添乱么?”梦娇善解人意道。 “我最喜欢的就是孩子,怎么会觉得麻烦。”林纾呵呵一笑。 梦娇放宽心思一笑:“我知道姐姐是最喜欢孩子的。和姐姐的两个孩子相比,我家颖珊可是差远了。” “怎么会呢!小孩子难免调皮,我倒宁肯我那两个孩子向我撒娇,耍脾气,但他们只当我是陌生人一般,若不是拘于礼节,只怕都不愿和我这个做娘的亲近。” 想起昨夜见到小新和小丸子的情景,林纾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姐姐想多了,他们毕竟第一次见到姐姐,年纪尚小,对很多事情都不理解。等相处多了,他们长大一些,就会懂得了。哪有孩子不眷恋自己母亲的呢!” 毕竟是做了母亲的人,梦娇比先前沉稳了许多。 林纾点头:“他们肯认我,唤我娘亲,我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大家把他们照顾和教育得这么好,即便是我亲自照料,也未能能够做到更好。” 梦娇问道:“听说,你又生了一位皇子,名叫一诺。” “嗯,我虽是生了他,也不曾喂养他一天。” 想起刚刚出生了一个多月尚在襁褓的一诺,林纾心里愧疚不已。 “你的心,我是懂的。只怕是放心不下这边,才过了月子就赶过来了。”梦娇善解人意道。 “看到这两个孩子好端端的,我也就放心了。” “姐姐,你还是要回丹国的,是吗?”梦娇心有不舍道。 “嗯,不过要等这边的事情解决完后,才会回去。” “姐姐,你会怨恨玉瑶姐姐吗?”梦娇小心地询问。 “她将我的孩子照顾得这么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岂会恨她?” 梦娇眼睛一亮,“姐姐也认为玉瑶姐姐是被冤枉的吗?” 林纾点头:“我了解玉瑶的为人,她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小新和小丸子的事情。” 梦娇激动地拉过林纾的手:“你能相信玉瑶姐姐,就太好了!我也不相信,她会伤害皇子和公主。皇子和公主回国后,玉瑶姐姐待他们比自己的孩子都要好,怎么可能给他们下毒呢?” “这件事情发生后,玉瑶可和你说起过什么吗?”林纾询问道。 希望能够从梦娇这里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了解玉瑶内心所想。 梦娇难过地摇头:“自从玉瑶姐姐被打入冷宫,她一直不肯见我,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要承认是她指使人下的毒。” 林纾的心沉了下去。 梦娇嗅到空气中药酒的味道,又见床边的桌案上房子一瓶药酒,不由地询问道:“姐姐你受伤了吗?” “不打紧,昨天不小心拗了脚,已经不碍事了。” 梦娇道:“既然伤了脚,怎么不传太医来看?万一伤到了筋骨可怎么好?” 林纾就是不愿让别人知道她受伤的缘由,所以才自行处理了受伤的脚踝。若是让其他人知道,只怕对皇后更加不利了。 昨天从冷宫出来,脚痛难忍,若不是安明不放心前来接应,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回现在居住的寝宫呢! 安明年纪虽小,但他心思缜密,做事稳重。让林纾甚是放心。 她原本只当他是孩子,昨天被安明一路背了回来,这才发觉,他已经是大人了,力气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再不是先前那个孱弱的少年了。 林纾宽慰道:“别担心。昨天擦了药酒,已经不痛了,休息一下淤血散去就该好了。” “好吧,如果感觉不好,一定不要怕麻烦。你现在是丹国的皇后,出了任何问题,我们都担当不起呢!”梦娇开玩笑道。 第二百九十章皇后的苦衷 梦娇不经意的一句话,警醒了林纾。难道玉瑶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自己承担下所有的过错?明明是墨敏指示侍云珍下毒,她根本就是无辜的啊! 见林纾脸色有变,突然沉默不语,梦娇紧忙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姐姐不要生气啊!在梦娇心里一直将姐姐视作亲姐妹,从来没有将姐姐当过外人呢!” 意识到其中可能存在的症结,林纾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梦娇,也许这便是皇后的苦衷吧!” 梦娇一头水雾,不明白林纾所言何意。 梦娇离开后,不多久,宫人来报,墨洁公主求见。 林纾没料到墨洁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愣了一下,想到墨洁身体不好,就紧忙让宫人请她进来。 墨洁进来后,宫人奉了茶,两人寒暄了几句,但见墨洁有所疑虑地看向一旁的宫人,林纾会意,便让其他人都下去了。 按照墨洁的年龄,早该招驸马,许配了人家。但因身体不好,常有疾病缠身,她自己也无嫁人的意愿,先皇和先皇后便不多勉强。 墨阳和墨濯也由着她的心意,但求她身体安好罢了。 “公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林纾试探着询问。 墨洁性子柔弱,喜清静,平日里在宫廷中少有走动。 如今其母亲德太妃随太上皇皇太后搬到了乐善行宫,她也一并搬了过去,一则那里清静,二来母女两人在一起正好做伴,不至于太过冷清。 因知道墨洁在乐善行宫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所以此番她来宫中求见,让林纾有些意外。 对于墨洁,林纾甚有好感,虽然先前交往不多,但也知她温柔善良,心思简单,无欲无求,最是平易近人。 墨洁点头,忽而起身就要跪下,林纾吓了一跳,紧忙将她拦住:“有什么话,公主但说无妨,这可万万使不得!” “我知道此番不该让姐姐为难,但事到如今,关乎玉瑶姐姐的安危,以及墨国的安定,洁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墨敏说着话,就咳嗽起来。 看她孱弱的样子,咳得小脸通红,林纾顿觉心疼,拉了她的手一同坐下,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墨洁稍稍缓过劲儿来,点了点头,“我觉得指示宫人下毒的并非玉瑶姐姐,云珍原本是敏姐姐的侍女,后来姐姐嫁到丹国后,云珍才开始跟着皇后娘娘的……” “这是你的猜测,还是确实知道事情的真像呢?”听墨洁这样讲,林纾心跳不由地快了几拍,但语气上却更加柔和,怕会吓到墨洁公主。 墨洁道:“那一日,我和母亲来宫中看望小皇子和小公主,正巧遇见云珍端着皇子和公主的膳食,前往麒麟殿,经过一处偏僻的角落,突然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无人经过,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包药粉,快速地放进了膳食之中。我和母亲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担心她会伤害到皇子和公主,就紧忙上前几步打算制止,偏偏不巧这时候,奶妈从殿里出来,接过了下过药的膳食。” 林纾不由地绷紧了神经,此时此刻,已经全心沉浸在了墨洁的描述中。 墨洁继续道:“我和母亲见情况不妙,就紧赶几步进了殿中,云珍看到我和母亲甚是紧张,母亲见她手上的镯子是姐姐的物品,心里愈加犯疑。那手镯是纯金镶嵌了玫瑰状碧玺的,是一年前鸢国的太子前来求亲,进献的聘礼,只怕全天下仅此一件。因姐姐对这位太子无意,便不喜此镯子。因此虽不见她戴过,但当日见过此镯的人,必定记忆犹新,不会轻易忘记。母亲情急之下,又不好当场询问,便假装身体不稳,打翻了膳食。原打算先制止小公主和小皇子用膳,随后私下里再向云珍询问清楚,却不想公主养的猫儿闻到香气,竟然凑上前吃了起来,结果刚舔了几下,就浑身抽搐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发出惨烈的叫声,不多时便七孔流血一命呜呼,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肉跳。” 听到这里,林纾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当时的危险和惨烈,活生生呈现在脑海中,身为母亲的她心肝肺一发地揪了起来。 因为难过和害怕,墨洁的声音有些颤抖,轻咳了几声,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道:“皇上和皇后闻讯后赶到,云珍见事情败露,审问之下,一口咬定是皇后指示。皇后刚开始面色诧异,但见我和母亲在场,又见云珍手上带着姐姐的手镯,不知为何皇后竟不反驳,顾自承认了下来。皇上龙颜大怒,当场将皇后打入了冷宫,云珍、奶妈以及麒麟殿里的所有宫人都一并关进了慎刑司。当夜云珍畏罪自杀,严查之下,奶妈和其他宫人因不知情,便被送到了暴室做苦力。” “云珍手上带着墨敏公主的手镯……”林纾喃喃道。 墨洁点头:“是的,我和母亲心有疑惑,可惜,当夜云珍便自杀了,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询问清楚。而那只手镯也不知去向,不知是被其他宫人见财起意,私下里藏匿了去,还是为了隐藏什么。” 林纾谨慎地问道:“你可记得那桌子的形状?” 墨洁点头:“如此特殊的饰品,我自然是记得的。” 林纾道:“我知道你擅长绘画,直接画下来可好?” 墨洁再次点头,来到桌案旁,凭借记忆将镯子的形状描绘了出来。 林纾见过无数的珍贵首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镯子是绝世的珍品。 纯金的镯子两寸来宽,镯体镂空成龙凤呈祥的图案,龙鳞和凤羽由珍贵的宝石点缀,中央部位镶嵌着一块流光溢彩的五彩碧玺,煞是美丽华贵。 林纾打量着完稿的图画,问道,“如果毒害皇子和公主的不是皇后娘娘,你认为会是何人?” 墨洁双手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打开后,里边是一些残缺的碎片,“上面的字是姐姐的……这是我在云珍的房间找到的,应是当时烧毁的时候,被风卷到了床下,未被察觉……” 林纾将碎片拼凑起来,模模糊糊可辨认出一个“毒”字,一个“赏”字。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看着墨洁充满难过的眼神,林纾询问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皇后为了我和母亲,遭受不白之冤。也不想失去敏姐姐……”墨洁又咳了几声,已是气喘咻咻。 待她拿开手帕之时,林纾诧异地发现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 “公主……” 墨洁一声苦笑,“我知道,我能够陪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不多了。因为这件事情,被重重疑惑所困扰,母亲的身体也差了很多,我只怕她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所以,这封残缺的信,母亲并不知道。我只怕她看到后,会对敏姐姐彻底地失望……” 如果不是听墨洁所言,林纾哪里知道是这对母女救了她的孩子呢! “你已经猜出来谁是幕后元凶了,是吗?”林纾心有不忍道。 墨洁点头:“我知道姐姐做错了很多,她在丹国对您犯下的罪责,我已听闻。母亲对此,也甚是愧疚不安,她恨自己纵容了敏姐姐,将她嫁到丹国,让您受了那么多苦,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地恨着我和我的孩子……”林纾苦笑。 “我知道姐姐被打入冷宫,罪有应得,也知道不该向您求情……但是母亲,太可怜了。如果没有了我和姐姐,她一定活不下去的……”墨洁哽咽了。 “说什么傻话,你这样多虑,才会伤了身体。你的咳疾一定有办法医治的,我这就写信给丹国,请华图来为你医治,你千万不可往不好的地方想。”林纾甚是心疼善良单纯的墨洁。 墨洁摇头:“身体情况怎样,我自己最为清楚……现在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母亲。”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林纾明白,墨洁过来见她,肯定不会是讲述事实和真想这么简单。 “请您再给敏儿姐姐一个机会,我愿意替她承受所有的责罚。”墨洁双目含泪道。 “公主……”林纾愕然。 墨洁苦笑:“我知道这样让您很为难,毕竟姐姐犯下的错误无法饶恕。我想皇后之所以承担下原本不属于她的罪责,便是不愿我和母亲受到伤害。更重要的是,姐姐已经嫁往丹国,只怕此事会影响到两国的信任和安定。” 看来她的猜想并没有错,玉瑶为了墨国的安定,所以不肯讲明真相。 墨敏是墨国的公主,与丹国和亲,维系的不只是墨国的皇室尊严,更是两国的和平和安定。 若是墨敏毒害皇子和公主的事情败露,必然会招致猜疑,认为她嫁到丹国别有用心。 玉瑶为她挡下了所有的不利因素,而她却不思悔改,为了一己之私,再次对林纾以及她腹中的孩子出手。 在墨敏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喜好和利益,完全不顾墨国的尊严,以及其他人的安危,甚至连她的母亲和妹妹都不顾及,可见其狭隘和自私。 第二百九十一章将计就计 “你想让我怎么做?”林纾问道。 如果墨敏有墨洁的一半善良,又何至于此。 墨洁道:“我愿意代替姐姐接受判决,请您准许她回到母亲身边。事情的真相,我会和皇上讲清楚,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至于敏姐姐,她能活着陪在母亲身边便好……” 面对墨洁公主哀怜的目光,林纾硬起心肠道:“我不能答应你。” “皇后娘娘……” 林纾道:“我拒绝你,并非不能原谅墨敏,也不是不在乎墨国的安危。而是,我不愿继续蒙昧下去。你的正直和善良,让我很感动。但自私和偏执的人,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宽容,而改过自新。正是我们一次次的纵容和体谅,才使得墨敏公主变成这样。我们没有资格,拿整个国家的安危去赌一个人会觉醒,彻底改变。玉瑶为她顶罪,身陷囹圄,如果她有一点良心,就不会继续执迷不悟。我也曾经为她将自己所爱的人让出去,可是她回应我的又是什么?我差点因为自己的愚昧,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些还不足让我觉醒,难道一定要等到失去一切,不可挽回的时候吗?” “皇后娘娘觉得洁儿很自私是吗?”墨洁难过不已。 林纾捧起这张苍白而痛苦的脸庞,摇了摇头,“没有,相反的,我觉得你很坚强,且富有爱心。如果德太妃知道,她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对于母亲来说,任何一个孩子都是一样重要的,是不可替代的。若是你为墨敏丧命,她不仅不会原谅墨敏公主,还会憎恨自己。” “会是这样吗?” “嗯。”林纾点头,“请相信我,虽然不能完全答应你的要求,但我会努力确保墨敏公主的安全。也会让墨国和丹国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间隙和摩擦。” “皇后娘娘……” “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照顾好自己和德太妃。” 见林纾话已至此,墨洁只得点头,道:“只要能够让墨国不因此事受到牵连,洁儿愿付出任何代价。” 林纾宽慰道:“你安心修养身体。其他事情交与我便好,皇上那边我自会和他讲清楚,让他还皇后娘娘的清白。” “我走了,姐姐也要保重身体,您比以前清瘦了许多。”墨洁告辞道。 林纾点头,其他闲话不讲,送走墨洁后,顾自思忖了片刻。重新换了正式的衣装,梳洗妥当后,在宫人的引领下,到翔宇殿去看墨濯和玉瑶的两个孩子。 公主嘉怡像极了她的母亲,甚是美丽可爱。皇子墨麟尚在襁褓中,和其父亲墨濯更为相像。 林纾抱了墨麟,让宫人抱了嘉怡,一同前去御书房。 刚刚下朝,回到御书房的墨濯见此有所吃惊:“你这是做什么?” “听闻皇上已经有数月不曾见过小皇子和小公主,你看他们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大些?”林纾递了墨麟过去。 墨濯示意宫人道:“你们抱皇子和公主下去。朕有事和丹国的皇后商议,没有朕的旨意,不要进来打扰。” 宫人领命,抱了两个孩子下去。 见林纾立下殿下,额头微汗,墨濯叹气道:“你何苦这般为难着自己?既然脚受了伤,还是坐下交谈吧!” 原来,他是知道的。再继续强忍脚痛,就没有必要了。 林纾入座后,定定地看着墨濯道:“即便皇后做错了事情,孩子们却是无辜的。难道因为此事,你便永远不见他们吗?” 墨濯道:“朕何尝不知他们是无辜的,但一想到,因为朕对他们的疼爱,差点使你和皇兄的孩子受到伤害,朕又于心何忍?” 林纾道:“他们毕竟是你的骨血,是任何人都不可取代的呀!” “纾儿,你总是这样善良,何曾为自己着想?若是当初,朕再多一些坚持,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是非,让你承受这么多的磨难。”墨濯心疼道。 林纾躲开这充满关切的目光:“林纾不值得陛下如此关怀。” 墨濯想伸出手握住这瘦弱的肩头,受理智的控制,终究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不值得,天下何人能够值得?” “玉瑶。”林纾再次抬头,目光柔和坚定,“你有一个好妻子,她值得你用一生去爱护和守候。” 墨濯失望地摇头:“到现在,你还认为她是无辜的吗?若是她心里有你和那两个孩子,何至于下此毒手?又害的你受伤?” 林纾道:“她伤我,只是为了阻止我继续查下去。她宁愿自己承担所有的罪责,也不愿墨国受到任何的损害,更不愿你陷入困境的。” 墨濯一愣,眉头微蹙,停顿了片刻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林纾从袖中取出墨洁留给她的凭证,“你看了便知道了。” 墨濯接过,打开雪白的手帕,将里边烧焦的纸片拼凑了一起,龙颜大震:“你从哪里得来的?” “云珍的床下。” “你怀疑云珍是受墨敏的指示?” “你可记得事发当日,云珍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纯金镂空龙凤呈祥镶嵌了碧玺的镯子?” 墨濯沉思了片刻,“朕隐约记得那宫女佩戴了一件不凡的首饰,当时只觉得眼熟,因她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得到皇后的赏赐,也是情理之中。” 林纾又将镯子的绘图递过去,“你看可是这副镯子?” 墨濯接过一看,又是一愣:“这不是鸢国的太子提亲的信物吗?当日墨敏公主不愿嫁到鸢国,回绝后,鸢国的太子并未收回此镯。难道……” 林纾点头:“当时云珍戴着的正是这副镯子,那时云珍还是墨敏身边的侍女,她是在墨敏出嫁丹国后,才到皇后身边侍奉的。” 墨濯又仔细看了看绘图,有所明白道:“如果朕猜得不错,这图片应是墨洁所绘,只怕这封残缺的信笺也是墨洁交与你的吧!” 林纾道:“不愧是墨洁公主的兄长,她的画风确实是极其柔和细腻的,我即便是见到了那件镯子,也是画不来的。若想查明真想,倒也是不难的,只需询问事发当日麒麟殿的宫人便可。” “如此说来,是朕冤枉了皇后……”墨濯沉吟道。 林纾道:“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保护墨敏墨洁和德太妃,更为了墨国的安定,皇后宁肯委屈了自己,以及两个孩子。还请陛下尽快查明真相,还皇后一个公道。” 墨濯面有愧色道:“这次是朕误会了她。” “对于这件事情,林纾有一事相求。” “请讲。” 林纾道:“请陛下准许我带墨洁去丹国。” 墨濯一愣:“这是为何?” 林纾只得将墨洁的请求一一道来。 墨濯闻之,心疼不已:“你真打算用洁儿的命来保全墨敏吗?” 林纾道:“我答应墨洁保墨敏一命,如今只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墨濯道:“此事,朕不同意。即便墨国因此和丹国产生矛盾,朕也不会让无辜的公主去顶罪。” 林纾会心的一笑,“我知道你是疼爱墨洁公主的,如此便好。我带她去丹国,自然不会让她送命,而是希望可以救她一命,如今只怕唯有华图能够救治她了。若是说,让她去丹国去医治,只怕她是不肯的。所以,我才想到将计就计。” 墨濯面色稍稍缓和:“原来如此,你想得甚是周全。” 林纾道:“因此事牵扯甚广,只怕公布了真相,墨洁和德太妃都会牵扯其中。到时候别说保全墨敏,只怕墨洁也无法再离开墨国。我会尽力保全墨敏,只希望她能够放下内心的积怨,重新开始吧!若是让她知道是自己的妹妹揭露了真相,只怕从此两姐妹之间便有了间隙,墨洁那样柔弱的身体,岂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呢!” “朕知道了,墨洁你可以带走,其他事情朕会处理妥当。”墨濯欣慰道。 林纾又道:“我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但说无妨。” 林纾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废掉新儿的太子之位。” “这皇位原本便是皇兄的,三年之后还位与你和他的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林纾道:“你皇兄既然已经出家为僧,想必已经看破了世间名利,凡尘琐事,他心里应该也不希望新儿继承皇位的。” 墨濯道:“你到底是了解他的。皇兄的意愿虽是如此,但新儿毕竟是我墨国的皇长子,由他继承皇位,也在情理之中。难道此番,你想带新儿和婉儿一同去丹国?”墨濯猜疑道。 因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小名为“小新”和“小丸子”,因此,便取了其中的“新”字,和与“丸”谐音的“婉”字,为这两个孩子的名字。 林纾摇头:“丹国未必是他们的安身之所,我虽然眷恋他们,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只有墨国能够给他们最强大最完好的庇护。我看得出来,他们早已经将玉瑶当作自己的母亲了。有你和玉瑶的照顾,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墨濯道:“朕明白了,你若心意如此,朕也不勉强。但此时废除太子,只怕会招致新的麻烦。至于皇位,既然你和皇兄都不在意,倒不如顺其自然,等待新儿长大,如果他并非治国良才,朕会酌情考虑,如果他天生便是帝王之才,我们也不能抹杀了他的才能。” 不可否认,墨濯说的尽在情理之中,林纾只得点头,“好吧!只是这让位的时间,不必如此匆忙,倒不如等到他和麟儿成年之后。也许麟儿更加优秀,更适合继承皇位呢!” 墨濯点头,“好吧!朕答应你。” 林纾感激道:“谢谢,新儿和婉儿就拜托你和玉瑶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情缘已过 第二日,皇后玉瑶恢复后位,离开冷宫。 嘉怡和墨麟见到母后甚是欣喜,眼见自己的两个孩子,随同嘉怡和墨麟一同扑到玉瑶的怀里,林纾五味陈杂,竟不知是何滋味。 玉瑶心有歉意,向一旁的林纾看过来时,林纾只做淡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玉瑶苦尽甘来,好端端的离开了冷宫,恢复自由身,梦娇甚是欣喜。 这一段冤案也算就此了结了。 林纾心下释然,悄然退出了大殿。 安明随后出来,见林纾望着屋檐下的一处鸟巢发呆,正有一只母燕在哺喂刚刚孵化的小燕。 安明内心有所不忍,上前道:“姐姐真的要留小皇子和小公子在这边吗?” 林纾道:“他们是墨国的血脉,有属于他们的职责和使命。如果因为舍不得,而恣意地将他们带走,不是太自私了吗?看到他们被照顾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安明道:“姐姐能够想开便好。” 母燕喂完小燕飞走后,又有一只公燕啄着一条虫飞来,继续哺喂嗷嗷待哺的小燕。 因以前居住的小镇,多有燕子寄居在屋檐下,所以林纾识得,这应是一对比翼双飞的燕儿。公燕的体形比母燕要小巧,且羽毛更加鲜亮,母燕则反之。 林纾忽而想起已经出家在寺院的墨阳,这一世又是阴差阳错,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吧! “姐姐可想去见见他?”安明自然明白林纾此时内心所想。 此次来墨国实属不易,再来又不知是何时了。 见一见也好,也算是了结一个心愿,给彼此一个交代吧! “我虽有心,但不知他是否会愿意见我。”林纾沉思道。 安明道:“也许可以试试看,他为姐姐出家,可见并非没有情义的人。” 林纾点头:“等云洛身体恢复一些,再去吧!” “好。安明愿陪姐姐一同前往。” 再抬头看屋檐,公燕将虫子喂给小燕后,再次展翅离去,追随向母燕的身影。叽叽喳喳的小燕见父母离开,也变得安静起来,期待父母亲再一次归来。 此情此景,倒使得林纾有些想念身在丹国的一诺和孩子的父亲了。 虽知,即便自己不在这里,孩子也会被照顾得很好,但身为母亲,总是放心不下,难免挂念的。 此次来墨国,林纾原本打算看一看在景国时捡到的那个弃婴,她也曾经抚养和疼爱过他的。 来到宫中才得知,宝宝已经被送到了宫外抚养,因此作罢。不过得知宝宝得到妥善的安置,也可心安了。 积善寺位于渲城外向东十余里的普度山上。因是皇家寺院,并不对平民开放,因此格外幽静宜人,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听闻,历代皇帝都曾在此参禅听经,墨阳少年时也曾随皇祖父在此居住过一段时日,悟性过人,深得授业大师的称赞。 置身在这幽静肃穆的寺院中,林纾竟说不清墨阳的出家是对还是错了。 也许在世人看来,未免可惜了他的才华以及尊贵的出身。 世人总喜得到,不喜失去,而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便是放弃了一切,遁入了苦修之道,寻常人是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而今,听到阵阵梵音,灵堂空灵,只觉得世间万物不过是镜花水月,倒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一般。 故,欲念缠身是苦,心存挂念是苦,七情六欲皆是苦,唯有大彻大悟,放开一切凡尘杂事,无欲求无痴念,终得大自在。 林纾,云洛,安明三人在院落中等了一刻钟,没想到前去传话的小僧回来后,却道墨阳并不愿见她,使得林纾心中一时郁结,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如此以来,心愿何时能了呢! “姐姐不要难过,我再去试试看。”安明语罢便要往里闯。 “祭墨师叔正在参禅,施主不可擅闯。”小和尚紧忙阻拦道。 一门之隔,几步之遥,却如同隔了几万光年,甚至更远。 云洛道:“我来试试看。” 语罢,云洛从身后的琴匣中取出玉碎宝琴,放置在当庭的石桌上,凝神静气,弹奏起来。 琴音一起,万籁俱寂,连佛堂中的诵经之声都停了下来,天地之间只剩下这绝世空灵的琴音。 这是林纾熟悉的音律,正是她在景国时所写的佛经中的《情缘》一曲。 心境常欢乐,紧握情难播,少分相思,多一分拥有。 月儿的圆缺,划出了你我,情缘已过,微风轻吹走。 落叶细说愁,从容得自由,情缘已过,平静人享受。 随着乐声的流淌,过往在墨国的记忆,如胶片般在林纾的脑海中再次回放,那些尘封的片段一发的涌现而出。 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理她都懂的,见与不见,如今并不具有实质的意义,也许放不下的只是她自己罢了。 见了面,又如何呢!对于处在修行之中的墨阳,只会徒增烦恼耳。 正在林纾心伤难解之时,禅房中传来一阵琴音,与门外的琴音交汇在一起,浑如一体,却平添了几分出尘的幽静和从容。 使得林纾有些失控的神经,瞬间得到了安抚,刚刚涌入脑海的杂念一发地被化解清空了。 安明露面喜色,低声道:“这是他的琴声,没想到玉碎和泣露的琴音融合在一起,会如此美妙。” 原来这就是泣露的琴音,丝毫不逊于玉碎。林纾曾听闻,泣露先前在璃国,后被游历至璃国的墨濯带回了墨国。 林纾知道墨阳的琴艺精湛,普天之下难有对手,而自从见识了云洛的琴音,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若说云洛琴艺天下第二,无人敢排第一。而今,再度听闻这琴声,两人竟是难分伯仲。 云洛的琴音虽是空灵飘渺,却不若墨阳的从容开阔,也许,他是真的打开了心扉,解开了心结,已经看破了红尘,不会再为凡尘琐事,心存牵挂了。 既然如此,勉强去见,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该放下了了。 何必因为自己一个任性的心愿,而将已经出尘的修行之人,再度拉入凡尘琐事之中呢! 曲终琴音落,林纾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想头脑一阵发晕,两腿一软便跌倒在地。纵然安明就在身畔,也未料到她会突然摔倒。 云洛亦是大惊,放开琴弦,一声低呼,协助安明一起搀起林纾,才发现她额头红肿了一片,脸色煞是苍白。 就在这时,禅门打开,一身白色衣衫的墨阳走了出来。因是帝王出家,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限制,所以只能带发修行。 人虽是清瘦了许多,但眼神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超脱之气。再加上这一身白衣胜雪,倒恰似降临凡尘的上仙。 云洛和安明见之一愣,正欲施礼,墨阳淡然道:“扶她进来吧!” 因担心林纾的安危,两人也顾不得许多,便一同搀扶了尚且神志不清的林纾进了禅房。 林纾隐约听到墨阳的声音,不知是真是假,脑海中混沌中浮现出霖姝自杀的情景,一时间心如刀绞,泪水便再次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出。 见林纾落泪不止,安明甚是心疼:“只怕姐姐这心结是难以解开了。” 墨阳古井无波的眼眸略起波澜,云洛见此,心有不忍,劝解道:“这世间的有情和无情谁又说的清楚,以皇后的心智,自然是明白的。” 墨阳观察了一回林纾的神色道:“带她回丹国吧!务必保她安全。我今日见她之事,不要再提了罢。” 安明抹了一把眼角道:“我知道了。” 墨阳又道:“这把琴让她一同带走吧!兴许有一天,她会打开心结,重获幸福。” 云洛道:“若是能够放下,皇后便不至于千里迢迢来到墨国了。皇后见到此琴,我想,你的心思她自然会懂的。有你的放手和成全,相信皇后一定会获得幸福。” 此时,林纾正处在混乱之中,分不清是真是幻。伸手拉了墨阳的衣袖,泪流不止:“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倒是将上前施药的安明虎得一跳。 林纾自是不知,又言:“对不起……对不起……” 惹得墨阳一声吁叹,拿她没有半分办法。 云洛见状招呼安明道:“我们在外边守候,等皇后情绪稳定些再说吧!” 安明不多言,放下药瓶,便随了云洛离开。 禅房的门再次关闭,林纾在梦里哭得正是伤心。 墨阳伸出素白的手指,却在她泪水充盈的眼角停了下来。此时的她,又岂是他能够安抚的了的?前世的虐缘就此了结了吧! 在梦里,墨新和墨婉都已经长大成人。但他们却不肯认她这个娘亲。 墨新道:“你当日岂我们于不顾,十多年来未对我们付出半分,现在来认我们,又有什么意义?” 林纾想向孩子们解释清楚,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墨婉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娘亲,父皇是因为你才出家的。是你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我们墨国!” 林纾想说不是这样的,耳边却响起更多的责骂之声。 声讨她身为墨国的太子妃,却背叛了墨国,易嫁与丹国和景国,使得墨国颜面扫地。墨阳为了稳定时局,因而退位出家。她便是这世间最无情无义,罪大恶极之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心乱如麻 面对无数的手指和诘问,林纾痛苦得无以复加:“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却没有人肯听她解释。 似是有什么东西轻抚过她紧皱的眉宇,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叹:“我愿用这一世的修行换你永远的自由,放开吧,莫要再难为着自己。” 随着着空灵的安抚声,林纾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是有泪水不停的落下,打湿了素白的枕头。 林纾在梦里喃喃呓语道:“阳……若是我为墨国死了,你便不必再为我承受这一切了……” 墨阳手指一颤,早已经回归于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一声长叹,只能任由时间来平复她的内心了。 正所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他的心疼,只会让她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林纾醒来,第一件事情便听闻景国灭了羌国。 呆坐了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知道景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却不想这么快就对羌国下了手。先前并不听闻景国有任何动作,出兵之神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她原是打算离开墨国,便去羌国的,如今羌国已经覆灭,成为景国的境地,她还能够回得去吗? 让林纾欣慰的是,此次攻陷羌国,尽是侵占了皇城,百姓并未遭受战争的疾苦。 让林纾懊恼的是,为了杜绝隐患,景信下了杀令,羌国在朝为的官员无一幸免,全部诛杀殆尽。其他郡县的官员尽数罢免,全部由景国的人掌管。 虽说羌国有乱党和狼之野心之徒险些害她性命,但毕竟有心怀百姓,清廉勤勉之人,如此一概而论,全部诛杀,让林纾如何能够不心痛?! 林纾心知,若不是她执意要去羌国,只怕羌国的这场浩劫也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早。 倒是连累了丹国前往平乱的官吏和将士,一同受到了牵连,景信全然不顾丹国的颜面,全部诛杀个一干二净! 此事一出,所有国家俱惊。赤焰更是大为震怒,为林纾的安全考虑,暂缓战事,在第一时间派人前来墨国接应皇后。 这一路,林纾心乱如麻。 景国侵占羌国在军事上犯了大忌,不义之战,不得民心。众国怨怒,后患无穷。 林纾直后悔未能及早去羌国,若是自己在,即便不能保全羌国,至少,可以减少无辜的杀戮。 再回丹国,一诺已经不识得她了,只让奶妈来抱来喂,使得林纾大是伤心,却也愧疚不已。 对于林纾先斩后奏将墨洁带来,赤焰甚是宽容,未加责怪。 毕竟墨洁与其姐姐不同,只冲着她这一份对母亲的拳拳孝心,以及对同袍的关爱之心,足以让人感动。 墨洁虽在病中,却也礼仪周全,未等皇后替她讲话,便先向赤焰请罪,不使林纾为难。 眼见这位常年缠病在身的公主如此顾全大局,赤焰便只得让她安心住下,好好调养。 当夜,倾月宫中,林纾预备了酒菜,等待赤焰到来。 白天在大殿之上对方给她足够的面子,她也要尽力做好里子。即便是夫妻,有些话,还是要解释清楚了为好。 结果赤焰忙于国事,无暇前来。 想起此次前往墨国的经历,愁上心头,不知不觉中饮多了酒,顾自伏案熏然入睡了。 第二日醒来,林纾发觉已经睡到了凤塌之上。 听宫人讲,皇上昨夜来过了,见她醉酒睡在桌旁,便将其抱到了凤塌之上,但并未在此留宿。 林纾心下怅然,见宫人抱了一诺过来,这才收回了心神,逗弄孩子为乐,将烦心事暂且放到了脑后。 到了中午,赤雅公主前来,已经有些显怀,但她是爱动之人,让她在公主府中安胎,岂不是要了她的命?这不,前一日得知林纾归来,第二天便到宫中来了。 见公主到来,宫人便抱了一诺下去。 赤雅见林纾形容憔悴,因为旅途的奔波,再加上琐事扰心,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且额头上还留着一道并不明显的伤疤,不由地责怪道:“你是丹国的皇后,事事处处总要多一些小心。如果留下疤痕,不是要破了相吗?” 林纾顾自摸了摸额头,思及云洛为她受伤,便向赤雅请罪道:“我这只是小伤了,过些时日就会恢复了。倒是连累云洛为我受了重伤,若不是他护驾,只怕我没命再回丹国。” 赤雅大惊:“什么?云洛受了伤,我怎不知?!” “……”林纾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赤雅并不知云洛受伤的事情。 赤雅咬牙道:“难怪他昨日不肯与我住一处,只说是怕伤了孩子,原来是怕我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林纾暗自叫苦,这一回可是害苦了云洛,紧忙解释道:“云洛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避免让你担心,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伤神动怒的。” 赤雅醋溜溜道:“我看他对你倒是好得紧,我身为他的夫人,竟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林纾汗颜,她最担心的就是赤雅误会了去,会为难云洛。 赤雅悠悠叹了口气,“也罢,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他完好回来就好了。” 林纾心有歉意:“下一次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他再去冒险了。” 赤雅道:“算了,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你对云洛的心,我也是比不了的,我虽是他的妻,却总也不懂他心里所想,也怪不得他将你当作知己。” 林纾心想,还是少说为好,以免平添事端。 赤雅又道:“听说你把墨国的墨洁公主带来了,而且留在后宫,并让小姨夫为她诊疗,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倒了一个墨敏,你又死心不改让墨洁来顶替不成?” “你胡说什么?墨洁是神仙一般的心性,这话万万不能在她面前讲的。” “呵,我说了她一句,你倒先恼了,看来我这个小姑子无论如何是比不过墨国的两个小姑子的。”赤雅一声嗤笑。 林纾道:“我做的对错且不说,只凭墨洁为了让其母亲在有生之年有人陪伴,愿意替墨洁抵命这份情义,我们也不能责怪了去。” “哦,是吗?”赤雅一愣,神情正常了许多,“看不出她是如此有心的一个人,确实难得。如果墨敏有她的一半善心,又何至于此。” 林纾道:“所以,以后在宫中见到她,不要胡言乱语。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即便留在宫中,也不会招惹是非的。” “我以前也听说这位墨洁公主和她的姐姐不同,今日听你这么一讲,我倒觉得她的心性,甚是适合留在我皇兄身边侍奉。”赤雅坏笑。 “若是墨洁有此心思,你皇兄也是这般想,我就成全了他们。”林纾呵呵一笑。 “是吗?有这样的觉悟,你可真是贤惠得很。想必我皇兄知道也会感动的吧!”赤雅望见赤焰走了进来,林纾尚未觉察,便故意试探道。 赤焰在林纾身后停下脚步,只听林纾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前是我欠他良多,如果这样的成全能够偿还,倒是好的了。”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吗?朕的皇后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林纾大惊,见赤雅在一旁做鬼脸,顿时窘迫,回过头来,才发觉赤焰已经在殿中了。竟然无人通禀,偏偏赤雅还故意火上浇油,将话题往深里挑。 “既然皇兄来了,我也就不多逗留了,你们夫妻多日未见,必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讲。我还是去那位新来的墨国公主那边吧,看看她是不是有皇嫂说的这般好。” 赤雅说这话,便往外走,走到殿外,特地让人关闭了大门。 林纾低着头,不知要如何应答。 赤焰先开口道:“你欠别人的便要生生世世的偿还,欠朕的,让别人替代就算了吗?” “我……”林纾心里好生懊恼,赤雅这丫头不是挑事是什么? 此次墨国之旅,原本有很多事情还说不清讲不明呢,她还故意裹乱。 赤焰伸手抚了抚她额头的伤痕:“朕派人送来的药为何不用?” 林纾道:“已经好了,时间久了,疤痕自然会变淡了,何必再去用药呢!” 就算肌肤表面的疤痕可以通过药物去除,那么内心的伤痕呢!这一次去墨国,未如愿见到墨阳,平添了新的心结。 林纾虽然听说,自己晕倒后,墨阳见了她,还为她涂抹了药物,但她心里仍是无法释怀。 她欠这个男人的,只怕永远也还不上了。留着这个疤痕,正好提醒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可再感情用事,也以此来铭记那段逝去的爱情。 赤焰问道:“心里还是放不下吗?” 林纾愕然,抬头看过去,这一双眼眸深邃得望不见底,她有些看不透对方内心所想。 他霸道地握过她羸弱的肩头,拥她入怀,“这件事情是朕不好,当日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带回丹国。这是朕欠你的,你可愿原谅朕?” 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焰……” 第二百九十四章再起波澜 赤焰道:“朕也曾为你的任性和一意孤行而头疼,但听闻你中途险些被刺,又见你完好归来,其他的事情便不重要了。朕最怕的就是失去你,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够放开过往,完全释怀,朕又岂能再勉强呢!” 看着这温柔的眼神,感到到广阔如海的宽容,林纾的眼睛湿润了,“焰,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赤焰捧起她的脸,溺爱道:“傻瓜,谁让你是朕的妻呢!” “对不起……”原本有无数要解释的话语,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朕原以为你此次去墨国兴许可以释怀,现在看来,朕有些操之过急了。” “墨国那边毒害小皇子和小公主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墨洁的事情……” “墨洁可以留下来调养身体,但墨敏不可以离开丹国。”赤焰郑重道。 “可是……” 赤焰道:“伤害皇后,墨敏罪不容诛。就算你可以原谅,但她毒害皇子和公主非同小可,谁能确保她这次可以回心转意,回到墨国不再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朕不想你再为墨新和墨婉这两个孩子牵念不下,劳心费神了。若是担心德太妃那边无人陪伴,大可等墨洁调理好身体,再回墨国。” “墨敏正是年轻,若是在冷宫之中度过一生,岂不可怜?”林纾叹气道。 “朕不杀她已是格外开恩。”赤焰道。 “那么秀珠……” 赤焰道:“此女不可留。据朕所知,墨敏犯下的种种恶行,多为她所挑唆。既然墨国下毒之事已经查清,再留她在宫中只会平添事端。关于墨国的公主墨敏,以及其侍女秀珠,墨国国主已来信表明,任由丹国处置,绝无异议。” 墨敏对皇子和公主,以及身为丹国皇后的自己下毒,此时牵扯到丹国和墨国的利益和邦交,因此非同寻常。 墨濯身为墨敏的兄长,断然没有不疼胞妹的道理,但他身为国主,自然是要以国家利益为重的。 他之所以将墨敏的处决权完全交与丹国,不予干涉,正是给予了她和丹国足够的信任。只希望,墨敏能够不辜负大家的一片苦心,能够改过自新。 为了保全她,确是可怜了先前在麒麟殿,照顾墨新和墨婉这两个孩子的那些宫人,奶妈更是首当其冲。 为了了解此案,便只能牺牲了他们为墨敏顶罪,否则皇后如何能够洗清冤屈从冷宫出来? 思及种种,林纾也不再辩论。杀人固然冷酷无情,但不可否认,赤焰的做法是明智和正确的。 又半月,听闻景国出兵徵国,林纾尚未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先前,羌国的宰相解禹曾与徵国书信,以身为女皇的自己以及百万黄金为谢礼,请徵国协助他夺取帝位,幸而徵国国主懦弱怕事,将书信转交与景国国主景信,自己和羌国才算幸免于难。 吞并了羌国,景国岂会放过毫无招架之力的徵国。 国主尚且懦弱至此,结果可想而知,未过几日,景国军队长驱直入,所过之处恰似摧枯拉朽,所有城池无不投降臣服。 景国的军队刚到皇城外,徵国的国主便亲自捧了印玺,前来归降。 景信念他曾帮助林纾脱险,未曾抵抗,便饶恕他一命,封其为诸侯,代为管理封地,徵国由此更名为徵州,下又划分数个郡县。 这个世界原本分为十六个国家,丹国与朱国合并,由分裂变为统一,国土面积,以及综合国力当属第一,墨国次之。 景国原本只是众多小国中的一员,但因其扩张,吞并了达国,岐国,隅国,殷国和羌国,而成为版图仅次于丹国的第二大国家,综合国力超过了墨国,成为唯一一个可以与丹国抗衡的国家。 由此以来,各国的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经过短短的两年,便只剩下丹国,墨国,景国,薛国,黎国,照国,安国,菲国,鸢国这九个国家。 自从羌国被吞并,其他小国皆陷入惶恐之中。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么快景国就对徵国下手。徵国有恩与景国,景信尚且不放过,更别提当年曾经协助丹国一起制约景国的黎国和照国。 菲国被称为不毛之地,但却盛产宝石及热带水果。林纾曾经对这个国家大加赞许。 鸢国的国花为鸢尾花,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且手工业极其发达,聚集了各国的能工巧匠,特别是对金银首饰的加工非常精妙。 而安国临近大海,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人身体发肤和其他国家有所不同,安国南部的人头发呈现棕红色或者黄色,而北部的人,头发则为蓝色。眼睛的颜色为褐色和蓝色两种。且这个国家的人无论男女长相都非常俊美,被传为人鱼的后代。因此他们信仰海神。 林纾当日到达丹国在玉城的莱福客栈,所见到的与安明一起的棕发碧眼少年,便为安国人。 因为安国人长相俊美,且智慧不高,所以被各国的人贩贩卖到世界各地,充当奴隶和有钱人家的宠物,身份极其卑微。 综合分析,黎国,照国,安国,菲国和鸢国,绝然不是景国的对手。 身为小国,为求自保,在目睹徵国的下场后,便不再心存侥幸,向丹国发出求助信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保全。这所谓的代价,包括成为丹国的附属国,只求保留独立的国号。 景国国力虽盛,却不得民心,他的肆虐侵略,使得其他国家主动向丹国靠拢,丹国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为示诚意,黎国进献了大量的牲畜,以及黎国特有的便利于行军打仗的额头长有犄角,恰似独角兽的战马。 而照国,进献了大量的绸缎布匹,以及最为精细的食盐。 想当年,为了讨好景国,配合丹国的作战计划,这两个国家也曾假意向景国示好,进献大量的特产和物资。 如今,他们再次向丹国靠拢,献媚,可见这两国的国主是非常势力狡猾之人。林纾对他们并无好感。 鸢国进献了大量的做工精美的黄金饰品,以及各种名贵的花粉。为了表示诚意,这些贡品全部由皇太子亲自呈献给丹国的国主。 在接见鸢国来使的宴会上,林纾见到了这位曾经向墨敏提亲,并赠送龙凤呈祥黄金手镯的鸢国太子。 虽然长相白皙俊美,但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显得甚是浮夸,给人以不踏实,无法信赖的感觉。也难怪墨敏并不将其放在眼里。 在宴会上,提及墨敏,这位太子仍有不舍之色。看得出他对墨敏情有独钟,后因墨敏嫁到丹国,只得作罢。 如今听闻墨敏因为犯错被打入冷宫,眼神中竟有几分心疼的意味。但因墨敏曾经的身份是丹国的妃嫔,因而不敢造次多问。 安国更是夸张,因拿不出名贵的物品,便进献了十二位美女入京。在大殿之上,林纾见之,也觉这些女子甚美,隐约中有些醋意,有些懊恼安国的所作所为。 让林纾更为惊奇的是,这十二位美女中,其中有两位是雌雄同体的人鱼,据说她们是双生子,刚刚过往十六岁生日,褪下鱼尾,长成人形。 听闻与人鱼欢好,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这也是各国名门贵胄喜好人鱼的原因,而双生的人鱼且雌雄同体的更是难得,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 林纾闻之,除了好奇,更觉得荒诞。但不可否认那两个女子是极美的,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比喻也不足为过。 更可恼的是,赤焰竟然接受了对方的礼物,将这些美女尽数留下。 宴会散后,林纾询问道:“你果真要将她们留在宫中么?” “对朕来说,她们和其他物品无异。如果拒绝了安国的礼物,他们的国主未必能够安心,为谋求安全,极有可能向墨国投诚。朕收下了这份礼物,他也可安心听从我丹国的调令。我们岂有将盟友推给他国的道理。”赤焰淡然一笑道。 “算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么多顶级的大美人,该安置在哪里为好?”林纾醋溜溜道。 赤焰道:“皇后是主管后宫之人,要如何安置自然由皇后做主。” 林纾道:“她们生得如此美丽,连我看了都动心,将她们放在后宫,岂能安全?” 赤焰呵呵一笑,“皇后是担心自己难以把持,还是对朕不放心呢?” “你明知道那是讹传,我若是喜欢女人,哪里还会和你在一起。”林纾气恼不已。 赤焰握过皇后微汗的手道,“即便你愿意,朕还不愿意呢!把那两个雌雄同体的怪物放在后宫,你又是喜好美人的,让朕如何放心?” 意识到其中两个是雌雄同体的人鱼,林纾顿时豁然开朗,“也是啊!刚才那个进献美人的使节还说,双修可以延年益寿,我还没有闹明白,怎样才算是双修?” “真是色胆包天,当着朕的面都敢浮想联翩。这种问题,想都不要想。”赤焰专情的眼眸中传来霍霍杀气。 第二百九十五章三全其美 林纾呵呵一笑,“人家也不过是好奇嘛!毕竟是第一次见到人鱼。真不成就留她们在后花园种种花草之类,单是看着她们在花园中穿梭劳作,也是极美的。” “让人鱼来做园丁,你可真是暴殄天物,若是让安国的国主知道,岂不是要吐血?”赤焰苦笑不得。 林纾道:“我是想不到更好的执事了。若是以前,送给赤雅,她定然高兴的紧,现如今有了云洛,我们断然是不能做对不起云洛的事情的。” 赤焰道:“算你想得周全。” 提及赤雅,林纾忽而眼睛一亮:“或者将她们送到薛国,楚蕙必然是喜欢的。” “你倒是所有好事都忘不了墨国和薛国。楚蕙不是已经嫁于华南,华南毕竟是华图的兄长,我们这样做合适吗?”赤焰挑眉道。 林纾一时窘迫,“是我考虑不周,忘了楚蕙和华南已经喜结连理了。这一回可真是难了,难不成天注定要让你享用了不成?” 林纾正是发愁,赤雅兴冲冲进了大殿,“听闻安国进献了人鱼过来,她们在哪里?” 看着赤雅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林纾顿时一头黑线,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美人,让洁身自好的云洛情何以堪。 林纾道:“人鱼你皇兄已经留用了,你就不要惦记了。” 对不起云洛的事情,是断然不能做的。 赤雅瞪大了眼睛:“皇嫂,你何时如此开明了?难道皇兄也同意了吗?” 随后又看赤焰,“皇兄你何时改了口味,我竟然不知。” “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人鱼的事情,你们两个看着处理吧!”赤焰语罢走出了大殿。 人言: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只要林纾和赤雅凑在一起,两个女人就可以搭一台戏。他还是全身而退为妙。 最后,林纾和赤雅商定的结果是,让这些美人充当宫里的歌舞姬,因她们容貌美丽,且身姿柔软,歌喉动人,甚是适合歌舞表演。即便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诸事烦乱之中,让林纾感到欣慰的是,墨洁经过华图的医治,病情得到了遏制。 眼见这为柔弱苍白的公主,从死神的手里一点点挣扎出来,有了人气,有了活力,让人如何不开心? 墨洁病情好转,因放心不下姐姐,便去冷宫看了一回,两姐妹抱头痛哭,使得林纾大是不忍。但也知不可感情用事,劝了墨洁勿要哭坏了身体,让宫人带了她离开。 见妹妹被劝离去,自己再无指望,墨敏跪地哭诉道:“姐姐就饶我这一回吧!只要能够离开这冷宫,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思及先前,墨敏处在困境中,为得赤焰欢心,也曾如此求过她,林纾心里阵阵发冷:“你可知墨洁为了你和德太妃,宁愿替你受死或者禁闭在冷宫。你犯下的罪责无人能够赦免,你若想得到自由,必定要有一人关禁在此。那么,你愿意是自己呢,还是你的妹妹墨洁?” 墨敏用膝盖走路,爬行到林纾面前,拽其裙裾,哭求:“妹妹对我的情义,我是知道的,也知自己罪不可赎。只是这冷宫的日子生不如死,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只怕那一天疯了傻了,只会让妹妹和母妃更加痛苦。倒不如顷刻死了,也算干净!” 语罢便放开林纾,突然起身撞向一旁的柱子,林纾大惊,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等到墨敏触柱倒地,再去看时,但见鲜血迸流,煞是骇人! 林纾慌乱中唤人前来包扎诊治,好一阵手忙脚乱,才算止住了鲜血,保得墨敏一命。 但见墨敏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林纾心里甚是难受。 人若是不到绝境,岂会放弃生的希望?今日侥幸救她一命,只怕以后她在寻死觅活,可如何是好? 过了一刻钟,墨敏悠悠醒来,满眼绝望地看着林纾道:“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看在我皇兄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若不然,我只能死了,才得解脱和安宁……” “你不要多想,刚才失血过多,好好修养才是。”林纾劝慰道。 墨敏又道:“这一回,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只要能够离开这冷宫,怎么样都好。即便被当作奴隶卖到他处,我也不敢有怨言……” “墨敏……”一时间林纾不知要如何劝解为好。 “我听闻鸢国的皇子前些日子来了丹国,如今尚未离去,还在驿馆之中……思及先前的种种,是我自不量力,才会选择飞蛾扑火,对皇上纠缠不休,给姐姐造成伤害……若是,当日我答应下来,嫁去了鸢国,就不会再有后来的事情了……我不是有心要害姐姐的孩子,只是担心他们并非我皇兄的骨血,唯恐墨国的江山旁落他人手中……而今,我方知自己太过任性,未能洞察事实,误解和姐姐和皇兄……得知姐姐前往积善寺去看望皇兄,我心有感触,越发觉得自己错得厉害……”墨敏哭诉道。 “敏儿……”林纾一声低唤,内心百感交集。 “我知道皇上和姐姐是担心我回到墨国,再伤害墨新和墨婉,这样的顾虑是不无道理的,毕竟是我不知好歹,辜负了姐姐的苦心,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防着我,也在情理之中……但若是,将我送给了鸢国,我再无回墨国的可能,也不会再来丹国,如此以来,彼此岂不都好了……我纵是害怕被幽禁在这冷宫之中,但也深为妹妹和母亲担忧,若是姐姐肯成全,将我赐给鸢国,大家彼此都可以解脱了……”墨敏苦苦哀求,声声是血,句句是泪。 “此事事关重大,你的意愿,我会向皇上传达,你好生修养,勿要多想。”见墨敏话已至此,想起当日大殿上鸢国太子没落的神情,林纾倒觉得这也不失是一种方法,既成全了鸢国的太子,又让墨敏重获了自由。 墨敏含泪点头,见林纾心事重重地离去。 当夜,林纾向赤焰提及将墨敏嫁于鸢国太子鸢烽之事,赤焰未作回答,而是伸手摸了摸林纾的额头,“你莫不是烧坏了脑子不成?” 林纾道:“我体温很正常,也没有说胡话。墨敏实在太可怜了,只怕她会真的想不开。” 赤焰一声嗤笑:“我看撞了柱子的人,是你才对!不然岂会说出这些没头脑的事情?你如今满脑子都是同情心,可知理智在哪里?墨敏现在的脑子比你好用百倍,如果她要寻死,岂会有机会让人救回来?” “你是不曾见到,那么多的血,我真是吓死了。”林纾心有余悸道。 “亏得你还学过兵法和三十六计,苦肉计不曾听说过吗?” “你的意思是……”林纾略略有些清醒过来,但仍是不敢相信墨敏会拿自己的命做赌注,要知道力道稍稍控制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她不这么做,你岂会心软?不过人若不是走到穷途末路,也不能采用如此险招。”赤焰沉思道。 “我怕的就是她会真的疯了,或者想不开。”林纾叹气。 “你可想过,她在名义上毕竟曾经是朕的妃嫔,岂好轻易送给他人,岂不是要遭天下人嗤笑?”赤焰苦笑,“你为了她,竟是全然不顾夫君的感受,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林纾道:“正如你所说,不过是名义上的。难道为了所谓的颜面,便置他人的生命于不顾吗?” “想要让她出宫也不难,只是要委屈墨洁公主了。”赤焰道。 对于皇后的执着,他实在头疼。 “此话怎讲?”见事情有商量的余地,林纾顿时来了精神。 “朕的女人是断然不能送给别人的,即便是名义上的也不行!如果墨敏要嫁到鸢国,便只能让以墨洁的身份出嫁。”赤焰道。 林纾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让墨洁留在丹国顶替墨敏,让墨敏以墨洁的身份嫁于鸢国?!” 赤焰道:“朕原本担心鸢国会因墨敏嫁于丹国之事有二心,现如今成全了鸢国的太子,想必他会更加服贴和忠心。不仅墨敏重获自由,你也可了了一桩心事。” “如此以来,倒是三全其美了,想必墨洁是不会有异议的。但你不会真的将墨洁关入冷宫吧!”林纾仍是有所担忧。 赤焰道:“后宫之事,你来做主。你成全了墨洁的心愿,以她乖巧的性格,自是不必担忧的。” 林纾又是担忧,“可是,由此以来,墨洁怎么办?难道她从此便留在宫中,不再嫁人了么?” 赤焰道:“朕看她的性子,儿女之情,未必会在意。” “那是因为她年纪尚轻,且情窦未开,又因身体孱弱,未曾见过更多的人。若是有一天见到那个对的人,自然会心动的。我们成全了墨敏,岂不是害了墨洁?”林纾左右为难道。 “思虑周全固然是好,但若要事事都想明白,岂不是固步自封,难以取舍了?” 林纾倚在赤焰胸前道:“那便听你的吧!墨洁的身体还需要很长时间调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又爱又恨 赤焰低头,轻吻皇后的额头:“你总是事事处处愿意为他人考虑。何时能够把朕也放在心上就好了。” 林纾用手臂环抱了对方高大的身躯,道:“我何曾不将你放在心上,这么大的人,却只知道吃醋!” “今天晚上让奶妈来照看一诺如何?自从你回宫后,都不曾陪朕好好呆上一晚上。”赤焰好脾气的商量。 林纾好笑道:“刚吃完墨敏和墨洁的醋,现在又吃一诺的醋,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孤便准了。” 语罢,一只手臂揽了对方的腿弯做横抱状,只可惜两人身高体型,相差悬殊,使足了力气,也是纹丝不动。 当时,林纾的脑海中浮现一句诗词: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赤焰一伸手臂,稍稍用力,便将林纾横抱在了怀中,发出一声朗笑:“还是让朕来抱你吧!” 林纾环抱了对方脖颈,在耳边一声低喃:“老公,我爱你!” 赤焰身体一震,更加快了几步,这个惹火的小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十天后,墨敏替代墨洁回到墨国。鸢国太子向墨国提亲,这才算促成了这段姻缘。 墨洁替代墨敏留在了丹国皇宫,在华图的治疗下,身体日益好转。皇宫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又两月,从鸢国传来墨敏有孕的消息。 林纾闻之甚是欣慰,同时感觉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墨敏如今嫁为人妇,做了母亲,想必心性收敛了不少。 听说,鸢国的太子对她非常宠爱。鸢国的国主表示,等到墨敏诞下皇子,他便将皇位交于太子鸢烽。 到那时,身为太子妃的墨敏将母凭子贵,册封为后,身份尊贵,再无所忧。 景国自从吞并了羌国和徵国,暂时安定下来,未有继续扩张的迹象。其他国家间紧张的气氛暂时有所缓解。 七月后,墨敏诞下皇子鸢擎,先皇退位,太子鸢烽登基为皇,墨敏被册封为皇后,皇长子鸢擎册封太子。 而在此时前,赤雅也诞下了一位非常可爱的小郡主,容貌像极了其父亲云洛,使得赤雅和云洛都极其喜爱,取名为赤洛。 林纾闻之笑了好久,觉得这两夫妻甚是有趣,不用猜也知道这么狗血的名字为何人所取。云洛自然不会给自己的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赤雅振振有词云:“这个名字取自我和云洛的姓氏,再则,你先前有写《洛神赋》,诗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以我女儿之美貌,待她长成之时,必定是天下第一美人。取名赤洛,有何不可?!” 听了赤雅这番言论,林纾竟觉得无可反驳,反倒是自己世俗了一般。 赤雅语罢,反劝她:“你不要总是把精力放在一诺身上,他如今一岁多了,自然有宫人来带。我皇兄是最喜欢孩子的,倒不如多生几个,皇室子嗣繁盛,江山社稷才可安定。你也不必担心,他日年老色衰,被我皇兄嫌弃了去。” “你只管好自己便罢,我和你皇兄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林纾不在意地一笑。 赤雅道:“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我们女人比不得男人,经不起消磨。你虽然是一等一的美人,但也不可不长远了打算。你且看宫里安国进献的那些美人,如今能歌善舞,哪一个不比你美丽?再说墨洁,经过这一年来的调理,身体已经康复,人也越发的美丽起来。连我看了都动心,更别提身为男人的皇兄了。” 提起墨洁,林纾叹气道:“墨洁的性子是极好的,将她囚禁在后宫里,真是可惜了。她虽然生性淡泊,但也要为以后打算的,一个人未免孤单了些。” 赤雅好笑道,“我看你真真是要操碎了这颗心不可。她有幸保得一命已经不错了,又受你的眷顾,让她在宫中自由行走,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你还想她能够像其他人那样谈婚论嫁不成?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冷宫弃妃墨敏。生老病死都不能离开这皇宫的。” 林纾叹气道:“真是可怜了德太妃和墨洁这一对母女。前些日子从墨国传来消息,说德太妃因思念两个女儿,积劳成疾,身体大不如前,实在可怜得很。墨洁心有挂念,但知不可轻易离宫,竟然独自承受着,不曾向我提起过一次想回墨国探望母亲的事情。” “她当年为德太妃前来丹国,如今为了墨敏又不得回国,真是难为她了。果然是个性情极好,又善解人意的女孩。”赤雅也不免叹息起来。 想起赤雅刚才所讲的生老病死,林纾忽而灵机一动,“若是一个人死了,是不是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呢!” “你在说什么啊,生啊死啊的。”赤雅一愣,不解其意。 林纾笑道:“如果让墨洁装病,对外宣称‘墨敏’已经重病不治身亡,墨洁是不是就可以离开皇宫,回到德太妃身边了?她只需改个名字便可,知道真想的也不过我们几人而已。墨国为了保护公主,自然也会保密的。” 赤雅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亏你想得出这样的法子,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纾兴奋道:“我这便让华图调制几副特殊的药物,帮助墨洁蒙混过关。” 赤雅提醒道:“难道你不打算和我皇兄商量一下吗?” 林纾道:“我是皇后,这点事情还做不得主吗?你皇兄整日忙于政务,哪有闲心管这许多。” “我看你这个皇后也是闲的无聊,才会琢磨这些不关己的事情。若是我皇兄多册立几位妃嫔,我看你才会有正经事情做。”赤雅道。 丹国后宫,也就她这一位皇后,再无其他妃嫔,宫人们自然有人约束管教,她这位皇后确实清闲得紧。 林纾将此想法以告知墨洁,墨洁顿时红了眼圈,起身便要跪下。 林纾紧忙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孝心,我和皇上都看在眼里,自然是不愿你和德太妃再饱受相思之苦的。” 墨洁感激道:“姐姐的恩情,墨洁此生是无以为报了。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不会忘了皇上和姐姐的恩情!” 林纾扶她坐下道:“只是这些天要委屈你喝些苦药了,若不然怎好掩人耳目?你原本是不需要住在冷宫里的,我知你为我着想,不愿给我增添麻烦,才这般委屈着自己。平日里处处小心,事事恭谨,实在委屈你了。” 墨洁道:“苦我是不怕的,只要能够陪伴母妃身边,悉心照顾,墨洁也就知足了。” 林纾道:“好的,你再忍耐几天,我今晚便和皇上商议,让他写信给墨国,告知皇上你即将回过的消息,早些做好接应的准备。想必德太妃知道,也会开心的。” 墨洁点头:“有劳皇上和姐姐了。” 林纾又劝慰了墨洁几句,这才离开。 等回到倾月宫,未料到赤焰已在宫中。 原本走到殿外听到铮铮琴声,还觉得奇怪,进至殿中,才知赤焰在此弹琴,弹奏的正是她从墨国带回的泣露宝琴。 平日里,赤焰忙于政务,白天少有时间来他这边,更别提有闲心弹琴。 林纾笑吟吟走进来:“今天如何这般清闲了?只是这曲子难免踌躇了些,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 赤焰松开琴弦,伸手邀林纾在他身旁坐下,叹息道:“朕刚刚得到消息,德太妃不在了。” “什么?”恰似一声炸雷在林纾顶门上炸开。 赤焰道:“朕知你心疼墨洁,意欲安排她回墨国陪伴德太妃,现在事已至此,是去是留全凭她的意愿。” 林纾心下一痛,“怎么会这样……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 赤焰道:“据墨国传来的消息是心痹之症发作,等到太医前去诊治已经回天无力。” 所谓的心痹之症便是心脏病,来势凶猛,有无特效药物,一旦发作,就甚是凶险。 林纾心里当时凉了半截。这件事情可如何与墨洁讲起呢! 她的身体也刚刚恢复过来,正满心期盼着回到墨国,如今传来如此噩耗,让她如何承受得住! 赤焰道:“因天气炎热,灵柩不能久放。即便即日送墨洁回过,也是赶不及葬礼的。这件事情你和缓地和墨洁讲来,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林纾点头,难过道:“若是我们早些想办法送她回去,也不会让她们母女留下如此遗憾了。” 赤焰道:“另有一事,朕要和你讲明。” 看赤焰神情愈发的凝重,林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只怕接下来的这件事情比刚才的事情更加严重。 第二百九十七章卷土重来 林纾不由地想起自己尚在墨国的两个孩子,“难道是新儿和婉儿他们……” “不是他们,这两个孩子被墨国的皇后照顾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林纾稍稍缓了口气,“那么是何事?” 赤焰道:“鸢国单方面撕毁盟约,已在三天前和景国结为盟国。” “什么?!”又是一把大锤砸在林纾心口上,“当初鸢国不是担心被景国侵占,因此才与我丹国结盟寻求保护,他们怎么能背信弃义,去投奔景国?鸢烽此人,实在糊涂!” “事已至此抱怨无用,怕只怕此事并非鸢烽的主意。”赤焰沉思道,“鸢烽这个人最是浮夸,且胆小怕事,胸无大志,若是以前他躲景国还来不及,岂会主动向景国投诚?” 林纾不解,“他是国主,还有谁能够凌驾在他之上?” 赤焰道:“不要忘了。鸢烽凡事最听皇后的话,自从他登基后,事事处处无不依照皇后的意思行事。” “你的意思是,投奔景国是墨敏的主意?!”林纾大惊。 赤焰道:“现如今墨敏无异于是垂帘听政的女皇了,连鸢国的奏折由她批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只怕现在的墨敏已经不是当日的墨敏。” “墨敏她怎能这样……”林纾的心乱了,隐隐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鸢国和景国结盟,寻求的自然不会是简单的自保。如果只为自保,完全没有必要撕毁盟约,背弃丹国。” 赤焰道:“算你明白。如今鸢国想要的不只是强国的庇护,而是已经变成了饿狼,它要与景国一起分一杯羹。” 林纾道:“墨国是墨敏的故国,她自然不会做伤害墨国的事情。她虽然任性,但和墨阳,墨濯,墨炎之间的兄妹情义还是有的。” “鸢国和景国结盟应当是早有预谋,而德太妃的死,让墨敏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若不然,岂会在德太妃去世的消息一传出,鸢国就叛变了呢!”赤焰分析道。 “纵然德太妃的去世,让她少了一份顾虑,但墨洁还在我们丹国啊,她难道不为她的妹妹担心吗?”林纾痛心道。 赤焰道:“也许从她蓄意离开丹国,就开始谋划对付丹国。墨敏此人不可小觑。” 林纾心里一阵阵发冷:“难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让她觉醒吗?” 赤焰抚了抚林纾微微颤抖的肩头,“朕明白这件事情你很难接受,事已至此,后悔无益。只怕近日,景国会有新的动静。一旦开战,朕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赤焰的话既然说到这种地步,绝对不会是打预防针这么简单,只怕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果不其然,未过半月,黎国、照国、安国、菲国纷纷背信弃义,撕毁合约,与景国、鸢国一起建立起新的联盟。 墨国、薛国和以前一样,处于中立的地位。 由此以来,景国和丹国的对战一触即发。 墨洁得知母妃去世的消息,悲痛难抑。几天下来,整个人便消瘦了许多,病情再一次反复。 林纾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有意送她回墨国,她却毅然拒绝了,“母妃已走,我未能在她身边尽孝,已成憾事。如今丹国处在危急之中,我岂能只顾自己的安危?皇上和姐姐对我的恩情,墨洁无以为报。兴许,我留在这里,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我终究是墨敏的妹妹,她不会狠心至此……” 听了墨洁的话,林纾甚是心疼:“也许墨敏她只是一时糊涂了。回墨国一直是你的心愿,趁着现在回去,倒也不晚。” 墨洁摇头:“在丹国这一年里,姐姐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早已经将姐姐当作自己的亲人,将丹国当作第二个家了。墨洁虽然浅陋,但唇寒齿亡的道理还是懂的,如果丹国危险了,墨国岂能独善其身?” 林纾为墨洁的深明大义而感动:“好,既然你不走,我也不勉强。你只管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墨洁点头,挑起苍白的唇角,微微一笑,“有墨洁在,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姐姐,即便是敏姐姐也不行!” 林纾心头一热,将墨洁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墨敏和鸢烽正在景国商谈联盟事宜。 鸢烽是个做不得主的人,一来到景国便留在驿馆中,逗鸟下棋消磨时间。墨敏则全权代表鸢国与景信进行谈判。 宴会过后,御花园中,墨敏向景信示好道:“此番前来,我们鸢国是带着足够的诚意的。本后的要求很简单,一旦攻下丹国,赤焰和赤雅两人交与我处置。至于丹国的国土,以及丹国的皇后,我并不感兴趣。” 自从离开丹国,嫁到鸢国,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林纾,赤焰和赤雅这三人身上。 墨敏最恨的自然是林纾,但在景信面前,她岂会将此恨意表露出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景信对林纾情有独钟,她岂会自寻麻烦? 赤焰册封她为妃嫔,却未曾对她有过半分怜爱,让她心生恨意,愤懑难平,一旦攻下丹国,这笔账自然要算个清楚。 而赤雅自她进宫之后,未曾给她半分好脸色,墨敏心知对方未曾将她这位公主放在眼里,一股怨气便日积月累地积攒下来。 至于林纾,她是不会放过的,而现在时机未到,她不会轻举妄动。 “赤焰和赤雅这两个人得罪了你,可真是不幸。”景信一声冷笑,“你的要求,朕可以答应,但也要看你的诚意是否足够,对于没有用处人,朕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墨敏道:“陛下想必知道,我有一个妹妹,而且我们两人非常相像。她当日替我留在丹国,便为我们大业的成功留下了一个绝好的伏笔。” 景信道:“你想利用她做内应吗?据朕所知,这位公主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如今,她受到丹国皇后的恩泽,只怕就算你这个做姐姐的出面,她也未必肯配合的。” 丹国的一举一动皆在景信的关注之中,因此,当年墨敏替代墨洁移花接木嫁往鸢国的事情,他十分清楚。 当时便断定,这位墨敏公主非寻常之辈,一旦时机成熟,她必然会卷土重来,以泄私愤。 果然,这个女人的心机之深,远远超出了他的估算。自从他吞并了殷国和徵国,其他国家对他无比忌惮,纷纷向丹国投诚,寻求庇护。 而墨敏一旦掌权,便与丹国撕毁合约,向他投来橄榄枝,她的目的显而易见,既荒唐可笑,又甚是歹毒。 看来墨敏确实是心胸狭窄之辈。但她也算聪明,知道丹国任何人都可动,唯有丹国的皇后不可动,由此以来,他们的谈判与合作就有了可能。 墨敏不仅代表鸢国背信弃义,竟鼓动黎国、照国、安国,菲国一同向景国投诚,可见,她确实是有些政治手腕的。他身为景国的国主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 自景信登基后,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将景国的版图扩大了三倍之多,吞并了达国,岐国、隅国、羌国、殷国,以及徵国,财力兵力都受到了巨大的损耗。 他心知继续扩张会埋下巨大的隐患,若是激起其他国家的公愤,一起联合其他大国对抗,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而如今有鸢国替他消除隐患,收买其他国家,结成联盟,不必再损耗景国的兵力,再好不过。 “让墨洁来做这件事情,肯定是不成的。若是本后与她交换了身份,自可水到渠成。”墨敏诡秘地一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风情。 景信嗅到一股异香,随后神情一阵恍惚,便觉得眼前的女人变成了林纾。但这种幻觉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以前听闻这位公主善于玩弄权术,现在方知,媚术为其手段之一。难怪,她亲自出马去其他国家谈判,无不马到成功。 再想起,尚在驿馆中的鸢国皇上,直让人觉得可笑之至。 见墨敏举止轻浮,景信心生厌恶,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皇后肯做到如此地步,朕也绝不亏待了你。” 墨敏顺势依靠在景信的胸前,“你这般痴情的男子,我见了很是心动。只有强者,才能让我折服。” 景信逢场作戏揽过赤雅的肩头,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希望皇后不会让朕失望。” 墨敏的手指轻划过景信的胸膛:“以后你自会知道本后比她强千倍百倍。” 景信一笑,“朕很期待你成功归来的那一天。” 墨敏轻抚景信俊美的脸庞,眼神里有几分沉迷,内心更多出几分嫉恨,为什么所有优秀的男人喜欢的都是林纾?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明白,她比林纾强得多。 她美貌,智慧,擅权术,解风情,哪里是林纾这样优柔寡断的女人比得了的。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日那个处处受到约束,凡事不能做主的小女人了。 现在的她是鸢国的皇后,更是黎国、照国、安国和菲国国主所心仪的女人。因此她有这样的自信,可以征服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只要征服了他们,这天下何愁不是她的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移花接木 墨敏走后,古月出现在花园之中,面有疑虑道:“主上真的要用这样一个女人吗?” “她对朕有特殊的利用价值,且放手让她去做又如何?”景信一声冷笑,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古月道:“属下担心她会对皇后不利。” 景信冷笑,“她若敢动朕的女人,便是活到尽头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相信这样的道理,她会懂。” 古月道:“如果不是属下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墨国的长公主会是如此轻浮,且心机深重的女人。倒是枉费了鸢国国主对她的一片真心了。”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景信语罢转身离开。 古月呆站在原地,内心一阵悲凉,也许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自己的价值尚且不如墨敏,至少他还会在她面前逢场作戏,却根本不会给自己接近的机会。 也许正如他所言,她不过是他的杀人工具而已,是不存在感情因素的。 未几天,墨敏以独在鸢国孤单为由写信与墨洁,希望能够接她来鸢国。 书信内容情真意切,写了这一年来她在鸢国的不容易,时常挂念母亲和妹妹。前些日子听闻母亲去世的消息,内心痛苦之至,却因自己身在鸢国无法回墨国尽孝,甚是遗憾。 又言,如今她也就剩下墨洁这个妹妹与她同命相连了,念及当日为了成全她,让她恢复自由,墨洁只身留在丹国为她赎罪,心里甚是愧疚和不安。只求妹妹能够原谅她的自私,回到她的身边,她一定尽心照顾,弥补先前的亏欠。 墨洁见信,不由地红了眼圈。 她本是怨着姐姐不顾大局,与丹国单方面解除盟约。一旦见了书信,字里行间的情真意切,却又让她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妹妹想去鸢国,我和皇上都不会阻拦。只是如今鸢国与丹国结盟,局势并不稳定,万一出现变故,只怕无法顾及到。”林纾有所担忧道。 “我毕竟是她的妹妹,也许母亲的去世真的牵动了敏姐姐的心肠,让她有所觉悟。我若是拒绝了,岂不是伤了她的心。我知道姐姐疼我,不想我受到伤害。但如今各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定,鸢国的态度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我此番前往鸢国能够劝解敏姐姐回心转意,兴许对丹国和墨国都会有所帮助。”墨洁慎重道。 “难得你有这一番诚挚之心,你决意要去,我也不再劝阻。你去了鸢国,顾自珍重,莫要忠言逆耳招惹是非。”林纾语重心长道。 墨洁点头:“我知道了,姐姐的话,洁儿会谨记在心。” 如果不是德太妃去世,这时候墨洁应该已经回到墨国了。如今她形只影单一个人在丹国,也甚是可怜。既然墨敏愿意她去鸢国,姐妹团聚,这一片好心,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若是如墨洁所言,墨敏真的觉悟了,对大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墨洁离开后,半月后到达鸢国,林纾收到书信,称一切安好,让她和皇上放心。林纾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墨洁来到鸢国,见到了阔别一年的姐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太子,甚是欣喜。墨敏待她一改往日的冷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墨洁大是感动,觉得此行是正确之举。 然而,等平安信发出后,第二天便被关在皇宫里一处幽僻的宫殿,不得与他人接触。 前来送饭送水的宫人都是聋哑人,无论她询问什么,都无人答理。 宫殿的大门被上了锁,限制了她的自由进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墨洁的心头,然而却想不明白此为何故。 她写给丹国和墨国的书信被送出去后,也不见回应。墨洁一时间陷入了真空的状态,越发地孤立无援。 墨洁哪里知道她写的书信全部被送到了墨敏的手里,又经人按照她的笔迹重新书写成报平安的书信,被送了出去。而丹国和墨国的回信,则再次回到墨敏的手中。 如此过了一个月,墨敏感觉时机成熟,这才写信给丹国,称在鸢国实在无趣,想回到皇后身边去。 林纾见信,也甚是想念墨洁,便回信让她回来。 自从墨洁去了鸢国,这一月的时间,鸢国相当的平静,未曾再与其他国家频繁的接触,似乎回到了往日的正常秩序。 林纾原以为是墨洁劝解的功劳,哪里知道她一去鸢国就被软禁了起来。 然而,“墨洁”回来后,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终日幽居在一处,郁郁寡欢,不肯与人言语。 林纾不知发生了何事,甚是担心,经过再三询问,却不想墨洁扑在她怀里失声痛哭。 耐心的劝导之下,“墨洁”这才道出了实情,称鸢国的国主有一次醉酒之后,把她当作了姐姐进行了强暴,她内心痛苦不堪,却又不敢向墨敏道出实情,只得以想回丹国为名,这才逃离了鸢国。 林纾闻之,脸色大变,墨洁心性高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这段时日不定心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墨洁”又道:“我知道自己不干净了,不该回到丹国,几欲求死,但想到姐姐尚在鸢国,又不愿因为这件事情,牵连到更多,便只能忍辱偷生苟活于世……” 林纾忍不住将“墨洁”瘦弱的身体揽入怀中,落下泪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好妹妹,千万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墨洁”伏在林纾的肩上哽咽道:“我原本以为鸢国背信弃义有敏姐姐的原因,去了鸢国才知道,姐姐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她身不由己的苦衷。鸢国国主看似道貌岸然,与世无争,却性情猥琐,野心勃勃。姐姐岂是愿意陪他出使他国?但因担心孩子的安危,便只能从了他。我曾亲眼看到姐姐身上的伤痕,她在鸢国的日子,才真是生不如死……” “怎么会这样?” 见林纾动容,“墨洁”又道:“前段时间多有传言,称鸢国的皇后行为不端,以色事人,与黎国、照国、安国、菲国的国主暧昧不明,在权色交易……我还曾怪过她,而真的见了姐姐,才明白,这些都是鸢国国主逼她做的……他表面上宠着姐姐,实际上却是为了利用姐姐,姐姐实在可怜得很……” 听了这些话,林纾心里也大是愧疚,若不是她担心墨敏妨害到她和孩子,依了她的意思,将她嫁到鸢国,又岂会让她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好不容易安抚墨洁平静下来,又安置她睡下,林纾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倾月宫。 看到在奶妈怀中安睡的一诺,林纾忍不住红了眼圈,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知道对孩子的爱有多深。 原本以为墨敏产下皇子,做了皇后是极其幸福的事情,现在才明白她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 赤焰回来见林纾红着眼睛,不禁关切地询问:“是一诺不乖了,还是自己一个人闷了?怎么眼睛红成这般?” 这一问不打紧,两大串泪水一下子滑落下来,林纾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将墨敏嫁到鸢国……” 赤焰大是疑惑,询问之下,才明白原委。 抚着林纾的肩头,劝慰道:“事已至此,你在这里懊悔伤悲又有什么用处?嫁到鸢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你这一片好心,想必她也是明白的。” 等劝了林纾睡下。赤焰暗自交代眼线关注“墨洁”的生活起居,有任何异常,随时向他汇报。 墨洁的话虽然毫无纰漏,但赤焰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墨敏绝非懦弱之人,即便鸢烽是为了利用她,才将她娶回鸢国,却没有必要封为太子妃,登基后又册封为皇后。 而且皇子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太子。鸢烽对墨敏和太子的疼爱之情可见一斑,这完全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的做法。 如果是贪恋美色,逢场作戏,岂会在墨敏嫁到丹国后,依然念念不忘?可见此人是个长情的人。 赤焰暂且猜不透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又不愿让林纾过于担忧,便将皇后先安抚下来,让人随时监视墨洁的行动,以便查明真相。 赤雅听闻墨洁被鸢国的国主玷污,也大是心疼和愤懑,直骂鸢国的国主是禽兽,对墨洁的精神状况很是担心。 赤雅道:“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前往鸢国的。墨敏也实在糊涂,自己在鸢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要让妹妹去趟这趟浑水。” 林纾忽而想起《半生缘》中的故事。姐姐曼璐为了留住丈夫的心,想出了一个恶毒的法子,不惜牺牲妹妹的终身幸福。 如果说墨敏果真不知情,只能怪她糊涂,思虑不够周全,尚且可以原谅,如果她真如曼璐那般是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就实在太卑鄙了。 林纾宁肯墨敏是无意的不知情的,这样的话,还会让人稍稍好受一些。 “我在说墨洁的事情呢,你有没有听?”赤雅扯林纾的胳膊。 “你说什么?”林纾的心思还停留在《半生缘》上。 第二百九十九章救治墨洁 赤雅道:“我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墨洁嫁给我皇兄,也不算白瞎了她这个神仙般的人。如今白白被鸢烽那个禽兽给糟蹋了,只怕她以后再不肯接触男人了。” 林纾一脸的黑线,“你真以为你皇兄天下第一,所有女人都愿意嫁的么?就算他愿意,墨洁也未必由此心意。” 就在这时,宫人急匆匆进来道墨洁服毒自尽了。 惊得林纾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好被赤雅扶住,“她现在怎样?可传人去救?!” 宫人道:“幸好华先生及时赶到,才算保得一命,但现在公主还在昏迷之中。” 林纾这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顾不得再想其他,牵了赤雅的手,便急匆匆前往墨洁的住处。 等到了墨洁居住的房间,但见她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林纾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丫头竟然如此想不开!” 华图道:“皇后不必担心,臣已经给她服下解药,等人醒来,就没事了。” 赤雅抹着额头的冷汗道:“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然刚烈至此。那个鸢烽可真是害苦了这丫头。” 华图神色有些异样,但并未多言。 晚些时候,华图求见赤焰,这才道出心中疑惑:“臣下午为‘墨洁’公主诊断之时,发现她的脉象有异,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华图道:“人的脉象各不相同,恰似长相和指纹,但凡有经验的医者,或者了解患者病情的医者,都会对患者的脉象了然于胸,才敢诊断下药。‘墨洁’公主因常年疾病缠身,身体的脏器甚是脆弱,纵然经过调理,所有改善,但脉搏仍然不如健康的人强健有力。而今天臣诊断之下,发觉这位‘墨洁’公主虽然有中毒的迹象,表面看起来也甚是孱弱,但她的脉搏却强劲有力,而且是生产过的妇人,绝非少女的脉象。” 赤焰道:“墨洁公主在鸢国曾经受辱,你的诊断可会有错?” 华图笃定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如此重要的诊断绝对不会出错。” 赤焰剑眉一横,神色复杂道:“看来朕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墨敏实在狡猾之至。从今天起必须要将强防范,不可让她靠近皇后一步!” 华图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早已经知道她不是‘墨洁’公主,因此才让臣前去诊断,以此确认。” 赤焰点头:“皇后性情敦厚,她绝然不是墨敏的对手。墨敏冒充墨洁来到丹国,只怕墨洁的处境非常不利。” “墨洁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只怕继续在鸢国拖延下去,会旧病复发。”华图有所担忧道。 赤焰道:“这也是朕所担心的。此时,暂且不要向皇后提起,以免她过于担忧。” 华图点头称是。 而此时,墨洁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墨敏替代她回到丹国后,她就被秘密转移到了景国。 墨敏为人虽然狠毒,但对心思单纯的墨洁并无恶意。 鸢烽此人心无大志,游手好闲,而且贪恋美色,若不是墨敏手腕强硬,现在鸢国的后宫只怕已经人满为患。如今她不在鸢国,自然不能放心将墨洁留在那里,因此便将墨洁交与了景国。 看着这个病歪歪的公主,景信也不与她为难,交代了古月悉心照顾,必定她和林纾姐妹一场,林纾将她也看得很重。 只希望如传言那般,这位墨洁公主是个心思简单善良的女人。这样也可省去他不少麻烦。 然而事情未能如他所愿,墨洁来到景国皇宫的第二天,便擅自闯进了皇后曾经居住的凤仪宫。 景信闻之大怒,这是触犯了宫中最大的忌讳。 等他来到凤仪宫,责问墨洁为何来到此处,难道不知道这是皇后的寝宫吗? 墨洁声音不大,却镇定自若道:“我因是知道这里是姐姐居住过的地方,故一定要来的。” 景信愕然:“这是为何?” “姐姐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听闻她在景国受了不少的苦,所以我想看看究竟。”墨洁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有些弱不禁风。 景信问道:“现在你看明白了吗?” 墨洁点头,“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什么?” “姐姐是个很幸福的人,至少你对她的心是真的,并不像传言中所讲完全都是欺骗和占有。”墨洁目光明净道。 “这些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吗?” 墨洁点头:“这里的摆设和格局是姐姐喜欢的样子,桌案上的书也是姐姐爱看的,她作的画写的字,都完好的摆放在那里,整整齐齐。若非用心地爱一个人,岂会让这森严冰冷的后宫拥有这一处世外桃源。” 景信心有震撼,这位公主的观察力确实细致入微。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墨洁道:“确定了陛下的心意,墨洁才能确定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 “哦?现在你确定哪些话该讲呢!” “姐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姐姐。”墨洁真诚道。 景信道:“你的姐姐不应该是墨敏吗?难道她比墨敏在你心中更为重要吗?” 墨洁神色有些黯然:“也许以前,我曾为亲情彷徨,如今我已经确定,林姐姐才是真正需要信任和保护的人。” 景信心头一震,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孩竟然说她要保护别人。 墨洁道:“林姐姐最怕的就是战争和杀戮,如果陛下还在意你们曾经的情感,请不要再去伤害其他国家。”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景信冷酷道。 墨洁道:“我所说的,也是姐姐要说的话,想必她身为景国的皇后之时,也曾这样说过吧!” 景信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实在胆大得很。这一次朕暂且饶过,以后不可再到这个宫殿。” 墨洁点头,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叫人不忍再多责备。 当夜墨洁旧病复发,古月在身边照料。眼见她高烧不退,甚是凶险,不得不向景信禀告。 古月道:“这世间唯有华图能够救她,只怕再这样下去,挨不过几天的。她原本就有旧疾,再加上在鸢国的那些时日在幽禁中,担惊受怕,耗费了不少精神,只怕情况会很不好。” “如果让华图前来医治,墨洁的身份必然暴露,我们打算里应外合攻克丹国的事情岂不是要败露?人各有命,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来禀告。”景信不耐烦道。 古月正欲退下,景信放下奏折起身道:“朕去看看她,宣太医一同前往。” 古月愕然,直到景信走出了大殿,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唤宫人传唤太医。 来到墨洁的住处,但见她并不安稳地躺在床上,说着胡话:“母妃……不要让洁儿一个人……好黑,洁儿好怕……” 童年的记忆涌上景信的心头,一时间竟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太医诊断过后,表情甚是凝重:“这位姑娘的病大是不好,只怕熬不过三天。” 景信摆手让太医下去了,古月一时猜不透主人内心所想,不敢冒犯进言。 “取还魂丹给她服下,如果再不能救,就尽人力听天命吧!”三天的时间,即便是去请华图也是来不及了。 所谓还魂丹便是可以救人性命的宝贵药物,只要有一口气在,便可以让人苏醒过来。 普天之下也就一颗,为皇室的秘药。需采集数十味珍稀的药材才能制作出来,因此极其珍贵。 “主上……”古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洁虽然贵为公主,但她此时的身份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罢了,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服用还魂丹的。 自从当日林纾服下忘忧丹小产后,险些失去性命,景信便派人寻找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没想到这颗药会用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给她服下。”景信再次下令,古月这才召唤宫人去取秘药。 一刻钟后,墨洁服下丹药,体温略降,精神状况也稳定了许多,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看情况应是无碍了,时间不早了,皇上也该早些休息才好。”古月道。 景信摆手:“你先下去吧!” 古月虽有疑惑,但未敢多言,依令退了出去。 景信上前几步,又看了几眼床上昏睡着的墨洁公主,伸出手指拨开其耳后的一缕长发,在那里隐藏着一颗朱砂痣。 景信的神情有几分凝重,口气淡然道:“这一次,朕欠你的已经还给你了。你忘了也好,至少现在的你比以前要好很多。” 在记忆中,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她有着和墨洁一样的容貌,但她是健康的好动的,甚至有些墨敏的刁钻。 但这只是曾经,自从遇见了林纾,他的世界完全改变了,被颠覆得天翻地覆,现在的自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和不敢相信。 第一次见到墨敏之时,这熟悉的脸庞让他有几分迟疑,但很快他断定她并非那个叫雅洁的女孩。 这也是当墨敏和他暧昧的亲近,他并未抗拒的原因。只有更近距离的接触,才有机会看清楚那颗隐藏在耳后发丝中的红痣。 而墨洁的出现,给他的熟悉感却十分的强烈,也许她耳后的红痣是巧合,但毕竟,他辜负过她,也算是偿还了吧! 第三百章时空穿梭机 如果不是雅洁对他的时空穿梭机动手脚,他和林纾何至于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各自改变了命运,又险些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雅洁大概没有想到,林纾偏离了时空轨道失去消息后,他会义无反顾地跟随她来到这个世界进行寻找。 然后,在一开始的一年里,他们都忘了对方,而缘分总是一种很神秘而巧妙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林纾再一次闯入了他的世界,给他灰暗的生命带来光明,让他再一次爱上了她。 即便她成为他的皇后,他也不曾记起过往,直到有一天,她离他而去。从她留下的画里看到那副婚纱的图片,激发了被尘封的记忆,这才想起林纾就是他穿越了时空前来寻找的那个人! 然而阴差阳错,当他记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林纾已经成为丹国的皇后,并有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他曾经想过再一次将她囚禁在他的世界里,占为己有,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样只会将她彻底地失去。 他不敢回想过往,他不敢相信是自己杀死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如果早些恢复记忆,如果不是那么自私冷酷,如果对她多一些信任,何至于被嫉恨和私心冲昏了头脑,给她喂下那颗夺取孩子性命的药丸。 可是,没有如果,他只能放开过往,重头再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再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 等到他成为这个世界的王,他会让她知道,他的爱无人可以替代,她原本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过往的一切,财富,地位,以及便利优越的现代生活。他要为她改写这个世界的历史! 丹国。 自从墨洁服毒,意欲自尽后。林纾就不敢再让她一个人呆着。 每天少不了去陪伴探望,见墨洁情绪逐渐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从墨洁那边回来,感觉疲惫,正要休息,赤雅抱着小郡主赤洛前来,见林纾呵欠连连,笑道:“这还未到晚上就瞌睡成这样了。难道中午没有休息不成?” “中午睡过了,不知为何现在又困乏得厉害。”林纾没精打采道。 赤雅眼睛一亮,“总是犯困?”又看向桌案上白玉盘中的葡萄,“难道皇嫂是有喜了不成?” 林纾道:“你不要瞎说,我前几天才来的月事,哪里能有身孕。” “哦……”赤雅哦一声,高涨的情绪稍稍低落,“墨洁这几天怎么样了?真不成就送她回墨国吧!那里毕竟是她的故乡,还有她的亲人在,兴许可以让她早些恢复过来。” “我也有和她说过,但这丫头倔强,觉得没有颜面再回墨国。一提起墨国,她就流泪不止,我也不敢再提这茬。”林纾叹气道。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啊!男人又没什么可怕的。难不成一辈子都躲着不见人么?” 赤雅原本还有些同情心的,但她的耐心更加有限。见林纾每天为墨洁担忧,就隐隐有些吃醋。 “她和你不一样,你是谁啊?见到漂亮的男人,就生扑了去!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啊!” 赤雅道:“食色者性也。圣人都这么讲了,这是人的本能,有什么错?” 林纾道:“我和你讲不清楚。我实在是困了,来,小郡主给我抱,你去其他地方玩去。” “你当我家赤洛是抱枕还是布娃娃啊,能给你随便抱着玩的?真是无趣,你睡吧!我去看看墨洁那丫头。”赤雅语罢往外走。 林纾软绵绵地躺在榻上嘟囔了一句:“你陪陪她也好,但不要触了她的心伤。” 赤雅头也不回道:“知道啦,你就睡你的吧!” “嗯……”林纾答着话,就进入了梦乡。 赤雅来到“墨洁”的住处,见“墨洁”独坐琴台前,望着琴弦发呆,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赤雅清了一下嗓子,笑吟吟走上前:“皇后可真是大方,把这流光宝琴给你弹奏。想当初,我想要这宝琴她都不肯想让呢!” “公主殿下……”“墨洁”恍恍惚惚回过神来,起身行礼。 “无须多礼,你身体弱,还是坐下谈吧!” “墨洁”嗯了一声,静静地坐了下来。 “在这里住得还好吧!”赤雅闲话家常。 “墨洁”点头,“有皇上,皇后和公主的照应,一切都好。” “外边的天气这么好,倒不如多出去走走。总是闷在房中,心情怎会开朗?” 见“墨洁”红了眼圈不语,赤雅便转移话题,抱起小郡主道:“小姨姨心情不好,你去劝劝她吧!” “墨洁”愣了一下,见郡主咕噜着大眼睛,不哭也不闹,就紧忙伸手接过,抱在怀里。 这粉嘟嘟的小脸庞跟面团做的似的,明明是个吃奶的小娃娃,眉眼五官却漂亮得不像话。 也是,赤雅原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驸马云洛也是鼎鼎有名的美男,两人生下的宝宝能不漂亮么? 抱着小郡主,“墨洁”想起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内心不觉浮现出几分暖意,母性的温柔便在眼神中浮现而出。 见“墨洁”的神色有所缓和,对小郡主满眼的溺爱,赤雅呵呵一笑:“这小娃娃好玩吧!等你嫁人做了母亲,有了宝宝,生活自然就有了另一番乐趣。” “墨洁”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墨洁,且刚刚遭遇了不幸,岂能满脸笑容?就紧忙垂下眼帘,含了泪水,做可怜状。 赤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触碰到了对方的痛处,就抱过女儿道:“我刚才的话是想劝解你想开,并无恶意。” “墨洁”正想回话说不在意的,却不想胸口涌来一阵强烈的恶心呕吐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赤雅愕然,莫不是伤心过度所致? 正是疑惑间,“墨洁”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蹲在檐廊下吐得昏天暗地。 赤雅不放心,紧忙招呼宫人去传太医。 一刻钟后,华图赶到,把脉之后,面色有异样。 赤雅忍不住询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呕吐起来。” “公主她有了身孕。”华图如实回答。 “什么?!”赤雅大惊。 “墨洁”一时间脸色苍白如雪,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雅问道:“她前些日子中毒,不都是你诊断的吗?当时为何没有诊断出来?!” 华图道:“当时时日尚短,如今脉象刚刚呈现出来。” 见“墨洁”突然伏在床上痛苦不止,赤雅未在追问下去,使了眼色让宫人好生照顾,便抱了郡主和华图一同出来。 等远离了“墨洁”的住处,赤雅才发现小郡主已经睡着了,但因眼下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就将小郡主交与宫人照料,自己则和华图一同前往御书房,去见赤焰。 “墨洁”见赤雅华图等人都了,这才止了哭泣,打发了宫人下去,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抚着小腹,心神有几分乱了。 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怀孕,如果早知道已经有孕在身,岂会制造服毒自杀的假象,即便随后就服下了解药,但对胎儿依然会造成伤害。 只怕……只怕这个孩子是留不得了! “墨洁”心里一阵阵发冷,心里对林纾的恨又浓了几分。若不是林纾,她何至于只身犯险,还搭上腹中孩子的性命! 同时也恨鸢烽,她根本不爱这个男人,只是为了摆脱困境,才嫁给他,有了第一个孩子。 自从生下鸢擎,她就发誓不会再为这个男人生孩子,结果却因一次疏忽,未提前服下避免怀孕的药丸,导致这次的意外怀孕。 如果不是担心毒药伤害到胎儿,既然已经有了,且是自己的骨肉,就算不愿意,也会把他生下来的。 幸好按照计划,已经成功对皇后下药,只待药力发作,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出皇宫。 既然这孩子是留不得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皇子一诺一同带出去,让林纾和赤焰也尝尝失去亲生骨肉的滋味! 赤雅和华图来到御书房,将“墨洁”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赤雅叹气道:“这丫头也实在是命苦,被强暴已经不幸,偏不巧又怀了那个禽兽的孩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皇妹何时这般富有同情心了。”赤焰好笑道。 “是个正常人都会同情的,好吧!皇兄平日里不是也挺关心墨洁的吗?现在怎么反而漠不关心了呢!”赤雅郁闷道。 “公主真的以为刚才见到的就是‘墨洁’公主吗?”华图道。 “什么意思?她不是墨洁,还能是墨敏?”赤雅没好气道。第一次觉得她皇兄和小姨夫没有人情味。 “没错,她的确不是墨洁,而是墨敏。”赤焰道。 “怎么可能?”赤雅傻眼了。 “她编的故事,你真的相信吗?” “等等……”赤雅有些混乱了,“你们的意思是‘墨洁’从鸢国回来后,就变成了墨敏?!” 华图点头。 赤雅惊诧道:“这个女人疯了吧!虎毒还不食子呢!她竟然拿自己腹中的孩子开玩笑!” 第三百零一章隐形丹 “她不至于这么愚蠢,她大概也没有料到会怀有身孕。”华图道。 “合着你们全都知道,唯独将我蒙在鼓里不成?!太不够意思了吧!本公主平生第一次有这份同情心,竟然用来对待这个毒妇!”赤雅懊恼道。 “皇后也不知道。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让墨敏疑心,所以此事只有皇上,驸马,以及臣知道。”华图道。 “你们三个……唉!”她真想说他们三人狼狈为奸,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可是,欺瞒她的分别是她的皇兄,姨夫和夫君,她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你知道了,皇后那边先不要让她知道。”赤焰交代道。 “我说呢,如果皇嫂知道,她绝对不可能演的这么像。亏得她掏心掏肺地对待人家,人家却一门心思地要算计咱们。”赤雅愤恨道,“这一回,这个毒妇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怀孕服毒的后果,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得了,至于墨敏作何打算,只能看她的选择了。 就在这时,宫女抱着小郡主神色慌张闯进来,哭腔道:“不知为何郡主出了很多红疹,奴婢唤她也不见醒来。” 赤雅紧忙上前一看,小郡主白嫩的脸上,以及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解开衣服,里边的皮肤也全部都是。 赤雅连唤了几声,也不见女儿醒来,吓得声音都变了:“小姨夫,你快来看是怎么回事?” 华图上前查看,握过孩子的手腕把了片刻,神色异样道:“小郡主中了毒,你可曾带她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 赤雅哭腔道:“她这么小自然是吃奶。我从府上带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也就去过皇嫂那边,后来才去的墨洁那里……” “墨洁……”赤焰沉吟了一声,忽而脸色大变:“不好,恐怕皇后有危险!” “什么?”赤雅未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们快去倾月宫!”赤焰几大步跨了出去,赤雅和华图不敢怠慢,紧忙跟上。 等三人到了倾月宫,到了寝殿一看,却不见皇后的踪迹,询问其他宫人,都道不知晓。 赤雅的心也乱了:“刚才我和洛儿来时,皇嫂说她犯困,我还打趣她是否有了身孕。我眼见她在塌上睡下了,这时候能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培英殿的宫人来报,称太子一诺不见了踪迹。 赤焰,赤雅,华图三人再次惊诧。 等派人去墨洁的住处,刚才还悲悲切切哭倒在床上的墨洁也不见了踪迹。 青天白日,在戒备森严的皇宫,竟然凭空失踪了三个人,岂不是太诡异了!更何况,墨洁那边特地派了专人进行看守。 但所有的宫人都称未曾见到皇后从倾月宫出来,也不见宫女奶妈抱太子出来,更不见墨洁离开居所。 赤焰感觉后背一阵发冷,赤雅抱着尚在昏睡的小郡主也是心急如焚。 华图沉默了片刻道:“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宫,去了别的地方。” “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轻易地离开!”赤雅完全无法理解。 华图沉思道:“臣听闻过一种叫做隐形丹的特殊药物,它可以让人在一定时间内失去踪迹,也就是将人变成隐形人。这种丹药无臭无味,只靠药物挥发的一点点气味,就可以让人失去形体。” “会有这种药?”赤雅愕然。 “你看小郡主身上的红斑是不是变淡了?”华图提醒道。 赤雅低头看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因为怀里孩子的一双手消失了,漂亮的脸庞也在逐渐消失。 若不是华图眼疾手快,接了过去,赤雅受惊这一失手,岂不要摔坏了郡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沾染了隐形丹的缘故,大概郡主太小产生了排异的现象,所以会出红斑,这时候药效发作,就开始逐渐隐去了行迹。”华图说话间,怀中的孩子已经隐去了一半。 赤雅慌了神,“这……这可怎么办好?” 华图快速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点在孩子的身上,“沾染了鲜血的地方不会消失。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方法确定孩子的形体了,先找一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她睡下,等药效过了,形体就会显露出来,人也会醒来了。” 难怪,林纾从墨洁那里一回来就开始犯困,小郡主在那里呆了不到一刻钟,就昏睡过去。 “她马上要失去形体,这样抱着她再去其他地方,实在太不安全了,就放在皇后的寝宫,让宫人严加把守即刻!”赤焰道。 赤雅的心神全乱了,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点头,让华图将孩子安放在凤塌上,拉被子盖好,以免着凉。刚安置好小郡主,形体便完全消失了。 “皇后犯困,也应该是药物发作的迹象。是臣疏忽,给墨敏把脉的时候,发觉她脉络中的血流如同流水一般,只觉得奇怪,并未料到会是隐形丹的作用。”华图请罪道。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了,还是想办法赶紧找寻皇后和太子的下落吧!”赤焰冷静道。 “如果是能够看得到,还比较好办,无非是封锁了城门,一一排查。而现在他们隐形了,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啊!”赤雅发愁道。 “凭墨敏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同时带走皇后和太子两人,必定有其他人进来接应。”华图道。 “隐形丹的药效为多久?”赤焰道。 “一个时辰。”华图道。 “可是墨敏的身上带着隐形丹,她如果持续用药,可怎么办好?”赤雅提出疑问。 “隐形丹有三个特性,药效消失后,即便继续用药,在一刻钟内会发生免疫,不会产生作用。如果要成功救下皇后和太子,我们需要抓住这短暂的一刻钟。第二个特性,就是被隐形的人可以看到其他被隐形的人。另外一个特性是,鲜血可以破解,所以被隐形的人,最忌打斗受伤,一旦流血,沾染了血迹的地方,就会显现出来。”华图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用了隐形丹,就可以看到皇嫂他们了!”赤雅眼睛一亮。 “但此丹药甚是神秘,我从来没有配制过,现在时间肯定来不及了。”华图苦笑。 “皇嫂被他们束缚,他们自己人又不会发生打斗,用流血的方式破解,显然是不可能了。”赤雅苦恼道,“难道只能大海捞针似的去寻找这些隐形人吗?” “作为施毒者,墨敏一定了解药性,她会走最近的路线,以最快的时间离开京城。暂时隐身在京城中,一旦失去药效,就会面临败露的危险。”华图分析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赤雅询问道。 “现在所能做的可能只有尽快出兵,封锁离开京城,通往其他地方的各个要道。在药效失效的最短时间,将他们拦截下来,救出皇后和太子。”华图道。 “还有一个办法。” 这时空气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三人愕然,却未发现说话之人的身影。 赤雅辨出声音,惊喜地唤了一声:“云洛,是你吗?” “在墨敏居住的房间中,还残留着隐形丹的药效,我们可以将自己变成隐形人,这样就可以看到他们了。”云洛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是个好主意!”华图瞬时豁然开朗。 赤雅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这边出了事情,到宫中来了?” 云洛道:“我刚到宫中,就听闻皇后和太子出了事情,到墨敏的居所查看时,察觉里边的空气异样,随后身体就变成了透明状,就紧忙赶到这边来,正好听到你们谈话。臣冒然闯入,且听了陛下和公主的谈话,请赎罪!” 赤雅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请罪,慌乱中竟然忘了这一层,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隐身。” “公主,我就在你身边,身上沾染了大量的隐形丹的药剂,为了节省时间,还是用我衣服上的药剂帮你隐身吧!”云洛说着话,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赤雅的身上。 华图提醒道:“隐形丹的药效是靠呼吸到体内来发挥作用的,可用披风掩住口鼻做深呼吸,这样药效会发挥的更快!” 在云洛的协助下,赤雅很快隐去了身形,并成功看到了云洛的形体,兴奋之下,趁着别人看不到,就在云洛的脸上亲吻了一口。 这突然袭击出乎云洛的意料,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华图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是有副作用让身体产生了不适吗?” “药没有事,是小洛对本公主产生了副作用!”赤雅忍不住哈哈大笑。 华图和赤焰一脸的黑线。 因为时间紧迫,赤雅不敢再胡闹,就和云洛分工合作道:“这样的话,拥抱也是一样的,我来传染小姨夫,你来传染我皇兄!记得要深呼吸哦!” 三个男人全部都黑线了。 赤雅率先跑去拥抱俊美无匹的华图,华图感觉到身体被抱住,脸唰地红了。 但事到如今,争取时间要紧,便不再拘泥于细节,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等隐身后才发现脸颊贴在赤雅的勃颈处,吓得他赶紧后退一步。 第三百零二章心魔 赤雅嘻嘻一笑,“小姨夫真是容易害羞呢!” 随后看向纹丝不动的云洛和赤焰:“你们还磨蹭什么?快点啊!还要不要救皇嫂和一诺了?!” “请公主把披风给我。”云洛着急道。 赤雅裹紧了披风,躲得远远的,“本公主突然觉得很冷,要不你就脱了袍子给皇兄用吧!” 赤焰一脸的恶寒,知道这是公主的恶作剧,现在不是计较训责的时候,就冷着脸开口道:“云洛,到朕身边来!” 云洛做雕塑状,看向赤雅。 赤雅做鬼脸:“我皇兄发话了,还不快去。我和皇兄是兄妹,如此亲密接触,实在不适宜。不然小姨夫去,也是可以的。” 华图的脸唰地变成了红布:“微臣不敢造次!” 通过刚才赤雅隐身的位置,赤焰大概判断出方位,几大步上前,一下子将毫不设防的云洛抱在怀里,俯身呼吸。 赤雅血压上去,一股子鼻血就喷了出来。当时就暴露了行踪。 赤焰隐身后才发现两人的鼻子贴在了一起,云洛整个人变成了水煮大虾。 赤焰放开云洛,拍了拍他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脸颊:“小洛,你还好吧!” “臣……臣很好……”云洛紧忙后退一步,惶恐不已。 赤雅忙着找东西擦鼻血,已经顾不得看热闹。 赤焰道:“既然你已经无法隐身,皇宫里其他事宜朕就交给你处理。” 赤雅急的哇哇大叫,“不行啊,我也要去的!拯救皇嫂和太子,我责无旁贷!”责任感,正义感瞬间爆棚。 然而却未得到任何回应,因为赤焰、云洛和华图三人已经以疾风闪电般地速度离开了。 赤雅虽是懊恼,但也知事情重大,紧忙调兵遣将,支援赤焰三人。 林纾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自己明明在倾月宫休息,如何会来到了皇城外?而且是被一个黑衣人抗在肩上? 还有她的一诺,被另一个黑衣人抱在怀里,不哭不闹,正在昏睡。 而墨洁也是一身黑色的劲装,神情与往日全然不符。 这一行人各个神情警惕,一共六人,不包括自己和一诺。 目光投向前方,林纾又是一惊,黑压压的数十人的阵仗,景信和古月在最前方,让林纾不解的是墨洁也在其中? 怎么突然间有两个墨洁?她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隐身,更不会知道她所看到的所有的人都处于隐身状态。 原本见到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前方,墨敏不由一惊,制止了其他人继续前行,暂停脚步静观其变。 等这些人靠近了,发觉是景信和古月,面上一喜,这才放松了警惕,迎上前道:“景国的国主竟然亲自来接应,墨敏真是荣幸之至呢!” 林纾大惊,这才明白原来一直潜伏在身边的是墨敏,而非墨洁。 如此看来,自己是被劫持了出来。 让她不解的是,青天白日之下,墨敏等人如何能够突破皇宫的重重关卡,将她和一诺一起带出来! 墨敏因得知怀孕,疑行踪败露,紧急中召集隐藏在皇城之中的部下前来接应。 因情况紧急,来不及让体形较大的马匹隐形,而且隐形并不能隐去声音,马匹奔驰的声音较大,妥善期间,便带了皇后和皇子徒步出城,并安排了人马在前方接应。 却不想刚出了城门不久,就遇到了景国的人。 景信的出现已经大出她的意料之外,让她更为不解的是,景信为何会将墨洁一同带来,她不该在景国好生休养吗? 景信骑着一匹红棕色的千里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古月则带着并不擅长骑马的墨洁,共乘一骑。 墨洁见到墨敏,唤了一声姐姐,因不胜旅途的颠簸而咳嗽起来。 “你的任务结束了,把他们交给朕即可。”景信开口道。 林纾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挣扎起来:“不可!” 古月一使眼色,几个侍卫走上前去。 却不料墨敏诡秘地一笑:“陛下这是要不劳而获吗?将他们交给你倒也容易,只要你生擒了赤焰和赤雅交到鸢国去,我自会将林纾和这孽子交给你!” “你在和朕谈条件吗?”景信一声冷笑。 墨敏道:“本后听闻,陛下为了救我的妹妹,连普天之下最为珍贵的还魂丹都给她服用,可见陛下的情真意切。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墨洁,留着这个女人还有必要吗?” 林纾挣扎道:“墨敏,你要我性命容易,不要伤我孩子!” 墨敏摆手让部下放了林纾下来,遂走到林纾面前,捏了她的面颊道:“你现在不过是本后的俘虏罢了,还当自己是丹国的皇后吗?如果聪明的话,最好看清形势。如今在景国得宠的是我的妹妹墨洁,可不是你哟!” “墨敏,在墨国时,你容不下我,我不怪你。你身患重病,为救你性命,我亦答应德太妃让赤焰娶里来丹国。你不仅不知感恩,还三番五次地害我和我的孩子。即便如此,我仍是不愿取你性命。后又心疼你在冷宫可怜,允了你的请求,将你嫁到鸢国。原本听闻你在鸢国受苦,我的内心还曾愧疚为你心疼,你却如此对待我,究竟为什么?你就这样容不下我吗?”林纾痛斥道。 墨敏冷笑,“你觉得装清高,装无辜,装善良的伎俩会在本后面前管用吗?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迷惑其他人的眼睛,你心里一定恨极了我。若不然岂会让赤焰那般地羞辱我,给我用迷药,让我误以为怀孕。随后又收买墨洁,将我嫁到鸢国?你必然会说我去鸢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当时身处绝境的我,可有得选择?到了现在,你还能道貌岸然地责问是本后的不对,你又何曾自我反省,谁才是哪个红颜祸水?是谁四次易嫁,为三个男人怀孕生子?是谁害得我皇兄弃位出家?是谁多次导致战乱?是你,林纾!你根本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是天底下最恶毒最淫,荡的女人!” 面对墨敏咄咄逼人的谴责,林纾纵有千言万语却再也说不出一句。不管这些事情的发生有着怎样不可抗拒的因素,但墨敏所说的句句属实,让她如何反驳? 墨敏又道:“你无话可说了是吗?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很干净,很善良吗?如果本后是你,早就恨死了自己,哪里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墨敏讥讽地笑,“如果你当真如你所言爱过我皇兄,爱着那两个孩子,又岂会那么快就投进别的怀抱,为别的男人怀孕生子?!” 林纾心痛如绞,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 “被本后言中,识破了你的虚伪面具,无言以对了,是吗?要想留下这个孽种很容易啊!你顷刻饮剑自杀谢罪天下,本后就饶过这个孽种!”墨敏将剑递到林纾面前。 “姐姐不要……”墨洁奋不顾身地跳下马背奔跑过来。 黑衣部下拦住了墨洁的去路,阻止她继续靠近。 “傻妹妹,你真当她是在乎你,对你好么?她一直在骗你,在演戏,你知道么?”墨敏阻劝道。 “不是的,林姐姐不是你说的这样。你已经被心魔遮蔽住了眼睛,分不清这世间的善恶。姐姐,你醒醒吧!”墨洁哀求道。 墨敏摆手让黑衣人退下,“我的好妹妹,也只有你还能相信她的谎言。什么六世的情缘,什么穿越了时空,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过是自圆其说的卑劣笑话。她根本就是个妖孽,也许身后就藏着尾巴,也许心肝肺早已经是黑色。本后现在就刨开她的心脏,看看她的心到底是黑色还是红色!” 墨敏语罢,突然出剑刺向林纾的胸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洁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挡在了林纾的前边。 墨敏愕然,但想收回宝剑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剑刃无情地刺穿了墨洁的胸膛,鲜血汩汩地流出染红了剑锋,也染红了她的衣裙。 “妹妹……”墨敏痛叫出声。 “洁儿……”林纾扶住了墨洁摇摇欲坠的身体,心如刀绞。 墨洁绝望地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泪水:“姐姐你放手吧,别再错下去了……” “不,我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墨敏发疯般抽出了一旁黑衣部下的佩剑,刺向毫无抵抗之力的林纾。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几乎击垮了林纾内心的支撑。 就在这时,景信身影一晃到了近前,另一把宝剑从后心刺透了墨敏的身体。 墨敏身体一颤,手中已经刺出去的剑呛啷落地,鲜血从墨敏的胸膛流出,她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景信,“为什么……” 景信冷冷道,“你敢伤害朕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本后……本后又算什么?” “丧家犬而已,你去黄泉路上陪着鸢烽,还有你们的孽子正好!”语罢,抽出了鲜血淋淋的宝剑。 “不……”墨敏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倒地身亡。 墨洁扑倒在了墨敏的身旁,她努力地伸出手,抓过墨敏满是鲜血的手:“姐姐,我们一起回家吧……” 第三百零三章三生河畔 林纾被连带着摔在地上,浑身沾满了墨洁和墨敏的鲜血,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无可奈何。 其余黑衣人惶恐中正欲逃窜,古月施展轻功,飞身上前,长剑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五名黑衣人全被斩下头颅。 古月从其中一个黑衣人手里接过还在沉睡中孩子,五名黑衣人顷刻间倒地身亡,圆睁的眼睛里充斥的恐惧瞬间归于灰暗。 景信抱起已经崩溃的林纾,这时赤焰等人骑马赶到,看到现场的一片血腥景象,纷纷下马迎战。 古月将孩子往前送了送,以示威胁,阻止三人上前。 这时,赤雅带着数百兵将赶到,对景信等人呈包围之势:“你们逃不掉的,还不快把我皇嫂皇侄还回来!” “人多就能胜吗?”古月一声冷笑,“若是想为你们的太子收尸的话,倒容易得很!” 赤焰,赤雅,云洛和华图四人因使用了隐形的药物,所以看到对方的阵营。 而赤雅带来的兵士除了他们公主的半个身体,以及地上的一片残血,看不到对方的人马,由此以来,丹国的兵力虽然是景国的数倍,但盲目混战,胜算的可能不大。 听到古月的威胁,赤雅不敢再让人上前,看向一脸肃杀的赤焰。 云洛道:“皇上,保皇后和太子性命要紧!” 景信转身,抱着林纾翻身上马,从容离去。 等其余人离开一箭开外的安全距离,古月后退几步,将孩子包裹好,俯身放在地上,这才施展轻功,跟随景信而去。 赤雅大急,打算率兵追上,赤焰摆手道:“放他们走。” “皇兄……”赤雅心有不甘。 云洛上前抱起地上的孩子,劝解赤雅道:“他们不会伤害皇后,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华图试探了墨敏和墨洁两人的鼻息,已经全无生机,对无辜受害的墨洁心生悲戚,“还是先送这两人回城吧!只怕墨国那边会难以交代了。” 两位墨国的公主同时死在丹国,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虽然不曾亲见事情发生的经过,但从现场的状况也不难知道墨洁是为保护皇后而死。难得她一片赤诚之心,倒是让人敬佩和感动。 随着隐形丹药力的消失,墨敏,墨洁沾满鲜血的身体,以及另外五名身首异处的黑衣人的身影渐渐显示出来,让人看在眼里煞是诡秘,不寒而栗。 而景信等人恰似地狱里的鬼魅一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国。 凤仪宫。 “你打算永远都不再面对朕吗?”看着数日来一直保持沉默的林纾,景信一声叹息。 亲眼目睹墨洁的死,给林纾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墨敏临死前,肆无忌惮的话语,冲击到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的位置。 她虽然恨墨敏,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死。 而景信却轻易地杀死了墨敏和鸢烽,灭掉了鸢国。就算墨敏罪有应得,她的孩子必定是无辜的,连那么小的孩子,他都下得去手,可见他根本没有人性。 自从她知道墨敏死时腹中还怀中另外一个未成型的胎儿,心痛就更加重了几分。恨一下子变成了心疼和愧疚。 景信抬起林纾明显见瘦的下巴,还是这么美,即便是素颜,也美得倾国倾城。恰似记忆中在丹国太子府第一次见她那般,时光似乎绕开了她,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在属于景信自己的记忆中,是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青春靓丽且充满活力。无论在过往的世界,还是在这里,他的心都只属于她,他的爱也只为她而存在。 他记起来了,而她却忘了。 她记得以前世界的一切,却唯独没有他的存在! 还记得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那是在林纾生活的那个小镇,他驾着豪车,带着女友度假游览。 古镇上蜿蜒的三生河畔,不少的情侣在这里拍照留念。林纾恰好路过,被需要合影的情侣挽留,请她帮忙拍几张照片。 他清楚地记得她梳着马尾辫,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但浑身上下无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林纾耐心地帮这对情侣拍照,看他们道谢后满脸幸福地离开。然而,未等她离开河畔,又有另一对情侣上前,请她帮忙。 这一次她也没有拒绝,那一股耐心和认真,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接下来,她并不轻松,一连帮着数对情侣拍照,尽管因为忙碌,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仍是耐心不减。 直到河畔的人渐渐少去,无人再找她拍照,林纾终于得以解脱。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他和女友乘坐的乌篷船靠了岸。这一路,女友都在不停地用相机拍摄沿岸的风景。 女友上岸后,看到旁边的古塔,又是一阵欣喜,如一只撒欢的小鹿跑到林纾面前:“你好,能帮我和我男朋友拍几张照片吗?” “好啊!”林纾打起精神,不忍拒绝这个年轻女孩的请求。 他被女友拉到了古塔下,进行拍照。要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拍照,而女友却尤为热衷。 单是他这一张俊脸,她拍了不下几百张,却已然乐此不疲,虽然一直在抱怨,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表情,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有趣。 面对林纾举起的相机,以及黏人的女友的束缚,他也只能勉强做做样子。 林纾拍了几张后,女友跑过去看了看,并不是很满意:“虽然人拍的很清晰,但是后面的塔完全没有拍下来啊!” “哦,不好意思,我没有留意到。”林纾歉意地一笑。 他走上前,拉过女友道:“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吧!” “可是,这个古塔我真的很喜欢,就再多拍几张嘛!”女友耍性子,不肯离开。 眼见这一对年轻的情侣就要闹僵,林纾紧忙劝解道:“没关系,我再给你们多拍几张就是。” 说这话,就拿着相机,退后几步调整距离。 女友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胳膊,一脸幸福小女人的笑意。 “现在可以看到后面的古塔了吗?”女友询问。 “还差一点,稍等一下。”林纾继续后退。 然而经过几次调整,都未能选到合适的距离和角度。 眼见林纾已经到了水边,而她却恍然不知。随着再一次的后退,他还未来得及提醒对方注意脚下,林纾便跌落下去。 女友一声惊叫:“天哪,我的相机!” 他的心里一阵寒风刮过。 等到了水边,却见相机被高高地举在水面之上,林纾整个人已经埋在了水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向他们呼喊:“快救相机!” 女友一个眼疾手快将相机救了回来,林纾随即沉了下去,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不见了踪迹。 他见情况不妙,旁边又没有其他路人可以求助,就跃身跳了下去。 等把林纾捞上来的时候,她张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相机没事吧!” 他一头的黑线,连拍几张照片就能够把自己掉到水里,该说她太过专注,还是太粗心大意呢!难道自己的性命不比相机重要吗? “幸好相机没事,不然今天拍的照片全都毁了。”女友心疼地看着相机,庆幸不已。 林纾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相机,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如今过了这么久,回想起这一幕,他依然觉得她很傻。内心莫名的心疼。 等送到医院,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肺部进水,未及时排出,而引发了感染,高烧不退。 然而,那时家族的企业正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本打算留下治疗的费用和补偿金后离开,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女孩只身一人生活在镇上,这里并无其他亲人和朋友可以照顾她。 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似乎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让他无法丢开她,马上离开。 女友因为生气赌气,自己驾车离开了小镇。当时的女友便是雅洁。 他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她问的第一句话,又是:“是不是相机进了水,坏掉了?” 他一脸的黑线:“相机没有进水,是你的脑子进了水。相机比你的命重要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相机真的坏了,我会赔的!”她咬牙道。 其实她心里知道,那部相机价格不菲,如果真的坏了,她根本拿不出那么钱。但是,如果是她弄坏的,岂能赖账不赔呢!一想到就要失去爷爷留给她的店铺,就心痛不已。 “你赔得起吗?”他一声冷笑。 “我……”林纾一时语塞。 一看便知道对方是养尊处优目中无人的富家子弟,岂能理解她这种小老百姓的疾苦。 “医疗的费用,我已经替你付过了。这张卡上是对你的补偿金。以后不要再这么笨,把自己掉到水里去,给别人添麻烦。其他的事情,会有人代我处理,如果对补偿金的数额不满意,可以打这个名片上的电话,找我的律师。” 说完这些话,他全然不顾林纾的感受,便大步离开了病房。 第三百零四章自酌自饮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他送出去的卡又被送还到他的手里,里边的钱丝毫未动。而他支付的医疗费,也如数奉还。 在他的心里,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动物,第一次有人会不在乎他的金钱。 不过,对于身边美女环绕的他来说,这个小镇上的傻女孩,当然不可能在他心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然而,缘分总是那么奇特,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的在一起,然后就再也无法分开了。 景信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林纾冷漠而空洞的眼神,感觉心再一次被刺痛。 他多想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他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才是那个真正应该拥有她的人。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只是枉然,她不会相信的,除非有一天她回忆起来,认出他来。 他的面容未曾有半分更改,她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即便他费尽心思为她打造了那套完美的婚纱,她仍是未能想起他来。他不甘心缘分就这样断了,不甘心自己所爱的女人,永远地离开自己的世界。 “你已经变成了恶魔,我宁肯永远都不认识你。” 就在他打算放弃,放开她的下巴,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林纾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景信的心一阵发冷,他在她的心里竟然恶魔,她可曾知道,他是为谁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为了她,可以毁天灭地,甚至毁灭自己都在所不惜。 任何人都可以说他是恶魔,他根本不会在意,唯有她的话,让他心痛如割。 “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朕。”他握过她的肩头,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他是恶魔,怎么会一再地救她?如果他是恶魔,如何会放过她和墨阳的两个孩子,又放过她和赤焰的孩子。 “我一定会杀了你!”林纾看着他的眼睛,毫无表情地说道。 景信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发出一声嘶哑的苦笑:“好,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我彼此解脱,朕就成全你!” 大殿中,景信一人自酌自饮。 平生第一次觉得身为君王会如此的孤单。他得到的越多,她就距离他越远,可是,他真的错了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有得选择吗? 刚穿越过来,他的身份是景国的质子,寄居在丹国太子府的屋檐下,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可怕的疾病困扰着他,他随时面临着失去行走能力的绝境。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活得这么卑微。丑陋的面容,扭曲的双腿,让他险些丧失生存的勇气。 那一天狂风暴雨,他站在大雨中,浑身被浇得湿透,失忆后的茫然感,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正是这场大雨,让他发现了新的转机,雨过天晴,映在水洼中脸庞熟悉而俊美,他这才明白,原来脸上丑陋的疤痕,只是一种掩饰。 在其他下人晦暗不明的议论中,他清晰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不是一只可怜虫,他是景国的太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开始恢复,然而头脑中充斥的全部都是景信的记忆,渐渐地他觉得他和这个人已经融为了一体,有了野心,有了期盼。 直到有一天,让在花园中遇到了丹国的太子妃。他原本打算绑架她作为人质,离开太子府。然而,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荒唐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大腹便便怀着身孕,但她的面容是如此的美丽,声音是如此的温柔,眼神里充满真诚的关切。 她向他伸出手,恰似天使一般,拯救了他颓废的生命。 在这个世界里,易换了生命和身份之后,他再一次爱上了她。也许这就是宿命。 在太子府和公主的屈辱,更加强化了他的求生欲念。 回到景国后,杀父弑兄,踩踏着所谓亲人的白骨一步步登上皇位。 他感激那个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女人,并发誓一并要将她占为己有。于是她抹去了她的记忆,给她编织了一个绝美的梦。 但梦毕竟是梦,他忽略最重要的一点,再美的梦,也有醒来的那一天。 作为君王,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因此对于美酒从来都不贪恋。 为了赢得更大的筹码,他不惜牺牲身体的健康,付出所有的精力,去不停地拓展领土。面对敌手,从未心慈手软。面对困境,也从未退缩过。 他期待着有一天成为这个世界的王,给她最尊贵的身份,最安全无忧的幸福。 他将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了这个女人,而她对他只有怨和恨! 半醉半醒之间,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在桌案对面坐下,为景信斟酒。 “纾儿……”景信握过对方纤细柔软的手腕,“你来了,就好了……” “皇上,我是殷晴。”来者柔声地提醒。 景信一愣,放开了殷晴的手腕,迷离的眼神中浮现出凝重的失望。 “我去看过皇后了,她的状况很不好。”听闻林纾归来,殷晴特地进宫来探望。 到了凤仪宫,但见林纾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蓝天,静静的出神。脸色消瘦苍白,身体也瘦得让人心疼,似乎一阵风吹来,就会飞起来。 殷晴不忍打扰,这才来到这翾乐殿上。 这里原本是宫中举办歌舞宴会的地方,自从景信继位以来,便不曾豢养歌姬,勤勉于政务,心里只有皇后一人。 “你告诉朕,要怎么做?为什么朕为她付出了一切,她却永远看不到。她说她恨朕,称朕是恶魔……朕真的这么糟糕吗?”这些压抑在内心的话,如果不是喝了酒,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皇上……”殷晴叹了口气,“这世间的爱恨情仇如何能够分得清清楚楚呢!” “可是朕……不希望她恨朕……朕想成为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见景信已经有了酩酊之态,殷晴恐他跌倒,便上前搀扶道:“皇上,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景信依靠在殷晴的肩头,顾自喃喃自语:“纾儿,为什么你看不到朕的心……” “皇上……”殷晴见他神志已经不清醒,正欲唤其他宫人过来搀扶景信回寝宫休息,景信却俯身趴在她的腿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哽咽出声:“纾儿,不要离开朕,朕一个人很孤单……以前是朕错了,是朕害了我们的孩子……” 殷晴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样的皇上,让她感到心疼。 她轻轻拍打景信的后背,让他情绪安定下来。 古月送醒酒汤过来的时候,景信已经趴在殷晴的怀里睡着了,眉头紧锁,眼角还带着几分湿意。 古月叹息道:“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是怎样。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皇后痛苦,皇上也痛苦。” “我听说有一种叫做幻梦珠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两只,将它含在口中,就会陷入梦境之中。在梦境里,做梦的人会觉得和真实的世界一样。如果皇上和皇后同时进入梦境,他们在梦中相遇,也许会是另一种情景。这个心结不解开,无论对皇上还是皇后都是煎熬。” 古月沉思了片刻道:“事到如今,或者可以一试。不过这梦幻珠要如何获得呢?” “安国皇族。据说是在深海之中得来,因在水底蕴藏了千年,而富有了灵性。”殷晴道。 “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去安国取来。”古月拿下主意。 “梦幻珠是安国的镇国之宝,只怕不会这么容易拿到。”殷晴道。 “既然如此,我便只能亲自出马了。我跟随皇上南征北战,还没有我古月拿不到的东西。”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是否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殷晴疑虑道。 古月摇头:“皇上断然是放不下这份情感的。我从未忤逆过他的意愿,这一次即便他杀了我,我也不能看他继续沉湎下去了。” 殷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务必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古月道:“替我照顾好皇上,你的话,他还是肯听的。” 殷晴学识广博,不同于其他世俗女子,因此景信虽然孤傲狂妄,但对她还是有几分尊重的。 景信醒来,见殷晴在身边照顾,有所诧异。意识到自己醉酒,不知是否失态,顾及到自己身为国君的尊严,脸色就冷了几分。 “古月在哪里?为何是你在这里?” “古月去安国取梦幻珠,安排我在这边照料。”殷晴递了醒酒汤过去。 景信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古月第一次隐瞒着他擅自行动。 关于梦幻珠的传闻,他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古月会抱着这种渺茫的希望去安国寻找。 “朕这边不需要你的照料,既然来了,还是去陪着皇后吧,她是最怕孤单的。” 在殷晴的手腕上隐隐可以看到一道淤青,景信隐约记起在他醉倒之前误将殷晴认作了林纾,“你手腕的伤让太医看一下,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张。” 景信的话一语双关,“自作主张”一则是指她不该让古月知道梦幻珠的事情,致使古月前往安国冒险。 二来,便是指他醉酒的时候,不需要有人打扰。 他是国主,岂能容忍在别人面前失态?而且还是一个优雅睿智的女人。 第三百零五章爱极生恨 凤仪宫中。 林纾正坐在镜前,任由宫女梳理头发。 这时,殷晴走了进来。 接过宫女手中的数字,摆手让其他侍奉的人一发退下。 轻抚着这黑瀑一般的秀发,梳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理着,温柔而有耐心。 看着映在镜中的熟练面容,脑海中涌现出往日相处的一幕幕,林纾的眼睛泛起了一层水雾。 殷晴放下梳子,揽过林纾清瘦的肩头,在旁边坐下,“姐姐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如果哭可以解决问题,我便化身为绛珠仙子将一世的泪水都还给他又如何?” 红楼梦的故事,殷晴有听林纾讲过,所以在别人听来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姐姐心里还是放不下皇上的吧,并非真的恨他,对不对?” “你会喜欢景信,愿意嫁给他吗?”望见殷晴手腕上的淤青,林纾淡淡地问,并未回答殷晴的问题。 一早醒来,便听宫人窃窃私语谈论昨夜皇上醉酒,殷晴在一旁陪伴照料的事情。 殷晴摇头:“今生,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也不愿嫁给任何人。” “为什么?”殷晴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说以前我的心里对爱还有一丝期盼和奢念,现在却完全不会了。目睹了姐姐和皇上的爱情,殷晴这才明白,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最累的事情。若是两情相悦倒好,若是不能,这怕两颗心都会千疮百孔。要是这样,所谓的爱还有什么意义呢?”殷晴的眼神清澈而从容。 林纾没有想到自己和景信之间的这份荒唐的爱情,会对殷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在殷晴的心里,只是将皇上当作君王或者兄长,看到他如此的疲惫,殷晴心里只有身为臣子和妹妹的担忧。” “你会觉得我对他太过冷酷,很不公平吗?”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事情,却发现自己已经困在了一个迷局之中。 殷晴道:“姐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谓爱极生恨,便是这样的道理吧!” 爱极生恨?她对景信还会有爱的存在吗?如果恨由爱生,她现在的憎恨又源于什么呢? 即便景信为了所谓的爱她,付出了一切。但她如何接受毁灭人性的杀戮一再地发生?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世界,突然觉得很安静,很温暖。” 林纾红了眼圈,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幼稚的话,为什么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也许是那个梦的缘故,也许是真的累了,却找不到从困境中逃离的出口。 殷晴问道:“如果姐姐可以回到以前的世界,这里的一切真的可以放开吗?” 林纾捂着剧烈作痛的胸口,“我不知道……” 时间越久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深,她已经完全的溶入其中,无法分离了。只有在梦里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宁静,什么都不用想,傻傻地快乐着就好。 殷晴揽过林纾冰冷的身体,轻抚她微微颤抖的后背,“姐姐不要怕,会好起来的。” “晴儿,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无牵无挂。” 殷晴道:“正如姐姐曾经所讲: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放下也许并不难,难的是承担。不管现在和将来会经历什么,但终究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晴儿……” “只要姐姐需要,我就会在你的身边。” 如果没有国界,没有利益,人与人之间,就可以变得很简单。 未几天,安国传来古月被杀的消息。 景信大怒,连夜出兵,十日后,灭安国。 一路烧杀掳掠,所过之处,一片焦土,鸡犬不留。连霎那海的海水都被染红。 林纾未知古月的死讯,听闻安国被灭,安人被屠杀殆尽,心痛之下,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等景信赶回时,林纾拼尽全身力气,将隐藏在枕下的匕首刺进了景信的胸膛。 景信平静地看着满眼恨意且泪流满脸的林纾,道:“这一回,我欠你的终于偿还清了……你也可以重获自由了……” 景信语罢,跌倒在地,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殷晴赶到,见此大惊,急忙唤太医前来救治。 林纾也因为痛苦和绝望,昏迷过去。 再醒来,但见殷晴在一旁照顾。想起自己刺杀景信一事,禁不住再次落泪,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殷晴用毛巾擦拭着林纾额头的冷汗道:“你的高烧终于退了,仔细调理就会没事了。” 林纾咬唇不语。 殷晴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忧伤:“难道你不想知道皇上怎样了吗?” 林纾捂了耳朵,泪流不止。 殷晴叹了口气,拉开她的手,道:“你可知皇上为何暴怒,将安人赶尽杀绝?” 林纾闭了眼睛,不愿再想再听。 殷晴哽咽道:“因为古月她为你和皇上取梦幻珠,为安人所杀。” 林纾惊诧,睁开的眼睛里全然是不能相信。 “皇上怕你伤心,因此不让你知道。古月随从皇上驰骋疆场,征战多年,无异于皇上的左膀右臂。安人公然杀害古月,让皇上如何能够忍受?跟何况,安国私下里联合黎国,照国和菲国,意图进犯景国,皇上若不杀一儆百,被这四国同时进犯,景国岂不危矣?”殷晴道。 “我……”林纾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下子被警醒了,“为什么会是这样……我究竟做了什么……” 眼见林纾已经濒临崩溃,殷晴拉过她的手,道:“这一次即便没有梦幻珠,姐姐的心意,皇上已经明了。他不会再勉强你,已经下令放你自由。” “景信他……” 殷晴点头:“幸而太医抢救及时,皇上才得以转危为安。” 林纾回想起刺杀时,景信所说的话语:这一回,我欠你的终于偿还清了……你也可以重获自由了…… 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死心了,或者完全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不知为何,得知重获自由的消息,林纾竟没有半分轻松,反而觉得心口有一个地方被割去了一般难受。 临走前,林纾去探望尚在养伤的景信,前去传信的宫人,走出来道:“皇上正在殿中静养,不便打扰。护送皇后回丹国的车队,已在宫外等候,皇后及早启程吧!” 林纾内心不禁一阵悲凉,也许这一次真的伤了他的心。 若是换做以前,无论如何不会对她避而不见。在殿中静养,不便打扰之类的言辞,不过是拒绝见她冠冕堂皇的推辞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彻底地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羁绊,从此一刀两断,爱恨寂灭,互不相欠,从此后,再不会有莫须有的伤害了,彼此都得以解脱了。 林纾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宫人两腿一软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林纾收住脚步,上前道:“你怎么了?” “皇后快走,勿要多问。”宫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煞是异样。 林纾心生疑惑,这宫人进去通传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慌张,说话的声音也甚是局促不安。 原本她未曾多想,现在宫人情况越发不好,倒似是受到了惊吓,不明情况之下,让她如何安心离开?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景信他……”一种不好的念头慑住了她的心神。 “皇后快走便是……”宫人着急着向爬起来,无奈两腿发软,竟是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殿中传来金属碰撞的尖鸣之声,林纾越发觉得不妙,不顾宫人的阻拦,冲上台阶,推开了关闭的殿门。 里边的情景让林纾大惊,此刻,景信正在与一个蒙面黑衣人搏斗,应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撕裂了伤口,鲜血此时已经染红了白色的衣袍,呈蔓延之势。 大殿之上,横躺着十多位暗影的尸首,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林纾知道景国的暗部的暗影,皆是身手一流的杀手,可以以一敌百,且行踪诡秘,出手狠毒。 却不想,他们会惨死在别人的剑下,而且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由此可见黑人身手之毒辣。 黑衣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紧急关头,一时间无法分辨究竟为何人。 而蒙面人的眼眸煞是骇人,竟然是火焰一般的红色,一招一式皆刺向景信的要害。 蒙面人攻势凌厉,手段毒辣,且武艺高强,景信因有伤在身,明显处于略势。 林纾本能地从袖中拔出短剑,正欲上前救援,景信冷酷的声音传来:“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朕永远不愿再见,还不快滚!” 林纾心头一痛,但心知对方是为了逐她离开,因此出口伤人。现在情势危急,她哪里能够感情用事?! “你是被我刺伤,即便要杀你,也是由我动手,我决不让你死在其他人手里!”林纾语罢便抵挡过去。 幸而在薛国之时,曾由楚狂和楚蕙传授武功,若不然此时要救助景信,便只能去当肉盾了。 林纾挡开了杀手的致命一击,只觉得手臂震得发麻,可见她和对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即便如此,她也要奋力一搏,哪怕胜算的几率微乎其微。 第三百零六章放手自由 杀手被挡开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再次向她出手。动作之凌厉恰似疾风闪电,而那红色火焰般的眼眸恰似魔化了一般,让人心生忌惮。 对方来得太快,林纾根本来不及去抵挡,幸而景信趁着杀手的吸引力被林纾所吸引,用剑刺伤了杀手了手臂,这才使得林纾死里逃生。 按照常理,如果手臂被刺穿,因为疼痛,一定会本能地松开手里的剑,而这个杀手似乎并无痛觉般,无视鲜血的流淌,继续向林纾出击。 让人诧异的是,杀手的鲜血并非正常的鲜红或者暗红,而是紫色的! 景信似乎明白过来,何止了继续出剑打算以攻为守的林纾:“快躲开,不要与她正面攻击!” 此时无暇考虑更多,林纾依令躲闪开来,杀手反而紧追不放。 林纾无奈只得在殿中奔跑,推到桌椅之类进行阻挠。 杀手果断地砍杀着倒地的桌椅,似乎无法分辨人和物,只对动的物体有感应。脑海中不由呈现出电视中僵尸杀人的镜头,会不会静止不动,屏住呼吸,就可以避免被攻击呢! 景信道:“他是受了魔药的控制,只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对动和热有敏锐的感知,你不要停下来!” 原本林纾打算静止下来,避免杀手的进一步追杀,景信话语一出,她赶紧放弃这个念头,向着其他地方跑去。 景信目光凌厉而敏锐地扫向房梁,很快确定了方向,施展轻功飞了上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房梁上飞下,向着林纾杀了过来。 这时,红眼睛的黑衣人也逼到了近前,眼见两把剑同时刺向自己的前心后心,林纾心头一冷,心说:我命休矣! 眼见自己就要被戳出两个透明窟窿,突然殿门发出一声巨响,门板恰似两面盾牌飞了过来,抵挡在了林纾身体两侧,巧妙地挡住了两名黑衣人的攻击。 林纾呆若木鸡中,但见两个门板轰然倒地。这时殿中出现了数十名暗影,将两名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显然从房梁上下来的黑衣刺客身手并不如红眼刺客厉害,几个来回下来,便被暗影刺伤缚住。 景信一掌正中其胸膛的位置,刺客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一个黑色的珠子也随即被吐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随着珠子的落地,红眼刺客身体一软,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其中一暗影上前,拉开红眼刺客的面巾,让人惊诧的是此人像极了刚刚被安国杀害不久的古月。 林纾愕然,忍不住唤出声来:“古月……” 正欲上前,却被景信制止:“她的魔性还未解除,不可靠近。” 林纾这才止住了脚步,目光依旧停留在这个貌似古月的刺客身上。 吐血的黑衣人刚被暗影拉开面巾,突然身体一阵抽出,吐出一口黑血,倒地身亡。 景信命人将黑色的珠子放入净水之中,不多时珠子由黑变成暗红,渐渐又变成鲜血般的红色。 躺在地上的“古月”发出一声闷哼,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满是茫然。 “古月……”林纾忍不住再上前,这一次景信未再制止。 然而,“古月”只是瞬间的苏醒,再次昏迷过去。 暗影检查了已经死去的黑衣人的脖颈的位置道:“是照国的巫蛊师。” 景信的瞳孔收缩了几下,表情如千年寒冰般冷酷,一语不发,摆手让暗部处理了巫蛊师的尸体,其他暗影的尸首也一并被抬了出去。 沾满了鲜血的地毯,也一并被拿走,快速地换上了新的地毯。 壮丽肃穆的大殿似乎在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这种宁静却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唯有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之气,以及躺在地上的“古月”,证明着刚才发生的并不是在梦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纾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是任性地闯了进来,这里会发生什么。 虽然她的出现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在一定程度上为其他暗影的赶来争取了时间。 如果自己刚才稀里糊涂地走了,只怕得知真相后,会后悔终生。 她恨景信冷酷不假,但却也不愿他被其他人杀害。 从刚才暗影的话语判断,今日的刺杀绝非个人恩怨这么简单。而那个像极了“古月”的杀手更是让人疑惑重重。 以前在丹国之时,林纾听闻过易容术,所以不敢轻易判断眼前的就是古月。更何况半月前古月就已经在安国身亡,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走吧!景国的事情与你无关。”景信断然拒绝回答林纾的问题。 就在刚才林纾闯进来,奋不顾身救助他的那一刻,原本已经死去的心再一次有了温度,开始了跳动。 但胸口撕裂的伤口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并不属于他,他们两个的缘分已经结束了! 未弄明白事情的始末,林纾如何肯离开。 突然想起了什么,林纾上前几步,走到古月身旁,静静地解开了对方的衣襟,在那雪白的胴体上,看到了那道清晰的伤疤。 古月跟随景信南征北战,完成过无数暗杀的任务,听闻有一次危机之中,她用自己的身体当作肉盾,为景信挡过了致命的一击,而她胸口的那道疤痕,便是那时留下的。 看到了这道同样的疤痕,林纾的手颤抖起来:“古月,她就是古月,她还活着……”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奔涌而出。 看着欣喜中泪流满面的林纾,景信在内心叹息,难得她这样一个害怕杀戮,且用意感情用事的女人,刚才能够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 那一刻,她一定没有时间去思考是否能够活着去见赤焰,以及她的三个孩子。 以前为了墨新和墨婉这两个孩子,她不惜在任何困境绝境中忍辱负重的活,而今却为他奋不顾身地拼命保护。 突然间所有的心结都打开了。恨不再了,痛也不在了。 也许,爱一个人并非要占有。既然自己不能给予对方想要的幸福,还是放手让她自由吧! 想到这里,景信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冷静的温柔,“没错,她就是古月,朕差点以为她被安人所杀。看来照国绑架了古月,并造谣古月为安人所杀,以此挑起景国和安国的仇恨,借机灭掉安国。却暗地里将古月变成傀儡,让她来刺杀朕!如果是她来杀朕,朕完全不会设防。” 刚才景信还在冷冰冰地赶她离开,突然间又对她说了这么多,让林纾煞是吃惊。 然而景信的解释确实让她豁然开朗,事情的真想终于浮出了水面。 照国的用心何其毒也!按照古月的身手,断然不可能被个人或者江湖组织轻易地控制,除非是照国国主的阴谋诡计! 在这场景国与照国的较量中,安国却无辜地当了替罪羊。 由此,林纾再一次惊醒,看到了各国争斗的险恶与黑暗。照国果然卑鄙,表面上与景国修好,结为同盟国,却暗地里对景信下手。 若是景信被刺,景国一定会陷入大乱。照国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由此以来,蛇吞了大象,照国必然成为国土面积超过了墨国和丹国,综合国力仅次于丹国的大国。到那时,只怕丹国和墨国都危险了! 这样一想,林纾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现在,她没有精力去想更多,辨认出了古月的身份,她紧忙拿出手帕包裹住古月受伤的手臂,向景信道:“古月只怕是失血过多,快传御医!” “你走吧,其他的事情,朕自会处理。” 面对如此冷漠的景信,而且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想,自己确实没有继续干涉的道理,林纾起身,面有愧色道:“对不起,先前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感情用事刺伤了你。”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一剑让朕彻底地清醒了,也未尝不好。”景信苦笑。 林纾心有难过,事到如今,也只能放开过往,往前看了:“我走了,替我照顾好古月,她是一个好女孩。希望你可以幸福。” 景信内心一痛,幸福,这个温馨美好的词语也许从来都不曾属于过他。以前的种种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所谓的爱,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痴念,沉湎得太深,而失去了理智。 林纾回到丹国,半月后,景国出兵照国。 照国国主因知诡秘诡计败露,景信绝然不会饶过他,景国军队未到京城,照国国主便饮剑自尽,临死前,亲手杀死了后宫的数百嫔妃,以及十多名皇嗣。 得知国主自尽,其他城池守城的官吏不战而降,景国轻轻松松攻进了皇城,拿下了照国。 一日后,一宫人带了一八岁的孩童面见景信,称其为照国的六皇子,最受照国国主的疼爱。 为了保全这个孩子,因此杀死了皇后,所有的妃嫔,以及其他皇子,让景信误以为,照国已无皇嗣,好让这位六皇子趁机保全性命,以待几年后长大成人重复照国。 该宫人为后宫太监总领,深受照国国主的信任。而此人为了个人的富贵和荣宠,将六皇子进献到景信面前。 见景信凝眉不语,此人竟握住孩子的脖颈,将其活活掐死,随后,向景信谄笑道:“这一回陛下再无后顾之忧了。” 他原以为会得到重赏,却不想景信轻轻一抬眉头,他便被殿外的侍卫拖出去五马分尸。 而那位已经死去的六皇子,景信命人以照国皇子该有的待遇厚葬了。 第三百零七章格局变化 林纾闻此,心里不觉有些异样,想当年景信攻下达国,达国的国主将公主进献与他,他看也未看一眼,便将这位可怜的公主交给了外边的将士,任由她香消玉殒,被碾作灰尘化作泥。 如今却为一个原本有机会逃走,不幸又被出卖的皇子进行厚葬,这完全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如何不让人觉得奇怪? 关于此事,众说纷纭,想起景信少年的经历,林纾隐隐有些懂了,他埋葬的不是照国的六皇子,而是在祭奠自己悲催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当时的他主动请愿作为质子前往丹国,他用自己换取了景国的和平与稳定,而景国却轻易地将他背叛和遗忘。这段历史,应该在他的心里留下来永远不可磨灭的烙印。 林纾未曾想到,景信如此反常的做法,并非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是为了她。 如今的景信已经不是以前的景信,所以那段惨痛的历史并不属于他。 林纾一直希望他做一个勤政爱民,博爱宽容的皇帝,身为帝王他有众多的身不由己,而突如其来一瞬的温柔,让他觉得他和林纾的爱情是存在的,他并非孤单的一个人。 照国被灭后,黎国国主眼见自己在夹缝中生存,朝不保夕,景国随时可能将其纳入囊中。又有徵国国主主动投降后,得到了保全为例,权衡利弊之下,为了自保,黎国国主索性主动交出印玺,向景国投诚。 黎国的百姓也因此避免了战乱,反而得到众人的称赞。 黎国国主变成了诸侯王,虽无实权,却可衣食无忧,坐享荣华。从此,黎国成了景国最大的畜牧基地,培育了大量优秀的战马,也给国民提供了大量的肉类。 短短几年的时间,景国从一个物质资源匮乏的小国,变成了一个问鼎中原的帝国。 世界格局再次发生改变,如今只剩下丹国、墨国、景国、薛国这四个国家。景国的版图也因此超过了丹国,成为国土面积最为广阔的超级大国。 墨敏和墨洁的遗体被墨国派来的使者龙渊和安明,接回了墨国。那时候,林纾尚在景国。 思及先前和这两姐妹相处的情景,林纾内心感慨万千,墨洁为她而死,每次回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幸而墨国对这件事情表示了理解,否则因此发生矛盾和争端,只怕对丹国和墨国都是一场浩劫。 从现在各国的综合状况考虑,薛国最为弱小,而且薛国向来以中立的态度对待战争,军事战备向来是弱项。 正是因为近百年来薛国国主无为而治的态度,使得薛国成为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 军备的扩充,必然要耗费大量的财力,只保留必要的军事力量,才能将更多的金钱和精力用于改善民生大计。 对于薛国的治国态度,林纾甚是赞赏。但她也承认,如今是乱世,乱世求生存,不可能只求自保。躲避的态度,更非长久之计。 眼见赤焰每日为政务操劳,林纾有心协助,但多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明白景国不会满足于现状,景信要的是整个天下。吞并就意味着战争和杀戮,她身为丹国的皇后,如何忍心看到自己的百姓受到战火的摧残? 而她与墨国、薛国也有着深厚的情感,任何一个国家陷入战争,她都不忍看到。 若是等到景国养足了精神,只怕其余三国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面对薛国的提议,联合丹国,墨国和薛国的力量结为联盟,共同防御景国的侵犯,林纾深表担忧。 如果这三国为了杜绝后患,合力围剿景国,也是她不忍看到的。 特别是在赤焰表示出这样的意愿的时候,她的心进一步沉了下去。 无论是三国联合制裁景国,还是任由景国恣意扩张,对天下百姓都不是好事。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今她深有感触。 这一日,眼见已经到了散朝的时间,仍不见赤焰来倾月宫,林纾便知他又被政务缠身。本来打算和赤焰一起带一诺去御花园散步,现在看来就算等到中午,也未必能够回来。 林纾让奶妈抱了一诺下去,梳洗妥当后,换上符合宫廷礼仪的宫装,前往早朝的殿宇。 她平日的穿戴向来简单朴素,因为终日所见的不过是贴身的宫女,以及赤焰,赤雅,云洛等熟识的人,所以在穿戴礼节上,从来都不讲究。 现在要去前朝,难免会碰到其他朝臣,自然不能随心所欲,毫不讲究礼节章法。 即便是皇上早朝,也要穿戴齐毕,一丝不苟,她做皇后岂能例外? 来到前朝的大殿外,果然见赤焰在和几位大臣在商议政务。 林纾在殿外听到景国觊觎墨国和薛国,时常扰其边关,丹国若不采取措施,景国便会有恃无恐,只怕过不了多久,丹国也无法保持安宁。 林纾不觉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却见一宫人走出来,施了一礼,恭敬道:“皇后娘娘留步,皇上让您有事尽管进殿。” 原来赤焰早已经看到了她的殿外,原本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就是想让他注意身体,一起散散心而已。 如今宫人特地来请,林纾也不好推辞了去,便点头进了大殿。 殿上的几位大臣见皇后到来,一发施礼问安。 林纾谦和地回应,让他们不必多礼。 赤焰道:“今天就谈到这里,诸位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大臣们依命有序地退下。 赤焰从殿上下来,携过林纾的手道:“今日如何肯穿得这般隆重了?” 林纾道:“我若是随便穿件衣裙,披件褂子就来了,你身为一国之君颜面何存?” 赤焰呵呵一笑,“朕知道皇后是最识大体的。朕还有几份折子没有批完,等着急了吧!” “还好吧,倒是一诺已经等得睡着了,只好让奶妈抱回去了。” “天气炎热这一路走过来,恐怕一身的汗,来,到朕身边来坐。”赤焰拉着林纾在龙椅上一起坐下。 因龙椅旁放了两大盆的冰块,明显要凉快许多。 赤焰了解皇后,最不喜欢麻烦,自从林纾做了皇后,宫里的步辇甚少来用,因为林纾体谅宫人辛劳,也不愿被人前呼后拥着出行。 让皇后一同坐龙椅,这是任何国家,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情,即便是皇上和皇后也是尊卑有别的。 龙椅是帝王一人的专属座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赤焰素来不拿林纾当后宫之人,也不拿宫廷的规矩进行约束。如此的贴心,让林纾如何不感动? 林纾在一旁坐了道:“这纯金打造的椅子,一点都不舒服,倒不如换成个藤椅舒服。” “亏得你曾为羌国的女皇,难不成每日坐在藤椅上上朝?”赤焰笑道。 “这是不能的,如果表现得这么孱弱,岂能服众?每日硬撑着坐在上面,一两个时辰下来,浑身都要僵硬了。这才觉得做皇上实在可怜,睡不得懒觉,撑不完的面子,还有操不完的心。” 林纾语罢依靠在赤焰的肩头,“你且忙你的,我睡个回笼觉。” 赤焰呵呵一笑:“何苦跑这么远来睡,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林纾道:“看你这么日夜操劳,我哪里有心情高枕无忧的安睡?” 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以前的生活,但是一觉醒来却一点都记不得了,因为弄得身心疲惫。 “好吧,是朕没有兼顾到你的感受,想睡便睡吧,朕忙完后,再唤你。” 见赤焰将精力转移到了奏折上,林纾随之也将目光瞟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将她的瞌睡全部吓没了。 折子上写着如今景国的军队有几百万的精兵,由云战带领,日夜操练,只怕随时可能进犯其他国家。 她做景国皇后之时,景国的军备不过十几万人,如今竟然这么多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丹国的军队规模,确实是危险的很了。 而云战是一个战神一般的战将,他和古月如同景信的左膀右臂,绝对不可小觑。 再加上自己曾赠送他的兵法书籍,他掌握得炉火纯青,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兵如神,无人可敌。 兴水利,修梯田,精良装备之类的举措也是她提出的。若是他日景国进犯丹国,她可就是帮凶了。 事到如今,瞻前顾后是不成了,林纾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怕景信是要成大气候。” 赤焰道:“有朕在,不必担心。” 联合墨国和薛国围攻景国,虽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如今那些被景国吞并的国家,恰似嫁接到一棵大树上的枝桠,尚且没有完全和景国血脉相连,形成一体,因此丹国尚有机会。 “我并不想看到战争。” “纾儿……”若是皇后极力反对,他既不愿违背她的心愿,也不愿让丹国的百姓承担风险。 林纾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平时皇后是决口不谈国事的,如今难得肯与自己交谈,赤焰岂有不愿意倾听的道理呢! 更何况皇后是个有主意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做,没有思虑周全的话她不会说。她既然肯说,就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第三百零八章征兵制度 见赤焰呈认可的态度,林纾道:“现在各国采取的征兵制度是强制性,一个郡县必须出多少的青壮年来从军,这样数量有了,却不够人性化。征集来的人即便编入了军队,受到军令的制约,但内心并非心甘情愿为国出力。除了少数人愿意上进,成为将领,大部分人都是倦怠的心理。” 赤焰问道:“你难道有更好的方法?既能保证足够的兵源,又能让他们心悦诚服地留下来?” 林纾道:“我个人觉得抓壮丁是最野蛮最不人道的方法。我这样说,你身为丹国的最高统治者,不会生气吧?” “如果皇后有更好的方法,朕就饶了你这次的口出无状。”赤焰故作生气道。 “征兵可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义务兵,一种是职业雇佣兵。你想选择哪一种呢?”林纾问道。 “讲讲看。”赤焰煞有耐心道。 他知道皇后来自另一个世界,眼界和学识有着过人之处,因此也由着她言论自由。 林纾讲解道:“义务兵呢,可以规定凡事满十六岁的男丁都要参军,服役三年,退役后可回归故乡继续生活。军队建立完善的晋升奖罚制度,服役期满不愿回家的军人,可以继续留在军队带领新兵,或者晋升为将领。这样每年都可以培养一大批具有战斗能力的战士,和平时期可以休养生息在家经商或者务农,确保有足够的劳动力来发展经济,又可以让他们和家人团聚娶妻生子,既人性化体恤民情,又可以确保人口增长率;战争时期,又可以一声令下,拿起武器,为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赤焰的眼睛亮了起来,见皇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口渴,就忙令宫人拿了冰镇的水果过来,供皇后清凉解渴。 林纾吃下赤焰送到嘴边的葡萄,像一只猫咪一般眯起了眼睛,舒服得想打呼噜。 “关于义务兵,你可是有了什么具体的计划?”赤焰听得正是兴致大起,岂能让她这时候偷懒? “你也忙了将近大半天了,倒不如玩个游戏如何?”林纾说这话,吃下了赤焰递过来的又一颗葡萄。 赤焰无奈,心想,皇后的玩心还真是大呢!如果她不想说,他也是勉强不得的。 自己是雷厉风行惯了的,不能拿同样的标准也要求别人。而且治理国家是他的事情,皇后愿意出谋划策自然是好的,如果不愿意,他也勉强不得。而且保家卫国原本就是男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赤焰便耐心道:“皇后想玩什么游戏?” 林纾向一旁候着的宫人道:“你们去我宫里把军旗找来。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管问我宫里的人,他们必然是知道的。” 宫人领命退了出去。 赤焰不解道:“军旗是什么东西?” “就像象棋围棋这样的棋牌类游戏,等待会儿见了,你便明白了。”林纾挑起赤焰的下巴摸了摸。 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绝对有着极其强大的灵魂,她肯温柔对他,但从来不是顺从,这也是他喜欢和欣赏的地方。 赤焰任由林纾在他身上为非作歹,料她也折腾不出个什么名堂。 林纾捧着他的脸反复打量了一回道:“胡子长了,都有些扎人了。” 赤焰道:“朕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不再是青年,留着胡子岂不更见成熟威严?” 林纾道:“我可不喜欢你胡子拉碴的样子,待会儿回去,就给处理了。” 赤焰握过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好,那就依了皇后。” “老公……”林纾深情地看着。 “嗯,怎么了?”虽然他并不喜欢老公这个称呼,但林纾这么热衷,就随她去吧! “我觉得你特别帅!”林纾用崇拜的眼神凝视着称赞道。 赤焰呛了一口空气,咳嗽了几声,皇后的褒奖之词向来如此直接猛烈,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清咳,紧接着赤雅走了进来,嘲笑道:“哎呀,哎呀,大白天的,你们俩在这里弄啥子嘛!要亲热也不知道回后宫去,这里可是在朝堂之上哪!” 林纾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开了手:“既然看到我们在亲热,你还来捣乱,故意的吧!” 赤雅扑哧一笑:“以前的羞涩的小女人哪里去了?都被皇兄惯得没样了。即便本公主不来,其他宫人也难免进来端茶倒水什么的,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合适吗?” 林纾道:“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本宫的老公长得帅。” 赤雅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本公主被你打败了,不过看到你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本公主也很是高兴,也不枉我当初辛辛苦苦不远千里将你从墨国接回来。” 这时宫人从倾月宫取了军旗进来,看着桌案上奇怪的棋盘和棋子,赤雅奇怪道:“你们这是要玩什么?” “皇后制作的军旗,朕也第一次见到。”赤焰道,“只是这棋子为何都是背面朝上的?” “这就是军旗的独特之处,除了战术,还要讲究运气,我先把棋子翻过来,给你们介绍清楚吧!”林纾语罢将棋子一一的翻开。 赤雅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在棋盘上打仗吗?怎么还有军旗,炸弹?”赤雅好奇道。 林纾道:“对于军旗来说,棋盘就是战场,每个棋子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着不可或缺的存在价值。” 赤雅又问:“军长,司令是什么?怎么不见将军和士兵?” “军长和司令就相当于将军啊!”林纾一头黑线:“你不要有这么多问题,听我讲清楚他们的作用和大小可好?” 赤焰向赤雅道:“你且有些耐心,听皇后将下棋的规则讲来。” “好吧,难得皇兄由此闲心陪皇后在这里玩棋。”赤雅嘟囔了一声,便安静地坐下了。 林纾指着棋盘上的各个棋子,介绍道:“军旗的棋子共有五十个,二十五个黑棋,二十五个红棋,他们分别代表己方和地方。职务大小规则为,司令最大,为最高头脑,其他依次为军、师、旅、团、营、连、排、工兵。大棋吃小棋,相同的棋子相遇,则同归于尽。工兵排地雷,其他棋子不能排雷,炸弹与任何棋子相遇时同归于尽。” 赤雅一脸不解的神色,“好复杂啊!只是这炸弹和地雷又是什么?” 林纾无奈只能停下来,解释这两个问题,“炸弹是一种填充有爆炸性物质的武器,一旦引爆,就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地雷是炸弹的一种,但它是埋在地下,被触发时才能被引爆的。” 赤雅一头水雾,“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纾无奈抽出一张白纸叠了一个气球,在里边放了一些碎纸屑。 叠好后,吹上气,然后将充气口封上,随后,将气球放在掌心展示给赤焰和赤雅看。 赤雅拿过气球看了看:“这个就是炸弹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厉害。” 林纾突然击掌,将气球拍裂,嘴上同时发出模仿炸弹的声音:“嘭!” 随着气球的发出一声闷响突然炸裂,里边的纸片飞了出来,扑了赤雅一脸,再加上林纾的嘴巴和手掌发出的声音,赤雅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竟然真的被吓得一声尖叫,捂住了沾满纸片的脸。 等回过神来,却听到林纾得意的笑声,这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用手擦抹掉脸上的纸片,气恼道:“林纾,你在做什么!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林纾这才止了笑,帮她拿下额头上的一块纸片,又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赤雅的头发道:“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赤雅差点吐血,向赤焰控诉:“皇兄你还管不管了,看她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这个世界上果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吗?”赤焰则想着的是另一个问题。 林纾道:“这个世界上应该暂时还没有,如果有的话,战争会更残酷,一颗小型的炸弹可以让人或死或伤,一颗大型的炸弹,可以同时导致成千上万人沦为炮灰。” 赤雅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林纾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形象的展示什么是炸弹。 一张纸叠成的炸弹就能把她吓了一大跳,如果真如林纾所言,有可以同时让成千上万人死亡的炸弹,那该多么可怕。 见赤雅陷入了沉思,林纾紧忙道:“你们不要问我炸弹要怎么做,我是真的不懂,只知道它和炮仗的原理相像,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赤雅眼睛一亮,“和炮仗的原理相像!如果找善于制作炮仗的人来制作炸弹,会不会研制大成功呢!” 林纾赶紧道:“想都不要想,大家谁都不傻,一旦研制出炸弹投入到战争,其他国家也会很快研制出来,这样就会陷入更加残酷的争斗之中,战士和百姓可要遭殃了。” 赤雅道:“皇嫂,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主意还藏着掖着。真想拆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还有什么!” 林纾大是懊悔,不该将炸弹之类讲得这么清楚,就紧忙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研究其他棋子的职能,即便没有炸弹,依靠战术也是能够取胜的。” 第三百零九章人生如棋 林纾摆弄着各个棋子,将军旗的规则讲清楚后,赤雅自告奋勇道:“第一局我来下!” 赤焰乐得自在,在一旁观战。 各个棋子的大小和职能赤雅记得清楚,但完全不按照规则来走,所有的棋子都在棋盘上横行霸道,被林纾屡次告诫,“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乱来就红牌罚下!” 赤雅身为公主,所有的规则都是她说了算的,突然被条条框框的拘束哪里受得了?一旦自己的棋子被吃,就要抓狂发飙:“林纾你敢吃我的营长,我跟你拼了!” 眼见脾气暴躁的公主就要掀棋盘,赤焰开口道:“还是朕和皇后对决,你来观战吧!” 赤雅气恼地退到一旁,赤焰接过残局道:“开始吧!” “如果刚才我有讲得不清楚的地方,你尽管问,但唯一有一点不能破坏了游戏的规则,不然这棋就没法下了。” 有赤雅在暴脾气发作在先,还是提前打预防针为好。 “只管来下,朕决不悔棋耍赖。”赤焰难得有此闲心和雅兴。 赤雅越发觉得“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句话说得有理,赤焰的狂傲和霸道,普天之下也就林纾能够化解得了的。这样的好脾气,即便在自己面前也很少有。 眼见因为赤焰的接盘,原本已经惨败的棋局渐渐起死回生,赤雅的心情顿时好转。 一局作罢,竟是徒弟赢了师傅,让赤雅大觉扬眉吐气。 林纾也不由地称赞:“你好厉害,如果不是知道你不会下军旗,肯定以为你是扮猪吃老虎。” 赤雅不乐意了,“什么老虎什么猪?这是因为我皇兄原本就是聪明绝顶英明神武,你一个小女子还想领兵打仗,胜了我皇兄不成?” 赤焰将棋局交于林纾和赤雅继续玩乐,起身向宫人道:“传云洛入宫!” 赤雅一愣,心思也不再放在棋盘上:“怎么突然找云洛?” “从今天起,我丹国的征兵制将重新改写,皇后的提议甚是妥当。”赤焰龙颜大悦。 “啊?说改就改了?要不要明天早朝的时候,和文武百官商议一下啊!”林纾没想到赤焰会如此的雷厉风行。 她突然提出玩象棋当然不是一时兴起,是通过游戏来阐述一种全新的军队体系和作战方略,原本还担心赤焰身为封建社会的君主会不能接受,谁知道他会如此的认同。 “不必了,与其和他们商议争论不休浪费时间,倒不如马上制定出方案,快速传达下去,早些执行。”赤焰一边说这话,一边提笔狂舞丹青。 “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赤雅煞是纳闷。 “稍后云洛到了,朕将详细讲与你们。” 林纾道:“我刚才只是讲了义务兵制度,还没有讲雇佣兵,你确定要按照第一种方案来执行,不再了解雇佣兵吗?” 赤焰做事向来是思虑周全的,这显然不是他惯常的作风。 “你前阵子画的漫画,一个女尊世界里的少女成为雇佣兵首领的励志故事,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吗?”赤焰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漫画了?”林纾好生惊奇。 赤焰淡然一笑,不做回答。 “什么漫画?本公主也要看。”赤雅好奇心大起。 林纾心里没底,戳了戳赤焰的胳膊:“有没有觉得很幼稚?” “有,非常幼稚。”赤焰一本正经道。 林纾就像被一根针刺中的气球,顿时泄了气:“有这么糟糕?” “一群男人排着队要嫁一个女人,难道不幼稚吗?”赤焰道。 “是女尊国哦,有什么稀奇的?”林纾不以为然。 “有,你确定男人的身体能够生得了孩子?”赤焰挑眉道。 赤雅的眼睛瞪大了,如同在听天方夜谭:“难道皇嫂知道了男人生孩子的秘方?” 林纾一头的黑线,就算有这样的秘方也不能给她说,一想到漂亮的不似凡人的云洛被逼无奈,腆着大肚子生孩子,就很崩溃。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确实解释不清,林纾托着沉重的脚步有气无力地往外走。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难找到了一个可以欣赏她的作品,认可她的才华的人。 “到底是什么书啊!”赤雅不屈不饶地追了出去。 赤焰看着凌乱的棋盘,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赞赏的笑意。 他不是不能接受她的思想,也不是不欣赏她的才华,如果不在乎不理解,怎会将那本看似荒诞不经的漫画,从头看到尾呢! 他只是不想她在那个女尊的世界里沉湎太久,就算是漫画里的男主也不能占据她的心。 景国皇宫。 景信听闻丹国实施军事改革,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这就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她的心神全部都在丹国和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如果他是景信本人,同时对付丹国、墨国和薛国,未必有胜算的把握,但他不是景信。 对于惯常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尔虞我诈,且精通各式战术以及各类武器的他来说,林纾的这点才能实在太小儿科了。 他并非不学无术,只会贪图享乐的富家子弟。对他来说沉湎享乐,挥霍青春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的兴趣也并非谋取金钱和物质,他的真正爱好是研制各种武器装备,以及让科幻变成现实的时光机。 他是一个科学狂人,狂热却理智,他的思想不受任何领域的控制和束缚,也从不让爱好成为绑架自由的工具。 在遇到林纾之前,自由凌驾于一切之上。他提出的理念,会有神秘的团队帮他实现。他不会为任何事情焦头烂额,也不会为任何人浪费感情。 在任何时候,他都是散漫不羁的,以一种惯常冷漠的态度对待身边的人和事。 没有人可以猜透他内心所想,对于擅长运筹帷幄的他来说,处理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游刃有余。 如果不曾制造出时光机,也许事情会简单许多。 也许此时的林纾已经成为他的妻,或者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生活过得无忧无虑。 她原本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是他的一个疏忽改写了她的命运,让她屡遭磨难,并与他失之交臂。 如果当初,林纾尚为景国皇后之时,不曾留下那么多关于现代的记忆,也许他根本没有机会恢复记忆,若是这样,改变命运的不仅仅是林纾,还有他自己。 自从恢复了记忆,他曾经想过,找到通往以前世界的时空隧道,将林纾一同带回。 然而,对于这个相对封闭,一切都很落后的世界来说,所有现代的超现实的想法实施起来都显得无章可循,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玉碎宝琴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音乐与灵魂的共鸣,可以产生一种脱离现实,抽取记忆的共振。 他原本希望那件白色婚纱,以及玉碎宝琴可以让林纾恢复对他的记忆,结果却并未在她身上奏效。 他未曾知道,对于他的记忆,林纾是有所感知的,只是这种感知过于模糊和微弱,不足以让她彻底地恢复记忆,将事实复原。 现在林纾不仅把他完全忘了,还帮助别人来制约他,让他如何忍受? 如果上次林纾在刺伤他后,无情地离开,或者他能够彻底地放开。而她分明心恨着他,却再一次不顾个人安危地,闯进了危机四伏的大殿,为他赢取了珍贵的扭转时局的时间。 就像当初她用生命保护相机,就像当初在丹国之时,她不顾他的丑陋和卑贱给他无微不至的救治。 这个女人就像他内心最脆弱最敏感的那根血管,离不开也斩不断。 既然无法斩断这段致命的血管,就让她与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融为一体吧! 在感情方面,他向来决断,不喜纠结。对于所爱之人,他向来霸道,不喜纵容。而她完全扰乱了他的世界,再强大的理智在她的面前也会被碎成一片片。 也许有一天,她会再次要了他的命。但他不会以顺其自然为借口去逃避和等待,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他会让她看到,他才是这个世界的王,是唯一的强者。 这样也好,以后的生活不会再无聊。人生就像一盘盘棋局,那就索性陪她再玩一局。 林纾能够想到征兵制度的变革,就一定能够想到现代化的武器。如果将火药运用到战争,威力一定非同小可。不过林纾脑子里的那点东西想转化成具有实际作战意义的武器,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去研究配比,而他却对此了如指掌,不费吹灰之力。 景信的目光停留在林纾先前为了劝诫他做个明君所写的《孟子.梁惠王》的手稿上。 在他的脑子里并没有明君和昏君的概念,也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更不会在乎历史会如何撰写。从他出现的那一天起,这个世界的历史就注定改写! 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林纾在小镇为了给他和女友雅洁拍照落水后,被送入了医院,作为补偿他支付了医药费并留给她一笔不菲的金钱。然而林纾却将医药费和卡一同还给了他,这让他感到意外的同时,也甚是不爽。 第三百一十章美女,早上好! 他蓝勋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和债,特别是女人,不要以为这点小小的伎俩就可以勾起他的怜悯之心,实在幼稚。 大概是出于商人的本能,他并不认为林纾这样做只是单纯的拒绝他的好意,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和事都是由利益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对方执意这么做,就随她便吧!他何须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浪费时间。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地结束。 为了制作时光机,需要一块具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且具有记忆功能的元件来做时空传导的芯片。 水晶具有压电性,作为光导纤维被运用到各种精密的仪器,具有记忆和储存信息的功能。 毋庸置疑,水晶在材质上是不二之选。而且不同颜色水晶具有不同的五行属性,因此蓝勋将芯片的材质定为水晶。 如果选用单一颜色的水晶尚且不难,难就难在这块水晶要融合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代表这五行的方位要准确无误。而且必须是天然形成的一块融合五色的水晶,不可人工染色也不可拼接而成。 为了寻这样一块特殊的水晶,蓝勋花不惜花重金采购,却只得到一些通过各种方式处理优化过的水晶,完全不具有做芯片的价值,并为此亲自到巴西,乌拉圭,美国,南非等国矿区去挑选,也未能找到。 正是一筹莫展之时,却意外地在已经去世的祖父房间的相册中,看到了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场景是在火车上,一个小男孩用肉乎乎的小手,擦拭一个年龄略小的小女孩挂满泪珠的脸庞。时空被相机定格在了一瞬间。 如果不是在整理祖父遗物的时候见到,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个情景。 那是他第一次坐火车,也是唯一的一次坐火车。为了陪祖父寻找年轻时的记忆,乘坐火车前往祖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当然吸引蓝勋的并非这一段属于童年和祖父的记忆,而是小女孩脖子上的一块多彩的吊坠,这块吊坠完全按照五行的方位排列,呈现出星星的形状。 因为时间久远,再加上当时年幼,他无法辨别这个吊坠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五行水晶。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几乎止住了心跳。手指轻轻抚过那枚看似不起眼的吊坠,脑海中浮现出多种判断。 或者这枚吊坠只是塑料或者玻璃的制品,否则如此贵重的吊坠如何会带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或者这原本就是一块白水晶吊坠,因为光线折射的缘故因此呈现出多种色彩。 或者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五行水晶,上天让他曾经与之有过交集,但随着时光的推移,已经不知去向。 他所最为希望的当然是最后一种,即便找到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但也好过完全没有机会。 从照片的时间判断,当时他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小女孩应该在五六岁。在火车上偶然相遇,小女孩和他的爷爷就坐在他和祖父的对面。路途上,记不得为何小女孩哭了起来。 小女孩的爷爷劝说无用,他的祖父便拿出巧克力向他道:“去安慰一下小妹妹。” 童年的他最听祖父的话,就拿过巧克力递给小女孩道:“小妹妹,不要哭了,给你糖吃。” 小女孩看着五彩的巧克力,这才止住了哭泣,抽噎了几下,用小胖手抓过,小声地说:“谢谢哥哥。” 在家里,他没有兄弟姐妹,也从来没有小朋友叫他哥哥。 听着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又见她粉嘟嘟的脸庞甚是可爱,忍不住心里软软的,就伸手擦了擦小女孩脸上的泪水:“嗯,你不哭,我就把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吃。” 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这一幕,被祖父用相机拍下,并将其中的一张照片送给了小女孩的爷爷。 关于其他的细节,他记不得了。 看着这张尘封已久的照片,蓝勋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找到这个小女孩。绝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行性,以及蛛丝马迹。 关于当年他乘坐火车的事情,自己记不得但父母是知道的,关于行车路线也一并清清楚楚。 也许可以沿着当年火车行驶的路线寻找,希望这个小女孩和她的爷爷没有中途倒车,不然可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除了派人寻找,寻宝的广告也在各大媒体播出,但一个月过去了,却音讯全无。 这时候,女朋友雅洁出主意道:“不如我们沿着当年的路线去寻找,每到一个地方就散发大量的传单,也许那个小女孩和他的爷爷住在偏僻的地方,或者特别穷,连电视都没有,因此才看不到吧!” 蓝勋自然知道女朋友是打的什么主意,她所想的不过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他的身边,借寻找五彩水晶去游玩罢了。 他也不揭破,虽然这个方法蠢笨了些,但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 这一路寻找下去,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多月,依然毫无收获。 再一次路过先前去过的古镇,女朋友惦记镇上的云片糕便怂恿他:“也许那个女孩和她爷爷会住在这个镇子上呢!我们去找找看怎么样?上次太过匆忙,有好多好玩的地方都没有拍摄到,这一次正好可以补上。” 蓝勋心里明白,雅洁哪里是陪他去找五彩水晶,分明就是来旅游的。 但见天色黄昏,附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只能在古镇暂时落脚,找地方住宿休息。 小镇上虽然没有豪华舒适的大酒店,但古香古色的客栈倒也干净整洁,别有一番韵味。 一早醒来,雅洁推开木窗便见对面的窗口挂着一只雪白的葵花鹦鹉,乌黑溜圆的大眼睛,脸颊上两团鹅黄,额头上几簇优雅的红羽,煞是引人注目。 这鹦鹉原本就长得可爱,突然见对面窗子开了,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这鹦鹉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美女,早上好!” 雅洁当时就心花怒放,拉了蓝勋过来看:“这只鹦鹉好可爱啊!咱们给买下来好不好?” “随便。”蓝勋淡淡道。 雅洁对于任何东西都是三分钟热度,对于饲养小动物更是没有耐心,与其浪费时间去劝阻,不如让她腻烦了自己放弃。 雅洁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房舍,是一个临街的两层小楼,楼下是一处门面,楼上应该是居住的地方,窗口摆放着花草。 那只鹦鹉被悬挂在窗子外边,此时正在迎着阳光梳理羽毛,看起来煞是臭美。 “阆苑阁。”雅洁看到招牌上的文字,“好像是一家古董铺,说不定有我们寻找的东西哦,我先去洗漱,待会儿一起过去吧!” 雅洁说着话,离开了窗口。 这时对面的窗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年轻身影,正在拿着花洒给花草浇水。笼子里的鹦鹉向女孩亲昵地叫着:“美女,早上好!” 女孩伸手点了点鹦鹉的嘴巴:“汤团,讨好我可没用哦!你已经这么胖了,再胖就变成小笼包了。” 蓝勋不觉一笑,看来雅洁是自作多情了,鹦鹉刚才实在讨好它的主人,并非向这边的人问好。 蓝勋正打算转身离开,这时一只雪白的大猫窜上了窗台,去逗弄汤团,汤团扑楞着翅膀大叫:“滚开,混蛋!” 蓝勋绝倒,这鹦鹉实在刁钻。 他相信雅洁会因为受不了,而放弃将鹦鹉买下的愚蠢念头。 “雪儿,快下来,你要吓死娘亲啊!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还爬高上低的,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女孩说着话放开花洒,将雪儿抱下了窗台。 看她这认真的劲头,还真像是在唠叨自己不听话的女儿。 从侧面蓝勋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雅洁换好了衣服,开始催促:“蓝勋,快点啊!今天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 等他们到了对面的店铺,女孩也已经换好的衣服来到了楼下。 店铺的雕花木门打开了一半,可见是刚刚开始营业。 雅洁进店铺后,直奔主题:“楼上那只白色鹦鹉是你养的吗?” 女孩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么早就有客人光顾,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对她的鹦鹉感兴趣。 “嗯,它叫汤团,特别调皮。”从女孩的语气判断,她俨然将那只鹦鹉当作了家里的一份子。 “汤团,好可爱的名字。我能不能到楼上去看看它。”雅洁的眼睛亮了。 “哦……”女孩迟疑了一下:“嗯,好吧!楼梯在这边,请跟我来。” 雅洁招呼在门外不耐烦等待的蓝勋道:“你进来啊!我们一起到楼上看看。” 女孩这才留意到门外还站着一人,出于礼貌,就招呼道:“没关系,进来看吧!” 蓝勋这才将目光从外边的街道,转移到店铺里边。 目光触及到女孩脸庞的时候,不由地一愣,这不正是上次为了帮他拍照落水的那个女孩吗?难道这是她的家?! 第三百一十一章原来是你?! 女孩看到蓝勋也是一愣,刚才见到雅洁进来,便觉得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因为每天到店里的人很多,一时间记不清楚,无法辨认,所以雅洁说去楼上看鹦鹉,她也没有拒绝。 此时见到一副桀骜之态的蓝勋,她顿时想起来医院里被冷嘲热讽为脑子进水的情景,这才辨认出来:“是你们?” 这个女孩正是林纾。 雅洁见情况不对,这才正眼去看女孩,也是一惊:“原来是你?!” 林纾尴尬地一笑:“嗯,是我,没想到你们会找到我的店铺。” 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林纾顿时紧张起来,有些懊悔道:“那台相机真的坏掉了吗?我明明已经举出水面的啊!” 她此时的反应就是来者不善,是为了让她赔偿相机来的。除此以外,她找不到别的理由。 又想起来雅洁要去看她的鹦鹉,难道她想用她的鹦鹉来偿还相机?! 汤团是爷爷从小养大的,如今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如何能够让汤团来替她还债呢! 见蓝勋和雅洁都诧异地看着自己,林纾连连道歉道:“对不起,相机我会赔的,但汤团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把它带走啊!” “你在说什么啊?”雅洁有些听不明白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汤团是无辜的。”林纾果断道。 “我们并不会随便拿走你的东西,你要多少钱,开价吧!”雅洁道,想起当日蓝勋在医院里照顾林纾的情景,她就心里不痛快。 “多少钱都不行的。”林纾断然拒绝了这个无礼的要求。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一只破鹦鹉,又不是无价之宝!”雅洁一声冷哼。 林纾愕然,但眼下的形势对自己甚是不利,也就无从计较对方的出言不逊了,“对的,它就是一只破鹦鹉,又贪吃又贪睡一点都不好玩的,要不还是用其他东西来换吧!” “你这里有什么值得本小姐喜欢的东西吗?我只要那只鹦鹉!”雅洁拉着蓝勋的胳膊晃了晃,“我一定要把它带走!” 蓝勋眉头微皱:“既然对方不想卖,何必强人所难,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人家好喜欢那只鹦鹉嘛!”雅洁索性耗上了。 林纾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看来今天逃不掉了。 眼见已经有人在门口听到争吵声,聚了过来,指指点点,只好咬牙道:“既然是我弄坏了你们的东西,一定会赔偿的,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钱,汤团你们可以带走,但一定要好生照顾,等我筹够了钱,就把它接回来。” 眼下也只有暂时牺牲一下汤团了。 雅洁自然知道相机无恙,但为了得到那只可爱的鹦鹉,当然要装作对方输理欠她的样子。 林纾心情沉重地带着雅洁和蓝勋来到楼上的阁楼,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被逼嫁出女儿的杨白劳,说不出的憋屈和心酸,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汤团。 一来到楼上,雅洁就被汤团吸引了过去,欢天喜地地凑到窗前调教道:“快说,美女,你好!” 汤团被雪儿弄得心烦意乱,眼见雪儿还在墙边冲它龇牙,心里就大是不爽,扯开嗓子就骂:“滚开,混蛋!” 雅洁惊呆了,瞬间变成了雕塑。 林纾见状紧忙训斥道:“瞎说什么啊,你个败家鸟儿。快闭嘴啊!” “它敢骂我混蛋,叫我滚开,本小姐一定要拔光它的毛!”雅洁要疯了。 眼见汤团就要惨遭毒手,林纾紧忙拦过去,“对不起啊!是我没有调教好,要不还是换其他东西抵押吧!” 心里侥幸地想着,兴许汤团可以因祸得福,不被带走。 它这么顽劣,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这么暴躁,它一定等不到她去赎它的那一天。 “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好恶毒啊,为了不让我带走,就让它骂我!”雅洁气呼呼道。 “不是啊……”林纾也急了,看来误会越来越深了,“它只是一只鸟儿,根本不懂事的。应该是刚才雪儿惹了它,对,一定是雪儿……” 等林纾去找雪儿的时候,却发现雪儿已经不知所踪,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要如何解释了。 雅洁奔到蓝勋面前,撒娇:“他们太欺负人了,你还要不要管了?” 却见蓝勋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侧墙壁上的照片出神,似乎没有留意到她们的争吵一般。 “蓝勋,你在看什么啊!”雅洁晃了晃手。 蓝勋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那张和祖父相册中一模一样的照片。 这个相片墙除了这张照片,还有其他成长过程中的照片,有的是和一个老人在一起,有的和汤团雪儿在一起。 照片的女孩笑颜如花,汤团和雪儿还是幼齿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蓝勋回过神来,不理雅洁,反问林纾。 “林……林纾……” 蓝勋点了点头,指着火车上的合影道:“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是你吗?” 林纾不明白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只好点了点头。 雅洁看了看照片,又转移目光看向一脸茫然的林纾,有些明白过来:“难道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林纾好生郁闷,不就是一架相机嘛!就算再值钱,也不能如此咄咄逼人吧! 蓝勋的心狂跳了几下,但表面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也许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你说吧!”事已至此,也只能豁出去了。 “把这个吊坠卖给我,价格你随便开。”蓝勋道。 林纾愕然,这个吊坠是亲生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信物,她怎么可能将它卖给别人?! 这个男人实在欺人太甚,不是要抢走她的汤团,就是要拿走她最重要的水晶吊坠。有钱就很了不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林纾真的气坏了,冷下脸道:“这个世界上总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吧!我说过相机我会赔你,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拖欠,但这个吊坠万万不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金钱面前不肯低头的。 他刚才说得很明白,价格她可以随便开,就算五色的水晶很罕见,但对于不知道它的科学价值的人来说,它也不过是一件珍贵的奢侈品,就算再名贵的饰品,也是有价值的。 蓝勋道:“你误会了,这个吊坠对我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你肯将它卖给我,你要多少钱都可以。不仅相机不用赔偿,汤团也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 虽然威逼利诱显得有些卑鄙,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得到五色水晶。 “无论多少钱,我都不会将它卖掉的。你们走吧,不然我就报警了。”林纾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混蛋的人! 雅洁一声冷哼:“弄坏别人的东西还这么有理,就算警察来了,你还是要赔的。” 她自然明白这个吊坠对蓝勋的意义,见蓝勋如此冷漠地对待林纾,她也就放宽了心思,帮着蓝勋一起逼迫林纾。 林纾不由地握向挂在胸口处的水晶吊坠,心里一阵阵作痛,“你们不可以这么过分……” 蓝勋看得明白,原来吊坠就在她的身上。他一步步走到近前,让她无处可躲。 林纾诧异地看着将她逼到窗前的男人,不知道他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如今自己势单力薄,只怕要吃亏。 男人向她伸出了手,语气淡淡道:“我不想弄伤你,只是看一下可以吗?” 林纾一愣,男人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勾起她脖子上的红绳,将水晶吊坠带了出来。 只看了一眼,他就辨认出来,这确实是一块天然的五色水晶,拥有准确的五行属性。 “我很需要这块水晶,你开价吧!” “我说过不会卖给你的!”林纾的态度强硬起来。 原本他想速战速决,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急不得了。 蓝勋放开吊坠,从怀里取出另外一张照片,递到林纾面前,“我有一张同样的照片。” 林纾愕然,这张照片确实和墙壁上的一模一样。还带着男人淡淡的体温。 “你……” “我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以他的魅力,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不肯屈服的。 林纾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很帅,却脾气暴虐冷酷的男人,根本无法和照片上那个温柔可爱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蓝勋道:“当时是我祖父拍下了这张照片,其中一张送给了你和你的爷爷。” “你……你为什么要买走我的吊坠?”林纾的态度稍稍和缓,但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它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除此以外他想不明白有什么原因让她不留余地地拒绝。 面对男人深邃而温柔的眼眸,林纾的心跳慢了半拍,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很有魅力,但她可不是自虐狂,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会有什么好心。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冷冷地拒绝。 蓝勋退后了一步,取出一张名片放在窗台上:“好吧,今天打扰到你,实在不好意思。你可以考虑一下,想明白的话,随时可以和我联系。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心愿,包括做你的男朋友。” 第三百一十二章花花公子 面对这个男人诡秘的笑容,林纾心里一阵阵发冷,果然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心里有一个特别温暖柔软的地方破碎掉了。 人果然会改变的,她竟然还会相信记忆,对着这张照片傻笑。 那也是她第一次坐火车,并且是第一次吃巧克力,当时甜蜜丝滑的感觉让她尤为记忆深刻,甚是还幻想过这个小男孩会长成什么样子,小的时候就那么可爱,长大了也一定很帅。 可惜她只猜中了他的外貌,却没有想到他的性格会如此的恶劣。 听到蓝勋的最后一句,雅洁几乎要气疯了,“蓝勋,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别忘了下个月我们就要订婚了!你再这样的胡闹,我一定会让伯父伯母为我主持公道。” 眼见雅洁气冲冲地下了楼,蓝勋无所谓地耸耸肩,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弯处。 林纾靠着墙壁,双手握着水晶吊坠,身体无力地下滑,最终瘫坐在地板上。 在没有知道真想之前,她心里只有委屈和愤怒,而现在确是痛苦和难过,原来记忆是会骗人的。 不知道她日思夜想的父母,是否早已经将她忘记,会不会有一天她千辛万苦找到了他们,他们却无情地拒绝相认。 这件事情对林纾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苦苦挣扎了一天一夜,只觉得筋疲力尽。 好吧,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这个阁楼中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她和爷爷,以及刘伯的美好记忆,任何一件她都是舍不得的,而这枚水晶吊坠,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幻想和思念。 现实总是残酷的,与其某一天被父母拒绝相认,倒不如保持着一份美好的幻想。 想到这里,林纾不再纠结,将吊坠和照片一并放入信封,让隔壁的阿姨帮她把这个信封交给对面客栈的蓝勋和雅洁。 雅洁因为昨日的争吵,再次不辞而别。 蓝勋突然受到照片和吊坠竟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林纾会不讲任何条件地将吊坠送给他,更让他惊奇的是连照片一同送了回来。 想起昨天林纾难过的样子,蓝勋的心沉了下去,也许他误会了这个女孩。 虽然她经营着这家古董店,但毕竟只是一个年轻单纯涉世不深的女孩。 通过客栈老板,他了解到林纾的爷爷早在几年前去世了,帮她一起打理店铺的刘伯也在两年前离开了这里,如今只留下林纾一个人来做店铺。 她单纯善良而且乐于助人,周围的邻居都很喜欢她,也乐意在她有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 也许这个吊坠是她的爷爷留给她的遗物吧,所以才分外珍惜。 他昨天以商人的面孔与她做交易,只怕伤害到了她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 而这张照片过了这么多年被保存得如此完好,可见她是很珍惜这张照片,也很在乎童年的那一段与他邂逅的记忆的。 可能他真的错的很严重,无情地打破了她内心的纯真和美好。 透过窗子看向对面的店铺,店铺的门紧闭着,楼上的窗子也是关闭的。 看着窗外窗台上有些打蔫的花草,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按道理好不容易得到这块水晶,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连自己也不明白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原因,竟然鬼使神差地来到对面的小楼前叩响了门板。 里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谁呀?” 蓝勋没有回答,他知道一旦她知道是他,只怕是不肯开门的。 他继续敲门,过了片刻里边传来下楼的声音,随后门打开了,林纾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红肿着双眼出现在面前。 眼见是他,便要关门,他伸手阻拦了:“我可以进去讲几句话吗?” 见对方与其诚恳,态度和昨日截然不同,林纾就不再勉强。 蓝勋进了店铺,见里边的光线很暗,有些阴冷的感觉。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林纾抱着肩头,咳嗽了几声,一天一夜间憔悴了许多。 “你生病了?”他不禁问道。 “不关你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愿意在和他多说一句话。 见林纾似乎冷的厉害,身体瑟瑟发抖,他几大步上前,用手背贴上了对方的额头,这炽热的感觉,让他一惊:“你在发烧!” 林纾后退一步,打开他的手,“现在吊坠你已经得到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下了逐客令。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感觉,出于本能伸出双臂就将林纾瑟瑟发抖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似乎时光倒流,再次回到了火车上的情景,他用双手抹去她的泪水,用巧克力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混蛋,放开我……”林纾慌乱地推了几下,而男人的身体纹丝不动。 “我送你去医院!”他当机立断将林纾横抱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本来她还有一些力气挣扎,而到了门外被冷风一吹,身体愈加冷的厉害,出于本能瑟缩成一团,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男人抱着她进了一辆汽车,她无力地躺在后面座椅上,汽车启动,未行驶出几分钟,她就昏睡过去。 双手本能地寻找胸前的吊坠,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忘了,她已经将那个吊坠送给了别人,再也不属于她了。 医院中,看着昏睡中的林纾,蓝勋再次觉得自己疯了。 按照他的性格,最不喜欢浪费时间,可是这个女孩这么安静地睡着,恰似天使一般,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无论如何让他无法放心的离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喜欢打量她漂亮的脸庞,不知何时起,他的心情会随着她眉头的紧缩和舒展而不停地波动。 而对于雅洁打来的电话,他只觉得厌烦,感觉一分钟也不能再容忍这女人的打扰。 他关了手机,拒绝了所有的骚扰,惹怒了雅洁,父母的责备他也不愿再听,一心一意地守护在林纾的身旁。 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耐心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如同当年尚是小男孩时,曾经耐心温柔地对待同样年幼的小女孩。 和他身边的其他女人相比,眼前的这个女孩算不得是最漂亮的一个,但是她的眉眼脸庞让人看着却说不出的妥帖和舒服。 再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只觉得这个女孩特别的单纯,似乎全然不知外边世界的黑暗和冷酷。 她的内心充满了光明和温暖,恰似水晶做的一般,干净通透,不染尘埃。 突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暖流在他的血液中流淌,心跳也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杂乱,难道,难道他在喜欢这个女孩吗? 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不,这不只是喜欢,应该是爱吧! 握起那纤细修长的小手,觉得分外的安心。 也许缘分早已经注定,只是他未曾察觉。 不过,一切还不算太晚,以后他会好好的对她,再不让她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再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卧病在床的几天,原本林纾对蓝勋还是排斥的态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对方突然性情大变,就觉得甚是不适应。 林纾心里盘算着,要么对方良心发现了,要么就是有其他图谋。可是她一个穷丫头,还是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呢? 想起当日在阁楼上蓝勋说的做她男朋友之类的话,林纾顿时恍然大悟,对了,对方一定在捉弄她!实在太可恨了。 但却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上找不到任何的破绽,林纾心里就盘算着,既然对方想装大尾巴狼,她就陪他耗到底,反正伺候病号,端茶倒水的可不是自己。 三天后,林纾病愈出院,蓝勋送了她回家。 坐在豪华的轿车中,看着前边开车的男人的背影,林纾心里捉摸不透这个男人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他说非常冷酷无情吧,这几天的表现却非常的温柔有耐心,就像她以前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幻想中他长大的情景一样。 但他对感情似乎从来不曾认真过,至少在他女朋友生气离开后,也不见他着急哄劝过,可见其冷血。 虽然说雅洁这个女孩她不喜欢,但总归是他的女朋友吧,连最起码的关心和道歉的态度都没有,实在是恶劣呢! 当着女朋友的面,随随便便说可以做其他女孩的男朋友,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态度啊! 不过,好在自己已经出院了,想必对方也没有更多的耐心在她这里消磨时间。手不觉地摸向吊坠的位置,发现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吊坠已经送出去了。 心里有些舍不得,毕竟这个吊坠维系着她童年和少年的生活,有很多的幻想和记忆都在里边,不过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以吊坠做补偿,以后她再也不欠他什么了,希望他也不要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到了林纾居住的店铺外,车子停了下来。林纾道:“谢谢你送我回家,也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蓝勋听得明白,这是在和他道别呢!也许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诚意是真的要做她的男朋友。 “难道不请我到楼上坐坐,喝杯茶吗?”蓝勋说着话打了个呵欠。 第三百一十三章娶你为妻 想到这几天蓝勋一直陪在身边,不曾好好休息过,出于礼貌,林纾点了点头:“好吧!” 见她答应得这么勉强,他也不去计较。 林纾开门后,两人进了店铺,嗅着里边檀木的香气,林纾心里平静下来,终于回家了,真好! 林纾开灯,去沏茶,蓝勋顾自上楼道:“还是去楼上吧!上面阳光好,还有花草的香气,顺带可以看看汤团和雪儿。” 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汤团和雪儿。刚开始汤团对他还很抗拒,骂了不少的混蛋,但终于抵不过食物的诱惑,也就叛变了。 雪儿是一只白傻甜,看到人只知道撒娇,一袋进口猫粮就把她给俘虏了。 林纾心想,这位大少爷还真是挑剔呢!一点也不当自己是外人。算了吧,反正马上就要道别了,就随着他的心意吧! 林纾端了沏好的茶上楼,却见猫儿围着蓝勋的裤脚直蹭,汤团更是过分,一边用小脸蹭蓝勋的手指,一边讨好地叫着:“你好,美人!” 林纾差点吐血,才三天的时候,这两个家伙都叛变了。不过以蓝勋的相貌确实算得上美人。 蓝勋用手指敲它的小脑袋:“错了,要说,你好,男主人!” 林纾平白无辜被空气呛到,递茶杯过去,“你不要逗它了,它这颗白痴脑袋学不会的。” 她当然不是有意贬损汤团,而是担心蓝勋会一时兴起再讹走她的汤团,看汤团现在谄媚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反抗的。 汤团不乐意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脆生生说道:“你好,男主人,欢迎回家!” 林纾差点吐血。 蓝勋满意地递了一把葵花籽过去,汤团快乐地嗑起了瓜子。 等汤团嗑完了瓜子,蓝勋将瓜子皮放在窗台上的小型花朵状垃圾桶里,这才接过林纾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然后,漫步踱到吊兰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悠闲地喝茶,晒太阳。 林纾有些呆不住了:“这一次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和女朋友又闹矛盾。你出来这么久,水晶吊坠也找到了,家里应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还是快回去吧!” “别忘了,你才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义务和兴趣去哄前女友。”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就算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再说一遍,我没有开玩笑。”蓝勋漫不经心道。 “好吧,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拿到水晶吊坠,所以才使出美男计,现在你的计谋得逞了,就不要再捉弄我了。”林纾有些生气道。 蓝勋突然放下杯子,起身,捧起林纾气鼓鼓的脸庞,就吻上了那张因为生气而嘟起的唇,一吻过后,蓝勋深情地看着她道:“现在还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林纾惊呆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如此过分。 “如果这样不够,就再来一次。” 蓝勋说着话,双手环抱过林纾的后脑勺,再次吻上上去,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而是霸道地用舌尖顶开了林纾毫无防备的牙齿,乘虚而入,进行更加亲密的舌吻。 一阵眩晕的感觉,让林纾的大脑开始缺氧,本能地想推开这个恣意妄为的男人,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出奇。 这茉莉花香一般的味道,让他着迷,难怪称女人的唇为樱唇,舌为丁香小舌,原来是不无道理的。 可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让他产生这样迷恋的感觉。 刚开始被推搡和拒绝,勾起了他的占有欲不肯退让,渐渐感觉怀中的女孩不再反抗,身体也变得柔软起来,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征服者的快感。 然后,随着怀中女孩唇舌温度的褪去,身体也变得瘫软无力,他发现林纾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对方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脱,也许已经缺氧窒息了。 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将已经陷入昏迷的林纾横抱起来,放在了古香古色的雕花木床上。 大概因为生活在小镇上,又是做古董的生意,所以林纾的闺房和其他女孩的闺房截然不同,充满了远古的气息,给人以神秘的穿越感。 他轻轻拍打她苍白的脸颊:“喂,醒一醒……” 林纾的睫毛在剧烈的颤抖,看来是有意识的。 蓝勋喝了一口茶水,给她口对口的喂下,这才见她悠悠地醒来,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里不免为刚才的莽撞懊悔。 他几乎本能地肯定,这是林纾的初吻,否则她不会这么的敏感和笨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因为接吻而窒息昏迷,真是笨得有些可爱呢! 然而,他没有料想到,随着林纾茫然的目光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焦距,便是一记耳光打了过来,打得他毫无防备,一声脆响,让人警醒。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而且还是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将男人打开后,林纾跌跌撞撞下了床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就要拨打110。 蓝勋明白过来,几大步上前,摁住了她已经拨出两个1的手,忍着脸上的痛,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打伤了人,应该拨打120吧,用不用我帮忙?” 面对这个无赖的男人,林纾感觉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到底要怎样?” 豪夺了她的吊坠不说,还如此过分的对待她,实在太过分了! 见泪水在林纾红红的眼圈里打转,蓝勋变得有些惊慌起来:“喂,你不要哭啊!是我错了,好不好,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他不说道歉的话还好,听了这话林纾越发地觉得委屈,泪水一下子滑落下来:“我已经把水晶吊坠送给你了,你还想怎样?照片也一并还给你了,这还不够吗?” 蓝勋的心痛了一下,觉得眼前的女孩突然变成了照片上小时候的模样,不由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抹着她的泪水,声音温柔道:“小妹妹,不要哭了,听话的话,才有糖吃。”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认真又无赖的样子,林纾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尽管泪水还没有止住。 他还当她是当年那个贪吃的小孩子吗?! 他以为一颗糖就可以安抚她受伤的心吗? 见林纾笑了,他这才敢用手掌帮她擦拭泪水,一边擦一边继续道:“没有小时候懂礼貌了,竟然不记得说谢谢哥哥。” 林纾的脸红了一下,推开他的手,“不要胡说八道了。” 蓝勋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林纾,再说一遍,我没有开玩笑,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 林纾冷下脸:“你经常这样向女生表白吗?台词说得很溜嘛!” 蓝勋无奈道:“好,我承认这句话我曾经说过很多遍,但是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说过。” 林纾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纾儿,嫁给我吧!我要娶你为妻!”他捧起她的脸,无比认真的说。 林纾傻眼了,这个家伙疯了吗!如果她没有记错,他和雅洁已经约定一个月后举办订婚仪式的吧! “不要开玩笑了……”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做他的女朋友,更别提是做他的未婚妻。 蓝勋继续道:“如果说以前我有过很多荒唐的感情经历,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向一个女孩求婚。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办法相信和接受我,但我会给你时间。” “不可能……”林纾本能地拒绝,这实在太突然,太荒唐了。 “如果你嫁给我,就不会失去这个吊坠了。”蓝勋用吊坠诱惑。 看着被递到面前的水晶吊坠,林纾的眼睛又红了起来:“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恶劣,很过分吗?” “也许有人会这么想,但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说出来。” 他将吊坠戴回到她的脖子,“我知道喜欢之类的话,只是说说并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去见你的父母,向他们当面提亲。” 林纾的目光暗淡下来,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忧伤:“你找不到他们的。” 蓝勋深情款款道:“我不想勉强你,纾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真的爱你!” 林纾难过道:“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说过爱我。” “真是小孩子脾气,父母总是不擅长对孩子说在乎和爱之类,不过他们心里肯定是在乎你的。”蓝勋好笑道。 “不会的,如果他们在乎我,怎么会一出生就把我扔掉,我等了二十年,他们都不曾出现过。这个小镇这么小,如果他们要找,就一定可以找得到……我曾经以为他们对我会有一点点的在乎,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大颗的眼泪从林纾的眼眶中滑落。 蓝勋这才明白眼前的女孩是一个孤儿,这么说照片中的老人,也并非她的亲爷爷,而是收养她的人了。 知道了这些,他更加的心疼了几分,也越发地觉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荒唐和过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孤儿。” 第三百一十四章时光机 “这个吊坠我一点都不会在乎……”林纾从脖子上取下吊坠,“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分明这么的委屈和不舍得这个吊坠,却倔强地说着不在乎之类的话,让他如何不心疼呢! 蓝勋张开手臂,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受这么多委屈。如果早知道这样,在小镇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该义无反顾地带你走。”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哽咽着,身体禁不住在颤抖。 “这不是同情,你以为我蓝勋会傻到分不清爱和同情吗?林纾,我爱你,你听清楚了吗?我要带你走,一辈子对你好,让你永远不再孤单!”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这样的耐心,说过这么多肉麻的话。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纾摇头。 “傻瓜,就算不喜欢我,也不必马上拒绝我,毕竟我对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蓝勋无奈地笑,“其实,千辛万苦去找这块五彩水晶,并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或者个人的爱好,而是因为它可以帮助很多人实现梦想。” “它可以帮助很多人实现梦想?”林纾愣了一下。 蓝勋轻轻地放开她:“你等一下,我去车里拿电脑。” 眼见蓝勋转身下了楼,林纾仍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第一次将时光机的相关资料展示给别人看,当林纾看到电脑模拟版的时光机,心跳不由地加快:“人类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吗?” 蓝勋点头,“是的。实际上这台时光机已经被制造了出来,只差这枚吊坠做芯片就可以实现了。” “难道这不是一块水晶吗?怎么会有这么神器的作用?”林纾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水晶具有记忆和净化的双重作用。而这枚吊坠并非普通的水晶,而是具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性质的特殊水晶。是否能够实现穿越,只需要将这枚吊坠放进时光机中,就可以知道了。”蓝勋耐心解释道。 林纾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我可以通过时空隧道寻找到当年遗弃我的人了?” “没错。不过,我貌似没有义务去帮一个不相关的人吧!” 林纾急了:“至少这枚重要的芯片是我的吧!” “是谁几次三番要将它抛弃呢!”蓝勋挑眉一条。 “又是谁几次三番逼迫我放弃呢?!” “既然这么不想嫁给我,就算了。水晶吊坠我带走了,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会替那些实现梦想的人感谢你的。”蓝勋说这话,收起了平板电脑,就要离开。 “等一等……”她怎么能够错过寻找亲生父母的机会呢! 这是她多年的心愿啊!虽然害怕父母不肯认她,但内心还是渴望得到父母的爱的。 蓝勋扬起嘴角一笑:“怎么,后悔了吗?” “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 “好吧,我可以暂时做你的女朋友。你后悔的话,也可以随时换女朋友。”林纾狠下心道。 大局为重,还是不要和这个痞少计较了吧! 蓝勋的额头垂下无数的黑线,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表白去爱一个人,却被随随便便的应付。 “如果不是真心的,我不需要!” 这么孩子气的他,让她觉得可笑:“嗯,明知道不是真心的,还要勉强。不过,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只要可以让我第一个去用这台时光机!” “没有良心的丫头,我一定会把你送到蛮荒时代!”他懊恼地说。 她开心地笑:“嗯,没关系,就算到了蛮荒时代,我也会自食其力的。”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能成功地爱上我,就永远不用再想穿越时空的事情了。”蓝勋霸道地说。 “嗯,好吧,我会努力的!”说干就干,林纾马上开始打包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她抬头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先打电话和你的父母讲一下,我可不想被他们直接丢出去!” 蓝勋道:“不必了,如果你再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会在他们出手之前把你丢出去!” 想起雅洁,林纾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虽然不想影响到别人的感情,但现在她还有得选择吗?只希望尽快找到父母,她会坚定地退出,将这个不属于她的男友还回去的。 如果蓝勋知道她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一定毅然决然地拒绝吧! 林纾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感情用事哦!她绝对相信蓝勋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想和寻找父母的机会失之交臂,更得预防半路被扔下来。 林纾从未想过会离开小镇去别的地方生活,不过,只要等时光机研制成功,她找寻到了父母,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想到这里恋恋不舍的心情稍稍缓解,继而被对未来充满的期待的激动心情所取代。 她的爸爸妈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虽然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曾经思考过千万遍,但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雪儿和汤团交给了邻居大婶帮忙照看,整理了一下家底,还有一些存款可以支撑她的此次出行。 记得上次离开,还是和爷爷一起,那年她六岁,爷爷得到了她身世的一些蛛丝马迹,听说有一对夫妇那里有她的画像,而且曾经去过古镇。 可惜,等她和爷爷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是一个误会,那对夫妇虽然有她的画像,而且近几年去过几次古镇,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一位画家。 他到古镇是为了写生,给她画像是因为她长得比较可爱,而且当时正在和爷爷饲养的鸽子玩耍,此时此景被那对夫妇看到,觉得那一瞬很美,就给画了下来。 实际上,他们并不认识这个小女孩,也不知道她是孤儿的身世。 原本一颗心充满了期待,却落空而回,正是在回来的路上,她遇到了蓝勋和他的祖父,之所以哭泣是因为难过。 别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但她却没有。当时年纪虽小,但也开始懂事了,那么稚嫩的一颗执子之心,如何承受寻亲失败的痛苦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那个天使一般的小男孩,给她巧克力,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让她感觉到温暖和爱。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因为年幼记忆也并不清晰,但却温暖了她的整个童年。那张照片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她孤独的内心,让她学会坚强和乐观地面对生活。 正是因为觉得美好和在乎,所以当她得知蓝勋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时,才更加无法接受。 好在后来他的表现还不错,她确实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耐心照顾她出院。而今,为了实现寻找父母的心愿,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虽然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大了些,怪了些,她奈何不得,至少可以隐忍嘛!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林纾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古镇。 她没有想到蓝勋的家会那么大,当她从车上下来,看到眼前那座花园城堡一般的大别墅的时候,直觉得步入了童话之中。 蔷薇花爬满的铁艺栅栏,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大型的喷泉。女神维纳斯站在喷泉的中央,四周是挥舞着翅膀的小天使。 “你傻了吗?还会走路吗?”蓝勋不无刻薄道。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过来之前蓝勋要带她去疯狂采购了,现在她从头到脚穿着的都不是她自己的衣服,重新做的头发让她很不适应,她个子原本高挑,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高跟鞋。 现在脚踩着五公分高的鞋子,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蓝勋好笑道:“难道让我抱你进去吗?” 林纾赶紧摇头:“我可以的……” 说这话,就跨步上前,证明给对方看。结果脚跟一歪,她一个不稳跌倒在了门前的大理石地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蓝勋的父亲母亲走了出来,眼睛哭的红红的雅洁紧随其后,前来迎接的仆人,被林纾这突如其来的一跤吓得呆立当场。 林纾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就在她悄悄地将脸埋下去找地洞的时候,蓝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地走了进去。 雅洁看到此情此景哇地一声,大哭着跑了出去。 蓝勋的父亲气得大骂他逆子,母亲劝他赶紧去追雅洁,蓝勋一声冷哼:“她是去是留,不关我的事情。” 然后,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奢华的别墅,将林纾抱上了二楼的卧室。 等在床上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膝盖磕破了,因为窘迫,林纾竟然忘了疼痛。 蓝勋先是召唤下人拿了冰块给林纾的脚踝敷上,然后给膝盖上药包扎,一起呵成。 处理完伤口,这才抬头问她:“你是木头人吗?” “哦?”林纾的脑子还在发傻。 “不知道痛吗?”蓝勋狠心地用手戳了一下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第三百一十五章是福是祸呢 林纾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手去护:“干什么你?!” “看你这么皮实,一定很好养活,想吃点什么?” 一提到吃的,林纾就一阵恶心,捂嘴就呕吐起来。 蓝勋无奈地踢了垃圾桶过来:“不要吐在地毯上,这是清朝的,把你卖了都不够。” 这些天,蓝勋的毒舌,她算是见识了。 明明知道她晕车,还开得那么快,林纾断定他是故意的。 刚才下车被这个超级奢华的大别墅震慑住了,好不容易遏止住了内心的恶心,结果被蓝勋一提吃饭的事情又给勾了起来。 林纾突然吐得肝肠寸断,将拿水果进来的仆人虎了一跳,又见蓝勋耐心地给林纾轻抚着后背,表情煞是温柔,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一阵复杂的慌乱,紧忙退了出去。 不多时,有人进来传话,说老爷和夫人唤蓝勋到客厅去。 蓝勋见林纾止住了呕吐,便交代她好生休息,这才随下人离开了房间。 林纾躺倒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华美的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此次随蓝勋一起回来,到底是对是错,是福是祸呢! 正在林纾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下的客厅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刚才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蓝勋的父亲严肃地询问。 “当然是你未来的儿媳妇。”蓝勋悠闲地坐在沙发的对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胡闹!”蓝勋的父亲大发雷霆,“你和雅洁闹别扭也就算了,怎么能够随便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蓝家和白家是世交,蓝勋和雅洁他们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单是冲着这份情感,蓝勋也不该如此不顾白家的体面,随便带女人回来。 蓝勋身边虽然有不少的女人,但做事向来有分寸,从来不带女人到家里来,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这让蓝氏夫妇如何能够接受? 因此,他们便认定林纾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要娶的女人,不管你们认与不认,我是一定会娶她的。” 眼见蓝勋和他的父亲呛了起来,蓝母紧忙劝阻道:“勋儿刚回来,我们有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还是先吃了晚饭,稍后再说吧!” 蓝勋点头,向一旁的仆人道:“今天多加一道清炒笋丝。” 蓝母目光差异,作为母亲她自然知道儿子的口味,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竹笋,因此家里很少使用竹笋,可见这道竹笋是专门点给楼上的那个女孩的。 蓝母点头:“去采购一些新鲜的竹笋回来,烹炒前记得把笋丝过水,再用热水焯去麻味儿,然后再用炒。” 仆人答是下去了。 蓝父怒气不减:“都是你把他惯的无法无天,我们难不成还要按照那个女人的口味来吃饭吗?” “那位姑娘毕竟是客人,照顾一下她的口味也是应该的。”蓝母说着话,在丈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蓝父脸色大变:“什么?还敢说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没有过门就……实在有辱门风,这样的女人我绝对不允许娶进门!” 看着父母奇怪的反应,以及下人们一样的眼神,想起来林纾因为晕车大吐的样子,蓝勋有些明白过来。 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清楚,本来他还没有想好怎样让父母接受这个儿媳妇,现如今他们误以为林纾有了身孕,这样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奉子成婚。 他知道父母亲虽然严厉,但绝不是六亲不认的人,就算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他们的儿媳妇突然从雅洁变成林纾,但也不会狠下心来连他们的孙子都不认。 别看父亲很严厉的样子,但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害怕,反而轻描点写地继续交代下人:“给林姑娘送一杯柠檬汁过去,问她是下来一起用餐,还是送到房间中去。” 蓝父的肺都要气炸了:“不许送,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住在我们蓝家。” 蓝母的脾气毕竟是要好一些的,安抚脾气暴躁的丈夫道:“那位林姑娘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吧!勋儿好不容易回来,你们还是聊一聊其他的事情吧!” 等客厅的气氛稍稍缓和过来,蓝母便亲自调制了柠檬汁,端到楼上,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不见有人应声,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但见林纾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年轻靓丽的两旁略显苍白,修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条红色的绳子留在外边。 膝盖上包扎着纱布,脚踝处敷着冰块,看来伤得不轻呢!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这位林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摔倒。 蓝夫人拉过一旁的丝被给林纾盖上,一面着凉。见林纾睡得正熟不忍打扰,正欲转身离开,这时林纾手里的水晶坠子滑落下来,跌在厚厚的地毯上。 蓝夫人弯腰捡过,拿在手里一看,不由一惊,这个吊坠好生眼熟,不正是蓝勋祖父房间的相册中,那个火车上的小女孩脖子上戴着的那个吊坠吗? 因为这个吊坠的颜色和质地非常独特,而且蓝勋也在照片之上,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蓝勋从小孤傲,不爱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难得见他肯与同龄人亲近,所以当初看到这张照片,她甚是欣喜,突然间有一种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的感觉。 再看眼前这个女孩的眉眼和照片中隐隐有几分相似,难道……难道这个女孩就是照片上那个小女孩?!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蓝母略略释怀,如果这么多年,他们还能够相遇,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因下人见这位林姑娘呕吐,如果她真的怀了他们蓝家的孩子,她有怎么忍心将她扫地出门呢! 更何况,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为非作歹不明事理的人。 他能够将她带回家,如此维护,可见是真的动了心。 雅洁虽然也不错,但毕竟娇纵惯了,一身大小姐的脾气,和蓝勋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情。 她看得出来,蓝勋和她在一起多半是出于两家的关系,并非真心地喜欢。 蓝夫人将吊坠在床头放好,从房间出来后,回到客厅,饭菜已经上桌,蓝勋和他的父亲彼此冷着脸,似乎话不投机半句多。 蓝夫人道:“林姑娘估计太累,已经睡着了,我们先吃,饭菜还是晚些等她醒来在重新做吧!” “这么快就睡着了,真是一头没心没肺的小猪。”蓝勋不满意地嘟囔。 蓝夫人不觉一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她的儿子骂女孩是猪,分明是责骂的话,却充满了溺爱的味道。 “时光机的芯片找到了吗?”蓝夫人询问道。 其实看到那枚五色水晶吊坠,她就明白蓝勋的此次出行已经有所收获,但为了证实自己刚才的猜测,了解这位林姑娘更多的信息,因而才有此一问。 “嗯,找到了。明天就可以投入使用。” 蓝父一愣,“这么快就找到了,你确定这次找到的不是赝品?” 如果时光机研制成功,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伟大的发明,蓝家从此名声大震,由此来带的利益将不可估量。 蓝勋道:“当然不是赝品,是天然的具有五行属性的水晶,而且大小形状和我们设计时预留的芯片的位置完全吻合。” 听到这个好消息,蓝父的表情豁然开朗,但语气上仍是严肃的,“先不要太过乐观,还是测试了以后再说吧,先吃饭吧!” 蓝勋夹起一筷子竹笋放在父亲的碗里:“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竹笋,因为我不爱吃,所以家里从来不吃竹笋。” 蓝父一愣,显然不敢相信儿子的举动,这个从来不听话的逆子何时这般孝顺了?! 难道他让厨房做竹笋不是为了楼上的姑娘? 蓝勋道:“你不是常说不要浪费吗?既然纾儿睡着了,我们就分吃了吧!” 蓝父的额头垂下无数的黑线,弄半天,他还是托了那位林姑娘的口福啊!不痛快归不痛快,但难得这小子还记得他的喜好,也不容易。 蓝父吃着竹笋,表情煞是严肃。 蓝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地一笑:“我看那位林姑娘挺好的,虽然算不得特别漂亮,但也清纯可爱,没什么心思。” “她可爱吗?我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没等蓝父抨击,蓝勋先反驳了,结果蓝父就无话可讲了。 “听雅洁说,你们是在古镇遇到的,她上次为了给你们拍照还落了水,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呢?”蓝夫人道。 蓝勋心说,雅洁还真是八卦,别指望她能够守得住一丝一毫的秘密。虽然这也不算什么事情,但他父母事事处处干涉他的生活。 “只有她这么笨的人,才能拍个照片都会掉进水里,穿个高跟鞋都能够把自己摔伤。”蓝勋不无恶毒道。 蓝父虽然不喜欢林纾,当听到这位姑娘为了给儿子拍照落水,还被儿子骂,就有些听不下去了:“人家女孩子为你落水,还要被骂,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虽然脾气很大,但事理却分得清楚。 第三百一十六章不要胡闹 蓝夫人这才明白林纾下车后突然摔倒的原因,看来这姑娘以前没有穿过高跟鞋。 不过她身材高挑,即便不穿高跟鞋照样是亭亭玉立,在身高方面和自己的儿子也算般配。 “听管家讲,当时你垫付的医药费用,还有补偿金,林姑娘全部退还了回来,丝毫未动。”蓝夫人道。 “所以说她笨的跟猪一样。”蓝勋漫不经心道。 “我看她不是笨,只怕是别有用心,我们不能被表象所蒙蔽。”蓝父仍是对林纾甚是介意。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蓝勋道。 “既然这么想的,还要带回来?!”蓝父又怒。 “我想看看她究竟有多笨,或者有多聪明。明知道时光机造成后就会是无价之宝,还将用作芯片的五彩水晶吊坠免费送给我,如果不是特别笨,就是别有用心。老爹老妈,你们说,她不图财,会不会是图你们儿子的色?”蓝勋一本正经地问。 蓝夫人忍笑,拍他的脑袋,“简直是胡说八道。” “吃饭吧,以后不许再随便嘲弄别人,这样太没有教养了。”蓝父板着脸教训傲。 他当然不会觉得儿子说的合情合理,不由地对林纾有了不同的想法,会是他误会了吗? 蓝勋如此说,当然是了解他父亲的脾气,他越是维护林纾,父亲越是反对,如果他一直说林纾不好,父亲反而会重新调整思路来思考了。 “父亲大人说得是,可能我确实对她的偏见重了一些,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吧!”蓝勋诡秘地一笑。 蓝父这才明白中了儿子的圈套,不由地笑骂:“臭小子!” 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解了过来。 夜半,林纾醒来,看着华丽又陌生的房间,愣了好长时间的神儿,才回想起来已经离开小镇来到了蓝家。 肚子咕咕直叫,脚踝已经消肿。 林纾从床上爬起来,心里好生懊悔,刚才不该贪睡,看外边的天已经大黑,显然是黑夜了,错过了饭点,难道到等到天亮吗? 看到床头放着柠檬汁,拿过来喝了几口,酸得直皱眉头,她最不喜欢吃酸的,一定是蓝勋故意和她做对。 结果喝了半杯柠檬汁,更加觉得饥饿,实在忍不下去了,就下了床,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房间,去寻找吃的。 在楼上转了一大圈,才明白二楼是卧室和书房,只好扶着楼梯来到楼下。 心想着,厨房应该会在一楼。 等到了一楼,又转了一大圈,却根本没有见到厨房的影子。 因为脚痛难忍不敢再随便活动,只好脱了鞋子,单脚跳着回到楼上。原本就腹中空旷,如此一折腾,就更加觉得饥饿了。 可惜不是在自己家中,凡事都没有那么方便,也只能勉强忍到天明了。 林纾扶着墙根往房间的方向走,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竟是累得满头大汗。推开房门,里边一个男人的身影将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勋,应该是刚沐浴完毕,头发湿漉漉的,腰间裹着一件白色的浴巾。 健美的身材暴露无余,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叫人说不清是花香还是果香。 林纾呆呆地看着眼前新出浴的美人,一时半刻无法回过神来。 “想看的话,就进来大大方方的看吧!”蓝勋倒是大方得紧,对于自己的身材和颜值他向来自信。 林纾这才意识到房中的格局和摆设不是自己的房间,赶紧低头捂眼转身:“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她刚要转身离开,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胳膊,蓝勋皱眉询问:“半夜三更不睡觉,随便乱跑什么?” “我……”不等林纾解释,肚子发出的鸣叫已经帮她回答了。 “肚子饿了?” “嗯……”好囧啊! 蓝勋慢悠悠道:“这就没办法了,按照我们家的规矩,过了饭点就只能等下一顿了。” 林纾心想:豪门的规矩还真是多啊!真是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家的小窝。突然间有些想念雪儿和汤团了,不知道这些天它们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了……”林纾心情低落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一个嘲弄的声音:“你想去佣人的房间吗?” 林纾后背一僵站住了。 “你还真是笨的像小猪一样。跟我来吧!”蓝勋拉着她的胳膊,向着另一个方向走。 这哪里是人住的房子,分明是迷宫嘛! 抬头看到蓝勋赤裸的上身,林纾脸上一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低头默默地跟着走。 感觉到林纾的身体在摇晃,手心里全部是汗,蓝勋收住了脚步,看向林纾皱成一团的脸庞,随后又打量她再次红肿起来的脚踝:“脚痛得厉害吗?” “只是一点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勋横抱在怀里,和对方健美而富有弹性的胸肌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林纾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双手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是猪吗?抱着我的脖子,都不会吗?”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好生委屈。 蓝勋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林纾居住的房门前,用脚推开了房门,将林纾再次放回到了床上。 一进至房间,林纾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目光追逐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白色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托盘,里边放着漂亮的蛋糕,还有她最爱吃的汤圆。 林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咦,怎么会有吃的?” 蓝勋道:“我母亲让佣人做的,担心她未来的儿媳妇会饿坏了肚子。” 林纾脸上一红,一下子觉得和蓝夫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真是一位细心有慈祥的母亲啊!如果她也有这样一个妈妈就好了,真有些羡慕蓝勋呢! 林纾不解地问:“过了饭点,不是就没有吃的了吗?” “晚饭是没有了啊,但这是宵夜。哦,对了,差点忘了你没有吃宵夜的习惯,那还是我吃了吧!”蓝勋说着话,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舀其一个圆滚滚的汤圆就放入了嘴里,啧啧称赞道,“玫瑰馅儿的,真不错。” “这是我的宵夜啊,你已经这么肥了,还要和我抢,也不怕吃成大肥猪!”眼见汤圆在一颗颗地减少,林纾无法再淡定下去。 “肥?我哪里肥?你见过身材比我更好的吗?”蓝勋的一张俊脸沉了下去。 林纾指了指他的胸部:“这么多肉,还不叫肥吗?” “这是胸肌,好不好?!”这丫头是弱智吗? 她当然知道这是胸肌,但她就是故意说是肥肉,谁让他仗着自己身材好,就在她面前得瑟,拉仇恨。 “胸肌不是方的吗?你的圆了一些,肯定是肥肉无疑。”她故意气他,看他还吃得下去。 “谁告诉你胸肌是方的?!”蓝勋一把拉过林纾的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这是肥肉吗?” 林纾如同触碰到了高压电,脸刷地一下全红了,手挣了几次都没有挣开,不过说句良心话,手心里的质感真的是无法形容。 蓝勋故意蹊跷她:“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个坏丫头!你刚才跑到我的房间,也是假装迷路,实为偷窥,还不从实招来?” “我没有……”她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蓝勋的身体继续靠近:“有也没有关系,谁让你是我的女朋友呢!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看,也可以随便地摸……” 对方的口气扑在了脸上,林纾的耳朵和脖子全红了,就像一只烧熟的大虾:“放开我……” “该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吧!”蓝勋无辜地耸耸肩,看向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 林纾这才意识到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已经拿开了,倒是自己两只手掌都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自己的手是何时放上去的,林纾自己也懵了。 未等她清醒过来,蓝勋的身体已经压了过来,她本能地后仰来保持距离,却被对方成功地床咚。 是了,虽然他的手拿开了,但是身体的靠近逼迫她本能地用手阻挡,这才致使两只手都撑在了他的胸上。 “你不要胡闹……”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清晰地通过手心传递而来,她放开不是,不放也不是。 蓝勋呵呵一笑,“我在胡闹吗?既然做了我的女朋友,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一定要这样。我要生气了……” 天哪,难道对方要将她占为己有吗?答应做他女朋友,是为了利用时光机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并没有打算真的和他谈恋爱。 “还真是冷漠呢!”见林纾红了眼圈,他悻悻地起身。 “对你来说,感情就像游戏一样随时可能开始,也随时可能结束是吗?”林纾突然觉得雅洁挺可怜的。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嘛!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答案还是你自己来找吧!”蓝勋耸耸肩,转身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画得不错 林纾抱膝坐在床上,脑子里有些凌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在心里蔓延。 也许这种难过,只是因为对那张照片投入了太多的幻想和情感,她不会喜欢上这个男人的,一定不会! 林纾摇了摇脑袋,汤圆和蛋糕的香气再一次捕获了她的嗅觉,想这么多做什么呢!不要寻亲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把自己饿死在了床上,可就亏大了。 吃完了糕点和汤圆,再一次舒服地躺在床上,却发现睡意全无。 脑子里浮现出这些日子和蓝勋相处的情景,想起刚才对方的轻浮,林纾赶紧摇头,从床上坐起来。 干嘛要想那个混蛋,一定是刚才吃的甜食太多了,还是找些其他事情来做吧! 见窗边的桌台上有纸和笔,就起身来到卓台前,胡乱地画了起来。 真有些想家了呢!先画了一张雪儿的画像,又画了一张汤团的画像。 可是仍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咬着笔杆,眼前浮现出蓝勋赤露着半身的样子,真是又帅又性感。 脑子里冒出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的一句话: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这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重点是最后一句: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里就画了起来,等画完了,才发现画的是裹着浴巾的蓝勋。 脑子里哄地一声炸开一朵烟花,自己一定是中毒了,干嘛画这个混蛋! 正要将纸揉成一团,却又觉得自己画的实在是好,就有些舍不得了。 折腾了这么久,就有些累了,脚痛又不想再动,就爬在桌面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想。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林纾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躺回到了床上,而那个可恶的家伙此时正站在桌旁,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昨晚用钢笔画的素描。 听到身后的动静,蓝勋转过身来,笑眯眯道:“睡醒了,小懒猪。”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难道他家就没有进门需要敲门的规矩吗?她发誓以后睡觉一定要将门反锁。 蓝勋指了指窗外的大太阳:“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你还想睡到晚上吗?” 林纾大囧,竟然睡了这么久。 蓝勋将自己的肖像抽出来,端详道:“画得不错,色丫头!” “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林纾大急,这才想起来最后一张是这家伙的素描。 结果一起身才发现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而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扔掉满床都是,当时就惊呆了,不由地拉紧了被子,愤怒地瞪着蓝勋:“你对我做了什么?” “昨晚好心拿了冰袋和药过来,却发现你在书桌上睡着了,作为你的男朋友,当然有义务将你抱回床上,以免着凉,我这样做有问题吗?”蓝勋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就算抱我到床上睡,也没有必要脱我的衣服啊!”她几乎要崩溃了。 “脱你的衣服?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你睡着的时候才脱吗?如果想脱你的衣服,随时都可以。”蓝勋一声冷哼。 “不是你脱的,难道是我自己脱的吗?” “真的全脱光了吗?”蓝勋好奇地走上前。 林纾紧忙躺下去,将自己裹成蚕宝宝:“你还想做什么?” 蓝勋一点床头的按钮,一台平板电脑就弹了出来。打开后,选中安全监控选项,确定房间和时间,屏幕上就呈现出林纾房间的监控画面来。 先是蓝勋进了房间,见林纾睡着了,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抱回了床上,拉被子盖好。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从监控的画面看,完全没有问题,林纾根本没有想到连自己的卧室里都有摄像头,实在太变态太可怕了! 未等她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紧接着,画面上呈现出她自己在被子下迷迷糊糊脱衣服的情景,随后,外套被仍了出来,然后是裙子,丝袜……再后来是贴身的衣物…… 林纾彻底地震惊了,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确实有裸睡的习惯,但从来不知道睡着了,还能够把自己脱得这么彻底。 然而,这不是最过分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因为吃得太饱,睡得并不安稳,她就像一只小猫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胳膊啊,大腿啊,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因为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掀开过被子,吓得林纾紧忙用枕头盖住了电脑屏幕:“够了,不要再看了。” “现在知道你冤枉我了吧!” 其实,在他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监控系统,看过昨夜的监控录像了,所以刚才才能应对的那么自如。 但如果让林纾知道这房子里的任何一台电脑和电视,甚至是手机都可以随时查看监控,她一定会疯掉。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这一回她连脑袋都埋进了被子。 不过说句心里话,昨夜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害得他有好几次差点把持不住,再次闯进来。 “该起床了,错过了午餐,就只能等晚餐了。”他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穿好衣服,熟悉妥当后,离开房间,来到一楼的餐厅,发现蓝勋和他的父母,已经在里边等着她了。 林纾红着脸,有些窘迫地蹭上前,打招呼:“伯父伯母,早上好。” “确实够早的呢!”蓝勋嘲弄地笑。 林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蓝夫人呵呵一笑:“林小姐这些天累坏了吧!到我这边坐吧!看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林纾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还真是丰盛呢! 林纾坐下后,蓝夫人夹了笋丝放在她的碗中:“尝尝看,喜不喜欢?” 林纾感激地道谢:“谢谢!”出于礼貌,吃了一口,果然脆爽可口,“真的很好吃呢!” “好吃就多吃一些吧!”蓝夫人温和道。 “嗯……”林纾心里一阵阵发热,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也这么温柔慈祥呢! “房间里不是有准备好的衣服吗?为什么穿成这样?”蓝勋嫌弃地看着林纾手制的改良版汉服。他可不想自己的女朋友在父母面前丢脸。 蓝夫人道:“你这孩子懂什么?我看林小姐穿着这身衣服非常贴切好看,应该是手工制作的吧!” “嗯!”林纾放下筷子,她最得以的就是自己的手工了,“这是改良版的汉服,穿起来随身又舒服。” “是你自己制作的吗?”蓝夫人惊奇道。 林纾点头,“嗯,我有很多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我最拿手的就是做唐装和汉服,有很多影视中演员所穿的古装,都是我制作和设计的呢!” “林小姐的手正巧,真是了不起呢!”蓝夫人称赞道。 林纾脸上微微一红:“伯母这身改良的旗袍也很端庄典雅呢!” “林小姐过奖了,不知道我是否适合穿汉服呢?”蓝夫人道。 “伯母身材修长,胖瘦适宜,如果穿改良版的汉服一定会很好看。” “是吗?我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什么样的颜色和款式会适合。” “米白色的长裙,搭配烟青色的长衫。”林纾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是吗?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这样搭配在一起很美。” 林纾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如果伯母不嫌弃,我可以给您做一套,只是不知道哪里可以采购到布料,而且我需要一台小型的缝纫机。” “你以为你是裁缝吗?”眼见林纾两眼闪光,蓝勋担心她惹祸,就出言制止了。 “勋儿不可胡说,我很喜欢林小姐呢!淳朴善良又热心,咱们家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蓝夫人道。 眼见妻子对林纾的喜爱已经溢于言表,蓝父清咳了一声,询问道:“林小姐此次离开家到这么远的地方,你的家人就不担心吗?” 看着蓝父严肃的目光,思及自己孤身一人,林纾的心情沉了下去:“爷爷三年前去世了,现在只有我一人。” “你的父母呢?难道就没有别的亲戚朋友吗?”在他的观念中,只有健全的家庭才能培养出人格健全,品德优良的孩子。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会在哪里……”林纾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一回连蓝夫人也愣住了,这么可爱的女孩竟然是个孤儿,真是可怜呢! 蓝父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爸,你问的也太多了吧!是要调查户口吗?”蓝勋站起身来,拉林纾:“吃饱了就到楼上去!” 按照父亲的脾气,一定不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儿媳妇。 “我还没开始吃……”她确实很饿啊! 蓝勋一头的黑线,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他在替她解围吗? 等躲开了父亲的盘问,到楼上吃,不是一样的吗?! 林纾满脑子就是错过了这一顿,就只能等晚上了,她会活活饿死的啊! 这一回连蓝父也被林纾的坦率萌翻了,“既然饿了,就多吃点吧!” 蓝夫人道:“你这么瘦,多吃点才好。” 看着已经盖满菜的饭碗,林纾连连点头:“嗯,已经好多了。伯父伯母,你们也赶紧吃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满满的都是爱 眼见林纾吃得像个饿了好多天的小猪一样,蓝勋满头的黑线一直垂到米饭里。 让蓝勋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来不给别人夹菜的父亲,竟然夹起一颗丸子放在林纾的碗里。 林纾抬头一看,感动得红了眼圈:“谢谢伯父!” “不客气,吃吧!” 这还是自己不苟言笑的父亲吗?就算是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被父亲夹过菜啊!蓝勋纠结地吃着米饭,心里酸溜溜的。 他哪里知道,在他之后,蓝夫人曾经怀过一个女孩儿,检查的时候发现,腹中的胎儿大脑已经停止了发育,只能忍痛舍弃了,为此其父母甚是愧疚,也曾期盼着再生一个女儿。 但蓝夫人因为流产身体受到了损伤,未能再孕育,这便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 这件事情,因为蓝勋当时年纪还小,所以不曾知道。 如果不曾失去那个孩子,也应该像林纾这般大小了吧! 林纾的淳朴和乖巧一下子触动了蓝夫人和蓝父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心弦,不知不觉中打消了先前的顾虑。 接下来的日子,林纾和蓝氏夫妇相处融洽,蓝夫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儿媳妇看待了。 林纾做的汉服,蓝夫人甚是喜欢,时常让林纾陪着她一起逛街,两人倒如同亲生的母女一般。 惯常严肃的蓝父刚开始对林纾还有些冷漠,后来也温和了许多,倒使得蓝勋产生一种林纾才是他们的女儿,自己是收养的一般。 平时蓝勋若是让蓝父有些许的不愉快,便劈头盖脸的职责,对于经常因为马虎出错的林纾,却很是宽容。 虽然在蓝家生活得比较愉快,但林纾心里始终惦念着寻找亲生父母的事情,每天少不了询问时光机的事情,蓝勋只说还在调试中,不要着急,如果不将系统设置好,确保绝对的安全,是不可以轻易冒险试用的。 林纾身在屋檐下,也只能耐心地等待了。 这一日,林纾在房间里发现了大量的写着英文说明书的药瓶,大是奇怪,询问佣人,佣人摇头说不知道,是夫人安排的,全部都是从国外订购的营养品。 想起这些天蓝夫人对自己的关照,林纾心里满满的都是爱,就越发地想念自己的父母了。 她的英文能力有限,只能看明白简单的每天吃几颗之类的简单单词,既然是蓝夫人特地给她定的,岂好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林纾打开其中一个瓶子,倒出几颗药丸刚要服下,蓝勋走了进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瓶,“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就敢乱吃。” 林纾一愣,“应该是滋补品吧,有什么问题?” “是安胎药,好吧!” 手里的药丸全部都掉在了地上,林纾瞪大了眼睛:“安胎药?!” 这家伙一定在开玩笑。 蓝勋霸道地说:“总之这些药,你不要乱吃,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你在搞什么鬼啊!伯母怎么会给我吃安胎药?!”林纾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蓝勋不以为然道:“你刚进我家就呕吐不止,母亲应该是误会了。” “啊?”林纾大囧,“我这就和伯母解释清楚。” 蓝勋一把拖住她的手腕:“如果你想早些找到你的父母,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呆下去,就最好不要自找麻烦。” 林纾急了,“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开玩笑!” “你以为自己是人民币吗?可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以为我父母对你好,就因为你会做几道小菜,几件衣服吗?你所做的这些事情,我家的厨子和裁缝都会做,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女主人来亲自动手。” 林纾隐约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伯父和伯母对我好,是因为他们误以为我……” “你以为呢!他们好不容易相信和接受了你,你却跑去说你没有怀孕,他们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你欺骗了他们,进入我们蓝家是有所图谋,到那个时候,别说使用时光机寻找父母了,只怕今天晚上,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蓝勋腹黑道。 “可是……” “你安心住在这里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林纾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蓝夫人下午新给她买的衣服,以及桌子上的一大堆滋补品。 “如果舍不得离开呢!也很简单,将假的变成真的,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地留在我们蓝家,享受少夫人的待遇了。”蓝勋贴在林纾的耳边坏笑。 “这不可能!”林纾退后了一步,她怎么可以留在这里,白雅洁才是蓝勋的女朋友啊! “为什么不可能?你心里从来没有认可过我,也没有真的打算做我的女朋友是吗?”蓝勋的脸臭了起来。 “我……”事到如今还是讲清楚为好,以免再出现更大的误会,“就像你说的,我不够优秀,没有钱,也不够漂亮,更没有和你匹配的出身,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而雅洁不同,她和你青梅竹马,而且门当户对,无论对你的事业,还是家族,都有很大的帮助,而我只会成为你的麻烦。” “林纾。”他捧起她的脸:“如果除去这些因素,你心里对我是否是一丝的喜欢?” 其实就在回来的当天,时光机就已经研制成功,并且进行了动物的实验,完全没有问题。 就在第二天,蓝勋还通过时光机回到了童年的时光,再一次温习了和祖父一起在火车上邂逅林纾的那一幕,更加地确定了他对林纾的情感。 “我……”因为紧张,林纾的手握了起来,也不敢再看蓝勋的眼睛。 “告诉我,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闪烁其词的躲避了。 “我不知道……”从她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起,她就丧失了安全感和存在感。而爱情,之于她完全是一片空白。 蓝勋不由分说捧起林纾的脸,吻上了她毫无防备的唇,温柔而霸道。她顽抗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束缚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离开了水的鱼,无法呼吸。 这种濒临绝望一般的窒息感却夹杂着一种难言的心跳和眩晕感。她会是喜欢他的吗?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近在眼前的帅气而动情的脸庞,竟然有一丝沉迷。 他没有料到林纾会突然睁开眼睛与他对视,然而这双大雾弥漫一般没有焦距的眼睛,让他更加确信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他没有停下来,动作更加的温柔,怕会弄痛了她,更怕弄醒了她。 他知道一旦惹怒了这只小猫,她会毫不留情地挥舞起爪子,给他狠狠地来一下的。 等林纾感觉身体向后一倾,倒在床上的时候,马上清醒了过来,用力地推开了压在她上方的男人:“不要,不要这样……” 大颗的泪水从充满恐慌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难过是因为什么? “林纾,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他哪里肯轻易地放过。 “蓝勋,你就这么希望别人喜欢你,爱上你吗?你可以轻易地得到别人的爱情,可是你想过这对对方意味着什么吗?”林纾生气地吼了出来,用拳头擦抹着不争气的泪水。 蓝勋愕然,他没有料到林纾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这意味着什么?或者她在害怕着什么? 就在他失神的短暂空档,她成功地摆脱了他的束缚,愤然起身道:“就算没有时光机,我也一定有办法找到爸爸妈妈,你以为以时光机为诱饵,我就会乖乖地被你困在原地吗?!” 林纾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声讨,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想再和这个没有责任心的混蛋继续周旋下去,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家,都是她的汤团和雪儿。 眼见林纾已经收拾完毕,提着行李箱就要转身离开,蓝勋正要出手阻拦,这时,外边传来了敲门声:“勋儿,纾儿,你们在房间吗?” 刚才佣人上来来请他们下去吃饭,结果在门口听到争吵的声音,不敢冒然闯进来,便到楼下告诉了蓝夫人。 蓝夫人不放心就亲自到楼上查看,林纾听到蓝夫人的声音,不由地收住了脚步。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蓝夫人,如何将这件事情讲清楚。 就在这时,蓝勋上前拉过林纾的胳膊,向门口道:“门没有锁。” 蓝夫人推开了房门,看到林纾红着眼圈,拉着行李箱,顿时一愣:“你们这是怎么了?” 蓝勋腆着脸一笑:“我和她闹着玩呢!结果她当了真。” “都多大的人了,还闹着玩。”蓝夫人前来劝解林纾,“不要生气了,我替你教训他,罚他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蓝勋顿时叫苦:“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究竟我还是不是你的亲生的儿子啊!” “伯母……”林纾狠下心来,不想再欺瞒下去,“其实我……”她想将自己留在蓝家是为了利用时光机找父母,以及没有怀孕的事情讲出来,蓝夫人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愧疚。 第三百一十九章嫁给我吧 “好了,我知道错了。也知道前三个月很危险,这几个月我不会再勉强你,这总行了吧!”蓝勋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林纾瞪大了眼睛,这家伙说的什么是什么啊!这样的话怎么能够当着母亲的面讲得出来。 蓝夫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用手拍打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真是胡闹,难怪纾儿会气成这样!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懂事,纾儿怀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你也不知道体谅一下。” 蓝勋连忙低头认错,“是,是,我知道错了。” 蓝夫人拉着林纾的手,温柔的宽慰道:“他不对,我会替你责骂,不要气坏了身体。刚才在客厅,我和你伯父还在商量给你们举办婚礼的事情。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可能要委屈你一些。等找到了你的父母,我们一定加倍的补偿,你看这样可好?” 蓝夫人担心随着日子的增长,林纾的肚子越来越大,到时候再举办婚礼,就不好看了。所以就跳过了订婚的事宜,直接让他们举办婚礼。 一听蓝夫人和蓝父已经开始商量他们婚礼的事情了,林纾更加沉不住气了:“伯母,我……” 蓝勋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向母亲道:“妈,你先下去吧!等林纾心情平复一些,我们再下去吃饭。” 蓝夫人点头,又宽慰了林纾几句,这才离开。 见母亲走了,蓝勋揽过林纾的肩头,叹了口气:“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不会阻拦,但不是现在。” “不要找借口。” “我承认对你不够坦诚,也不该隐瞒你时光机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 林纾愕然。 蓝勋道:“其实,在回来的第二天,我就成功地穿越到了过去的一个时间点,回到了童年,再一次和年幼的你相遇。今天上午,我第二次使用时光机,回到了小镇上的三生河畔,见到了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你,这一次落水的不是你,而是我。因为我真的很愧疚,不该让你受到这么多伤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让你生病伤心。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纾的心乱了,不知该如何面对和应答。 蓝勋又道:“我知道让你直接嫁给我会很委屈,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从此刻起,我们就开始认认真真的谈恋爱,我不会再招惹其他女人,也不会再让你失去安全感。” 蓝勋说这话从桌台上拿起平板电脑,打开后,上面呈现出一副唯美的画面。 “虽然不能够给你完美的订婚典礼,但我自己设计了一段属于你和我的订婚场景。只要你点击了确认键就可以开启,你想看看我们的订婚典礼吗?” 此情此景让林纾大是感动,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的用心过。 在蓝勋充满期待和鼓励的目光中,她摁下了确认键。 订婚典礼开启,画面中穿着白色礼服的准新娘和准新郎正是她是蓝勋,画面温馨而唯美,林纾一下子沉浸在其中,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在内心油然升起。 看完了这段模拟视频,林纾久久不语。 其中床头的电子面板,智能化的衣橱打开,一件绝美的白色婚纱呈现在林纾面前。 林纾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特别不真实。 “嫁给我吧,林纾,让我一生一世对你好!”蓝勋将一颗璀璨的钻戒,递到林纾面前。 “……”巨大的幸福感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她还能够逃得掉吗? “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三天后就可以通过时光机去寻找你的父母。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赶在结婚典礼之前,可以将他们找到。有他们来见证我们的爱情,并得到他们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蓝勋揽过林纾的肩头,轻吻她的额头。 “真的可以找到吗?”因为紧张和激动,她的声音在颤抖。 “当然了。不过穿过去后,你会变成一个小婴儿,为了预防你无法清晰的记住他们的相貌,我会提前做好准备,通过与时光机以及你的视网膜对接的摄像头,把你看到的场景和人全部记录下来,只要知道了你父母的相貌,我们就很容易找到他们了。” “谢谢你,蓝勋……” 没想到蓝勋已经替她计划好了,刚才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心里想着的全部都是穿越时空寻找父母的事情了。 蓝勋溺爱地一笑,“谁让我爱上你呢!这大概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让我也尝试到爱上一个人倍感煎熬的滋味。” “哦,如果是这样,真希望上天对你的惩罚可以久一些。”见蓝勋苦着脸甚是烦恼的样子,林纾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真是个坏丫头!”他溺爱地捏她的鼻子,“你祈祷上天对我的惩罚久一些,是不是在暗示我对你爱得久一些呢!” “才没有!” 他再次吻上了她嘟起的唇,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往事历历在目。景信从《孟子.梁惠王》上回过神来。 如果她知道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她该如何面对呢! 如果当初他更加谨慎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时光机的程序被改写,林纾被送到这个完全虚幻的异界大陆的事情了。 自己更加不会为了将她找回,也被席卷进来,失去记忆,变成故事中的一员吧! 时光机除了可以让人回到特定的一段历史,还能够将人带入到一个完全虚幻的世界当中。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用程序设定好的,而被带入进去的人,却会身临其境,认为这是真的。 雅洁为了报复林纾,将时光机的程序设定为:消除对蓝氏家族的记忆,异界大陆,被抛弃者,虐恋,永远无法得到爱和幸福! 这就是林纾彻底地忘了蓝勋,雅洁,还有水晶吊坠的缘故,只要是和蓝勋有关的记忆全部都时光机消除了。 她一开始所认为的通过残缺的蝴蝶发簪穿越,只是幻觉而已。 包括与墨阳的七世情缘,还有霖姝的灵魂找到她来化解虐恋的情节。全部都是时光机虚构的情节。 她根本就没有捡到到蝴蝶玉簪,所以也不可能是通过玉簪的灵性而穿越。 穿越成为奸臣之女,被身为太子的丈夫所憎恨,都是时光机预定好的情节,她根本逃不出这样的厄运,所以即便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墨国的认可,但仍然背井离乡离开了墨国。 而在丹国,她被赤焰追求和爱恋,但仍是没有结果。 被突然闯入的景信带到了景国,消除了她的记忆,成为了这个暴君的笼中之雀。 其后,得知真想的她,对景信彻底地失望,在失去腹中胎儿的悲痛中离开了景国,颠沛流离辗转到薛国。 虽然在薛国曾经有过一段相对平静的时光,但这时的她已经失去了爱的勇气,她想要的自由也始终无法得到。 华南,楚狂,薛康……他们无一不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 在痛苦和绝望中,她苦苦挣扎,备受煎熬。无法相信爱情,更无法与自己的亲生骨头团聚,历尽了人世的艰辛和磨难。 随后,沦落至羌国,虽然历经艰险成为了女皇,但却受到了蒙蔽,险些丧命。 无数次的险境皆因为景信的出手而化解,她未曾知道他为了将她救出这个虚幻的世界,而冒险进入,为她披荆斩棘,提供最安全的庇护。 白雅洁因见蓝勋穿越到了这个被她设定的残酷世界,情急之下自己也通过时光机穿越而来。 结果时光机出现了故障,她也一并失去了记忆,变成了墨国的公主墨洁。无心中救了林纾的两个孩子,最后为林纾挡剑而亡。 时光机除了可以帮人实现梦想,更有不可消除的反噬功能。 雅洁给林纾设置了重重的磨难,当她进入这个虚幻的世界后,就要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毕竟作为时光机的芯片的无色水晶能量是有限的,使用一次后,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工作能力。 林纾被雅洁随意地流放到一个完全虚幻的异界大陆,而且设定了种种苛刻又复杂的条件,差不多损耗掉了水晶芯片大部分的能量。 而自己为了及时救回林纾,再次启动时光机,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了。但按照他的估量。尚且不成问题。 但雅洁在不明情况之下,再次启动时光机,导致芯片烧毁,功亏一篑,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异界时空无法回头。 如果时光机没有出现故障,他完全可以在恢复记忆后,用心灵密码穿越回去。而现在时光机的程序完全混乱,只怕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破解和恢复了。 林纾看到景信送给她的婚纱,刺激到了记忆的深处,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婚礼情景,实际上蓝勋设计的订婚宴会的视频,以及她所见到的他亲自为她设计的绝美婚纱,产生的有些偏离现实,却又和现实息息相关的幻觉。 第三百二十章佣兵组织 他曾尝试过是否可以通过一些东西的辅助穿越回去,然后,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途径。 如果他现在告诉林纾,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不是真实的,尚且没有恢复记忆的她能够相信吗? 所以,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契机。 要么,找到回去的通道,将林纾带回去。要么,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成为这个故事中的主角。 作为时光机的创造者,他明白想要凭空回去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理智告诉他要面对现实。 只有打破雅洁所设定的种种近似魔咒的虚拟情节,确保林纾的安全,才有可能带她成功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他们在这个世界死去,游戏就彻底结束了。现在的他们就像游戏中的人物一般,命运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林纾的提议,义务兵制在丹国推行之后,很快得到了众多将领和士兵的认同和响应。 按照先前的军事制度,将领的称谓有:将军,校尉,中郎将和护卫四中。 将军又根据官品等级,分为多个等级。 一品大将军,为军事总指挥,统领帅印,手握兵符,掌控全国的所有兵马,听命于皇帝的调令。但因大将军兵权在握,一旦对君王不满或者为私欲所控制,很容易发生兵变,难以控制,对朝廷的危险系数极高。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自诩为天子,对下推行三从四德来束缚思想的缘故,从思想上麻痹臣民,让他们乐天安命画地为牢听令于皇帝一人。 即便是这样,也难保不会有狼子野心之人觊觎皇位。 大将军之下,又设四征将军: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以及,四镇将军:镇东将军、镇南将军、镇西将军、镇北将军。 三品为中将军,设置四安将军:安东将军、安南将军、安西将军、安北将军。以及四平将军:平东将军、平南将军、平西将军、平北将军。其下又设置各个杂号将军,非常冗繁。 四品为中护军,下设野战军五校蔚: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以及四中郎将:东中郎将、南中郎将、西中郎将、北中郎将。 五品为偏将军,下设杂号将军、护军数十名。 另有六品和戎护军、殄虏护军。 虽然等级森严,但却复杂难辩,只是武将都有上百种称呼,直教人眼花缭乱,费煞头脑。 想当初林纾在羌国执政之时常常被这些等级制度,官员的称谓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又不能有半点疏忽,出现半点差错。 如今,撤去此复杂难记的称谓,按照军师旅团营连排来划分,不同的军团用数字编号,级别分明,清晰明了。 别说是各级官员,即便是老百姓听了,也容易辨认。 征兵的任务下放到基层,凡年满十六岁的男子皆要服兵役三年,择优留用,其他人服役期满就可退役回家。 既纪法严明,又充满人情味。既可以确保充足的兵源,又能够为发展农耕和经济提供充足的劳动力。 如此以来,经过军队的历练,锻炼了年轻人的毅力和体魄的同时,又培养他们的爱国热情,可谓一举多得。 此军事改革一推出,墨国、薛国纷纷效仿。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伟大的军事改革方案为丹国的皇后所提出,一时间林纾名望大振,甚至被称颂为政治家和军事家。 林纾得知心有愧疚,她不过是将现代的军事制度,简单地告诉了赤焰,哪里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不过由此以来,通过军事改革,丹国、墨国和薛国的军事力量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倒是可以暂时抑制景国的继续扩张,为四国赢得了和平发展的时间。 然而,就在各国形势趋于平稳的时候,景国的徵州,也就是先前的徵国突然冒出了一个神秘的佣兵组织,名为:枭。 传闻其首领便是当初主动向景国投诚的徵国国主吕琛,但具体是何人,一时半会尚且未得到准确的信息。 这个神秘组织一形成便一呼百应,聚集了大量的雇佣兵。 他们暗杀了景国的数位朝廷命官,使得景信勃然大怒。景信未来得及发兵平乱,同样归顺于景国的黎国,如今的黎州,也涌现出了一个强大的佣兵团,名为:螭。配合枭一同攻击景国的统治,一时间景国呈现四分五裂之态,景信忙得焦头烂额,派数万精兵,绞杀未果。 在此期间,丹国曾收到枭和螭这两个佣兵团的信函,表示只要价格公道,随时可以为丹国效命,铲平墨国、薛国、景国,助赤焰平扫三国,一统天下。 林纾听闻这个消息半天未能回过神来。关于雇佣兵的事情,她只在赤焰、赤雅面前提过,别人为何会得知,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便以势不可挡的燎原之势发展起来? 如果说枭和螭这两个佣兵团,使用佣兵的名称和概念是一种巧合,那么为什么偏偏是在她提出了义务兵和雇佣兵的概念之后?而且发展的模式完全和她所讲的一样! 枭和螭为什么不为景信所效命,也不求复国,反而向丹国投诚,表示愿意辅助丹国?! 为什么他们不向薛国和墨国投诚,而偏偏指向丹国? 薛国和墨国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并无任何妨碍,甚至各国之间可以相互制约,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一种平衡,为什么他们提出助丹国灭墨国和薛国的概念? 难道…… 林纾不敢去想,但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不去深想。 她知道赤焰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但因为自己反对战争,因而出于休养生息发展经济的状态。 如果说枭和螭这两个佣兵团的首领,是徵国和黎国的国主,按照他们懦弱的性格,应该不会由此野心和魄力,但如果不是他们,如何能够在徵国和黎国的国土上一呼百应?何来的威信和感召力?! 景信此人虽然残暴,但对徵国和黎国也算仁慈,当初这两国的国主主动投诚后,景信不仅没有伤他们的性命,还册封他们为诸侯王,让他们衣食无忧坐享荣华。 而今,他们却杀害景国的数名朝廷命官,制造白色恐怖气氛,显然是要瓦解景国的统治,脱离景信的控制。 是他们背后另有其人指示,还是他们伪装得太好呢! 如果他们原本有此才能,何至于当初向景国投降?何至于现在给丹国充当爪牙?!如果是受人指示,这个人会是谁呢?! 赤焰身为丹国的皇帝,关系军事政治的重要改革方案和举措如何会让他人得知?同样的道理,赤雅身为丹国的公主,岂能不知雇佣兵的相关信息不可轻易向外泄漏?!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不是她林纾,那么会是谁?! 想到这里,林纾的身体一阵阵发冷,是她看错了赤焰这个人吗? 他真以为她是傻瓜吗?他以为培养了两个傀儡,在景国的地盘上发展雇佣兵,就能够掩人耳目吗? 这一天,林纾第一次和赤焰发生剧烈的争吵,所有的宫人都被突然脾气爆发的皇后吓了一跳。 赤焰一声令下,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林纾扔出去的苹果,正砸在刚刚关闭了的殿门上。 从林纾暴怒的表情看,如果她手边放着的不是苹果,而是尖刀,她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冲他扔过来。 “纾儿,希望你冷静一下,不要义气用事。”他耐着脾气安抚道。 林纾一把打开他的手:“如果你要除景信,完全可以真刀真枪地来,何必借刀杀人?!如果你要得天下,也可以在战场上成败论英雄,何必利用所谓的雇佣兵来进行暗杀,制造白色恐怖?!” “在你的心里,朕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小人吗?”赤焰失望道。 “在我的心里,你曾经是一个英明盖世的君王,也曾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英雄!而现在,你做了这么多不光明正大的事情,如何让我信你?!就算别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雇佣兵的概念是从我这里讲出来的,除了你和赤雅,我并未向其他人提起过,你让我怎么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 不可否认皇后所说的句句在理,无可反驳,他也很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一无所获。 见赤焰眉头紧缩不语,林纾从旁边的一个木盒中取出一把火枪,指向赤焰:“如果说雇佣兵的事情是巧合,那么这把火枪呢?!这也是巧合吗?!那一天我借下军旗,讲述我以前所在世界的军事等级制度,无意间起到了炸药和地雷。虽然赤雅大是好奇,但因担心一旦研制出火药,将其运用到军事,将会生灵涂炭,造成更大的伤亡,所以我不敢讲!我忘了,你和赤雅是人中龙凤,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我忘了你们血液里流淌和澎湃着的吞并天下的野心!我将你们当作亲人,爱人,姐妹,朋友,而你们把我当作什么?!我只是你们利用的工具吗?!” 第三百二十一章战争狂人 “纾儿,不是你想象的这样。”赤焰沉声道,想皇后能够冷静下来。 “不是这样吗?想当初,我只是无意间提到有一种药可以让农作物只长一季,结出的果实失去继续繁殖的能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种药具体是什么成分和配方,你们竟然有能力研制出来,用以制约景国,使得景国百姓险些全部饿死!因为这件事情,我愧疚了很长时间。所以,这次虽然面临着景国巨大的威胁,我却不敢轻易地讲话。我怕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害了天下无辜的百姓。我承受不起,你知道吗?!”林纾痛苦地低吼。 “纾儿,把枪放下。”眼见林纾已经失去了理智,将手指放在了扳机的位置,赤焰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他自然知道此火枪的威力。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被里边的子弹轻易地击穿了身体吗?怕自己会失去生命,死在我的手里吗?如果你身为帝王和英雄都会害怕,那么其他人呢?那么无辜的百姓呢!他们的头颅被子弹击穿的时候,痛不痛?他们的身体被炸弹炸飞的时候,会是如何的惨不忍睹?!” “林纾,你疯了吗?!” 赤雅听闻赤焰和林纾争吵的消息后,立马感到了皇宫,在殿外将刚才他们所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到殿内危险的气息,她顾不得多想就推开了殿门。 林纾一个激灵,手指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响动,子弹从枪口飞了出去! 幸而赤焰眼疾手快,将冲上前的赤雅推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子弹打穿了厚实的殿门,震飞起无数的碎片,林纾因为后怕,双手一颤,火枪跌落在地。 这一震颤,枪中剩余地十多颗子弹顷刻间扫射出去。 赤焰暗叫不好,带着已经惊呆了的赤雅腾空而起,这才躲过了火枪的扫射。 原来因为技术不成熟,这把枪没有保险装置,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将子弹打出。 眼见门槛已经被打得稀烂,林纾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赤焰带着赤雅安全落地,赤雅见状,一脚踢开火枪,走到林纾面前,抡起胳膊,便将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林纾的脸上:“混蛋!你要杀了我和皇兄吗?!” 因为气血攻心受到惊吓,再加上赤雅愤怒之下用了全力,林纾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是惊得赤雅变成了木头人。 她刚才因为气急,失去了理智,如今见林纾突然吐血,哪里能不害怕? 眼见林纾身体一晃,昏倒在地,赤雅这才惊叫着扑过去,一阵摇晃:“喂,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天哪,她确定她刚才打的是脸,怎么会受内伤?! 等赤焰传了华图前来,经过诊治,确定林纾是气血攻心所致吐血,赤雅才算灵魂附体,却气得直跳,“一遇到景国和景信的事情,她就彻底地疯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枪毙皇兄,她哪里是我丹国的皇后,分明是景信安排在皇兄身边的刺客嘛!” 赤焰冷色道:“不可胡言,今日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许再提!” 思及林纾刚才所讲的一番话,赤雅用疑惑的眼光看向皇兄,小心翼翼地询问:“枭和螭真的是受皇兄的指示吗?” 关于火药和雇佣兵的事情,只有林纾,她和赤焰知道,不是林纾,不是她自己,会是谁呢? 因为她是丹国的公主,凡事都要以大局和国家的利益为重,所以她能够更加理智的对待。 不过,说句心里话,这并不像她皇兄的所作所为。在她的心里,皇兄是光明的,坦荡的,绝对不可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景信和景国。 但还有一句话:胜者为王。何必计较过程和手段呢! “你也认为是朕所为吗?”赤焰苦笑。 “我……”赤雅囧了一下,很快就豁然开朗了,“不管皇兄做什么,只要是为了丹国,我都会双手双脚表示支持!只是这样的话,只怕皇后会无法接受。如此以来,恐怕她的心又会倾向于景国和景信了。如果她再反过来帮助景国对付我们丹国,可就不妙了。” “皇后不会的。”赤焰果断道,“你留在这里也是无益,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等皇后醒来,如何向她负荆请罪,殴打皇后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皇后不肯原谅,朕也帮不了你。” 看着林纾脸上的红肿,赤焰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我为何要向她道歉?她身为我们丹国的皇后,立场如此不坚定,才有问题!而且她为了维护景国,竟然用火枪对付皇兄,这是叛国弑君的大罪!”赤雅振振有词道。 虽然也后悔自己情绪失控下手太狠,但嘴上仍是不屈不饶的。 明知道林纾深爱着赤焰,根本不可能真的开枪,她当时急昏了头,破门而入,若不然林纾也不会慌乱中扣动扳机,引发一系列的危险。 几个时辰后,林纾人是醒来了,却眼神空洞,不看人也不说话。 赤焰挥手让宫人退下,亲自拿起消肿的药水给皇后涂抹。 自从来丹国,林纾还没有受到这等委屈,赤焰见林纾的脸又红又肿,不由心疼,暗怪赤雅下手太狠。 林纾伸手挡过,并不看人。 “想必现在朕说任何话,你都不肯相信,也听不进去的。”赤焰叹了口气。 林纾索性闭了眼睛不言不语。 赤焰知她心里难过,多说无益,就道:“好吧,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晚些再说。” 赤焰离开皇宫的寝宫,并交代宫人不要随便进去打扰。 林纾独自躺在凤塌之上,见人都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这才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火辣辣作痛的脸庞。 她在景国失忆之时,打过扮刺客闯入皇宫的墨炎。在薛国打过为了将她接回丹国假装追求者的神医华图,还打过丧心病狂将她带到羌国的薛康。 而今她被赤雅一耳光打翻在地,又听她骂她混蛋,控诉她不该伤害赤焰。 心里的痛和难过远远的超过了身体,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拿起火枪对准赤焰。 得知景国的徵州和黎州出现雇佣兵团枭和螭的消息,以及火枪火炮被研制出来的既成事实,她确实很震惊也很愤怒。 她无法接受的就是被欺骗和利用,赤焰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当他却利用了她做着战争的准备,让她做何感想? 虽然当时面对赤焰的否认,她很生气,但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理智,如果不是赤雅冒然闯入,她断然不会在错误地扳动扳机。 如果她和赤焰只能有一个人存活,她是宁肯牺牲了自己,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啊!又岂会对他下手?!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爱得这么深切,这么彻底,差点连自己都失去。 然而她毫无保留的感情付出,换来的确实隐瞒和背叛。是她错了吗?不该仅仅将对方看作爱人,以及孩子的父亲。不该忽略他的野心,以及君王的身份。 她不敢想象将火药运用到战争,会引发多么惨烈的后果,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问政治,或者言语上谨慎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她一直认为赤焰会尊重她的思想和选择,会是一个光明正大爱国爱民的君王,让她如何接受他授命徵国和黎国的国主成立雇佣兵组织,用暗杀的方式对付景国。 这显然不是正人君子所为,让她如何不失望,不难过? 突然间开始想念在以前世界的生活,不觉地将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是最疼最爱他的人,此时身心疲惫的她多么希望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可以在爷爷的怀里撒娇。 只要他的手轻抚的头发和后背上,她的内心就可以安定下来,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可是爷爷已经走了很久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简单快乐的小女孩,有着不得不承受的责任。 爷爷,我好想你……你在天堂能够听到我说话吗?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次,我是真的错了,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把一个原本优秀的君王,变成了一个充满私欲不择手段的战争狂人。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摸向胸口的位置,似乎缺少了一件什么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 记忆中,每次想念父母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她都会做这样的动作,那么她握起的究竟是什么呢?是爷爷送她的礼物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记得爷爷曾经送过她吊坠,或者项链之类可以戴在脖子上的东西,为什么觉得胸前的位置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无法更加深入地思考和回忆。 被白雅洁抹去记忆的她哪里知道,那里曾经戴着的是父母留给她的五彩水晶吊坠,更无法记起她和蓝勋的故事。 第三百二十二章心病还需心药医 “爷爷,不要离开纾儿……纾儿好想你……” 面对高烧不止,呓语连连的林纾,赤雅大是后悔,向其皇兄忏悔:“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一巴掌会把她打成这样。” 此时的林纾就像一个小孩子,蜷缩着身体,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涌出打湿了枕头。 “雪儿……汤团……”在梦里,林纾梦到古董店里她和爷爷养的猫和鹦鹉被一个年轻的女孩抢走了,这个女孩的面容非常熟悉,但却记不得是何人。 “雪儿和汤团是什么?她饿了吗?”赤雅疑惑道。 “应该是她养的猫和鹦鹉。”赤焰道。 他看过林纾画的漫画对她以前的生活有所了解。 “小姨夫明明已经给她开过药了,怎么一直高烧不退啊!她不会烧傻吧!”赤雅摸了摸林纾高热的额头,“天哪,简直能够煎鸡蛋了。” “大概她对朕太失望,内心过于痛苦的缘故吧!心药还需心药医,因此普通的汤药疗效甚微。”赤焰叹气。 “心病还需心药医……”赤雅眼睛一亮,计上心头,“或者让云洛弹琴试试看?” 赤焰摇头:“她现在心里想着的是以前的生活,云洛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所弹奏的曲子又岂能打动她的内心,抚平她的心伤呢!” 在林纾的梦里,突然呈现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分明是熟悉的,她却记不起对方是何人。 男人将她逼到了窗前,伸出手指从她的脖颈间挑出一个五彩的吊坠,“我很需要这块水晶,你开价吧!” 林纾本能地去守护这枚吊坠,“我不能失去它……” “你会愿意的,因为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男人诡秘地笑,手上开始用力,似乎要扯断连着水晶吊坠的红绳。 林纾痛苦地抗争:“你不可以这样……” “只要我想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男人突然扯断了绳子,取出了她胸前的水晶吊坠。 林纾感觉到一种心被摘走了一般的疼痛感,“把它还给我……” 然而男人突然失去了踪迹,消隐在空气中。 只听林纾在昏迷中说着胡话:“我不能失去她……你不可以这样……把它还给我……” 赤雅大是纳闷:“她不能失去什么?她让我们把什么还给她?!” 赤焰握起林纾不住颤抖的双手,一时间也不能明白她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随后又听她念出了一个名字:蓝勋,更是不知道是何人。 “蓝勋?以前从来没有听林纾提起过。”赤雅猜疑道,“这又是她养的什么动物的名字?” “应当是人的名字。”赤焰一头的黑线,谁会给宠物取这复杂的名字,不仅有名还有姓氏? “人的名字?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哦!”赤雅瞪大了眼睛,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她心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难道皇兄你的情敌不只是墨阳,景信,楚狂,还有其他更多?”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纾儿好想你们……”眼角有更多的泪水滑落。 “或者是她父亲的名字?”赤雅有所释然,林纾的身世她是知道的,林是收养她的老人的姓氏,纾是老人给她取的名字。所以她姓林不姓蓝。也不奇怪。 林纾烧得稀里糊涂的,分不清是梦是真。 赤焰知她内心痛苦,如此拖延着也不是办法,就命赤雅:“你和云洛尽快查明枭和螭的底细,还有他们如何会知道炸弹和火枪的制作。” “皇兄,难道他们不是受你之命成立的雇佣兵组织吗?”赤雅一愣。 “你也认为是朕所为吗?”赤焰苦笑。 “可是……”如今也就林纾,她和赤焰知道雇佣兵和火药的事情,让她如何去怀疑别人? 虽然觉得这样做有失光明磊落,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大局为重,所以,对此她并不反对,也赞成赤焰团结枭和螭瓦解景国的做法。 此时听闻不是赤焰所为,让她如何不惊奇? “我相信皇后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别人,而且如此快速地成立雇佣兵,制作出杀伤力如此强大的武器,绝非简单的一点了解就可以做到。也许我们遇到了非常可怕的对手。”赤焰分析道。 “难道皇兄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出现了和林纾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且还是个政治家发明家和阴谋家?!”赤雅后背一阵发冷。 赤焰点头,“这只是朕的猜测,尚须证明。” “如果是这样,就太糟糕了。按照林纾所讲,她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无论是科技、经济还是军事,都比我们要强大很多。若是这样,只怕是遇到了强敌。” 赤雅警觉起来,“而且显然,他是冲着皇兄,冲着我们丹国来的。仅仅是在景国制造了几起暗杀,给皇兄来了一封信函,又送来了火枪,就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可想而知,他的阴谋远非于此。似乎他很了解林纾的性格,否则也不会故意让皇后知道这些,他这是要借皇后的手来杀皇兄啊!” 赤雅分析的正是赤焰内心所想,在没有调查清楚枭和螭的真实背景之前,他岂会轻易地让皇后知道他们向丹国寻求合作的事情?更别提火枪火药之事! 可见对方用意狠毒,想要借刀杀人,并趁机鸠占鹊巢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赤雅不敢怠慢,起身道:“好,我这就出宫和云洛一起想办法查明真相。不过皇兄也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在皇嫂打消疑虑之前,不能让对方再钻了空子。” 对赤焰来说,最危险的不是敌人的进犯,而是他的枕边人,他内心最爱的女人——皇后。 “皇后品行淳朴,朕相信她不会感情用事。”赤焰握着林纾的手道。 赤雅叹气:“希望她能够明白皇兄的良苦用心,不要再被假象蒙蔽了双眼,被暗处的敌人利用了去。” 待高烧消退,林纾醒来以后,混混沌沌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梦里的情景丝毫也记不起来了。 眼见皇后茶饭不思,赤焰听取了华图的提议,带皇后到宫外散心,地点选在皇城外的微翠山,那里虽然不比的后宫皇家御花园的精致和富丽堂皇,但却充满清新的自然气息,最是能够放松人的心情,陶冶人的情操。 林纾乍见宫人奉了衣物进来,不知为何事,独自坐在镜台前,披散着头发,无心打理。 “今天天气不错,皇上说要带娘娘出去游玩,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为娘娘梳妆。”宫人上前请示。 林纾愕然,“出去游玩……” 记不得已经有多久没有离开过皇城了。不知为何听到出去之类的字眼,心里开始有些活泛起来。也许,在她的心里仍是向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宫人道:“是,皇上担心娘娘在后宫烦闷,所以特地抽出时间陪娘娘到宫外去。还是赶紧让奴婢给娘娘梳洗吧!皇上已经在殿外等着了。” 她心里是有很多的话要讲,这些天昏昏沉沉之中思想烦乱之中,确实思索了很多,整日消沉着也是不是常法,倒不如见了面,彼此讲清楚了好。 如此想着,林纾便由着宫人,替她梳妆,随后又换上便利于出行的衣服,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出了蜗居数日不曾踏出的寝宫。 一到宫门口,便见赤焰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一身浅蓝色简便衣装等在外边。 见皇后出来,赤焰驰马上前,不等林纾反应过来,便俯身一把揽住她清瘦的腰身,稍稍有力,就将她抱在了马上放置在前方。 然后,策马扬鞭,踏着厚实整洁的青砖地面,疾驰而去。 林纾只觉得耳边呼呼风声,宫里的殿宇和花木一发快速地向后推移。裙裾和发丝被清风吹起,环绕着自己的臂膀和怀抱温暖而结实。 林纾一时间失了神,由着赤焰策马扬鞭将她带出了偌大的皇宫,一路疾驰穿过了尚未开市的大街小巷,向着皇城外驰去。 在清晨初升起的太阳的普照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熠熠生辉,充满生机。 离开了皇城,疾驰在清凉舒爽的郊外小路上,满眼的绿色,将内心的忧烦一扫而光。 林纾贪婪地看着眼前流动的风景,感觉心像小鸟生出了翅膀,恨不得飞起来才好。 等到了微翠山下,赤焰停下了坐骑,抱着皇后一同下马。 林纾双脚着地,看着四周的环山,青葱的树木,还有不远处的潭水和瀑布,分不清是梦是真。 赤焰环抱着她的肩头道:“到前边去看看吧!” 踩着绵软的草地,感受着迎面扑来的清风和水汽,林纾仍觉得是在梦里。 “如果喜欢,等以后有闲暇的时候,朕愿意陪你踏遍我们丹国的壮丽河山,和你一起看朝阳升起夕阳落下,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老眼昏花,朕也不会背弃你而去。” 林纾心里一热,抬眼望去,但见赤焰目光热切地注视着自己,竟使得她内心一阵烦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三百二十三章云卷云舒 “在没有调查清楚和拿到真凭实据之前,有些事情,朕暂时无法和你解释清楚。也不奢望你能够无条件地相信朕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只有一点,希望你不要再伤害自己,这是朕最不愿看到的。” 赤焰用手指轻抚林纾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而深情。 “我可能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的皇后,你又何必非我不可?”她无法不感动,但内心仍是伤感。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想起这些年发生的各种事情,想起以前看过的《三国演义》,以及其他的历史故事。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即便他违背了她的心愿,也并不说明他是错的。 景信的为人和野心她是知道的,即便丹国不对付景国,景国也会对丹国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 更何况景国觊觎的不只是丹国,还有墨国和薛国,任何一个国家被侵略,都是她不忍看到的。 赤焰不仅是她的爱人,更是丹国的主宰,肩负着整个国家的兴衰荣辱,以及数以百万计黎民百姓的生命安全。 “纾儿,朕最怕听到你说放弃之类的话。如果你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皇后,试问天下何人可以呢?” “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你的欺瞒,以及用并不光明的手段对付景国。也许你做的并没有错,但我的内心无法坦然地接受。”林纾难过道。 赤焰道:“朕明白你内心所想,你希望没有战争,天下太平,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正是因为你的仁慈和博爱,朕才更加确定你是皇后的不二之选,是朕今生最应该珍视的人。” 林纾叹气道:“可愿望毕竟是愿望,既然无力改变现实,我又何必成为你的负担呢!” “朕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负担,相反的,正是因为有你的陪伴,朕的心才能安定下来,更加确定丹国的未来会是充满光明和希望的。” 林纾低头不语。 “朕答应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朕都会放景信一条生路,也不会伤害到任何国家无辜的生命,这样,你可以接受吗?”赤焰握过林纾瘦削的肩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林纾现在为丹国的皇后,但她毕竟和景信由着非同寻常的一段感情经历。 还曾经怀上他的孩子,大概在失忆之时也曾将他视为生命的唯一,想过要天长地久共度此生,这样的感情羁绊又岂是说能忘记就能忘记,说能斩断就能斩断的呢? 正如对待曾经让她伤心欲绝寸断肝肠的墨阳,她也曾恨过怨过,一旦得知对方对自己的真实情感,又听闻为自己出家的消息,只怕内心只剩下难过和愧疚了。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和墨国千丝万缕的牵连,任凭谁也无法斩断。即便墨阳出了家,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在。他又岂能奢求占据她整个内心呢? “焰,如果说我对你的情感和对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便是除了爱和依恋,更多的是信任和仰慕。在我的心里你就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我也从不怀疑以你的实力可以一统天下,获得万民的敬仰。可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你联合徵国和黎国组建恐怖组织暗杀景国的官员。你可以说枭和螭是雇佣兵团,但他们绝非为正义而战,手段太过卑劣和阴暗。如果有一天景信因为他的残暴走到了穷途末路,我决不求你放过他,也不会怨恨你将他斩于刀下,但现在他对羌国的百姓来说仍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守护者,他对徵国和黎国,也可谓仁慈。若说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对景国发起不义之战,我始终认为此举并非明智,不得民心!”林纾一口气将内心想过的话说了出来。 他明白她的此番话绝非冠冕堂皇的谴责,而是发自肺腑的声音。 在爱的面前,她仍然保持着冷静与理智,这大概就是她和其他女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他绝然不能见她当作小女人看待,一旦触及她内心的底限,别说是自己,可能即便是他们的骨肉一诺,也不能改变她内心的分毫。 “纾儿……”赤焰将她揽在胸前,“朕以为自己从来不会害怕什么,你却轻易地打破了这种自信。” “你知道吗?那一枪打出去的时候,我特别害怕。如果你因此受到伤害或者遭遇不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林纾闭上眼睛低声地呢喃,恰似在神父面前忏悔的信徒,“我真的很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当年你让赤雅劫我来丹国,我曾怨恨你们离间我和墨国的情感。但你的宽容和大度,也曾让我一度感动。还记得那一年你生日,墨敏和云洛合演的霸王别姬吗?你曾问我,霸王不死,虞姬何故要诀别?误以为,我是怕重蹈虞姬的覆辙,因此才对你拒绝,你也曾许诺,不得天下,绝不碰我。” “你会怨恨朕背诺食言吗?”赤焰声音略微沙哑道。 林纾摇头,“我从来未曾将你视作西楚霸王,决定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纾儿……”赤焰心有震撼。 “不管你决定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对付景信,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动用火药。一旦这些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被运用于战争,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你能够制造出来的,其他国家和组织会很快模仿和制作出来,甚至将其发展得更为可怕。到那时只怕整个世界都会血流成河,永无宁日了。”林纾恳求道。 “好,朕答应你!”他原本也不赞成将火药运用于战争,只怕事情的发展会超出他的可控范围,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调查的结果了。 通过这次宫外的散心,两人的心结都解开了不少。林纾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偎依在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了。 她再一次地想,如果自己不是皇后,赤焰不是皇上,只是寻常的夫妻该有多好。 不过转念又想,正是因为他们不是寻常的夫妻,所以才能够为百姓创造更多的福祉和保护,才能够获得更有价值的人生。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正如她一次次的逃离,却都未能避开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与其逃避纠结,不如坦然面对。 得知林纾和赤焰两人和好,赤雅趁着林纾心情好转,前来道歉。 先是将林纾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了抱,说着对不起啊,宝贝,我不是故意辣手摧花啊之类疯言疯语,随后又捧起林纾已经消肿的脸反复搓揉,“幸好没破相啊!要不你也打我一巴掌解解恨,这样咱们也算扯平了!” 林纾哼了一声:“你的脸皮如此之厚,我还怕手疼呢!” “我就知道嫂嫂最是疼爱我,嘴上说怕手疼,实际上是心疼吧!”赤雅揽过林纾的肩头,做好姐妹儿状,“亲爱的,这一次我是真的错了,既然你已经宽容地原谅了,我们就此一页翻过吧!” 林纾捏赤雅的脸:“你太混了!” “不好意思,都是平时在府上教训那些小爷教训惯了,一时间没管住自己的暴脾气。”赤雅腆着脸道。 林纾一头的黑线,“你平时对云洛,也这样说打就打,蛮不讲理吗?” “他脾气那么倔,我哪里敢打他,哄他还来不及呢!” “这么说我脾气好,就活该被欺负啦?!”林纾的脸又黑了几分。 “也不是啦!云洛是男的,你是女的,我们好姐妹打一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可是,老公就不同了,打了会伤感情的。”赤雅振振有词道。 这不是打一架,打两架的问题,是她被打好不好? 林纾越听越想吐血,恨不得啐这厚脸皮的丫头一脸唾沫,无奈她是皇后,对方是公主,她们两个厮打起来,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见林纾气得不轻,赤雅就像个橡皮糖腻歪着不放:“要不今天晚上本公主陪你睡一宿,所有的仇怨就肉偿了吧!” 林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拧着赤雅的脸道:“真是不害臊!你真当本宫稀罕你这三根排骨二两肉的一副臭皮囊吗?” “本公主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你就这么嫌弃啊!难道本公主还不如晴莲那那丫头吗?” 突然听赤雅提起晴莲,林纾心头一阵沉重,自从羌国一别,再未见过晴莲,被她下药迷晕后,再醒来已经到了景国,从景信那里得知她被割舌的消息,心如刀割。 如今音讯杳无,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 虽然被晴莲蒙蔽和欺骗,但林纾仍是相信她对自己的真心和忠诚。在亲情面前,她岂有更好的选择? 晴莲被景信利用,被胁迫割舌的事情,赤雅有所听闻,一时间未管住自己的舌头随口说了出来,见林纾神色突然黯淡下来,才知道说错了话,戳到了她的痛处,紧忙道:“好啦,好啦,知道晴莲是你的初恋女友,任何人都比不得的。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到御花园里的锦鲤湖泛舟如何?” 林纾心情郁闷,自己呆着也是无趣,便由着赤雅拉拽着去了御花园。 第三百二十四章天下为公 坐在龙舟之上,吃着时下新鲜的水果,林纾的心思还停留在先前的话题上。 赤雅碰了碰她的胳膊,询问:“蓝勋是谁?” 林纾一愣,看向赤雅充满疑问的眼睛。 蓝勋……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可是脑子里却丝毫记不起与其相关的任何事情来。 “前几天你高烧中,梦里一直唤着爷爷,汤团,雪儿什么的,后来又唤蓝勋,且流泪不止。不会是你在以前那个世界的初恋男友吧!”赤雅促溜溜的问。 林纾哑然失笑:“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我以前根本没有谈过男朋友好吧!” 嘴里虽然如此应答着,心里却感觉怪怪的,似乎扯动了某一根脆弱的神经,有些痛痛的。 “难道是宠物的名字?”赤雅又问。 “不会啊!我只养过猫狗鸽子和鹦鹉,那只小狗的名字叫汤包,我八岁那年收养的,因为当时没有经验,给它了吃了太多的东西,害得它挂掉了。那些鸽子在爷爷去世后,不知为何全部都飞走了。只剩下雪儿和汤团还一直陪着我。”林纾回忆道。 “那就是你曾经认识的某一个人?” 林纾摇头,她确定以前生活的镇子上绝对不认识一个叫蓝勋的人。可是,这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又来自于哪里呢? “我在梦里都说了什么?”被赤雅反复追问,林纾也晕了。 “不能失去它……不可以这样……把它还我什么的,我也听得不是很明白。” 一个熟悉的情景在脑海中如火石电光一般一闪而过,一个男人伸手摘去她脖子上一个吊坠…… 林纾条件反射地摸向胸口的位置,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缺失。 “蓝勋……”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却发现脑海里无踪可寻于此相关的任何信息。 “对,你当时就是这样深情地呼唤着这个名字。”赤雅心想,难道林纾身上还有什么她和皇兄不曾知道的秘密吗? 再想回忆更多,却只感觉头痛欲裂,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为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呢!”林纾捂着作痛的脑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你以前会不会失忆过,就像在景国时被景信消除了记忆一样,忘记了以前的生活。”赤雅提醒道,看林纾难受的表情不像是假装不认得。 “怎么会……” 以前被景信消除了记忆,但也只是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以前那个世界的记忆全部都完好的保存着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梦里会呼唤蓝勋这个名字,还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忘忧丹消除的除了她在墨国和丹国的记忆,还消除了一部分她在以前那个世界的记忆? 如果是这样,她遗忘了什么呢?! 眼见林纾的额头布满了汗珠,脸色越来越苍白,赤雅不忍心让她再苦苦思索,就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好啦,也许只是我当时没听清楚,听错了呢!也许你当时说的是蓝天白云熏风细雨什么的,记不得也就记不得了,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林纾摇头:“不对,这个名字我肯定在哪里听到过。” 赤雅暗自叫苦,她真不该好奇心那么重,万一蓝勋是林纾在另一个世界的初恋情人,在穿越之后给忘掉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岂不是非常不妙?! “你看,那里有一对鸳鸯唉!”赤雅指着荷花丛中的一对灰不溜秋的野鸭道。 林纾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呆看了一眼,心里甚是沮丧。 赤雅召唤宫人让船靠岸,向林纾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让安国进献的那些美人编排一些新的舞蹈吗?倒不如去看看她们练得怎么样了。” 眼见晚霞满天,夕阳西下,林纾不禁问道:“你以前在宫里向来待不住的,今天怎么有这闲心?” “怎么了?这皇宫内苑,本公主还待不得了吗?” “这几天为何不见云洛,难道你把他打伤了?”见赤雅不肯正面回答,林纾越发觉得蹊跷。 “你当本公主是呆头小霸王啊,见谁都打的。云洛被皇兄安排了差事,过几天才能回来。” 林纾心说,你不是呆头小霸王,你是无敌女霸王! 嘴上却道:“原来如何,难怪你由此闲心陪我散心。我看好心陪我是假,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公主府太过无聊吧!不过,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非得云洛亲自去办呢?” “管这么许多做什么?治理国家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还是及时行乐享受生活吧!”赤雅哪里能告诉林纾云洛去调查枭和螭,以及火药的事情呢! 到了宫廷中排练舞蹈的凤舞馆,林纾拍手让大家集合整齐了。 赤雅看着众美人穿着短小的上衣和露着大腿的裙子,大惊失色:“这是跳的什么舞啊!暴露的地方也太多了吧!难道是传说中的脱衣舞?” 林纾一头的黑线,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我培训的啦啦队,本来以为会有大用的,现在看来是我自己对形势估计太乐观,大家白练习了这么久。” “啦啦队是什么?”赤雅一头水雾。 林纾解释道:“举行竞技比赛时,为参赛队员呐喊助威的团队,活跃赛场的气氛,具有一定的娱乐性,同时也是一种精神面貌的体现。” “听起来好复杂,还是不知道是什么。” 林纾道:“我本来是想在丹国的军队改造完成以后,让赤焰提议各国举办一场体育比赛,这样不仅能够缓解各国的矛盾和战争压力,还能调动大家锻炼身体的热情,能够在赛场上完成的竞技,何必用暴力来完成呢!虽然说国家一统是大的趋势,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能确保以后不会再出现分裂呢!有国界未必是一件坏事情,只要大家明白了和平的重要性,相信战争会渐渐地消弭,灾难也会越来越少。” “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还真不少呢!你所说的状态,只是一种梦想吧!”赤雅马上否决了,觉得林纾的想法不切合实际。 林纾道:“你不觉得战争太残酷太野蛮了吗?大国并不代表强国,综合国力也不能只体现在战场上的输赢。连年的征战,不仅为君者身心疲惫,百姓也苦不堪言,实在是得不偿失。如果放开扩张疆土的野心,换一种天下为公的思维,是不是会人性化很多?你好我好大家好,难道不好吗?非得打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吗?” “天下为公?什么意思?” 林纾解释道:“《礼记?礼远》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不作。故外户不闭,是为大同。” “不愧是皇后啊,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人总是有野心和私心的,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这么做,但能确保别人也一样的豁达无私吗?” 对于林纾的才华和胸怀,赤雅甚是佩服,但也不得不和她讲现实的情况。 林纾道:“如果不曾为君,不曾为后,哪里会明白高处不胜寒的危险和孤独。身为天子,站在权力的巅峰,看似高高在上,确是最累的那个人。你心里也不希望你皇兄那么累的吧!” 这句话,触动了赤雅的心弦,“如果并非生于皇族,碌碌无为,苟延残喘的活都无所谓,既然为君,身为天子的化身,从一出生就没得选择了。你的意思,我会向皇兄传达,至于他肯不肯听,就不关我的事了。” 林纾点头,心里不觉感觉苦涩,什么时候她和赤焰竟然隔膜到这般了,想说的话,不能当面直讲,却要别人来传达了。 见林纾心事沉重,赤雅转换了话题道:“安国送来的这十二位美女,你竟然给安置在这里组建成什么啦啦队,如果真的举办国家之间的比赛,又穿成这个样子,我看也不用比了,所有人都得变成软脚虾不可。” 林纾道:“举办国际版的赛事,是很庄严神圣的事情,每个队员代表着国家的形象和利益,恰似没有硝烟的战场,谁还会将心思放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话虽如此,林纾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封建思想严重的社会,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看似正常的所作所为。 连赤雅这样整天和她厮混在一起,思想相对开明的人都无法接受,更别提其他人了。只怕真到了赛场上,所有人只剩下流口水的份儿了。 想当初,刚开始训练这些安国送来的美女之时,她们扭扭捏捏的完全放不开,林纾身为一国之母只好亲身做示范,又给他们讲解啦啦队的重要意义,她们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不过赤雅说得也不错,将这十二位美女放在这里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她们任何一个都堪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特别是那两位雌性同体的双生子人鱼,漂亮得让人无法直视,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堪称完美。 第三百二十五章安然若素 难得赤焰身为帝王,对她一心一意的,从来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这十二位美人放在后宫里,倒也相安无事,让林纾对赤焰的专情颇为感动。 赤雅琢磨道:“虽然不清楚你所谓的赛事是什么,不过听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林纾思索道:“比如赛跑,打球,游泳,赛马之类的体育比赛,或者是棋艺类的比赛,又或者是具有娱乐性的冒险通关比赛,这些都可以。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思路,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现实的条件,没有具体的定论。” “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什么,你怎么总是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因为做皇后很无聊啊,你不觉得吗?” 赤雅翻了一记白眼道:“你的意思是我皇兄专宠你一个人太过安逸了,是吧!非得嫔妃缭绕,群妖乱舞,是非不断,鸡犬不宁你才会觉得不无聊吗?” “算了,和你没有共同语言,我还是回去陪一诺的好。” 两人一同离开凤舞馆,赤雅琢磨着刚才林纾所说的话,道:“真不知道你以前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害得我都想去看一看了。” 林纾叹气,“这些天,我也有些想家了,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但梦醒来就又记不清楚了。” “得,算我胡说八道,你现在是有家有夫有子的人了,这样的念想动也不要动。如果你真回去了,让我皇兄和一诺怎么办?你不希望我皇兄给一诺找个后妈吧!你要明白后妈总是很恐怖的。” “你不说,我还没想这么多,如果有一天真能回去,我索性带一诺一起回去好了。” 赤雅马上停住了脚步,“想也不要想,一诺是我们丹国的太子,他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小把戏。” 林纾垂下眼帘,微微地叹了口气道:“你真以为我还能回得去吗?自从爷爷走后,我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将我带到世上的父母,音信全无,或者他们早已经忘了我的存在。即便回去了还有什么意义呢!如今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三个孩子,还有那么多在乎事情,以及值得珍惜和爱的人,我不能再为自己而活,有爱的地方就是家,又何必在意生活在什么地方呢!我的童年和少年已然缺憾,我又岂能让自己的孩子再承受这些痛苦呢?” 赤雅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林纾的心,紧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知道你心里有我皇兄,也很爱孩子,也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我岂会和你成为好姐妹呢!” 赤雅说着话将林纾抱在怀里,又道:“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说这些伤你心的话,开心点好不好?” 林纾道:“以前,我所求的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也发现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情感。所以,得到的时候,从不敢恣意地挥霍,失去的时候,也不愿过度的伤心。倒不如‘岁月静好,安然若素’更能让人心思平和,坦然面对现在和将来的人生。” 赤雅呵呵一笑,“我刚才一句玩笑的话,不打紧,倒勾出你这么多消极伤感的话语。皇兄对你的心可昭日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林纾叹息,“焰对我确实是好,这些我心里明白,但他毕竟是君王,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怕许多事情也由不得我的心,更由不得他做主。” 赤雅问道:“你还在为雇佣兵和火药的事情埋怨皇兄吗?” “他身为一国之君,有他自己的职责所在,我又岂能埋怨?大概我是做不了一个称职的皇后的,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赤雅道:“在事情还未查明之前,你就直接下了定论,这样对我皇兄公平吗?还说什么信任和在乎,你若是信他,何故宁肯相信那些传言,而不肯给我皇兄解释的机会呢!” “如果只是传言那么简单,我何至于去相信,有枭和螭的书信,又有做工精良的火枪,证据在前,你让我做何感想?”林纾苦笑。 “在没有拿到有利的证据之前,你这样说,我无可反驳。你心地宽厚,关心生灵是真,我皇兄身担重责,爱护丹国的百姓,以及来之不易的和平也不是假!他现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你不肯帮他也就罢了,何故还要质疑他,给他施压?你以为战争是想躲就躲得掉吗?他不图谋天下,难道别人不是狼子野心,若是有一天景信得了天下,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丹国吗?你觉得墨国和薛国能够得以保全吗?”赤雅冷下脸道。 “你这样说,我亦无可反驳。”林纾苦笑。 这段时间,她内心饱受折磨,眼下的状况已经不是是非对错能够讲得清楚了。 赤雅叹口气道:“如果换做我是你,未必比你更有耐心,做得更好。你的心我都明白,但站在国家的立场,我们不能感情用事。听闻这些时日,你皆以各种借口躲我皇兄,不肯让他留宿倾月宫,你可曾想过他内心的无奈?我虽然是丹国的公主,你的小姑子,但也是你的好朋友好姐妹。” 见林纾沉默不语,赤雅又道:“林纾,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再任性下去,和我皇兄和好了吧!你们两人无论哪一个受到了伤害,我都是不愿看到的。你应知我皇兄对你的心意,他是最不愿你难过的,也绝然不会伤害你所在乎的人。不管事情调查后的真相是什么,你都不该疏离他怀疑他,唯有皇兄可以给予你最宽容的爱,即便有一天问鼎天下,也会公道处之,绝然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早在几天前,你皇兄待我去城外散心之后,我已经放下了芥蒂之心,也不愿再去管顾许多,给大家平添压力。只是这些天,我身体情况特殊不愿在这个时候增添麻烦,因此才拒之不见。”林纾脸上一红道。 赤雅甚是不解:“身体情况特殊?”随后眼睛突然一亮:“难道,难道你又有了身孕不成?” 林纾紧忙打断她:“你不要胡乱猜测,只是这几天易于有孕,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而且现在一诺还小,我实在不想再去生产。” 赤雅恍然大悟,坏笑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告诉皇兄,让他放下一切政务速来找你。一诺虽小,自然有人照料,这不足以成为借口,而且先前我也问过小姨夫,得知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你身为皇后,担负皇室兴衰的重责,岂能避重就轻推脱责任?我皇兄又没有其他妃嫔,你不给他生,难道让他自己生不成?” 林纾一跺脚,拉住赤雅的胳膊:“我看你真实疯了!越说不让怎样,你偏的要怎样。你皇兄正是忙得焦头烂额,你不要给他添乱?!” “还有什么事情比皇嗣的事情更为重要?”赤雅哪里肯饶她。 林纾叫苦:“你别胡闹,我今夜留他就是!” 赤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乖嘛!就算不为孩子,也想想自己,女人没有不希望男人疼的。你和皇兄尽释前嫌,好好温存一番也是好的。” 林纾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你身为公主尽说些没羞没臊的话,也不怕人笑话?!” 赤雅嘻嘻一笑,“都是过来人,有什么好羞好怕的?我倒是想我家小洛的紧,可惜他去了景国,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弄的我失魂落魄的,若是再过几天还没有消息,我就亲自出马去景国寻他去!” 林纾愕然:“云洛去了景国?这是怎么回事?” 赤雅这才发觉说漏了嘴,只得如实相告:“还不是为了调查枭和螭,以及火药的事情?雇佣兵和火药的事情,当日你就对我和皇兄提起,我们又未告知他人,这两个雇佣兵组织如何会凭空出现?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杀伤力如此强大的火器?” “枭和螭果然不是焰的授意吗?”林纾眉头再次皱起。 “你觉得我皇兄是那种敢做不敢说的人吗?但他没做的事情,又岂能承认?我和皇兄都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只怕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挑拨你和我皇兄的关系,让我们起内讧,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赤雅分析道。 “会是这样吗?”林纾心里一时间也没了答案。 “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云洛回来才知。”对于云洛冒险前往景国,赤雅不无担心。 “对不起,我不知是这样。”林纾的语气缓和下来,如果当真像赤雅说的这样,她岂不是白白冤枉了赤焰? “所以啊!越是在紧要关头越是不能感情用事,如果当时你不小心用火枪射伤了我皇兄,岂不是让对手的奸计得逞?我丹国岂不是要大乱了?” 林纾越加的懊悔:“是我太过冲动,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我定会向他赔礼道歉。” 赤雅道:“与其到那时忏悔,倒不如现在好好对待我皇兄,也不枉他受这么大的委屈。” 第三百二十六章五味陈杂 林纾哼了一声:“事实真相还没有查明,你少给我迷魂汤吃。是非对错自有公道,若是我错怪了他,我甘愿受罚!” 如果不是赤焰的指示,那么会是何人呢?!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被赤雅糊弄了去。 “你呀,就是太过倔强,换做我是皇兄,早就受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讲的我都讲过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赤雅哪里是着急回去,而是惦记着让林纾赶紧再给她皇兄多生几个孩子的事情,事不宜迟,还是赶紧找个借口离开,给皇兄通风报信为好。 等晚些回到倾月宫,见到赤焰到来,才知道是上了赤雅的当,这丫头真是一点义气都没有,说好的为她保密呢! 因从赤雅口中得知云洛去景国调查真想,林纾心里琢磨不透结果会是怎样,生怕会误会了赤焰,所以这次相见,态度便不似先前那般疏离。 两人一同进了晚餐,见天色已晚,林纾心知今晚躲不过了,断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就安排宫人掌灯铺床。 赤焰明白林纾的心思,便一摆手道:“不必了,今天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皇后先睡吧!” 林纾一愣,未料到赤焰会轻易放过她。 “当真还有事情要处理吗?”她又确认一回。 赤焰摆手让其他宫人退下,这才道:“既然你心里不情愿,朕又岂能勉强你?” “焰……”林纾心里一热,五味陈杂。 赤焰握了握她有些清瘦的肩头:“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 “我知道了。”想起这些天赤焰均在御书房度过,只怕通宵达旦的批阅奏折难得有时间休息,又见他颧骨高耸,明显消瘦,心有不忍道:“已经忙了这些天,身体要紧,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 赤焰也不再坚持,点头道:“好,那朕就陪着你。” 两人在偌大的床榻躺下来,林纾只脱了外套,穿着中衣内衣,心里甚是紧张。 赤焰揽她在怀里,让她舒服地枕着他的肩窝臂膀,却并不动她,倒使得林纾有些奇怪。 又停了片刻,仍不见赤焰下手,这才忍不住道:“这些天累坏了吗?” 赤焰生意略是沙哑道:“睡吧!” 林纾不明就里,哪里睡得着,就起身道:“还是在惦念那些奏折吗?”心里竟是有些失落,话语中不免充斥着委屈的意思。 赤焰见她误会,也不多言,一伸手见她拉回身旁,翻身而上,在上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仍是不动:“傻瓜,现在你懂了吗?” 感觉到对方身体如火般的炽热,以及小腹处的僵硬,林纾脸上一红,豁然开朗,原来并非赤焰不想她,而是在顾自克制。 林纾脸上一红,低声道,“你才是傻瓜,何苦难为着自己!” “真是个坏丫头。”赤焰恨恨地捏她的脸,“朕何尝不想顺着自己的心愿,但你是朕的皇后,朕又岂愿违背你的心意伤了你?” 看着赤焰发红而隐忍的眼神,林纾兀自觉得好笑,又甚是感动:“这就是你刚才打算离开的原因吗?” “你上次怀孕吃了那么多苦,为了生产一诺又险些遭遇危险,朕又何尝忍心让你在受折磨?即便只有一诺这一个孩子,只要你平安健康,朕就知足了?哪里还能奢求更多?” 听了这话,林纾心里好一阵发热,眼角也开始发潮,“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 “如果怪你,朕就不会留下来了,就是怕你多想,你倒好,不好好睡觉,还来招惹朕,实在太坏!” 林纾伸手揽在赤焰的身后,将脸紧紧贴在对方的耳畔,低声地呢喃:“这一次我不怕了,如果上天注定让我拥有更多的孩子,我又何必刻意逃避呢!” “你当真这么想吗?” “嗯……” “朕只要你答应一件事,无论如何事后不可饮汤药避孕,若是这样,朕绝不饶你!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朕可以等你愿意的时候。”赤焰的声音更沙哑了几分。 林纾再次感动,他这样克制着自己,就怕回头她再后悔为了避孕而饮落玉汤。是药三分毒,他是怕她饮药伤了自己,所以兀自强忍着。 她咬上他宽广的肩膀,喵呜了一声:“老公,我愿意……” 虽然声音很小,但他听得清清楚楚,这才放开束缚,扯开隔挡在两人之间的衣物,尽情地拥吻在一起。 第二天,林纾醒来之时发现赤焰已经不在寝宫,询问了宫人才知道,昨天她安睡后,赤焰就离开了倾月宫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了。 想起昨夜赤焰明显消瘦的脸庞,以及深邃却略显疲惫的眼眸,林纾不免有些懊恼。 她留他过夜,是为了让他暂时放开繁冗的政务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却让对方更加疲惫。 梳洗妥当后,琢磨着已经到了下朝的时间,林纾让宫人拿了几样可口的点心,一同前往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外,听到里边有说话的声音,往里一看,但见赤焰正和几位大臣商议国事,于是就打发了宫人回去,自己耐心地在门外等待。 在御书房侍奉的宫人恭敬地询问是否向皇上同禀,林纾摆手,“不必打扰,我在这里等他便是。” 结果时间不长,里边的大臣都退了出来,在门外见到林纾,纷纷施礼。 林纾点头,看他们一发地退下,走下了台阶,这才提了糕点盒,进了御书房。 “昨夜睡得晚,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赤焰起身拉了林纾的手,让他在身旁坐下。 “既然知道睡的晚,你还不好好休息,半夜又来处理政务。总是熬夜,怎么受得住呢!”林纾不无心疼,嗔怒道。 赤焰呵呵一笑:“朕是皇帝,政务不处理完,如何安睡?” 林纾拿起桌案上的奏折随意地翻看着:“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难道非得你事必躬亲么?前些日子科举考试,不是选拔出来一批可用的官员吗?难道他们全部都只会纸上谈兵吗?” “不愧是皇后,可谓是一针见血,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文章虽然做得好,但处理事情的能力却非常有限。”赤焰苦笑。 林纾见奏折上写着柳州大旱,颗粒无收,急需朝廷拨粮款赈灾的字眼,不由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是处理妥当?” “朕也是今天早朝之时才得知此事,刚才正是和几位大臣商议此事。” “可是有了赈灾的具体方案?”林纾又问。 “尚且没有合适的方法,如果按照惯常的方法拨粮款赈灾,只怕真正到灾民手中就寥寥无几了。朕身为皇帝,却无法将那些地方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铲除那些祸国殃民的硕鼠祸害!”赤焰叹气。 林纾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皇后有什么好主意?” 林纾道:“之所以赈灾的粮款,无法有效地发放到百姓的手中,就是因为缺乏完善有效的监督制度。那些地方的官员官官相护,我们每天住在皇宫里,所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其他官员上报来的文书。只能从字里行间去片面猜测,却不能客观真实的了解实际情况。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百姓的心声以及真实的生活状况,我们未曾亲见,如何能够有效的治理呢!” 赤焰道:“你说的何尝不是朕内心所想,皇后可有治国良策?” “我又不是军师,何来的治国良策?只是一些个人见解罢了。” “说说看。” “后宫第一等的规矩就是后宫不得干政,我这样,算不算干政?”林纾狡黠地一笑。 赤焰纵容的一笑,“你何曾在意过宫规,朕又何曾限制过你?” 林纾拍了拍腿,“看你眼睛都红了,来在孤腿上躺着,闭目养神,听孤慢慢道来!” 见林纾如此大方又爷们儿,赤焰也不计较,顺着她的心意,在宽大的龙椅上躺在,枕在林纾的腿上,果然是舒服得紧。 林纾打开食盒,拿出一块栗子糕,送到赤焰嘴边,让他吃下,又看了一遍奏折,这才道:“历史上康熙微服私访传为佳话,不过如此效仿,仍是事必躬亲,办事效率会低很多。而且现在的政治气候,也不便君王亲自出马,微服私访。有一个简单易行的方法,就是派几名或者十几名公正廉明信得过的官员便衣出行,替你巡牧天下。遇到特殊情况,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如果是特别重大的事情,就派专人向上通禀,你也可快速地洞察事实真相做出决断,不至于被其他官员蒙蔽,导致偏听偏信。” 赤焰点头称赞:“是个不错的方法。” 林纾又道:“至于柳州此次赈灾,可以实施分粮分款到户的政策,粮款所经过的地区州县全部需要查验后,由当地的负责人签字,这样以来,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经手人都脱离不了干系,谁还敢顶风作案克扣赈灾物资?等到了灾区,百姓每领取一笔粮款,都需要亲笔签字或者摁手印,所有的账目都记录在案,在粮款发放结束后,账簿返回中央,由专人查阅确定没有差错和疏漏。” 第三百二十七章只取一瓢 见赤焰没有异议,林纾继而道:“每个人的笔迹各有不同,指纹更是不可能有重复的,这样以来地方的官员就做不得弊了。他们贯彻落实得好,为百姓谋福,就给他们嘉奖,提升他们的官职。如果不负责任只谋个人利益,根据情况予以降级或者罢免的处分。如此以来奖罚分明,做事公平合理,才能调动众官员的积极性,不使他们贪婪堕落。如果每位官员都尽心尽力,所有的百姓受到朝廷的惠顾和庇佑而心存感恩,勤于劳作,丹国何愁不富不强?!” 说完这番话,却不见躺在自己腿上的赤焰有任何反应,不由地低头看去,却发现对方已经沉沉睡去,发出微微鼾声。 林纾有些懊恼,又无可指责,即便自己说的他不赞成或者没有兴趣,也不至于直接听睡了吧!太打击她的积极性了吧!她何苦操这番苦心来着?! 但看赤焰睡着这么香,一定是累坏了,她又怎么忍心责怪他呢! 林纾微微叹了口气,刚低声唤宫人取披风过来,打算给赤焰盖上以免着凉,却见赤焰亮晶晶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带着浓浓笑意:“朕的皇后果然贤惠,不仅宽容大度,还善解人意。” “好啊,你戏弄我!”林纾板起脸故作生气。 赤焰怕压痛了林纾的腿,就起身揽了她的肩头,疼爱道:“朕听你讲得头头是道,不忍打搅啊!听皇后一席话,朕一下子豁然开朗,不愧是我丹国的皇后,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你当真觉得有用吗?” 赤焰点头:“对自己的主意不自信吗?” “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还是和那些大臣好好商议商议吧!” 因为她身份的复杂,丹国的很多大臣都不服她,如果让他们得知是她出的主意,只怕会参她一本以后宫干政的罪名向赤焰施压吧! 赤焰道:“纾儿,你的才能绝然不在朕和那些大臣之下,朕何须听他们说些什么呢!没有好的方法正确的思路,再多的商议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朕有得时候会想,如果你不是皇后,而是帝王,朕绝然不是你的对手。” 林纾微微一笑,“将有将才,帅有帅才。而且从羌国内讧不断,景国轻易而举灭羌的事实看,我无论如何算不得一个好皇帝。我想法虽多,却缺少君王的威仪和震慑力,勉勉强强可作个参谋,对于自己的优缺点,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朕有你这样的皇后,这样的参谋,这样的朋友,此生足矣!” “刚才孤不是很爷们儿?!”林纾戏谑地笑。 “嗯,特别爷们儿,是条汉子!” 林纾扑哧一笑:“那你喜欢我这条汉子吗?” 赤焰哭笑不得:“如果是你,我都喜欢,无关性别。” 林纾揽了他的脖颈,歪头一笑:“莫不成我比云洛更美?” “即便云洛冠绝天下,我仍是独爱你一人,无关容貌,无关身份,无关性别,只为你这颗朴质美好的心。即便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纵有美人万千,我也独爱你一个。若非我心所爱,即便美如天仙,朕也不愿多看一眼!” 面对如此直抒胸臆的表白,一种莫大的幸福感将林纾团团地包围了:“焰……” 赤焰捧过林纾的脸庞,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傻瓜,这么漂亮的妆容不要哭花了。既然赈灾的事情已经有了方案,朕也可以好好陪着你放松一下了。后宫的日子很无聊吧!不会把你这只张飞鸟闷坏吧!” 张飞鸟,学名白鹡鸰,传闻性情暴躁,是养不过夜的。 “坏蛋,早已经闷坏了很多次了。”林纾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握起拳头狠狠地捶了他一回。 “说,想去哪里玩?” “去汤泉宫怎样样?泡完温泉,我们吃火锅。” “真实个色丫头,想洗鸳鸯浴早说嘛!”赤焰爽朗地一笑,将林纾横抱起来就往外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人家就是想泡温泉放松一下嘛!” 可惜她的抗议完全无效。他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径直前往汤泉宫。 一个月后,从柳州传来旱灾得以控制,粮款顺利发放的消息。 就在账目登记册传回的当天,柳州下了一场酣畅淋漓得到大雨,万民在雨中狂欢,跪地磕头感谢上天,感恩朝廷。 赤焰得闻此讯,龙颜大悦。手中捧着账目登记册尚未放下,宫人进来传禀云洛回来了。 赤焰马上传见。 此一别将近两月,因为旅途奔波,云洛风尘仆仆,明显清瘦了许多,但仍是精神烁烁,身姿矫健,进了御书房后,先是依礼叩拜。 赤焰招他起来,这才平身,讲述在景国卧底的经历,并带回了先徵国国主和先黎国国主的书信。 书信往上一呈,上面的文字言简意赅,赤焰看罢,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看来事情的真实情况和他猜测的大相径庭,由此以来,也算是对皇后有个交代了。 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另一重疑云更深的笼罩在赤焰的心头。 景信为何会知道雇佣兵制度,以及火器的制作方法?皇后再三强调她在景国之时,虽然有辅佐景信治国,但从未提及过这两件事情。 林纾宅心仁厚,聪慧善良,为了避免战争,给百姓造成危害,连自己都隐瞒不讲,更何况是原本就残暴而且喜怒无常的景信呢! 揽月宫,林纾看罢书信,陷入了沉默。 她哪里想到雇佣兵组织枭和螭都受命于景信,他才是幕后的操纵者,而先徵国和黎国的国主,不过是受他摆布的傀儡罢了! 至于暗杀景国数位朝廷命官之事,虽然属实,但这些官员或因触犯到景信,或因密谋反对景信,而成为诛杀的对象。 景信正好借枭和螭之手将他们除去,所谓的震怒,不过是演戏罢了! 而先前枭和螭给丹国的密信,包括林纾收到的火枪,都是景信一手策划,企图引起丹国的内讧,借林纾之手除掉丹国国主赤焰。 即便不能轻松地除掉赤焰,至少林纾和赤焰之间有了间隙,这样以来,他便有了可乘之机。 他明白林纾的心性,最受不得欺骗,否则,当初她得知自己被抹去记忆被蒙蔽之后,岂会绝然离开景国? 事实真相已经明了,但林纾内心并不轻松,或者事情比她想象的更要糟糕。 见林纾呆立在原地,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赤焰揽过她的肩头道:“我相信你不会将这等重要的事情告诉景信,只怕这其中另有高人。” “焰……”林纾抬头看去,目光里即是感激,又是愧疚:“先前是我不对,不该错怪了你。即便这样,你还能够一如既往地相信我,不加责问,相比之下,我确实太自私了。” 赤焰一笑道:“朕从来不觉得你自私,如果你是自私的,自然是像其他女人一样将我视作神明,不加判断地相信,何故会忤逆于朕,伤人伤己?你之所以愤怒,怀疑朕,便是因为你有一颗公正善良之心,你考虑的是天下的苍生,而非愚昧地信一人之言,因此对朕生气怀疑,朕又岂能怪你?” “对不起……”如果说她对赤焰有着对等的爱和信任,何至于差点持枪伤人?让她如何不自责? 亏着先前她还提景信鸣不平,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和以前一样的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回想起当日,她震怒中将火枪对准了赤焰,被赤雅突然一吼,双手一抖,子弹发射了出去,将殿门射穿。惊慌失措中,火枪落地,十多颗子弹持续发出,扫射了一片。 她原是以为是设计的缺陷,没有保险装置,现在想来后背好一阵发冷,这是景信要置赤焰于死地啊! 见林纾自责得无以复加,赤焰宽慰道:“你能明白朕的心意就好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只是接下来要面对的,只怕会更为复杂。” “我想不明白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知道雇佣兵和火药的事情。如果时空隧道再次打开,又有人穿越过来,而且还对这些军事秘密知道的这么清楚,可就麻烦了。”除此以外,林纾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这也是朕所担心的,既然你能够穿越过来,其他人穿越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赤焰话语略显沉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呢?” “将计就计,接受枭和螭的建议,邀请他们来丹国商谈。” 林纾点头:“从云洛带回的书信看,这两位傀儡首领都是受景信的胁迫和控制,并不愿意为景信所用的,这样以来,我们如果和他们合作,应该是正确的选择。表面是假意合作,实际上是真实联合,而且还不会引起景信的猜疑,不失为万全之策。” 赤焰道:“此次柳州赈灾成功,皇后的良策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朕打算将监督制度推广到全国各地,大事小情都需要有明确的解决方案,这样才能实现实际意义上的上传下达。不至于让为君者耳目闭塞,更促使各级官员在其位,尽其责,而非以权谋私,糊弄了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百折不饶 林纾点头:“嗯,为百姓谋福总是好的。不过此次柳州大旱,我们也需为长久考虑,兴修水利,才会杜绝后患。每年的财政收入仅仅放在国库,岂不浪费?倒不如用以公共设施建设,让我们丹国更加地富强起来。” 赤雅呵呵一笑,“皇后大仁大义,朕有所不及。好,就按照皇后所言,朕会命人制作出详细的方案,到时候提交给皇后批审。” “我很乐意做你的贤内助,只是现在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林纾脸上一红,目光闪烁道。 “怎么了?皇后身体不舒服吗?”赤焰紧张起来。 林纾拉了他的手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来月事,这几天又有呕吐,只怕是……” 赤焰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顿时大喜过望,抱起林纾在原地转了多圈,“皇后真是我的福星,今日可谓是三喜临门!先是收到柳州的登记册,随后云洛归来带回枭和螭的真相,最可喜的是朕要做父亲了!” 林纾捂着额头求饶:“快停下来,头好晕,我要吐了哦!” 赤焰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这是从未有过的失态,听林纾控诉,这才回归了理智,赶紧停下来,将林纾紧紧抱在怀里,深邃的眼眸因为激动而变得湿润:“谢谢你,纾儿!你总是给朕带来好运和惊喜!” “我刚才只是说月事未来,感到恶心,并不一定是怀孕哦!”林纾俏皮地一笑。 赤焰一愣,随后便召唤宫人去宣华图诊脉。 林纾赶紧制止道:“傻瓜,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我已经让华图诊断过了,万无一失。而且有没有怀孕,我是做母亲的人,心里是最清楚不过。见你刚才那么兴奋,真担心你会将我们娘俩甩出去,这才跟你开玩笑。” “华图已经诊断过了?朕为何不知?”赤焰的眉毛挑了起来。 “这些时日你为政务忙得焦头烂额,我岂好忙中添乱?” “这是天大的好事,怎算是添乱?”赤焰好笑又好气道。 林纾叹了口气:“都怪我意志不坚定,明知道那几天危险还和你胡闹。” “难道你和华图一同欺瞒朕,是有其他念头?”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只怕我这一有身子,会平添很多麻烦。现在每天困乏,没精打采的,还总是丢三落四,不知道会不会再傻三年。”林纾撅嘴道。 赤焰用手指划她的鼻子,语气温柔却目光严厉:“你不许胡思乱想,动其他念头。如果没有也就罢了,如今已经有了,朕绝不许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安心养胎,你这么瘦,可是不行的。” 林纾依靠在胸前,只得点头,“我听你的便是。” 嘴里如此答应着,心有忐忑,总觉得事情不会像想象中这么简单。 景信这个人她最是了解不过,他性情多变且多疑,且思虑缜密,如何能够让丹国这么容易就探得事情的真相? 她不怀疑云洛的能力,只是不能小看了景信的能力和手段。既然他能指示枭和螭给丹国书信,就应该能够想到丹国不会轻易地相信,必然会派人打探。 作为国主,这点反侦察能力是最基本的。 如此以来,云洛虽然打探到了真相,也带回了枭和螭的书信,表示愿意合作对付景信的决心,那么,这真的是枭和螭的真实意图吗?还是景信的连环计呢! 就算枭和螭的首领对丹国的诚意不假,身为先徵国和黎国的国主对景信的统治不满,因为不甘于做傀儡的命运,有意联合丹国对抗景国,景信难道想不到这两人在他的治下是面服心不服么? 如果当时不是情况危急,面临国破家亡的危险,这两人又岂是愿意屈服的? 如果景信对他们有防备,只怕不等丹国和这两个佣兵组织联合起来,景信就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来牵制丹国。 景信就像一头狼,一旦他出手,必要是要一招制胜的,绝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林纾眼皮乱跳,心里也一阵阵发慌,对于此时怀孕,心里甚是懊悔。 她知道赤焰的脾气,如果她此时放弃,他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 如今查明了事情的真想,两人好不容易和缓过来,再起波澜和争执百害而无一利。 幸而此番怀孕,身体强健,未有特别不良的反应。饮食睡眠还算不错,这些当然得益于神医华图的调理。 两人吃罢了午饭,赤焰离开揽月宫去御书房处理朝政,林纾独自呆在揽月宫,只觉得心神不宁。 原本想调琴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却不想差点绷断琴弦。 这把琴正是她从墨国带回的泣露宝琴,曾是墨濯和墨阳弹奏过的古琴。 听到琴声锵然一响,有崩坏之声,吓得她赶紧住手,仔细查看,发现琴弦无恙,这才将高高悬起的心稍稍放下。 只怕再多用些力气,这把难得的宝琴就毁在她手里了。 于是,放弃了弹琴,独自站在窗前发呆。 这才发现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正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院落中的花木也被一阵阵的凉风吹的枝叶乱颤,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折断一般。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们能够想到的,景信一定能够想到!她了解他的思维模式,正如他深切地了解她一样! 这是一场双方都知己知彼的博弈,如果按照惯常的思维,一定会中了景信的圈套。 而且她曾为景国写下三十六计,其中一计就是将计就计,景信岂会不知? 所以,应用此计,同意枭和螭来丹国商谈合作之事,只怕反而会被景信顺水推舟利用了去? 若是他抓住了枭和螭首领的死穴,以他们的生命或者亲人的生命为要挟,他们只怕会背叛对丹国的承诺,成为与景国里应外合的奸细,或者成为从内部攻破堡垒的先头兵。 到那时,丹国危矣! 枭和螭前来,自然不可能只是首领之间的事情,他们带部下前来也在情理之中无可辩驳。若是这样,丹国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对,按照这样的思维模式,只会将自己带入糓中,成为对方轻易抓捕的猎物。 了解对手不难,了解自己也不难,难的就是打破固有的思维模式,来开创新的思路。 断然拒绝枭和螭的好意,会显得过于胆小谨慎。 如果枭和螭是真心合作,只怕会让对方失望,认为丹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放弃了合作了念头,反水顺从了景信,也未有可知。 毕竟他们未与景信反目,自己尚且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冒然应允和枭和螭,便是公然与景国为敌,国际形势会更加紧张,尚且不知墨国和薛国的态度,只怕丹国一旦遭遇危机会孤独无援。到时功亏一篑,悔之晚矣! 综合分析,可谓是进退两难。 听到一声巨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宫人见状紧忙上前给皇后披上披风,尽职尽责地提醒:“窗口风疾,娘娘有孕在身,要避一避冷风和潮气。” 林纾不愿被打扰,摆手道:“你们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见皇后难得的严肃,不敢再多言,施礼后,赶紧退了出去。 林纾观望着密集起来,已经形成雨帘的大雨,脑子里又回想起刚才宫人善意的提醒,窗口风疾……要避一避冷风和潮气…… 与冷风和大雨对抗,显然是要伤了身体。如今丹国和景国的政治气候就像这一场暴风雨,可能说来就来。 宫殿虽然高大结实,但如果站在窗口,不加防范,照样会被风雨所伤。 最好的方法,就是关闭了门窗,避开风雨。可是现实中的风雨好躲避,政治风云中的争斗如何避免呢! 林纾正是苦思冥想,又见院落中青翠修长的竹子,在狂风暴雨中剧烈的摇摆,却是柔韧有度,百折不饶。再看其他的花木已经是花落满地,残叶随风了。 林纾眼前一亮,竹子看似纤细弱不禁风,却坚忍不拔,风疾时随风摇摆,雨大时任凭冲刷。一旦风雨减弱,仍是亭亭玉立毅然不倒。 既不失高洁的品性,又不被恶劣的环境所破坏。不愧为四君子之一啊! 看着在风雨中飒飒作响恰似起舞的竹子,林纾的嘴角不觉呈现出淡淡的笑意。 门外传来宫人施礼的声音,回过头去,发觉赤焰已经回来,因为雨下的太大,鞋袜鬓角和衣摆袖口都被雨打湿。 宫人们训练有素地拿来干爽舒适的布拖鞋,这双拖鞋当然是出自林纾之手,为的就是让赤焰忙了一天回来,能够好好歇歇脚放松一下。 同时有人拿了擦拭雨水的毛巾过来,赤焰顾自换了拖鞋,接过毛巾让宫人们退下了。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纾奇怪地询问。 赤焰很少会在半晌来揽月宫,难道今天特别清闲吗? “朕自己来就好了。”赤焰一边制止林纾上前,一边道,“今天下雨,朕就没有传召大臣入宫,让他们也歇上半天。连着几天的闷热,难得如此清凉的天气,朕也偷半天的懒。” 林纾点头道:“我正好有事和你讲,这样也好。” 第三百二十九章暗渡陈仓 “等一下。”赤焰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又搓了搓手,确保温度正常,不会冰着皇后,这才揽了林纾的肩头,在桌案旁的蒲团上,席地而坐。 “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何必如此小心?”面对过于谨慎的赤焰,林纾好笑道。 赤焰道:“你怀一诺之时,前几个月最难受的时光,是在羌国度过,朕不曾在你身边,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照料好,不让你再受半点苦。” 其实他哪里是已经处理完朝政无事可做,而是听宫人讲皇后久久的站在窗前发呆,且不许人进来打扰。 宫人们担心皇后的身体,所以才冒雨前去禀告,这也是赤焰的授意,皇后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通禀他知道。 果然一回来,就见皇后站在床边看着外边的大雨发呆,幸好他及时回来,否则不知道皇后要立到何时。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虽然是关心皇后,但也要表现得不动声色,他知道皇后最受不得拘束,若是知道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只怕会多想,认为限制了她的自由,反而不好。 林纾倚在赤焰的胸前,心里浮现出浓浓的甜蜜之意:“你的心我知道的,但也不用这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是清楚,你放心就是了。” 赤焰呵呵一笑:“你肯照顾好自己,让朕放心再好不过。只是这么凉的天气,为何不多穿一件衣服,窗子也不知道让宫人关好,身体冻得这么凉,还说没事。” 林纾道:“怀孕的人容易燥热,凉快一下反而会舒服很多。关于枭和螭那边,你打算怎么应对?” “难道皇后已经有了对策?”见林纾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便知道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她说话向来有分寸,也很尊重他的意见和想法,这也是他们相处融洽的重要原因之一。 林纾将自己刚才脑子里的想法一一道出,又指着窗外的竹子道:“以前只觉得竹子青翠修长形美,如今才明白他被称为君子的真实含义。” “难道这几株修竹,让皇后有了新的想法?”赤焰问道。 “我们与其直接与枭和螭合作,倒不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怎么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法?”赤焰又问。 林纾道:“表面上拒绝枭和螭,私下里与他们修好,许诺好锦绣前景,让他们对我们丹国死心塌地不起疑心。同时,与景国皇上书信,表示愿意以人道主义援助和他联合对方佣兵组织枭和螭。按照外边的传言,枭和螭暗自纠集军队,成立武装组织,暗杀朝廷命官,无异于叛党乱贼恐怖组织,我们提出帮助景国铲除恐怖分子,景信自然不好断然拒绝或者强行制止,不然岂不是暴露了他才是这两个组织真实头目的身份?我们不仅自己支援景国,还要联合墨国和薛国一起援助景国,这样以来,丹国墨国和薛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联合在一起,景国不仅不能将我们视作仇敌,还要感恩戴德,毕竟我们是为了帮助他们景国,才团结起来提供帮助的。” 听着林纾思路清晰且充满自信的话语,赤焰深邃的眼眸也闪烁出光芒,这果然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林纾继续道:“趁此机会,我们索性邀请景国、墨国和薛国的国主一同来丹国,召开四国会议,商议铲除恐怖组织的事宜。景信就算在心里不愿前来,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墨国和薛国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相信我们的提议,他们会爽快地接受,毕竟这两个国家都是向往和平的,而且这两国的国主也都是有胆识和远见的,断然不会拒绝了去。” 赤焰问道:“你如何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 此计可谓是绝佳的解决方案,但赤焰心里仍有疑虑,毕竟景信和林纾曾为夫妻,感情非同一般,而此计一旦生成,对景信必然会造成威胁,难道林纾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林纾叹了口气:“我反复地思量和推测,唯有此计最为稳妥。我不想丹国因为我个人的意愿而遭遇危机,承担风险。我信你不会杀景信,这次会面顶多是制约景国的扩张势力,对所有国家都是好的,既然如此,为何不用此计呢?” “纾儿……”看着林纾明净且充满诚挚的目光,赤焰在内心叹息,面对如此的信任,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一种无法承受之感。 他答应过她不杀景信,并不代表他内心不想杀景信,他深知景信一日不除,丹国一日不得安宁。 若是按照皇后的计策,只要景信依约前来,要想杀他,易如反掌。 而景信是何等聪明的人,只怕他一收到丹国的书信,就会明白此计为谁所出,即便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也会义无反顾地前来丹国。 他深爱林纾不假,但也不可否认景信对林纾的爱意以及付出,一点不会比自己少。 “若是景信真的恶贯满盈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即便我亲自出手杀他也在所不惜。但现在他是景国百姓心里的神明,庇佑着百姓的平安和幸福,我们不可以为了所谓的霸业这么自私。”林纾喃喃道。 赤焰轻吻她微凉的额头:“好,就依照你的计策,朕不伤他便是。” 薛国。 楚狂收到丹国国主的书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楚蕙见状,不由询问:“皇兄,怎么了?” 楚狂将书信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楚蕙接过信,看后,神情也有几分凝重:“此次丹国的邀请,皇兄去与不去?” “此信虽是丹国皇上的手笔,但也一定是丹国皇后的意愿,而且此次四国国主的会面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朕岂好不去?” 楚蕙道:“各国国主会面,这样的事情前所未有,皇兄一旦离开薛国,只怕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一则是皇兄自身的安全,二则是薛国国土的安全。皇兄要三思啊!” 成婚后,楚蕙到底比先前沉稳了许多。 “朕知道,这也是信中所写若是景国未动,我们不可先动的原因所在。丹国的国主倒是思虑周全,如果景信未离开景国参加此次会面,朕先去了,只怕景国会对薛国不利。景国的军队虽然勇猛,但全仰仗景信决胜千里的决策。景信若在丹国,再想对其他国家企图不利,终究没那么方便,而且处处也会受到丹国的限制。”楚狂思忖道。 楚蕙点头:“皇兄分析的甚是。但景信此人狼子野心无比狡诈,只怕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老老实实参加会面。现在的情况,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反恐只是借口,限制景国才是真实的目的。景信那么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就算他不在景国,还有云战和古月这两个得力助手,未必不能成事。” “所以此番朕去丹国,你留守薛国,一些大小事务由你全权代理。”楚狂交代道。 楚蕙摇头:“皇兄绝然不能去冒险,与其这样,倒不如我替皇兄前往,也是一样的。再说墨国也未必是国主墨濯亲自前往,派其他皇族的人或者重要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要防备的不止是景国,还有丹国,谁能确保赤焰不会设下圈套,对我们薛国不利呢!” 楚狂摆手:“赤焰此人一诺千金,绝非如此卑鄙小人。他身边有皇后的辅佐,两人皆是胸怀坦荡之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为天下不耻之事。” 楚蕙道:“皇兄还是放不下林纾吧!就算她以前是有情有义之人,我们关系莫逆,但时过境迁,人总是会改变的。如今她是丹国的皇后,而且为赤焰诞下皇子,即便为她的孩子考虑,也希望雄霸天下,一家独大的。” 楚狂淡然一笑:“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只怕她未必喜欢做皇后,更别谈让她的孩子身担重责居身皇位了。我们同为皇族之人,期间的苦和痛再清楚不过,林纾是何等聪明淡泊之人,她岂会在乎权势之争?” 楚蕙叹气道:“也许皇兄对她更加了解一些,但我还是不能放心。” “此事既定,一旦景信到达丹国,朕也将起身前往丹国。朕相信皇妹的才能,其他事情,也就许多交代了。” 这时宫人送来了莲子粥,毕恭毕敬放下后,再次退了出去。 楚蕙拿起一碗,舀了一勺,尝了尝道:“皇后还真是细心呢!这粥果然好吃。皇兄有多久没有去看盈月了?她毕竟是皇后,即便她不是皇兄心里的那个人,夫妻间最基本的关切最要有的。” “朕的心意,盈月最清楚不过。与其彼此见面后貌合神离的尴尬和疏离,倒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恪守各自的职责为好。” 若不是因为愧疚盈月为自己吃了多年的苦,又不愿林纾为自己的事情放心不下,他自是不愿册封皇后的。 第三百三十章顾全大局 墨敏道:“皇兄此言差矣。人毕竟是感情动物,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喜欢呢!盈月每天让人给你端汤倒水,一日三餐生活的细节安排的无微不至,可见她心里是关心着皇兄的。她不来,不是她不想见皇兄,而是不想你为难。你真当她已经看淡看开释然了吗?” “她的心意,朕何尝不知。所以册封她为皇后,朕又非常后悔。如果当初决然一些,兴许现在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过一个人那么孤苦。”楚狂叹气。 楚蕙道:“以前我不知爱是什么,现在我懂了。如果一天不能见到华大哥,我心里就七上八下,无法安定。什么美男,什么天家的富贵权势,和心爱的人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如果盈月能够放下,又何必等到现在呢!普天之下,林纾只有一个,明知道和她没有未来,何必执守不放呢!皇兄是薛国的皇上,皇嗣也是国事之一。如果皇兄再不去后宫,只怕前朝的安定也会受到影响,现在外边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皇兄总要顾全大局的吧!” “这些事情朕不愿再听,你不必多说了。”楚狂有些烦闷道。 “如果皇兄执意不去见盈月,我也决不允许皇兄去丹国。”楚蕙耍脾气道,“明知道去丹国凶多吉少,不会那么太平,难道就不给我们薛国留下一丝希望吗?” 楚蕙说着话,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她是真不愿皇兄去冒险,但也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住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为将来做些打算。身为皇族之人,忧患的意识总要有的。 “真是孩子气。”楚狂苦笑着劝慰,“难道不希望朕平安归来吗?竟然连未来储君的事情都想好了。你是朕的皇妹,也是朕最重要的人,即便薛国没有朕,不是还有你的吗?” 楚蕙红了眼圈:“即便我可以为皇兄承担其一切,但终究是没有未来的。我和华大哥结婚这么久,都毫无动静,只怕是以前太任性,担心怀孕,服了太多的药物伤了身体,以后再不能孕育的。” 因为母亲对薛康的偏爱,让她和楚狂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不公,所以她性情怪诞,曾经纵生声色,但又厌恶孕育之事,所以每每欢愉之后便服下避孕的药丸,也从未想过以后结婚生育之事。 如今对华南动了真情,两人喜结连理,好不容易回归了正常生活,性情也乖顺了许多,却发现迟迟不能怀孕,让太医诊断调理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内心不免有些绝望了。 楚狂握了握楚蕙的肩头,以示安慰:“太医不是诊断过并无妨碍的吗?皇妹不必思虑过多。也许是缘分未到,太过心急反而不好。朕答应你去看盈月便是,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楚蕙破涕为笑:“皇兄真是狠心,非得我这样求你才成吗?本来是为了你们的幸福,却弄得我这么伤心。” “下次不会了。”在他的印象中妹妹是骄傲的,好强的,雷厉风行的,从来不会像那些弱女子般哭哭啼啼,没想到华南竟然让她改变到这般,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了。 墨国。 皇后寝宫,玉凤殿中,虽然已是深夜,身为皇后的玉瑶仍在缝制一件孩童的衣物。 皇上墨濯来到殿中,未等宫人施礼,便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顾自走到聚精会神做针线的皇后面前,温柔地询问:“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玉瑶一愣,抬起头来,发觉是夫君到来,抿嘴一笑道:“你今天不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么?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已经是凌晨了,即便政务繁忙,也该处理完了。朕不过来,你还要通宵达旦不成?” 墨濯拉过玉瑶的手,让她暂且放下手里的活计,“孩子一天天长大,要做的衣服总是做不完的,你是皇后,何必事必躬亲?” “这件不一样,是送给林纾的孩子的。也不知大小合不合适,只能依照咱们墨麟的身量来缝制了。” 墨濯揽过玉瑶的肩头握了握:“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全。朕原本以为你是不愿朕前去丹国的。” 玉瑶道:“既然是为各国安定的大事,你身为国主,自然要去的。” 墨濯心有感动,皇后深明大义,且善解人意确实难得:“先前是朕失察,让你受了委屈……” 对于皇后被误会打入冷宫之事,墨濯甚是愧疚,身为夫君,竟然不如林纾了解和信任自己的妻子,让他如何不自责? 玉瑶摇头,眼中浮现出几分湿意:“如果我当时坚决一些,兴许墨敏和墨洁两位公主就不会有事了。” “你身为皇后和她们的皇嫂已经做得很好了。墨敏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墨洁为护丹国的皇后死在墨敏的剑下,虽然让人惋惜和心疼,但如此大义,无愧于我墨国公主的身份,岁死犹荣。墨洁心性善良,相信她并无遗憾和悔恨。皇后要放宽心才好。”墨濯劝慰道。 投毒一事真相大白之后,墨濯重新思考了与玉瑶两人的情感,往事一一浮现,发觉自己辜负皇后良多,愧疚之余心生怜爱,不知不觉中,竟有了几分无法割舍的情感。 从先前的相敬如宾,慢慢地缓和过来,倒也算得上和美。 玉瑶又道:“林纾身在丹国必然想念新儿和婉儿这两个孩子,此次前去丹国倒不如带了这两个孩子一起前往,一则可以增加他们的阅历,二来也可以让他们母子团聚。新儿是你皇兄之子,也是我墨国的皇长子,而且是丹国太子一诺的胞兄,将来由他继承皇位,墨国和丹国可保永世平安。” “皇后也认为新儿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吗?”皇后的博爱无私让墨濯心有震撼。 玉瑶点头:“新儿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谦和礼貌,识文断字进步飞快,麟儿无论如何是比不过的。只要墨国能够长治久安,择贤能着为君才是明智之举。” 墨濯叹息:“皇后所想何尝不知朕之所想,可惜新儿的母亲未必希望他做皇帝。朕不愿辜负了她的这番心愿,也不愿辜负了你。” 玉瑶微微一笑道:“若是这样,倒不如顺其自然,按照你和丹国皇后的约定,等待新儿长大再做决策。如果到时候,新儿非常优秀,受百官拥护,百姓爱戴,想必她身为母亲也不会再刻意阻拦了。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作为母亲,孩子的平安健康必然比一切都重要,但林纾是深明大义之人,必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置孩子的心愿以及墨国的长治久安于不顾。相信她会顺应天意,酌情考虑的。” 墨濯呵呵一笑道:“好,就依皇后之言。朕此番去丹国,墨国的大小事宜都交与你和墨炎处理,如果有紧急的事情来不及向朕禀告,可去积善寺求助皇兄,以他的威望和才能,一切危机都可化解。” 玉瑶点头:“好,臣妾知道了。陛下尽可放心。” 丹国。 正如林纾和赤焰所料,景信收到书信,很快答应下来前来丹国。墨国和薛国也先后回信,表示会如约而至。 林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想到接下来要应对的局面,心再次提得更高,一旦景国、薛国、墨国和丹国会面,更是出不得任何差错。 计划周详不假,但难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也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和应对措施。 见林纾脸色略显苍白,且接连几天睡眠不好,赤焰安抚道:“剩下的事情让朕来处理点好,你有孕在身,不宜操劳。如果无聊的话,我让皇妹进宫来陪你。” 林纾摇头:“举办国际元首会议,哪儿是你一个人忙得过来的,多一个人调用总是好的,你不必为我担心。” 赤焰心疼道:“看你日渐消瘦,朕岂能不担心。” 皇后若不是为国操劳,何至于忙碌到身心疲惫。此次会议,很多方案都由皇后策划。他有心让她好好休息,但不可否认皇后的很多建议和想法都非常独到,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所以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参与其中了。 林纾淡然一笑:“你就是太过担忧了,昨天不是还让华图替我把过脉,一切安好么?孕妇也不是越胖越好的,人瘦只要精神好,不就可以了?听说各国派来的信使除了诸位国主的回信,另有节度使送来了礼物,可有什么稀奇好玩的?” 为了不让赤焰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林纾岔开话题,故作轻松道。 赤焰道:“薛国是一份礼单,据来使所言,礼单上的所有财物和物品皆为皇后在薛国时经营店铺和商业街所得。薛国的国主如数奉还,至于你收藏的与薛国历史相关的古董典籍,他们按照相应的价值折合为礼金,一同列居礼单之上。朕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朕的皇后这么能干,在薛国短短的半年竟然创造了那么多的财富,简直富可敌国了!也难得薛国的国主君子之风,竟然尽数归还。” 第三百三十一章留声机? 林纾回想起当日薛康宣她入宫,为了避开风头,她不得不放弃所有的生意,在楚狂和楚蕙的安排下,离开京城暂避风头。当她得知楚狂为了保护她将要承担的风险,义无反顾地回到京城,又被华南收留暂住在花林别苑。 后得知楚狂和楚蕙被关押在天牢,几经波折沦落到柳府冒充柳梦鹂进入皇宫,经营所得财产全部由华南转移和保管,之后又是数次变故,更是无从顾及生意上的事情,去追问财富的事情了。 没想到楚狂此时会将所有的财富如数归还,而且那些原本就是属于薛国的财富,她断然没有资格带走的,也从未想过要尽数占为己有。 “这些财物,你打算如何处置?”林纾询问。 “既然皇后是所有者,自然由皇后说了算。”赤焰开明道。 林纾道:“薛国此时归还,可见他们的财政经济充裕,不须这些额外的资金,或者少了这些资金并不会造成大的损失,因此才能放心归还。我们断然拒绝了也不好,倒不如先存在国库,用于所需之处,日后,如果薛国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再奉还援助,岂不更好?或者其他国家有难,我们也可以有充裕的资金支持,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也很不错。” “皇后思虑周全,如此甚好。”赤焰称赞道。 “墨国呢?他们的礼物是什么?”这是林纾最为关心的,毕竟墨新和墨婉尚在墨国,她做梦都惦念着这两个孩子,哪怕只是一封关于她们的书信,只有只言片语的描述也是好的。 “墨国表示礼物会随国主一同送来。具体是什么,朕也无从得知。”见林纾焦急关切的神色,赤焰如实相告。林纾内心所想,他如何不知呢! 林纾哦了一声,面色所有失落,但也无可抱怨,此次是国与国之间的会面,岂能因小失大,沉溺于对儿女的思念呢! “皇后难到对景国的礼物不好奇吗?”见林纾不提景国的礼物,赤焰提醒道。 因为景国的礼物确实稀奇,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信使只称皇后见了此礼物,便知其使用方法,其他并不赘言。 因此礼物送来后,便被封锁在库房中,不曾动过。 “景国也有礼物吗?”林纾强打起精神,“也是金银财宝之类吗?” “还是让宫人取来,皇后看了再说吧!”赤焰语罢,便命宫人去取景国的礼物。 不消一刻,礼物就被抬了进来。 打开后,一个巨大的喇叭状金属物体露了出来,林纾不觉睁大了眼睛。 宫人小心翼翼将礼物从外边的包装箱中取出来后,林纾不由地惊呆了。 不觉起身走到近前,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用手摸了摸。 赤焰细心地提醒道:“在不确定是什么器物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林纾放在礼物的手并没有拿开,而是喃喃自语着打开一旁的方形木盒取出一张黑色圆盘状的东西,放在转台上,将唱针调在圆盘的上方,然后摇动一旁的摇杆,放开后,内部齿轮转动,便有美妙的乐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殿中所有的宫人都惊呆了,赤焰也是一愣,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发出声音。 他本能地抽出宝剑,几大步上前,生怕这个东西会暗藏玄机伤害到皇后。 见赤焰提剑前来,林纾紧忙阻拦住,红着眼睛,声音哽咽道:“这不是武器,而是一台留声机。” 赤焰愕然,“留声机?” 在熟悉的乐声里,林纾陷入了沉思,殿堂上所有人恰似听天外神咒一般呆若木鸡,唯有林纾明白这歌里的含义。 短暂的优美前奏过后,一个磁性而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林纾飘忽的思绪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过往的记忆。 Some people live for the fortune Some people live just for the fame Some people live for the power yeah Some people live just to play the game Some people think that the physical things Define what's within I've been there before But that life's a bore So full of the superficial Some people want it all But I don't want nothing at all If it ain't you baby If I ain't got you baby …… 有些人想要拥有一切,我却可以放弃所有,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了你……若没有你与我分享,等于没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在身边,如果没有了你,全世界都没有了意义…… 这是林纾最为喜欢的歌曲之一,也曾多次在古董店里的留声机里放起。没想过此时此刻会在这个遥远的时空中,听到这首熟悉的歌曲。 时间停止了,心跳和呼吸停止了,血液的流动也停止了,林纾忽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人…… 眼见皇后摇晃了一下身体,忽然脸色苍白地跌倒下去,赤焰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却发现皇后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 急招华图前来,诊断之后,却道是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连日的操劳,心力憔悴气血虚亏所致。 赤焰惊诧:“皇后的身体不是一直由你调理的吗?昨天诊断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气血两虚导致昏迷?!” 华图面有愧色:“自从皇后怀孕后,胎气一直不稳,大概因为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缘故。原本多加休息好生调理,应无大碍的,但这些天皇后过于劳累,损耗了大量的心血,更见虚弱,因此受到惊吓之后,才会昏迷。臣心知皇后的身体状况,也甚是担忧,但皇后恳求微臣替她保密,不让陛下因此担心分神。臣欺君之罪,罪该万死。” 看着床榻上陷入昏迷的皇后,赤焰心疼不已,他早该想到这些。 若是当初自己多一些克制,皇后又岂会受这么多苦?难怪怀孕之初,她隐而不报,应是对此胎忧心忡忡,无十分把握。 一方面想保全孩子,另一方面又要为他分忧,如何不会劳心费神损伤身体呢! “你的过失稍后再算,赶紧为皇后调理身体为当务之急!”赤焰冷色道。 “是……”华图领命,反复思忖之后写下药方,让宫人去配药和煎药。 事到如今,哪里有时间陈述自己的罪责,为皇后调理身体,保住龙胎才是最为关紧的。 沉梦中,林纾再次回到了先前居住的小镇,熟悉的歌曲再次在耳边回响…… 然而,这一次多出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他和她一起聆听这首曲子,并携了她的手翩翩起舞。 这个男人的面孔和先前梦中一个叫蓝勋的男子的面孔融合在一起。 “蓝勋……”林纾喃喃唤道。 他一边带着她起舞,一边在她的耳边轻颂歌词: 有些人想要拥有一切,我却可以放弃所有,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了你……若没有你与我分享,等于没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在身边,如果没有了你,全世界都没有了意义…… 林纾的眼中再次浮现出泪光,莫名心醉和心痛的感觉,让她恍然觉得自己是爱着这个男人的。 听到林纾再次吟念这个陌生男子的名字,赤焰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人究竟回是谁呢!她一再地梦到这个人,肯定不是偶然,也不会是一个关系普通的人。 除了所爱所恋的人,还有什么人能够让她如何动情地呼唤,一再地梦到? 可是,为什么从来不曾听她提起?看她平日的反应也不似故意隐瞒。 难道如赤雅所言,她有可能忘了这个人,所以清醒的时候并不知道,只有在梦里才能想起。 让赤焰更为奇怪的是,为什么林纾听了这个叫做“留声机”的奇怪机器发出的奇怪声音,会如此地激动,竟然导致昏迷? 难道里边所唱的是林纾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语言?虽然听不懂里边说些什么,但从音色上不难分辨正是景信的声音。 如果是林纾以前所在世界的语言,景信如何知晓?景信和这个叫蓝勋的男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对林纾说了什么,会让她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 如今大概只有林纾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及歌中的内容了吧! 赤焰内心疑虑万千,却不得其解。 林纾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看到守在自己身旁,因一夜未眠两眼泛红的赤焰,心有感动。 “对不起,可能是怀孕的缘故,突然头晕,让你担心了……”林纾沙哑着嗓子歉意道。 赤焰轻吻她微凉的手背,“你醒来就好了,这些天大概是真的累坏了。今天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哪儿也不要去。朕现在去早朝,稍后回来陪你!” 林纾点头,看着赤焰神情且充满关切的眼神,内心的愧疚又增添了几分。 第三百三十二章可怕的对手 见赤焰离开,林纾再次陷入了混乱的思绪。 景信怎么知道留声机的制作?为什么会将其当作礼物送到丹国,而且送来的碟片,还是她所熟悉并喜欢的歌曲?! 她想起梦中有一个叫蓝勋的男人,她和他一起在乐声里起舞,恰似甜蜜的恋人一般。并隐约记起上次在高烧昏迷中,也梦到过这个男人,他抢走了她的水晶吊坠! 水晶吊坠……林纾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这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会感同身受,如此的真切?! 蓝勋,景信……景信,蓝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旦陷入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头脑就变得混乱起来,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难以忍受,考虑到腹中的宝宝,也只能暂且放弃思考。以免继续损耗心神气血,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闻林纾身体不适而昏迷,赤雅一大早就进了皇宫,在御书房等着赤焰早朝后过来。 一见到赤焰进来,赤雅就心急火燎地询问:“皇后究竟怎么样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昏倒了?听说是见到景国送来的礼物后昏倒的,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已经醒来了,应是这些天操劳过度。你既然进宫来了,就去替朕陪着她,劝解她好好吃饭休息和服药,不要太过忧心伤了身体。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稍后过去。你先去揽月宫陪着皇后,昨天的事情不要再提起。”赤焰安排道。 赤雅性情急躁,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皇兄,你不会一夜未眠吧!”看着赤焰略显疲惫的神情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赤雅不无心疼。 “朕无碍,如果想替朕分忧,就去好好陪着皇后。” “好吧!皇后简直就是你的心头肉,我去就是了。” 虽然满心的疑问,但顾及到皇兄的身体,赤雅暂且收住好奇心,替他分忧去了。 赤雅走后,赤焰独坐在御书房,眉头紧锁。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在他的心头。 前一次的火枪火药雇佣兵之事,再加上这一次的留声机事件……皇后不是城府深沉之人,定然不会演戏作假。 现在他完全肯定景信身边,另有和林纾一样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能人相助,因此,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组建起两个佣兵团,创造出杀伤力极强的火药火枪! 如果是其他人,赤焰尚且不必过于担忧,怕只怕这个人和景信关系非常,或者根本就是景信本人! 如果蓝勋和景信没有关系,景信为何会送留声机过来,碟片上的歌曲又偏偏是林纾所熟悉并深受感触和震撼的? 如果蓝勋另有其人,景信必然会将其视作情敌,岂会让这些东西扰乱林纾的心智? 推测的结果让赤焰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现如今能够解释事情的因果联系,而且全无破绽的只有这一个答案了:景信就是蓝勋! 景信为景国的皇子,他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蓝勋呢! 难道他在丹国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林纾,所以才不惜以丹国和墨国为敌,将林纾占为己有,册封为后?! 这似乎不够合理。 如果那时他已经是蓝勋,完全可以告诉林纾,他的真实身份,何必抹去她的记忆,将她软禁在自己身边呢! 从林纾对蓝勋的情感看,应是有情有义,他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何必用如此拙劣的方法? 由此可见,将林纾劫走并册封为景国皇后之时,景信尚且不是蓝勋。 究竟是何时发生了改变呢! 那件被林纾从景国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白色婚纱,闯进了赤焰的记忆,他不由地心神一震,难道是在这个时候,景信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据林纾所言,这件婚纱是她在景国时所设计和绘画,景信依照她的手稿让宫人缝制而成。 如果景信的身份未曾改变,如何能够根据一张图纸将这件婚纱制作的如此精美? 其后,他甚至利用墨敏将林纾带走,并轻易地放过了皇子一诺,这显然不是景信的性格,他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毁天灭地,岂会给林纾留下念想?给丹国留下希望?!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此时已经被另一个灵魂占据,有着一颗深爱着林纾的心,因此放过了一诺,并在林纾未曾回心转意后,再次放她回到丹国。 而他之所以不讲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林纾,就是不希望重蹈覆辙,让林纾认为他在欺骗她。 毕竟此时的林纾并未彻底地恢复记忆,未能将他记起。由此以来,急于求成,只会让她产生排斥,反而会适得其反。 因此,他在等待一个时机,通过种种事件来刺激林纾的神经,让她自行恢复记忆,记起他的存在。 由此以来,组建雇佣兵制作暗杀假象,让林纾误以为枭和螭是受他的指示,火药和火枪也是他制造出来用来对付景信,因此离间他们两人的感情和信任,使林纾对自己反目成仇,险些失手将自己枪杀。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如果答案是这样,蓝勋将是比景信更为可怕和强大的对手! 如果景信就是蓝勋,他才是林纾最初的恋人,自己该如何面对与林纾的情感? 景信岂不是成了林纾的命定天子,他却成了并不光明的掠夺者和占有者?是否还有资格将她继续拥有?! 如果林纾恢复了记忆,她又会作何选择?!是义无反顾地离开,回到以前的生活。还是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长相厮守? 赤焰的心乱了,这是他所遇到的最复杂也最可怕的情况。 他也从来未曾觉得景信是如此强大的一个对手。如今的景信不仅拥有雄霸天下的野心,更加拥有超出常人的谋略和智慧,只怕林纾也对他束手无策的吧! 接下来几天,墨国、薛国和景国的国主相继来到丹国。 在华图的调理下,皇后的胎气渐渐稳健,但身体仍然虚弱。 林纾脑子里固然有千万个疑问,现如今理不出头绪,也只能放在一边,以大局为重。 在迎接三国国主的庆典上,林纾盛装出席。为了掩盖苍白的脸色,只好多用了一些粉黛来遮盖。 先前是穿起来原本合体的礼服如今却显得有些宽大了,因时间紧急来不及修改,就勉强穿用了。 赤焰因担心皇后的身体状况,让她不必出席,林纾道:“我是丹国的皇后,尽宾主之宜是最基本的礼节。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典礼上多半时间都在坐着,应无大碍。” “好,如果不舒服适合和朕讲。” 林纾点头,赤焰亲手给她画了眉毛,将惯常的柳叶弯眉略略高挑,雍容华贵中更见几分英气和果断。 眼影和唇彩的颜色也是赤焰亲手调配的,看着化妆完毕的自己,林纾暗暗惊奇:“没想到你的化妆技术竟然这般好,还以为你根本不会的。” “你的眉眼和脸部的轮廓朕再是熟悉不过,如果是画像,就算是闭着眼睛,朕也能够画得出来,化妆又有何难?”赤焰呵呵一笑。 “你将我的脸当作画板来作画吗?”林纾故作生气道。 赤焰捧了她的脸看:“这么美丽的画板,朕百看不厌。” 第一次听赤焰说如此肉麻的话,林纾不觉脸上有几分泛红,偷偷瞄了几眼旁边故意装作听不见的宫人道:“有人在呢!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羞骚人的话。” “朕说的可是真心话。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去迎宾的庆禧殿了。” 林纾替赤焰整理了一下帽冠道,“好!” 两人这才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揽月宫。 至于赤焰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说这些甜言蜜语,必定是有原因的。 前些天,无意间在皇后寝宫的桌案上看到一首词曲,又见林纾无意间哼唱,这才明白这就是留声机中播放的歌曲。 歌词深情款款直抒胸臆,风格截然不同。 难道皇后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歌曲就是这个样子的吗?结果试探下之下,皇后果然喜欢这样直白示爱的作风,这可难为了不善于将爱宣之于口的丹国国君。 从歌词的意思看,蓝勋——也就是现在的景信,把林纾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直言即便失去所有,也不愿失去心爱的人。对他而言所有的财富权势都没有意义,都可以放弃,唯独不能失去林纾。 这么热烈深切的表白,让听到的人如何不动心呢! 这让赤焰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景信,在他的印象和理解中,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充满欲望狼一般的男人。 这个蓝勋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看来这一次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对手了。 大殿之上,四位国君分宾主落座,接受丹国文武百官的朝拜和恭贺。 身为墨国国主的墨濯翩翩君子之风,比当年更见英武儒雅且充满王者之气。 薛国国主楚狂霸气威严气度不凡,令人望之不由生出敬畏之情。 第三百三十三章歌舞盛宴 景国的国主景信虽然长相俊美超群,一双眼眸却深不可测,面容冷峻,嘴角一抹讳莫如深笑意。自从丹国的皇后出现,目光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完全不忌讳规矩和礼节。 招致殿下朝臣不不满,对其怒目相视,景信仍是视而不见,似乎眼中只有皇后一人,似乎他此来的目的不是反恐,不是与丹国合作和对话,而是专门为皇后而来。 看到如此深情执着的目光,想起先前送来的留声机,林纾心里一团杂乱,竟有些后悔前来参加庆典。 如今已经来了,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撑到庆典结束了。 看着妆容稍浓,风华绝代,却甚是清瘦的皇后,景信心生怜爱。将她放回丹国究竟是对是错呢! 难道她过得不开心不幸福吗?否则怎么会消瘦到这般? 在他的印象中女人生了孩子都会胖一些,唯有她瘦的让人心疼。 按照宫廷的规矩,各国的国主相互问候寒暄过后,便是歌舞盛宴。 饮着美酒,看着歌舞伎们的精彩演出,景信却道:“这酒和皇后亲酿的美酒相比差远了,真是淡而无味!”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景信的身上,有震惊也有愤怒,恨不得用目光将其射杀。 “看来景国的皇上是喜好烈酒的,来人,给贵客换酒。”赤焰胸襟坦荡道。 景信摆手,“不必了,即便是换了,若不是皇后亲酿的,也是索然无味。” 赤焰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如果这不是在大殿之上,他一定会杀了这个公然挑衅的家伙! “我们身为宾客,还是客随主便,入乡随俗为好。朕倒觉得这桂花酒甚是清冽爽口。”墨濯开口道。 “是桂花酒吗?”薛国国主楚狂道,“朕怎么觉得有些梅花的香气。” “皇后根据各位国主的喜好,特地安排宫人准备了不同口味的美酒,墨国国主是桂花酒,薛国国主是梅花酒,景国国主是桃花酒。”赤焰道。 墨濯一愣,想起在林纾在墨国时曾经与他弹奏《淇奥》,将他视作谦谦君子,而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正有崇高美好之意,也是他所喜爱之花,此时饮起这寓意不凡的桂花酒,让他如何不感动? “得蒙丹国皇后如此用心对待,朕甚是感激。愿满饮此酒,以示谢意。”墨濯一饮而尽。 梅花……楚狂的脑海中浮现出惊鸿山庄的梅树,林纾曾言她甚是喜欢这傲雪凌霜的梅花,还特地做了梅花酒埋在梅树下,此酒之甘冽让人饮之难忘。 他曾称赞与这梅花酒,没想到她还能记得他的喜好。 楚狂亦举杯:“这梅花酒甚好,多谢皇后盛情款待。” 林纾点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是梅花酒和桂花酒,朕为何是桃花酒?”景信挑眉相问。 桃花是滥情之物,景信最不喜桃花,偏偏给他的是桃花酒,让他如何沉得住气? 林纾的目光有几分复杂,她还记得当初景信带她去桃园的情景,他说这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曾经和他母亲生活在这里,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那时的他觉得桃花很美,花谢了结了果子还可以换取茶米油盐来补给生活。 当时她听了这个故事甚是感动,也甚是心疼,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俘虏,她曾经为他的爱和付出所感动,成为他的俘虏。 难道这些苦难和过往的日子,他都忘了吗?竟然用如此嫌弃的态度对待他曾经认为美好的桃花! 林纾原本是想借桃花让他思及本源,希望他还能拥有片刻单纯朴质的内心,放弃无止境的杀戮和权势之争,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困境中的少年,已经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该放下野心,回归理智了。 没想到,对方完全持排斥的态度,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景信吗?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林纾轻声吟诵起《桃花诗》,当时在桃花林,她就曾应感而发,吟诵此诗,在花林见与花瓣做舞。 如不是他送来留声机,歌词里情真意切表示对权势和物质都不看重,她有岂会想到让他饮水思源,念少年时桃林之往事,弃今日之迷途呢! 景信一愣,眉头微微皱起,终于明白这桃花酒的含义。 自从他恢复记忆中,就开始本能地排斥景信的记忆和身份,如果当初早些恢复记忆也不至于错失良机,让所爱之人吃那么多苦了,更不会失去他们爱情的结晶。 “既然景国的国主不喜欢这桃花酒,那就换成其他的酒吧!”林纾眼中滑过一丝失望,指示宫人去换酒。 “好一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就冲着这首桃花诗,这桃花酒朕也是要喝的。” 景信语罢一饮而尽,其他人,包括赤焰、楚狂和墨濯在内,都不解其意。 景信饮酒后,又道:“这些俗艳的歌舞有什么好看的。朕送来的礼物,皇后可是喜欢?” 林纾心口一惊,他究竟要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此失礼,完全不顾及这是在外交场合,以及自己身为景国皇帝的身份。 景信又道:“如果丹国的皇上不介意,请让宫人将其抬出来一用。” 赤焰恨不能当场将其诛杀,但身为大国的国主且为东道主,最基本的外交礼仪还是要有的。 赤焰强压下心火,摆手道:“抬留声机来。” 一刻钟后,留声机抬来。 景信身后的侍从,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景信从里边取出一张碟片,悠闲地走到放置在大殿中央的留声机旁,娴熟地放上碟片,摇动摇柄,然后优雅地放好唱针,悠扬的音乐响起,震惊了在场左右的人。 随后里边响起了歌唱,深情优雅却无人听得懂唱的是什么。 林纾脸色大变,这歌曲她再是熟悉不过。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英文歌《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 你是那么美好而不像是真的,难以将我的目光从你身上转移,你就像人们向往的天堂,我多想紧紧拥住你…… “只有歌,没有伴舞岂不无趣?皇后殿下可有兴趣和朕跳一曲,给大家助兴?”景信伸出手,装作很绅士的样子,目光里极尽温柔。 林纾气得浑身立抖,他是疯了吗?也不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全然不顾及身为国主和宾客的尊严,公然调戏身为丹国皇后的她。 不待赤焰发话,林纾顾自起身,从旁边侍卫的腰间拔出佩剑,几大步走到景信的面前,用剑指着他的喉咙,低声地吼:“你想让本后杀了你吗?” 景信面色毫无改变,依然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随着乐声声独白,“I love you baby,trust in me when I say.Oh pretty baby,don't bring me down I pray.Oh pretty baby,now that I've found you stay.And let me love you baby,let me love you.” 这深情的眼眸磁性的声音霸道的目光,独特的告白,让她有片刻的混乱。为什么此情此景如此的熟悉,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也曾用这样的方式向她告白…… 梦中的情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是那个叫蓝勋的男人吗? 虽然睁大着眼睛,她却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的陌生,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景信,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剑在她的手中颤抖,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感到虚脱。 “不就是跳舞吗?本公主甚有兴趣。皇后有孕在身,还是免了吧!”原本在殿外布防的赤雅听闻殿中的变故,及时赶到,帮林纾抵挡道。 景信的目光投想林纾细瘦的腰身,他根本没有料到林纾会再次怀孕,内心对赤焰的愤怒和嫉妒又浓重了几分。 赤雅上前,拿过林纾手中直摇晃的剑,向宫人交代:“皇后身体不适,送她回去休息。” 林纾头脑一阵阵发晕,已经无法自控,也只能任由宫人搀扶着离开了大殿。 见赤雅及时出现,墨濯和楚狂稍稍松了口气,他们已经做好了替林纾解围的打算。看赤焰的脸色,一场腥风血雨即将一触即发。 “公主殿下果然很有雅兴,只怕这曲子你未必会跳。”景信玩味地一笑。 一股怒气顶上赤雅的脑门,挥剑而起正打算将放着靡靡之音的留声机劈作两半,却被景信一把握住手腕拦住:“这首曲子不适合跳剑舞。” 语罢,手上一用力将剑生生从赤雅的手中拿下丢在一旁,然后一把揽了公主的腰,另一只手托起公主气得发抖的手,随着音乐跳起了舞步,悠然自得道:“还是让朕来教你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此人不可杀! 发觉自己被公然调戏了,赤雅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奈被景信点了穴道,制约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地随着对方的脚步进退了。 一曲作罢,景信解开赤雅的可活动四肢穴道,呵呵一笑道:“还不错,多练练会好很多。” 赤雅一把推开景信,脚步踉跄了几下,勉强支撑住酸麻的身体,怒目相向,若不是身体的其他穴位还没有解开,她一定会将他刺一百个透明窟窿! “既然公主体力不支,你们还是扶公主下去休息吧!”景信语罢,取下留声机上的碟片,踱步回到自己的座位,翩然落座。全然不顾其他人愤怒的目光。 林纾回到揽月宫,躺在凤榻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阵阵作痛。 宫人奉药上前,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咬牙饮下了。不多时,就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见皇后安睡,宫人去前殿复命,告知皇后已经服药睡下。 宫人耳语后,退下。大殿上的歌舞还在继续。 按道理皇后有孕在身不宜服药,但如今受了刺激,无法自控,也只能靠药物来缓解了,否则很可能导致滑胎的危险。 皇后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又是非常聪明之人,难免思虑过甚,伤及身体。懂这个道理,不代表能够客服和控制,所以林纾明知饮药无益,但为了腹中的胎儿,也只得如此了。 宴会过后,墨国皇上墨濯和薛国皇上楚狂各自回驿馆休息,以待来日商议其他事宜。 景信坐于酒席宴上,顾自饮酒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文武百官全部退下后,大殿之上便只剩下赤焰和景信两人。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愤怒的火焰在赤焰近乎红色的眼眸中燃烧。 这个人竟然敢独自留下来,挑战他耐心的极限。 “如果能杀得了朕,你早就动手了。”景信一声冷笑,这才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你留下是何目的?” “夺回原本属于朕的女人!”景信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景信!” “哦?”景信一愣,很快恢复了镇定:“不愧是丹国的皇帝,被你猜出来了。” “你不在属于你的世界,为什么要来这里?!”猜想被证实,恰似一把重锤击打在赤焰的胸口。 “来寻回我的爱人。” “但她已经完全忘了你,她现在的身份是朕的皇后。” 景信道:“真是讽刺呢!我在恢复对林纾的记忆之前,将自己视作景国的国主之时,也是这样的想法,事实呢?她终究会恢复记忆,想起关于我们的故事,到那个时候,你以为她还会乖乖地留在你的身边吗?” 赤焰皱眉,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严峻的挑战。纵然他和林纾两情相悦彼此相爱,但也无法确定林纾完全恢复记忆后,会作何选择。 “关于我们的故事,我全部画在了这本册子上,你可以选择让她看,或者不让她看。无论如何,我相信她终究会全部想起来,就像我相信自己在她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景信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放在桌案上。 “过于自信就是自负。” “她对音乐和图画有特别敏锐的感悟,而她现在忘记的正是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可替代。所以,我赌,她会记起来。” 景信说完话,大笑着从大殿上转身离去。 当初,林纾通过自己在丹国所绘的画册,回忆起了关于他们的记忆。 这一次,又是一本画册,里边讲述的又会是怎样一个离奇的故事呢! 如果只是属于林纾和蓝勋之间的爱情故事,他尚且能够接受,但他决然没有想到,在林纾和蓝勋的故事里,夹杂着林纾最为在意的身世之谜。 而现在唯有蓝勋能够帮她揭开谜底,再现历史,以林纾的执着,一定不会轻易地放弃。 画册上的林纾,有着和现在截然不同的面容,纵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姿色,但容貌清秀,明眸皓齿,亭亭玉立,也算得上清纯可人秀色可餐。 容貌虽然不同,但神情和此时却无二致,画风生动简练,细致入微,应是出自蓝勋之手,可见他对林纾确实是动了情,用了心了。 明明是为别人帮忙拍照,失足落水,导致生病,高烧中却还惦记着有没有损坏别人的东西。即便在危难中,也不肯接受金钱的资助,这样的单纯和洁身自好,怎能让人不动心? 然而出身豪门的蓝勋,却将此当作故意引起他主意的伎俩,直到寻找水晶吊坠的过程中,再一次不期而遇,看到童年时的合照,这才开始留意到林纾特殊的价值。 威逼利诱之下,将林纾带离小镇,又一再的以寻找遗弃她的父母为由,将她软禁在身边。 以林纾的脾气和性格,是绝对受不了束缚和欺骗的,能够让她忍辱负重留下来的理由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找寻自己的双亲。 如果林纾和蓝勋的故事真如画册中所描述,也许景信说的没错,在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面前,任何人都无可替代。 而现在只有蓝勋能够帮她实现这个夙愿,所以胜算的把握会大很多。 看完手中的画册,赤焰不由地苦笑,难道这一次他注定要输得一塌糊涂吗?难道,他和林纾之间的现在也会变成画册上的一幕幕,成为镜花水月吗? 既然景信选择来丹国,而且以蓝勋的身份面对林纾,可见他已经找到了回去的方法,这让赤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也从未如此地害怕失去一个人,永不相见。 这时,宫人托了一件器物进来禀告:“景国国主送来礼物,说是送给皇后娘娘的,请皇上过目定夺。” 赤焰点头,见宫人毕恭毕敬地将礼物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这才摆手,让其退了下去。 这个景信! 上前打开盒子,里边是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就像那个会唱歌叫留声机的机器一样,是完全陌生的外形和构造,看来这又是皇后以前所在世界的器物了,至于它的用途,皇后应当是知道的。 看着厚厚的画册和外观奇特的礼物,赤焰内心思虑万千。 如果是以前,任何人呈给皇后的东西,都可以直接送达后宫,无需经过他过目的。否则,上一次火枪就不会轻易地流入后宫,险些酿成严重后果。 现如今,为了确保皇后的安全,所有进献之物全部要经过层层检验,确保安全,得到他的应允,才会被送到后宫。 这样独断专行的做法,让赤焰感到矛盾和无奈。 现在自己的做法像极了当初的景信,为了将林纾留在身边,不惜限制她的自由,控制她的思想,将她的所有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结果怎样?在林纾得到真相后,功亏一篑! 不惜放弃后位,也要离开景国。因此才有了后来薛国和羌国的故事。 如果林纾回忆起了她和蓝勋的以前,得知自己现在的行动受到了监视和限制,又会怎样呢? 纵然身为皇帝,也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他如此头疼过。 “这个该死的家伙,实在可恨!”赤雅眼睛里喷着火从外边走进来,看样子是刚刚冲开穴位,恢复了体力。 见到桌案上奇怪的礼物,顿时火冒三丈:“这又是那个变态送过来的吗?”说这话就要举起礼物摔在地上。 赤焰伸手拦过:“不要义气用事。” 赤雅气得直跳脚:“皇兄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他今天公然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和薛国墨国国主的面,调戏我丹国的皇后,简直无耻至极,罪不可恕!在我们丹国的地盘上,还敢撒野,倒不如直接派人杀了他,以绝后患!” “此人不可杀!”赤焰笃定道。 赤雅大怒,“为什么?!现在不杀更待何时?!别和我讲为君之道,更别说是照顾皇后的感受!我看皇后现在已经鬼迷心窍神志不清,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保全她腹中的孩子,只怕她自己都要崩溃了!” “你先看了这本画册再说吧!”赤焰叹息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看皇后画的漫画……”赤雅嘴里抱怨着拿起了画册,一打开,就张大了眼睛,“这不是皇后的手笔,难道是景信?” “没错。” 赤雅继续往下看,慢慢地安静下来,沉浸在了故事当中,眉头越拧越紧,脸色越来越难堪,神情也越来越复杂。 等看完了画册,赤雅半晌才抬头询问:“景信竟然就是那个蓝勋。皇兄打算怎样办?” 赤焰道:“皇后有权利知道她的身世和过往,朕不打算欺瞒着她。” “可是……如果她打算跟那个蓝勋走,离开我们这个世界,皇兄又该怎么办?”赤雅忧心忡忡。 赤焰叹息,“既然寻找双亲对她如此的重要,朕又如何忍心让她继续承受这个折磨她内心已久的遗憾呢!” 赤雅大惊,“难道皇兄打算放弃和退出了吗?林纾如果要走,一诺该怎么办?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皇兄的骨血。” 第三百三十五章此生无憾 赤焰道:“朕相信皇后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也相信她会理智地做出选择。” “我看这个蓝勋比景信更为腹黑狡诈,你看这里的故事,他都把林纾欺负成什么样子啦,这哪里是爱,分明是自私的占有欲!就算他是林纾有过过往,但他珍惜过吗?如果说林纾被他囚禁景国那时,他未完全恢复记忆,那么现在呢!” 赤雅不停地声讨:“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她幸福吗?明知道事情的真想很残酷,却还要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你说让林纾自己做决定,她自己能够做的了决定吗?这边有你,有你们的孩子,还有墨国的两个孩子,这活生生是要将她劈做两半啊!” 这一次,赤雅确实是有些同情和心疼林纾了,这件事情如果放在自己头上,她也会生不如死啊! 赤焰无奈道:“朕不希望她恨朕,更不希望她内心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他何尝不为难不心疼呢! 赤雅道:“怕只怕这个蓝勋会利用林纾,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他是景国的皇上,还会在乎以前小小的商业帝国吗?皇兄,你要当机立断才是。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赤焰思索道:“这些天,你多陪着皇后,画册和礼物的事情先不要向她提起,等她的心情和身体状况稳定一些后,朕会亲自和她讲。” 赤雅叹了口气:“好吧!虽然景国送来的礼物甚是晦气,好在墨国送来的礼物是医治人内心最好的良药。相信林纾见到墨新和墨婉这两个孩子,内心会得到不少的安慰,心情也会好转很多。” 原本这两个孩子刚才在大殿上就要和林纾相见的,因为当时情况复杂就暂时未让孩子出现。以免节外生枝,另起波澜。 赤焰道:“等皇后睡醒后,你带这个两个孩子过去,让他们母子团聚,如果皇后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皇宫,就让他们留在皇后的寝宫,一切由着皇后的心意。” “皇兄对皇后如此体贴,她若是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倒好,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赤雅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确是另一番打算,这次墨国的国主带这两个孩子过来,也许能够帮上大忙。 就算林纾恢复了记忆,想起来蓝勋这个人,和通过时光机寻找父母的事情,但看到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又有一诺和腹中的孩子让她割舍不下,兴许就留下来不走了呢! 这可真是一场穿错时空的爱情啊!如果当初不是蓝勋的前女友白雅洁吃醋对时光机动了手脚,林纾如何会穿错时空来到这个世界,与她皇兄相遇呢! 终究谁是胜者,未尝可知。但她一定会努力协助皇兄将林纾留下来! 同样身为母亲的她清楚地知道林纾的软肋在哪里。林纾身为被遗弃的孤儿,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一直渴求着亲情和家庭的温暖。她又如何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承受同样的痛苦呢! 赤雅的猜想没错,墨新和墨婉的出现,让林纾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下来。 似乎已经将蓝勋和景信的事情全然抛在了脑后。 看着这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林纾这才明白墨国所谓的礼物是什么,能够见到这两个孩子,对她来说绝对是最为珍贵和重要的礼物。 虽然数月未见,两个孩子长高了一些,刚见面时对林纾有些生疏,但很快就熟络起来。 看得出来,墨濯和玉瑶将他们教育得很好,即便是留在自己的身边,未必能够教育得更好。 阖宫上下全部好吃好玩的东西,都被搜罗到了皇后的寝宫。 看着沉浸在与孩子相处的快乐中,完全持溺爱态度的皇后,赤雅唯有在心里叹息,难为墨国的皇上和皇后将这两个孩子调教得这么好,若是放在生母的身边,这么溺爱下去,估计要毁了。 大概是这两个孩子一出生就不在身边的缘故,林纾内心始终觉得有所亏欠,所以本能地去宠溺弥补,也顾不得好与不好了。 眼见天色见晚,赤雅道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这两个孩子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丹国,你也别把自己累坏了。皇兄交代了,孩子晚上可以在这里过夜,如果自己搞不定,还是让奶妈来带吧!” 林纾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也没管赤雅说些什么。 等赤雅离开了寝殿,林纾这才回过神来,这个时候,赤焰也该过来了。难得他肯照顾她的感受,将空间让给她和孩子。 林纾心里一暖,又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心思不免沉重起来。 这半天她只顾着和孩子亲热,把老公和一诺都给抛到了脑后,实在不该。 赤雅临走时的话语,让她一下子恢复了理智,夫君越是宽容体谅,她越是觉得不该沉溺于眼前的快乐。 虽然舍不得,但不得不狠下心来,让奶妈带这两个孩子去其他宫殿用餐和就寝。 墨新和墨婉倒也极为懂事,眼睛里还满是留恋和不舍,但仍是听从母亲的安排,懂事地道别后,跟了其他宫人离开。 林纾让宫人收拾了弄得有些杂乱的宫殿,又交代御膳房做了几样可口的菜肴,然后命人去请赤焰过来。 赤焰见皇后宫中的近侍来请,有些出乎意料。询问之下才知,孩子已经离开了皇后的寝宫,被安置在其他宫殿由宫人来带。 来到揽月宫,菜肴已经安置妥当,空气中还残留着甜点和果品的香气。 皇后的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情绪已经恢复了稳定。 “看来墨国送来的礼物,皇后甚是满意。”赤焰呵呵一笑道。 “一定是玉瑶的主意,她向来心细,甚是善解人意。见到这两个孩子被她照顾得这么好,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她。”林纾斟酒道,自己的杯子中是果汁。她现在是断然沾不得酒的。 赤焰道:“你和墨国的皇后心有灵犀,姐妹情深,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 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林纾愧疚道:“在殿堂上是我情绪不好,太失控,失礼于墨国薛国以及文武百官。” “你性情率真脾气耿直,想必薛国和墨国的国主能够理解和体谅。至于文武百官他们是我们治下的官员,没有资格以下犯上,揣度皇后的言行用意。皇后又何必介意?”赤焰宽慰道。 “我突然觉得景国的皇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如此荒诞的做法,根本不像是是他的做事风格。”林纾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赤焰拉过林纾的手道:“朕突然很想知道你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比这里要好很多。如果是这样,朕希望可以做一个好皇帝,把我们的丹国建造成你记忆中的样子,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和想家了。” 看着赤焰深邃的眼眸,林纾即是感动,又觉得诧异:“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从朕第一次遇见你,就被你的眼神所吸引,就像是一种魔咒,再也无法解开。朕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会是怎样。”赤焰捧起林纾绝美的脸庞叹息。 林纾心里一甜,嘴上仍是不屈不挠地,“你确定被吸引的是眼神,不是容貌?” “朕身边最不乏地就是漂亮的人,你觉得容貌会成为朕选择爱人的主要因素吗?” 林纾点头:“也是啊,至少云洛的容貌就不输于我,原安国进献的十二位美女,论姿容,她们一点都不比我差。可是,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干净的,骄傲的,充满智慧和自信的,还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赤焰轻轻用指腹轻抚那修长的睫毛,这确实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美的不是它的形状和外在,而是那无法捕捉的神色。 林纾道:“有那么复杂那么好吗?我却觉得你的眼睛才是最迷人的。” “那么你的心沉迷了吗?” “已经神魂颠倒,魂不守舍了。”林纾轻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赤焰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我却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哦?”赤焰的表情僵了一下。 “那就是我的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林纾依靠在他的胸前,静静聆听他有力的心跳,“我不敢许诺来世,但今生遇见你,做你妻,我很幸福!” 他轻抚她微微颤抖的肩头:“你的心朕懂了,此生无憾矣。” 林纾虽觉得赤焰的话语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一夜,她像往常一样,偎依在他的怀中安然入睡。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的身边,总会让她很安心,似乎什么都不用想,就像歌中唱的那样,可以手牵着手一起慢慢变老。就算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依然是对方手心里的宝儿。 第二天林纾醒来之时,赤焰已不再身边。寝宫中多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本厚厚的画册,另一样是一个外形略显粗笨的相机。 第三百三十六章记忆之门 林纾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将相机拿在手中,仔细观看,竟然有瞬间的恍惚。 更让她吃惊的是,这台相机竟然可以正常工作,而且能够快速出相。尝试着拍摄后,眼见相纸慢慢地从相机口吐出来,林纾的心狂跳了几下。 抽出相纸观看,虽然成相的色彩不是特别好,但能够在这个世界见到已经非常难得了。 放下相机和照片,拿起画册来看,打开扉页,但见上面写着简单的几个字母:To my lover.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噩梦般挥之不去的名字:景信。 再翻开另一页,里边的画面让她几乎止住了呼吸。画册中的主角正是她自己,而且是原本属于她的面容。 景信如何会知道她原本的容貌?她从来不曾绘画过以前自己的肖像,让她如何不吃惊? 画册中的画风简洁凝练,游刃有余,除非是特别熟悉和了解她的人,否则不会画得这么生动形象入木三分。 林纾屏住呼吸,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故事中的画面恰似复活了一般,鲜活地呈现在脑海中。 从头到尾看完这个故事,林纾呆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会是这样吗?如果真如画册中所讲,那么,现在她所存在的世界不过是时光机里一个虚构的世界。 她之所以经历这么多磨难,皆因为白雅洁的报复和设计。 而她所遇见和经历过的人和事,不过是故事中的一个个角色,一个个情节,根本不具有现实意义,包括赤焰,包括他们的孩子,也包括墨新和墨婉。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昨夜赤焰会说那些有些奇怪的话语,这让她如何相信这只是故事呢! 可是,如何说不是真的,梦中关于她和蓝勋的故事,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的! 画册跌落在地,林纾无力地后退,最终无力地跌坐在铺了厚厚地毯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自己是这样的真实而虚幻,这张原本不属于她的脸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开始淡忘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模样。 可是,不管她如何排斥,记忆之门被一触即发,恰似洪水猛兽无法阻拦。 她完全地记起来了,她确实拥有过那个水晶吊坠,并将其视若珍宝,当作寻找父母的唯一希望和线索。 当记忆的片段完好地修复,便不难理解雇佣兵组织为何会在这个世界凭空出现?火药和火枪为何会被成功地研制出来。 以及景信为何会送她留声机以及相机,并且,会懂得她喜欢和熟悉的英文歌曲。 所有的真相迎刃而解,实际上答案就是那么简单而残酷:景信就是蓝勋! 童年时,他们曾经在火车上相遇,留下了那张特殊的照片。 长大后,再一次在小镇上不期而遇,却彼此未能认出对方。 阴差阳错中,因为水晶吊坠的缘故,他们走在了一起,甚至差点结为夫妇。 仔细回想起来,她心里是爱过这个叫蓝勋的男人的,如果不是时光机程序出错,被白雅洁修改了命运,也许现在她早已经找到了父母,并成为蓝勋的妻子。 然而,没有如果……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发生了逆转,无法回头了。 就算有如果,如果这世界上有月光宝盒,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神她的灵魂已经紧密地和这里融为一体不可分割了。就算这一切都是幻想,让她如何取舍呢! 一诺,墨新,墨婉,这三个孩子的面容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如此的生动和可爱。难道连他们都是虚幻的吗? 不……不是的! 激烈的内心挣扎,让她虚脱无力,腹部传来的疼痛,更是让她难以忍受。 林纾惊恐地用手捂着剧烈作痛的小腹,难道这也是幻想吗?腹中的小生命也只是故事中设置的一个角色吗? 矛盾和恐慌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天旋地转中昏迷过去。 面对突然间陷入昏迷的皇后,连以神医著称的华图也不免有些慌乱,额头和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皇嫂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赤雅耐不住性子,戳了戳华图的肩头。 “你有话直讲便是。”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赤焰心头,让他甚是后悔这个时候让皇后见到那本画册和那台相机。 “皇后气息微弱,心跳和脉搏时有时无,虽然治疗过无数的病症,但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华图声音有些凝重道。 皇后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脉搏的跳动就像一根在风中微颤的蛛丝,似乎随时都会崩断,让人感觉像是在薄如蝶翼的冰面上行走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难道是和上次得知两个孩子被‘杀害’的消息一样,气急攻心,所以陷入了昏迷?”赤雅猜测道。 华图道:“皇后的身体虽然虚弱,但也绝不会到这种程度,只怕是心理的原因占主要因素。微臣只能尽力用药调理她的气血,却没有办法确保皇后何时恢复和醒来。” 这么奇特微弱的脉搏,即便是用药也要慎之又慎,不能有一点差错,但事到如今他身为医者,唯有尽力而为,岂能袖手旁观? “记得上次云洛用清心咒将她唤醒,这一次是否可以一试呢?”赤雅有些担心地看向她面色沉重的皇兄。 华图道:“不可,皇后如今心神郁结,如果强行将她唤醒,只怕是百害而无一利。” 疏通人的内心,就像疏通血脉或河渠,皇后的身体已经脆弱不堪,只怕一着不慎,就会溃流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让三个孩子前来呼唤,是否会有效?”赤雅脑子飞快地转动,她知林纾是最爱孩子的,这个时候最需要一个强大的精神支柱,帮她度过难关。 “当下之计,只能做为尝试了。”除此以外,华图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墨濯和楚狂在驿馆得知林纾生病陷入昏迷的消息,也甚是担忧。 无奈,他们身为墨国和薛国的国主,受到身份的限制,不便前去探望,只能让下人勤传消息而已。 依照赤雅的计策,将墨新、墨婉、一诺三个孩子带到皇后的寝宫。 墨新和墨婉已经有些懂事了,看到娘亲病到,都趴在床前呼唤不止。拳拳赤子之心,让人看了甚是心疼。 一诺尚在襁褓中,懵懂不知人事,但听哥哥和姐姐呼唤母亲,不知是受了情绪的感染,还是母子连心,心有灵犀,向来乖巧的他竟然哭泣不止。 见一诺哭得小脸通红,赤雅大是心疼,“这孩子向来懂事,不爱哭闹的,若是因此哭病了,可如何是好,还是先抱下去吧!” 这时,但见林纾的睫毛颤抖了几下,赤焰摆手道:“不急,再等等看!” 作为父亲,岂能不心疼自己的骨肉,但如今妻子情况危急,也顾不得着许多了。 赤雅也发现林纾有感应,有所欣喜道:“皇嫂果然是爱孩子的,只要她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然而,华图的表情却并不乐观,眼神怪异地看着皇后,见皇后苍白的脸色开始转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上前道:“微臣再为皇后诊断一次!” 赤焰点头应允。 华图将手指放在皇后的腕部诊断了片刻,脸色大变,手指也颤抖起来。 赤焰询问:“有何不妥吗?” “皇后似乎想努力从梦境中挣脱出来,但她身体过于虚弱,无法自然苏醒。这样下去,气血会消耗得很快,只怕会损耗过度,危及生命。”华图直言道。 赤焰当机立断,“把孩子先带下去,让皇后安心休息!” 宫人领命,紧忙带了三个孩子下去。墨新和墨婉临走前,仍是抽泣不止。 赤雅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赤焰道:“朕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朕守候就好。” “皇兄……”赤雅不忍离开。 华图道:“还是先让皇后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吧!我们都在这里,气息烦乱,也会影响到皇后的心绪,反而不利于病情好转。” 赤雅闻此,这才随了华图一同离去。 赤焰让其他宫人一并退下,寝宫中只留下自己陪伴在皇后身边。 回想起先前的种种,内心五味陈杂,竟不知将皇后留在身边是对是错。 她原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何至于让她吃这么多苦呢! 想当初,林纾尚且是墨国的太子妃,如果不是丹国向墨国施压,设计联姻假意将赤雅嫁到墨国,离间她和墨阳的情感,也许,墨阳就不会出家,林纾也不会颠簸流离那么久,更不会有后来与墨新墨婉的骨肉分离,或许此时的她已经是墨国的皇后,过着幸福无忧的生活。 而后来,她被景信抹去记忆,册封为景国的皇后,她也曾经简单地幸福过。失去记忆也好,恢复记忆也罢,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不就好了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最好的爱 一旦景信想起他的真实身份,以及林纾的过往,无论是继续做景国的皇帝,还是带着林纾一起回到以前的世界,都是不错的结局。 如今景信的身份已经揭晓,相比之下,赤焰觉得自己倒更像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若是林纾要走,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将她留下?! 他最怕皇后受到伤害,也不止一次地发誓要保护好她,让她幸福,但事实上,那个让她伤痕累累饱受折磨的却是自己。 她本是自由的飞鸟,何苦将她变成扑火的飞蛾? 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爱吧!作为皇帝,作为男人,他第一次向对手向人生妥协。 就算他有雄霸天下,扭转乾坤的雄心壮志,在她的面前,也只能化作儿女情长了。 赤雅得闻皇兄有意将皇后交与景信,大是吃惊,纠集了皇姨、华图、云洛一起前来,极力反对和阻挠。 赤雅道:“皇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皇兄吗?!想以前,你向来是雄心勃勃,不拘一格的,你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现在将林纾交给景信又算什么?别忘了,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一诺的母亲,更是我们丹国的皇后。你这样做,岂不遭天下人嗤笑?!” “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讲。” 这些他岂能没有想过,但现在皇后危在旦夕,他岂能为了所谓的面子,至所爱之人的生命于不顾! 赤雅道:“我不同意,皇后坚决不可以离开丹国,就算是死,她也应该保全丹国皇后应有的尊严!我们身为皇族之人,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而她从成为我们丹国的皇后的那一天起,就和我们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密不可分。我相信如果皇后有感知,她也不愿你这么做的。” 赤焰道:“册封她为丹国的皇后,一开始就是朕一厢情愿的做法,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权势和地位,而是最简单不过的自由和幸福。朕即便辜负了天下,也不愿再辜负了她!” “将皇后让给景国,皇兄就不怕被天下人所嗤笑吗?她走了,一诺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和他解释?”赤雅一百个不同意皇兄的决定,“皇姨,小姨夫,云洛,你们也劝劝皇兄啊!” 如果不是事关紧要,她也不会召集了所有的人来劝阻。面对面色决然的皇兄和保持沉默的三位声援者,赤雅有些不淡定了。 皇姨本名为单毓,潜伏在景国之时为了接近林纾,避免被景信识破,因此才化名为玉蝉。 她虽是女子,却是闲云野鹤般的性子,最是桀骜不羁。也最不喜参与朝堂上的事情,若不是赤雅软磨硬泡地缠着她,又因为事情紧急关乎丹国政局的稳定,她自是不愿来的。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上还是要想清楚为好。”皇姨单毓开口道。 对于这个德才兼备的侄子,她从来不怀疑他的判断力和处理事情的能力,但这一次,她确实认为他在感情用事,思虑欠妥当,未从大局考虑。 “在情感方面,朕亏欠皇后太多,不能一错再错。”赤焰面色沉重道。 “你并不欠她什么,无论是先前在景国,还是现在留在我们丹国做皇后,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相信皇后自己并不会后悔。”对于林纾的为人,单毓还是认可的。 “是啊,你们走在一起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仍是义无反顾地留在了皇兄身边,可见她慎重地思考过做出的决定。如果说以前她对景信尚且有情义,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的心境也会随时发生改变,你如何肯定,离开要比留下幸福呢!” 赤雅趁热打铁继续阻劝,向华图使眼色,“小姨夫,你倒是说句话,现在可不是做闷葫芦的时候。” “现在皇后尚在昏迷中,情况危急,也许只有景信能够救得了她和腹中的孩子。我作为医者,治病救人永远是第一位的。我觉得我们应该以皇后和胎儿的安危优先考虑,也应该尊重皇上的决定。”华图客观地分析道。 赤雅气得直跺脚:“真是个呆子,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 “华图毕竟是你的姨夫,真是没大没小。”单毓看不下去了,她最是受不了自己的爱人受委屈。 赤雅没招,只得扯云洛的袖子,“你不会也觉得皇兄的决定没有问题吧!” 云洛这才开口道:“皇后才德世人皆知,恩惠天下,何惧他人言辞?皇上与皇后情深意切,岂是国家的距离能够分割开?我们更不能以所谓的尊严为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延误皇后的病情,臣赞同皇上的决定。” “云洛!”赤雅一腔的恼怒竟不知要如何发泄了。 “事到如今,拖延无益,当机立断好过纠结踟躇。如果皇上和公主不放心,老身愿意再次易容改扮宫女随同皇后一同前往景国。”单毓豁达道。 见皇姨也不再反对,赤雅一下子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说来说去,倒是我无理取闹了。算了,随你们便吧!让景信救皇嫂可以,但他敢对皇嫂图谋不轨,本公主第一个出马砍了他!” 楚狂和墨濯在驿站听闻丹国皇上,即将把皇后交与景信的消息,两人都有所吃惊。 这些天,林纾在昏迷中情况大是不妙,所有人对此各怀心事。 按照赤焰的性格,岂会向其他人低头?但他对皇后的情义也非其他人可比,因此最终作何选择难以料定。 当宫中的消息传来,正在凉亭中独饮的楚狂,起身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悬着的心不知该放下,还是提的更高。 赤焰放弃皇后,兴许皇后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可保,但往后的幸福却是难以料定了。权衡之下,竟是喜忧参半,内心寥落。 再说墨濯听闻此事,也是心事难平,见月色清明,信步都到花园中,但见楚狂一人望月独酌,便知他心为何事担忧。 多国国主会面,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国家之间的交往也多由使者觐见传达,因此,各个国家都不曾修建接见其他国家国主的使馆。 而此番事情紧急,时间紧迫,自然是来不及重新修建的,所以便将来客安置在了京城中的驿馆之中。 虽说是驿馆,毕竟是接见来使的地方,环境条件也甚是优越。 馆分东南西北四苑,墨国居住东苑,薛国居住南苑,景国位于北苑,但景信本人自从来丹国深入简出,自从宴会上一面后,便不曾见其行踪。 墨濯和楚狂两人虽是两个不同国家的国君,此番来丹国也是第一次见面,但对对方的为人早有耳闻,在宴会上一见,此人卓然君子之风,相貌堂堂,胸怀坦荡,不失明君的风范,让墨濯心生赞叹。 今日恰巧在花园中见到,两人又怀着一样的心事,不觉中内心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墨濯上前,走进凉亭道:“薛国国主一人对月独饮岂不无趣?不介意有人同饮吧!” 楚狂闻声回过神来,但见墨国国君长身玉立,气宇轩昂,且面色随和,便点头道:“有人同饮,如此甚好!” 简单的寒暄后,两人一同在亭中坐下,楚狂斟酒道:“想必丹国皇后陷入昏迷之事,你也有所听闻吧!” 墨濯点头:“丹国皇后德才兼备,母仪天下,此番突然病倒,自然令人担忧。” 楚狂问道:“对于景国的做法,阁下是何见解?” 虽然同为国君,但此时无外人在场,两人都是坦荡随和之人,直接开门见山好过云山雾绕迂回曲折。 “从宴会上的情形看,只怕内有乾坤,另有隐情。皇后病到与此事不无联系。”墨濯直言道。 楚狂点头:“景信此人心机难测。若皇后的病,神医华图尚且不能救,只怕景国未必有回天之术。” “不错,一旦他带丹国皇后回国,不知又会发生何种变故。但当下之际,为保皇后别无他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当晚两人交谈中对饮到深夜,这才回到各自的居处。 虽言语中无一字谈及联合对景国之事,但从彼此的话语和神情中,不难揣测对方的心意,无须契约便达成共识。 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唇寒齿亡息息相关,相机而动只待时机。 于此同时,景国所在的北苑之中。 收到丹国的回复,答应将皇后交与景国,古月不无担忧道:“主上真的有把握医治得好皇后吗?普天之下医术最高的莫过于神医华图,如果他不能救,其他人只怕更加无能无力了。” “你对皇后的担忧,倒是更甚于朕。”景信冷色道。 “属下多言,请主上恕罪。”听到林纾病到的消息,她的心里确实是担忧的,因此才失了分寸。 景信看了看窗外夜空中即将复圆的明月,指着桌面上的三个信封道,“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也是救治皇后的最好时机。这几封信,明日一早交与丹国、墨国、薛国的国君,希望他们如约而至。” 第三百三十八章落跑的新娘 “是!”古月虽有疑惑,但不敢再多询问。 古月拿信退下后,景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明日一过,他便不再是景国的主宰,而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纵横于两界之域,穿梭于时空之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教堂内,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 新娘一身高贵华丽,点缀着上千颗钻石的唯美婚纱,脸上画着精美的妆,发际间镶着红宝石的皇冠,在水晶灯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让人惊叹。 如此盛大的婚礼,堪比皇室。 应约而至的商界政界的领袖精英,更是为婚礼的隆重增添了分量,娱乐界的影帝影后亲临婚礼现场演出,吸引了无数的粉丝前来观望,但非特邀嘉宾就被拦到了门外,只能望而兴叹。 在别人眼中,作为今天女主角的她,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人羡慕甚至是嫉妒。 她没有绝美的容颜,也没有火爆的身材,更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似乎任何地方都不出众的女人,却嫁给了让无数女人芳心大动的蓝氏家族的大少爷蓝勋。 然而,笼罩在即将成为蓝家女主人的光环下,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身为新娘的林纾却眉头紧锁,眼神中郁郁寡欢,丝毫没有身为新娘的喜悦。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离开从小生活的小镇,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希望可以通过时光机寻到双亲,却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不是腹中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匆忙地将自己嫁出去。 她虽然通过时光机成功地穿越地时空,来到了自己被抛弃的小桥边,却只看到尚是婴儿被包裹在襁褓中的自己,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就像凭空出现的那样,根本不知道为何人所遗弃。 原本以为时间控制的不对,应该再早一些,结果反复穿越了很多次,结果看到的情况都是一样。 每次看到爷爷将她抱起的那一幕,她都心如刀绞,希望彻底地落空。 时光机已经成功地帮很多和她一样的人找到了失散的亲人,甚至帮助警方破获了很多形同谜底的奇案,然而一到她这里就失效了。 时光机没有问题,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答案不得而知。 让她更为沮丧的是,分明不记得自己和蓝勋有过亲密的接触,却莫名其妙地怀了孩子,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由不得她相信不相信蓝勋的解释。 她承认自己酒量不好,寻亲失败,心情郁结之时曾经醉酒过一次,可是,按照时间来算,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何肚子就像三四个月这么大呢! 让她更郁闷的是,自己不得不依约嫁给这个趁人之危的男人,尽管他一再地道歉,说他会对她负责,一生一世对她好,让她幸福,却仍是让她耿耿于怀。 不知为何,每当触碰到隆起的小腹,内心就会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暖流,对这个孩子,她是发至内心的爱,并未因为孩子父亲的过失,而对孩子有半分的怨恨。 对于她嫁入豪门,外边各种流言不断,在所有人看来,她就是一个心机沉重的女人,母凭子贵,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才嫁入了蓝家。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喝醉,犯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 时光机虽然可以穿越时空,回到某一个时间点,但仍是要回来的,无法停留。 并不像故事中写的那么神乎其神,可以随心所欲的穿越到某个朝代,某个异界大陆。 随着婚礼交响曲的奏响,林纾木讷地被新郎牵着走向主持婚礼的牧师。 牧师先是询问身为新郎的蓝勋,“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蓝勋难得一见的认真,郑重回答:“是的,我愿意!” 林纾内心一阵恍惚,为什么此情此景如此的熟悉呢!似乎自己亲自经历过一般,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是自己第一次结婚啊! 牧师又问,“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者疾病,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蓝勋深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新娘:“是的,我愿意。” 牧师微笑点头,继而询问身为新娘的林纾,“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林纾正神游太虚,完全没有意识到牧师在询问自己,因此没有一点反应。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眼见过去了将近十秒,林纾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而台下的亲友贵客席间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议论声。 蓝勋紧握了一下林纾的手,笑着向牧师道:“新娘太过紧张,一时答不出话来,麻烦你再询问一遍吧!” 林纾这时才回过神来,牧师耐心地又询问了一遍。 一个奇怪的镜头闯入脑海,正是她在丹国时,给赤雅公主讲解现代婚礼,亲自模拟的情景。 当时她扮作牧师和新郎,身穿白色婚纱的赤雅扮作新娘。 可是,她却分辨不出这画面中身穿婚纱的赤雅是何人,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陌生的女人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林纾,快说愿意,不要让大家等急了。”蓝勋不得不耐下性子提醒。 再想起未能成功寻找双亲的事情,还有腹中孩子蹊跷的来历,林纾的心一下子乱了,突然间觉得这个婚礼失去了意义,让她感到恐慌和窒息。 面对牧师和蓝勋期待的目光,林纾不由地从蓝勋的臂弯中抽出了手,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 声音虽然不大,但因有话筒的扩大,教堂中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宾客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着新娘,转身跌跌撞撞地奔跑出去,人们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新郎追了出去,教堂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没有人知道新娘为什么会临阵脱逃。 一场盛大的婚礼因为新娘的落跑,在众人的议论中仓皇结束。 蓝家的别墅中。 林纾整理着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统统放进自己来时带来的皮箱中。 衣柜中的衣服虽然很多,但都是她到来后,蓝家为她添置的,既然放弃做蓝家的儿媳妇,又何必带走这些呢! 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身影走了进来,扔下拿在手中的白色礼服,扯下让人感到窒息的领带,大步走到林纾面前,制止她合上皮箱,“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此时此刻,这是她内心最为强烈的一个念头。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现在大家还在教堂等着,你必须跟我回去!”蓝家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新娘弃婚而逃,只怕会成为明日报纸上的头条。 “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林纾挣了挣,无奈手腕被对方紧握着,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蓝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自从婚期订下来,林纾一直郁郁寡欢,用母亲的话说这是准新娘的正常反应,有些人婚前会恐婚,而林纾又有孕在身,情绪多变也是正常,但他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只是没想到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她会选择逃婚。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回到过去,无法看到我的父母,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成功,唯独我不能,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哽咽了。 “你在怀疑我吗?” 天地良心,他何尝不想让林纾找到自己的父母双亲,来安抚她失落的内心,只要有她的父母在,一家人团圆,林纾心愿得偿,哪里还会去想更多的事情。 虽然回来后,他修改了时光机的程序,抹去了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但无法确保她以后不会受到刺激,再次恢复记忆。 就像在景国之时,她曾经被他抹去了记忆,但还是突破了药物的限制,记了起来。 就像她在丹国,贵为皇后,拥有了幸福的婚姻,还有了和赤焰爱情的结晶,但还是无法阻止记忆的恢复。 只要她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就一定不会轻易的放弃。 “我不想怀疑你,也找不出你阻止我寻找父母的理由,只是我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孩子都有父母,而我没有?”林纾难过不已,泪水无法抑制的奔流而出。 明明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还这样的孩子气,让他即是无奈又是心疼,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只要你肯信我就好,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父母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你的情绪波动太大,对宝宝不好的哦!” 林纾哽咽道:“这段时间我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真的好想家,好像爷爷,好像雪儿和汤团……” “如果放心不下,我就派人去小镇把雪儿和汤团接回来,或者把我们的家布置得和你一样生活过的地方一样。” 见林纾的情绪稍稍和缓,蓝勋耐心地劝导道。 “为什么偏偏是我……”林纾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卓绝的男人,“正如别人所讲的那样,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我,雅洁就不会自己出去旅行,更不会不小心被海浪卷走……” 第三百三十九章记忆的起点 得知白雅洁只身去马尔代夫旅游,葬身大海的事情,林纾莫名的难过。 无论是长相还是出身,白雅洁和蓝勋都很配。 如果不是自己为了查明身世找到父母,冒然答应做蓝勋的女朋友,雅洁岂会在伤心绝望中,一时冲动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己,或者她和蓝勋已经结为夫妇,一起周游世界去度蜜月了。 蓝勋劝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以前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家族的缘故,更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才是我所爱的人,没有人可以替代。” 他当然不能告诉她实情,白雅洁是因为自己弄乱了时光机的程序,穿越后被墨敏杀死,因此灵魂滞留在了异时空无法回归而导致的死亡。 所以才骗她,白雅洁是死于海难,这样会更加附和现实,和容易让人接受。 如果当时他和林纾在异时空死去的话,灵魂就会飞散,根本没有可能再回来的。 “对不起,我心里很乱,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见林纾用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苦苦地哀求,他岂能在继续逼迫呢!她的性格最是倔强,只怕现在强迫她继续参加婚礼,只会适得其反。 “好吧,婚礼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安心休息,不要想太多。”他轻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勋……” “嗯,怎么了?”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表现出温柔的这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空,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找到归属感,希望你能给我多一些时间和空间,我想暂时离开这里,回小镇去……” 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等过了这段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吗?” 林纾摇头:“不必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我想明白的时候,就会回来。” 这是在和他道别吗?如果想不明白呢?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 “你现在有孕在身,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你一个人回小镇,让我怎么能够放心?”蓝勋耐心道。 林纾道:“爷爷去世后,刘伯也回了老家,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度过,不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吗?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不让你担心。” 见林纾说得这么坚决,他只好采取缓兵之计,“好吧,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你的想法,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父母那边也需要我们的安抚,给我三天的时间好吗?等我安置好这边的事情,就陪你回小镇。”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婚礼被她弄得一团糟,蓝父和蓝夫人还不定多伤心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一走了之,确实不合时宜。 说句心里话,在蓝家的这些天,蓝氏夫妇对自己的关爱让林纾甚是感动,也愈加的想念自己的父母。 在林纾心里对蓝氏夫妇也是感激和敬重的,事情因她而起,她确实需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实验室中,蓝勋再次开启时光机。 三天的时间虽然紧迫,但为了彻底消除林纾的记忆,达成所愿,只能再一次进行尝试。 时光机虽然可以让人穿越时空,但是穿越的只是人的灵魂,而非身体。这样的话,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身为科学狂人,蓝勋当然不会满足现状,更不会让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轻易地失去。 只要能够将实物送达另一个空间,那么攻克丹国、墨国和薛国根本不成问题。由此以来,他便可以完全占领一个异界的空间,并将林纾永远地留在身边。 通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他发现,只要将林纾曾经接触过的人全部除掉,关于这些人和事的记忆,就会彻底抹去不再恢复。因此只要杀死墨阳,墨濯、赤焰、赤雅、楚狂这些人,即便她再回到那里,也不会记起来了。 时光机最重要的就是具有记忆和穿越功能的五色水晶芯片。也许,它还有未知的能量没有启动。 想到这里,蓝勋关闭了所有的功能界面,进入到水晶芯片的能量检测界面,这个界面就像是电脑的DOS系统,但这个系统要复杂和强大很多。 一个指示命令错误,可能就会前功尽弃,甚是会损伤到水晶芯片本身,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坏。 因此,蓝勋摒弃了一切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庞大而神秘地系统之中。 让他惊讶的是,水晶芯片除了准确无误地储存了所有人的穿越记忆,而且还具有它自身的记忆功能,只要是触碰过它的人,它都存在感知和记忆。 所以,林纾童年的记忆完整地呈现出来,以代码的形式呈现在屏幕之上。 这些看似天书般的代码,在蓝勋的脑海中却是以画面和文字的形式呈现。 通过多年以来对时光机的研究,他已经具备了瞬时翻译代码和感知代码的能力,迅速且准确。 随着记忆的向前推移,蓝勋敲击键盘输入指令的速度不由地加快,也许下一秒就会看到林纾父母的模样,以及将她遗弃的原因。 对于林纾穿越后,无法找到将她放到桥边的事情,他也非常疑惑不解。如今真想即将揭晓,让他如何不激动。 当时间推移到尚在襁褓中的林纾出现在桥下,通过代码的翻译映射在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流转,不再是小镇上的模样,而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似乎是追溯到了水晶芯片开始储存记忆的起点,整个世界还是一片混沌,恰似洪荒。 随后,一个女子的形体出现在了这片混沌之中,感应天地之灵气,凝聚幻化出容貌和身体。 女子以身化神,幻化出天宇,女子以身化万物,形成了大地。 天地初开,一片祥和之气。 蓝勋的脑海中呈现出创世神女娲的字样,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再次加快。 女娲神通广大,化生万物,每天至少创造出七十样东西,不仅创造出了自然界,也创造出了人类。 有一天,她经过黄河的河畔,想起开天辟地以来,创造出了山川湖海、飞禽走兽,改变了原本一片寂静的世界,但是,总觉得这个世界还缺少些什么。 当她低头沉思,看到河水中自己的倒影,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缺少像自己这样的“人”。 如果有了人的出现,他们就可以代自己管理这个世界,让它更加美好富有生机。 于是,女娲参照自己的外貌用泥土捏制了泥人,再施加发力,泥人便变成了富有生命力的人类。女娲开世创物,因此被称为“大地之母”。 女娲造出了女人和男人,但又担心他们总有一天会死去,如果他们死去,自己就需要重新再做一批太过麻烦。 于是,女娲祈求上苍,安排男婚女嫁,使人们结合,于是有了婚姻,人类便具有了繁衍生息的能力。因此,女娲不仅是创世神,始母神,也是婚姻女神。 后来,自然界发生了一场特大灾难,天塌地陷,猛禽恶兽都出来残害百姓,女娲熔炼五色石修补苍天,又杀死恶兽猛禽,重立四极天柱,平整天地。 为了提升人类的精神感知能力,以及艺术的素养,又制造出笙簧、瑟、埙等乐器。于是,人类又奉女娲为音乐女神。 其后,琴,筝,萧、笛等乐器也是由此演变而来。 但它们的共同之处都是可以发出美妙的声音,达成精神的共鸣。 由此及彼,蓝勋这才明白,流光、玉碎、泣露三把宝琴齐鸣之时,为何会产生共鸣,甚至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在景国时他偶得奇书,称流光、玉碎、泣露这三把宝琴中都镶嵌着一颗五色水晶,这三颗五色水晶原是一体,后被切割成三份流落到三个不同的国家,被制作成了流光、玉碎、泣露三把宝琴,此三琴合奏,可感天地,幻化时空,因此联想到具有穿越能力的时光机,因此,想到用三琴合奏的方法来打开时空隧道,回到现代。 他当初让林纾带走玉碎,原本是希望这把宝琴能够让她恢复缺失的记忆,想起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他知道林纾对音乐的感知能力极强,当初华图就是用音乐唤醒了她对丹国和墨国的记忆,因此他才决定一试。 后来,得知流光、玉碎、泣露的另一番特殊之处,因此想到五色水晶的强大能量,可以帮他穿越时空回到现代。 然而未等他制造出时光机,林纾却陷入了昏迷,危急时刻,也只能让云洛、赤焰、墨濯一同弹琴,尝试是否可以打开时空隧道,送他们回来,只要回到医学要发达很多的现代,林纾和孩子都可保全。 事实如他所料,他如愿以偿地带着林纾通过时空隧道回到了现代。是巧合,也离不开他对五色水晶的了解,以及准确的推断力。 时光机中的代码快速地变换,五色水晶的记忆有了进一步的展现。 第三百四十章身世之谜 女娲补天之后,见人类因为受到灾害的侵袭,数量减少了许多,再次开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最终日积月累形成一颗硕石,女娲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 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 不知过了几载春秋,只听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与天洞,似有破天而出之意。 女娲放眼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此石吸收日月精华以后,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 女娲心想,自从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决,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了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 为了更好的约束其邪性,女娲思虑再三,最终将其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当此石直立后,神力大照天下,跪求姻缘轮回者络绎不绝。 对于洪荒神话,蓝勋也有所了解,大部分人公认的传世神为盘古,相传盘古开天辟地,死后嘴里呼出的气变成了春风和天空的云雾,声音变成了天空的雷霆,左眼变成了太阳,右眼变成了月亮,头发和胡须变成了夜空的星星。 血液变成了江河,筋脉变成了道路,肌肉变成了农田,牙齿骨骼和骨髓变成了地下的矿藏,皮肤和毛发变成了大地上的草木,汗水变成了雨露,头和四肢变成东、西、南、北四极和雄伟的三山五岳,脊梁变成了支撑天地的不周山脉。 盘古身死,精神不灭,在他倒下的瞬间,从身上里逸出三道清气,十二道浊气,三道清气化为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通天道人;十二道浊气混合盘古精血化为十二祖巫。 更有洪荒小说,认为创始元灵宇宙间的第一个“清醒者”,在宇宙诞生之初,灵窍初开,渐俱神志,无意间于西昆仑得到宇宙之初的造化神器,经过不知多久的修行,元灵功德圆满,道法得成。 因为难以忍受孤独和寂寞,又为了某种貌似天机似的神秘使命,利用造化神器的无上灵力,竟不知从哪里弄来四个形象各异、灵窍初开的生灵,这四个生灵便成为他的四个徒弟:老大鸿钧老祖,老二混鲲祖师,老三女娲娘娘,老四陆压道君。 在蓝勋看来,最站不稳脚的就是这个脚本,所谓洪荒,宇宙未开之时,何来的昆仑山脉? 由此可见,即便创始元灵存在,也是在女娲或者盘古开天辟地创造了天地万物之后。又岂能成为女娲的师傅? 按照物种起源和进化论,物种是由简单到复杂,从海洋到陆地,从低级到高级,优胜略汰,基因逐步完善,不断进化发展的过程。 一切都遵循着自然规律,来创造世界,开启历史。是一种以物质为基础的,客观存在的演变发展史。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所谓的使命和机缘巧合,便是完全主观化了,即便可以自成体系,自圆其说,也是为故事而故事,为存在而存在,在历史文献和自然规律面前,难以立足。 因此蓝勋并不相信神眀的存在,而五彩水晶的出现,穿越时空成为现实,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相信宇宙中存在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如果说一定让他相信和选择一个版本,蓝勋个人认为女娲为创世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从人类的发展史上来分析,在原始社会,先有母系氏族,后来才发展成为父系氏族。 在母系氏族社会里,女人从事采集果实,看守住所,加工食物,缝制衣服,管理杂物,养护老幼等工作,可谓是全能型。 男人外出狩猎、捕鱼,劳动比较单一,而当时的采集经济比渔猎经济收获稳定,成为氏族成员生活资料的重要来源,成为维系氏族生活的基本保证。 因此,在氏族社会的早期,女人在生产力方面占据主导地位。 再加上,女人在生育上的特殊性,决定了当时女尊男卑的母系氏族制度。 不可否认,蓝勋身为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男人,很难接受女尊男卑的观念,但历史的发展是不可逆的,也无法用个人的感受去改变。 他必须要面对现实,才能理清思路,揭开五色水晶之谜,以及林纾的身世之谜。 所以,综合分析,在盘古和女娲这两个选项中,蓝勋认为女娲更可能是创世神。 而眼前五色水晶展示出来的故事,再一次证实了他的推测,虽然是如此的难以让人接受。 至于盘古开天的传说,以及创始元灵的故事,应当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过渡到男尊女卑的社会,为了彰显男人在社会以及家庭中的地位,因此才有了更多版本的神话传说。 但无论衍生出多少的版本,根源只能有一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蓝勋的脑子里一边快速做着分析,一边用键盘控制着五色水晶引导出更多的故事和真像。 三生石被女娲赐予法力三生决后,将其放置在鬼门关王珊河边,掌管三是姻缘轮回。却不知,当初三生石通晓灵性后,对曾经同为大地之上的沙石,被女娲熔炼用来补天的五色石早已心生眷念。 他们曾经在地上相依相偎不分彼此,而五色石被用作补天之用,三生石在大地之上只能遥遥相望,心生怨念。只可惜它为沙土,五色石为天空的神石,失之交臂后,只怕再无交集。 沙土虽微灵性虽弱,但一旦聚集起来,就会拥有强大的灵力,在加上对日月精华的吸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女娲原本制造的人是淳朴善良没有恶意的,而第二次又造的人,因为沙土的怨念,而具有了恶的一面。 人类繁衍生息,相互融合,以此才有了善恶两面。只不过有的人自制力强,坚守正道,因此表现出的是善的一面,有的人随波逐流,沦落邪道,因此表现出的是恶的一面,实际上无论是善良的人还是邪恶之人,他们内心都存在善恶两面,没有了纯粹的善,也不会有绝对的恶。 三生石因拥有了石头的形体,奢念和痴念顿生,它努力地吸取洪荒神力,不停的生长,直到有一天它直插云霄,与五色石的距离原来越近,两石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三生石为了和五色石更近,就拼命的生长,结果导致头重脚轻,却凭借精神的力量屹立不倒。 见三生石如此辛苦,继续生长下去只怕会根基不稳跌倒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神力全失,化为粉尘,五彩石心生不忍,劝诫无果。 三生石道出心意,既然我们都拥有了灵性,拥有了千百年的道行,何不吞噬三界,幻化为神结为神仙伴侣,掌控天地,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听了三生石的话,五彩石大为吃惊,阻劝道,我们原本是天地间最普通的沙石,因女娲娘娘的神力才拥有了灵性。我被熔炼成五彩石用来补天,因此守护天宇就是我的使命。我们岂能因为个人的情感而违背天意,为所欲为? 三生石哪里肯听,她等待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岂能前功尽弃,止步不前? 三生石急于求成,却不料因为生长过快,因此被拉伸断裂,形成两道神纹,将身体隔为三段。 眼见已经与五彩石近在咫尺,她便想撞开天宇,打破天界,按照自己内心的意愿和五彩石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就在这时,女娲听到巨响,发现异动,就紧急施法封印了她的灵力。 后得知她对五彩石的心意,见她几欲修成正果,不忍将其毁灭,就赐她法力三生决,封为三生石,掌管姻缘轮回。 为了避免其再因情所困,再起邪心,就将她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却不料,三生石因对五彩石眷恋之深,而感应受孕,暗结珠胎。 后又受人间烟火供奉,神力日增,珠胎日益成长,经过几千年的孕育,修成人形。 等待了这么久仍不见五色石回心转意,三生石心灰意冷之中,诞下石胎幻化而成的女婴,将自己包含思念和爱意的心脏化作五彩水晶石,挂在女婴的胸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其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并发下咒怨,只要女婴长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便可修成正果,通过五色水晶石蕴藏的灵气释放洪荒之力,毁天灭地,重造三界。 从此后,三生石便成了无心的神灵,因此这世间多出了很多的恩怨情仇以及孽缘。 而这个女婴,就是被放在小镇三生河畔三生桥下的林纾。 她所经历的磨难,正是命中注定,为了修成正果而突破万难,坚毅向前。 包括白雅洁设置的种种磨难,都是九九八十一难中的劫数,为命中注定,其他都是机缘巧合。 第三百四十一章内心的召唤 看到这里,蓝勋这才明白,林纾无法通过时光机找到父母的原因。 因为她的父母并非凡人,按照她现在的能力尚且无法打开五色水晶石的结界,获取真相,因此才会以失败告终。 他如果不是精通五行破解之术,无意间打开隐藏在五色水晶中的记忆之门,也不会知道这些。 查明了事实真相,蓝勋的心如波涛澎湃。 退出后台操控系统,关闭了时光机,再次仔细观看被当作芯片的五色水晶,从表面看它和普通的水晶没有区别,除了色泽更为鲜艳,晶体更为通透,光泽更为莹润之外,几乎无法想象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换句话说,拥有了五色水晶,就可以拥有全世界,乃至全宇宙。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想象。 毋庸置疑,能够打开结界,释放洪荒之力的只有林纾一人,只要有她在,他就是宇宙之神! 他未料想到,五色水晶石封锁的记忆一旦打开,林纾的记忆就会恢复,灵石所记载的所有事情,都会输入到她的脑海。 除了被消除的丹国,墨国,薛国,景国等的记忆,还包括五色水晶石的来历,以及她的身世之谜。 似乎是瞬间,又似乎过了千百年之久,林纾从睡梦中醒来,头脑越发的清晰起来。 胸前发出一道五彩的光团,光芒消失后,变成了五色水晶吊坠的模样。 等她用手去触碰之时,水晶吊坠突然又变成了一道光芒钻进了她的身体,先是一冷,又是一热,随后消失不见。 从内心的深处传来一阵阵的暖意,似乎整个身体都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呵护着,就像是母亲的怀抱。 耳畔传来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孩子别怕,母亲就在这里。现在娘把心交给了你,永远都不会再分离。” “娘……”林纾双手交叠着捂着胸部水晶石融合的地方,思绪万千,禁不住泪如雨下。 她哪里想到自己会是两块石头的孩子,更不曾想到自己会拥有全宇宙最为强大的洪荒之力。 虽然是石头之女,但她感受得到母亲最博大最深切的爱,内心的结终于打开了,因为水晶石散发的能量,身体变得轻盈而温暖,充满了未知的力量。 蓝勋发现水晶芯片突然凭空消失不见,片刻的惊诧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暗叫一声不好,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但见整座花园别墅被星光所笼罩,恰似琼楼玉宇。 光芒消失后,再去林纾的房间,林纾已经踪迹全无。 似乎在刚才星光笼罩的一瞬,时间发生了停止,询问别墅中的人,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更无人知道林纾去了何处。 水晶石受到林纾意念的驱动,将林纾带到了小镇上三生河畔的三生桥下。 等她内心平静下来,发现已经回到了小镇置身在当时被“遗弃”的地方。 此时,正值深夜,月色朦胧,镇上的居民早已安睡,桥上河边并无行人走动。 轻抚着桥上的栏杆,林纾低声地呼唤:“妈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好想见到你!” 紧接着一阵风吹过,月光将她穿着白色睡衣的身体笼罩,右边生出了翅膀,飘飘然向着一个未知的地方飞去。 飞行停止后,再环顾四周,竟是到了水晶石所记忆中的洪荒时代,月亮和星颗格外的清晰。 遥望天际,但见一块五彩神石焕发出绚丽的光彩,光彩凝聚幻化成一张俊美的脸庞:“孩子,我是你的父亲,切记要心存善念,不可让邪念侵蚀,释放洪荒之力。” 这时地下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当年我为你守候千年,感孕而生下我们的女儿。你在天空中遥遥相望,却无动于衷,好生无情。如今却又想再次阻挠女儿获取自由和能量,纾儿莫要听他所言,快来忘川河边与母亲相见。” 林纾思母心切,终于启动意念,却不想天空中的五色神石突然一闪,另一颗残缺不全的心形五色水晶坠落在林纾的掌心。 这颗水晶心在林纾的掌心富有生命般跳动,回应着三生石道,“从亿万年前起,在我的心里,你早已经是我的妻。因我身负守护天宇保护天下苍生的使命,因此不能和你团聚,而心生愧疚。这颗水晶之心,就是我对你的爱意凝聚而成。得知我们的孩子在人间历尽劫难,我心有不忍因此将心劈做两半,其中一半分作三块,分别镶嵌在流光、玉碎、泣露之上,帮我们的女儿脱难。这另一半心也只为你跳动和守候。” 林纾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会有四块五色水晶。没想到它们竟然是父亲母亲因爱修炼而成的心啊! “你即便粉身碎骨,化为粉尘又能如何?辜负我者,不可饶恕!”地下继续传来三生石的声音:“女儿勿要理会,快来和母亲相聚!” 眼见林纾心有所动,残缺的水晶心突然化作一道光芒,溶入到林纾的体内,炽热如火。 心脏里传来一个温和慈爱的声音:“现在我也失去了心脏,和你融为一体。我们的恩怨就此结束吧!孩子应该有她自己的人生,所有的劫难都会过去,她会获得最好的幸福。” “不,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母女想要的是什么,我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三生石的灵魂在体内挣扎,但似乎被五彩神石的心脏包裹了一般,很快恢复了平静。 林纾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这世间的大善大恶都在你的心间,是选择善还是恶,需要你自己的判断。是释放洪荒之力毁天灭地,还是运用仁爱的力量去泽被万物,一切取决你的内心。孩子,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劫难已经结束,新的生活即将开始。父亲和母亲就在你的心里,我们永远都不分离。” 林纾稍稍一恍惚,后背一热,竟然生出了两只翅膀,带着她向着未知的世界飞去。 遨翔在茫茫宇宙之间,俯瞰天地,似乎时空的界限已经打开,一边是她生活的小镇,一边是她历尽磨难却收获了爱情和友情的奇幻大地,另一边则是蓝勋站在星光下向她仰望。 林纾轻抚因孕育了生命而微微隆起的腹部,将目光投向丹国的方向,翅膀顺从她的心意向着丹国飞去。 别了三生桥,别了蓝勋…… 林纾闭上眼睛,内心默念出藏匿在内心深处的愿望。 时光流转,霞光交错中,关于她的故事,快速地从蓝勋的记忆中抹去,无声无息。虽然内心有那么多不忍和不舍,但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不曾相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时光机,他会过得更好。 既然不能在一起,何必在对方的内心留下别样的念想和痕迹。她不是不懂他的野心,只是不忍看着他因为一时的执念,越错越远。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且拥有了超凡的能力。墨洁单纯的面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和有些任性刁蛮的白雅洁的面容融合在一起。 从开始到现在,虽然因为白雅洁的报复让她经历了种种磨难,但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只恶魔和一个天使,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太想爱,而迷失在黑暗之中。但总有一天光明会到来,天使会苏醒。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呢! 林纾再次用意念施展法力,时光再次流转,一切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白雅洁依然是蓝勋的女朋友,只是在他们的故事里,她不会再出现。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完成了在这个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最后的心愿,林纾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另一片让她懂得爱,学会坚强的大陆,再次煽动光和影形成的翅膀,遵循内心的呼唤,坚定地飞向爱和自由所在的方向。 丹国。 自从云洛、赤焰、墨濯三人合力弹奏泣露、流光、玉碎三把宝琴,打开时空之门,把蓝勋和林纾送走之后。 赤焰便命人日夜守着这三把宝琴,有任何异动,便马上禀告。 眼见过去了几月的时间,这三把宝琴仍是没有丝毫动静,赤雅也就有些气馁了。 当日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三琴合奏,音律美若天籁,方圆百里的鲜花,尽数绽放。 百鸟朝凤,云霞满天。 神龙突现,与凤共舞。 随后,雷声大作,天地为之颤动,天际突然投射下来一道七彩之光,笼罩了三琴中央的蓝勋和林纾。 紧接着,光芒大作,恰似万千针芒,让人无法睁眼观看。 强光过后,雷声乍停,再观中央地面,蓝勋和林纾竟然行迹全无。 因不知皇后是否还会归来,墨国国主墨濯和薛国国主楚狂顾自在丹国又逗留了几日,结果皇后仍是音信全无。 在此期间,因蓝勋的离去,景国陷入了无君主执政的混乱状态。 最终,经过丹国,墨国和薛国的商议,墨国和薛国同意将景国并入丹国。 由此以来,丹国便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第三百四十二章翩若惊鸿 自从蓝勋离开后,古月和景国暗部的其他成员,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失去了踪迹。 云战身为景国的一品大将得知国主并非景信,而是另有其人,如今景国无人继承皇位,也只能放弃与丹国的对抗,接受了丹国的招纳。 因故土难离,不愿离开景国前来丹国,赤焰便允许他继续留在景国守护一方百姓。 置于景信所授意建立的雇佣兵组织螭和枭均被解散。因此所谓的恐怖组织一时间烟消云散,天下再次归于太平。 林纾迟迟不归,而墨濯和楚狂身为墨国和薛国的君主,久留并非长远之计,便只能遗憾告辞。 而皇子墨新和公主墨婉为墨国的皇族,也只能由墨濯带回墨国。 虽然和平吞并了景国,丹国的国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民心安抚,世道清平,但赤焰却始终无法放下皇后林纾。 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过了数月。朝中的大臣见皇后离宫治病久久不归,便可以劝谏君王选秀入宫,另立妃嫔。 被赤焰一口回绝,龙颜震怒。 赤雅见皇兄每日勤勉朝政,虽表面于平时无异,但神色却郁郁寡欢,且终日守候着三把古琴,夜晚也抚琴而眠,甚是心疼。 “皇兄,你还是忘了她吧!如今她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只怕再不会回来了?难道皇兄要继续为她守候一辈子吗?”赤雅劝慰道。 赤焰决然道:“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讲,朕相信皇后会再回来的。” 赤雅只得狠下心道:“那蓝勋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都见识了。他既然能够将林纾带走,自然会再次抹去她的记忆。只怕她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又岂会再回来呢!” 赤焰继续翻阅奏折,不再言语。 赤雅又道:“皇兄难道就不能当以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吗?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也不可一日无后,这不只是皇兄一个人的事情,更关系到前朝的稳定。皇兄一再拒绝群臣的纳谏,只怕会招致非议,与江山社稷无益啊!” 赤雅话音刚落,正是郁闷不已,这是宫人突然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跪地就拜:“皇上,公主……那……那三把琴突然亮了起来……” 赤焰和赤雅闻之大惊。 “怎么亮了起来?”赤雅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焰豁然起身,几大步跨出正殿,向偏殿走去。 为了能够尽快得知琴是否会有变化,即便是早朝时间,也会让人将这三把古琴搬至偏殿细心观瞧。 宫人每日对着三把古琴,看得眼皮都出茧子了,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但也不敢询问为何国主会下如此奇怪的命令。 丹国这边除了赤焰,赤雅,云洛,华图和单毓知道皇后离宫的真相,其他人只知是皇后突患重病,出宫调养,其他细节全然不知。 因此难免私下里诸多猜忌,议论纷纷。 待来到偏殿,果然见三把古琴琴弦呈现七彩之色,赤焰心中大喜,唯恐错过了时机。 紧忙下令招云洛和华图前来觐见。 此三琴需三人合奏方能打开时空之门,因此,云洛和华图这几月也不敢轻易离宫,以便随时传召。 云洛的琴艺自不用说,华图虽是医者,但对琴棋书画也颇有造诣,因此由他们两人配合赤焰合奏,应当没有问题。 然而,等云洛和华图匆匆赶来之时,却发觉赤焰面色阴沉,而三把古琴竟然寂静无声,和平时无异。 赤雅眼睁睁看着三把琴隐了光芒,也是心急如焚,却没想到紧紧一刻钟的时间,这光芒竟然会消失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赤雅急躁地询问。 这时,却听到外边传来宫人的惊呼之声。 赤雅心烦气躁,顿时喝道:“这些宫人都无法无天了吗?” 云洛出殿观瞧,但见天空五光十色,一个挥舞着翅膀,浑身焕发着七色之光,长发飘飞的女子飞了过来。 云洛不敢耽搁,紧忙进殿禀告。 赤焰,赤雅和华图听闻,紧忙来到殿外。 这时那挥舞着翅膀的女子,已经到了宫殿的上空,面容清晰可辨。 但听宫人惊呼:“这不是皇后娘娘吗?难道是得道成仙了不成?” 等离得近了,众人这才看清,那绚丽多彩的翅膀竟然是彩光形成的。真是美若谪仙,惊若翩鸿。 赤焰不等皇后落下,便施展轻功,迎上半空,将从天而降的皇后抱在怀中。 在他接触到皇后的一瞬,光芒消失了,皇后身上的翅膀也一并消失不见,连原本熟悉的脸庞也变成了有些陌生的模样。 但见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裙,腹部明显隆起,发丝飘飞,但却双眼紧闭,气若游丝。 赤焰大惊,落地后,紧忙唤华图前来诊断。 感觉被放在了一处床榻上,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呼吸着这熟悉的味道,林纾忽而张开了眼睛。上方是一排诧异的眼睛。 “这……这是皇后吗?”赤雅大惊。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林纾伸出了手,恶作剧地捏住了赤雅的脸:“不是本后是谁?刚才我在天空中,就听到你说本后的坏话,怂恿你哥哥另立皇后,你是何居心?!” “你真是林纾?!”赤雅吃惊地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脸庞。 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却和蓝勋留下来的画册中的林纾一模一样。难道……她再次穿回来,已经变换回了以前的身体。 可是这孕肚,又作何解释? 林纾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不漂亮了,就不认本后了?” “你这肚子……” 林纾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调低地一笑,“你猜!” 众人绝倒。 皇后这次回来,不仅变了模样,性格也更加顽皮了。 赤焰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赤雅正是好奇得紧,哪里肯走,“还没搞清楚她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呢?身体换了,怎么肚子也换了呢?” 云洛赶紧拉她:“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给皇上和皇后多一些时间。” 华图道:“皇后回来就好了,微臣先行告退。” 见云洛和华图都要走,赤雅也不好再赖着了,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去。 等出了大殿,还特地让宫人给关闭了殿门。 半暗的大殿中,林纾躺在宽大的龙椅上,眼睛晶亮地看着身旁面容英俊的男人。 男人捧起她的脸庞,一记深情地吻落了下来。 林纾挣扎,感觉要窒息了,“喂,你不问问我这脸和肚子是怎么回事吗?” 男人用唇舌将她的话堵在了口中,只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你要不要……先问问清楚……万一弄错了呢?” 可是他根本就不给她好好说话的机会。 第二天,赤雅再来,盯着林纾的脸反复地看,仍是觉得怪怪的,“你突然换了身体,我皇兄怎么下得去口啊?” “真的有那么丑啊?”林纾好生郁闷。 赤雅捧起她的脸庞看了看:“虽然算不得特别丑,但和以前相比确实差了很多,怎么看都像半成品。” 林纾一脸的黑线,有这么糟糕吗? 赤雅放开林纾的脸,目光却盯在略显贫瘠的胸上:“还有你这平胸,难道我皇兄就没有觉得缺点什么吗?” 林纾忍不住挺了挺胸部:“你皇兄觉得挺好的,你瞎操什么心?” 不过说句心里话,现在无论是容貌和身材都和眼前没法比的呢! 她的胸部完全在正常范围内,只不过是霖姝的本体身材太火爆了而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果然是这样。 “难道我皇兄就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林纾也很郁闷:“我也奇怪得很,难道这样的感觉像是抱着别人的媳妇,更能够让人兴奋吗?” 想起昨天晚上的颠鸾倒凤,林纾就心有余悸,幸好是五个月的身孕,胎气已经稳健,再加上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强健了许多,所以才没有出问题。 “你这身体和肚子到底是真么回事嘛!”赤雅昨天离开皇宫,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明白过来。 “我也不知道,从我醒来就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林纾拿起雕花小铜镜,看了看面容,非常年轻俏丽的一张脸,虽然比不得先前倾国倾城,但也算清秀端庄呀!她自然不能讲自己是两块神石的孩子,因此具有灵魂身体易换的功能。 她一回到现代,自己的身体就和霖姝的身体合为一体,变成了同一人,因此除了面容和身体变回到以前的样子,其他都没有改变,包括腹中的孩子。 蓝勋依靠景信的身体穿回去后,形体也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和她是一样的情况。 更何况,现在她先择好了自己的人生,已经失去了特殊的能力,只是和寻常人一样的普通呢! “说谎,你昨天从天上飞下来的时候,刚开始还是以前的样子,等我皇兄把你抱下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赤雅嫌弃的眼神,好好似是她凤凰变麻雀了。 “是吗?”对于面容曾经发生过变化,她并不知道。 也许是父母在用灵力在帮助自己吧!以免突然变了模样,让人无法辨认。 第三百四十三章换了面容 赤雅道:“当然啦,而且在你出现之前,那三把宝琴还发出过五彩的光芒,害得云洛和华图匆忙感到,光芒却又消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见鬼了呢!结果,你从天上掉了下来!” “是飞了下来,好吧!是不是特别惊艳啊!”林纾美滋滋道。 “如果不是我皇兄及时接住了你,只怕你这样脸朝下摔下来,会直接变成丑八怪呢!”赤雅不无刻薄地说。 “人家飞得好好的,他突然出现,才害得我一下子失去了翅膀,差点摔下来,好吧!”她今天起床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再找到飞起来的方法。 关于自己父母的爱情,以及幻境中看到的景象,真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啊! 不过,原本悬着的飘泊不定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原来她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是和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所以,以后捡到石头,不要随便乱扔了,也许会生出小宝宝呢! 早上醒来,和一诺玩了一个多时辰,真是一抱住就不愿撒手了。她的小一诺真是又漂亮又可爱,浑身软绵绵白嫩嫩的,跟面团儿似的。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孩子的爹不同意让孩子一起睡,她昨天一回来肯定早早地和儿子亲热上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赤雅公主一来,见皇后抱着孩子,根本没功夫和自己好好聊天,只好以一诺饿了需要奶妈喂养,困了需要休息为借口,让奶妈给抱了下去。 “你都五个月的身孕了,一诺自然有奶妈照顾的,你别总是抱着不撒手,还是要注意肚子里的这个。”虽说皇后身体强健了是好事,但也不能不小心。 想起被带回墨国的小新和婉儿,林纾心下顿时沉闷起来:“如果我早回来一些就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新儿和婉儿了。” “说,你是不是贪恋那个家伙的美色,所以才迟迟不归的?”赤雅故意板起脸来逼问。 那边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自是不愿意讲起的,只得说道:“我过去后,就被失去了记忆,若不然,岂会耽搁到现在呢!” “那又如何恢复了记忆呢?”赤雅甚是好奇。 “现在不能告诉你,回头还是看我漫画的连载吧!”林纾呵呵一笑。 这么神奇的经历,她全部都要画出来,至于看者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但这确实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经历。 虽然经历坎坷,虽然历尽艰辛,如今再度归来,执手良人,稚子绕膝,此生无憾矣。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乖乖呆在后宫里吧,前朝那边暂时不要去了。”赤雅叹了口气道。 “怎么啦?真的丑的见不得人吗?”林纾郁闷地放下镜子。 “文武百官虽是知道你病愈归来,但却不知道你换了面容啊!你这样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还不得引起动乱啊!” “好吧!”林纾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不爱去议事的宫殿。但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人吧!” “你再耐心等待几日,小姨夫正在研究易容术,等他研制成功了,就可以让你恢复以前的面容了,至于胸嘛,小点就小点吧!你先前不是做了不少胸衣嘛,里边多垫一点内容,勉强也能看得过去。”赤雅琢磨道。 “华图在研究易容术?”林纾愕然,难道真的要在她脸上开刀吗? 赤雅点头:“是啊!”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皇兄的意思?”林纾郁闷不已,难道自己真的被嫌弃了吗? “我皇兄还不知道,我们悄悄地进行,给他一个惊喜不好吗?” “你还是算了吧!放过我这张纯洁无害的脸庞吧!”林纾忽然想到什么,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容如花绽放,“既然面容变了,岂不是更方便出宫游玩了?反正除了你们几个,别人也认不出我来。” 赤雅额头垂下数条黑线:“你还是安生几天吧!这想法如果让我皇兄知道,他又要疯了。” “现在天下太平,也无什么紧要的大事,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嘛!你看你皇兄都瘦了好多。”林纾道。 赤雅又好气,又好笑:“还不是因为你,这几个月,我皇兄每日守着那三把琴等你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再不回来,我就要担心他会不会和这三把琴过一辈子了。” 想起昨日赤焰的热情霸道和有所克制的疯狂,林纾脸上微微一红,即便赤雅不说,她也深知赤焰的心意。 赤雅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丹国的国力和版图最大。墨国和薛国都是主张和平的国家,好不容易有了现在安稳的格局,你也平安归来了,我皇兄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赤雅呵呵一笑:“我即便有再好的主意,都不如你的鬼主意多,只要你在皇兄身边,他便觉得怎样都好。估计晚些,他就该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难得你会这么自觉啊!” “都说小别胜新婚,但也要克制一下啊!都是做娘的人了。我怎么觉得你换了身体和面容后,看起来不像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更像是少女的状态啊!” 虽然林纾这身材看起来稍稍有些发育不良,但看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充满了青春的光彩。 “不知道,可能这几年,我这身体滞留在异时空不曾发生过变化吧!不过按照我和霖姝的年龄差算起,即便换回我自己的身体,我们的年轻现在也算是同步了,几乎没什么差异。”林纾道。 “好吧,年轻真好啊!不过,你可得多吃些东西,已经五个月的肚子了,看起来还像是三个月多,明显见小嘛!” 林纾抚了抚隆起的小腹道:“反正健康就好嘛!小一点都什么打紧的。”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奇怪,五个月应该有比较明显的胎动了吧!可是,自己的肚子感觉却并不明显。 不过,为了不让赤焰担心,再加上自己身体也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这话林纾便没有和别人讲起,也没有让华图过来诊断。 她知道这几月,为了等她归来,华图和云洛被困在宫中好几月,昨日好不容易出宫和皇姨夫妻两人团聚了,她又岂好再更多打扰呢! 赤雅离开后,林纾犯困,就又睡了一小觉。 不过,睡得并不安稳,不知是睡多了的缘故,还是怀孕的缘故,心情总是古怪得紧。 嗅到饭菜的香气,这才醒来,发现赤焰已经在身旁坐着,等着了。 林纾睁开朦胧的睡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赤焰呵呵一笑:“看你睡得正是香甜,朕怎么忍心打扰?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林纾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好啊!下次直接唤醒我就好,我这一会儿一觉也不耽误。” 赤焰让宫人搬餐桌到床边,以便皇后就餐,林纾却摆手道:“我还是起来吧!在床上吃也不方便。” 赤焰这才摆摆手,让宫人下去了。 两人在桌案前坐下,见林纾精神尚好,但想起昨夜的欢好,赤焰心里仍是有所不放心:“你身体可有感觉异常?” 林纾茫然:“异常?没有啊!昨夜我睡得很香。” 赤焰想起早上醒来,发觉床铺上的几点斑斑血迹,仍是有所不放心:“纾儿,如果有不舒服,不要隐瞒朕。” 林纾面上一红:“真的没有啦!” “昨夜是我太冲动,可是弄疼了你?”当时他感觉林纾有所抗拒,不知是否换了身体的缘故,那种紧致的感觉,竟是让他感到陌生,但也喜欢得很。 林纾明白了赤焰的意思,脸上更红了几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始竟然觉得有几分刺痛,随后便安然无恙了。” “难道这身体不是和先前的身体融合为一体了吗?如何会痛?”他仍是不能放心。 虽然是夫妻,但有些话,还是会不好意思赤,裸裸地拿到名面上讲。 林纾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倒好像,这原本就是我总觉得身体,和原来霖姝的身体没有半分关系一般。但若说完全没有关系,还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三生石和七彩石的故事,昨夜临睡前,林纾大概讲解了一番,随后因为太过困倦,就昏睡过去。他也不忍心,再去打扰。 赤焰之所以询问,除了那几滴可疑的鲜血,还是就是那如同处子般的感觉,让他感到疑惑。 林纾先前的身体是生育过几次的,而且腹部留有疤痕,而这身体是完好无损的,确实有些奇怪。 担心皇后会多想伤神,赤焰便道:“你身体无恙便好,好好吃饭吧!多吃一些。” 想起赤雅所说的话,林纾询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变丑了呢?” 赤焰打量了一番:“有吗?” 林纾有些郁闷道:“我突然变换了容颜,你不觉得不适应吗?” 赤焰这才明白她内心所想,故意反问道:“你是朕的妻子,朕为何会不适应?” 林纾甚是纠结:“可是样貌,声音都变了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三宝琴消失 “傻瓜,我喜欢得是你的灵魂和内心,岂会在乎身体和面容的改变?” 还是适可而止吧!孕妇的心情最是多变,不然只怕皇后会打破沙锅问到底,那这午膳还能愉快地吃下去吗? 林纾还真是有些难以释怀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万一我的本体很丑呢!你也会毫不介意的和我在一起?” 赤焰心想,定然是赤雅上午过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使得皇后如此在意容貌和身体的改变。 虽然现在的容貌和身体与以前完全不同了,但他毕竟是见过她以前容貌的肖像的,所以并不陌生。 纵然比不得以前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却看起来甚是舒服,而且还会让人有一种全新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满足感。 当然,这话语是不能与皇后讲的。他也未曾料到皇后会易换了容颜回来,她能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已经是万幸了,还能再奢求其他吗? 如果他喜欢的是美丽的容貌完美的身材,又何必只为她一人等待呢?! 未几日,机密库传来三宝琴凭空消失的消息,使得赤焰大惊。 因这三琴特殊,如今皇后已经归来,恐被其他心有异数的人利用,赤焰便令人将这三琴封存在了机密库。 却不想,这三琴会突然失踪。 机密库是丹国储存机密要文的重要机构,然后其他东西都在,只有这三把古琴消失了。门锁机关全部完好,紧急调查之下,也未查询到任何蛛丝马迹,便只能用凭空消失来解释了。 这三琴林纾最为喜欢,而且未查出消失的原因,所以此时便未曾让林纾知道,只怕会引起心情的波动,反而不好。 若是因为林纾顺利归来,此三琴使命已经完成,所以自行消失,倒也无关紧要,只不过这世间少了三把珍贵的宝琴而已,怕只怕是另有阴谋,再起其他变故。 因此,赤焰命令继续调查,如有蛛丝马迹,即刻向他禀告。 又是几月过去,一切风平浪静。 赤焰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而今皇后已经接近临盆,虽然期间问起过这三把宝琴,赤焰只道是归玉碎还了墨国,流光赠与了薛国,玉碎因是云洛父母的遗物,所以交与他保管,林纾这才不再询问。 这三把宝琴各自有了好得归宿,总好过在她的寝宫里蒙尘要好。 按照时间推算,也该到了临盆之期,然后皇后的肚子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华图诊断后,也甚是惊奇,但有些话不好当皇后的面直讲,便只能劝慰:“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正常的,皇后只管放心,不必忧虑。” 赤焰看出一些端倪,私下里询问之下,华图才道出诊断的真实结果,“皇后腹中的胎儿从脉象看,似乎并不足月,所以未能发动,只怕还要等一两月的时间。” 赤焰愕然:“这是何故?” 华图道:“皇后归来,肚子便比寻常孕妇显小,而且数次请脉,都是比实际月份要小,臣也不知是为何故。” 对于华图的医术,自然无须有任何疑虑,而且他说话做事一如他治病救人的习惯,向来谨慎不会有丝毫马虎。因此华图的话,必然不会有假。 “难道是皇后曾经穿回过原先世界的缘故,因而导致胎儿发育迟缓?”赤焰猜测道。 “也不知完全没有可能,只要皇后能够顺利诞下龙子,即便晚一些,也无关紧要的。”华图劝慰道。 赤焰点头:“这件事,也便朕知道就罢了,皇后那边你勤加照看,不要让她心存顾虑。” 华图点头:“是,臣谨遵圣命。” 眼见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已经超了半月有余,林纾也有些焦急起来。 连一直劝慰皇后的赤雅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你这怀的是哪吒吗?难道要怀三年零六个月才产不成?你该不会倒是产下一个肉球吧!” 林纾也煞是发愁:“若是这样,我还不急死了,不会真怀那么久吧!” 因白天赤雅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林纾当夜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当真怀了三年零六个月才生,而且生下的是一个肉球。 林纾一惊,从梦中醒来,竟是腹痛难忍。 赤焰发现皇后异样,见她手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便急忙唤人去请华图。 幸而临近生产这一月,华图一直留守后宫不曾离开,不然此时再到宫外去请,皇后必然要多吃许多苦。 等华图到来,一惊诊断,道:“皇后这是要生了,请陛下回避!” “据你诊断,不要还要等一月有余吗?”赤焰低声责问。 华图也是满头大汗,“按照脉象是这样,不知皇后是否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导致提前发动了?” 赤焰回想起,林纾腹痛前曾浑身颤抖,说着胡话,在他安抚之下,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直接惊醒,然后就腹痛难忍。 “事到如今,先为皇后接生为要。”赤焰道,不愿再让皇后多承受一分钟的痛苦。 “焰……”突然面临生产,林纾竟不知是喜是怕。怕只怕真的会生出个圆球来,那可如何是好? 关于她迟迟不生,朝堂之上已经有所非议,还有谣言称她怀的是怪胎,她可真是害怕得紧。 “朕陪着你,不要怕!”见皇后害怕的厉害,赤焰不忍再离开。 华图面有难色,林纾也不愿让心爱之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和扭曲的面容,便忍痛道:“我已经生过几个孩子了,这胎应该很快……你在偏殿等待……” 时间紧急,也顾不得儿女情长,赤焰便只得安抚了几声离去。 他哪里还有心情去偏殿等待,宫人搬了龙椅过来,他也不肯落座。 赤雅在宫外闻讯,和云洛一起,深夜急匆匆赶到皇宫。 这路程算下来也得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心里料想着皇后必定是生产过几胎的,这胎胎气稳固,皇后身体也强健,也许等他们过去就可以见到新生儿了。 结果,等他们到了寝宫外,只听到里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之声,宫人们更是乱作一团。 前次难产,因林纾心里记挂着新儿和婉儿,心神麻木了,再加上是已经生产过的身体,所以纵然疼痛难忍,但也不似这次这么痛得剧烈,竟像是被人生生用锯子一下一下锯开了一般。 据华图从里边传来的消息,皇后再次难产,赤焰赤雅和云洛的心都揪了起来。 已经生产过几胎,如何还会难产? 难道这次还要动刀剖腹不成? 如今皇后已经喝下了催产的汤药,从华图隐晦的解释可知,皇后的身体恰似第一次生产,在加上惊吓宫缩,因此导致的难产。 这一回,不仅是赤焰,连赤雅也震惊了:“先前不是讲是和本体的融合吗?如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赤焰冷静问道:“你白天过来时,皇后可有讲起过什么?” “我们也就像平时一样随便聊聊天,当时皇后还着急着赶紧生产呢!说是怕像哪吒的母亲一样怀孕三年零六个月,产下个肉球?”赤雅一五一十道。 赤焰无奈道:“难怪皇后今夜睡得甚是不安稳,呓语连连说着什么肉球之类。” 赤雅大囧:“难道是被我吓着的缘故?” 赤焰不予理会。 赤雅也甚是郁闷。 不过可以理解,自己也经历过两次生产,哪次不是痛不欲生,恰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更何况皇后这胎迟了这许久,身为孕妇又爱胡思乱想,难免会心生恐惧。 赤焰因担心林纾的安危,便传令华图:“若是皇后生产困难,服下催产的药,还不见效,务必保皇后平安,也可采用剖腹手术。” 因上次通过剖腹手术得以产下一诺,其后,华图又用此术救治了数名难产的孕妇,因此赤焰才放心让华图实施手术。 宫人从里边传出话来,“皇后服用了汤药,情绪安稳了许多,宫缩已经缓解,应该可以顺利生产,请陛下安心。” 赤焰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待疼痛稍稍缓解,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力,林纾不敢再大声喊叫,怕消耗了过多体力,便只能咬着一块棉布,默默忍受着。 等到阵痛再次袭来,胎动增强之时,配合稳婆,使尽全身力气往下使劲。 如此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里边传来一声惊呼:“出来了……” 紧接着,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赤焰这才感到一块大石头落了一半,紧忙询问皇后的情况。 宫人道:“皇后身体无恙,只是比较虚脱。等清洗完毕后,陛下就可以进去了。” 听了这话,那块大石头这才落地。 赤雅也直呼阿弥陀佛:“幸好皇后无恙,不然我的罪过也就大了。” 又过了片刻,稳婆抱了已经清洗干净,包裹在襁褓的婴孩出来,欣喜道:“是一位健康的小皇子。” “皇后那边如何?” “皇后一切安好,陛下请放心。”稳婆笑盈盈道。 赤焰点头,这才看了看稳婆怀里皱巴巴的小婴儿,倒是赤雅抢先抱了过去。 赤焰因惦记着皇后的状况,便快步进了寝宫,来到皇后的床榻前。 但见皇后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已经耗尽了全力。 见宫人拿了毛巾来给皇后擦汗,赤焰一手接过,摆手让她们退下,然后亲自给皇后擦拭额头和脖颈的汗水。 第三百四十五章赤恩? 嗅到这熟悉的味道,感觉赤焰进来了,林纾这才费力地睁开眼:“孩子怎样?” “孩子很好,赤雅正抱着呢!”赤焰吻了吻皇后汗湿的手掌心疼不已。虽说女人生产天经地义,但他眼见心爱的女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实在于心不忍。 赤雅闻声,抱了孩子进来,笑吟吟道:“恭喜皇兄,皇嫂,又是一位小皇子!” 林纾的脸上有几分淡淡的失望:“又是皇子?我还以为这一回会是公主……” 赤雅却笑:“不着急,继续生,一定可以生出公主的。” 林纾真恨不得爬起来啐这不靠谱的公主一口,可惜刚才耗费了太多的力气,现在连说话都费力呢! “累坏了吧!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耗费心神。”赤焰抚慰道。 林纾眼巴巴看着赤雅怀里的孩子,赤雅明知道林纾的意思,偏偏不给看,却道:“你不是不喜欢皇子吗?那我抱走了哦!” 林纾一急,顿时咳嗽起来。 赤焰一横眉,“抱孩子过来!” 赤雅哪敢不从,也不敢再说俏皮话,紧忙抱了孩子过去,送到近前。 嘴里不乐意地嘟囔着:“皇兄,你越来越不温柔了。” 林纾有些费力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几下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生产了,所以看到新出生的孩子,这回没有被吓到。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几乎都是皱巴巴的,跟外星人一样,也就父母亲人把他当个宝,别人看来都是一个样子的。 “娘的小肉球,幸好你不是个肉球啊!”林纾心有余悸道。 赤雅却笑:“如果你当真生出个哪吒来,我皇兄使剑破开,不就成了,何至于吓得早产了呢!” 林纾想再多言也是没力气了,索性不在理赤雅。 赤焰道:“让皇后好好休息,你别再捣乱。” “是,是,是!我听皇兄的,只是这孩子的名字,还不知道。前几天见你和皇嫂写了满满一册的名字,可是想好用哪一个了?”赤雅问道。 赤焰让宫人拿了册子过来,打算挑选了几个中意的读给皇后,“遇到喜欢的,你点下头,朕便明白了。” “嗯……”被如此体贴的关怀,林纾心里一暖。 赤焰似乎想到什么,将册子放在一旁道:“倒不如直接叫恩儿,皇后意下如何?” 赤雅一愣,林纾也睁开了眼睛。 “赤恩?”赤雅读了一遍,“皇兄,你是认真的吗?” “皇后怀他生他受了不少的苦,这孩子必须是要感恩的。”赤焰道。 林纾点头,忍不住一颗热泪从眼角滑下,纵然吃了不少的苦,但有爱人如此的珍惜和疼爱,又有何求呢? 赤雅不解,“即便不喜欢也不用哭啊!大不了让皇兄再取一个就是了。” 林纾赶紧道:“我很喜欢。” 赤焰道:“你就别捣乱了,非得让皇后费神不可吗?” 赤雅越发地委屈:“算了,我先抱恩儿出去了,省的费心费力还讨不到好。” 见赤雅抱着孩子出去了,其他宫人也退下。 赤焰握着林纾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累了,就睡吧!” “焰……” “有话明天等恢复了力气再说,朕就在这里陪着你。” 林纾点头,因为实在困乏的厉害,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上次坐月子,因为腹部有伤口在,时常作痛,再加上心里惦念着身为墨国的新儿和婉儿,并为身为墨国皇后的玉瑶担心,以及羌国的内乱烦忧,因此整整一个月都过得心神不宁。 而这一次,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地坐一个月子。 但林纾终究是闲不住的人,才过了一个礼拜,就下床溜达了。 把前来探望的赤雅吓了一跳:“皇兄不再,你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才几天,就呆不住了。” “这一次毕竟是顺产,刚生产完,虽然身体疲惫,睡了几觉就恢复了。”林纾道。 “那也不行,女人生产都损耗元气,你赶紧去床上躺着,我们安安静静地聊天不好吗?”赤雅劝道。 林纾道:“你看看我这肚子,全是妊娠纹,真是丑死了。” 以前怀孕生产的时候,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得不说霖姝是天生的美人,身材恢复得也快。 “有什么打紧,本公主刚生产完,不也是满肚子的妊娠纹。回头让小姨夫给你调配一些药膏涂抹一下就好了,现在着急什么?”赤雅道。 在赤焰过来前,林纾已经活动有一会儿了,这时确实有些累了,便乖乖上床半靠着躺了。 “好久没见小王爷和小郡主了,你怎不带他们一起过来玩耍?”林纾道。 赤雅的长子赤斌,林纾见过几次,也算乖巧。 因他不是赤雅和喜欢的男人所生,属于意外怀孕,且这孩子从小在府外被别人抚养长大,所以赤雅并不是十分上心。 倒是她和云洛生的小郡主赤洛,赤雅非常喜欢,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歪了。 想比之下,赤斌就显得更加不受宠了。 但林纾却很喜欢那孩子,毕竟这孩子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才被寄养在府外。 若是一直留在赤雅的身边,眼看着长大,感情肯定会深厚很多。 但那时,为了掩人耳目,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新儿和婉儿,赤雅公主才匆忙中和云洛成亲,产下赤斌后,当天就被悄悄抱出了公主府,赤雅都未曾好好看过一眼。 再回来,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仍是由奶妈来带,赤雅偶尔带他来宫中,但也是让他陪妹妹玩耍。 正是因为自己欠着赤雅这么大的恩情,所以不管赤雅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或者态度再怎么强势,她都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皇室之中,像她们这样和谐的姑嫂关系真的不多,即便是寻常百姓家,姑嫂之间有矛盾难以相处也是有的,因此林纾也分外珍惜这个姐妹兼小姑子。 “洛儿是想随我来的,但我怕她吵闹,这样的年龄最是不让人省心。以皇兄现在的脾气,断然不肯让她来闹你的。斌儿还是算了,呆头呆脑的,一点也不像我皇家的孩子,真不知道是哪个小爷的种,真是和洛儿没法比。”赤雅公主这一张口,便知晓她偏心得有多厉害。 “斌儿是很乖巧的,虽然不如公主古灵精怪,但也是个好孩子,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还是要好生抚养的。”林纾劝慰道。 赤雅满不在乎道:“反正我又不会亏待了他,倒是你总是说我偏心,弄得我好像真的虐待他了一样。” 林纾明白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说得多了反而适得其反,便不再继续劝说。 “这又是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新儿和婉儿了,都不知道他们是胖了瘦了,可是又长高了。”林纾不由叹了口气。 “你呀,真是要为这几个孩子操碎了心不可。他们是墨国的皇子和公主,过得自然是极好的,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赤雅道。 林纾点头:“也是啊!明知道玉瑶不会亏待了他们,但作为母亲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去想东想西。” “一诺和恩儿还不够你忙活啊!真是的。” 林纾呵呵一笑:“我确实是想多了,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我岂能再不知足,奢求更多?” 赤雅笑道:“这就是了。将来新儿长大了,继承了皇位便是墨国的国君了。我们丹国这边有一诺和恩儿,他们也算是兄弟。即便是以后,也不必发愁的。只要没有战争,便是百姓之福了。” 林纾心想,若是天下一直太平下去,百姓安居乐业,是再好不过的。 虽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为王为君,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至江山社稷,天下苍生与不顾。 赤雅又道:“听闻,薛国的皇后也快生产了,若是她一举产下皇子,也是喜事一件。身为皇后,若是不能尽快产下皇嗣,必定会被非议,引起争端。听你所言,那位皇后也是极好的。楚狂我是见过了,他们生下的孩子必然不差,如此以来,倒真是不用担心什么了。” “盈月她快生产了?什么时候怀孕的,我如何不知?”林纾愕然。 “比恩儿晚两个月。那薛国的皇上一看也知道是个长情之人,你上次突然回到以前的世界,音信全无,只怕是他彻底感到等待无望,这次接受了皇后的吧!这也算喜事一件了。”赤雅道。 林纾点头:“若是这样,再好不过。他们有了孩子,薛国也就有了未来了。” “听说那个叫楚蕙的公主和你感情不错是吧!”赤雅询问道。 “嗯,我先前沦落到薛国,他们兄妹确实照顾我良多。”林纾点头道。 “按道理来说,她和华图的哥哥华南成亲也有几年了,似乎还没有任何动静。”赤雅琢磨道。 林纾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八怪了?怀孕也要看缘分的好吧!再说楚蕙是潇洒惯了的人,她内心有伤痛,暂时不愿意要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呵,你倒维护她的紧。我听到的却是她曾是薛国鼎鼎大名的女,淫,贼,为了避免怀孕的麻烦,吃了大量的避孕药物,因此才难以孕育的。”赤雅道。 楚蕙以前私生活乱,林纾是知道的,但会是因为这个缘故,因此难以孕育的吗?若是这样,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长生不老之术 “你突然提起,我竟是有些想她了呢!”林纾道,随后又问,“这段时间华图在忙什么呢?他看妇科不是太挺好的吗?或者问问他会不会有好的办法?” 林纾生产后,赤焰原本让华图开些药给皇后调理一下的,但林纾怕吃苦药,再则,华图诊断之下,称皇后身体康健,不需要额外用药,只需平时注意饮食营养就好了。 毕竟是要三分毒,能不用药,就尽量不用。 因此,林纾才得以安安稳稳坐月子。不得不说华图是个用心的好大夫,在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即便是看个感冒,就要几百上千的,所谓医者父母心,说的就是华图这样的好大夫。 不仅医术精湛,爱好钻研,对病人体贴入微,而且药到病除。 “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只是他自己闲不住,一旦有人求医问药,他都是来者不拒。估计又去市坊,给瞧不起病的穷人看病去了。”赤雅道。 “如果所有医生都想他这样尽职尽责,富有爱心就好了。”林纾慨叹道。 “这世间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怎能确保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呢!”赤雅道。 “现在是和平时代,如果国库资金充足的话,可以设立一些免费的医馆,粥棚之类,来帮助需要帮忙的人。学堂除了教会孩子们读书识字做人的道理,最好还能教会他们一技之长。”林纾道。 “难道你不曾听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么?还有什么比读书入仕更为风光的呢!”赤雅道。 虽然觉得现在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发展,比不上自己以前所在的世界,但百姓们安居乐业,倒也没什么不妥。 若是追求经济的高速发展,其他方面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倒也不见得是好的。 清闲的日子,一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个月子坐下来,林纾胖了不少,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两个孩子由宫人和奶妈照顾,倒也很是省心。 小皇子恩儿眼瞅着长大,从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一天天漂亮起来。 对这个小弟弟,一诺很是喜欢,看到他们相处融洽林纾很是开心。 林纾闲来无事,就画画漫画,写写毛笔字,喂喂鸽子,弹弹琴什么的,倒也不错。 因为身体康健,奶,水也足,更有充足的时间,所以白天都是林纾自己也哺乳的。 因为科举制度的推行,选拔出来了一批可用之才,再加上战事消停,百姓致力于发展生产,民心维稳,身为皇帝的赤焰从继位以来,也是少有的清闲。 终于可以多陪陪妻子和孩子,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闲适生活了。 科举制度的推行,淡化阶级,任人唯贤,广开言路,奖罚分明,一来可以增强在职官员的危机感,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二来,也使得更多有才能的人得以施展抱负,为国效力尽忠。 对于林纾提出来的,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废除州郡,设立省市县镇乡,赤焰也很是赞同。 如今丹国国土辽阔,融合了众多国家和民族,如果文字语言不通,便会影响信息的传达,也会影响各个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和融通。 货币统一,才能打破区域的商业限制,促进经济的大繁荣。国家才能更好的掌控经济,统筹规划,合理发展。 度量衡的统一,使得全国上下有了标准的度量准则,为百姓从事经济文化交流活动提供了便利的条件,对赋税制和俸禄制的统一产生了积极作用,且有利于消除割据势力的影响。 面对群臣上奏的奏折,林纾通常是看一次笑一次,“如果这些人将拍马屁的功夫用在治理国家,发展生产,爱护百姓上,那咱们丹国何愁不富不强?如今战事方休,百废待兴,距离真正的太平盛世还远着呢!你不会真的认为咱们已经这么强大了吧!” 赤焰呵呵一笑:“朕的皇后向来如此犀利!朕又何尝不知国之不足呢!” “这便是了,若是当政者晕了头糊涂了,百姓可就遭殃了。”林纾又道,“夸赞的话人人爱听,高帽子人人爱戴,但做人的原则不能变,还是要不忘初心啊!” “朕倒觉得皇后更很适合管理国家呢!”赤焰溺爱的抚了抚林纾柔顺的长发。 林纾觉得每日挽髻甚是麻烦,而且佩戴凤冠发饰也很是沉重,所以通常只是将头发随意地挽在身后,倒也清爽。 若不是受环境和身份的约束,她倒想直接剪成短发,更是省心省力,梳洗也方面。 “我这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毕竟我是平民皇后,所以更愿意为百姓发声,为他们多想一些的。”林纾呵呵一笑,手里继续打着毛线。 自从皇后开始打毛线,纺毛线做针织便在民间流行起来。 “你这个平民皇后,朕很喜欢。” 林纾凑上前,轻啄了一下赤焰的唇:“我也很喜欢老公!” 吓得宫人赶紧低头。 皇上皇后夫妻恩爱,恰似一对比翼鸟,真是羡煞旁人。 对于皇后的率真和大胆,赤焰很是喜欢。和玩弄心计惺惺作态的女人相比,他更喜欢皇后的直抒胸臆敢爱敢恨。 “皇后为我们的国家和百姓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从来不肯让朕向百姓言明呢?” 因丹国先前是太后保持朝政,女权盛行,民风相对开化,因此在丹国,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规俨然形同虚设。即便如此,仍是男尊女卑的制度,十几年的时间,能够改变的观念实在有限。 林纾微微一笑道:“我只想做王背后的女人,一个女人太聪明太强势,男人们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碾压,会接受不了的。反正为的都是百姓,谁的主意又有什么打紧,何必自寻烦恼?” “话虽如此,朕总不愿你受到委屈。” “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啊!现在的朝代和制度是这样,还是要看大环境的,不能一意孤行。即便推行男女平等,那也需要时间去改变,让人们在潜移默化中去接受和改变。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林纾拿起打了一半的毛衣,在赤焰身上比了比,然后继续。 “你不是一直想出宫走走吗?先前听你讲康熙微服私访的故事,朕觉得我们也可以一试。”赤焰笑道。 一听说可以出宫行走,林纾马上放下针和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呢!朕承诺要和你一起共睹壮丽山河,可不是只在皇城中坐井观天,挥斥方遒。” 林纾兴奋地扑到老公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老公你太好了,太英明神武了!我做梦都想出去游玩呢!”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清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大白天啊,你们干什么呢!难道就不能先关了殿门么?你们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当众秀恩爱真的好吗?” 能够如此大胆,直言不讳的,除了赤雅公主还能有谁? 林纾呵呵一笑:“你也可以和云洛一起来秀啊!” 赤雅一头的黑线:“他最是规矩不过,让他当众和我并肩走,都为难得要命,羞得面红耳赤的。要让他当着别人的面,亲亲抱抱,还不得疯了?” “所以嘛!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典型的嫉妒心理。”林纾又是一笑。 “本公主这回来,可不是来酿醋的。”赤雅打量了皇兄赤焰一番道,“听闻黎省进献的长生丹皇兄接受了,这可是真的?要不要让小姨夫查验一下会不会有问题啊!” 林纾呵呵一笑:“是我让你皇兄接受的。” “难道你和皇兄真相信长生不老之术?”赤雅愕然。感觉这两人是太平日过久了,昏了头。 “这世间哪有长生不老之术。”林纾一声嗤笑,“所以,我才想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原来如此。皇嫂倒是精明,都说一孕傻三年,你怎么反而聪明了很多。” “我原本就很聪明。只是不想刺激你罢了!” “我去,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皇兄你看她猖狂的,也不好好管教一下。”赤雅报怨道。 赤焰悠悠道:“这是朕宠溺的结果,怪不得皇后。你们聊,朕再去看会儿奏折。” “好吧,反正每次告状,我也是赢不了的。” 赤焰经过赤雅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头:“在朕面前告皇后的状,你自然是没有胜算的机会的。” 一阵无形的寒风吹过,赤雅直接石化,心里哇凉哇凉的。 见赤焰出了大殿,赤雅扑过去就和林纾厮打:“你给我皇兄吃了迷魂药吗?他以前是最疼我的,如今怎么就六亲不认了?” “你讲的话没有道理,他当然不能向着你,这就叫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才是明君的作风。”林纾赶紧躲闪开。 赤雅翻了一记白眼:“听媳妇的话,就叫有理了?我看我皇兄快变成妻管严了。你这小妖精天天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哼!” 第三百四十七章白鼠实验 林纾忍不住笑起来:“还小妖精呢!都四个孩子的娘了,老妖精还差不多。” 赤雅将林纾打量一番:“你这身材恢复得实在好,虽然比显然略胖了一些,但却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生了孩子反而变漂亮了。” 不得不承认,林纾现在虽然比不得以前倾国倾城的容貌,但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五官也甚是耐看,所以,让人越看越觉得舒服。 林纾得意地笑,“我就当你是夸我咯!我就说嘛!生产完不能老是坐着躺着不动,你还不信,适量的运动健身才能更好的塑造体形嘛!”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那长生不老的药丸,你打算怎么用?”赤雅言归正传。 林纾的揭开旁边一个笼子上的罩布,赤雅惊奇的发现里边关着几只白老鼠,不由一惊,紧忙错开身体:“你这是做什么?别说这是你新养的宠物啊!” “这是小白鼠,用来做实验的。”林纾道。 赤雅不解,“不就是白老鼠吗?做什么实验?” 林纾从旁边的锦盒中取出一颗药丸,掰碎了,放在一个小碟中,打开笼子放进去。 小白鼠闻见味道,都兴奋地叫着,一发地围拢过来,开始哄抢盘中的药丸。 赤雅略是有些明白过来:“难道这药丸就是长生不老丸?你想试试它是不是有毒性?!” “正是呢!算你聪明。” 赤雅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有没有毒,让小姨夫一查验不就知道了,何须这么麻烦?” “没有毒不代表对身体无害。这些小白鼠吃了药丸,就会变得亢奋,而且还对此药丸上瘾。”林纾道。 赤雅观察着笼中吃药的小白鼠,他们吃饭的样子还真是有些萌萌哒,“如果只是爱吃和兴奋,倒也没什么。” “你接着看。”林纾继续打毛线。 过了片刻,小白鼠吃完了药丸,行为开始诡秘起来,赤雅顿时大惊:“它们在做什么啊!” 林纾漫不经心道:“求欢,交配啊!” “求欢……交……配……”连向来豪放的赤雅公主,也变得磕巴起来。 笼子里的小白鼠,竟然当着她的面嘿咻起来,而且还发出兴奋的吱吱声。 林纾拿起一旁的罩布,将笼子罩上,这才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难道这长生不老丸的药丸是春,药?” “如果只是普通的春,药,倒也问题不大,但这些小白鼠一旦吃了药,就会无休止地交合,直到筋疲力尽。这半月的时间,已经有两只公鼠死去了,而母鼠没有一只是怀孕的,这说明什么?”林纾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赤雅不禁打了个冷战,仍是感到难以置信:“难道是烈性春,药,或者你喂的药量太大?老鼠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这样的实验结果可靠吗?” “小白鼠的基因序列和人体最相似了,而且繁殖快,每一代,间隔时间短,更便利于短时间内观察。不仅能够看出它对当代的影响,还能看到对后代的影响。”林纾解释道。 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林纾的意思,但赤雅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说这药肯定是有问题的!” “我想是的。”林纾道。 “既然是具有催情作用的药,它们这么频繁的那个……母鼠为什么不怀孕呢?”赤雅疑惑道。 “肯定也具有抑制怀孕的避孕药了,或者是直接破坏了母鼠的繁殖能力。”林纾揣测道。 “天哪,如果被人吃了,岂不是……”赤雅浑身一阵发凉,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皇兄和皇后吃下去,会是怎样的后果。 “嗯,后果就是你想象中那样,男人会精尽而亡,而女人会失去孕育功能,最后身体也会衰竭。”林纾道。 其实刚开始实验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小白鼠死亡,她也是骇得目瞪口呆。 “还好,你够聪明啊!”这句话,赤雅是发自肺腑的,“我一直觉得你单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受到伤害,没想到你是深藏不漏啊!” 林纾无奈道:“我是愿意相信人的,但也不能完全不防人的。对于你皇兄的衣食住行,更是马虎不得。宁肯小心一些,也好过马虎中出了差错。” 赤雅感动道:“你对皇兄的心,也实在难得。这毛衣也是给皇兄织的吧!” “天气转凉了,有件毛衣穿,省的坐在大殿上冻着。即便有碳盆也不如穿得暖一些。”林纾道。 “现在还会有怂恿皇兄选秀入宫册立嫔妃的念头吗?”赤雅嘻嘻一笑。 “他想都不要想!”林纾绷起脸,哼了一声,美目中却尽是小女人的幸福。 “哎呀呀,我们的皇兄现在好凶啊!”赤雅呵呵一笑,“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我喜欢。” “谁稀罕你喜欢,你皇兄喜欢才重要。你要喜欢,还麻烦呢!” “我的牙都要酸倒了,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都老夫老妻两个孩子的家长了,还整天腻腻歪歪,爱来爱去的。”赤雅虽然说着酸溜溜的话,却是满脸的笑意。 林纾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是我太过倔强和任性,原本希望你皇兄能够幸福,因此一再的逃避,结果却害得他为我吃了不少苦,给丹国也带来不少的危险。” 赤雅道:“你知道就好。” 林纾又道:“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和你皇兄是谁也离不开谁的。他认准了我,我也认准了他,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相爱的人是应该在一起的。” “别人都是难得糊涂,你倒是难得明白。”赤雅呵呵一笑。 “与其逃避,倒不如一起努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赤雅道:“难怪这段时间,你和我皇兄腻歪得紧,不再像以前那么大方那么傻,总想着逃避,还把我皇兄往外推。” “大概人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敢打敢拼了吧!总想求个安稳,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林纾故意低沉着嗓子学老太太的声音。 “爱就老夫老妻了?你还让不让人活啦!咱们的青春都才刚刚开始呢!”只怕就是到了八十岁赤雅也不会服老的。 “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以后的世界和天下都是他们的呢!” 赤雅道:“听你以前讲过,你先前所在的世界,也曾有女子执政,而且朝中的大小事务,皇兄也由着你随便翻阅奏折,发表见解,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变得强势和专权,没想到如今做了皇后,越发地想得开了。” “连你皇兄都是我的,我何必自己去拼去争呢!倒不如安安心心享受生活!”林纾一副完全想得开的样子。 “如果以后还有朝臣提议选秀入宫之事,你可会坚持现在的想法?”赤雅问道。 林纾一愣,“难道这几天又有谁想巴结你皇兄,想把自己的闺女送进来啦?” “这倒没有,在皇兄的威严在,他们谁敢再提?我也就是问问,以防万一。”赤雅呵呵一笑。 “没有就好。如果再有人挖本后的墙角,哼!”林纾板起脸,故作凶狠的样子。 赤雅感觉煞是好笑:“你能怎样?” “老妇啐他一脸唾沫!” 赤雅顿时笑得捂上的肚子:“你这哪里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整个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乡野村妇。” “我现在只和讲理的人不讲理,和不讲理的人也不讲理,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赤雅称赞道:“好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让选秀女,或者送自己的女儿入宫,贪图的还不是权势和利益,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便宜了他们?如果他们真的表里如一,当真为了我们丹国的社稷,我才能信服。拿权势碾压我们女人,小男人作风也!”林纾道。 “如果让那些满脸褶子,花白胡子一大把的三朝元老得知皇后骂他们小男人,还不得吐血啊!”赤雅好笑道。 “小男子,还是伟丈夫,又不是用年里来区分的。我看那些三朝元老差不多都要拄着拐杖来上朝了,思想和脑子也跟不上,我和皇兄正在商议,让大家到了一定年龄就退休,操劳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好好回去养老了。”林纾道。 赤雅一愣:“先前没有这样的惯例啊!” 林纾反问:“难道他们老年痴呆了,走不动了,也要抬上殿来吗?即便是皇帝年纪大了,储君可以操持朝政了,也是要退休的,更何况是臣子呢!何必把权势看得那么重?如果追求的是权势和利益,就不可能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那有何必让他们在这些重要的位置上以权谋私,限制年轻人的发展呢!”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那些元老们都是不服老的,哭着喊着不走,动不动就要以头触柱,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赤雅无奈道。 “有道理就讲道理,他们哭着喊着不走,就是为老不尊,咋啦,相碰瓷儿啊!” 赤雅噗嗤一声笑起来:“皇嫂,你越来越犀利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虚虚实实 林纾又是一声轻叹,“这几天,我看他也苦恼的紧,为了你皇兄,我变得不那么温柔了,又如何?” 赤雅点头:“也是啊,现在虽然没有外患了,但是民心却并不安稳。那些朝中的大员们,更是自持劳苦功高,都想多分取一些利益和权势,拼着这一身老骨头,要为子孙后代留下尽可能多的财富和基业。” “这想法原本就可笑。他们给子孙后代留的财富越多,越是容易出不孝子,败家子,与其让子孙享受特权,躺在安乐窝中,倒不如让他们经过历练,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所谓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亏得他们都是有大学问,见过大场面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林纾道。 赤雅表示赞同,“你这想法倒真是正确。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放得开名利的诱惑,懂得这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呢!” 林纾放下针线,伸了个懒腰,“还是活动一下吧!老坐着该长肉了。” “你和皇兄天天活动还能长肉啊!”赤雅暧昧地一笑。 林纾故作气恼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胡说什么呢!没见还有这些小丫头在吗?也不怕把她们带歪了?” 赤雅笑道:“呵,你们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现在你考虑到她们是年轻的小姑娘了?你和皇兄当众秀恩爱的时候,咋没有考虑大家的感受呢!” 林纾道:“宫廷里的宫女都是服役三年就出宫的,到明年又要换新人了,还真是担心会不习惯呢!” 赤雅道:“如果担心不习惯,有喜欢的,留下来便好,何必去烦恼。” 林纾摇头:“我很认同这个规矩,不会耽误了她们的青春。换了新人进来,熟悉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更何况还有专人引导她们学习宫里的规矩。能够被选用的,肯定都是机灵的,倒是我多虑了。” 赤雅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深明大义的样子。现在知道药丸有问题了,你和皇兄是什么意思?” 林纾摆手让宫人下去后,这才道:“你皇兄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只等结果回来。” “你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看来是我多虑了。”赤雅这才完全放宽心,随后又道:“为何刚才喂小白鼠不让宫人下去,现在却让她们下去了?” “这小白鼠的实验即便不让这么多人知道也可以进行的,为的就是让身边的人看到。看看会不会有奸细混进来,或者宫人被收买的。”林纾道。 “这是谁的主意?”这赤雅倒是没有想到。 “你皇兄,我原本是想私下里来实验的,他说可以趁此检验一下身边人的忠诚度。” 赤雅点头:“原来如此。我说这么缜密的做法,也不是你一介女流想得出来的。” “我去!刚才是谁一个劲儿地拍马逢迎,把本后夸得跟朵花似的,现在翻脸就变卦了?” 赤雅却笑:“已经夸了你那么多了,夸我皇兄一次,又咋地,说你老公好,你不乐意啊!” “乐意,我能不乐意吗?”林纾呵呵一笑。 “既然为了检验忠诚度,何必刚才又让她们出去?”赤雅仍是有些不解。 林纾一笑道:“这样显得神秘啊!让他们有些话听到有些话听不到,有些事能看到有些事不能看到,会不会有一种故事听到一半,百爪挠心的感觉呢?你英明神武的皇兄说,这样可以扰乱对方的心智,虚虚实实,让他们不好判断。这样我们就更容易抓到对方的狐狸尾巴。” 赤雅点头:“既然有人敢对我皇兄下手,从精神上折磨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等他们揪出来,直接交给我吧!看本公主弄不死他!” 看着赤雅公主嘴角一抹诡秘阴冷的笑,林纾后背都发凉:“如果让他们知道谋害你皇兄的后果这么严重,估计再给他们是个脑袋,也不敢啦!” “本公主有这么可怕?”赤雅好笑道。 “你是没见你刚才的样子,笑得好恐怖啊!” 赤雅捧起林纾的脸庞:“你如果以后再敢私自做主离开我皇兄,本公主会更恐怖的。” 林纾伸手,将赤雅抱住:“哀家知道了,公主有心了。” 这一举动,反而使得赤雅心中一热,很大气地拍了拍皇后的后背:“你懂事,就好,乖!” 还好宫人们下去了,要不别人看到,还不得喷鼻血啊! 皇上和皇后秀恩爱也就罢了,皇后和公主还这么亲密无间,还让不让人活了? 黎省为先前的黎国,众所周知,这个地区以畜牧业为主,为粗放型产业。盛产肉类和牲畜,以及额头带犄角的战马,为游牧民族。 虽然水草广袤,但多是牧草,并不听闻有什么特殊的草药,没有药石,拿什么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呢? 先前的雇佣兵组织螭,便是授命于景信,涌现于黎国,可见这个地区很不安分,那些野心家阴谋家再一次死灰复燃了。 若是此次查到证据,长生不老丹药的阴谋属实,必然是要对黎省采取非常措施的。 表面看将景国原本的国土,以及这些年景信扩张侵占的领土,以及自动归顺的国家,一同并入丹国,似乎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般。但版图大了,且各个地区民心不稳,若不能有效治理,却是后患无穷。 待前去黎省的人查探长生不老丹的幕后指使者,结果却发回黎国国主畏罪自杀的消息。 据其亲信所言,黎国国主不甘于沦为亡国之君,先前在景国大军压境的逼迫之下,为求自保,交出印玺。如今,黎国沦为丹国的一个省,让其心气难舒,这才想出进献长生不老丹的主意,意图谋害丹国国君,谋权害命。 林纾看了密信,见赤焰神色凝重便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皇后认为这密信中所言是否属实?”赤焰反问道。 “据我了解,黎国国君虽然是个性情比较急躁之人,但并非鲁莽之辈,而且从他这些年从政的业绩看,还算稳妥,不像是狼子野心之人。对待其他国家的态度,更倾向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林纾分析道。 赤焰道:“这也是战乱时期,其他小国的普遍反应和态度。毕竟他们在狭缝中求生存,自保为主。” 林纾道:“景国先前也是小国,自景信回国后,才开始侵略扩张。同是小国的国主,他们处事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若是黎国的国主有这份野心,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如今黎县在丹国的治下,百姓的生活不知比先前好了多少倍,而他作为一个地区的首领,虽然不复国主的风光,但却也自在逍遥坐享荣华。难道他是猪油蒙了心吗?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却来自寻死路。进献长生不老丹来毒害你,这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而且很容易暴露。” “皇后分析得很是,结论呢?” “只怕幕后另有其人,黎国的国主不过是替罪羊罢了。”林纾道。 赤焰满意地一笑:“朕的皇后果然聪明。” “你打算怎么办呢?继续追查下去,还是就此结案?” 赤焰道:“如今先黎国国主已经畏罪自杀,朕派出去的人,也未能查到其他有用的线索。继续查下去,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反而得不偿失了。” 林纾点头:“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适可而止也好。可以表面上先结案,维稳民心。私下里,派人继续查。” 赤焰握了林纾的手道:“还是你懂朕的心啊!” 林纾呵呵一笑道:“难道我要像赤雅公主一样,一得知消息就暴跳如雷,要亲自出马去查个水落石出吗?” “你还能保持理智就好。” “所谓关心则乱,公主也是担心你受到伤害嘛!”林纾道。 “关心则乱?朕看你怎么一点都不乱?”赤焰笑道。 “我以前时常心乱,现在做了你的妻子,我懂了,与其自作主张,急于解决事情,倒不如先去相信。” “先去相信?此为何解?”赤焰扬眉问道。 “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相信身为国君的夫君会处理得更好。”林纾微微一笑,依靠在赤焰的胸前,若说是不紧张不担心不慌乱怎么可能呢? 但他们站在权力的至高点,就要承担比常人更多的压力和风险。 她身为皇后和妻子,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成为对方的负担,可以尽可能的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这样的依赖和信任,让赤焰为之动容,低头亲吻了皇后的额头。经过众多的历练,皇后终于成熟和稳重起来了,不再感情用事,也不再一意孤行。 林纾轻抚夫君英气的剑眉,一双美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水汽:“焰,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 他握过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目光温柔似水,却又炽热似火:“和朕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纾摇了摇头,依靠在他的胸前:“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爱上你我也未曾后悔过,嫁给你我感觉很幸福。” “但还是会担心,会害怕,对不对?”赤焰张开双臂将皇后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不要怕,有朕在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凤栖梧 赤焰心知皇后最爱的就是简单的生活,和无拘无束的自由,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从来不曾看重。做了他的皇后,便要担负起母仪天下的重责,从此生命中的每一刻都不再是轻松。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自私,总是忽略你身为皇帝的身份,总希望你只是自己的夫君,可以像寻常百姓家那样,老公孩子热炕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样平静的过一辈子。”林纾喃喃道。 “可能是朕忽略了你的感受,等朕安排好朝中的事情,就陪你出宫散心,我们也效仿故事里的康熙微服私访。”赤焰宽慰道。 林纾摇头:“我想明白了,你是一国之君,我是一国之母,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任性。你曾多次为我离京,导致诸多变故,真是凶险之极。我们的安危,关系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天下的太平。即便一辈子都不离开这皇城,我也不要你再冒险。” “是不是快来例假了?”赤焰话锋一转问道。 林纾愕然。 “不然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心情起伏不定呢?”赤焰呵呵一笑。 “真是个坏蛋!”林纾气恼地捶了他一拳。 赤焰仍是抱着她,“要不要去汤泉宫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大白天啊!” 看着皇后微红的脸,赤焰又是一笑:“朕只是说去泡泡温泉,皇后是不是想多了。” “哎呀……你……老不正经!”再捶! 他二话不说抱了皇后,出了大殿,直奔汤泉宫而去,全然不顾宫人们惊诧的目光。 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过得这么忧心忡忡呢!长生不老丹事件,让皇后太过担忧了。看来以后,有些事情还是少让她知道为妙。 他只想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每天都快乐得像个傻瓜,也不要她像个男人一样拼命,还想着要保护自己之类的烦心事。 泡了温泉,晚上又美美地吃了一顿火锅,喝了半坛子的葡萄酒,林纾昏昏然睡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宫人已经在床边候着了,手里捧着的并非平时自己所穿的衣服,倒是有些奇怪。 贴身的宫女道:“皇上交代了,皇后娘娘醒来梳洗完毕后,可自行用餐,不必等皇上下朝。” “哦……”林纾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昨天喝得太多,现在头还有些晕晕的。 这段时间因为朝政不忙,他们夫妻一般都是一起用餐的。所以,她也习惯了等赤焰下朝回来再用餐。 按照正常的作息,应是在早朝前用餐,皇后负责打理皇上的衣食。 但因赤焰不忍打扰她睡眠,通常会自己悄声起来,让手脚俐落的宫人负责穿衣梳理,然后去前殿上朝。 下朝后,再陪皇后一起用餐。 一般情况是,皇上下朝后,皇后刚刚梳洗完毕,或者是让宫人抱了一诺,恩儿过来,一起在床上玩耍。 虽然皇后不够勤勉,但他却很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 林纾起床后,这回不等她交代,宫人便主动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一诺早餐吃过了吗?恩儿昨夜吃了几次奶?”林纾一边用早餐一边询问。 “太子的早餐已经吃过了。二皇子昨夜吃了三次奶,早上天不亮的时候醒了,奶妈和太子陪他玩耍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困了,两个孩子就睡在了一处,刚才听奶妈说还在安睡。”宫人一一的回禀了。 这两个孩子相处得如此融洽,让林纾很是欣慰。 吃过早餐,林纾刚要让宫人抱了孩子过来,却见自己的贴身侍女云儿拿了书信进来,说是皇上写的信,让皇后亲自拆阅。 林纾甚是好奇,他们结婚这么久,赤焰还是第一次给她书信,难道是情书不成? 想到这里,林纾竟然莫名的心动,脸上也微微泛红,忙不迭地拆开书信一看。 果然是赤焰的笔迹,整张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吾妻见信,栖凤殿等卿来。 栖凤殿……林纾在头脑里搜索这座有些生疏的殿宇。 似乎是有些印象的,应该是皇宫里比较偏僻的一个殿宇,以前闲来无事和赤焰一起抱着孩子遛弯儿的时候,曾经经过。 依稀记得那一天刚下过雨,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梧桐花铺满了一地。 林纾觉得这情景煞是美丽,见旁边有些寂寥的宫殿里栽种着不少的梧桐,这梧桐花就是从那些高大挺大的梧桐树上飘落而下,便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栽种这许多梧桐?” 梧桐是民间才有的树木,宫廷里多种植珍奇花木,所以,在这里突然见到梧桐,林纾还是很惊奇和欣喜的。 赤焰道:“这里是栖凤殿,是父皇和母后曾经相遇的地方。因母后喜欢梧桐,所以,父皇就命人在这里栽种梧桐,命名为栖凤殿。” 林纾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传奇浪漫的一段故事,而且是关于赤焰父母的。 梧桐是祥瑞的象征,并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 梧桐花花语为优雅的心、爱的使者,情窦初开。 在春季里晚开的花朵,有着恬淡的气息。也正是因为它的晚开,才更加显得坚贞不渝,就象情窦初开的一段感情,即使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也还是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美好,可以伴随度过一生。 因此,林纾这个殿宇有了一定的印象。当时,她把梧桐的花语讲给赤焰的时候,还记得他含笑的眼眸,“原来梧桐是这么美丽的存在呢!” 林纾点头:“关于梧桐还有很多美丽的故事呢!有一首《凤栖梧》的诗,也很是美。” “皇后吟来听听。”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诗虽然略显惆怅,但最后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倒是让人很有感触。 后来聊起的其他话语,不能完全记得清楚。 倒是一诺甚是喜欢这颜色娇嫩却并不出众的梧桐花,捡了很大一束,让人带回了宫里。 因为梧桐花的缘故,栖凤殿给林纾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看了书信,想起了梧桐花,便记起了宫殿的位置。 不由地耳红面热,竟然有点私会情人的感觉呢! 都老夫老妻了,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林纾又是心动,又是觉得好笑。 按时间算,现在也该到了下早朝的时候,不回倾月宫,却去那么偏远的宫殿,真不知是如何想的呢! 也罢! 反正闲来无事,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一身浅素的衣裙,林纾也算是喜欢,穿起来比宫装要舒服轻便得多。 将书信揣入衣袖,便只身离开倾月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往栖凤殿。 明明是很晴好的天气,昨夜也睡得很好,不知为何右眼皮有些跳得厉害,心里也说不出的憋闷。 眼见到了栖凤殿外,一抬头便望见了高大的梧桐树。 宫里不栽梧桐树,一则因为它普通,而来梧桐树招凤凰。 在皇族中,向来是皇子越多越好的,所以不喜梧桐树。 若不是因为先皇后喜欢,大概这里会和其他宫殿一样,种上梅花,竹子,之类的植物吧! 推开虚掩的殿门,来到院落中。 一眼便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梧桐树下,仰目看着高大的树冠。 林纾心意一喜,走上前去:“焰,你如何约我到这里呢?” 赤焰回身看向前来赴约的皇后,一身民间的服饰,倒也朴素得体,相得益彰。 “这几天见你烦闷,朕想带你到宫外走走。”赤焰说这话走上前来,去牵皇后的手。 林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嘴角不仅浮现出一抹笑意,“我不是说不用了吗?就算在这皇宫里,我也能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做,何必要冒险出去呢!长生不老丹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彻查清楚,现在的环境并不安宁,也不是非出去不可的。” “朕的皇后果然善解人意。”赤焰呵呵一笑,牵住了皇后的手。 林纾突然一愣,这只手的感觉,为什么有些奇怪。 “宫外朕已经安排好了马车,皇宫里的事情,朕也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便出发。”赤焰携了林纾的手,打算往外走。 林纾突然将手抽了出来,收住了脚步,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赤焰一愣,眉眼中仍带着笑意:“皇后,你这是怎么了?睡糊涂了吗?” 林纾后退一步:“不对……你的身高不对……” 她每天和赤焰在一起,对他的身高和手的质感,再熟悉不过。 赤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再次伸手过来:“皇后不要胡闹……” 林纾快速抽出头上的发簪,当作匕首指向赤焰:“你究竟是何人?!胆敢私闯后宫,欺骗本后!” “赤焰”眼中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很快镇定下来,大步上前便要挟持皇后。 “你根本不是赤焰!”林纾一挥手臂,往后连退几步,那人似乎没有料到皇后会有此身手,和记忆中竟然有些不同了。 第三百五十章后宫有鬼 “皇后殿下,冒犯了!”那人竟然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纾一愣,这声音如此的耳熟。未等她回想起来是何人,那人便如闪电一般到了近前,一掌砍在她的勃颈处,脑子一麻,顿时昏了过去。 那人给林纾喂下一颗药丸,自己也随后服下了一颗,然后,抱起皇后,向着殿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皆隐去了身体,恰似变成了空气一般。 而此时,倾月宫。 赤焰下朝归来,不见皇后的身影,便问:“皇后是去东宫太子那边了吗?” 宫人一愣,一个胆大一些的怯怯说道:“皇后,一刻钟前得到你的书信就离开了宫殿。” “朕何时写信给皇后?”赤焰一愣。 “是云儿送来的书信,奴婢不知。”其他宫人见情况不妙,都纷纷下跪。 赤焰目光一扫,但见皇后的贴身侍女少了一名,便问,“皇后可是带了一人一同离开的?” 宫人道:“皇后是自己离开的,未让奴婢们跟随。” 赤焰心下顿觉不妙:“那个叫云儿的宫女,现在身在何处?” 宫人皆是面面相觑,“刚才还见她的,奴婢不曾留意云儿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今日计划带皇后出宫不假,却没想到别人会假传圣旨,抢先一步带走了皇后! 看来这后宫之内果然有鬼! 那个突然失踪的云儿,便是最大嫌疑。 当务之急自然是赶紧找到皇后,确保她人身安全! 林纾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脖子酸痛得厉害。 身体似乎悬在半空中,眼前是熟悉的宫廷景象。 一个貌似赤焰的“男人”抱着她快速行走,旁边的宫廷侍卫和陆续经过的宫人对此视而不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纾回想起栖凤殿发生的事情,眼见已经到了大门口,再过一道门禁就要出去了,却依然没有任何人阻拦。 林纾动了一下酸软麻木的身体,想去呼喊,却发现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这一举动,反而惊动了抱着她的“男人”。 此人看了一眼怀中已经醒来的女人,有些愕然,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苏醒。 看来刚才因为手下留情下手太轻,结果皇后只昏迷了片刻,便有醒来。 这时,赤雅公主带着两个孩子进宫,怀里抱着小郡主洛儿,身旁跟着斌儿。 林纾大是着急,却奈何赤雅对她根本视而不见。这时,她突然想起先前曾经经历过的隐形丹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不是别人坐视不理,任由歹人逍遥法外,或者错认为是皇上本人,而是他们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即便被宫人认为是皇上和皇后,这一路,也必定要行礼的,这时宫廷最基本的礼仪。 而赤雅带着孩子入宫,更不可能看到他皇兄抱着自己,置若罔闻地往前走。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眼见赤雅就要带着孩子擦肩而过,林纾情急之下,努力地伸出手臂,手指划到了赤雅的长发。 突然发根一痛,赤雅本能地看向旁边,将怒火都发在了原本就不得宠的斌儿身上:“你这孩子路也不会好好走吗?扯老娘的头发做什么?” 斌儿突然挨训,低下头,一句话也敢说。 赤雅扯了一把斌儿,径直向里走去了。 眼见这母子三人渐走渐远,而自己也被假冒的赤焰横抱在怀里,明目张胆地走出了宫门,林纾心理越发地着急。 无奈何,身体使不出力气反抗,嗓子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见就要离开宫门区了,林纾突然想到鲜血可以破除隐形丹,便使出仅有的力气,摸向发簪的位置,结果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在栖凤殿曾经用发簪当武器,抵挡过这个“男人”,只怕发簪已经跌落在了那边。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也只能用牙齿咬破手指了。林纾刚将手指放到唇边,便被假冒的“赤焰”发觉了。 眼见里离开了宫门,此人停住脚步,低声道:“请不要伤害自己,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如此熟悉的声音,而且是女人的声音。 林纾有些辨认出来:古月…… “……”她想唤出这个名字,却发现嗓子里根本发出去任何声音。 看到她的唇形,此人点了点头。 在对方迟疑的空档,林纾将手指狠狠刺向对方发簪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刺痛,手指被刺破,鲜血滴落在地上。 古月见状,紧忙拉回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束缚在怀里,然后加快脚步向着街道旁一辆马车走去。 此车正是前来接应的车辆。 古月带着林纾登车后,车夫驾起马车疾驰而去。 赤雅来到后宫,听闻皇后失踪的消失,顿时大惊失色。 此时宫人来报,在栖凤殿发现皇后的发簪,以及跌落在地面的书信。 赤焰面色甚是凝重,打开书信一看,上面的字迹竟然模仿得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也难怪皇后会中计。 这发簪是有卡扣的,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脱落,除非经历过激烈的打斗。 据宫人所描述的情况看,地面整洁,并无打斗痕迹,那么,或许是皇后在情急之中留下的线索,或者是对抗中皇后自己从发髻间拔出来的。 幸而地面无血迹,不然皇后凭空消失,让他如何不加倍担忧。 连他要带皇后出宫的计划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时间掐算的那么精确,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而皇后身边的内鬼定是宫人云儿无疑。 纵然皇后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妥善之人,却仍是百密一疏,让此人混了进来。 赤雅道:“能够从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中带皇后出去,且不被任何人发觉,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嘛!会不会皇后还在宫中,只是被暂时藏匿起来了?” 赤焰看着书信,沉思不语。 这时,宫人有些慌张地进来禀告道:“皇宫侍卫在宫门处发现有点滴新鲜的血液,询问过往的人曾言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在马车先前所在的位置,也有几滴血迹,不知道是否与皇后失踪有关,所以不敢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请皇上定夺。” 赤雅急忙问道:“是哪个宫门口?” 宫人回禀道:“西门。” 赤雅一愣,“我方才也是从西门进来的,那里距离我的公主府相对比较近一些。” 赤焰问道:“你经过之时,可见有什么异常?” 赤雅道:“和寻常无异。” 赤焰道:“西门距离栖凤殿最近,只怕那辆马车和皇后的失踪有一定的关系。” “那么……那些血迹,难道皇后受伤了不成?”赤雅担心起来。 赤焰道:“你还记得先前墨敏借用隐形丹劫持皇后出宫一事吗?” 赤雅一愣:“自然是记得的。难道皇兄的意思是……” “皇后是有分寸的人,自然不会私自出宫。她误以为收到朕的书信,前去赴约,结果书信和发簪跌落在栖凤殿,可见发现了对方的阴谋,发生了争执。皇后不会乖乖被歹人带走,对方要想将挣扎中的皇后带出宫去,除非借用隐形丹,否则没有第二种可能。”赤焰道。 赤雅道:“若是以前,皇后还惦念着宫外的自由生活,兴许会有出宫的念想,如今她一心扑在皇兄身上,只怕有人拿刀逼她走也是不肯的。” “如今失踪的不仅是皇后一人,还有她的贴身侍女云儿,无皇后的令牌,谁人可以自由出入?” 赤雅道:“看来必定是用了隐形丹无疑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正是紧急之时,赤雅身旁的斌儿,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 赤雅怒火上冲:“斌儿,没看娘亲和皇舅正忙吗?你来使扯我头发,这会儿又扯我袖子,又是欠揍了吗?” 斌儿突然受到严厉的斥责,毕竟年记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没有扯娘的头发,我扯娘的袖子是想去嘘嘘……斌儿憋不住了,呜呜……” 赤雅啪地一巴掌打在孩子脸上:“不听话也就罢了,还要说谎,你没有扯娘的头发,难道是你还在吃奶的妹妹不成?” 斌儿又是大哭:“我真没有扯娘的头发,妹妹当时在睡觉,也没有扯娘的头发,我见好像有什么勾了一下娘的头发,还有几根掉在我身上……我怕娘骂,不敢说……呜呜……” 赤雅气得脸都白了:“还敢胡说八道。不是你,是见鬼了不成?!” 赤焰上前,将大哭的斌儿抱了起来,声音温和地询问道:“斌儿确实看到你娘亲的头发掉落下来,然后她感觉到疼痛的吗?” 赤斌点头,被高大的舅舅抱在怀里,不知是被皇者的气度所震慑,还是感觉到了安慰,便不再哭得那么大声,但更是抽噎不止。 赤焰将赤斌交给宫人带去入厕后,见他出去了,这才向赤雅道:“若是这样,只怕斌儿确实被冤枉了。以他的身量,站在地上哪里能够碰到你的头发呢?” 赤雅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也是一愣,她怀抱着洛儿,斌儿跟在旁边,即便是伸直了手臂,也是根本碰不到她发丝的,赤雅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皇嫂!” 第三百五十一章验尸房 赤焰点头:“也只能是这种解释了。” 赤雅大是懊悔:“天哪,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种可能,白白地让她被歹人掳走!那……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见皇嫂向我求救,为了制止皇嫂,将她弄伤的吗?” 赤焰摇头:“隐形丹最怕的就是鲜血,对方不会这么愚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后故意弄伤了自己,给我们留下线索。” 赤雅突然想起了东宫的一诺和恩儿,想起上次,一诺一并被带走的事情,不由地惊出一声冷汗:“东宫那边……” 赤焰道:“不必担心,朕已经安置过了,诺儿和恩儿安好。” 赤雅这才略松一口气,“上次是墨敏联合景信算计皇后,如今景信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有谁有这种奇怪的药物,冒如此危险来皇宫劫持皇后,而且还费尽心思在皇后身边安插眼线呢?!” “只怕此事和长生不老丹相关。”赤焰沉吟道。 赤雅愕然,“长生不老丹?黎国国主畏罪自杀。此事不是已经了解了吗?” 赤焰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皇兄……”赤雅还欲再问,这时云洛和华图走了进来。 云洛道:“臣已经命人封锁了京城的各个出口要塞,一旦有皇后的消息,便会第一次时间传来。” 赤雅道:“皇后带歹人用马车载走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不能放过任何一辆可疑的马车。” 云洛道:“只怕情况不太乐观,在南城门附近发现一辆被丢弃的马车,只怕他们会弃车带皇后徒步出城。” 赤雅道:“若是这样,索性关闭了个大城门,不信他们能生出翅膀飞出去不成?” 赤焰摆手不可:“如此以来,必然引起京城百姓的恐慌,只怕敌对势力会趁乱而入。” 赤雅急了:“那皇嫂那边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吗?隐形丹的药效不是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吗?我们能不能抓住这个空档来采取行动呢!只要他们不离开京城,只要现身,就一定有办法抓到!” 华图道:“只怕这次他们所用的隐形丹已经改良,先前只需要身体的接触就会隐形,但却不稳定,一旦遇到水,或者血就会破解。而口服的话,就算遇到水和血也不怕。药效源源不断地在体内循环,一颗药丸能够持续的时间也会更久。” 赤雅问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在研制破解隐形丹的药物吗?现在可是有成效了?” 华图摇头:“我未能研制出来。” 赤雅一愣:“如今天下医术,你当属第一。对药石的了解,别人和你相比万不及一,如何会研制不出来呢?” 华图叹了口气:“这方法太过阴毒,医者父母心,怎么能够去害人呢!” 赤雅又问:“这话何意?” 华图只得道:“其他药倒是不难的,只是这药引心包之血,却是要人命的。” 赤雅不解:“心包之血是什么?” 见华图不愿讲,云洛知道他最是心善,便道:“活人心脏的鲜血。” “啊!”赤雅一惊,“还有这么怪诞的药引子!若非得这样,大牢里那些死囚们到是可以考虑。反正斩了也是斩了,倒还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小姨夫,你也太过心善,何不早说呢!” 华图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若是这样,倒也不算作恶。这心包之穴需是在母体中尚未出生的胎儿的心血,这不是造孽吗?” “啊!”赤雅又是一惊,“这些人都疯了吗?这样恶毒的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得知了真想,她有岂能再责怪心地善良而有职业操守的华图呢! 这时,又有宫人来报,“在南城闹市区,突然出现一个劈头散发女人,此人凭空出现,刚开始路人还以为是无头的僵尸,随后脑袋出现了,但却不住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和胸前的衣服。未等医馆的人上前施救,此女便七孔流血而亡。” 听了这话,所有人后背皆是一冷。 赤焰道:“可有查清此女身份?” 宫人道:“据报,此女死时面目狰狞,已经分不清面貌,但从她所穿的衣服看,应是宫中制衣坊所出。” 赤雅大惊,连声音也有些哆嗦了,“难道……是皇嫂!” 赤焰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不会,只怕此人是弃子。他们大费周折将皇后带走,若要伤他,何须带到别处。” 赤雅仍是不放心:“万一歹人丧心病狂,是为了挑衅我们呢?” 云洛和华图也不能放心:“臣愿前去一看。” 赤焰询问:“那女子现在尸身何处?” 宫人道:“已经抬直验尸房。” 赤焰道:“走,随朕前去一看!” 没有确认身份的无名尸体,自然是不能随便运入皇宫的。 云洛和华图领命,赤雅挽过皇兄的胳膊,不无担忧:“皇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赤焰却是淡然一笑:“朕和皇后心意相通,她若真有事,朕不会不知。” 话虽如此,但心里仍是不无担忧,若说是心有灵犀,为何他没有事先察觉到皇后会出事,被人带走呢! 待四人来到宫外安置女尸的一处验尸房。 仅望见那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赤焰便是一惊。这不是他早上让宫人给皇后准备的出宫衣物吗?为何……为何会是这件! 赤雅不明就里,竟然松了口气:“这不是宫外的款式吗?我都不曾见皇嫂穿过,看来只是虚惊一场了。” 赤焰一步步走到覆盖了白布的挺尸台前,华图不忍,上前一步道:“陛下,还是我来吧!” 赤焰摆手制止了,稳了稳心神,顾自揭开了白布。 “啊……”赤雅发出一声惊呼,眼前的女尸已经面目全非,在这么短的时间,肉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根本无法分辨先前是什么模样。 华图心惊道:“只怕这药里掺了腐蚀类的东西,不然不会腐烂的这么快。” 赤雅突然看到此女手上的玉镯,当时头脑一晕,“这……这不是皇兄送她的镯子吗?” 这回,华图和云洛也震惊了。 赤焰握紧了拳头,砰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赤雅心口一痛,险些跌倒,云洛近忙上前扶住。 赤焰额头青筋暴起,一声怒喝:“敢犯我皇后,朕杀你个片甲不留!” 听了这一句话,赤雅便只剩下无望的伤痛了,“难道……难道真是我皇嫂……” 云洛道:“肯定不是皇后,这尸体虽然面目全非,戴着皇后的镯子,但身量体形不对。” 华图点头:“确实如此。” 赤雅愕然,再看赤焰,眼眸和面容上只有愤怒,未见悲伤,“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皇后,那她是谁?” 看来赤焰刚才的暴怒是因为歹人的恶毒和极端的挑衅,并非因为此人是皇后的缘故。 华图道:“应是有人换下了皇后的衣物给此人穿上,混淆视线,企图引起混乱。” 赤雅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也是大怒:“简直是无耻至极!若然本公主抓到这贼人非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炮烙油炸!” 侯在旁边的验尸官,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本来还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现在看来,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伴君如伴虎啊!只怕一言不合就砍头啊! 在一场被众蛇缠绕的噩梦中醒来,林纾虚弱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以白色为主,身旁布满了各类机器。 而她的身上布满了管子,口鼻处带着氧气罩,手腕上扎着吊针,胸前和腹部似乎也贴着什么东西,手臂上缠绕着血压计的裹布,手指上夹着检测心跳的指夹,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器,全部被一根根电线类的东西,连接到一台机器上。 滴滴……似乎是心脏监护器发出的声音。 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吗? 她想动一动手臂,却发现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浑身酸软无力,就像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仅仅是片刻的清醒,眼皮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被带出了皇宫,如何会到医院来了呢? 这个可怕的房间,冰冷,宁静,她真的好怕。 焰……你在哪里? 这一刻,尤为想念那个温暖坚实胸膛…… 自己是要死了吗?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些奇怪的东西…… 她从小最怕去医院,总觉得那些仪器很可怕,而现在这些可怕的仪器都被用在了她的身上…… 脑子还有些许的意识,但眼皮却一点也睁不开了。 林纾陷入了无边和黑暗和恐惧。 随后,门似乎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林纾更是害怕地厉害,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听一个女人说道:“从检测报告看,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没有发现类似芯片的力量来源。” 这时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血液的报告单也出来了吗?” 女人有些迟疑道:“出来了,不过有一点,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男人询问:“什么?” “这位女士,她可能怀孕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何罪之有 “什么?”男人惊讶的声音。 “时间应该很短,HCG数值还比较低,如果不是用血液检测,即便用试纸也检测不出的,只怕这位女士自己都不知道。” “她竟然……又怀孕了……”有些失落和痛苦的声音。 “现在是否继续用药呢?现在停药这个孩子兴许可以保得住。如果继续用药,只怕……”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男人有些痛苦地摆了摆手。 女人没有多言,走了出去,房门再次关闭。 男人走到林纾的近前,伸出手轻抚这张熟悉的脸庞,脸上带着恨意,“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我将你视若珍宝,你却一再地背叛和逃离……为什么你这么不乖……” 怀孕……HCG…… 好熟悉的声音…… 男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腹部,在绿色的被单下,是一副全裸的躯体,布满了各类仪器。 “纾儿,我很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难道我真的不如他吗?你明明可以做一个小女人很幸福的在我的呵护下生活,为什么选择去那个鬼地方做别人的皇后!”男人爱恨交织的声音。 是蓝勋吗? 她有些确定下来,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对自己的记忆不是已经抹去了吗?一切不是都已经回到原本的轨道了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如果你想要权势和地位,我也可以给你啊!我可以给你全世界,我会让你看到,我才是你最应该选择的男人!” 蓝勋……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心脏监护器上的波纹有了些许的变化。 “好,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么,我便成全你!你要好好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他活着,会更有价值……”男人近乎狰狞地笑着,关闭了不停向林纾体内输入药剂的输液器。 丹国。 验尸房,女尸身份查明,为皇后身边贴身侍女云儿。 这个真相让赤焰,赤雅,云洛和华图都吸了一口冷气。 既然云儿为对方费尽周折,安插进来的眼线。如今任务完成,身份败露,若是作为弃子,将她留下来自生自灭也就罢了,何必让她死得如此凄惨。 这种毁尸冒充的方法,只要稍作调查,便可查明死者的身份并非皇后。 可见,对方只所以这么做,就是在向丹国的皇上发出挑衅,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就会受到对方要挟的信函,进行权术的交换。 如果说是金钱的交换,这所冒的风险未必太大了一些。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丹国的皇位,或者赤焰的性命。 世人皆知,丹国皇上独宠皇后一人,情真意切,当世无二。 当所有人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结果三日后,却在宫外一辆马车中发现了皇后的踪迹。 皇后衣着整齐,在马车中独自昏迷不醒。 从表面看,除了手腕处有几处针孔,右手指有刺伤的痕迹,倒也没有其他伤痕。 皇后失踪几日,赤雅、云洛、华图几人都留在宫中,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随时候命,未敢离去。 派出去侦查之人,尚未得到带回有用信息,密信只称似乎与邪教组织有关。 在先景国境地,有人借传教之名,蛊惑人心,意图不轨。 将皇后接回宫中,安全起见,定然要做全身检查,以来确保皇后的安全,而来以免歹人在皇后身上下毒,间接刺杀皇上。 华图虽为医者,但毕竟男女君臣有别。 其他宫人不懂医理,只怕观察不够仔细入微。 于是,便由赤雅公主代为诊断。 以赤焰的观察力自不用说,但华图担心他关心则乱,反而诊断不够客观。 一屏风的间隔。 赤雅解开皇后的衣带。 敞开外套,然后是中衣和内衣。 突见皇后胸口有两团浅淡的淤紫,赤雅不由一愣。 赤焰问道:“皇后可好?” “她的胸前有两团紫色,好像是淤血所致。”赤雅道。 华图询问:“是何形状?颜色深浅如何?有无红伤刀口?” 赤雅道:“颜色比较浅淡,并无伤口,倒像是……” 见赤雅吞吞吐吐,赤焰问道:“像是什么?” 赤雅不敢隐瞒只得说了,“像是什么东西吸附所致……” 她只所以感到为难,是因为她太熟悉这样印记了,像皇后这么白皙娇嫩的肌肤,只要轻轻一个吮吸,只怕就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只是这痕迹的形状有些奇怪,过于圆润,不像是嘴唇吸吮形成,所以,便不知如何描述更为妥当,却又不能完全不说。 “吸附所致?”赤焰愕然。 但很快有些明白过来。 赤雅这样遮遮掩掩吞吞吐吐,描述不准,反而不利于准确的判断。 赤雅几大步来到屏风后,一眼望见皇后胸前的两团淤紫,形状确实怪异。 他们自然不知道心电图的存在,那两团混迹原本是轻微的粘贴吸附所致,因此无从判断。 但皇后腹部的几处痕迹,让人只看一眼,便知是唇齿的形状。 见赤焰脸色大变,赤焰壮胆问道:“不知这些是皇兄的缘故,还是……” 赤焰额头青筋暴起,勉强稳住心神,保持声音平静道:“你先出去吧!既然皇后无恙,朕来陪着她便可。” 赤雅这回明白过来,也是恼羞成怒,竟然是何人如此羞辱皇后!这让她皇兄如何承受! 即便是用刀剑刺上心脏,也不会被妻子被人侮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皇兄……”赤雅担心不已。 赤焰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赤雅不再多言,微微一点头,悄声退了出去。 华图和云洛是何等聪明之人,从话里话外都听得出一些端倪,自然不会多问。 三人按君臣之礼请辞后,一同退了出去,关闭了房门。 凤榻前,赤焰打量着离奇失踪三日的妻子。 面容略显白色消瘦,眉头微皱,昏昏入睡。 不禁是胸部腹部,连同白皙的大腿,以及后背,全部都有唇齿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清晰新鲜刺眼……在无声而嚣张地向他宣告着曾经对皇后的占有…… 赤焰恨不得立刻将作恶之人抓到面前千刀万剐,辗作肉泥! 然而,未得到确切的消息,未抓到幕后元凶作恶之人,所有的愤恨都是枉然。 按照刚才云洛对脉象的诊断,再过几个时辰,皇后就会醒来。 到那时,或许只需询问皇后,便可真相大白。 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赤焰命宫人准备热水,然后亲自用热毛巾帮皇后热敷有淤血的地方。 皇后睡得这么沉,从消瘦程度看,或许这几天皇后都不曾进食。 且身体没有其他伤痕,也许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皇后的性情,若是有人对她做非分之事,定然会拼个鱼死网破。 可见,她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若是这样,何必再去多问,让她承受这原本不该承受的痛苦呢! 看到昏睡中的爱妻,纵然心如刀割,出于爱和保护,赤焰决定对其隐瞒。 身上的淤痕通过热敷可以散去,然而身后臀部玫瑰形状的淡粉色刺青,可如何消抹得去? 乍一看以为是淤痕,仔细查看,才发现是用细小的针尖密密麻麻的刺破了肌肤,又用粉色的颜色浸染进去而形成。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变态到如此程度?! 对恍然不知却承受了如此多痛苦的妻子,赤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他所承诺的绝对保护呢?她给予他绝对的爱和相信,然而他却未能将她保护好。 只为这一句承诺,他便没有资格有任何责怪。她所承受的一切,皆因自己未能周全的呵护。 皇后何罪之有?! 林纾在梦里,梦到自己被装进了一个盛满黄色液体的巨大的试管中,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无法自己呼吸,也无法发出声音。 恐惧,绝望,震慑着她的内心。 她以为这是梦,却不知道,这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她确实被当作试验品,进行了全方面的检测。 只因对方要寻找储存在她体内的神秘力量。 然而,用现在仪器的实验结果却是这是一副普通的女人的身体,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见皇后不安的颤抖着身体,赤焰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如同对待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不怕,朕在这里,不要怕……” “焰……”这是她熟悉的感觉,最为安心的感觉,“救我……” 皇后双眼紧闭,发出一个微弱却害怕至极的声音。 “纾儿……”他心如刀割。 林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倾月宫的床榻上了。 空气中散发着安神香的味道,一抹斜阳照在雕花木窗上,美得那么绮丽而真实。 身体有些酸痛,脑袋也隐隐作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腹中空空,浑身无力。 难道是做了一场梦吗? 宫人见皇后醒来,紧忙出去禀告。 不多时,赤焰和赤雅一起赶来。 在半个时辰前,赤雅还在发疯,恨不得杀进天下所有恶人! 若不是云洛的劝阻,以及考虑到皇兄的感受,她可能真的会冲出宫,自己去追查幕后凶手。就像她当年为了查探真相,接回林纾,只身奔赴景国那样的义无反顾。 第三百五十三章若无其事 听闻皇后醒来,赤雅便只好按捺住所有的怒气,陪皇兄一同前往皇后的寝宫。 两人一进来,便见皇后呆呆的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 赤雅也顾不得生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晃了晃右手:“皇嫂,你睡傻了吗?” 林纾恍恍惚惚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赤雅也很担心林纾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对她来说,就太残酷了。 林纾想起先前的一幕,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过赤雅的手,“有人要带我出去……” “你肯定是做恶梦了,谁会带你出去呢?除了皇兄。”赤雅宽慰道。 林纾这才看向赤焰,“难道我真睡糊涂了吗?” 赤雅道:“对啊!今天本来皇兄打算带你出宫游玩的,还特地让人给你准备了便利于出宫的衣服,结果你却一觉睡到了现在,要不是小姨夫说你身体无恙,应该是照顾一诺和恩儿太过操劳,因此嗜睡,我们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她知道皇后向来不记日子,与其让她担忧多想,倒不如让她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林纾摇头:“不对,我记得已经醒来了,还收到过一封信,然后去了栖凤殿,结果发现那人并不是你皇兄,然后我就拔出了簪子,结果她一砍看在我的勃颈处……” 林纾说着话,摸了摸脖颈,这感觉到现在还很真切。 “你的梦还真是离奇啊,在梦里,你可看清那人是谁?”赤雅将计就计道。 “古月……”林纾肯定道。 “古月?!”赤焰和赤雅都是一惊,古月只听从景信一人的命令,这是何故? 难道是景信的势力起灰复燃了,他不是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并被抹去了记忆吗? 想起突然失踪的三把古琴,赤焰的内心沉重起来。只怕此事更为蹊跷和复杂。 “她用了易容术,但我还是分辨了出来,她给我吃了隐形丹……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你带着斌儿和洛儿入宫,我想向你们求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本打算用手拉住你,却不想,古月偏开了距离,只触碰到了你的头发……”林纾努力的回忆道。 赤雅这才确定,原来在宫门口确实与林纾参见而过,内心愈加的郁闷和内疚,如果当时没有责骂斌儿,而是好生询问,或者就会发现些端倪,兴许可以阻止歹人将皇后带走,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林纾,你这梦真是越说越玄乎了,倒好像是真的一样。古月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呢!”赤雅当然不能在此时改口道出真相。 “只是梦吗?”林纾也有些糊涂了,若说这不是梦,那些可怕的试管和仪器是怎么回事呢?若是说出来,别人也肯定不会相信的,连自己也觉得完全没可能啊! “当然啦!我和皇兄还能唬你不成?”关于皇后失踪之事,皇宫里已经封锁了消息,谁不要命了,敢在皇后面前提起呢! 肚子发出一阵鸣叫,林纾不由地捂了肚子:“好饿啊!” “瞧瞧,是睡得太久,饿糊涂了吧!”赤雅赶紧招呼宫人,“赶紧给皇后准备晚餐。” 林纾指着一旁的糕点:“太饿了,先给我一块桂花糕。” 赤雅一头的黑线,想吃东西,说明是真的没事了。 只怕,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昏迷中,所以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林纾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桂花糕,又喝了赤雅递过来的水,反而觉得更饿了:“我想吃烧鸡,整整一只。” 赤雅只得让宫人赶紧交代御膳房去做烧鸡。 赤雅陪皇后吃完饭,从倾月宫出来后,回去的路上,对云洛说:“我想砍几个人发泄一下!” 云洛道:“元凶没有找到,我们还是要忍耐一下。” 赤雅气得暴跳如雷,哇哇大叫,“简直是气死老娘了!敢欺负到我皇嫂头上,老娘也灭他九族!” 云洛道:“皇后晚饭吃得可安好?” 赤雅点点头,甚是沮丧:“吃得像头小猪,我都快堵死了。” “事已至此,还是不要感情用事的好,若是让皇后察觉到一些端倪,只怕会更麻烦。”云洛有些担心道。 “我皇兄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赤雅仍是愤愤难平。 “正是如此,我们才应保持理智。” 赤雅叹了口气,“现在真不知道我皇兄以后该如何对待皇后,毕竟她……” “皇后是最大的受害者,我相信皇上会宽容对待。”其实,他何尝不担心呢! “如果换做是你呢!我被人羞辱了呢?” 云洛道:“这个假设不成立,你不去羞辱别人就好了。” 赤雅额头垂下数条黑线,“那你有没有吃醋过?” 云洛淡淡道:“只要你觉得好,就好。” 赤雅收住脚步,突然将云洛紧紧抱住:“我真的很难受,我以前欺负别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想很多,原来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人身上,会是这么糟糕的感觉。” “嗯……” “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嗯……” 公主必定是公主,现在说出的懊悔的话,到了明天就会抛到脑后。 可是皇后……只怕此事不会轻易的隐瞒过去。 若是皇后知道真相,完全不敢想象会是怎样。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比想象中更糟糕。 醒来后的半个月,林纾总是感觉饥饿,所以便狂吃东西,她是皇后想吃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吃小笼包子的时候,突然一阵犯呕,被赤焰察觉后,传华图前来,诊断后的结果让华图大吃一惊。 保险起见,隐晦地询问了皇后的月事。 林纾这才想起来,这月推迟了好几天。 见皇后一脸泛懵的表情,华图察觉到情形不对,未敢直言皇后有孕在身。便只说:“感觉恶心,应是脾胃虚弱的缘故,皇后不必担心。这些天少吃一些油腻的便是。” 林纾心里纳闷,如果是脾胃虚弱,为何这些天胃口大开,每天都觉得饥饿呢! 若是脾胃的缘故,华图问什么月事呢? 月事为什么会推迟了呢? 毕竟是有过生养的经验,林纾也不是没想到会是怀孕的缘故,只因她完全相信华图,信他的医术超群,不会判断失误。更信他仁心仁术绝对不会欺瞒自己。 所以,华图说是脾胃虚弱的缘故,她便没有多想。 再加上吃完饭后,再次犯困,便回去睡觉去了。 见皇后回了后殿休息,华图这才坦言:“据臣的诊断,可能皇后是有了身孕。” 因华图也知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所以,在没有确定是否是皇上的子嗣之前,不敢轻易道贺,更不敢先让皇后知道。 赤焰点头:“朕知道了。” 刚才见皇后呕吐,想起她似乎未准时来例假,又见华图诊断之下表情复杂,且询问月事,便知真相是何故了。 华图谨慎道:“臣斗胆问一句,皇上和皇后在一起的日子可有明确记录。” 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而且他们每日都睡在一处,哪里需要另行记录呢! 赤焰摆手道:“你下去吧!此事勿让皇后知道。” 华图领命退下。 皇后离开皇宫只有三天的时间,而他和皇后此前每日在一处,根本无法推算究竟具体哪一日受孕,又何须一一道来呢! 赤雅得知此事,登时大惊,为何此事会如此凑巧,偏偏皇后这时怀孕! “你可算推算出来,究竟是否我皇兄骨头?” 华图摇头:“不能。” “我皇兄反应如何?”赤雅终究不能放心。 华图道:“自我入宫,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可怕的表情。” 赤雅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是硬起心肠道:“无论是否我皇兄的骨血,这孩子如论如何也是不能留的。” 华图道:“这毕竟是生命一条。而且有很大几率是皇上的孩子,若是放弃,还会损伤到皇后的身体。” 赤雅眼中泛出几丝泪光,“我又何尝不知皇后无辜,她也曾吃了不少的苦。但这个孩子决然不能留,即便是皇兄允许,也是不成的。” 华图道:“我仍是希望公主能够仗义执言,留下这无辜的性命。” 若不然赤雅发现异常问起来,他也不会直言相告。 若不是皇后身体有异常,为何会嗜睡和呕吐呢!而她因为相信华图的话,竟然没有怀疑自己真的是怀孕。 然而,让赤雅没想到的是,等她风风火火去了皇宫,皇后自己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而且是赤焰亲口所讲,并命宫人好生照顾。 看着沉浸在再次做母亲的喜悦中的林纾,赤雅真是有口难言。难道要让她道明真相吗? 林纾是最喜欢孩子的,即便在孕育中,也要每天陪孩子玩耍,看着和一诺,恩儿嬉闹的皇后,赤雅心里也是一痛。 辞了皇后,来到御书房,看到面色略显憔悴的皇兄,心里又是好一阵心疼,“皇兄,你这又是何苦?” “此事,是朕没有保护好皇后,又岂能再让她受苦?”赤焰淡淡道。 坠胎的方法太过残酷,要么是红花水活血化瘀将这孩子流掉,要么是大量运动致使孩子滑胎,无论是哪种方法,皇后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若是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怕会无法承受。 第三百五十四章幸福就好 “但若这孩子不是皇兄的呢?”赤雅矛盾不已。 赤焰道:“即便不是,只要皇后喜欢,也就罢了。” “若是这孩子出生后,一天天长起来,连容貌都不像呢!”赤雅仍是忧心忡忡,“到那时,皇兄还能容忍吗?这毕竟是敌人的孩子啊!与其承受无穷的后患,倒不如将隐患及早的扼杀。此时,先隐瞒皇后确实不能了,趁着胎气还不稳固,让华图谨慎用药,应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正是敌人想要看到的。他就是故意留着这个孩子,看他能够承受到何种程度! 如果无法容忍,便只能将孩子扼杀在腹中,那么杀死的就是他自己的孩子。 一如当日,赤焰将皇后从他身边夺走,致使他在失去理智后,亲手杀死了尚在林纾腹中的自己的骨肉! 而这一次,他要赤焰血债血偿,让他也感受一下亲手杀死亲生骨肉的滋味。 一旦皇后失去这个孩子,他就会将真相公布出来,让赤焰追悔莫及,而皇后也会因为被算计,失去对他的信任。 可谓是一箭双雕。 如果,赤焰有可以容忍这个孩子的气量,那么,他就需要承受相应的内心折磨,看着这个孩子出生,长大,却无法得知是否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恐怕是这世间最可怕的酷刑了吧! 面对赤雅的建议,赤焰果断道:“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提。” 自察觉怀孕之后,林纾对身边的人和事所发生的变化,并非全无察觉。 贴身侍女云儿的离宫,赤雅解释为云儿的父亲病重,反正服役期也快满了,所以提前离宫回家探亲。 这情景,让林纾想起先前在景国时,身边的侍女暮烟,绿玉,凌菲,倾霜等人一一的消失后,古月解释为入宫期满,回家嫁人去了,实际上却在欺瞒她。 现在自己睡了一觉后,云儿毫无征兆的离宫,显然很是蹊跷。 毕竟她是皇后,云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即便有紧急情况,也要向她请示和汇报的,岂能说走就走,而且如果不是她问起,竟然都不曾有人再提到这个名字。 见赤雅目光闪烁,很快岔开了话题,林纾也不再多问,她心里明白,如果公主不愿讲,问了也是白问。 关于自己浑身插满仪器的情景,林纾并不确定是真是假,但书信一事,她确定绝不是梦,那么简单。 自从自己一梦醒来后,原本和自己相处融洽的宫女,一个个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了什么。 赤焰虽然霸道,但他不是腹黑又占有欲极强的景信,若非不是重大的且会伤到自己的事情,断然不会对她隐瞒。 他们夫妻之间最大的羁绊,除了爱情本身,他们的孩子,剩下的便是彼此的尊重和信任了。 所谓信任,便要坦诚相待,何故让他隐瞒事实,抹去真相,蒙蔽自己呢! 在林纾心里,自己的夫君,就像太阳神一般,英明神武,且充满光明的力量,欺瞒自己的妻子,显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再去栖凤殿,更加觉得熟悉和确定,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稀疏的落叶,高大的梧桐树在秋高气爽的天气里,越发的苍翠和挺拔。 地面上看不出特殊的痕迹,应该是被清扫过了。 即便不用刻意的清扫,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这毕竟是在皇宫里,不住人的宫殿,也是要定期打扫的。 更何况这栖凤殿对皇上赤焰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 又是一片树叶落下。 院落更显寂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赤焰,赤雅,云洛,华图他们都一并的欺瞒着她。 她确定古月易容成赤焰的样子来过这样,将她用手掌抗晕,又喂下隐形丹后,带离了这里。 她也确定在即将离开皇宫的宫门口,遇见了赤雅带着斌儿和洛儿,她还向她伸手求助。 在宫门口,无望之下,用古月头上的发簪,刺破了手指,鲜血滴落的地上,也许是血量不足,竟然未能成功破解隐形丹的药效,随后她便被带上了一辆马车,再次昏迷过去。 然后,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再醒来,就躺在了倾月宫的凤榻上,然后,所有人都说她是睡迷糊了。 其后,因为孕吐,华图前来诊断,面有犹豫之色,嘴上却道了脾胃虚弱导致的恶心呕吐。 结果未几日,便又确诊为怀孕。 这期间,疑点重重。 这让她回想起自己再次回到皇宫后,那几日所发生的事情。 赤焰虽然对她一如既往的关怀,对孩子也是一样的关心。 但她始终觉得有些莫名的疏离感。 自她从原本生活的世界回来后,在正午不忙的情况下,即便是白天,赤焰也是愿意陪着她的。 生下恩儿后,在月子期间,赤焰也是每夜陪在她身旁。 按道理,这期间,两人还是分开为好。 毕竟都是成年人,赤焰也忍了很久,这样终究是比较残忍的,但他仍是克制着自己,陪伴着自己。 然后那几日,赤焰似乎比平时忙碌了许多,连着几日,都是很晚才回来,那时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有一次,她钻到他怀里,抚摸胸膛。 而他竟是坐怀不乱,劝她好好睡觉。 第二日,吃了晚饭,见月色尚好。 林纾便要夫君陪着自己一起去花园中散步。 赤焰破天荒的让宫人抱了孩子一同前往。 林纾当时有些诧异,却只笑:“平时,我要带了孩子一起,你总觉得孩子吵闹,希望可以清静地过二人世界,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家庭观念这么重了?” 赤焰也是一笑:“朕随了你的心愿还不好吗?” “当然好了。”她挽了赤焰的胳膊在前边走,宫人和奶妈一人抱一个孩子,跟在后面。 “老公,我觉得很幸福呢!”虽然是四个孩子的家长了,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两人却依然像是处在热恋期一般,腻歪不够。 赤焰轻抚她的发丝:“幸福就好。” 林纾轻轻一吻他的唇角,明显感觉夫君的身体一僵,林纾不由笑道:“怎么啦,被电到了么?” “娘子还是这么调皮和豪放。” 林纾呵呵一笑,见奶妈抱着孩子在一旁玩耍,就伸出手臂,揽过夫君的脖颈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花前月下?” 有月也有花,还真是应景得很。 他轻抚着她的脸庞,但笑无语。 看着这俊朗的脸庞,她不由地踮起脚尖,吻上了那性感的薄唇。 他清淡的回应着,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孩子们都在呢!” 林纾一笑,“即便他们长大了,我们也要这样甜蜜。” “好,皇后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当夜回去后,赤焰让宫人留了孩子在寝宫。 林纾心想,夫君真是越来越有父爱了呢! 以前晚上留孩子过夜,他都是不肯的,怕影响他们的夫妻生活,现在如何竟想通了呢! 一诺和恩儿都很乖巧,一诺先哄睡了弟弟,然后自己也进入了梦想。 看着两个粉嫩的孩子躺在身旁,林纾内心油然升起一种浓浓的幸福感。 当夜,躺在床上,为了感激夫君的体恤,林纾见孩子们睡得正熟,就主动吻了夫君,若是平时,他定然是抵挡不住这样热情的投怀送抱,而这晚,他却以怕吵了孩子为名,安抚她好好休息。 林纾觉得夫君体贴,便没有在意。 为了照顾夫君的感受,第三天晚上便没有再留孩子在倾月宫过夜。 早早的沐浴后,在凤榻上等夫君归来,结果睡了一觉发觉,身边空空如也。 因过于困乏,便又昏睡过去,再醒来,身旁多了一个人,但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念及再睡片刻,就要早朝了,不忍打扰夫君睡眠,便抱了他再次入睡。 两人就这样若即若离的过了几天,便被诊断出怀孕,然后便不敢再放纵身体。 赤焰对她仍是疼爱和体恤,却不像她怀一诺和恩儿时那般欣喜,更不曾抚摸过她的小腹。 记得先前怀一诺和恩儿时,他最喜欢的就是用手掌感受她腹部的变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去聆听胎音和他们交流说话的。 难道是孩子多了,渐渐地不再新奇了? 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啊,看来孩子也是一样的。 得知再次怀孕的消息,林纾心里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懊悔。 欣喜的是也许这一次可以生个可爱的小公主,毕竟她是很喜欢女孩的。 懊悔的是这么频繁的生育,不知道身体会不会变形变丑,而且也会影响夫君和自己亲近,又要冷落他很久了,希望他不会吃醋呢! 离开栖凤殿,回到倾月宫。 竟然走了一身的薄汗。 命宫人烧了热水,好擦拭一番。 因为怀孕的缘故,不能泡热水澡,所以也只能用温水擦拭代替洗澡了。 突然觉得还是淋雨比较方便一些。 心里不由一动,就拿起桌台上的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莲蓬头的样图,心想,让宫里的能工巧匠做一个花洒不就好了? 这样以来,每天都可以舒服地冲一个澡,想必赤焰也会喜欢的。 他素来喜欢洁净,贴身的衣服全部都是白色,而泡澡又比较麻烦,若是有了淋雨,岂不是每天都可以洗澡了? 在寝宫里安置一个淋浴房。将一个大木桶放在淋浴房上,用中空的竹子或者金属的中空管子,导水下来,连接花洒,只需要加一个建议的控水阀门就可以了呢! 由此一想,林纾内心充满了欣喜之情。 第三百五十五章玫瑰花 等擦完澡,就可以让宫人将图纸送去工匠坊,用不了几日,应该就可以做好的。 等林纾把相应的图纸画好,宫人也正好抬了木桶和热水进来。 林纾洗澡向来是不喜欢别人在旁边侍奉的。 等她们放置好木桶,放好温度适宜的水,便让宫人退下了。 宫人离开后,殿门再度关闭。 林纾脱了衣服,在热水中沾湿了毛巾,开始擦拭身体。 现在月份尚短,小腹平平,尚且看不出怀孕的痕迹。 原本生下恩儿后,担心身体会走形,以及腹部的妊娠纹会无法消除,通过自己的锻炼,腰身恢复得还不错,再加上用华图调配的去妊娠纹的药膏,腹部便又恢复如前了,这才稍稍放宽心。 可是这段时间,赤焰对自己兴趣缺缺的样子,让林纾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难道身材真的比以前差了很多吗? 心里这么想着就不由地拿起一旁的镜子来看,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以前自己的胸部尚且不够丰满,生过恩儿后,明显丰盈了不少。 更何况原本才二十多岁的年龄,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年华,无论如何不会和年老色衰人老珠黄之类的词儿扯上关系。 但她也不能完全不在乎夫君的反应,如果说以前忙于政务,没有心思和她你侬我侬,她倒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原本也不热衷床第之欢。看到夫君那么热情,自己还会害羞。 但对方表现得冷淡,却有觉得怪怪的。 这感觉就像一个肉食主义者突然改口吃素一样,让人无法理解和接受。 拿些素白毛巾的纤纤素手擦拭着身体的肌肤,这面改良过的水银镜,将人照得很清楚。 当然这个发明得益于她的尝试,有了水银镜子,铜镜就被取而代之。 胸部丰满挺翘没有问题,难道是臀部闲来无事坐的久锻炼少了,不再圆润富有弹性了吗? 用镜子这一照可不打紧,后面何时多了一块红斑呢? 难道是出了湿疹不成? 用手抚摸光滑如初,再用镜子仔细观察,才发觉是一朵粉色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林纾懵了,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玫瑰花呢?竟然完全不知。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洗澡照镜子,若不是夫君这几日表现异常,她也想不到这么臭美。结果却发现了这个不曾觉察的存在。 不过这花朵细腻生动,端的是美丽。 不过这个位置也实在太羞人了吧! 难道是胎记? 不是吧!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向她提起过? 即便她自己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的吗? 林纾突然有些茫然了。 不对! 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经常打屁股针,这个地方正是打针的位置,打针的医生怎么会看不到? 上学的时候,也曾和同学一起在学校公众浴室洗澡,为什么也没有人提醒她呢? 后来穿成了太子妃霖姝,换了身体也就罢了。 现在又变回了自己的身体,赤焰身为自己的丈夫,为何从来不曾提起过? 前些日子两人整日没羞没臊的腻歪在一起,连她后背上一颗小小的痣,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还特地用手指指给了她,这么漂亮的一朵玫瑰花如何会察觉不到? 不对!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似乎是从她从一场昏睡中醒来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比如她现在所怀的这胎,大家似乎都在避免提起,这是为何呢? 而且,赤雅来宫里的次数明显变少。 以前恨不得天天腻歪在这里。 现在许多天了,也不见她再来,这是为何呢? 还有云洛和华图也对她有了疏离感,原本她还以为这只是错觉,现在越来越感觉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都说小孩嘴里掏实话,林纾一下子想到了赤雅的长子赤斌。 可以让他来证实,他们确实在半月前来过皇宫,而且可以确定下来具体的日期。 然而,当林纾以自己在宫里无聊,邀请赤雅带着孩子来宫中游玩为由,写了书信,递交给宫人,结果等来的却是另一封信。 赤雅在回信称,洛儿感染了风寒,所以这几日不好过来。等洛儿好了,她再来陪她。 林纾心里好一番怅然若失,但有一想,如果真是洛儿病了,赤雅肯定着急得紧,自己又岂能勉强呢! 只希望洛儿赶紧好起来吧! 洗了澡,又等了一场,便又感到困倦。 回到凤塌小憩,梦里再次回到那个可怕的ICU病房,硬生生被吓醒了。 这次醒来,已是黄昏。 若是平时,赤焰也该回来了。 然而现在寝宫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倦鸟归巢的啁啾之声。 林纾心想,左右闲着无聊,倒不如去御书房去看看赤焰都忙些什么。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哪怕什么都不做,两人在一处,总不至于无聊。 结果方走到前殿,便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顾自无聊的蹲在花坛边捉蚯蚓。 上前一看,不是赤斌是谁? 林纾心里一喜,难道是云洛带他来的吗? 于是,上前拍了拍孩子的小肩膀:“斌儿,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呢?” 赤斌看到皇后,竟是一愣,吓得一个哆嗦。 林纾正是纳闷这孩子怎么了,结果,赤斌一扭身子竟然跑了。 因为跑得太过慌张,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地。 林纾看在眼里,大是心疼,紧忙上前将他扶起。 这孩子擦破了手掌,竟然不哭也不闹,到好想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埋着头,不敢看人。 林纾心疼不已,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吓着这孩子,“还有哪里伤到了?快给舅母看看。” 赤斌摇头:“我不疼。” 林纾心里一酸,这孩子可真够懂事和坚强的。 这么好的孩子,即便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即便他长得不那么俊俏,但却一样的招人疼。 真不明白赤雅身为母亲是怎么回事,人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却唯独只疼爱洛儿一个。唉!但她身为舅母,又能说什么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刚才舅母吓到你了吧!”林纾拿手帕帮他包裹了微微破皮的手掌。 “母亲在御书房和皇舅商量事情,所以,我就自己在这里玩。”赤斌低声地回答。 “你母亲来宫里了?”林纾一愣。 下午她特地写信邀请她来,她还说洛儿病了,不方便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宫里出了大事了? 林纾不由问道:“你妹妹洛儿身体可好?” “妹妹很好,又漂亮了好多。”一提起妹妹,斌儿就满眼的疼爱和自豪之色。 林纾愕然:“难道你妹妹不是病了么?” 赤斌茫然,“下午我和母亲出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怎么会病了?” 林纾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赤雅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写信回绝自己呢! 眼见赤斌有些担心起来,林纾紧忙安慰:“别担心妹妹,舅母也只是关心洛儿,所以多问了几句。” 赤斌紧绷着的小脸这才稍稍舒缓。 他最喜欢的就是妹妹,如果她生病了,他可要心疼坏了。 林纾想起一事,就问:“半个月前,你和你母亲还有妹妹可是来过宫中?那一次走到宫门口,你母亲误以为你扯了她头发,还骂了你。你还记得么?” 赤斌一下子惊慌起来,摆着小手,无措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确有此事,只怕赤雅交代过这孩子不许讲此事,所以被自己问起,才会如此的惊慌失措。 看赤斌害怕得厉害,林纾明白多问也是无益,既然确定就好了,何必让这孩子为难,回头让赤雅训斥呢!便安抚了几句,让他自己玩耍,然后自己前往不远处的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外,为了防止宫人通禀,便摆手让前来迎驾的宫人退下了。 等到了门外,往里一看,赤雅果然在这里,赤焰也在其中。 靠了一扇门,悄声而立。 就听里边传来赤雅的声音:“中午皇后给我书信,邀我带两个孩子前来,只怕她已经开始起疑了。纵然我回了书信,以洛儿生病为由推脱了,但也不能一直不见吧!” 赤焰道:“皇后心性高洁,自然是受不得蒙蔽的,但此时关乎她以后的幸福,谨慎些也是好的。” “若不是怕她伤心多想,我何必躲着她呢!所以,这次回绝了她,我心里也不好受。”赤雅有些懊恼道。 赤焰道:“皇后最怕孤独,平日里也最喜和你相处,下次你不必再躲着她。” 赤雅道:“我就怕一见面就控制不住自己,即便是被下药昏迷了,一些细节总能有所察觉吧!” 被下药……昏迷…… 赤焰道:“既然她忘记了,真不愿她想起这些不好的事情。” 赤雅道:“能够瞒得了一时,我们能够瞒得了一世吗?对方做出如此可恨之事,难道我们就听之任之什么都不做吗?” 这段时间,派出去的人并没有调查到实质性的东西,看似有一些蛛丝马迹和所谓的邪教有关,但仔细推敲之下,却是漏洞百出,只怕这一次又是幕后之人,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面目,而嫁祸于他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隐瞒真相 邪教固然要惩治和取缔,但绝然不能因无端受此事牵连,而将所有人斩尽杀绝。 赤焰道:“你若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见便不见吧!” 赤雅大是难过:“我知道皇兄是最痛苦的那个人,皇嫂也是无辜受到牵连,可是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以后该怎么办呢?纵然皇兄看起来不在意的样子,但你心里真的可以说服自己,完全不在乎吗?” “皇妹不必再就此事多言,朕自会妥善处理。”赤焰神色平静道。 “若真能这样,你会每天忙到深夜才回皇后的寝宫吗?只怕每次见到她都痛苦不已吧!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趁着现在胎儿还小,倒不如……” 赤焰摆手道:“此事不必再提了,朕意已决,无论这个孩子是否是朕的骨肉,朕都不能做伤害皇后的事情!” 林纾心头一惊,两腿一阵阵发软,头脑阵阵发晕,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会怀疑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是赤焰的? “皇兄……” 赤雅还想再劝,却听门口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待出去看时,但见皇后不知何时昏倒到了门口的石阶上,不由大惊,“皇嫂!” 赤焰闻声几大步走出来,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只怕刚才的话全部被皇后听了去,一时气急攻心,才导致昏厥过去。 事到如今,赤雅也不敢再多言。 赤焰抱起皇后,让宫人传召华图,然后大步流星向着后宫走去。 林纾醒来后,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发现床前围了一圈的人。 “终于醒了。”赤雅先是欣喜地唤了一声。 华图点头,开始收针。将刺在皇后人中,太阳穴,手腕和脚踝的银针一一取下。 赤焰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上前关切地询问:“纾儿,你感觉如何?” 林纾却看向跪在床前的斌儿,但见这孩子低着头,腮帮上明显的一个巴掌印,眼圈里滴溜溜转着泪水,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这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只怕在母亲的威逼下,他说了跟自己交谈的事情,所以才被责打罚跪。 林纾伸手,有些吃力地摸了摸斌儿满是泪痕的小脸:“斌儿,你起来……” 这孩子往前跪了两步,却不敢起身,嘴里哽咽着:“斌儿知错了,斌儿不该说谎,请舅母责罚……” 林纾心里明白,即便到了现在,赤雅还想隐瞒真相。她何曾知道这孩子根本什么都没有讲吗?何来的说谎? 林纾温和地一笑,“斌儿是好孩子,如何说谎了呢?下次记得听母亲的话,不要让她生气。既然知道错了,就给舅母端杯水来吧!” 她知道,越是维护这孩子,赤雅公主就会越发地生气,所以稀里糊涂地过去吧!何必让着孩子为难? 宫人闻言,赶紧倒了热水过来,斌儿颤颤巍巍从托盘中端起,递到皇后面前。 林纾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放回到托盘,然后,抚了抚斌儿额前的头发:“斌儿是男子汉,做错了事情,意识到就好了。哭可没有用处的哦!” 斌儿赶紧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是,斌儿谨遵皇舅母教诲。” 林纾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孩子,出去玩吧!” 斌儿怯生生地看向母亲。 赤雅叹口气道:“去吧!” “谢母亲。”斌儿这才颤颤巍巍起身,由宫人领着出去玩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赤雅上前携了林纾微冷的手问。 “我还有些困,想再多睡会儿。”林纾将手抽回,拉被掩了面容,不再理会任何人。 赤雅讪讪地收回手,不无担心地看向皇兄。 赤焰摆了摆手,“既然皇后已经醒来,应是没有大碍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皇兄……”赤雅是急脾气的人,更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何不趁机把话挑明了呢! 挑一个泡是痛,挑两个也是痛,想必现在皇后自己是拿不定主意了,何必让她再继续自我纠结,折磨自己呢! 云洛拉她道:“皇后现在身体尚且虚弱,让她好生休息吧!” 华图也一并告退。 赤雅见事已至此,便只好随云洛和华图一起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房门关闭后,赤焰在床边坐了下来,声音温柔道:“睡了这么久了,当真困得厉害吗?” 不见皇后回话,但被褥下的身体却在微微地颤抖。 赤焰低低地一声叹息,俯身将其抱在怀里:“是朕不好,不该隐瞒你,朕错了,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我们好好说说话,好吗?” “我真的有些困了……”被子下传来鼻音很重的声音。 他抚了抚皇后的发丝,低头在她的鬓角轻轻地一吻:“好,你好好休息。晚些朕再来陪你。如果自己一个人觉得闷了,就让宫人抱一诺和恩儿过来。” “嗯……”一声低低的回应。 赤焰起身,走了出去,房门再度关闭。 被古月劫持……恐怖的ICU病房……奇怪的玫瑰花刺青…… 还有零零落落并不确定的话语: 从检测报告看,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没有发现类似芯片的力量来源…… 这位女士,她可能怀孕了……时间应该很短,HCG数值还比较低,如果不是用血液检测,即便用试纸也检测不出的,只怕这位女士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我将你视若珍宝,你却一再地背叛和逃离……为什么你这么不乖…… 难道我真的不如他吗?你明明可以做一个小女人很幸福的在我的呵护下生活,为什么选择去那个鬼地方做别人的皇后…… 如果你想要权势和地位,我也可以给你啊!我可以给你全世界,我会让你看到,我才是你最应该选择的男人……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么,我便成全你!你要好好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他活着,会更有价值…… 难道蓝勋真的出现过?难道ICU病房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她会认为这些都是梦?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蓝勋打破了记忆的封印,只怕他在筹谋着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以为揭开了身世之谜,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和过往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的牵连。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的疯狂而执着。 人的意念果然是很可怕的事情。 一如当初,她被抹去了记忆,凭借蛛丝马迹,还是激活了记忆。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无论隐藏得多么神秘,都无法完全抹去痕迹。 梦醒了……她不会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事情很糟糕,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个孩子是赤焰的。 然而,她却无法证明这个孩子是他的。 也许,这是她欠蓝勋的,如果没有时光机,没有她不是那么执着于寻找父母,也许,她早已经是他的妻,生活幸福而平静。 然而没有如果…… 这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又似乎是阴差阳错…… 这一刻,林纾突然想起华阴公主的故事。 当时她尚且是景国的皇后。 明明是那么残酷的一个结局,在景信的口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景象。 将一个懦弱的被抛弃的可怜人,变成了一个忠贞刚烈,怀有爱国之心,宁死也不愿沦为亡国奴的高贵公主。 当时不明真相的她,为之震惊和感动,并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是她,也会这么做的。国破家亡,连自己的国家都不存在了,苟延残喘的活,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总好过沦为亡国奴。如果连公主都屈服了,达国的骨气也就不复存在了。那纵身一跳,除了成全自己,也成全了历史。如果有来生,希望她不要再做公主了吧! 然后现在,她却突然懂了华阴公主的悲哀和痛苦。 一如,她现在进退两难的处境。扪心自问,如果这个孩子不是赤焰的,而是蓝勋的,她又真的下得去手,将它扼杀在子宫中吗? 即便扼杀了这个无辜的生命,又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无辜的吗? 既已成事实的现实,会因此而改变吗? 所以,她能够证明什么呢?又需要证明什么呢? 为了所谓的爱,将自己变成刽子手也在所不惜吗? 她相信,如果自己是赤焰,未必能够做得比他好。所以,对于丈夫的的疏离,她无法怨恨,也无法责怪。 当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的时候。 皇后却像从前一样安静从容,每天照例到御花园散步,陪一诺和恩儿玩耍。 一日三餐,按时按点。不酗酒,也不熬夜,生活无比规律。 林纾当然不会没有发现,做针线的剪刀不见了,御药坊的药也开始管制了。所有带尖儿的,带刃儿的,能够用来自我伤害的东西,全部悄悄的不见了。 见皇后除了昏倒在御书房外,醒来后反应有些异常,随后一切如常,赤雅不免开始犯嘀咕:“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很是不正常呢?” “有什么不正常?”赤焰问。 第三百五十七章深信不疑 “她不是最很欺骗吗?这次被我们合伙欺瞒,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还有……那孩子的事情,我还担心,她会割腕跳楼喝红花水什么的,结果人家跟没事儿人似的。”赤雅好生不解。 “这样难道不好吗?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可是也太平静了吧!平静得我都觉得可怕。皇兄,你现在每天去倾月宫睡觉,皇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赤雅好奇地问。 如果说皇后完全没有奇怪的反应,怎么可能呢! 先前,如果他去的较晚,皇后还会抱怨撒娇。如果皇后已经睡着了,会出于本能迷迷糊糊地蹭到他怀里继续睡。 现在,他去与不去,去的晚或者早,似乎都无关紧要。 皇后顾自吃完晚餐,准点睡觉,偶尔会看一些书卷,但都是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再提出让一诺和恩儿留宿的要求。 他揽她入怀,她随了他的意不抗拒,他顾自躺下,她也安安静静的,视他不存在。 他亲吻她的额头,她也是安安静静的,昨夜试探中,特地将手放在了皇后的腹部,她竟然一颤,睁开了眼睛,那眼神中分明有惊恐之色,但很快,她错开了目光,静静地转过身去。 而他能够感觉到她的惊慌失措和无助。 他从身后抱了那微颤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纾儿,朕爱的是你,和其他的一切无关,你要将朕关在你的心之外多久呢?” 她没有言语,而他感到手臂传来一丝丝凉意,那是她无声滚落的泪水,竟然冰冷如斯。 他宁肯她跟他哭闹,捶他,打他,骂他混蛋,然而她却安静得让人陌生,更让人害怕。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她不是视他为无物,而是她自己失去了安全感和存在感。 面对赤雅公主的疑问,赤焰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朕听闻,安明从墨国来探望皇后,被你扣在公主府中,可有此事?” 赤雅一愣,随后笑眯眯道:“皇兄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送到嘴边的小鲜肉,本公主当然不能错过咯!” “胡闹,即可放他入宫。”赤焰放下奏折,揉了揉生痛的太阳穴。 赤雅的私心,他自然知道。无非是不想让其他男人接近皇后,如今安明已经长大成人,不复当年柔弱的少年了,且是墨国暗部的成员,赤雅肯定不希望皇后和他走的太近。 说什么送到嘴边的小鲜肉不过是借口罢了! 自从赤雅和云洛成亲后,两人也算得上琴瑟和鸣,有了小公主赤洛后,两人的感情再度升温,越发的甜蜜,府中的其他小爷,早就遣散了。这个时候,赤雅去招惹安明,不是无事生非吗? “皇兄,你还真能放心呢!” “我们的不信任和自私占有之心,已经伤害到了皇后。何必继续执着于错误的一念呢!” “皇兄对皇后已经很宽容的了,好吧!如果换做别的男人……” 赤焰打断了她的话:“皇后对朕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朕不会拿她和其他女人相比较,所以,你也不必拿朕和其他男人相比较。若说宽容仁爱之心,朕远远比不上皇后。” “皇兄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赤焰一笑道:“若是按照皇后的观念,一夫一妻制完全正常,所以,朕只娶她一人,她并不欠朕什么。且不管皇后离宫那几日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留下来都是痛苦,皇后并未做错什么,却要承担这么多非议和折磨,我们是她的家人,体谅她是应分之事,宽容对待,从何说起?” 赤雅叹了口气:“也罢,我也不希望此时成为和你皇嫂心头永远的伤。我们派出去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呢!你又不让过多的问皇嫂,难道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赤焰道:“你还记得皇后当日醒来,所说的话吗?” “皇兄指的是哪些话?” “她讲述了去栖凤殿的经历,说见到了一人,易容成朕的模样,并指认此人为古月。” 赤雅点头:“我自然是记得的,难道此事……” “古月只听命于景信一人,自从景信离开后,古月也一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如今她再次现身,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赤焰神色略微凝重道。 “受景信,也就是那个蓝勋的指示?!”赤雅有些明白过来,“难道皇嫂被带走的那几天,是和蓝勋在一起?!” 赤焰点头:“现在唯有这种解释,能够讲的通。古月除了只听命于蓝勋,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皇后有一定的感情在,所以,她既不会背叛蓝勋,也绝不会做伤害皇后的事情。” “按照皇后归来时所讲,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和另一个世界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蓝勋会忘了她的存在,大家都会开始心的生活。难道,那个蓝勋再次恢复了记忆,还想继续回到这里图谋霸业吗?”赤雅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个简单的人,如果他再次出现,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赤焰道。 “若是这样,我们更应该向皇后询问清楚了。”赤雅担心道。 “如果皇后明确知道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她岂会相信我们编造的谎言,认为自己没有离开过皇宫呢!即便她能想起来一些蛛丝马迹,对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如果是这样,皇后腹中的孩子更是要不得了,那个蓝勋一定是处心积虑,故意设局来陷害皇后和皇兄,以及我们丹国的啊!” “未必他有这样的好运。”赤焰一声冷笑。 “好运?” 赤焰道:“难道你不曾听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吗?” 赤雅摇头,“难道又是皇后说过的话?” “他有可能像你说的这样,在皇后身上布局,但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故意放在朕的身边,不是太蠢吗?毕竟皇后离开了这几天,回来后发现怀孕,他就不怕,朕和皇后一起谋杀了这个孩子吗?那他的布局还有什么意义?” “关键是皇后特别喜欢孩子,她会听你的吗?毕竟蓝勋是她的初恋,还曾经做过他的皇后,即便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也险些结婚。” “所以,这更能说明,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他即便机关算尽,但皇后的心却与他逐日疏远,即便他赢得了全天下,却未必能够赢得了一个女人的心。”赤焰道。 “皇后这么淡定,会不会她已经确定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呢?”赤雅面上一喜。 “朕相信,皇后绝对不会做对朕和丹国有隐患的事情。如果我们因此而责怪皇后,从内部分裂,才会真的中了蓝勋的计谋。” 赤雅不由打了个冷战:“我以前听皇后讲起过,他们那里的医学比我们这里要先进得多,在怀孕几天的时候,就可以检测出来了。难道蓝勋是发现皇后怀孕,所以才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让我们误会,然后亲手杀死皇兄你和皇嫂的孩子?!若是这样,就实在也恶毒了!” “如果这个孩子真是他的预谋,你觉得他会愚蠢到特地留下痕迹吗?” 赤雅终于有些豁然开朗,“这个混蛋,竟然如此狠毒没有底限,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引起我们的内讧,拆散你和皇嫂了吗?可是……皇嫂,她为什么不解释呢?” “解释什么?说这个孩子是朕的,不要去怀疑她吗?她需要的是家人的爱和信任,而不是苍白无力的解释。朕再一次伤了她的心。”赤焰一声轻叹。 “可是这一切都是推测,但还是有一定几率,不是皇兄的啊!” “朕赌,这个孩子是朕和皇后的。以后,此事,在皇后面前不得再提!”赤焰霸道的制止了赤雅打算继续说下去的话语,“好好对待皇后,她不只是我的妻子,你的皇嫂,我们丹国的皇后,更是我们的亲人。朕不想她这颗简单赤诚的心,再受到任何伤害。” “皇兄,我真羡慕你和皇嫂,可以彼此之间无条件的相信。爱到把对方当作自己的一部分,爱对方甚至胜过爱自己,对于对方所做的一切不问究竟,却深信不疑。”赤雅叹息。 倾月宫。 安明的到来,让林纾沉郁了许多天的心情,稍稍得到了舒缓。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安明又长高长壮了很多,越发的俊朗和沉稳了。林纾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记得初见他时,还只是一个羞怯的孩子呢!如今已是几年的光景过去了。在林纾的心里,早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安明……”林纾携了这孩子的手,竟然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了。 按照常理,宫外有人过来,总是实现通禀和安排一下的。安明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倒像是做梦一样,竟有些恍惚之感。 “皇后……”打量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庞,安明感觉怪怪的。虽然入宫前,赤雅就交代过皇后这边的状况,变换了模样,但他已经习惯了记忆中姐姐的模样,一时间难以转换过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不忘初心 “傻孩子,叫我姐姐就好了。”初见时,这孩子才到她肩头的高度,现在竟然比她高出了半头还多,和他说话,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呢! 这温柔的眼神,温和的话语,让安明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心里一热,就乖乖地点下了头:“嗯,姐姐。” “什么时候到的,我竟然不知道。”林纾拉了他在一旁坐下,宫人们奉茶过来,林纾交代道:“拿几样好吃的甜点来。” 她知道安明是喜欢吃甜食的,好在宫里不乏好吃的点心。 安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当然不会说被早几天就到了,被软禁在公主府许多天。若是让皇后知道,岂不是又要担心了么? 那个赤雅公主虽然荒唐,但云洛却是极好的。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一起下棋或者切磋武功,才不至于太过无聊。 “在姐姐眼里,你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林纾左右看不够,想象这自己的孩子长大后的样子,“新儿和婉儿怎样了?” “他们都很乖,太子殿下已经开始识字了,公主殿下也很可爱,宫里人都很喜欢,皇后娘娘将他们照顾的很好。”安明回答道。 先前,墨国的皇上墨濯册封墨新为太子,林纾本不愿如此,但既已册封,兹事体大,也不好随便废除,便只能待他长大再说了。 若这孩子有治国之才,倒也不必非得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但若是他自己没有这样的志向,墨濯和玉瑶的孩子更为优秀,到时再废除也不迟。 “新儿已经开始识字了……”林纾喃喃道,在她心里,他们还是很小很小的孩子呢!因为不在身边的缘故,对他们的成长就缺乏具体的概念。 安明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一副卷轴,“皇上和皇后怕你想念孩子,就让画师给太子和公主画了一副画像。” 林纾打开画卷,两个可爱的孩子跃然纸上,哥哥牵着妹妹的手,看起来很是懂事。 一看便知画师了用了心了,果然是画得极其形象,一下子让人感觉这两个孩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林纾轻抚着画面,不觉眼睛湿润了:“新儿,婉儿……” 新儿的眉眼和墨阳极其相像,婉儿和先前的自己更像一些,若不是知道这只是画像,林纾真想将他们抱在怀里才好,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一点不假。 “听闻姐姐有孕在身,请不要太过激动。”安明有些担心地安抚道。 为了避免情绪失控,林纾不舍地收起了画卷,“我很好,不用担心,就是突然看到你和这两个孩子,心里越发地觉得想念。” 想必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安明并不知道,毕竟此时关系到腹中孩子是否丹国皇室的血脉,自然是封锁了消息,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林纾也不打算让安明知道,何必徒增他的担忧呢! 中午,林纾留了安明在宫里用餐。听他讲述这些日子,在墨国的生活。 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先前在墨国的那段时光,虽然经历了不少的痛苦和波折,而今所留下的全部都变成了让人温暖和感动的回忆。 这世间难有完满,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纵然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愿去生活,纵然经历了众多的无奈和苦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吃了午饭,让宫人抱了一诺和恩儿过来。让安明陪他们一起玩耍。 一诺耐不住寂寞,闹着要出去玩耍。 恩儿见哥哥要出去,也跟着哭闹起来。 恩儿最喜欢小哥哥一诺,这也难怪,平时这俩孩子吃睡都在一处,谁也离不开谁。 别看一个才一岁多,路还走不稳当,话也说不清楚,一个还在吃奶,但毕竟是兄弟,血浓于水。 别的家长都怕孩子多了,大的欺负小的,兄弟姐妹为了争夺父母的爱而不和,但这在一诺和恩儿这里确实截然相反。 见两个孩子都不消停,没办法,林纾只好让宫人抱了孩子,一起去御花园转悠。 一诺倒是不认生,安明将他抱过来,他就老老实实呆着,还撅起小嘴亲了亲安明俊朗的小脸。 安明是个矜持的孩子,突然被人亲了脸庞,脸上就红了起来。 “宫里生活枯燥,孩子也爱哭闹,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林纾伸手去抱孩子。 心想,安明毕竟是个大小伙子,恐怕最受不了这琐碎的事情。 安明念及皇后有孕在身,自然不敢让她来抱一诺的,而他心里也并不讨厌孩子,就腼腆地一笑:“我很喜欢太子,还是让我来抱吧!” 安明毕竟是习武出身,抱起孩子来倒是毫不费劲。 看着安明明净而温柔的眼神,逗弄着怀里的一诺,林纾觉得甚是有爱。 “再过几年,你也到了娶亲的年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姐姐帮你留意一下。” 听皇后如此一说,安明的脸更红了,“我的事情姐姐不必操心,此事尚早,我还没想过。” 林纾呵呵一笑,“我明白了,安明这么可爱,也一定是喜欢可爱的女孩子。” “哎呀……”突然一股热流浇在安明的身上,低头一看,一诺竟然尿了他一身。原本垫着的尿布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宫人见状紧忙上前,接过一诺,到一般把屎去了。 “这孩子,平时撒尿前,都会讲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林纾大是尴尬,“还是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林纾虽然喜欢孩子,但第一次被尿浇湿的时候,还是很崩溃的。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但安明自己还是个孩子,肯定会受不了吧! 她哪里知道安明在墨国的时候,经常回去看望新儿和婉儿,所以被尿湿衣服什么的,他已经习以为常。 安明抖了抖衣袖,“不打紧,太阳一晒,风一吹也就干了。”一副很能看开的样子。 其实,这几天在公主府,就没少挨浇。不知道他是不是特别有孩子缘。在公主府那边斌儿和洛儿也很喜欢黏着他,斌儿大了自然没事,但洛儿说尿就尿,直接把安明的衣襟当尿布。 赤雅公主可不会像皇后这么客气,一见他的衣服湿了,趁机就想讨些便宜,要不是云洛替他解围,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 这些年在墨国好不容易不怕女人了,但一见赤雅公主就又开始犯病了,越发觉得女人可怕。 但他心里当林纾是姐姐是亲人,所以,不会觉得那么紧张。 但见太阳西斜,天色渐晚,安明知道后宫里不便久呆,便告辞道:“今日见到姐姐安好,我也就放心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出宫去了,不知道姐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林纾自然明白宫里的规矩,能让安明在这里陪了自己将近一天已是非常不易的事情。她岂好再继续挽留。 “见到你,姐姐很高兴,也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事情。既然你住的公主府,我晚些让宫人送一些东西过去,你替我带给玉瑶的孩子,替我谢谢她帮我照顾新儿和婉儿。”林纾依依不舍道。 安明点头:“好,我知道了。姐姐要多保重身体。” 林纾点头,见安明转身而去,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不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谁说皇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但却难得享受到家庭的温馨和轻松。被种种的规矩所束缚,难得有自由。 是夜。 倾月宫。 赤焰批阅完奏折,踏着月光前来,这个时辰,估摸着皇后早已经吃过饭安歇了。 自他认识她起,对于宫廷的规矩,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简单直率的性子,这普天之下最不乏的就是柔顺的女人,但他偏不爱,这倒怪不得别人了。 用赤雅的话说,皇兄还真是自虐呢!皇嫂做的饭是好的,皇嫂做的衣服是好的,皇嫂懒床耍脾气也是好的。 皇后偶尔是会研究一些食材,让他试吃,纵然不合胃口,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皇后做的衣服有时会略显紧身,为了不让她受累,他也只说合身,反正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他不说,别人大体上看去,也是很不错的。 皇后不爱早起,他也不愿打扰她睡眠,总想她多睡一些,毕竟皇后是女人,女人就是让男人疼的,哪来这么多规矩呢! 要说耍脾气,那就更不是问题了。他就喜欢她偶尔撒娇摆脸子的样子,只要不是无理取闹,有什么打紧,只当是闺房乐事,夫妻间的小情趣。 等进了皇后的寝宫,见皇后捧着一卷书,桌面上是未动的晚膳,不由一愣:“你还没有吃晚饭吗?” 林纾有些恍惚地从书卷上移开目光,这才意识是夫君回来了。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她早睡了。今天特地等着夫君一起用餐,一等两等不来,索性拿一本书卷来看。 宫人询问要不要去请皇上,林纾摆手称不用,不就是一顿饭的事情,他忙完自然会回来,何必劳师动众地去请呢! 等着等着恍恍惚惚有了几分睡意,忽而听到赤焰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宽容似海 这次怀孕,林纾比先前更加嗜睡,自己也不明白,何时成了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明明夫妻两人还没有和解,愁都愁不过来,自己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没有呢!今天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所以就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都这时候了,不知道凉了没有,还是让宫人去热一下吧!”林纾放下书卷起身,忘了脚下有一处台阶,正踩在菱角处,身子一倾,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赤焰见状脚下一阵生风就到了近前,一把将皇后揽在怀里,也是惊得一头冷汗,以皇后现在的身体,哪经得起这么一摔。 宫人见状,吓得全部跪倒在地:“奴婢失职,请皇上皇后恕罪!” 赤焰道:“这贵妃椅以后放在平坦的地方,宫殿里有台阶的地方全部垫平,以后不论皇后是睡觉还是出去行走,至少得有一名宫人陪伴身侧。眼看着皇后摔倒,身旁竟然没有一人,这般的懒散失职,要你们何用?!” 见赤焰突然发怒,林纾也吓了一跳,她知道赤焰威仪,但向来不在她这里发火,这还是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眼见宫人吓得瑟瑟发抖,林纾紧忙劝解道:“刚才是我自己睡迷糊了没有留意到,她们也不能每时每刻都盯着我看的,我下次小心就是了。” 赤焰意识到自己口气重了,就摆手让宫人起来了。 虽然见到夫君发脾气,但林纾明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缘故,心里还是暖暖的,很受用。 两人在桌案前坐下,宫人揭开上面保温的盖子,果然有几样是他爱吃的菜肴,做得甚是精致,可见皇后是用了心了。 “以后膳食之类的事情,让宫人安置就好了,你又何必去费心劳神呢?”赤焰夹了林纾爱吃的菜,放在碗碟中。 “我在后宫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着也是无聊。”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两人没有这样贴心地说过话了,特别是刚才突然被夫君救助,让林纾发冷的内心有所治愈。 两人吃了饭,上床安歇。 宫人放下床帘退了出去。 林纾像往常一样在凤塌内侧躺了,为避免没有话题的尴尬,索性侧身而卧。 自己突然消失三天,腹中的孩子来的这么“莫名其妙”,而她现在也找不到证实自己的依据,这个心结不解开,只怕很难让彼此敞开心扉,坦然相对。 看着皇后明显消瘦的后背,赤焰心里一痛,不由地伸出手臂,将身旁的女人揽在怀里,贴在炽热的胸堂之上。 以前皇后最喜欢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怀里入眠,这段时间虽然同塌而眠,却各自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说不出的疏离。 感受到身后坚实而温暖的胸膛,林纾微微一颤,但仍是不做声。 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抚在她已经有所隆起的腹部,林纾又是一颤,不知夫君这是何意。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何故要自己一个人来承受,纾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朕说的话吗?” “我有些乏了……” 他偏地不让她继续逃避,轻轻扳过那瘦弱的肩头,让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朕知道这些天你所承受的惶恐和痛苦,你怕朕会变成梦境里的墨阳吗?” 林纾一愣,看着对方真挚的目光,有些明白过来,先前她随云洛回丹国之时,在马车中浑浑噩噩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她是墨国的皇后,曾经承受着相爱却不能相守的隐痛。 在她从羌国回到丹国那段时间,闲来无事便罢先前尚未完成的漫画拿出来继续完成,连梦境也一并画了进去,虽然此梦颇为荒诞,却弥补了她内心对墨国的缺憾。 墨阳出家,一直是她内心的痛,如今她懂了,出世未必是苦,入世未必是乐。人生的机遇谁也不可料定,随心随性,但求现世安宁便好。何必牵念不枉,徒增烦恼呢? 赤焰有此一言,定是看了漫画的缘故。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如果丹国也有一个乐善行宫的地方,也许她真的会离开皇宫躲避了去。 可是这里,皇宫就是她的家,赤焰即是她的夫君更是她的亲人,一旦他们的情感出现危机,才发现原来孑然一身,孤独如斯,竟是连一个能够逃避的地方都没有。 她和赤雅虽然形同姐妹话语投机,但如果事情关乎到赤焰,她必定是要考虑皇兄在先,这自是无可厚非,如此一想,便觉得索然无趣,纵有千般委屈,万般话语,也只埋藏在心里,顾自消磨罢了! 林纾怔怔地看着身旁这个深情且为她付出很多的男人,竟是一时无语。 “别怕,梦境里的事不会发生,墨敏的事情也不会重演,今生朕只宠你一人。”他捧着她微凉的脸庞,轻吻她光洁的额头。 “焰……”林纾心里一酸又是一痛,这是硬撑不住,扑在了这个宽广的怀抱里,眼睛湿红,身体忍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紧紧地抱着她:“是朕不好,让你害怕了。” “这个孩子……” 他堵上了她的唇,用行动表示了对她和这个孩子的接受。她明白,这对于一个封建帝制国家的帝王来说,是多么的不易。他是如此狂傲不羁的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却宽容似海,包容一切。 第二天醒来,看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以及不时传来的鸟雀的啁啾之声,想起昨夜两人已经和好,林纾的心情大是晴好。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希望这个小生命不会因为自己阴郁的心情受到影响。 这一胎,林纾总是嗜睡,但孕吐却不似前几胎那么严重,倒也不算太过折腾。 然而,其后接连几天,赤焰来倾月宫却又是较晚,不过到了晚膳时间,总会提前让宫人过来传话,让她不必等待,好生用餐。 而她一旦吃过早餐,随便看看书卷,或者在琴台旁弹奏几曲,就会犯困。 回到凤塌,不多久就昏睡过去,而赤焰是何时回来的,她竟是不知道,询问宫人才知是到了深夜。 如此以来,赤焰虽然每日来倾月宫,她却总是睡梦中,第二天醒来,日上三竿,对方早已离开忙碌于朝政了。 宫女若秋是她最为喜欢的一个,比其他宫人年龄略长,也更为沉稳。 自从云儿出事后,她身边的宫人便换了一遍,若秋是赤雅公主身边的老人,为了她的人身安危,赤雅硬是忍痛割爱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侍从,送给了皇后。 据说,若秋先前嫁过人,因成亲三年未能孕育,而被夫家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 夫家不留,娘家自觉颜面扫地,也不收留,大冬天若秋饥寒交加,晕倒在公主府外,幸而下人及时发现,禀告了公主。 赤雅听闻此事,见她长相端庄,又是个懂礼数的人,念及她可怜,就将她留在了身边。若秋自是感恩,对公主言听计从,照顾的无微不至。 赤雅原本合计,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再让她另行择嫁,若秋跪地哀求,只愿在公主身旁侍奉,今生不愿再嫁。赤雅也不再勉强,想必她是伤了心,在不肯被人折辱的。 随后被送入宫中,调到皇后身边,若秋虽然不舍公主,但念及恩情,字不会忤逆不从,再加上经过一些时日的相处,发现皇后极其温和可亲,在宫中也就安下心来。 若不是这等缘故,她这样的年岁,宫中自然是不会留用的。 也正是因为年岁略长,经历了诸多的坎坷,因此性情更为柔和,做事更为妥当,是那些十多岁的小宫女比不了的。所以,林纾喜欢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日,又轮到若秋守夜。 冷不丁,听到皇后似乎在唤什么,此时,皇上还没有过来,若秋不敢怠慢,紧忙上前查看。 到了近前,但见皇后已经入睡,迷迷糊糊中嘴里念叨着一个名字,这名字不是皇上的,也不是两位皇子的,更不是处身在墨国的那两个孩子的。竟像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 若秋听在耳中不由大惊,但也不敢惊扰到皇后。 若秋回到外边的隔间,又等了半个时辰,皇上这才到来,询问皇后可是安睡。 若秋如实回答,倒是没说刚才听到的皇后梦中吟念他人名字的事情。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她身为皇后的贴身侍女,是不敢乱讲的。 侍奉皇上脱下龙袍,和皇后一并安歇后,若秋再次退出,回到就寝处,心里有事困扰,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皇后问起皇上几时过来,几时起来,若秋一一地回答了。 但见皇后顾自念叨:“如此这般犯困了,本还想等着他,一倒床就让又睡着了。” 若秋不敢多言,然而连着几日,都听到皇后在梦里呼唤其他人的声音,有时甚至是在皇上过来后,惊得若秋一身冷汗,只能装聋卖哑当作不知。 但看皇上的神色,似乎不曾听闻到一般。若秋甚至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但却着实是听到了,感觉困扰不已。 第三百六十章不可辜负 这一日,赤雅公主进宫,陪皇后聊了半晌,到傍晚时候辞了皇后离宫,若秋送她出去,实在忍不住,也不知今后该如何应对,便将此时讲给了公主。 赤雅听罢大惊,“此话当真?” 若秋点头:“奴婢听到了许多次,岂敢乱讲的。” 既然若秋连“蓝勋”这个名字都说出来了,岂会有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后内心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吗? 可是……既然皇兄听到了,为何会装作不知? 赤雅也疑惑了。 见若秋又是困扰,又是害怕,赤雅便交代道:“此事,你知道便罢了,不可与别人讲起,皇后那边也不要去讲。这段时间,你多多留心,到了皇后休息的时候,你来侍奉,不要让其他人来做。” 若秋点头称是,再不敢再多语。 赤雅原本是要直接出宫的,听了若秋的这番话,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但见赤焰忙于政务,神情和平时无异,不由地又犯起了疑心。 赤焰见皇妹到来,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皇妹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知道,因为皇后腹中孩子不确定是否皇嗣血脉之事,赤雅颇为闹心,因此平日里都不愿到皇宫里来。 今天去了一回皇后的寝宫,到了这时候有来自己这边,肯定是有事情的。 赤雅点头道:“皇兄这些天可是每晚都回倾月宫?” 赤焰呵呵一笑:“这是自然。” 后宫唯有皇后一人,他自然没有别的去处。 “皇兄可曾听皇后在睡梦中说到过什么?”赤雅开门见山地问。 赤焰脸色微微一沉:“皇妹问这些做什么?” 赤雅面有怒色道:“现在皇兄还认为皇后心里只有你一人吗?” “你可是听闻了什么?”赤焰想起那个沉默少语的宫女,做事甚是勤谨妥帖,但她毕竟是公主身边的人,只怕是公主听到了什么,才有此一问。 “我听闻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听到了什么?”赤雅更是气恼,“皇兄一心一意地对她,全天下绝无仅有,独宠一人,她究竟还要怎样?!” 这何尝不是他内心的痛呢! 就在他和皇后和解的当天晚上,就听到皇后在睡梦中呼唤蓝勋的名字,随后几日,也都是这样,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怒火中烧呢! 但每每面对皇后纯净的眼神,却又不忍再去苛责。 皇后和蓝勋的前缘,他是知道的,梦里的事情,谁又能控制得了呢! “这并非皇后的本意,好了,以后此事不必再提。”赤焰淡然道。 “皇兄!”打量着赤焰明显消瘦的脸庞,赤雅心疼不已。他是皇上,何苦这样委屈着自己!即便自己是公主,也比他这个皇上要自在舒坦的多。 难道梦里说的,就做不得数了吗?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皇后心里若是完全没有那个男人,会在梦里喜欢这个名字吗?! 赤雅越发地怀疑林纾腹中的孩子也并非皇兄的血脉。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赤焰不愿再听她多言。 “此事,我绝不罢了。任这天下任何人,都不可以辜负皇兄,即便是皇后也不行!”赤雅放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了。 赤焰只当她是时气话,却不想在第二天的朝堂上,竟然又有人重提选秀入宫之事。 这几位官员素来和赤雅亲近,赤焰一看便知事情的原委,心里虽怪赤雅擅自做主感情用事,但在朝堂之上,却也只能用言语搪塞了去。 文武百官皆知皇上用情专一,只宠皇后一人,也只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所以被驳回去,也不敢再多言。 结果第二日,赤雅公主竟然公然出现在大殿上,与众臣联名要求皇上选秀入宫,册封妃嫔,填充后宫。 因有公主在场撑腰,那些对皇后原本就不满,怀有私心的朝臣,便肥了胆子,以忠言逆耳利于行,忠肝义胆为社稷之名,冒死觐见,竟然有了几分逼迫的意味。 众人皆知,皇上和公主手足情深血浓于水,既然有公主出面,皇上断然不会驳了公主的面子,而此次公主的态度如此坚决,若不团结起来伺机而行,只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公主变卦,此事又要永久搁置了。 为安抚朝臣,这次赤焰只能以兹事体大,稍候再议为名暂且压了下去。 退朝之后,赤雅和赤焰两兄妹第一次发生了争执。 “如果你以后再如此胡闹,即便是公主,朕也不能再袒护于你!” 御书房中,赤焰大发雷霆之怒。 “我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皇兄,既然今日我做得出来,就不会善罢甘休,除非皇兄同意我的提议,并将此事全权交与我来办理。不然明日,我还会再来!”赤雅如火般的性子,平生第一次被皇兄如此责备,心里更是愤懑。 “皇妹为何如此坚决?难道你忘了先前与皇后的姐妹情义不成?若是让她知道,岂不伤心难过?”赤焰强压着火气劝导。 “我正是以前对她太好,太过纵容,才使得她内心全然不将皇兄放在眼里。正是她这个皇后之位坐得太安逸,才会有其他杂乱的念头。”赤雅言语咄咄逼人,丝毫也不退缩。 想以前,皇兄最疼爱的就是她,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艰难险阻,也是他们兄妹二人相互搀扶走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兄在她的内心,是绝无仅有的重要存在。她岂能看他被辜负,被伤害。 别说是情同姐妹的皇后,即便是亲姐妹也不行!即便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深爱的云洛,包括自己,都不可以让皇兄受到任何的伤害和背叛的威胁。 如果皇后内心变了,难保以后会做出伤害皇兄的事情,所谓防患于未然,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还是自己冷静一下再说吧!此事,朕会压制下来,你想清楚后,再来见朕。”赤焰说完话,拿起奏折批阅,不再理会怒火中烧的公主。 “压制?让我想清楚?”赤雅一声苦笑,感觉心被利剑划伤般疼痛,“皇兄,你可明白,这世界上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并非皇后呢?” “你下去吧!” “皇兄……”见赤焰埋头于桌案,眉头紧皱,甚至不愿再看自己一眼,赤雅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 她不是不喜欢皇后,也不是不在乎与皇后的姐妹情谊,只是无法接受自己最在乎的皇兄受到伤害和背叛。 如果皇后不是林纾,她何须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处置此事。 如果皇后是其他女人,胆敢心里有其他男人,她即刻就敢杀到后宫,当面对质。 如果她不是一诺和恩儿的母亲,她绝不能这般仁慈。 万般隐忍之下,强压着一腔火气回到公主府,即是生气,又是伤心,百感交集,一望见云洛,便忍不住扑过去,垂下泪来。 云洛一惊,从他第一次见公主起,直到娶她为妻,都不曾见她如此柔弱的样子。 “公主……”他轻抚她微颤的肩头,示意其他下人退下。 这是在院落之中,下人不时过往,又不是在房间之中,成何体统? 公主最是要强,讲究脸面之人,只怕稍后情绪稳定下来,又该生气其他人没有眼力的。 索性全部支开,以免其他人撞上枪口,无辜受到牵连。 “你也觉得皇后好吗?”赤雅爱恨交织地问。 “皇后自然是极好的……”云洛直言道。 赤雅一下子抬起了挂了泪珠的脸,错开了距离,“连你也鬼迷心窍了吗?” “公主……”云洛听闻今日赤雅在朝堂上怂恿朝臣联名请求皇上选秀入宫,本想问问清楚,却不想公主一回来就青白着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到他怀里来。又没头没脑地问出那奇怪的话语,他自然是直言不讳,没有多想。 “你是不是心里也喜欢皇后,只是不管说罢了,是不是?”赤雅气恼地问。 云洛这才明白被公主误会了去,紧忙道:“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赤雅一声冷哼,“若不是我皇兄当日下旨令你我成亲,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在意过我?如果林纾不是我皇兄喜欢的女人,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她?!” 见赤雅如此针锋相对,说出如此没有理智的话来,云洛明白若是再多解释,只怕会越抹越黑,彻底激怒公主,只怕会再次连累皇后。 公主的性情,他自然是明白的,云洛上前一步,将公主抱在怀里:“你是我的妻,自然是最为重要的。对别人,我从来没有过其他心思……” 若不是形势所迫,打死他也说不出这样肉麻的话来。但这也确实是他内心所想。 突然被内敛矜持的云洛表白,赤雅竟是一愣,“这当真是你心里所想?” “千真万确。” “不是为了保护皇后,刻意拗着心思这么说的?”赤雅又问。 云洛心里一阵难受,他最不擅长哄女人开心,而公主的性情最为刚烈,这可这是难为死他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扪心自问 “你为何不说话?!” 云洛的内心有几分发冷,看来即便他们做了夫妻,却也是无法心意相通的。 公主对皇上的心思,在他尚在太子府时就懂,而今看来,公主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心结。 他放开了过往,逐渐溶入到正常人的生活,将公主视作今生的爱人,而她却让是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趾高气昂,只顾自己的感受,习惯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霸道和潇洒。 “我还有一些事情,等晚些,我再来陪公主。”他放开了好不容易打开的怀抱。 赤雅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云洛,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他施了一礼,转身而去,内心一片冷寂。 从来没有爱过吗?原来他的心,她从来没有懂过。 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用言语表述内心,如果没有爱,何来的小洛? 是夜。 赤雅推开房门。 但见云洛正抱着女儿小洛,用拨浪鼓逗她玩耍,女儿咯咯地笑着,天使一般漂亮的脸庞上笑出两只可爱的酒窝。客观地讲,女儿和云洛更为相像,虽然只是个吃奶的孩子,却漂亮得不像话。 赤雅喝了酒,脚下略显踉跄。 用手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摇摇晃晃走到近前。 “公主……”下人见状紧忙上前搀扶。 “滚开!”赤雅一把将下人推开。 小洛突然受到惊吓,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赤雅心烦意乱,“抱她出去!都给我出去!” 下人不敢怠慢,紧忙上前抱走了小郡主。 未等下人离去,公主已经上前,如饿虎扑食般将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驸马扑在坐塌上,吻了上去。 房门紧急关闭,小洛的哭声越来越远。 林纾先是听闻群臣在朝堂上联名要求皇上选秀入宫,已是震惊,后又得知,赤雅公主当时也在场,亦是同样的立场,又有传闻,这些联名的折子是赤雅公主暗中授命指示,否则那些子胆小如鼠的臣子没有这样的胆量。 林纾气恼不已,平生第一次发怒,吓得吞吞吐吐讲话的宫人,一发地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下。 若不是她听到宫人们嘀嘀咕咕的议论,听出些蛛丝马迹,进而追问,岂能直到前朝发生的事情? 林纾再一次觉得做皇后,幽居在深宫之内是莫大的悲哀,人尽皆知的事情,偏偏她却不知。 “是不是本宫对你们太过宽容,所以就无法无天什么话都好乱讲的,是不是?”林纾气得手都在抖。 怕吓到一诺和恩儿,便硬压着火气让奶妈抱了两个孩子出去,这才发火。 宫人磕头,求饶,“奴婢不敢乱讲……娘娘饶命……” “我和公主素来交好,她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究竟是谁的主意?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林纾着实不信。 虽然这段日子,赤雅不常来宫中,但冲着她们先前的情义,赤雅也不可能陷她于不义的。 先前,接墨敏来丹国,册封为妃之时,赤雅还担心她会吃亏受到伤害,现在后宫平静,赤雅岂会无事生非无风起浪呢? 宫人们见皇后着实和恼怒了,哪里还敢多言一句,只趴在地上,一语不发。 林纾想起刚才那两个嘀嘀咕咕说得眉飞色舞,甚是高兴的宫女,便气上心头,发话道:“你们刚才不是能说会道得紧,现在怎么成了哑巴了?” 眼见责骂之下也无甚用处,林纾着恼道:“若秋,把那两个宫人交与慎刑司处置,看她们说还是不说?!” 她原本为了吓人,结果那两个丫头年少没经过事,竟然吓得失声痛哭。 在后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哭哭啼啼,即便受了责罚委屈,也不许轻易落泪,而哭出声音更是大忌。 林纾自然知道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只怕也要扒层皮。她不发这样的狠话,这些宫人只怕是不肯说实话了。 若秋也是第一次见皇后发怒,见那两个年轻的宫女哭得着实可怜,紧忙上前跪倒在地,求情道:“新来的宫人不懂规矩,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她们,请娘娘责罚奴婢吧!” 林纾最信任最喜欢的便是若秋,眼见她跪地求饶,林纾越发地为难起来,但想到她是赤雅送来的宫人,有些情况肯定是清楚的,就询问道:“放过她们倒是容易,但你得说实话。” 若秋抬眼看向皇后,示意太多人在场,不便言明,林纾看在眼里,便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闻此,如同大赦,赶紧三拜叩谢,这才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若秋这才开口道:“那两个宫人所说的都是实情。” 此话如同一柄大锤敲在林纾的心口上,“怎么会……” 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只怕会牵连更多无辜,她明白皇后素来是讲理之人,便索性直言了,将前些天自己听到皇后在梦中呼唤他人名字之事,以及后来无奈之下讲与赤雅公主的情景,一一道来。 林纾听在耳里,如五雷轰顶! 自己怎么会在梦里唤蓝勋的名字?如果说若秋的话语是假,她如何知道蓝勋的名字? 她知道若秋素来稳重,谨言慎行,若不是到了这节骨眼上怕事情扩大化,只怕是不肯讲的。 这些天她整日浑浑噩噩,总是困倦嗜睡,一旦入睡便会被杂乱的梦缠绕住,而醒来后,却半点也记不起来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这一下连林纾也有些害怕了。 按照若秋所讲,此时不仅是赤雅,连赤焰也是知道的,为何却没有人和她讲起? 依照赤焰的性情,岂能就这样默默地隐忍了去,当作不知呢? 再想起这几日,赤焰来倾月宫越来越晚,差不多,每次他来之时,自己都已经沉睡过去,竟是不知。难道竟是因为这等缘故?怀孕嗜睡不假,但怎么会全然没有一丝觉察呢? 让若秋退下后,林纾只觉得身体莫名的发冷,心里甚是惶恐和不安。 如果赤雅公主是因为这等缘故,而发动群臣选秀入宫,她自是责怪她不着的。 赤焰在赤雅心里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岂能忍受身为皇后的自己心里有其他男人?! 林纾扪心自问,再次回到这里,她一心一意只有赤焰,她所爱所想也只有赤焰,至于梦中为何会呼唤蓝勋的名字,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喜欢别人如同鼠虫般悉悉索索在人背后乱嚼舌根,但没料到那两个宫人所讲竟然全是实情。 也是,自己在深宫之中,终日幽居,不与外界联系。 而这些宫人,一月间总有几日可以出宫采购,与其他人接触。 前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做到密不通风,完全不被人知道呢! 一旦发生的事情,即便隐瞒得再严实,也终究有暴露的那一天。 原本一腔的懊恼,现在全化作惶恐和沮丧了。 赤焰不与她讲,定然是不愿她胡思乱想,劳心伤神。但如今她知道了,又如何能够装作不知呢? 是夜。 林纾用毛笔缓缓地在纸面上默写着佛经,凝神静气地将所有杂乱的思绪都转化成一笔一划,消磨了去。 宫人见皇后从下午开始,已经写了几个时辰不曾停歇,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若秋上前奉茶,提醒皇后夜已经深了,饭菜也热了几回,身体要紧,还是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皇后只道,我知道了,你们该换班的换班,该休息的休息。 皇后没吃晚饭,也没休息,她们哪里敢先行休息呢? 赤焰回宫,见所有宫人从里到外都一派静默,不似往日的欢声笑语,大是纳闷。 宫人们虽是像往常一样施礼说着恭迎圣驾之类的话,但却目光惶恐,似乎有所担忧。 赤焰几大步进了寝宫,但见皇后凝神于纸墨之间,似乎不曾留意到他回来,便摆手让其他宫人下去了,顾自走到皇后近前,微微一笑道:“皇后如此雅兴,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竟然熬着眼睛写字呢?” “我这字,写得可是端正?”林纾眼睛未抬,话语平淡地询问。 赤焰看了看,“很是娟秀端庄。所谓字如其人,正是这样。” 对于皇后的才华,他还是很欣赏的。 林纾悠悠地叹了口气:“字真的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心么?” “皇后何出此言?”赤焰稍稍一愣。 林纾喃喃似乎自语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 赤焰留意了一下文字的内容不由一惊:“如何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虽然对佛经并不完全通晓,但他也知地藏经有超度亡灵之用,平时皇后心烦气躁之时,也无非是写写《心经》,以求平心静气。 林纾用手轻抚腹部道:“自然是为我腹中孩儿所写。” 皇后的回答,让赤焰又是一惊,不由地扶住皇后单薄的身躯:“你腹中孩儿怎么了?” 单此一句,林纾便明白了赤焰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他真的认定了这个孩子,自然是问,我们的孩儿怎么了?而不是你腹中的孩儿怎么了? 此语一出,赤焰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问题,但见皇后面色淡然,似乎并未留意道一般:“他无恙,乖巧得紧。” 第三百六十二章覆水难收 赤焰扫了一眼旁边未动一口的饭菜道:“晚膳如何到现在还没吃呢!即便自己没胃口,腹中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赤雅公主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纾儿,公主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并无他意……”这后宫的宫人真是越大的胆大了,不用问也知道是从她们的口中传出。但现在不是责怪后宫治理不严的时候,还是要宽慰皇后要紧。 “我并未觉得赤雅有错,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若换做我是她,也未必能够做得更好。这几日,我并不知自己梦里有胡言乱语,更没有其他杂乱的心思……”林纾一字一句道。 赤焰携了冰冷的手,大是心疼:“朕知道,你又何苦为难着自己。天气转凉,怎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 说这话将皇后揽在怀里,细细地揉搓她冰冷的手指。 “焰,有你信我懂我,我很高兴。遇见你,成为你的妻,我感觉很幸运也很幸福,也一直认为你就是那个一心人,直到白首也不会分离。即便分离,心也一样的灵犀相通。”林纾声音微颤,眼圈有些泛红。 赤焰轻吻她光洁美丽的额头:“说什么傻话,我们怎么会分离呢!” “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记不起被古月带走的那几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并不知自己会在梦里唤他人的名字,这个孩子我更不能百分百确定它就是你我的骨肉……” 虽然能够回忆起一些曾经听到过的细枝末节,来确定这个孩子就是赤焰的,但梦里呼唤蓝勋的名字又如何解释? 当时自己并不是完全清醒的,其后甚至觉得那就是一场梦,如何能够当作证据呢? “纾儿,朕不要你这样折磨自己,朕说过,不管这个孩子是否是朕的骨头,朕都不会介意。”他再一次肯定道。 “可是我心里很难过……也许是我太自私,只是出于本能地想要保护他,却没有顾及到你和公主,以及其他人的感受。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肉团,虽然有生命,也许有感知,但他终究只是一个胎儿,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若是因为它让你们受到伤害,我宁可……” 赤焰用手指轻轻摁住她苍白的唇,“纾儿,不要再说下去了,你根本不必这样想,你没有做错什么,它也没有任何过错。朕相信你,也相信他就是我们的骨肉。” 现在他明白皇后为何会写《地藏菩萨本愿经》了。也许皇后已经动了打胎的心思。他听闻过,在皇后以前所在的世界,女人打胎是常有之事,但在这里,女人打胎可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而且母体所承受的伤害和痛苦也是不言而喻的,他怎么能够忍心让她受到伤害呢! 为了根本不存在的隐患或者可能,而伤害到他心爱的女人,他不允许! “今天下午,我想了很多。也曾经想过和先前做过的那个梦一样,远离是非和困扰,过一段隐居的生活,但这个想法,却让我如此的害怕,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害怕,比失去生命更为害怕,那就是失去你,不能和你在一起……” 感觉皇后在怀里瑟瑟发抖,怕到了极致,他更紧地抱住她的身体,在她的耳边低语安慰:“不会的,傻瓜。朕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我以前觉得既然不能够给你幸福,我就应该走开或者远离,至少不要让自己成为阻挠你幸福的绊脚石,可是……无论我逃到哪里,最终还是回到了你的身边,这样的固执和任性,带给你的只有伤害,所以,我很难过,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一种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感觉……” 她不得不承认,也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明白,她对这个男人的爱已经超过了一切,包括自己。 他吻上了她失魂的唇瓣,不再给她喋喋不休的机会。 “焰……”感觉身体被抱了起来向着凤塌走去,她又害怕起来。 将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放在床上,他霸道地看着她本能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似笑非笑地说:“果然只是骗朕而已,到底是这个孩子更重要一些的吧!” “我……” “写什么经文,说什么爱我胜过自己,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吧!” “不是的……”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辩白如此的苍白无力呢! “那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它么?”他拉过了她的手,摁在了身体的两侧。 “我……”心跳得几乎要死掉,脑子也是一片凌乱。 “朕明白了,你明明就是害怕失去这个孩子,又不想失去朕的宠爱,所以才说那么口是心非的话。”他突然俯身再度吻上了她颤抖的唇。 她本能地撑住了他的身体,扭开了脸庞,眼神中满是惊恐。 他捧起她苍白如雪的脸庞,突然笑了,“果然是一个小骗子,窃了朕的心,还要骗了朕的眼睛和耳朵。” 这个男人虽然说着刻薄的话语,但眼神确实似水的温柔,充满了比天空还要宽广的宽容。她不再言语,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颈,低声地哽咽起来。 赤焰移开了上方施压的身体,宽大的手掌轻抚皇后颤抖的后背,他明白哭出来,将情绪释放出来就好了,这样总好过,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内心却承受着无尽的煎熬。 当皇后渐渐平复下来后,他这才帮她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发丝,“你这样胡思乱想,朕才会真的担心,以后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也许,我原本就是个糟糕的人……”她低语。 “那我肯定也是个糟糕的皇帝,不称职的丈夫,不明智的男人,不然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坏女人呢!”他微微一笑。 “但我这样的固执,却伤害了赤雅。” “朕没有听错吧!你能伤害到赤雅?”赤焰扬眉又是一笑,且是一声苦笑,“她不伤害别人也就罢了!” “我并没有……” 赤焰叹气道:“不是你,朕知道你不会怪他。都是云洛……” “云洛怎么了?”林纾一愣。 “前几天不知为何被赤雅伤到了脸面,这几天都不能出门,没有他在身边,朕还真是不习惯啊!” “伤到了脸面……”云洛的容貌那是绝世无双的俊美,如何会被伤到呢? “可能是被指甲划伤的吧!如果是掌印之类,这几天也该消散了,如何会迟迟不能上朝呢!”赤焰郁闷不已。他早已经将云洛视作左膀右臂,没有他在身边辅助,其他人还真用不习惯。 “指甲……掌印……究竟怎么回事啊!”这回林纾是真急了。 “赤雅那样的性子,向来是飞扬跋扈惯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朕也不好过问。” 赤焰自然不会讲,云洛是为皇后说情,赤雅气恼之下挥手伤了他的脸面。因为这件事情,赤雅也很是懊恼,事后清醒过来,也是后悔不已。 她那一天在朝堂上联合其他朝臣恢复选秀入宫的制度,被赤焰制止,满心的不爽快,回到府中,更是看谁都不顺眼,听到云洛说“皇后是极好的”,顿时怒火攻心,连云洛一起怀疑起来。 当夜喝了酒,回到房间,吓哭了郡主小洛不说,让下人退去后,本是夫妻间的床第之欢,因她憋着一口怒气,醋意横生,酒后无德,见云洛对她并不热情,气恼之下,竟然挥起了手臂,完全没料到云洛没有躲闪,硬生生被她的手掌和指甲坏破了脸。 以前,没有和云洛成亲之前。公主府上自然是莺莺燕燕美男如云,她自然是什么花样都玩过,也从未动过心,有了怜香惜玉之感。但云洛就不一样了,自从成亲后,她也渐渐收了性子,将府上的小爷一发的遣散了,随后有了小洛,两人的情感也一天天好起来,倒也算甜蜜和美。 结果她这一醉酒,原形毕露,才发生了上面不可思议的一幕。 第二天赤雅醒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云洛冷冷清清的神色倒和往常无异,但脸上那道刺眼的痕迹,却在无声地讲述着昨天发生的不快。 赤雅懊恼至极,无奈覆水难收,恨不得把自己的脸也挠花了才好,但事已至此,已是于事无补。 即便赤焰不说,林纾也猜测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个同心二字,却最是难得。 明明是爱,可能因为一件事,一句话,就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人心,可真是复杂难测啊! 受到皇兄的冷落,夫君又受了伤,赤雅心有懊恼,选秀的事情便搁置下来,没有再提。但和林纾之间的感情,明显疏离了很多。 再见到云洛,看到他脸上那一道不明显的疤痕,林纾心里说不出的自责和难过。 想起以前在太子府时,两人相处的情景,已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夜,真是时光如梭,一去不返啊! 给皇上送糕点过去,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许久未见的云洛。 他仍是那么清俊优雅,卓尔不凡,似乎时光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三百六十三章为今之计 “公主待你可好?”林纾明知云洛的无奈,但仍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云洛是世间难得的璞玉,心志高洁,情感单一。若他真如先前自己梦里那般,离开了名利场,离开了朝堂,遇一知己,过闲淡自在的生活,未必像现在这般辛苦。 “微臣过得很好,皇后殿下勿担心。”云洛淡淡一笑,竟是花开般透着柔软的温暖。 “公主脾气略躁,你不要怪她。”抱歉之类的话,亦是于事无补,只希望此类事情不会再度发生。 云洛自然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公主待他也是一片真心,只希望他们夫妻和美才好。 “是,让皇后殿下费心了。”其实,见到皇后无恙,和陛下情感如常,他也就放心了。 这种唯有知己才有的心有灵犀的感觉,无需多言,对方的心意彼此都能够明白。 林纾点头,云洛躬身施礼,见皇后带着侍女若秋施施然离开。 微凉的秋阳下,皇后的背影是那么的清瘦,全然不似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脚步轻盈,从容依旧。 林纾原以为她和赤焰彼此解开了心结,坦诚相对,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却不想,朝堂上,那些各怀心思的大臣却不依不饶地紧抓不放。 在宫廷中毕竟生活了这么久,有些事情即便不说透,林纾也是明白的。 权势之争,少不了裙带关系,名门贵胄与皇室建立姻亲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谓是互惠互利,一举二得。 选秀分为礼聘,进献和采选三种形式。先前在薛国时,为救楚氏兄妹楚狂和楚蕙,林纾曾冒名顶替柳府的大小姐柳梦鹂入宫。因此这样的流程,她再熟悉不过。 能够让这些朝臣有利可图,热衷于选秀的自然是前两种形式。能够通过礼聘的途径入宫的必定是出身豪门大族,地位尊崇,身份高贵,或者出身于官宦人家,知书达礼,色艺双绝。 这些名门之后,一旦进宫,就会受到特别的优待。她们无需经过宫女这一初级阶段,直接由皇上册封为有名位、有身份的后妃,成为皇帝身边最有受到专宠女人。 据说,有人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将待字闺中的女儿一直留到二十岁都不肯让其出嫁。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可图的机会。 原本,赤焰已经将他们的妄念扼杀在了摇篮中,然而,赤雅公主这一次的举动,却再次点燃了这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再次燃起了众臣心中的希望之火。 即便自家没有年龄适合的女孩,也可以物色美貌的女子,进献给皇上。通过这种献媚取宠的无耻方式,换取个人的荣华富贵。 最不济,就算皇上不接受朝臣之女,让宫外普通人家的女孩,拥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也会分散皇上对皇后的独宠,他们总有机会结识这些贵人,成为她们拉拢的对象。 现在的皇后出身背景虽然不差,也算是功臣之女,但经历复杂,且太不识时务,外人根本没有可乘之机,她也不给任何人接近进言和提升的机会。 且如今,皇后以及诞下两位皇子,如今腹中另有一胎,这样下去,后宫岂不成了霖家的天下?皇后岂不是真真正正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说句不好听的,有先皇太后的前车之鉴,以皇后现在的才能和威望,难保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皇太后,垂帘听政,将他们男性官员碾压在女权之下,这他们如何容忍的了? 能在朝为官,那个不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走一步至少要看几步,甚至十几步,生怕有丝毫偏差。 纵然赤焰一力压制,但也挡不住那些以死相逼的臣子。 前朝已是让人心烦,却不想后宫之中,一诺又出现状况。 好端端的孩子一到夜晚就开始发高烧,即便连医术超群的华图也变得束手无措。 有人进言或者是鬼怪作怪,需要请法师前来破解。 宫廷之中最机会怪神乱力之说,林纾也是不信的,但事关孩子的健康安危,着实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无奈之下,也只好妥协,找了法师前来施法。 结果,一诺的病情没有好转,恩儿因为受了惊吓也大哭不止。 愈到深夜越是哭得厉害。 一时间流言蜚语,蜚短流长,说什么的都有。 无计可施之下,林纾亲自去寺院求佛祷告祈愿,请求神佛庇佑这两个孩子,如果一诺和恩儿得以安康,她愿减十年之寿。 陪同前来的若秋闻此,大是感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纵然皇后母仪天下无比的尊贵,那颗慈母的心,和天下任何母亲都别无二致。 先前听闻生太子一诺之时,皇后为抱孩子,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命太医为自己刨妇保子,如今两位皇子有痒,她宁减自己的阳寿也要保全孩子,如此慈爱,可谓感天动地。 自古至今,也从未听闻哪位皇后可以将天下苍生看得那么重,在后宫之中,也从未有哪个女人会把骨肉亲情看得如此之中。 在权势地位面前,有多少人能够保持一颗至纯至真的初心,毫无保留地去爱,去付出。 在皇室之中,亲情向来淡漠,父子成仇,兄弟相残的事情也并不少见。而后宫的女人,要想在夹缝中求生存,向来会把皇帝的恩宠放在第一位,勾心斗角步步为营,即便舍弃亲生骨肉也在所不惜。 而她眼前的皇后,却是截然不同的。她真实可亲,平易近人,不因自己高高在上而怠慢他人,不因自己身份尊贵而藐视平民,不因自己恩宠加身而骄纵无情。 有这样的皇后来辅助帝王,丹国何愁不能国富民强,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 想起先前在墨国,尚未太子妃时,在晴莲和茗兰的陪同下,曾去寺院祈愿抽签,看着面前的签筒,林纾一时有些失神。 若秋看到皇后看着签筒发呆,便轻声问道:“皇后是否要抽一签?” 想起因背叛自己被景信割去舌头,如今不知所踪的晴莲,林纾内心一痛摆了摆手,“不必了……” 在若秋的搀扶下,刚站起身来,却不想衣袖划到了签筒,一直签子跌落在自己面前。 林纾心下疑惑,若秋俯身捡起,不由一愣,竟是一枚下下签。 查看签文注解,竟是两位皇子命理相克,如果继续留在皇宫,必将互伤性命! 林纾双手一抖,签子跌落在地。 这……这不可能! 这世间怎有这样的巧合?! 她因在薛国之时,无意间发现薛国太后,薛康之母留下的遗书,看到如此情节。因两位皇子命理相克,因此薛康被送出皇宫抚养,太后因此对小儿子薛康心怀愧疚,过度娇纵,致使薛康欲壑难填,觊觎王位,酿就恶果。 随后,在回丹国的途中,因服用了过量的药,致使陷入昏睡噩梦缠身,竟然梦到自己回到了墨国,并成了墨国的皇后。并亲身经历了遗书上看到的情景,梦到自己的孩子骨肉相残,不得善终,醒来后,亦是心痛难忍,历历在目。 这分明是遗书上的情景,和先前梦里的片段,如何会在现实中出现?! 林纾忧心忡忡地回到皇宫,亲自守候在两个孩子的身旁,给他们喂药,擦拭身体,心酸难耐,恨不得所有的病痛都自己承担了才好。 若是这两个孩子能够好好在身旁长大,即便减十年寿命,放弃后位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承诺再多,这两个孩子依然是一个昏昏入睡,一个因惊惧不时大哭。 直忙到深夜,身心疲惫,食不下咽。几日的光景,因为忧心孩子的病况,便又是消瘦了许多。 赤焰看在眼里,甚是心疼。 得知签文,虽是不信,也只能劝慰皇后:“为今之计,还是要解决问题的。这时间有很多事,无法用常理去解释。你怀着身孕,这么劳累,怎么熬得住。” “我知道遇到问题要解决问题?可是如今,要如何解决呢?”林纾沙哑着嗓子问。 “送恩儿出宫,让公主代为抚养,可好?”赤焰道。 林纾摇头:“我不信只此一法,上天不会这么残忍!” 如果将恩儿送出皇宫,那么不就验证了梦里的事情将成为预言了吗? 如果真如签文所言,这两个孩子彼此相克,为何不是在恩儿刚出生时?而是在现在? 根本说不通,她也不肯信! 她的一诺和恩儿是那么的乖巧懂事,两人兄弟情深,谁也是离不开谁的。梦里的事情,她也根本不允许发生。 小腹传来的隐隐忍痛,让她无力再去思索更多。 见皇后抚着小腹,脸色苍白如雪,额头也渗出丝丝汗迹,赤焰紧忙抱起皇后,安置她在凤塌上躺下。 “快宣华图前来!”赤焰发令道。 林纾摆手:“我没事,大概是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赤焰将她揽在怀里,“如果感觉不舒服随时和朕说。” 林纾微微点头,嗅着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眼角微微湿润。为了腹中的孩子,不敢太过激动和难过,只能兀自忍着慢慢消解。 第三百六十四章玉壶冰心 若秋奉来温暖的羊奶,赤焰接过,喂皇后一口一口的喝下。 因为思绪万千,林纾内心如潮起潮落般翻涌得厉害,喝下去只觉得恶心难耐,但为了孩子,也只能忍耐一下了。 喝完羊奶,若秋退下后。 两人躺在凤塌之上,竟是相对无语。 赤焰身为父亲,何尝不难过呢? 一诺和恩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要送一个出宫,也是无奈之举。 林纾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发觉天已大亮,赤焰已经不再身旁,应是早朝去了。 问及两个孩子的情况,若秋道:“太子的烧已经退了,昨夜小皇子也没有再哭。” 林纾心下一喜:“我去看看……” 若秋紧忙扶了她,解释道:“昨天陛下见皇后思虑难解,身心疲惫,便让赤雅公主连夜将小皇子抱出了宫,没想到昨夜两位皇子不在一处,竟然安然无恙,都恢复了。” 她知道皇后是一天也离不开这两个孩子的,只怕又要伤心了。 幸而两位皇子无恙,倒也是喜事一件。赤雅公主是小皇子的亲姑姑,自然会好生照顾,倒也不须担心,只要皇后能够自我开解便好。 林纾一愣,她熟睡中,既然不曾知道恩儿已经被送出宫去。 有心埋怨,但又怎么能够怪夫君呢?如果让她知道,肯定是要阻拦的。 好在两个孩子好好的恢复了,这岂不是最重要的? 眼下虽然看似解决了一件难事,但林纾心里却越发的不安。只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她不信梦里的事情会变成现实。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力气再想太多,腹中的这个也是个不安稳的,生了这一胎,再是不能更多了,每多一个孩子,心就像多碎开一瓣儿,要操劳和担心的事情也多出一倍。 因近日太累,胡思乱想了片刻,再次困乏入睡。 到中午这才醒来,又问了一诺的情况,宫人讲太子吃了饭,精神不错,林纾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未能治好两位皇子的事情,华图甚是愧疚,从医这些年,他第一次感到身为医者束手无策的可怕。 林纾明白,华图是个认真贴心的人,这也怪不得他的医术,有些事情确实很难解释清楚。只怕这件事情对于华图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特地请皇姨好生安抚。 皇姨对自己的小丈夫自然关心得紧,皇后有这份心意,她也甚是安慰。 两位皇子药石医治不见起色,皇后未有责怪,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又得知昨日皇后身体不适,因不愿华图来回奔波劳顿,竟不让宣入宫中诊断,对林纾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前些日子的事情,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后宫的事情,她身为长者不愿多管。赤雅那边她也曾劝解过,若不然以公主的火爆脾气,只怕选秀入宫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实施了。 恩儿被送出宫外,林纾自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但想起梦里的情景,还是有些心惊和害怕。若这一切只是巧合还好,如果真如梦中那般,可是要了她的命了。 见一诺已经康复,林纾有心接恩儿回宫,但心里多少有些忌怕的。如此一拖再拖地等了十天。再是忍不住,让人到公主府去接恩儿。 让林纾意外的是,赤雅竟然亲自带着恩儿过来。 见恩儿不瘦反胖,越发地漂亮可爱,林纾的心稍稍放下。 “我是恩儿的亲姑姑,还能对他不好吗?”赤雅冷冰冰道。 林纾知道赤雅还在生她的气,也不和她计较,“姑姑再好也不是亲娘。恩儿,你说是不是?” 赤雅恨得咬牙切齿的,“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心软。你个没良心的。” 林纾将恩儿交给奶妈,上前将千年冰山般的公主抱在怀里,“我知道自己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皇后小猫咪一般的模样,赤雅满心的火气也是无可奈何了,虽然心暖化了不少,脸上还是绷得紧紧的,“你平时就是用这种狐媚子的手段对付我皇兄的是不是?弄得他神魂颠倒,连我这个亲妹妹也不要了。” “就算他不要你,不是还有嫂子我的嘛!”林纾自然知道赤雅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肯进宫来见她,那便是愿意与她和解,只是面子上不肯服软罢了。 赤雅哭笑不得地捏皇后的脸:“你哟,真拿你没办法。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和我皇兄睡一起,做梦还念叨其他男人。换了我是皇兄,非杀了你不可!” 林纾脸上一红,“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理所当然啦?”赤雅继续绷着脸。 林纾捧起赤雅冷艳的脸庞,揉了揉,“那你还让哀家怎么样?” 看着这幽怨的小眼神,赤雅哼了一声,“对我使美人计可没用。” “真的没用吗?再不原谅,我可就亲了哦!” 面对皇后人畜无害的纯真眼神,赤雅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看在咱们曾经结过婚的面上,这回就原谅你了。” 这所谓的结过婚,自然是指先前给赤雅试穿婚纱,给她讲解婚礼仪式,两人模拟的结婚场景。当时,正好被赤焰看到,那画面太美,简直不堪回忆啊! “对嘛,好歹咱们也是老夫老妻了。”林纾眉开眼笑。 “你怎么坏,活该被打入冷宫才好!”赤雅的嘴巴向来毒辣,如果林纾不是懂她,只怕这件事情下来,两人真要产生误会和间隙了。 “你真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 林纾拉了赤雅的手,在一旁坐下,“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这么长时间赤雅不来,林纾一个人还真是有些孤独呢!虽说身边的人不少,但她们毕竟受身份的限制,谨言慎行惯了,自然不能自如地聊天。 她是皇后,无论问什么,说什么,别人要笑脸相迎,谨慎对待,但交流的内容却甚是无趣,更别提有几分是真心话了。 中午留赤雅在倾月宫一起用餐。 吃着火锅聊着天,林纾因有孕在身,不能过量饮酒,小饮了几口兑水冲淡了的果酒,心情许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吃过饭,彼此都有几分醉意,昏昏然一起到凤榻小憩。 赤雅拉着林纾的手看了看,“你长得又不是国色天香,真想不明白,皇兄为何只对你情有独钟?要说以前的模样和身材,和我皇兄还算是般配的,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现在也就算是清秀而已,跟小葱拌豆腐似的,皇兄竟然吃不腻,也是奇事一件了……” 林纾不理她。 赤雅又接着说:“你看看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这一怀孕,脸上还长了雀斑,皇兄怎么有胃口下手?” 林纾这回听不下去了:“我怎么就长得丑了?虽然没有以前的身材火辣,但也算得上窈窕淑女吧!” 赤雅吱吱地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不说别的,就说后宫里先前安国进献的人鱼,随便挑选一个都比你要漂亮。” “你不说,我还忘了……她们一直留在后宫也不是个办法,我和你皇兄也不爱看个什么歌舞,她们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既然留着无用,还是放出宫的好,随便她们回故乡,还是留在京城嫁人,总好过在后宫里,蹉跎了青春。”林纾有些晕晕乎乎地说。 如今安国已经没有了,成了丹国的一个省份。先前留下她们是处于权宜之计,现在继续留她们在后宫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赤雅诡秘地笑:“我看你不是担心别人蹉跎了青春,而是担心她们的美貌对你造成威胁吧!” 林纾呵呵一笑,“你以为你皇兄是你啊!色迷心窍的。如果他要下手,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切,臭美!”赤雅放开林纾的手,翻身平躺。 想起云洛受伤的事情,林纾幽幽地叹了口气:“再美的肉体也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你皇兄若是肤浅的人,我也不会穿越了时空也要回到她的身边,和他长相厮守。你现在觉得你对云洛的喜欢,是因为他的容貌,而不是气质和内心吗?” 见皇后提起云洛,赤雅也叹了口气,苦恼不已:“我虽然是他的妻,却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即便睡在一起,却依然感觉那么遥远。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只是迫于我是公主的身份,又因当时情势所迫,所以才与我成亲。” “你说这话,岂不是没心没肺?枉他那一片玉壶冰心。” “你自然是要替他说话的,如果他对我有对你的一半关心,我也该知足了。”赤雅酸溜溜道。 林纾劝导道:“云洛就是那样恬淡的性子,你想让山泉变成烈焰怎么可能?若他不爱你,内心没有你,又何必和你在一起。当时是权宜之计,那么后来呢?现在呢?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不是活受罪吗?以他的性子,你觉得如果真的对你没有爱,是应该追逐自由的生活,还是绑架自己的内心,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我也看不明白。” “一片真心放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看不明白,这能是别人的错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故人来访 赤雅微微一愣,“你是说云洛对我是喜欢的?” 林纾呵呵一笑,“这是自然,要不还能是怎样?” 赤雅忽地坐起身来,披起外套,便要起身。 林纾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赤雅坚决道:“回家!” “你这醉醺醺的能行吗?你别回去惹事啊!”林纾大是不放心,有些后悔刚才没拦着赤雅,让她少喝一些。 毕竟酒后无德嘛! “云洛是我夫君,只要他对我是真心,我疼他还来不及呢!”赤雅说完话,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林纾这才想起恩儿的事情,又一想,既然一诺已经无恙,恩儿好不容易回来了,索性就不送去公主府了。 结果,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便听宫人六神无主地禀告:“二皇子又烧了起来,御医诊断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喂了散寒退烧的药剂,也不见有起色。” 林纾的脑子当时就嗡地一声响,险些昏倒。出于母亲的本能,当机立断道:“送恩儿回公主府,快!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告。” 宫人匆匆忙退了下去,林纾呆坐在凤榻之上,脑子一片空白。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这是一个不可触碰的魔咒吗?! 如果说先前是巧合,那么现在呢? 林纾感觉浑身发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让她喘不过起来。 赤焰原本担心,皇后知道恩儿再次生病,会无法接受,没想到皇后很快做出了判断和决定,再次将日思夜想刚刚回宫的恩儿送回了公主府。 今日见皇后和公主和好,身为夫君和兄长,他也甚是宽慰。 “陛下……”领命离开的宫人见到皇上,正欲传驾,赤焰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林纾陷在恐慌之中,赤焰到了身旁,也不曾觉察。感觉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身体不由地一颤,这才回过神来:“焰……” 赤焰揽过她的肩膀,“放宽心,恩儿会没事的。” 林纾无力的依靠着身旁胸怀宽广如海的男人:“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会是这样……” “别想那么多。恩儿现在小,身体弱,生病也很正常。倒是你再这样忧心忡忡,反而更让人担心。”赤焰轻吻皇后微凉的额头。 “真的会是巧合吗?” 赤焰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至于签字上所将的两兄弟相克之类的,她岂会相信。她不怪一诺,更不能怪恩儿,他们对她来说一样的重要。坚决不能重蹈薛国皇太后的覆辙,如今所能做的也只能是保持理智,继续观察,希望恩儿回到公主府会好起来。 傍晚,从公主府传来消息,称小皇子已经退烧了,林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稳。 随后的几天,每天都有人从公主府里传出消息,称小皇子一切安好。 林纾忍耐了半个月,再次接恩儿回宫,白天倒是无恙,一诺见弟弟回来,也很是开心,一双明净地看着母亲问:“不要弟弟走……” 林纾抚抚一诺柔软的发丝:“好啊,如果弟弟不生病,就可以留在宫里了。” 一诺虽小,话还说不清楚,但却非常聪明懂事,对这个弟弟也很是疼爱。 一诺点点头,紧忙帮弟弟拉了拉小被子盖好,还俯身亲了正在睡觉的弟弟一口。 林纾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结果都了半夜,恩儿再次高烧不止。 林纾从凤榻上忽地坐起,小腹一阵抽痛,哎呀一声,再次跌躺在床上。 “连夜送回公主府。”赤焰果断发话。 见宫人匆忙退下,而皇后脸色苍白,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手捂着小腹,正是难受的厉害。 “纾儿,你怎样?” 林纾摇摇头:“我没事,可能刚才起得猛了……”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顾惜身体。还是让华图过来看看吧!” 林纾再次摇头:“现在已经舒缓了许多,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拗不过皇后,便只能陪在她身旁,拉过她冰冷的手,安抚她不要多想,还是身体要紧。 “安神的药还有没有?”林纾声音哆嗦地问。 “纾儿……”赤焰担心地看着皇后,在怀孕期间,她向来谨慎,不肯乱用药,乱吃东西的,如果不是难受得厉害,只怕也不会主动要安神的药。 “只是少服一点,头很痛,肚子也难受……”孕妇就怕的就是精神不稳定,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崩溃了。 “那就点一些安神香吧!”赤焰命人点了少量味道淡雅的安神香,又命人拿了苹果的果盘放在床头。 将情绪不稳,心气烦躁的皇后揽在怀里,低声地安抚着:“即便,恩儿和一诺的命格真的相冲,着急也是没办法的,你还是要放宽心,保重身体。” 这一次,难道还能用巧合来自我劝慰吗? 便也只能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去拗着自己的内心,自我折磨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先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母子分离之痛?” “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所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有很多事必定是自己所无所控制的,何必苛责自己呢?如果真有因果报应之类,你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你的内心那么温柔善良,也必定是好的回报。但好人不一定不会生病,不会遇到不顺……” 听着这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林纾渐渐地平复下来,腹痛和头痛也渐渐减轻,不知又过了多久,才昏昏然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从公主传来消息,称小皇子高烧已退,再次恢复了正常。 林纾点点头,让宫人下去了。 心下烦闷,洗漱完毕后,吃过早餐,便带了若秋到御花园散心。 御花园中遍植奇花异卉,一年四季都可以见到花儿盛开,步步皆景,满眼都是锦绣,即便是这深秋寂寥的季节,也不乏生机。 走累了,便在一处亭子里坐下来。也许自己不该如此敏感和悲观。 先前也听闻过,如果一家中有八字相克的孩子,便要送出去让他人抚养,等长大后,再接回来。 她是皇后,那又如何?也不可避免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老天因为她是皇后,就该一切都顺顺当当,没有烦恼么? 如此一想,心里也便平静了许多。 且不说是不是该信命,也不管这是不是迷信,至少这样想,对自己对孩子彼此都好。 赤焰每日忙于朝政已经很辛苦了,又何必给他加重负担呢? 更何况,他身为孩子的父亲,遇到这样的事情,原本就很放心和苦恼呢! 他对孩子的爱一点不比自己少呢! 天色虽是渐渐地阴了下来,但林纾的内心却敞亮起来。 见起风了,若秋善意地提醒道:“娘娘,起风了,还是回宫吧!” 林纾点点头,抄近路返回寝宫,自己确实是没有资格任性的。 一回到宫里,便收到一封宫外的来信,说是故人来访。 林纾拆开书信一看,是熟悉的字样,心下顿时愉快:“快请薛国的公主进宫!” 她做梦也没想到,楚慧会只身来访,而且不是以薛国公主的身份,而是以故友的身份。 楚慧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若是说她结婚前,尚有可能潇潇洒洒周游世界,而今她嫁为人妻,自然是要收敛一些的,没想到性子还是一样的纵情不拘。 一个时辰后,楚慧应召入宫。 来到倾月宫,完全无视已经在门口等着的林纾,直往里闯。 林纾好生纳闷,她在找什么呢? “慧公主……”未等林纾的话问完,楚慧便急躁地一摆手,“你们皇后呢?我急匆匆入宫,竟不见她的影子,做了丹国的皇后,就不念昔日的姐妹之情了吗?竟然还摆起了皇后的架子。” 林纾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你眼瞎啊!我大老远看你进来,就站在门口,你都看不见!” 楚慧愕然,这才回头仔细打量林纾:“你是皇后?这怎么可能?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啊!” 看着楚慧全然陌生的眼神,林纾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变回了先前的模样,这件事情楚慧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自己变了模样,她如何能够认得出来呢? 想明白后,林纾上前,携了楚慧的手:“我真是林纾,不过,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还是坐下来喝些茶,听我慢慢解释吧!” 楚慧虽然感觉很震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和直爽的态度倒是和记忆中的林纾没有差别。 两人坐定后,相互打量着对方。 林纾看着眼前的楚慧,还是和以前一样洒脱漂亮,楚慧看林纾,却觉得甚是别扭。 记忆中的林纾突然从一个天仙大美人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让她如何能够适应得过来? 且这个女人大腹便便,脸上还带着零星的雀斑,素面朝天,身材不讲,容貌也只算得上清秀,和以前相比可真是相去甚远。 听林纾讲着变身的原因,楚慧甚是惊讶,但也无可辩驳。哪里想到这貌似天方夜谭的事情会发生在眼前这个挚友的身上。 第三百六十六章天下无双 听完了故事,楚慧回过神来,喃喃道:“丹国的皇上对你可真是好啊!跟换了个人是的,他竟然还能接受,这样深切的爱,也不枉你当初义无反顾地回到单过,留在他的身边。” 林纾郁闷道:“我现在真的有那么差?” 楚慧呵呵一笑:“也不是那么差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能我还不太适应吧!听你说了怎么一场话,我确实相信你就是林纾了,你这样平易近人的皇后,普天之下只此一位。我原本还担心,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在后宫生活得久了,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就是我,能怎么改变呢?” “偌大的后宫,只你一位皇后,这样的恩宠,真是天下无双了,我还真有些佩服丹国的皇上了。我原本觉得你和我皇兄是最为般配的,现在看来,这样的结果也不错。”楚慧豁达道。 “你皇兄现在可好?盈月她……” “全仗你的撮合,他们现在感情也很不错了。盈月为我皇兄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如今又有了身孕,和皇兄的感情甚是甜蜜。虽说后宫又添佳丽,但皇兄对盈月是最好的。也亏得盈月善解人意,不愿让皇兄为难,不然她和恩宠也绝不亚于与你。”楚慧道。 林纾欣慰道:“这样就好啊!盈月的贤德,我自愧不如。” 自己刚回来之时,赤雅就和她说过盈月的事情,从时间算来,那孩子应是比恩儿小两个月才是。 如今盈月再次怀上楚狂的孩子,真是喜事一件。 提起孩子,楚慧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林纾:“这是羡慕你们啊!生一个又一个的。” 听着楚慧没落的声音,林纾不禁问道:“你和华大哥……” “是我的问题,只怕以后我们不会有孩子了。”楚慧不无伤心道。 林纾携了她的手,握了握,“别灰心,兴许会有办法的。你可有吃药,找医生来看?” 楚慧郁闷道:“自然是看过的,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却毫无起色。索性不去吃了,华南见我每日闷闷不乐,这才怂恿我出来游玩。我只想自己出来散心,就不让他陪伴前来。这几个月走走停停,去了不少的地方,听闻丹国很好,我就过来了。心想既然来了丹国,能见到你就好了,这不索性到丹京来了。” “怀孕靠缘分,心情也很重要。你这出来走一遭,心气顺了,兴许一回去就能有了。”林纾宽慰道。 “哪能那么容易呢!按照御医的诊断,我这身子只怕是不行了,岂是心情好不好的缘故?” 林纾前些日子还在惦记楚慧,得知她和华南至今没有孕育,也曾想过,兴许让华图来调理会有起色,如今楚慧来了,岂不是大好的机会? 林纾直言道:“你应该也知道华南有个弟弟叫华图,是个著名的医者,你这次来了,索性让他帮你看看吧!他的医术只会比那些御医好,不会比他们差的。” 楚慧犹豫道:“这样合适吗?” “你是他的嫂子,他为你看病,有什么不合适?若你和华南能够有自己的孩子,华图身为弟弟也会高兴的呢!” 见林纾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楚慧便点头答应了,心想,即便看不好病,替华南看看他弟弟也是好的。既然来了,岂好匆忙离去? 嘴里随没说不抱希望,但心里也只当是免免心焦罢了!若是再让她吃很苦的药,到时再说。她现在吃药是吃怕了。 见到昔日的姐妹,林纾心情大好。宫中寂寥,难得有人陪伴聊天。她在薛国之时,便和楚慧很是投缘,如今许久未见,更是聊不完的话。 按照规矩,楚慧是薛国的公主,应有一定的接见礼仪,但她豁达的性子和皇后相仿,双方都不去计较,倒也更为自在。 对于皇后的率性而为赤焰已经司空见惯,皇后能够心情大好,岂不是比其他的都要重要? 听闻薛国的公主进了皇宫,下午的时候,赤雅也来了后宫。她虽然不喜欢楚慧,但出于身为东道主的礼仪,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之所以不喜欢,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先前林纾伦落薛国之时,差点成为薛国的皇后,嫁给其皇兄楚狂。 赤雅来到宫中,看到林纾和楚慧有说有笑,好不快乐。不知为何,心里竟是莫名的不痛快。 这也难怪,她为丹国的公主,性情高傲。也就林纾不会顾及她公主的身份,将她当做朋友和姐妹对待。今日见到,林纾对楚慧也是这般,只觉得皇后是个没心没肺的。若是楚慧打什么主意,比如撮合皇后和楚狂之类,岂不是引狼入室,自找麻烦? 楚慧和赤雅曾有过一面之缘,看对方的脸色,也知道是来者不善。 林纾见气氛不对,为了避免尴尬,便携了赤雅的手拉她一起入座。 “这次是你自己来的吗?怎么不见小洛?”林纾询问道。 “送她到太子东宫那边去玩了。听皇兄说因为恩儿的事情,你内心郁闷。我原本还不放心,没想到你倒是逍遥自在的很呢!”赤雅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林纾道:“恩儿在你那边我自然是放心的。” 楚慧在薛国时便听闻,林纾为赤焰诞下了两名皇子。大皇子名为赤一诺,如今已册封为东宫太子。小皇子取名为赤恩,尚在襁褓之中。 丹国皇宫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突然听闻,小皇子不在皇后身边,而是送到宫外,由公主代为照顾,因此大是不解。 这不符合常理不说,而且楚慧知道,林纾是最喜欢孩子不过的,怎么忍心将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皇子,送到宫外,由他人照顾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慧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这番过来,还没有见到两位小皇子呢?恩儿难道不在宫中吗?” 既然是好姐妹,林纾也没有必要隐瞒,便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楚慧听了甚是奇怪:“怎么会是这样的事情?” 赤雅道:“皇后只是看了你母后的遗书,随后梦到了遗书中的内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难道这遗书有什么诅咒的力量不成?” 对于此时,赤雅也觉得古怪蹊跷,虽然不待见楚慧,但对方来了,索性问问清楚。 楚慧摇头:“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份遗书而已,若不是林纾发现,我和皇兄都不曾知道。藏在那等神秘的地方,即便要察觉,也要等很久以后了。” 赤雅道:“若不是这等缘故?难道这全部是巧合吗?” 楚慧道:“虽然我曾怨恨母后偏信薛康,逼迫我皇兄放弃皇位,但这件事情,我得说句公道话。你身为公主想必是知道的,皇室内最忌讳巫蛊之术,母后遗书的内容,你也是知道的,对于先前所做的事情,她已经后悔不已,写这份遗书之时,内心里只有对我和皇兄的愧疚和爱,如果真有诅咒,我和皇兄先找到,岂不是要损害到我们兄妹吗?母后又不能未卜先知,她如何知道林纾会先发觉呢?” 赤雅哼了一声:“你们薛国的事情,你们自己自然是清楚的。难不成,因为她未成为你们薛国的皇后,因此才触发了诅咒?” 见两人起了争执,林纾紧忙开口道:“那封遗书我从头到尾看过,确实没有古怪之处。而且恩儿刚出生的时候,是好好的,也就这段时间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楚慧忖思道:“你不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吗?而且还有神奇的时光机之类,似乎有很多方面多比这里先进得多,对所谓的巫蛊之术,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解释和破解的方法呢?” 林纾道:“那边也有巫蛊一说的,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应该会有破解的方法吧!至于时光机属于学科范畴了。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就像是架空的一样,我也解释不了是怎么回事?” 赤雅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说可以通过一种叫芯片的东西控制机器人,将来也有可能用来解决人类自身的问题,比如心理疾病,储存记忆之类。” 面对赤雅和楚慧关注的目光,林纾感觉浑身一震发冷,她本能地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身为科学狂人的蓝勋。 既然能够研发出来时光机,会不会有可能已经研究出来控制人的芯片? 而且,在她奇怪地消失那几天,隐隐约约感觉发生了一些事情。 医院,白色的病床,浑身插满仪器的自己,臀部的粉色玫瑰印记…… 其后,又莫名其妙地在半夜呼唤蓝勋的名字,梦醒后,自己却浑然不知。 见林纾的脸色变得煞白如雪,楚慧不放心地拉过她的手:“你怎么了?表情好吓人啊!” “等一下……我好像想到了什么……”林纾声音颤抖的说。 时光机的芯片是五色水晶,已经和她融合在一起,父亲和母亲将他们的心全部交付给了她,如今有三块碎片镶嵌在流光、泣露和玉碎宝琴中。而这三把宝琴齐鸣之时,可感天地,幻化时空,开启时空之门。 在自己陷入危险之际,云洛、赤焰、墨濯三人曾合力弹奏这三把宝琴,打开时空之门,把她和蓝勋送到以前的世界。 她再次回来,曾问起过这三把宝琴,赤焰说玉碎归还了墨国,流光赠与了薛国,玉碎因是云洛父母的遗物,所以交与他保管,三把宝琴都有了好的归宿,林纾自然甚感安慰,也就不曾再提起。 第三百六十七章保守秘密 今天话题突然讲到这里,让林纾大概奇怪,难道没有五色水晶做芯片,也能开启时空吗? 林纾问向赤雅:“玉碎在公主府平日里可有什么异常?” 赤雅一愣:“玉碎不是在你这里吗?” “在我再次回来后,不是送还云洛了吗?难道你不曾知道?”林纾甚是疑惑。 “是你告诉你玉碎在我那边的?”赤雅是何等聪明的人,她马上想到可能是她皇兄的主意,若是这样,还是问清楚为好。 林纾感觉更为异样,未理会赤雅,而是看向楚慧:“流光在薛国可有异常?” 楚慧也懵了:“流光不是在丹国吗?我曾听皇兄讲过这三把宝琴的奇妙之处,既然这么重要,岂能轻易地送到我们薛国?” 林纾心下暗觉不好:“玉碎果真不再公主府,流光也不在薛国吗?” 这回赤雅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料想是皇兄说出的话语,她在未询问清楚之前,岂能拆皇兄的后台,便含糊道:“你也知道我平时就不喜欢舞文弄墨的,弹琴更不在行,或许是云洛带回去了,我不曾知道罢了。” 随后又看向楚慧:“正是因为这三把宝琴有着如此特殊的力量,所以分开保管,才更为妥当。你平日里不再宫中,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流光不在薛国。” 赤雅公主怎么说,楚慧也无可辩驳,毕竟她皇兄也不曾说过流光具体在何处。她还想再问清楚,但见赤雅向她使眼色,而皇后的精神状况又甚是不好,便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呵呵一笑道:“也是,皇兄虽然提起过这三把宝琴之事,但也并未说过不在薛国。怎么紧要的东西,自然是不好轻易暴露的,等我回头问问清楚再说吧!” 见赤雅和楚慧的话,都是模棱两可,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林纾只得叹了口气:“希望不是宝琴的原因……” 赤雅道:“已经到傍晚了,好饿啊!慧公主难得过来,你们姐妹团聚,岂好怠慢了。让宫人准备晚宴吧!今天我就在这里用膳了。” 见天光渐暗,宫人已经点燃了宫灯,赤雅又吵吵着饿了,楚慧想必也饿了吧! 就收住话题,让宫人准备晚膳。 赤雅又交代一句:“我们三姐妹难得聚在一起,我们都是女眷,皇兄就不必请过来了吧!” 林纾点头:“好啊!那我们就自在一回,不等他。” 见赤雅突然对楚慧的态度好起来,林纾既觉得奇怪,又觉得安慰,她们能够融洽相处肯定再好不过。 楚慧要留在丹国看病散心,肯定要多住些时日的,如果赤雅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彼此都尴尬。 吃过了晚膳,赤雅主动向楚慧示好:“你是薛国的公主,留在皇宫里过夜,自然是不合适的,外边的驿馆也不见得舒适,不如到我那边吧!” “这……”林纾有些不放心,怕赤雅是碍于她的面子才对楚慧好,若是这样离开了皇宫,她们两人掐起来可怎么办? 赤雅一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和慧公主先前虽然有一些误会,但通过这半日的相处,感觉她也是性情中人,很合我的心意。” 见林纾为难,楚慧道:“没错,我也觉得自己以前是不了解赤雅公主,今日一见如故,也该放开先前的成见了。我住哪里是无所的,既然赤雅公主开了金口,盛强难却,我就客随主便吧!” 楚慧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几个眼神,几句话就明白三宝琴出了大问题,而且事关皇后和皇子的安危,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为了避免让皇后忧心,不好当面谈论,索性离开倾月宫再向赤雅询问清楚不迟。 见楚慧也没有异议,对于赤雅的邀请欣然接受,林纾也不好再去阻挠,便道:“那楚慧就拜托你照顾了。” 赤雅呵呵一笑:“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了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慧是什么样的人物?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赤雅敢打她的主意,她也不会白白让她占了便宜。 她们两人在很多方面倒有相像之处,性情相仿,志趣相投,兴许真会成为好姐妹好朋友呢? 送走了楚慧和赤雅,林纾感觉甚是困乏,脑子里虽然还想着一些宝琴的细枝末节,但终是扛不住睡意,洗漱后,躺在凤榻上,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宫中人多眼杂,有些事情自然不好去谈论。 等离开了皇宫,坐在了马车中,楚慧才再度询问起玉碎宝琴的事情,并言明流光确实不在薛国,她身为薛国的公主,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见楚慧已经摊开了话题,赤雅也不再隐瞒:“玉碎也不在我府上,只怕这把宝琴出了什么事情,皇兄刻意隐瞒了皇后。我今日并不便去见皇兄询问清楚,以免皇后起疑,明天我送你来皇宫,到时候,我再问皇兄是何缘故吧!” 楚慧点头:“好,希望你皇兄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皇后,而不是恶意的隐瞒。” 赤雅不乐意道:“我皇兄自然是光明磊落的,他隐瞒了一些事情,必定是对皇后好,不愿她受到伤害的。” 楚慧一笑:“我知道了。从我皇兄的描述看,丹国的皇上对皇后也是极好的,身为一国之君,却只册封皇后一人,这份心也足以说明了。” “算你还不糊涂。”赤雅软下脸来。 两人都是公主,都是将皇兄看得极其重要,所以对方的心情即便不多讲,彼此也能明白的。 第二天,赤雅和楚慧再来皇宫。楚慧去陪皇后,赤雅先去御书房询问宝琴之事。 两人已经达成默契,不要提让皇后敏感的事情,她毕竟有孕在身,不能过度忧心。 赤雅来到御书房,将昨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随后询问赤焰:“那三把宝琴可是出了问题?” 赤焰原本不打算将此时告知赤雅,但她今日问题,而且这些日子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查询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便直言道:“皇后回来后不久,这三把宝琴便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未有任何线索可以查询。” 听闻此话,赤雅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被那个叫蓝勋的家伙盗了去?!若是这样,只怕前段时间皇后莫名失踪又被送回来,半夜呼唤蓝勋的名字,这些时日恩儿又时常生病,会和此人有关!” 赤焰思索道:“此事你知道便罢,暂且不要让皇后知道。” 赤雅道:“这是自然,还好哪个楚慧也是个聪明的人,不曾在皇后面前道破实情。如今她也答应我,守护秘密,保护皇后。” 赤焰点头:“如此就好。” 赤雅担心道:“如果三把宝琴真是蓝勋拿去了,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开启时空,以景信的身份以复国为由卷土重来,后果不可估量。” “这也正是朕所担心的。” “听闻那里的科技很发达,武器也很先进,如果他再来,想要夺取的恐怕不只是夺取皇后那么简单了,就怕他要的是称霸世界!”赤雅道。 “朕明白。务必保守秘密。”赤焰再次交代。 赤雅点头,“我不能在你这里久留,以免皇后起疑,我先去倾月宫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派人传信。” 倾月宫。 林纾见楚慧过来,便拉过她的手询问:“在公主府住得可还习惯?” 画外音其实是,在公主住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赤雅公主刁难? 楚慧是个聪明人呵呵一笑道:“自然是很好的。不愧是丹国公主的府邸,既奢华,又舒适。赤雅公主也照顾得很周到,就差给我安排个侍宠了。” 喜欢美男这一点,楚慧和赤雅还真是有共同志趣。 林纾一笑,“她若刚给你安排侍宠,也不怕华南杀上门来。” 听了这话,楚慧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沉郁,“我出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是他妻子了。” 林纾一愣,“此话何意?华大哥,又没有得失忆症,怎么会记不得你是他妻子?” 见楚慧不做声,林纾一笑道:“是不是想华大哥了?才说这些丧气的话。” 楚慧叹了口气道:“说句实话,我此次出来游玩,散心是一方面,另外就是让他另外找一个志趣相投的女人。我知道他喜欢孩子,我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你胡说什么呢?华大哥岂是这样滥情之人,他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不想让他因为和我在一起而成为遗憾。”楚慧又是一声轻叹。 “快别胡思乱想了,你这样郁郁寡欢,反而对身体不好。我这就让华图入宫给你诊断。”林纾说这话,向若秋道:“去请华先生来。” “是,娘娘。”若秋点头,领命下去了。 林纾说着宽慰楚慧的话,过了不多时,赤雅便来了,这才终止了先前的话题。 林纾问起玉碎宝琴的事情,赤雅很肯定地说:“昨天我问过云洛了,是在我府上的。因为这把琴很是重要,特地命人收藏在安全之处。” 赤雅话已至此,林纾自然不好再多问。 第三百六十八章不枉此行 楚慧紧接着道:“我今天进宫前已经写信给我皇兄,询问流光宝琴的事情,不消一个月就会有消息了。” “好吧,让你费心了,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了。按照蓝勋的性格,如果他真要做出什么事情,也早该行动了。时光机失去了五色水晶芯片,即便他突破了记忆的封印,想起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是没办法过来取五色水晶的。”林纾道。 赤雅呵呵一笑,“可不是你想多了吗?怀孕的女人就是麻烦,总爱疑神疑鬼的,我当时怀小洛的时候,心情也很是急躁不稳。与其想这些莫须有的,倒不如想些开心的事情。” 林纾点头,“看来是我神经过敏了。” 华图过来给楚慧诊断后,开了药方,安排了针灸和泡浴。 虽然话里话外没说是否能够医治好,但看他开药方,林纾便明白,是有希望的。 华图是个稳妥的人,先诊断用药治疗,随后再观察调整,这样才更为稳妥。 华图离开后。 林纾问楚慧:“你当真很久都不来一次例假吗?” 林纾怎么问,自然是刚才听到华图询问过这方面的原因。 楚慧面色微红:“是,半年也不一定来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未能怀孕的。” 用中医的解释,自然是从阴阳调和方面辩证地去诊断和讲解。 林纾是现代女性,自然更喜欢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 “当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了。不来例假,说明根本就没有排卵啊!没有排卵怎么怀孕呢?” “排卵?是什么?”赤雅好奇地问。 楚慧有些不好意思来问,刚才被华图询问,已经很尴尬了。即便她性格豁达,但终究是封建统治下的女性,仍有娇羞的一面。 林纾没办法只好给她们上一节生理卫生课了,给他们讲了男性的小蝌蚪和女性的卵子,听的赤雅和楚慧两人即是面红耳赤,又是吃惊不已。 赤雅有些不能相信,“真的是这样吗?” 林纾道:“当然啦!你以为凭空男女在一起就可以怀孕了吗?所以说生男生女根本不是我们女人决定的。” 赤雅慨叹,“这简直太神奇了。”随后又奇怪道,“你当时还是一个姑娘家,怎么懂这么多?” 林纾道:“我有去上学啊,有生物课的啊!生物课上有讲到生理卫生的。” “啊?你还上过学堂?”赤雅愈加惊讶。 “是啊!你当我是文盲啊!”林纾好笑不已。 赤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老师会在课堂上当着学生的面讲这些?也太不自重了吧!” “不自重你个头啊!是你自己想多了吧!这是科学懂不懂?” 赤雅一声坏笑,“难怪你跟个小妖精似的,原来专门有老师教啊!” “你别怎么不正经好不好?我们好好的谈楚慧的事情,你别扯没用的。”林纾板起脸道。 楚慧喃喃道:“原来我们女人每个月都会排出一颗卵子啊!” 林纾宽慰道:“那当然咯,所以,你不要太担心,好好听华先生的安排,按时吃药,泡浴,应该会有成效的。” 楚慧感激道:“看来我此次来丹国不枉此行啊!不行,我得马上修书给华南,让他不要乱来,一定要等我回去!” 林纾一头的黑线,“华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啦!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慧想了想道:“那好吧!如果他真有二心,就算书信送到了也是阻拦不了的。如果他真敢弄个小妖精回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林纾轻咳了一声:“所以啊,做事情不要冲动,也不要太过悲观,放弃希望。” 楚慧道:“等我回去后,我必定要先杀一人!” 看着楚慧怨毒的眼神,林纾不禁问道:“谁啊?” “给我配药的人!说什么吃了那些药丸,就可以避免每月来月事的难受和麻烦,都是那个无良的庸医害了我!” 林纾和赤雅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事情的缘由,看来楚慧并非原本身体有问题,而是吃了不该吃的药丸。 三人在倾月宫一起用了午餐。 又闲聊了半下午,到了晚膳的时间,赤雅带楚慧告辞,“昨天我们在这里,害得你和皇兄分开用膳,今天又叨扰了一天,我们就早些回去了,不影响你和皇兄恩爱。” 林纾心下有些失落,“要不是你们来陪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消磨时光。做皇后这几年,别的不说,琴棋书画全部都精通了,但心里却更觉寂寥了。” 赤雅抱了抱皇后,“好啦,知道你辛苦,弄得倒好像深宫怨妇一般,好像我皇兄亏待了你似的。我们明日再来可好?” 楚慧宽慰道:“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我们有的是时间团聚和聊天。” “好吧!”林纾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是任性不得的,“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你们早些回去吧!” 赤雅眼珠转了转,“我们两人留在宫中肯定是不合宫规的,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我的府邸吧!” 林纾一愣,以为赤雅在开玩笑。 却不想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公主的提议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林纾愕然回头:“焰……” 赤焰呵呵一笑,走到近前:“这些时日朕忙于政务,都不曾有时间陪伴你,确实了委屈了皇后。你今日跟赤雅去公主府,到宫外散散心也好。” 林纾又是开心又是感动,“真的可以吗?” 赤焰点点头,“公主都开口了,朕还能反对吗?” “焰……”林纾就像是即将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已经雀跃起来了,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楚慧抿嘴一笑,觉得眼前的丹国皇帝和皇后真是比传言中更为甜蜜,两人站在一处,竟是入了画一般的美好。 赤雅醋意道:“你们俩都就别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了,那皇后我带走了,今晚皇兄就只能独守空房啦!” 林纾又是害羞,又是气恼地锤了赤雅一下,“你就别贫了,我这就换衣服,你们等着我。” 林纾说完话,就招呼若秋帮她换衣服,皇后突然出宫造访公主府这可是大事一件,既然明目张胆的太麻烦,装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就方便多了。 更何况她现在已非先前的容貌,宫外的人都不识得她,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林纾在赤雅的怂恿下,以及赤焰的纵容下潇潇洒洒出了宫。 此时愉悦的心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坐在宽敞华美的马车中,赤雅点她脑袋:“看你哪里还有皇后的样子,真跟个小孩子似的。有多少人将皇宫视作神圣之地,向往而不可触及,你却迫不及待地要逃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宫里养了吃人的老虎呢!” 赤雅肯带皇后出来,自然是怕她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她知道皇后的心思,这些天只怕又想念恩儿了,但又怕恩儿再生病,所以只能顾自忍耐着。 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没经过大脑说出话,竟然被皇兄恰巧听到,还同意了。 不用猜也知道,赤焰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怕皇后继续郁郁寡欢,索性放她出来散心,正好可以看看恩儿,以解相思之苦。 这一夜留宿在公主府,三个姐妹共躺一张床榻上,旁边还放着粉嫩可爱的恩儿。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不时地逗逗小皇子,楚慧越发地觉得能够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林纾很久都没有怎么舒心过,晚饭比平时要多吃了不少,怀里抱着宝宝,旁边躺着最要好的姐妹,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啊! 赤雅和楚慧还在继续聊天,却见皇后那边没有动静,停下话语,扭头一看,皇后已经抱着恩儿沉沉地入睡,嘴角还带着甜蜜的笑意。 见夜已深沉,赤雅便让下人抱了恩儿下去,以免半夜不小心挤了孩子,或者孩子半夜醒来哭闹,影响了皇后的睡眠。 恩儿被抱走后,赤雅又命人熄灭了蜡烛,和楚慧两人也不再聊天。 难得皇后睡得这么沉这么香甜,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在公主府小住的这几日,林纾心情大是舒畅。 她哪里知道,因为她的出宫,全整个丹京都处于秘密戒严的状态。 特别是看似平静公主府,不知道埋藏多多少的护卫,皇后每走一处,都不会脱离他们的视线和保护。 这一日又去郊外游玩了半天,回到公主府仍是意犹未尽,但想到赤焰一个人在宫里,每日处理枯燥的朝政,也没个陪伴说话的,终是放心不下,这才收了玩心,向赤雅道:“出来这几日,我也该回宫了。” 赤雅道:“算你还有良心,我以为你不打算回去了,以后就跟我厮混下去了。” 如果不是赤焰交代,皇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赤雅岂能耐得住性子,每日陪皇后没心没肺的玩耍? 回宫前,抱着恩儿,左右是舍不得放手,就和赤雅商量,“要不要再试一次?” 赤雅道:“他是你儿子,你说了算,大不了生病了再抱回来呗,他无非是难受个一天半天的也不碍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姐妹情义 林纾无奈地放手交给奶妈:“那还是算了,这段时间他也没少吃苦,怎么小的孩子,怎么经得住怎么折腾,还是放你这里吧!” 见皇后眼神里流露出的不舍和低落,赤雅道:“抱回去试试也好,看你这样子,倒好像放我这边,我这个亲姑姑会虐待他一般。” 林纾摇摇头,“他健康快乐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楚慧劝慰道:“正是这样呢!你想见他随时都可以送回宫里。现在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生病是会伤了底子的。你安心回宫,这边有赤雅公主照顾,这段时间我也在,断然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即便楚慧不说,林纾也明白,赤雅对恩儿真是比自己的亲生女儿小洛都好。 如果两个孩子同时哭,她必定是先抱恩儿,哄恩儿的。公主的嘴巴虽然毒了些,但内心还是很温柔的。 回到皇宫。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和夫君甜甜蜜蜜讲不完的话,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所感所触,一一的道来,赤焰耐心地听着,只觉得皇后就像个贪玩的小孩子,唯有用宠溺去对待了。 又过了半月,这一天楚慧来宫中,面上尽是喜色,神秘兮兮地跟林纾说:“这个月我竟然来例假,而且没有痛。” 林纾也替她高兴,拉着她的手道:“我就说华图的医术最为高明,你早该来丹国才是。” 楚慧面上微微一红,“也多亏你有心。” 林纾道:“我们是好姐妹啊!你幸福,我也高兴。” 除了楚慧身体日益康复,让林纾感到开心,另外便是华南的突然到访。 林纾本来还担心,华南和华图两兄弟见面会有不快,事实上她是多虑了。 毕竟是兄弟啊,血浓于水,既已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如今再次见面,都已经放下先前的仇怨,坦然面对了。 赤雅打趣楚慧,“你驸马来的可真是时候呢!要不今晚就试一试吧,按照日子推算也正是时候。” 楚慧羞得连都红了,“你又胡说八道!” “那要不安排他在驿馆居住?”赤雅故意使坏。 林纾替楚慧解围,“你公主府那么大,却这般的小气。以后你别去楚国,不然当心只能住在城墙根下。” “好好好,我知道你偏爱楚慧,自从她来,本公主就失了宠了。我现在就安排人给他们安排房间好了吧!”赤雅说完话,还真交代随从,“收拾一处宽敞舒适的厢房,装点得浪漫有情调一点啊!什么蜡烛啊,熏香啊,小皮鞭啊都备上。” 林纾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真是没正经。” 赤雅道:“否则你又要怪我招待不周了。真是好人难为啊!” 因为楚慧和华南的先后到来,宫廷里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其乐融融,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最让林纾感到开心的是,再一次尝试将恩儿接回皇宫,当晚竟然没有再生病,第二天也是好好的。 提心吊胆地又观察了两天,仍是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既然恩儿无恙,便是天大的喜事,三把宝琴的事情看来是误会一场了。 至于先前的事情便只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眼见到了年关,楚慧和华南有意回国。 林纾虽是不舍,但也知他们身份的缘故,不能在丹国继续久留。 道理即便明白,心里仍是难免失落。 临行前一天,林纾宽慰楚慧:“孩子的事情不要着急,既然华图说你身体已经康复,只需要好好修养,你就放宽心思,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眼见身体好转,原本已经放弃了的希望再一次死灰复燃,结果还是徒劳,楚慧心里也难免气馁。 但见林纾比自己还难过,反而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好,借姐姐良言,有好消息,我一定马上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听到喜鹊喳喳乱叫,林纾正琢磨着是什么好事,结果公主府传来消息称慧公主突然恶心呕吐,御医诊断之下,竟是有了身孕。 林纾大喜,连连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下就好了。” 楚慧初做母亲,竟是喜悦得不能自已,见林纾身为皇后,亲自出宫探望,更是感激不已。 要知道皇后也是大几个月的身孕了,这份姐妹的情义,让她如何不感动? “前三个月最是娇贵,要不就留在丹国过年吧!”林纾也挽留道。 楚慧道:“我也舍不得姐姐,但前几日我已经修书给皇兄说年前会赶回。华先生已经诊断过了,说胎气稳健,应当无碍,姐姐尽管放心。我回到薛国,便给姐姐书信。” 知道楚慧思国心切,林纾也不再勉强,“好,那你好好保重,等孩子平安出生后,你想我随时带孩子过来。” 有华南的陪同,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华南处事沉稳,身手也不错,且是薛国的首富,这一路虽然漫长,但必定会安排得面面俱到,不会让妻子受委屈。 听了林纾的肺腑之言,楚慧点头,竟是说不出更多话来。 她和赤雅公主一样是豁达的性格,但林纾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却让她感到一种几乎要被融化了的温暖力量。 恩儿平安回宫,楚慧顺利怀了孩子回薛国,年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喜事。 回想起来,这些年,奔波与各国之间,颠沛流离,竟然未曾好好过过一个年,也就在薛国的时候,有楚氏兄妹的照顾,也算是过的不错。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心无所依,也是寂寥的。 现如今,也就剩下一桩心事了,那就是不在身边的新儿和婉儿。若是他们也在,那可真真是一家人大团圆了。 一夜潇潇寒风。 林纾第二天醒来,发现竟然下了雪,宫廷中一片雪白。 抱着暖手炉,坐在窗边看雪,那一树树绽放的红梅,格外的妖娆醒目。 让她想起梦境里回墨国的情景。 晴莲陪伴在自己身旁,一样的怀着身孕。 站在廊檐下,看着梅花。雪簌簌地下着,天地间一片祥和的宁静。 安明在院落中采摘梅花,询问她和晴莲采哪一枝好。 玉瑶和梦娇穿着云霞一般漂亮的大氅来宫里探望她,三姐妹团团围坐在炉火旁,相谈甚欢。 虽是梦境之中的事情,却也历历在目。 而今,自己成了丹国的皇后,玉瑶也做了墨国的皇后,梦娇和墨炎也甚是恩爱,听闻梦娇又有了身孕,这一回一心念叨着要生个可爱的男宝宝。 三姐妹都做了母亲,有了孩子,得到了属于各自的幸福。 虽然天冷,后宫里略显空寂。但林纾的内心却暖暖的,满满的都是感动。 就在林纾沉浸在安逸祥和的气氛中,安排宫人筹办年货,准备安安心心过个团圆年的时候,却不想又起风波。 自己前段时间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竟然在京城被传的沸沸扬扬。关于她腹中孩子是否皇室血统,也被流言蜚语篡改得面目全非。 更可怕的是,关于她的容貌,也成为被人攻击的因素,称她是变成人形为祸丹国的狐妖,能够变幻出不同的容貌,魅惑君王,祸国殃民其害无穷。 甚至将丹国后宫只皇后一人,皇上拒绝选秀入宫册封其他妃嫔,也归结到林纾的身上,认为是她的主意,魅惑了君心,所以才能独占皇宠。 并言之凿凿,景国先前险遭覆灭,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当时她为景国的皇后,曾假死离开。在前往薛国的途中,也曾变出绝美的人形,假病被商队收留。当时便有人怀疑她是狐仙,但商队的总领薛国的首富华南一意孤行,将她带到薛国。 其后,又祸害薛国国君,导致薛康叛离枉死羌国,未得善终。 林纾听闻这些如漫天飞雪一般遮天蔽日恶意中伤的谣言,气得浑身栗抖,七窍生烟。 赤焰更是大怒,命人查询造谣生事之人。 一时间,丹国的皇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些以忠心标榜的大臣,更是力谏废除皇后,斩杀妖狐。恢复选秀入宫,另立皇后,以正朝纲。 林纾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如果这些完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人恶意中伤,倒是还好处理。 但桩桩件件都有理有据,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会被流言所蛊惑,认为她罪大恶极,是祸害人间的妖孽。 她也曾经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情,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和安宁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如今却因为某些势力的陷害,而背负骂名,人神共愤。 完全没有公平公正可言。 所谓人言可畏,正是如此。 又有多少人知道内情,能够理智看待,正确分析呢! 林纾甚至能够感觉到大地和宫殿的震颤,这个冬天竟然比以往更加严寒! 以赤焰的君威固然能够压制一部分不实之言,但被谣言蛊惑众望所归,又岂能完全镇压得住? 为了不让怀孕中的皇后多虑,赤焰尽力安抚,林纾表面故作镇定,实际内心已经如沸水一般,备受痛苦折磨。 第三百七十章言之凿凿 林纾想不明白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知道这么多事情,拿来做文章。 就拿她容貌改变之事来说,知道的也不过是近身的几人,还有就是正在返回薛国途中的楚慧和华南,这两人定然不会做出此事,来伤害自己。 但让林纾想不明白的是,她离开景国,昏迷在途中被商队所救的事情,谁人能够知道的如此详尽?若说是其他随行的商队,都不过是些买卖人,他们如何对她的身世了解得如此清楚? 如此推断,便只能是华南和楚氏兄妹。可是,这完全没有可能啊! 再说前段日子她离宫的事情,外人怎么会得知?此事一发生就被封锁了消息。即便被人知道她离开过皇宫,那么怀孕之事,如何被拿来炒作? 她身为皇后何时有身孕,几日临盆,都是绝密的事情,外人如何得知?并断言这并非赤焰的孩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言之凿凿,倒好像对方就在她身边亲眼目睹一般。 赤雅公主先前联合众臣上书赤焰,选秀入宫之时,来拿来作为证据。称赤雅公主定是察觉到皇后的异常,以及她腹中孩子并非皇室血统,因此才不得不作此决定。 后放弃此决议,也是迫于皇后的逼迫,为顾大局,因此暂停选秀之事。 而她先前曾是墨国的太子妃,后又沦落各国,都成为炒作污蔑的证据,一时间她从丹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了罪恶滔天的妖孽恶魔。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林纾感觉气短胸闷,失眠不安,即便勉强睡着了,也总是被噩梦惊醒。 无奈之下,只好再度服用安神的药丸。 这段时日,林纾过得尤为痛苦。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体却越发地消瘦。 “焰,这个孩子还是放弃了吧!”她真的很怕服用了那么多药丸会影响胎儿的健康,若是这样,孩子生下来,不是要害他一辈子吗? 赤焰握着妻子冰冷的手,坚定道:“朕相信这个孩子会挺过去的,你要放宽心,其他事情交给朕处理便好。” “听闻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动荡不安起来,再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呢?”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她怕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害了丹国,害了赤焰。 赤雅暴怒,“显然有些人在故意造谣生事,借废除皇后为名,来达成自己的野心!那些愚蠢的追随者,完全不辨是非!是谁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是谁赋予这天下太平?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根本就是奸邪小人,他们若是当道,百姓将永无宁日!” 林纾痛苦道:“若是我放弃做皇后,能够平息谣言,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赤焰温柔而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要乱讲,又是要放弃孩子,又是要放弃后位的,你以为你不做皇后,那么乱党贼子就会善罢甘休吗?你以为他们只是和你一个柔弱的女人过不去吗?那不过都是借口,他们图谋的是个人私欲,甚至是朕的江山。你认为朕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吗?” 面对赤焰霸道而略带恼怒的眼神,林纾内心一片凌乱,“我只是不愿再起战乱,哪怕这样可以缓和一些日子,也是好的。” 外边又密报传来,赤焰离开后,林纾顾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小腹一阵阵的作痛,让她无暇再顾及更多。 赤雅叹气道:“皇兄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宁肯你信他依赖他,也不要你做没有意义的退缩,用自我牺牲来保全他的君威。” 一大颗泪水从林纾的眼角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想和他好好的生活,做个好妻子,做个好母亲,做个好皇后,没有要招惹任何人,更没有去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却成了别人口中的红颜祸水,以及别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赤雅用手帕轻拭皇后眼角的泪水,这几日,皇后又消瘦了许多,不仅颧骨高了起来,眼窝也塌了下去,只怕再这样下去,她会真的吃不消。 赤雅用手指轻抚皇后的发丝,“并不是你不去伤害别人,别人就不会伤害你的。每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和动机的,你不在意的,也许偏偏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或是权势,或是地位,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总会有一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难道这样不累吗?” “累?”赤雅苦笑,“人活着原本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寻常百姓是这样,我们皇族的人也不能例外。” 林纾明白赤雅的话意,当初皇太后执政之时,她和赤焰可谓是举步维艰,如果不是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如何能够一路支撑下来,拨开云雾重见光明呢? “如果有人敢挡我和皇兄的路,我们是一定会杀出一条血路,将所有人碾压在至高的权势之下!如果有人敢触犯我们定下的规则,那么,他只能是死路一条!” 从赤雅公主温柔的指尖,林纾感受到一股冷冷的杀气,这样的霸气,足以让人敬畏和胆颤。公主是高贵的美丽的,同时也是冷酷和无情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站得更高,走的更远。才能以强者的姿态,立于不败之地! 林纾睁开眼睛,看着赤雅公主坚毅的眼神,感受到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这是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林纾失神地看着那双美丽而深不见底的眼睛,深受感触,此时此刻,赤雅公主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少吧!既想要保护皇兄,又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这大概就是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如果她和赤焰不是绝对的强势和霸道,自己又如何能够作为皇后安享太平呢? 见皇后怔怔地看着自己,赤雅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皇后的额头,“别担心,我和皇兄都在呢!” “你会不会恨我,觉得我太懦弱,会成为你和焰的负担。” “这样的你,虽然会让我生气,当时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你知道吗?这世间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你的世界是那么的简单纯粹,这是我永远无法得到和触及的。既然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自己得不到,至少可以去守护。” “赤雅……”林纾内心又是一阵震颤。 赤雅微微一笑,“身为丹国的公主,我没得选择。但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你自己。” “对不起……” “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而不是像我这样强势又不温柔的女人。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么多的困难都挺过来来了,还怕这一次的小小风雨吗?” 林纾苦笑,“可是你知道吗?我却在羡慕着你,你的果敢,你的威仪,你的敢爱敢恨……” 赤雅一笑,“哎呀呀,再说下去,我真要以为你仰慕的是本公主,而不是皇兄了呢!” “赤雅……”林纾真是又好笑又好气,郁结在内心的烦恼,在一说一笑之间竟然消散了。 “这一次,我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这边,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兄的,就当是弥补我先前对你的伤害吧!” “你还是在怀疑我……”林纾懊恼不已。 “不是怀疑哦,是特别怀疑。好啦好啦,振作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聊的话,我们找几个宫人打麻将如何?” 林纾一头的黑线,这位公主还真是无比的豁达呢! “以后呢,放弃后位的话,不要再说了,知道了吗?弄得好像你多嫌弃做我们丹国的皇后似的。”见皇后心情好转,赤雅平心静气道。 林纾一声轻叹:“我只是不想让你皇兄太辛苦,也不想丹国的百姓因为我而遭殃。” “你真舍得离开我皇兄?” “现在时局不稳,或者可以用权宜之计缓解局势的恶化,以便查明幕后指使之人,也是好的。”林纾思索道。 赤雅道:“算了吧!我皇兄断不会以牺牲自己的女人为代价来保全自己的,哪怕是权宜之计也不成。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皇兄,是我们丹国的皇帝哎!” 林纾想起在墨国尚未太子妃之时,墨国的皇室为了保全墨国的臣民和利益,而答应与丹国联姻,当时她还怀着新儿和婉儿,第一次为一个男人伤透了心,对生活感到绝望。 其后了解到真相,虽然不再怨恨,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放不下与墨阳的情感纠葛,但内心的爱终究是淡了,散了…… 其后,成为景国的皇后,也曾被景信霸道地对待和占有。那个男人为了将她留在身旁,不惜隐瞒欺骗,抹去她的记忆,甚至不惜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他们都是和她有过情感交集的男人,也曾经在爱情里迷失,付出了所有。在同样的境况下,唯有赤焰不会把她当作权势和情感的筹码,在他的世界里,她有绝对的自由。 见林纾神色有所游离,赤雅道:“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林纾一声轻叹:“你说的对,我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得到幸福,也不会再爱了,没想到上天却给了我最好的爱情和幸福。” 第三百七十一章往事如风 赤雅道:“爱情无所谓对错,但只有敢于和命运抗争,摆脱世俗的观念和内心的挣扎,才会浴火重生,获得真正的幸福。现在你明白,墨阳和景信,他们并不适合你了吧!” “也许吧!”和自己的小姑子谈论这些,合适吗? 赤雅倒是很坦然道:“我们女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爱情什么的,要么不要,要么只要最好的。自我牺牲,只是自己觉得有意义,实际上却很愚蠢。不舍得放开,怕失去,结果却会失去更多。一想到当初义无反顾地把你从水深火热的墨国救出来,我就觉得这是我做过的最对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这么潇洒啊!”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这些话可都是曾经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啊,遇到事情,却抛到了脑后。” 林纾轻抚高高隆起的腹部:“这一次我希望生一位公主,像你一样的果然和坚强。” 赤雅伸手也摸了摸皇后的腹部:“公主好啊,但不要像你这么丑。” “喂,你说什么呢?” 赤雅一笑,“我皇兄的基因那么强大,也许是我多虑了呢!” 好吧,她就不该和她讲那么多以前世界的事情,赤雅公主还真是过耳不忘呢!连基因强大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个摆放着各种实验器具和仪器的实验室中。 古月隔过透明的囚牢,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过来整整十天了,不知道还要被囚困多久。更不知道原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蓝勋对林纾做了什么。 在这个寂静的空间中,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错把灵魂交付给那个比魔鬼更为可怕的男人。 往事如风,不可追。 她曾经将他视作神明,从来未曾忤逆过他的意愿,却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恶魔,甚至比恶魔更为可怕。 如果早些觉醒,就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即便当初得知这个男人并不是景信,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男人,名叫蓝勋,但她仍然对他死心塌地。听闻了蓝勋和林纾的故事,竟然觉得林纾应该回到蓝勋的身边,还抱着光复景国的梦想。 当时,林纾陷入危难之时,通过三琴合奏,打开了时空之门,蓝勋带着陷入昏迷的林纾回到了这个世界。 而在此之前,蓝勋便为重新归来,做好了规划,将一个时空匣子留给了她保管,并交代通过匣子,可以互通往来。 几月过后,皇后重新归来,蓝勋通过时空匣子传信给她,授命盗取秘藏在丹国机关库中的三把宝琴,取出镶嵌在琴中的五彩水晶,开启时空匣子传送给异时空的蓝勋。 此后,未过多久,蓝勋通过那三块五彩水晶制作的芯片,重启时光机,返回到原景国的境地。那时,景国已经沦陷,成为丹国的土地。 蓝勋命她和云战按兵不动,一切听从丹国国主的安排,完全归顺,以打消对方的警惕和顾虑。 其后,复国的计划便进入了蛰伏期,对丹国惟一的行动,就是收买皇后身边的侍女云儿作为眼线和内应,使得皇后的衣食住行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几月后,皇后产下孩子,取名为赤恩。 在此之后,景信通过时空匣子传送过来一些药丸,命她想办法进献给丹国的国主。 古月明白,这一次主上是要采取行动了。因担心皇后的安慰,怕她在不明情况下吃了药丸,询问之下,蓝勋却道:此药对皇后无效,不必有任何顾虑。 于是,古月便依计行事,将此药当作长生不老的丹药,借先黎国国主之名进献给丹国的国主。 却不想被丹国的国主识破,为了平息事件,以免继续追查,便杀死了先黎国国主,将其当作替罪羔羊解除了危机。 此后,古月再次得到命令,接丹国皇后出宫。 她易容成赤焰的模样,联合丹国的内线那个叫云儿的宫女,约皇后在栖凤殿见面,顺利将皇后带出了皇宫。虽然中途遇到了入宫的赤雅公主,好在有隐形丹的帮助,才得以蒙混过关。 皇后通过时空穿梭机回到了以前的世界,那个叫云儿的宫女虽然成功地完成了此次任务,但因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背叛了皇后,因此未得善果。 蓝勋最为憎恨背叛之人,岂能留她活命?! 云儿被灌下毒药,换上皇后所穿的衣物和佩饰,流放在南城闹市区。让人误以为是皇后,以绝后患。结果还是被赤焰识破。 皇后再回来,身体上多了许多淤痕,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让古月不由地心疼和自责,皇后曾那么的信任着自己,自己却一再地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未过多久,丹国皇宫传出皇后怀孕的消息,古月的内心无法再平静。这个孩子究竟是赤焰的还是景信的呢? 她曾询问过景信,却未得到答案。她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对方不说,她又岂能再去追问? 再后来便听闻皇后被赤雅质疑皇嗣血统问题,与皇后闹翻,联合朝臣上书赤焰选秀入宫,皇后一下子陷入了危机。 据她探知的消息,赤雅公主只所以大发雷霆与皇后翻脸,是因为皇后半夜多次呼唤蓝勋的名字,这才使得矛盾最终被激化一触即发。 这件事情过去不久,便开始出现小皇子赤恩生病一事,传闻是其和太子相冲,因此只能将这两个孩子分开,一个放在宫外抚养。 为何皇后再次回来后,就发生种种怪事? 古月探查之下才知这些都和蓝勋有关,他大概发觉了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惟命是从,因此派其他人对小皇子下手,制造出种种假象。 通过这些时日对另一个世界的了解,古月洞察到蓝勋的野心并非只是光复景国那么简单!只怕他要的是整个世界! 也许为了达到目的,即便伤害皇后也在所不惜吧! 果不其然,紧接着传来可怕的流言,使得皇后陷入空前绝后的危机。 直到这时,古月才发觉自己错得有多么严重。她必须要制止蓝勋如此疯狂的举动,否则将所有人都陷入战争的泥潭,无法自拔。 追随了对方这么久,她了解蓝勋的性格,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制止。如果前去询问,或者用语言劝阻,只怕不仅没有用处,还会让对方将自己视作弃子,并提高警惕,这样皇后的危机就无法解除了,其他人也会被波及和伤害。 因此,在有一次被召回,执行命令的时候,古月对蓝勋实施了刺杀。 却没想到蓝勋已经对她不再信任,身边雇佣了新的保镖。暗杀失败,她被囚禁在实验室中的玻璃囚牢中。 这个没有任何钢筋铁骨的牢笼竟然出乎意料的坚固,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破坏分毫。反而一旦用内力震动牢笼,就会顺着手掌传来强大的电流,将她击倒在地,痛苦不堪。 古月用手触摸者冰冷的玻璃,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即将窒息的鱼。 在对面的试验台上,放置着一个圆形的鱼缸,里边有一只红色的金鱼在孤独的游来游去。这些天也只有这条鱼陪伴着她度过每分每秒。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手术台,大型的试管,她不知道蓝勋下一步,会对她做什么。死,她是不怕的。但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必须要或者弥补先前的过失。 这些天,也只有一个实验助理定时地给她送水和食物。那是个年轻干练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脸上向来冰冷少有表情。 蓝勋的衣服穿戴也和先前截然不同,短发西服,外罩白色的大褂,让人格外地觉得陌生。 她被囚困期间,蓝勋只出现过一次,身边还带着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粉色的裙子,神色傲慢,对她不屑一顾。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当这个女人出现的面前,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洁公主……” 女人挽着蓝勋的手臂,偎依在对方的身旁,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怪物,并嘟着嘴问蓝勋:“这个女人好奇怪啊!她怎么穿着古装?” 蓝勋道:“她不过是时光机带回来的一个试验品,穿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衣服,只是看起来像古装而已。” 女人眼睛一亮,兴奋道:“另一个时空?你的时光机已经具备反穿功能了吗?” “嗯,刚刚试验成功。”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个女人真相。 “感觉很有趣啊!真的有时空隧道,和另一个世界,我也好想过去看看啊!” “时光机的运行还不够稳定,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万一穿过去,穿不回来呢?好奇害死猫,知道了吗?”蓝勋溺爱的告诫。 “好吧,那我就等等看了。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过说实话,虽然是异时空生物,但还是很漂亮的嘛!容貌一点也不输给自己。 “试验品而已。又吃醋了吗?” “只是一点点嘛!谁让她长得这么漂亮。不过,我相信你就是了。反正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知道你最爱的就是我了。”女人说着话,踮起脚尖,在蓝勋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蓝勋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丝,“这样才乖。” 第三百七十二章纯粹 古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结婚?难道这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他娶了这个女人,皇后可怎么办? 她究竟是何人?为什么长的怎么像墨洁……或者是墨敏……可是,这两位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随后,在囚困的日子里,询问了给她送水的助理,才知道那个女人叫白雅洁,是蓝勋未婚妻。 古月心如刀割,自己竟然如此的愚蠢,蓝勋既然已经有未婚妻,又岂会在意皇后的死活?那所谓的爱早已经变味了吧!剩下来只怕只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吧! 她竟然怎么傻,相信对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景国,为了皇后,为了景国的百姓。 她了解蓝勋的为人,之所以自己还活着,没有被杀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一如当初,他将她留在身边,便是让她充当他的爪牙和左膀右臂。而她却傻傻的为可以遇到对方感到庆幸,将完全的服从命令当作自己存在的价值。 古月痛苦地握起了双手,自己竟然错得怎么严重!相比之下,也许皇后的选择并没有错,赤焰才是那个值得爱的男人,才是一位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明君。 仔细想来,赤焰对皇后的好,是那么深切和纯粹,爱就是爱,不附带任何条件。 就在古月再次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时,实验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景信……哦,不,他是蓝勋…… 她总是习惯性地将他当作景信,当作那个强大的王者。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可怕的野心家!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近前,神经不由地缩紧。 他站在她的面前,隔着透明的囚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做囚徒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静静地看着他:“你究竟想怎样?你要对皇后做什么?” 蓝勋的眼神带着几分冷邪,“你竟然为了她而背叛我!实在胆大得很!” 古月痛苦地问:“你不是说你爱的只有皇后,为了皇后为了光复景国,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是啊,我从来没有不爱她,只是她太不乖,太不听话了。我当然要小小的惩戒一下。” “如果你在乎的是皇后,怎么忍心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身边又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古月心如刀割。 “不错啊!有进步,你为了她,竟然敢用质问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皇后曾经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哦,是又怎样?我对她付出的就少吗?而她回报给我的又是什么?”蓝勋隔着玻璃抚向古月苍白的脸庞,“我不妨告诉你,我要的是整个天下!她迟早会回到我的身旁,我会比以前更为爱她……” 这阴冷的笑,让古月不寒而栗,“你根本就是魔鬼!” “对,我原本就是魔鬼,但你却在爱着我这个魔鬼不是吗?” 蓝勋按动了一旁的开关,玻璃囚牢陷入了地面,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托起古月的下巴,“为什么不乖乖的听话,却要背叛我?” 古月想挣扎,却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既然你这么想做我的女人,我可以成全你哦!” “不……”古月的瞳孔在收缩,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所认识的那个景信,景信心里所爱的只有皇后一人,根本不会看其他女人一样,包括她自己。但这样的景信,她并不恨,因为这份挚爱和惟一,让她将他视作神明。 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男人,内心只有侵略和占有。 “服下了我亲手制作的药丸,不要企图去抵抗药力,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原来饭菜中下了药,难怪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弱。 “你不可以这样……”古月痛苦地挣扎。 “我不可以吗?漂亮的女人,我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过你在我的心里却是特殊的存在。”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感觉怀中的女人在恐惧地颤栗,“毕竟你是那么的纯粹,就像我的手臂一样,完全听从头脑的指令。” 纯粹……现在她听到耳朵里,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正是因为这种不问是非毫不质疑的纯粹才使得自己沦为恶魔的爪牙,伤害了善良无辜的皇后。 现在,她已经对眼前的男人不再抱有任何奢望了,运气内力,打算将他一击而毙。结果,身体却猛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觉察到古月的杀意,蓝勋一把放开怀中的女人,将她甩在地上,“你竟然还想要杀我?你这个贱女人!” “只要活着,我就一定要杀了你!”古月扬起苍白的脸庞,唇角流淌下鲜红的血液。 身体受药物的控制,一旦强行运行内力,就会损伤经络,造成内伤。 这时,一个女人的粉色身影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古月的面前,狠狠地将一耳光甩在古月的脸上,“你想杀他,我先杀了你!” 眼前的这张漂亮脸庞充满怨毒之气,她正是蓝勋的未婚妻白雅洁。 古月怔怔地看着她,这张脸庞像极了先前的墨洁公主。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呼唤出了这个名字:“墨洁……” 白雅洁一愣,“你说什么?” “洁公主,你还能记得我吗?”古月继续道。 白雅洁有些愕然:“洁公主……” 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神色有片刻的茫然…… 蓝勋握过她的肩头,安抚道:“她的大脑有些问题,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白雅洁愣愣道:“可是……我觉得墨洁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蓝勋道:“大概和你的名字相仿的缘故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乖,你先回去,好好规划一下婚礼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哦!” “好吧!”白雅洁又看了古月一眼,不放心道,“把这个女人放在这里,真的安全吗?看她的样子好凶啊!我刚进门就听到她说要杀了你。要不然,还是放回去吧!” 蓝勋俯身轻吻了一下白雅洁的额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乖乖回家,不要让我担心。” 被未婚夫温柔的对待,白雅洁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意:“好,我知道了,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蓝勋点点头,看白雅洁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 这时,古月再次开口道:“洁公主……就算你忘了我,总还记得林纾皇后吧!她对你如同亲妹妹一般,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她看到了白雅洁耳后的那颗红痣,更加确定她就是墨洁公主。 当时墨洁公主被她的姐姐墨敏送到了景国,便是由她照顾墨洁公主的起居,对她的容貌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而且知道她耳后有一颗明显的红痣。 白雅洁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来,皱起了眉头,“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听不懂!” 蓝勋能够对皇后用药抹去记忆,对墨洁公主就不会吗?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墨洁会死而复生出现在这个世界,并成为蓝勋的未婚妻! “墨洁公主,我知道你很善良,也很在乎皇后,只是被人用药物控制抹去了记忆……”古月眼神认真地看着白雅洁,放柔了声音说道。 她知道通过熟悉的人和事物的刺激,可以让人恢复记忆。 “住口!”蓝勋不满地喝道,这个女人真的活腻了吗? 白雅洁看了看蓝勋,耸了耸肩,“我真的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还是尽快处理了吧!别让她给我们招惹麻烦。” 蓝勋见白雅洁毫不相信,这才放松了面容,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古月又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杀了他吗?因为他要……” 白雅洁快速转身,走到古月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是不是想说,我未婚夫喜欢你,想将你占为己有啊?” 古月愕然,她只是想让白雅洁看清楚局势,不要继续被蒙蔽下去,却没料到适得其反,这个女人根本听不下去。 白雅洁不无刻薄道:“就算你长得很漂亮,又怎样?想拿这样的话,离间我和蓝勋,你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自不量力!你记住了,你只是个试验品,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见白雅洁激动起来,蓝勋握过她的肩头,安抚道:“好了,我说过她的脑子有毛病,何必和她一般见识。这种低等生物,在我眼里,和猫狗没有区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白雅洁放开手,抬头一笑,“我知道的。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也不要太辛苦,我等你回来!” 这一次,古月没有办法了,她竟然将自己和皇后,以及以前的事情,忘得如此彻底! 白雅洁离开后,实验室的大门再次被关闭。 古月痛苦地问:“她究竟是不是墨洁公主?” 蓝勋冷淡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吗?” 古月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你根本不喜欢她的啊!” “你的话太多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蓝勋说完话,招呼外边的女助理过来,“把她放入实验液体中,做好植入微晶芯片的准备。” 女助理点头称是,并不多言。 第三百七十三章启动时光机 蓝勋离开后,女助理准备好了针剂,来到古月面前,“你最好配合我的工作,我会尽量减轻你的痛苦。” 古月有些恐惧地看着女助理手中的针剂,“你要对我做什么?” 刚才冒然动用内力,现在身体竟然一动也动不了了。 她不怕死,只怕像上次去安国取幻梦珠一般,被人用蛊毒控制了思维和行动,可就非常不妙了。 女助理道:“这只是麻醉剂,可以减少你的痛苦。” “然后呢?” “然后,把你放入那边的大试管,放入生理液,插上各种监控生理反应的仪器,等你的身体净化完成,就可以做大脑植入芯片的手术了。” 古月看向不远处高大的试管,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女助理淡然道:“你放心,不会很痛的。” “你不能这样做……” “听说你是杀手,难道连打针都害怕吗?” 古月摇头,“不是的,我不能被他控制,我必须要回去,去救皇后……” 女助理无奈地摇摇头,“我不可能放你回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难道你也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吗?对于自己以前无条件的服从,我已经很是后悔……”古月痛苦道,“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女助理又摇了摇头,惯常没有感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我弟弟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上,你明白吗?如果我放过你,就会害死我弟弟。” 古月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女助理的表情再次恢复了冷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幸福,如果不是蓝先生替我弟弟安装大脑芯片,拯救他的性命,他根本不可能在车祸后存活下来。而现在他很幸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开心地过好每一天。” “他救了你弟弟,所以,你就无条件地帮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毁灭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当初带着奄奄一息的弟弟向医院求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们,只有蓝先生出手,救了我弟弟的性命。如果不是蓝先生主持正义,那个肇事的司机,现在还在逍遥法外,而我却只能在失去弟弟的痛苦中度过余生……”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你和你的弟弟还有可能好好的活着吗?你想一辈子做他的傀儡吗?”古月仍是不肯放弃。 “弟弟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充满了理想和抱负。他活一天,我就活一天。其他的道理,你不要和我讲,那个芯片的程序在蓝先生的手中,他只要删除一个代码,我的弟弟就会变成活死人,现在你明白了吧!”女助理痛苦地说完话,将针刺入了古月颈部的静脉,嘴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我只想我弟弟好好地活着……” 身体的感觉快速地消褪,不再疼痛,也不在有任何知觉。 眼前一黑,古月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再次醒来。 古月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被黄色的液体浸泡着,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试管之中。 口鼻,以及身体上连接着众多的管子,连接在周围的仪器上。 她眼睛看得见,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现在她有些明白过来,她上次送皇后过来,让皇后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又加重了几分。 不可以,她不能让蓝勋给自己的大脑植入芯片,变成行尸走肉的行凶者。她即便是死,也不能在被那个男人利用,做伤害皇后的事情! 既然没有力气打碎试管,也没有力气咬断舌头,那么她可以强行运行内力,使自己经脉断裂而亡。 古月刚要运行内力,这时实验室的门打开了。 助理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抡起一旁解剖尸体用的巨大铁钳,砸碎了试管。 古月跌倒在地,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女助理撕扯掉古月身上的各种管子,打开一个药品,取出一颗药丸,送到古月的嘴里,“吃下它,你就会恢复体力了……” 古月用力地吞下了药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她也只能选择相信。 女助理说完话,拿起巨大的铁钳走向时光机。 古月费力地喊住她:“不要……我必须要回去……” 女助理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古月,眼睛里包含着泪水,脸上写满了痛苦,“好!就算为了弟弟,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服下了药丸,古月感觉力气在渐渐地恢复,“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你的弟弟……” 一大颗眼泪从女助理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滚落而下,“我的弟弟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自杀身亡……” 古月愕然:“怎么会……” 女助理痛苦不已,“都是我的愚蠢害死了他……我将让将伤害我弟弟的凶手当作救命恩人……” “究竟怎么回事……”古月努力地从湿淋淋地地面上爬起来。 “好吧,既然我也是要死的人了,让你知道又如何……”女助理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半年前,我从美国的一家研究所归来,为了照顾弟弟的生活,决定在国内的医院找一份工作。发出简历后,曾得到蓝先生的聘用函,表示愿意招我为助理,薪资待遇都非常好,但得知他要做人体实验研究后,我拒绝了,去了一家公立的医院。” “结果,我刚上班了不到一个礼拜,就遭遇了医疗事故,被解雇,而且赔偿了一大笔资金……偏偏这个时候,我弟弟有出车祸,在我走投无路之下,蓝先生得知了情况,表示愿意帮助我还清债务,并免费替我弟弟治疗,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做他的私人助理……” “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我的弟弟在他的帮助下,真的痊愈了。所以,对他我心里只有感激,甚至后悔当初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觉得将芯片植入人的大脑,做人体研究,是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所以,当你把那个叫林纾的女人送过来时,对她进行试验植入控制大脑的芯片,我虽然觉得有些罪恶,但一想到蓝先生对我和弟弟的帮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你现在……”古月感觉力气又恢复了不少,起身拿起一旁的白色大褂穿在了身上,以遮蔽身体。 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失神的眼眶中滚滚而下,“今晚我看到了弟弟的遗书,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蓝先生设下的局,他为了让我成为他的助理,为他所用,才故意酿造医疗事故,又雇人撞伤我弟弟制造车祸的假象……我在走投无路一下,他又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援救我们姐弟,让我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为他效命……” “遗书……你的弟弟出了什么事情?” 助理捂住了脸庞,泪水止不住地顺着指缝流淌而下,“今天下午我和弟弟通话的时候,蓝先生突然招我进来,我忘了关闭手机,而我弟弟那边也没有挂断电话,他听到了我对你说的话……他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孩子,也非常在乎我,当他得知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的时候,竟然选择割腕自尽……我回去的时候,弟弟已经躺在了雪波中……旁边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书信:我不要姐姐为了我而变成恶魔,痛苦地活着……姐姐,我走了……你要幸福……” 说到这里,助理已经泣不成声。 古月上前,握过助理的肩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弟弟……” 助理哽咽道:“那个错的人是我……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跟我一起走吧!你留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古月劝慰道。 助理摇了摇头,“我哪里也不会去,我要为我弟弟报仇!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古月见助理意愿坚决,就不再勉强,此时时间紧迫,不能再做耽搁,“你多多保重,即便要报仇,也要保护好自己。” “好,我现在就启动时光机,你请进去吧!”助理抹了一把眼睛,强打起精神,她要为弟弟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弥补先前的过失。弟弟是那样的正直善良,现在能够救一人是一人吧! 助理说着话,开启了起光机,一个圆形的机器打开,古月走了进去,她曾经穿梭过几次,所以很熟悉该怎么做。 见古月进去后,助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回去后,一定要想办法取出皇后大脑中的芯片,这样才能摆脱别人的控制。” “好,我知道了,谢谢……”古月心下一热,再次邀请道,“妹妹,和我一起走吧!去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助理摇头,古月的一声妹妹,差点又让她落下泪来,“弟弟需要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最怕孤单……” 古月无奈,无法在勉强,只得点了点头。 机器上方的透明状机体合拢。助理开启传输模式。 第三百七十四章记事本 古月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丹国皇宫,时光机发出一道蓝色的柔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这时,突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古月不由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蓝勋走了进来,表情满是愕然,一把推开了操控时光机的助理。 就在即将按中关闭按钮的那一刻,时光机的蓝光变成了红光,古月瞬间被送入了时空隧道,无法再阻止了。 其实,如果强行阻止也是来得及的,但却会损坏到水晶芯片,造成时光机的故障,因此在千钧一发之际,蓝勋放弃了强行关闭的想法,手指停了下来。 古月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舒适的床铺上,古香古色的床帐,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紧接着一声惊喜的呼唤,拉回了她茫然的视线,“你终于醒了……”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古月的眼睛湿润了,她终于死里逃生,顺利回来了,“皇后……” 林纾点头,“是我,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见古月终于醒来,林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昨天古月突然出现从天而降出现在皇宫里,如果不是先前有她从天而降的先例,只怕不等落地就被侍卫射杀了。 当古月落地之时,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袍,里边空空如也不着寸缕。 林纾认得那衣袍,是一件现代医院医生常穿的白大褂,便紧忙命令让古月抬回了自己的寝宫。 赤雅听闻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后宫,见皇后直接将人留在了倾月宫,甚是不放心。 赤焰却道:“无碍,皇后这次不会有事。” 他知道劝阻肯定是没有用处的,索性由着皇后的性子,多派了一些人手在暗中保护。 古月未醒,赤雅也不敢轻易离宫,便陪在皇后身边,近距离保护。 两人等到深夜也不见苏醒,赤雅就劝皇后先行休息,身体要紧。 林纾也觉得苦等也不是办法,便只能依言回去休息,交给宫人照看。 第二日醒来,便早早地起床,到了古月这边,幸而等了不多时,她就醒来了,不让她真要急坏了。 古月见到了皇后,虽然身体虚弱得厉害,但还是忍不住要将重要的话语先说出来,“我没事……” 听到古月沙哑的声音,林纾紧忙让若秋端了热水过来,喂古月喝下。 古月喝了半盅茶水这才缓过劲儿来,继而道:“这段时间的谣言,小皇子生病之事,还有以前所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因为景信……不……因为蓝勋的缘故……” 林纾愕然,这可从何说起? 这时,赤雅从外边跨步进来,冷哼一声:“我就知道这些事情和那个家伙脱不了干系!” “公主……”古月正要施礼。 赤雅摆手道:“罢了,难得你对皇后还有几分真心,你好好躺着说吧!” 古月点了点头,“上次是我依命带皇后出宫……” 赤雅又是一声冷哼,“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还是要要紧的吧!” 古月愧疚道:“是我的愚蠢害了皇后……害她的头脑被植入芯片,被人控制……” 林纾面色突变,煞白如雪,“植入芯片……” 赤雅不解,“芯片是什么?” 古月摇头,“我也不懂,应是类似蛊毒类的东西被放置在了头脑中吧!” 林纾喃喃道:“不是的……是一种高科技的产物,非常小,却拥有强大的功能……” 赤雅愕然,“你知道?” 林纾点头,“芯片在以前的世界运用很广泛,但都是用在机器上,用在大脑上的芯片,也只有电视和书上才有……没想到他竟然研制出这样的芯片……” 赤雅紧张起来,“能够控制人的大脑,难道你先前梦里唤那个家伙的名字,也是这等缘故?” “我不确定这枚芯片的功能会是怎样,但一定非同寻常……” 得知自己的大脑被植入了芯片,林纾的脑子顿时木了一般,就像脑子里植入了一颗定时炸弹一般。 赤雅并不比皇后轻松,“你还知道些什么?那个芯片会不会让皇后变成傻子?” 古月难过地看着皇后:“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古月的话,愈加证实了林纾先前的猜测。景信果然还是恢复了记忆,并重启了时光机。 昨天见到身着白色大褂的古月开始,林纾就已经猜测到发生什么事情。 这样的衣服,还有那满身消毒水的味道,肯定不是这个世界所有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古月去了她先前所在的世界,和她一样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个幕后操控者,只可能是蓝勋,唯有他有这样的可怕的能力。 面对古月歉意的话语,林纾看向赤雅,“你现在还想再继续隐瞒我么?” 赤雅讪然一笑道:“先前不让你知道,也是怕你担心多虑。” “所以说,你和你皇兄,还有楚慧在合着伙欺骗我,对吗?”林纾苦笑。 赤雅拉过皇后的手,“你知道,我们这也是为你好啊!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总不能看你继续焦虑下去吧!要怪就怪我吧,你别再和皇兄生气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你受到伤害。” 林纾道:“现在我明白了,只怕恩儿先前总是发烧,只能送出皇宫的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此话怎讲?” “也许我现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的能力,远远比我们想想的要可怕……”一想到有一个无形的摄像头在窥视着自己的生活和内心,林纾就不寒而栗。 “啊……”赤雅大惊,“那个芯片会这么厉害?” “你不能理解科技的可怕程度,如果用于对的事物,确实能够帮助很多的人,为人类造福,但如果用于破坏,力量和后果根本无法估量!” “这个可恨的家伙!”赤雅恨得咬牙切齿的,“早知道就该早些杀了他!” 就在三人陷入沉默之时,若秋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书卷类的东西,向皇后和公主禀告道:“这是宫人在那件白色衣袍中发现的东西,请皇后和公主过目。” 赤雅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全是符号类的东西,完全看不懂,只得递给林纾,林纾一看大惊失色,上面竟然是用英文记录了这几个月对她的操控记录。 从娟秀的手笔看,应该不是景信的手笔,林纾不由地看向古月,“这个记事本你从哪里得来的?” 古月愕然:“当时情况紧急,我并不知道这件衣服中有这个东西。” 见古月精神尚可,林纾道:“现在也许唯有你能帮到我们了,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务必详尽地告诉我。” “是。”既然她活着回来了,上天给予了她救赎的机会,她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于是就将自己所参与的,和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讲了出来。 包括实验室中的事情,以及刺杀的经过。 林纾喃喃道:“原来那不是ICU病房,而是一间实验室……” 听到古月刺杀失败,赤雅念及古月还有这份改过之心,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也算皇后没有白当你是姐妹一场,如果你再不觉悟,我们所有人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对不起……”古月握紧了拳头,此刻的心情,真是比死还难受。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林纾又问,她心里根本没有责怪对方的意识,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抱怨,而是尽快了解所有的事情,找出紧急对策。 想起蓝勋的未婚妻白雅洁,古月原本是不想说,担心皇后伤心的,也怕公主会误会,到事到如今,也不能再隐瞒了,毕竟大局为重,想必皇后不会感情用事,“在实验室中,我见到了蓝勋的未婚妻……” 赤雅目光复杂地看向皇后。 林纾问道:“是白雅洁吗?” 当初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用意念复活了白雅洁,所以,听到古月讲到蓝勋的未婚妻,她并不吃惊。 “嗯,是的,不过她长得很像墨洁公主……” “什么?”赤雅大惊。 林纾点头:“墨洁公主就是白雅洁,她原本就是蓝勋的未婚妻。” 再次恢复记忆后,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所以,白雅洁虽然害她来到这个世界,遭受了众多的痛苦,但她心里却无法恨她。她无法忘记,这个女孩曾经用身体为她挡剑,更曾经友善地对待所有的人。 赤雅愕然:“原来你都知道?!” 林纾苦笑:“他们原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赤雅只觉得云山雾绕,煞是费脑筋。 林纾道:“故事都在漫画里了,你有时间慢慢看吧!” 赤雅突然想到了什么,揣测道:“会不会因为你看了薛国先太后的遗书,又画入了漫画,被蓝勋通过芯片得知,所以才故意让恩儿生病,让你误以为这就是魔咒?” 林纾的目光停留在一行英文字母上,“确实是这样。只怕恩儿的生病,是通过药物引起的。” 赤雅脸色大变,“这么说,恩儿的现状并不安全?” 第三百七十五章新年新气象 林纾哆嗦着嘴唇道:“对,从奶妈到宫女,都需要排查,一定是照看恩儿的人才有机会下手。” 如果不是这个记事本,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自己的儿子处在危险之中,自己身为娘亲竟然浑然不知,还以为是无法摆脱的魔咒! 赤雅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林纾,“我们现在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那个家伙会不会全部都知道?” 林纾痛苦地抱着脑袋,“我不确定,快去抱一诺和恩儿过来,越快越好,不能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林纾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她猜测的完全没错,她的任何想法,都会清晰地以脑电波的形式传递到检测仪中,包括她的恐惧,和所下达的命令。 赤雅不敢离开皇后,怕她出状况,就紧忙交代若秋,“快去接两位皇子过来一定要快!” 林纾却推她走,“不要管我,去接我的孩子,一定不要让他们有事!” 既然两边都放心不下,赤雅也只能先保全一边了,便交代若秋照顾好皇后,匆忙离去。 古月担心地看着皇后:“对不起,我……” 林纾痛苦地伏在床边,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我没事,孩子也不会有事,他的行动不会这么快。我必须要冷静下来,不……我不能在思考,不可以让他再知道我内心所想的任何事情……” 一刻钟后,宫人回来,告知孩子无恙,林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幸而两个孩子住得近,不然多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孩子呢?孩子在哪里?”没见着孩子,林纾仍是无法完全放心。 外边传来气喘咻咻的声音,“你这个皇后,可真是要命啊!本公主可是带着孩子飞奔回来的。” 见赤雅和云洛带了孩子过来,林纾心里一放松,眼前竟是一黑,险些跌倒。幸而古月眼疾手快,拼着自己病怏怏的身子,从床上翻身而下,扶住了皇后。 赤雅看在眼里暗自称赞,难怪蓝勋将古月视作心腹,以她的身手和忠诚度,确实是可用之才。 希望这次她是真的醒悟和悔过了,若是这样,皇后岂不是多了个得力助手? “皇后娘娘……”古月竟然不顾个人的安慰,给皇后输入内力。 林纾悠悠醒来,赤雅道:“还是回寝宫休息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想你腹中的孩子。若是真如古月所言,这芯片可以得知你的任何想法,多想也是无益,还是身体要紧。” 林纾无奈,也只得在若秋的搀扶下,回了寝宫。 见皇后离开后,古月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她身体经络原本就受损,刚才给你皇后输入内力,再次伤及经脉和内脏,皇后在跟前,只能顾自强忍着,怕皇后担心。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也无需再忍…… 赤雅命宫人搀扶古月躺好,向云洛道:“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云洛医术虽不高明,但也能诊断一二。华图自然是以皇后优先的,皇后回寝宫时,赤雅已经派宫人去请华图为皇后安胎,以皇后现在的情绪和身体,不能再有任何的差池。 云洛上前道:“冒犯了。” 古月毕竟是杀手出身,也算是江湖儿女,自然不会拘于小节:“有劳了。” 云洛诊断之下,眉头皱了起来,“你的身体伤得怎么严重,刚才竟然还运行内力,实在不该。” “我欠皇后太多,即便是搭上性命又如何?”吐血之后,古月面色如雪。 赤雅上前道:“既然伤得怎么重,还是传御医来诊断吧!” 古月忍痛道:“不要为我浪费时间,皇后的身体要紧……我回来之时,那助理曾讲,一定要想办法取出皇后大脑中的,这样才能摆脱蓝勋的控制。” 赤雅一愣:“你刚才为何不讲?” 古月道:“既然皇后思考的任何事情,蓝勋都能够知道,我自然不能将此话说出来,以免给皇后带来新的麻烦和痛苦。请公主帮助皇后,不要让她再遭受痛苦的折磨。” 如此赤胆忠心,赤雅心里也是一热,“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养病。” 林纾一回到寝宫就腹痛难忍,为了保全胎儿,平复皇后的情绪,华图只得施针催眠,让皇后暂且昏睡过去。 赤焰打开皇后紧握着的记事本,里边的文字没有一个能够看懂,“皇后身体如何?” 华图拭了拭额头的汗珠,道:“暂时无恙,但如果再情绪失控,只怕会有危险。” 安置好古月,赤雅急匆匆赶来,“皇后怎样?” 见华图和赤焰面色凝重,皇后脸色苍白已经睡去,便放低了声音:“依照现在的情况,这个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华图道:“现在的情况最是危险,如果是足八个月,还可以尝试催产,而现在七月不足,强行催产,孩子难保,皇后也会大受伤害。” 赤雅看了看赤焰手中的记事本,“这可如何是好?这里记录的内容现在只有皇后一人能够看懂,而她现在情绪极易激动,再是不能有任何闪失。” 赤焰问道:“太子那边排查的结果如何?” 赤雅道:“暂时没有排查到可疑之人。皇兄放心,这几日,我和云洛不会离宫,会一直守在这边。” 现在是危急之秋,后宫的规矩也只能放在一边。 “古月那边可提供有用信息?” 赤雅点头,“她还算是有良心,不枉皇后先前和她姐妹一场。她说皇后大脑中的芯片取出来,就可以摆脱控制了。” 赤焰的眉头皱起:“从头脑中取出芯片?闻所未闻。” 华图道:“我先前听皇后提及过,用手术之法,可以取出身体任何部位的肿瘤和异物,包括人的大脑。” 赤雅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华图,“脑袋打开后,人还能活吗?” 华图道:“这在以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但按照皇后所讲,还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的。我便是根据皇后的启发用剖腹之法,救了不少难产的妇人。” “如果皇嫂要进行这样的手术,你有把握吗?” 华图摇头:“完全没有。” 连华图这样医术高明,悟性极强的神医都说没有把握,那么何人能够帮皇后取出头脑中的芯片呢? 这样的危险系数极高的手术,一个操作不当,就变成了害人性命。蓝勋此人,实在狠毒至极! 即便看在林纾先前曾是景国皇后的份儿,也不该对她下此毒手! 而按照古月所言,如今蓝勋已经和墨洁,也就是先前的女朋友白雅洁在一起,两人即将结为夫妇,看来,林纾只剩下利用的价值,一旦失去价值,随时可能成为弃子,丢掉性命。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一时间谁也拿不出可行的主意。 又是十几日过去,眼见到了除夕,宫里却没有一点节日的喜气。 为了保全皇后的性命,每日也只能以针灸调理皇后的身体,拖得一日是一日。 半月下来,皇后又是消瘦了许多。 赤焰看在眼里甚是心疼,前朝的事情,他只能尽心地处理,而皇后内心的坎儿就只能靠她自己来迈了。 那本笔记赤焰暂未保管,皇后也未再提起,她心理明白,即便再想了解真想,那也不过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着急也是于事无补,只要她能撑到年后,待孩子到八个月,便可以度过难关了。 皇兄和皇后的处境,赤雅自然是知道的,心里虽是焦急,面上还要做到从容坚定,以免影响皇后的情绪。 张罗了一桌年夜饭,不分君臣的坐在一起。 赤雅举杯道:“过了今夜,便是新的一年了,都说新年新气象,相信以后会好起来。” 林纾以茶代酒,和其他人一起干杯。 殿中的歌舞,也是赤雅安排的,歌舞升平总能让人的心情好许多。 吵吵闹闹到了深夜,见皇后困乏了,众人这才散去。 看着赤雅和云洛,皇姨和华图双双离去,一诺和恩儿也被宫人抱下去休息了,林纾偎依在赤焰的胸前,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留恋和不舍。 她知道大家都在迁就与自己,因此她只能故作坚强,不让大家担心。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内心又岂能不怕呢!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怕的事情竟然有很多,怕伤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又怕会失去他。 怕失去赤雅,古月这样的朋友,但也只能去珍惜和她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怕以后见不到一诺,恩儿,新儿和婉儿,怕自己没有能力将腹中的这个孩子带到世上。 怕未知的危险,不知道蓝勋下一步会做什么,越是害怕,她越是不敢想,她不愿认输,不愿承认自己只是一个牵线木偶。 困意袭来,她终于不用再去想那么多。 任由身旁的男人抱着自己,向着寝宫走去。 然而,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林纾梦见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 肚子裂开了,跳出一个红色的怪物,向她扑来。 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这个怪物,扼住了怪物的脖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云氏兄妹 林纾惊叫:“不……不要杀我孩子!” “他不是我们的孩子。”一个冷酷的声音。 林纾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庞,正是赤焰,他用力地扼着那可怕的孩子,似乎想把它活活掐死。 这时,那孩子的脖子突然伸长,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赤焰的手背上。 赤焰的手一下子变成了焦黑的颜色,开始腐烂流血,黑色顺着手臂向上蔓延,然后是脖子和脸,变得非常可怕。 赤焰吃痛稍稍一松手,那孩子突然挣脱了束缚,吱哇一声逃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尸变的赤焰一步步向林纾走来,但眼神还保持着一丝冷静,“快掐死我,你要活下去……” “不……”她惊恐地退缩。 赤焰抓过她的双手,扼在了自己的喉咙处,“只有我死,这个世界才有希望。我已经被丧尸王附体,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的百姓,请不要心慈手软……” 这时已经变成丧尸的赤雅,云洛,楚慧,古月……小新,婉儿,一诺,恩儿,都向她爬过来。 赤焰的喉咙里再一次发出痛苦的声音,“快杀死我,这样他们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眼见所有人已经爬到跟前开始撕扯和用牙齿啃噬自己的身体,林纾终于鼓起了勇气,狠狠地扼住了赤焰的喉咙,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焰……不要离开我……” 嘴里说着不舍的话,但却无法停止手上的动作,她只能用力再用力,这样其他人才能够活过来…… “纾儿……”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地呼,似乎有什么在拉扯她的手。 “焰……”她痛苦地呼唤着这个名字,脑子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杀死他,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就可以得救了,想想你的孩子,想想那些你在乎的人…… 于是,她进一步加大的力气,几乎要扭断了手腕。 “纾儿……”又是一声痛苦的呼喊,她手腕一痛,被拉开了,按在了身体的两侧。 “纾儿,你醒一醒……”熟悉的声音,红色消失了,在她的眼前是摇曳的烛光和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痛苦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不起……我一定要杀死你……” 身旁的男人一愣,她挣开了双手,再一次扼住了他的喉咙,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我愿意陪你去死,请让我杀死你……孩子是无辜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真的要杀死朕吗?” 他没有再制止她,任由她疯狂地掐着他的脖子。 她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被她扼着喉咙的男人,仍是那般英俊的模样,目光深情,却又饱含着痛苦。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只是一场梦?!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孩子还在…… 林纾错愕地松开了双手,内心只剩下惊恐,“焰……” 对方的脖子已经被她扼出了一道明显的红印,林纾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她竟然要掐死自己的丈夫,自己最爱的男人。 “不……不是的……”她开始退缩,错开和赤焰的距离,“我在做什么……”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住,耳边传来低柔的声音,“好了,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赤焰说着宽慰的话,内心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是自己的警觉性比较强,又经常习武,只怕真的会被皇后活活掐死,她刚才的力气确实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突然被扼住了喉咙,看到皇后在疯狂地掐在自己。 他一面想要制止,却又担心伤到对方,好在她及时地觉醒过来,不然真的会有些麻烦。 见皇后如此的惶恐和自责,他便完全明白过来,只怕现在皇后所做的事情,已经不能完全受自己控制了吧! 林纾清醒过来,也意识到了原因所在,身体忍不住地剧烈颤抖,只觉得没骨的寒冷。 后半夜,两人都没有了睡意。 林纾痛苦道:“我们还是分开睡吧!我真的很怕……” 赤焰揽着她颤抖的身体:“没有必要,不要怕,朕不会有事。” “可是我……” 赤焰溺爱地一笑,“你的力气比猫儿还小,如果要掐死朕,还是要多练练才好。” “焰,对不起……” 他轻吻她的额头,“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你不是常说梦是相反的,好好睡吧,也许醒来,会有好事情呢!” 直到天蒙蒙亮,皇后才昏昏然睡去。 赤焰起床早朝,命若秋照顾好皇后。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仍是对皇后之事争论不休,蓝勋这一招确实歹毒,赤焰头大如斗。 下朝正欲去皇后的寝宫,近身的侍卫送了一封密信过来。 赤焰看信后,开口道:“让他们来御书房觐见。” 侍卫领命退下。 来到御书房,赤焰心下忖度,这云氏兄妹不再景省驻守,如何回来丹京? 自从景国与丹国合并后,云战因不愿离开景国,便留守在了那里,守护一方百姓。赤焰见他一腔赤诚,念他是难得的将领和人才,也便同意了。 此人文武双全甚是了得,好在这些时日他也算安分,并未有任何轻举妄动。 按照惯例,各级官吏没有圣谕传召不得私自进京,他们兄妹二人此番前来,必定非同小可。 但事到如今,人已经到了丹京,也只能先行传召,了解实情,再酌情处置了。 不多时,两人奉命来到了御书房面圣。 因私服前来,因此云战和云蝶衣两人都是普通装束。 行过君臣之礼,云战主动请罪道:“臣私自入京,请皇上治罪!” 赤焰道:“朕一直认为你是有分寸的人,先讲明原因,朕再酌情处理,先起来再说吧!” 两兄妹谢恩起身,云蝶衣道:“先景国国主离开之时,曾留下一个金属的盒子交给古月保管,称之为时光匣子。古月一月前将此匣子交与我兄妹二人,称如果十天之内她没有回来,就让我们带着此匣子面圣,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册,也让我们一并带来。我和兄长等待了十日之期,未见古月归来,却听闻皇后这边并不安宁,不知这时光匣子和书册是否关系重大,因此便日夜兼程来到丹京。” 因古月和云蝶衣关系交好,因此期间的情景,她更为熟悉。若非姐妹情深,完全信任,也不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与旁人。 赤焰询问:“那时光匣子和书册在何处?” 云战道:“在宫外驿馆,那匣子体积虽然不大,却异常沉重,为了不让外人起疑,顺利将它带到皇宫,这一路我们假扮成商人入京,东西放置在了驿馆。” 赤焰称赞道:“如此甚好,朕这边派人去取。云将军思虑周全,你们兄妹二人有心了。” 云蝶衣道:“在我们前来的途中,发生了一件奇事,时光匣子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光芒,打开后,里边凭空出现了一本书册,另外还有一个装着奇怪用具的盒子。不知是何用途,因此也一并带来了。只是这匣子实在蹊跷,陛下务必要小心。” 赤焰淡然一笑:“云姑娘有心了。” 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做事情精细用心,滴水不漏。 将该讲的事情讲出来,而不刻意隐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谁也无法预料那时空匣子中,何时会出现何物,若是有用之物固然是好,如是害人之物,提前讲清楚,一则可以避免不知内情的人受到伤害,二来自己也可以免责。 她毕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确保这匣子完全是完全有效的。 云蝶衣莞尔一笑:“陛下过誉了,不知现在皇后……” 赤焰道:“你和皇后的情谊,朕也知道一二。如果你有心要见皇后,那便等皇后醒来后,传召吧!” “是,谢陛下恩准。”云蝶衣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是进退有度。 皇上说等皇后醒来后传召,期间蕴含着多个意思,这个时间皇后未醒,可见身体状况并不太好,等皇后醒来传召,那便是皇上很是尊重皇后的意见。 这份情义,可见真心。 禀告完毕后,云氏兄妹退出御书房,先回驿馆待命。 而此时,皇上已经派人前去领取时光匣子,古月留下的书信,以及从匣子中凭空出现之物。 林纾听闻云战和云蝶衣来了丹京,甚是惊奇。想到云战身为大将军职责重大,一般情况下不会擅离职守,此来京城必定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难道景省出了什么事情?”林纾紧张地询问。景省便是先前的景国,已经被划分为丹国的一个省份。 若秋道:“皇上只派人来说云大将军和云姑娘前来,询问娘娘见与不见。并未讲有什么大的事情。” 一旁抱着一诺玩耍的古月一笑:“娘娘多虑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应当是因为我的缘故。” 经过半个月的调理,古月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也多亏华图医术精湛,再加上古月自身就是习武之人,懂得调理之道,因此恢复得比寻常人更快一些。 第三百七十七章竟然是她 按道理来说卧床休息更有利于身体的痊愈,但古月因担心皇后的安危,不知蓝勋那边会做什么动作,身体稍稍允许,就每日陪伴在皇后身边。 替她排忧解难,照顾孩子,聊天消遣。 因为有古月的陪伴,林纾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昨夜差点误伤夫君的事情,让林纾心有余悸,因此早上醒来便忧心忡忡,听到云氏兄妹来京,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听古月说是因为她的缘故,林纾不由一愣,“此话何解?” 古月这才将先前的事情讲与皇后。 “时空匣子……”林纾喃喃自语,蓝勋此人果然精明过人,看来当初带她离开,就已经做好了返回的打算。若是当初他得到了洪荒之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难道他们是为护送这个匣子而来?” 古月道:“应当是这样。这段时日,我真该给他们一封书信,讲明情况。” 林纾道:“也亏得你细心,安排周全。若是像你说的这样,护送时空匣子前来,也是正确之举,我们现在正是危急之秋,任何有利的因素都要利用起来,才能早日化解危机。” 皇后此话,也是古月内心所想。她岂会忘了写信一事呢? 只是她身在丹国的皇宫,先前身为蓝勋的左膀右臂,做过不少的错事,皇上和皇后现在未必肯完全地相信她,若是私自写信给云战和云蝶衣,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她算着时间,他们两人也该到了。与其事无巨细的解释,倒不如做些有实质意义的事情,因此听到云氏兄妹到来的消息,古月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得知云蝶衣在丹京,林纾二话不说,宣了她进宫见面。 见到云蝶衣到来,未等她下跪施礼,林纾便上前携了她的手,“在我这里,无须多礼。” 云蝶衣先是望见一个大肚子,听到皇后温柔的话语,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是是一张非常清秀可亲的脸庞,虽然和以前有所不同,但这份亲切的感觉却没有示好改变。 想起皇后曾吃的苦,云蝶衣眼中浮现出丝丝水汽,“娘娘,让你受苦了……” 心中有千万个对不起,此时哽在喉中,却说不出口,若不是当初合谋隐瞒,皇后何至于经受那么多的磨难。 皇后愈是对她好,她愈是越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被原谅。 林纾微微一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还是忘了吧!” 皇后总是这样的宽容温柔善解人意,让人无法不去喜欢和亲近。 云蝶衣微微地点头,林纾携了她的手在一旁旁坐,让宫人拿来手炉,给她暖手用。 眼见暖炉被送到了面前,云蝶衣接在手里,心里又是一暖,“谢谢皇后。” 林纾点头,“叫我姐姐就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先前我也曾去过景国,却未能见到你,今日一见,比先前更加漂亮了呢!” 云蝶衣脸上一红,也不再拘泥于细节,“让姐姐费心了,许久未见,我心里也很想念姐姐。” “妹妹也该到了嫁人的年龄,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云蝶衣脸上更红了几分,轻声叹息:“还是要随缘的,也许我命里便是准定要孤单的。” “你这么聪慧美丽的姑娘,一定会觅得一个好郎君。”林纾心下明白,对云蝶衣是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约束和看待的。以她的才貌,追求之人必然不在少数,但若不是心里喜欢的,又何必去讲究呢! 只怕自己是蓝勋失败的爱情,也成为她内心的一处阴影了吧! “谢姐姐吉言,我自当勉力。” “我的经历不足以为鉴,一切都是缘分使然,妹妹一定会幸福的。” 云蝶衣眼睛微微泛红,“是,姐姐。” 吃了那么多的苦,而且现在还处在危难之中,在皇后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恨意,这需要这样宽容的胸怀呀! “姐姐一点也不恨蝶衣吗?”云蝶衣的声音有些哽咽,对皇后的欺瞒,是她今生最为悔恨之事。 “以前会觉得有些伤心和痛苦,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和古月。我明白你们的无奈,你们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何尝比我少呢!” 云蝶衣闻此,竟是跪倒在地,伏在皇后的腿上,像个孩子一样哽咽起来,“对不起,姐姐……” 林纾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嗯,我知道了,已经原谅你了。你自己也要原谅自己呀!” 更多的泪水从云蝶衣美丽的眼眸中滚落而下,听到皇后宽容的话语,纠结着的内心终于舒展开了,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轻松了。 谈及古月,云蝶衣亦是忧心忡忡,“不知道古月现在怎么样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真是让人担心啊!” 林纾一笑,“她就在皇宫中,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没提起,原本想等中午用膳的时候,再让她出现呢!” 云蝶衣一惊又是一喜,“古月在这里?” 林纾点头:“嗯,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三姐妹此番重聚,三人皆是感慨万千。 从林纾放弃做景国皇后那时起,都以为再相聚只怕是遥遥无期。 中午在倾月宫一起用膳,这么长时间以来,林纾感受到少有的愉悦和轻松。 为了不扫了皇后的雅兴,赤焰便在御书房用膳。 赤雅得知后,又是一通抱怨,“皇兄,你就惯着她吧!皇后要天上的星星,你也摘给她吗?” 赤焰淡然一笑:“即便皇后要月亮,朕也摘给她的。” 赤雅一声轻叹:“皇兄,我感觉你和以前不同了?” “哦?有什么不同?”赤焰轻扬剑眉。 “皇兄以前何等的英雄气概,王者风范,现如今倒成了妻管严。你还是我皇兄吗?”赤雅抱怨。 “妻管严?”赤焰好笑道,“皇后何曾管过朕呢?她对朕的要求向来不多。爱家和爱国并不冲突吧!” “皇后在后宫大摆筵席款待朋友,你身为皇上却在御书房吃的这么随意,这还正常吗?” “听你这么说,朕倒好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了。” 赤雅伶牙俐齿道:“哪里是好像,明明就是好吧!再说,古月和云蝶衣这两人可靠吗?她们先前毕竟是景信身边的人啊!她们以为这皇宫是皇后的吗?竟是一点都不知分寸!” 赤焰将一本册子递过去,“你先看看这里的内容吧!” 赤雅疑惑地接过,翻看几页之后,不由大惊:“我们丹国的奸细,竟然是她!” 又翻了几页道:“这后面是什么?取出芯片的方法吗?皇兄从哪里得到这本册子的?” “时空匣子中,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医疗器械,按照朕和华图的分析,那些应当是可以用来取出芯片的工具。” 赤雅点头,“这时空匣子不是云氏兄妹护送过来的吗?万一是个圈套呢?依照蓝勋的性格,他岂会在这个世界骨眼上罢手?放过皇后?” “时空匣子是蓝勋留下来的不假,但匣子里的东西,未必是他作为。你还记得古月曾提起过一个助手吗?” “自然记得,那个助手被蓝勋蒙蔽,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只怕蓝勋不会放过她。”赤雅疑惑起来,“皇兄为何会提起她?难道皇后认为这册子和医疗器械,是那个助理传送过来的?” 赤焰点头,“除此以外,还会谁会帮助皇后,做到如此地步?只怕那个助理因弟弟的死亡悔过了,因此才有此举。” “她私自放古月回来,被蓝勋发现,会被轻易放过吗?会不会这一切都是蓝勋设计的另一个圈套啊!甚至古月和云蝶衣也是他安插过来的眼线。” “不会,若是这样,以出卖一个隐藏得很深,和他同一立场的同盟为代价,替换为两个与皇后存在情义的人,不是很愚蠢的做法吗?” 赤雅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真没想到她竟然恨我们到如此地步!朱国覆灭后,皇兄对她不薄,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和蓝勋那个家伙沆瀣一气来陷害我们,实在可恨至极!当初就不该心软,将她带回丹国。她和皇太后不愧是姑侄,简直是一样的不择手段!” “蓝勋这一招用得甚是高明,为了达到目的,他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呢!” “既然已经知道慕柔是奸细,这些时日的流言蜚语,都由她操控传播开来,那些造反的势力也受她指示,还留着她做什么?” “她此时已在天牢之中,与其,将她暗中处决,不如让她道出实情,还皇后清白,这样才能安定民心,以除后患。” 若不是及时得到这本册子,以最快的速度将慕柔极其幕僚控制住,只怕她现在已经逃之夭夭。所谓狡兔三窟,一旦蓝勋发现风吹草动,肯定会第一时间安排慕柔全身而退。 赤雅忧心忡忡道:“虽然现在这本册子的出现,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但一个小小的助理会知道这么多重要的内容,而且在发现的情况下,还有机会给我们提供信息和帮助吗?” “这也正是朕疑惑之处。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这本册子的记录,应当包含了皇后手边那本册子的全部内容,甚至是更多。” 第三百七十八章心头之恨 赤雅道:“由此一来,皇后手边的册子便可以完全销毁了。她现在安下心来,必定是按捺不住想要了解真相的想法的。既然已经拿到了治疗方案和先关的器械,直接给皇后手术,取出芯片,才是当务之急。” 必定所有事情只要皇后知道,经过大脑,蓝勋那边就会知道。索性瞒着皇后进行,以华图的医术和配药的本领,一颗小药丸,就可以让皇后昏睡过去。 “不急,等皇后诞下腹中孩子之后,再做手术不迟。”赤焰谨慎道。 赤雅发表自己的见解:“我看不然。现在距离皇后临盆还需要一些时日这段时间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皇后是最爱孩子之人,孩子在腹中,她更会全力以赴,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这种精神力量也是很强大的。一旦诞下孩子,以来皇后身体虚弱,不能马上手术,二来她卸下了内心的包袱,只怕在危及时刻会放弃自己。” 赤焰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赤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还有第三种原因,赤雅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看到皇兄脖颈和手背上的伤痕,甚是心疼,即便不问,也知道是皇后糊涂中所为,皇兄即便不说,她也看得到猜得出来的。 这样的日子,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承受危险的不仅是身为帝王的赤焰,还有丹国的百姓。 “皇兄……” “好,朕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务必保密,不要让皇后知道。” 赤雅面上略露喜色,“好,我知道的。希望皇兄早下决心,这样皇后也能少承受一些痛苦。” 天牢中。 慕柔隔着窗子,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那一方小小的苍白的天空,对她来说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想不明白,是谁出卖了自己,导致功亏一篑。她心如寒冰,宁肯鱼死网破,即便是死,也绝不放过林纾。 这颗恨的种子,从她在太子府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经种下,或者是更早,在林纾被赤雅公主接回丹国,安置在太子府之时,就已经恨意深埋。 明明是她和赤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无论出身还是长相,智慧还是手段,她都不属于那个女人,而赤焰偏偏喜欢的是林纾,却不是自己! 甚至将她嫁到朱国,嫁给朱鹮——那个好色成性猪狗不如的禽兽! 怨恨在她的胸腔里滋长,让她痛不欲生,只要能够除掉林纾,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为了不让自己被朱鹮践踏后,怀上孽种,她让人对石门穴进行针灸之术,从而破坏生育能力。 那段时间,她简直生不如死。 当丹国的军队进驻到朱国,朱鹮被俘之时,她亲手把长剑刺入朱鹮的胸腔,一剑又一剑,将他戳得千疮百孔。 正是如此冷绝的方式,让她获取了一线的生机。 她被接回丹国,以平叛有功为名,荣享富贵。 她不会忘了当日的屈辱,以及那不堪回首的时光,她要报仇,她要亲手杀死林纾,才能解心头之恨。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毫无疑问,自己就是丹国的皇后。 后来得知林纾被劫走成为景国的皇后,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然后赤焰对她始终是淡漠的,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 再后来,林纾离开景国,成为薛国的皇后,羌国的皇后……她内心一次次地燃起希望之火,又一次次被无情地扑灭。即便她嫁过那么多男人,自己都不比上。她怎么肯认输?认命? 恨越来越深,已经吞噬了慕柔的理智和灵魂,她将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林纾的身上,因此对她恨之入骨。 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拉回了她的飘飞的思绪。 她回过头,愕然发现赤焰出现在牢门外,高大英俊,一身不可触及的王者之气。 她可以为他生为他死,而他的心里却偏偏没有她半分的位置。 这便是这世界最大的悲哀,他高高在上,她低入尘埃。 “你想好了吗?供认罪状,朕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他的声音冷清如水,但她听在耳中却如同迷药。 即便他不开口,她也知道他为谁而来。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激烈的拒绝,而是微笑地看着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纵然他对自己这般的冷酷无情,她却根本都恨不起来,这就是她的命,她爱他,甚过自己的生命。 “好啊!我可以放过她,给她一条活路,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慕柔此时的反应和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他冷色道:“你说吧!” “打开牢门,把我从这里抱出来,像对待皇后那样,温柔体贴。我不需要很多,只要一天,一天就足够了。”她用迷,药一般的眼神看着他,这将是她最后的机会。为了这一天,她将自己做成了活的蛊,只要他沾了她的身体,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她愿意用身体用鲜血来供养蛊毒,只要能够一生一世和他缠绕在一起。即便承受万蛊噬心的痛苦,死后变成一架黑色的骷髅,也不会有半分后悔。 慕柔突然提出的要求,完全出乎赤焰的意料,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不死心。他厌恶她还来不及,怎么肯能和她亲近,付出温柔? 面对他皱起的眉头,她仍是笑颜如花,声音也分外的柔情,“只是一天,就怎么简单,这很公平。我爱你了怎么久,这点要求并不过分吧!除非你已经打算放弃皇后了。过了这一天,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兵符,谋逆人员的名单,还有皇后的清白,丹国的安定。” 说这话,她走到牢门前,用勾魂摄魄的目光看着这个千年寒冰一般的男人。心里的恨再一次加重,为什么他对她始终如此冷酷,却把所有的温柔给了那个残花败柳一般的皇后。 慕柔这么做,除了接近赤焰,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今天此刻所发生的事情,都会传递到皇后的头脑中,一如亲见。 她早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蓝勋,在她的大脑中是另一枚芯片,她的所言所行,蓝勋了如指掌。 在她入狱后,蓝勋给她发出指令,命她稳住情绪,以大局为重,并许诺成全她和赤焰。 这便是她能够保持冷静,来谈条件的原因。 “只是一天,就做不到吗?哪怕就一次,就在这里。”她轻舔嘴角,目光妖娆。 她并不知,此时在赤焰的心里已经对她厌恶至极。也许她如此撩人的姿态,会让别的男人动心和失控,但她忘了,她面对的是赤焰,这个内心只有皇后的男人。 他爱皇后的宽容善良,对她丑陋的灵魂和卑鄙的手段,只有反感。此时,见她如此轻浮的姿态,就更加的厌恶。 在同一时刻,身在后宫的林纾,突然脑海中浮现出这惊人的一幕,大是震惊。 她不敢相信,赤焰会同意慕柔如此无理的要求,更不敢相信他们会在那冰冷肮脏的天牢中缠绵在一起。 万箭攒心的感觉不过如此! 陪伴在皇后身边的古月和云蝶衣,见皇后脸色突变,便关切地询问,是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御医? 林纾无力地摆手,“我就是突然有些困乏,你们先下去吧!” 既然皇后话已至此,她们也不能再勉强,便只能退了下去。 离开皇后的寝殿,正遇见前来的赤雅公主,云蝶衣心知公主并不信任她和古月,但为了皇后的安慰,还是要求助与公主的。 “公主殿下,万安!”云蝶衣施礼后,道明了皇后的状况,“刚才皇后突然面色苍白,气色甚是不好,又不让宣御医,公主快去瞧瞧吧!” 赤雅面色有疑惑,但见云蝶衣神色认真,带着关切和忧虑,这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赤雅来到皇后的寝宫,见皇后痛苦地侧伏在凤榻上,旁边也不见其他宫人,应当是被支开了,顿时大惊,上前握过皇后剧烈颤抖的肩头,“林纾,你怎么了?” 林纾紧咬着唇,感觉彻骨地寒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腹部疼痛得厉害,我让人去请华图过来吧!” “不……”林纾拉过赤雅的手。 赤雅这才发觉皇后的手如此的冰冷,“你究竟是怎么了?” 林纾再是忍不住扑到她怀里,“你抱着我,我很冷,很怕。” 赤雅不知缘故,但见皇后浑身颤抖,似乎真的怕得厉害,也只得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我在呢,别怕了。是不是想皇兄了?真是孩子气,他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时辰,你就这般了,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黏人,也不怕人笑话?” 听赤雅谈起赤焰,林纾心里更痛了几分,但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如何说的出口? 她不能说,也不敢问。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赤焰都是为了她,为了丹国,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感情用事。 整整一天,林纾被折磨得身心疲惫,自我催眠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蓝勋的阴谋,他一定是故意的! 蓝勋认为自己背叛了他,因此才要如此的折磨自己。 第三百七十九章现有的平衡 林纾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她真怕自己会精神崩溃,或者疯掉。 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早就承受不住了,真的好累好累啊! 似乎再也撑不住了…… 整整一天,她喝不下一口水,咽不下一口饭,呕吐不止,华图前来也无计可施。 赤雅也有些担心起来,询问之下得知皇兄在天牢见了慕柔,而且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赤雅的心沉了下去。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皇后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暗叫不好,交代若秋和华图照顾好皇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倾月宫,前往天牢。 但等她到天牢之时,却发现赤焰并不在这里,而慕柔却浑身赤,裸的躺在冰冷凌乱的地面上,不由地一阵作呕。 她哪里肯相信,自己洁身自好的皇兄会对这样下贱的女人动手。若是皇后真的在脑海中看到了这一幕,那可真是要命!蓝勋,这个可恶的家伙,实在不可饶恕! 就算林纾不是她的妻子,但却从来不曾做过一件伤害他的事情,为了得到林纾,他竟然不择手段,自己得不到宁肯将其毁掉,何其恶毒! 就算慕柔是被蓝勋利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那么皇兄呢?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如果不是慕柔还有利用的价值,她真想一剑将其杀死! 赤雅气急败坏地来到御书房,果然见赤焰在处理公务,想起默默承受着痛苦的皇后,不由地怒火中烧,“皇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皇后?!” “皇妹此话怎讲?”面前有一大堆要处理的公务,偏偏公主在这个时候来裹乱,赤焰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烂更恶毒的女人了,这简直太恶心了,你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用情专一的皇兄吗?”赤雅控诉道。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偏袒皇后的。这一次的事情,实在太荒唐了! 赤焰明白过来,“你去过天牢?” “是,我宁肯没有去过!皇兄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吗?你做的一切皇后在头脑中显现得一清二楚,你这是要她的命,你知道吗?!” 赤焰眉头紧皱,随后一声叹息:“朕知道了,你去陪着皇后吧!朕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皇兄!”赤雅急了。 “朕的皇妹何时这般愚钝了?你还记得墨敏之事吗?”看公主现在的架势,不讲清楚,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墨敏之事,什么意思?这和墨敏有什么关系?墨敏已经死了怎么久……”突然赤雅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难道皇兄并没有碰她,而是给她用了药?” “算你聪明。那样的女人,朕怎么会碰呢!若说失算之处,那就是朕忽略了,蓝勋会给她植入芯片。看来她体内的蛊毒只是对付朕的手段之一。”赤焰面色凝重道。 “蛊毒?”赤雅大惊,“她将自己做成了活蛊?真是该死!”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赤雅终于平静下来,“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继续去陪皇后,希望这一次她足够坚强,不过这样对她也确实太残忍了。” “今日让皇后承受的痛苦,朕会加倍的弥补。” 赤雅点头:“好,我明白了。得知皇后受苦,皇兄心里一定比皇后更难受。不过,皇兄也不必太过担忧,皇后比我们想象的坚强。面对这样的‘背叛’,她竟然只字未提,也难为她到了现在,还一心相信着皇兄,你们两个也算是心心相印吧!” “安抚好皇后的情绪,明日安排取出芯片的手术。” 赤雅一愣,“明日就做手术吗?华图那边可是安排妥当?” “朕相信华图,册子上的过程,他已经反复研究过了,即便无法确保万无一失,如今也只能一试,再这样下去,皇后会承受不住的。”赤焰心疼道。 “真的要明天吗?”原本期盼着手术,而现在赤雅却又不放心起来。 “明日是蓝勋结婚的日子,这一天,华图可以更加顺利的实施手术。” 赤雅点头,心里仍是替皇后担心和难过,“好,那我们就赌一把!通过今天的事情,那个家伙也该放松警惕了,明日他的洞房花烛夜,也是皇后最危急的一天。以后,我再不会危难皇后了,她实在太可怜了。被这个男人辜负了,伤害得怎么深,却从来不曾抱怨过一句。现在我明白了她不是傻,而是心如明镜,却不愿让怨恨遮蔽了向往真善美的内心,她确实有资格称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兄你的选择没有错。” 赤焰微微一笑:“你明白就好。” 等赤雅再回倾月宫,皇后喝了华图安神的汤药,已经昏睡过去。 赤雅交代古月和云蝶衣照顾好皇后,唤华图出来询问详细情况,“听皇兄说,明日安排皇后的手术,你有多少把握?” 华图一声轻叹:“我不能说有多少把握,即便有九成的把握,依然还是有一成的失败几率。” 华图的心情,她能理解,也知道他会竭尽全力,如果全无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去做。既然答应给皇后手术,至少有很大几率成功。 “嗯,我知道了,既然皇后已经安睡,你今天也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赤雅安慰道。 “好,皇后殿下就拜托给你了。” 赤雅点头,见华图转身而去,这些时日他身为医者明显清瘦了许多。只怕皇姨又该心疼了吧!幸而皇姨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心里也是喜欢皇后的,不然谁也不能让小姨夫这般奔波辛劳。 皇姨一旦翻脸发怒,后果还是很严重滴。 皇后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注射了麻药。即便是医道精湛的华图,也不得不承认时光匣子传送过来的麻药,的确要比他配置的麻药要好用。 在给皇后使用之前,必然是经过了尝试,以便准确的控制计量。 说是手术,实际上并不需要开颅,不然风险会更大。 册子上的介绍和图像描述得非常精准,皇后大脑中的芯片,并非固体芯片,而是液态的存在。只需要在正确的位置用针头探入抽取芯液,再用镊子取出薄膜状的芯液的包裹体,在对开孔部位进行修复和缝合,就可以完成,创面很少,在短时间就可以痊愈,病人几乎不会有痛苦,甚至不能觉察到。 这也是皇后消失短短的三天,就被植入芯片却不被察觉的原因。 后宫中,取出芯片的手术在秘密开展,而另一个世界却在举办着一场盛大的婚礼。 新郎英俊潇洒为商界和科学界的名流,新娘俏丽多姿,和新郎也甚是般配。 两人看似融洽,却又各怀心事,他们心里所想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是林纾。 助理被发现叛变后,就被控制起来,这里毕竟是法治社会,要想除掉一个人,并非易事。但蓝勋也决然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前进的障碍。因此用他最惯常的手段,通过针剂的注射让对方丧失正常生活能力,变得言语混乱,精神异常,而被送进精神病院,从此后,再不会成为他的障碍。 以他的智谋和手段,助理根本没有没有机会再做任何事情。 他也断然没有想到,他的未婚妻会帮助那个送进精神病院的助理,完成最后的心愿。把秘密档案和医疗器械通过时空匣子传送到另一个世界。 那一日在实验室见到古月,确实勾起了白雅洁的一些回忆,她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却并不傻。 受古月话语的刺激,她不仅记起了以前的事情,也记起了在另一个世界变身成为墨国的公主墨洁所发生的事情,再三权衡之下,她决定帮助林纾度过难关。 现如今,她对林纾只有嫉妒,没有怨恨。 她可不像慕柔那么愚蠢,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己没有尊严,错误地将得不到的爱归结到别人的身上。 白雅洁也嫉妒林纾,但她并不恨,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那么单纯和幼稚。 与林纾为敌显然是错误的,即便不是姐妹,她们也决然不是情敌。 因为她们爱的原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并不矛盾,也并不混乱。 她爱的是蓝勋,林纾爱的是赤焰,而且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原本就不该有交集。 那么最好的做法,不是除去谁,而是保持现有的平衡。 她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将所爱的男人紧紧抓在手里,牢牢留在身边。 权衡之下,她决定帮助林纾摆脱困境,让她和赤焰继续下去。至于蓝勋这边,她自有办法将他套牢。 林纾一旦摆脱蓝勋的束缚,和赤焰的情感只会更为牢固。 据她所知,古月和云蝶衣已经不再受蓝勋的控制,她们都已经向林纾靠拢,惟一一颗可用的棋子只剩下慕柔一人,这个女人实在愚蠢,如今也只能是弃子一枚了。 即便有时光机,又如何?蓝勋毕竟不再是景信,景国也不再是景国。 等一切终成定局,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放弃。 第三百八十章心疼至极 在墨国的经历,让白雅洁的心智成熟起来,谁都没有料到那个给林纾提供帮助的会是她。她也无意于让别人知道这些,她要的只是和蓝勋在一起,目的达到便可,其他的才不会在意。 当然,她这么做也得益于林纾曾经对她的照顾和帮助。虽然,林纾的出现曾经让她不快,差点成为她和蓝勋情感的瓦解者,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何必再去计较。 她确定林纾现在心里只有赤焰,如果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怎么会承受那么多痛苦,还要和他在一起。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深爱,怎么会明知道对方有那么多的缺点和阴暗面,却仍是义无反顾地要和对方在一起? 倾月宫中。 手术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殿外的赤雅紧张得浑身发冷:“皇兄,你说小姨夫会成功吗?”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敢对脑袋动针动刀的。 赤焰看着院落中的一树红梅,“朕相信皇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女人。” 他不怀疑华图的医术,但手术的成功与否,除了医者的医术,患者的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赤雅心里一阵阵发慌,“万一抽出来的不是芯液,而是脑浆,可怎么办?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你不要乱来。”赤焰伸手制止了。 “现在殿中只有皇后,华图和古月,哪怕多一个人也好啊!皇兄真的对古月放心吗?”说到底,她之所以坐立不安,正是因为用古月做辅助。 “无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古月是杀手不假,但她却有一双善于用刀剑的好手,对人体骨骼经络穴位全部了如指掌。让她做法辅助再合适不过。”赤焰肯定道。 也不是没有想过用现有的御医做辅助,但他们一听闻要在皇后的头部做手术,当时就腿软了,浑身栗抖如筛糠,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去现场做辅助了。 古月不一样,果然冷静,也曾杀人无数,所以对于鲜血和死亡都不会有太多的恐惧。 手术过程中,除了麻药,还需要用针灸进行止痛和止血,古月下针如神,丝毫不差。 按说这样的手术,必须通过精密的仪器来监控,这样才能做到丝毫不差。但他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全凭经验。 为了手术的成功,古月曾在死囚身上做演示,那份冷静沉着,连赤焰也由衷的称赞。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无法估量具体要用多长时间。 突然听到殿内发出一声呼喊,赤焰和赤雅的神经顿时绷了起来,几大步走到门前。 这时门打开了,一身白衣的古月出现在门里,“芯片已经取出,手术很成功。” 赤焰心里当机一松,“皇后现在如何?刚才是谁发出的呼声?” 古月简洁回答道:“是皇后,刚拔下之痛的针灸,突然引发了胎动,皇后要早产了。” “什么?”赤雅惊呼,胎儿为足八月能保得住吗? 古月镇定而急促道:“现在情况危急,是否能够让华先生接生?毕竟刚手术完毕,让稳婆接生,恐出意外。” “可是……”赤雅的脑子炸开了,华图毕竟是男人啊!上一次的剖腹也只是在腹部开刀,这一次…… 赤焰果断道:“好,皇后就拜托你和华图了。皇后是第一位的,务必确保皇后平安。” 古月心有触动,都说君王无情,丹国皇上对皇后的这一份真情实在难得:“让宫人准备热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准备好了,放在外边等待。” 赤雅知道情况紧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其他的我来安排,你们安心给皇后接生。” 古月点头,殿门关闭,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看着赤焰惯常冷静的脸庞,额头布满了冷汗,赤雅便知他内心已经担心到了极点。 赤雅不敢耽搁,紧忙安排侯在一旁的若秋去准备接生的物品。 因皇后头部的手术刚刚完毕,因此不能乱动。所以,华图紧急之下,重新施针阵痛。 以减轻皇后的痛苦,既不能让她完全陷入昏迷,又不能让她因为疼痛而挣扎。这需要相当精湛的医术,来控制针灸深浅和力度。 古月用内力护住皇后的心脏,在她耳边低语:“宝宝要出生了,姐姐务必要坚强,大脑内的芯片已经取出,因此不可乱动,姐姐一定要忍耐。” 林纾在半睡半醒间听到这坚定而轻柔的话语,一下子清醒过来。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她却咬牙,保持不动,只在腹部施力。 见皇后听明白了自己的话,而且配合默契,古月稍稍放松下来,皇后的反应足以证明头部的手术非常成功。 虽然不明白昏睡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芯片被取出,林纾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功进行了手术。 至于孩子还没有足月,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忧虑,既然已经发动,她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将他好好地生下来,不敢结果如何,她现在唯有配合和竭尽全力的努力。 听不到任何声音,又看不到里边的状况,是最可怕的事情。 赤雅觉得这个等待的过程比自己生孩子还要紧张和痛苦一百倍。连向来胆大妄为的她,也不由地在内心祈祷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殿门打开了,古月满头大汗地示意外边递热水和布过去。 “皇后她……” 赤雅开口刚说出三个字,赤焰便制止了她,他看得出古月已经非常疲惫,此时不宜再分神耗费体力。 古月接了水盆和毛巾进去,殿门再度关闭。 紧接着听到一声微弱的孩子的哭声…… 大概过了一刻钟,殿门再度打开,古月抱着一个襁褓出现在门口,双眼含泪,噗通一声跪在赤焰面前:“是一位可爱的小公主……” 赤雅一把抱过公主,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皇后……我皇嫂她怎样?” “皇后安好……”古月说完话,已经没有力气从地上起来。 赤雅将小公主交给若秋,亲自将古月扶起,“如此便好,这次辛苦你了。” 古月看向眼圈湿润,全然没有王者霸气的赤焰,说了一句,“皇后无恙,请陛下放心。” 赤焰点头:“好,你下去休息。” 古月离开了宫殿,向偏殿走去。她第一次这么紧张这么害怕又这么高兴。 大概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今日无论是芯片的取出,还是孩子的出生都异常地顺利。 皇后突然临盆,为突发事件,因为不足月,她内心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这孩子虽然弱小,但却健康完好,真是谢天谢地。 即便是这样,皇后也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如果换做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一声不吭地将孩子生下来。 等殿内处理完毕,华图走出来,向赤焰和赤雅道贺,却不想冷风一吹,竟然当场昏倒在地。 赤焰紧忙命人将华图抬下去救治,他明白,这两场手术下来,虽然时间并不算漫长,但华图肯定是拼尽了体力和脑力,精神极度紧张,因此突然放松下来,才会突然昏倒,即便如此嘴角还带着欣慰的笑意,如此的认真和敬业,这世间再是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医者了吧! 赤雅道:“小姨夫这边交给我,皇兄去陪皇后吧!” 赤焰点头,见赤雅匆匆地离开。 进至殿中,发觉皇后已经安睡,应是耗尽了体力。脸色苍白,额上的头发已经被冷汗全部打湿。 握过皇后冰冷的手,当真是心疼至极。 云蝶衣在宫外听闻皇后成功取出芯片,并顺利产下公主的事情,也是喜极而泣。 “果然是天佑善人,这一回皇后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在宫中的时候,皇后就说这一回她想生个公主,竟然也如愿了。 云战微微一笑,“以皇后的福德,这是自然,相信谣言不久后,也会平息的。” 云蝶衣轻拭了一下眼角,“嗯,皇后吃了这么多苦,若她不能幸福平安,就没有天理啦!” 是夜,蓝家别墅中。 新婚夜,本是最浪漫的时刻,新房中却传来争吵之声。 “你为什么这么做?”从教堂归来,蓝勋用自控电脑发现林纾和慕柔同时失去联系和控制,不由地大惊失色。 来到实验室发现,负责与另一个世界对接传送物品的时空匣子也不见了踪迹,更让他震惊的是时光机也陷入了瘫痪,自检之下,发现最为重要的水晶芯片消失不见了。 这些重要的东西,能够熟练运用和掌握的除了他,就是那个被送入精神病院的助理了。 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却得到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助理在昨天已经被接出了精神病院。 按图索骥,让精神病院通过监控查看,结果画面上出现的竟然是白雅洁。 震惊之余,蓝勋终于明白过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白雅洁已经恢复了记忆,而且会暗中破坏他的计划。也是,那个小小的助理有什么能力从精神病院出来,破坏他的计划,做得这么干脆。 第三百八十一章春暖花开 现在也唯独只有白雅洁有这样的实力做到,如果她要接助理出来,自然是轻轻松松。如今白家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蓝家,自己离开的那些时日,家族企业的资金链出现了一些问题,自己回来后,通过白家的帮助虽然度过了危机,但因为继续研究时光机,购买武器装备,又耗费了大量的资金。 原本这一切通过计划的实施,是可以支撑,甚是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的,现如今时光机成了摆设,无法通往另一个世界去抢占领土,席卷财富,那么一切都成了妄谈。 若不是白家还有些用处,他岂会娶那个不喜欢又愚蠢的女人为妻? 如果当初不是白雅洁对时光机动手脚,他又岂会荒唐地变成景国的质子景信,如果不是后来恢复了记忆,只怕这辈子都要滞留在那个世界了。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发现了新的商机,让他有了雄霸世界的可能,而这一次,这个女人再次从中破坏,让他陷入困境。 因此回到家中,看到一脸若无其事的白雅洁,不由地怒火中烧。 面对蓝勋的责问,白雅洁不以为然地一笑,“我为什么怎么做?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因为爱你。” “爱我?”蓝勋冷笑,“愚蠢!你这么做只会害了我。你把助理接出精神病院,你想做什么?” “我对精神病人当然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她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所以就把她送到国外了。” 她这样做当然不是出于同情心,而是避免他日蓝勋再次用到她。对于大脑植入芯片的手术,她的技术非常精湛,这也是蓝勋不择手段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 “那么时光匣子和时光机中芯片呢?” “我替你保管起来了。新婚之夜,难道我们不该聊一些浪漫的话题吗?” “好,想要温柔浪漫很简单,把时光匣子和芯片还给我,我就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蓝勋强压住火气,镇定道。 白雅洁呵呵一笑,“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当作没有发生?别忘了,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你该关心的人应该是我吧!那个世界的吸引力有那么大吗?你不会是对林纾还没有死心吧!” “我要的是那个世界的土地和资源,以及财富,和她没有关系。” “是吗?我们白家的财富足够我们挥霍几辈子了,那个落后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利用和留恋的?” “你难道不想成为整个世界的霸主,成为权力的主宰吗?” 白雅洁摇头,“完全没有兴趣,我更喜欢这里。成为世界的霸主,权力的主宰又有什么好处?我在乎的只是你。” 面对妻子伸过来的手,他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躲闪,“如果在乎我,就乖乖听我的话。” 白雅洁抚摸着丈夫的下巴,“乖乖听话?我以前就是太相信你,才差点将你失去。你还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还有那个女人,她爱的是赤焰,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虽然你们曾经是夫妻,那又怎样?她恢复记忆后,不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你?” 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她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精明了。 见蓝勋冷着一张脸,对自己毫无温柔可言,白雅洁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泪光,“我怎么做,不只是为了你和我,更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蓝勋愕然。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尚且平坦的腹部,“它已经有两个月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也不能没有你。勋,我只想和你好好地过日子。就当以前是一场梦好吗?我会帮你重振家族企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白雅洁说着话,偎依在了丈夫的胸前,这才是她想要的幸福。她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什么异界,什么帝王,什么权势和地位,她全部不在乎。她只想和眼前的男人幸福的在一起。 她最为担心的就是蓝勋通过地下军火组织购买的武器装备,一旦蓝勋返回那个世界,开启战争,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之所以,没有采取军事行动,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太大的东西无法通过时光机传送过去,所以才耗费大量的财力去重建更大的实验室。 白雅洁将时空匣子,时光机的芯片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做法。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她不得不变得聪明起来,与其费力地让一个男人去爱自己,不如对他进行掌控,让他无法离开也无法忽略自己。 两个月后。 丹国。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林纾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看着御花园中抽出嫩芽的垂柳,以及在柳枝间跳跃鸣叫的鸟雀,林纾的心情也是大好。 古月在一旁抱着粉嫩的小公主萌萌总也亲不够,“皇后娘娘,我们的萌萌越来越可爱了呢!” 还记得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很是弱小,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外星人,皇后身为孩子的亲娘,都觉得这个孩子长得惨不忍睹,没想到一天天过去了,竟然越长越漂亮了,让林纾心里大是宽慰。 林纾用手指轻点孩子的嫩唇,目光中充满了母性的温柔,“那是自然,我生的小公主怎能不漂亮?” 先前赤雅还和她开玩笑,“这么丑的孩子,肯定不是我皇兄的,我们皇室就没出现过怎么丑的孩子。” 气得林纾好几日都不理她,公主的女儿小洛生下来就漂亮,现在更是漂亮得像个瓷娃娃,让林纾心里如何不懊恼? 她向来是夸小洛可爱,疼爱得像自己的孩子。赤雅倒好,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还要故意说她孩子丑,惹她生气,这算什么道理? 到了萌萌满月的时候,赤雅见这孩子一天天的乖巧可爱起来,也是疼爱个不够,“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巴,真是像极了我皇兄,如果像你可真是完了!” 唉,夸萌萌可爱也就罢了,为啥还要损自己呢?林纾好生郁闷,自己有怎么丑吗?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清秀靓丽吧! 林纾气恼地抱过孩子,“我看一点都不像你皇兄,你还是不要抱的好,万一是别人的孩子呢?” 偏不巧,赤焰走进来,声音威严地询问:“谁说萌萌不是朕的女儿?这可是我们丹国的长公主,谁也不能乱讲。” 说这话便将萌萌抱在怀里,左右疼爱不够。 赤雅撇嘴,“自从萌萌出生,皇兄就像变了个人,先前对一诺和恩儿也不见怎么疼爱。我还以为皇兄不会抱孩子呢!” 赤焰道:“公主是朕的贴心小棉袄,朕自然要疼的。公主是女孩子,一诺和恩儿是男孩子,他们是要独立自强的,朕总宠着他们算怎么回事?” 说实话,这孩子确实招人疼爱,也最喜欢被他抱在怀里,爱笑不爱哭,而且眉眼和他确实相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娃娃呢! 一诺和恩儿反倒是太过漂亮了,让人傻傻地分不清哪个是公主,哪个是皇子。 因为对公主的疼爱,满月宴竟然比太子一诺和二皇子恩儿的还要隆重和盛大。 一来因为赤焰很是喜欢女儿,二来为了庆贺皇后手术成功痊愈。 最重要的是,让文武百官都看清楚,皇后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即便生的是公主,那也是无比的尊贵。 皇后大脑中的芯片取出来后,为了摆脱蓝勋的进一步控制,慕柔大脑中的芯片也被取了出来。这也是蓝勋检测不到信息的原因。 当日的误会,一说即破,林纾在吃惊之余,对自己过激的反应,甚是羞愧。 赤焰却道:“皇后吃醋,朕很高兴。只是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朕的错。” 林纾摇头,偎依在夫君的胸前,一切都过去了,上天已经给了她最好的幸福。 问及慕柔,赤焰道,皇后来定夺和处置吧! 林纾道:“流放到其他地方吧,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赤焰道:“朕的皇后总是这样善良,以她的罪责,死不足惜。”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终究愿意道明真相,还我清白,让我摆脱危机,以功抵罪也该饶她一命。” “好吧,就依皇后的意见。朕有心杀她,但也要顾及老四的想法,他至今未娶亲,便是因为慕柔。” 林纾这才想起,先丹国的四皇子如今的四王爷赤熠心里喜欢的正是慕柔。 当日将慕柔嫁给朱鹮,赤熠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丹京四处游历。 后,又在危难之际,救助赤焰除掉朱鹮,保全了皇权。这位四王爷可谓是功不可没。最难得的是他的潇洒不拘和淡泊名利。 “那么现在四王爷是何想法?” “当日给慕柔进行手术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大概是植入芯片的位置和你略有不同,所以伤及了大脑,现在已经不记得先前的事情,恰似孩童的智商。老四表示愿意带她离开,照顾她的生活。我本是应允了,但他说慕柔伤你太重,还是要由你来定夺,无论是杀是留,他都无怨无悔。” 第三百八十二章品味独特 林纾愕然:“她不是供认了罪状吗?如何会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赤焰道:“朕本是不愿让你知道,徒增烦恼,所以命人按照她的口吻写了一份谢罪书,上面的手印是她的,但内容却不是。皇后果然是善良,竟然轻易地就原谅了她。” 林纾懊恼道:“原来是这样,你竟然现在才让我知道。” “朕错了,任由皇后责罚。”他握过她的手轻吻。 林纾一声轻叹:“罢了,不管经过如何,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既然她已经变成了这样,终究要有人照顾的,既然老四一往情深,那就成全了他们吧!” 四王爷的为人,林纾原本就敬重,见他如此深情,更觉难能可贵。 慕柔虽然可恶,但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也就够了,何必非取她性命置于死地呢!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迷人的春景,还有可爱的公主,林纾心里越发地觉得幸福和知足。 “蝶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景国了吧!”林纾问道。当日与云氏兄妹分别,心里多有不舍,但他们一直留在丹京也不长法。 云战身为将军,有属于他的职责,云蝶衣也是不能在宫中久留,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且是未出嫁的女子,林纾总要为她的以后考虑的。 朝中有好事者,竟然上书请皇上纳云蝶衣为妃,说此女美丽端庄且聪慧过人,应留在君王身旁侍奉。 林纾听闻此事甚是生气,她倒不是怕云蝶衣会真的嫁给赤焰,而是觉得那些权势熏心的臣子用心太过自私和歹毒。 似乎皇上只宠幸皇后一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即便云蝶衣不是自己的亲信,也不肯让皇后独占皇恩,过清闲的日子。 迫于形势,林纾虽然不舍,也只能让云氏兄妹及早返回景省。 这大概就是男权社会的通病,由意识形态所决定,不能指望这些老顽固的思想境界能有多高。 见皇后提起蝶衣,古月道:“按行程算,应该是到了,但写信过来,尚需些时日,皇后不必担心。” 林纾点头,“真希望你和蝶衣都能够获得幸福呢!” 古月淡淡一笑:“古月现在就觉得很幸福很开心,想必蝶衣也是一样的。” “可是一个人,必定会觉得孤独。” “先前受命于景信,我从未奢求过自由和快乐。如今,看到皇后获得了幸福,我亦变成了自由人,已经没有什么比这平平淡淡的日子,更让人放松和舒心的了。” “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幽居在这深宫之中,实在委屈你了。” 古月摇头,“能够为皇后效命,我很开心。这大概就是我的命,我已经习惯了依附于别人,自己一个人反而不知道要怎么生活。” 先前为给家人报仇雪恨而活,随后为景信效命,为王者的需求而活,因此她存在的价值和别人有所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的纯粹,既然林纾心疼,又分外觉得值得珍惜。 这段时间除了照顾和保护皇后,古月还跟着华图学习医术,生活相当的充实。 而且一诺,恩儿和萌萌,她都非常喜欢,渐渐地开始适应了丹国皇宫的生活。 古月在身边,确实让林纾省了不少心,她不仅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而且将孩子们也照顾得很好,以她的身手可以以一当十,学习医术也进展很快很有悟性,难怪当初景信将她视作左膀右臂委以重任呢! 一个简单而纯粹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么就可以一辈子对这个人好,不需要任何理由。 林纾很庆幸认识了古月,并和她成为姐妹,有她在,心里就会踏实很多。即便是简单枯燥的后宫生活,也充满了乐趣。 见皇后和古月形影不离,赤雅难免吃醋:“皇兄就怎么放心皇后和古月在一起,不怕她们暗生情愫吗?别忘了皇后以前可是喜欢过女人的哦!” 赤焰却道:“皇后高兴就好。” “皇兄还真是大方呢!也不怕皇后给你戴绿帽子。” 赤焰自信道:“皇后喜欢的是朕还是其他人,朕最为清楚。” “万一你和古月都喜欢呢?” “皇妹是不是太过清闲了呢?与其,琢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倒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就是看不惯你怎么宠着她,我倒是觉得那个云蝶衣挺好的,不如纳入后宫,这样皇后就更不愁寂寞了。”赤雅坏笑。 “不可,云姑娘志向高洁不同于其他寻常女子,你不要自找麻烦。” “难得皇兄对哪个女子的评价这么高呢!看来还是动了心呢!” 这时,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皇上对谁动了心呢?说出来听听。” 从御花园回来,听闻公主来后宫,却久久不见她来倾月宫,林纾便带着古月前来。 她哪里知道,她在御花园时,赤雅就去找过她,但见她和古月有说有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顾自离开,来到了御书房。 赤雅一声嗤笑:“除了你这个小妖精,皇兄还能对谁动心啊?” 林纾心里暗道,这个赤雅公主倒是精明,眼见自己来了,马上就转了话锋。 “我刚才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如果惦记我蝶衣妹妹,尽可直说嘛,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林纾故作大方道。 赤雅坏笑:“当真?” “嗯,只要蝶衣同意,我就没有二话。” 赤雅却打量古月,“我看古月也很好呢!既然你们情同姐妹,不如一同侍奉我皇兄如何?” 古月马上道:“多谢公主好意,但古月已经决定终身不再嫁人。” 林纾拉过赤雅的手,狠狠的在她手背上拍打了一下,“你这个疯婆子一天到晚地胡说八道,见不得本宫过一天好日子。你放心,不管你耍什么幺蛾子,我和你皇兄照样恩爱。” 林纾说着话,揽过夫君的脖颈,当众吻了一口,然后用挑衅地目光看着目瞪口呆的赤雅,“如果一个人觉得寂寞没有朋友呢,就得学乖一点,不要总是惹事生非煽风点火。我喜欢古月不假,但你若有她一半的贴心,我也不会对你避而不见。还有,以后不要拿本后的长相说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皇兄喜欢的就是我这样的白菜……” 林纾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赤焰打横抱了起来,不由一惊:“干什么?” “回倾月宫,好好品尝朕的大白菜。”赤焰一笑。 林纾的脸当时飞起了红霞,“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呀!” “你是朕的皇后,朕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赤焰不由分说抱起怀里又捶又打闹个不停的皇后往外走。 赤雅直冒酸水,“云洛虽美,但终究没有我皇兄霸气啊!” 古月施了一礼,“奴婢先告退了。” 赤雅喊住她,“你有没有一点眼色,没见我皇兄和皇后去办正事啊!” 古月微微一笑:“我去安排宫人烧水啊!办完正事皇后喜欢清清爽爽地休息。” 赤雅险些吐血,这个古月还真是对皇后照顾得无微不至,连这个细节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好吧,我服了你了。随你便吧!” 古月又施了一礼,这才退下。 赤雅喃喃自语:“皇后还真是好命,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对她好呢!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春暖花开,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谣言平息,叛党剿灭,举国安定。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皇后渐渐吃胖,长了些肉,面色红润,赤焰看在眼里越发地觉得皇后明艳动人。 林纾一边吃着舔羹,一边嘟囔:“再这样下去,我就变成圆的了。” 赤焰呵呵一笑,“皇后还是胖些好,现在多漂亮。” 林纾将一勺舔羹送到夫君嘴边:“人都说身材窈窕才好看,你看我这腰都看不出来,夏天还怎么穿单薄的裙子。” 人胖了也更容易热,活动一下,吃点热粥,就会出汗。 赤焰吃下皇后送来的舔羹,“别人觉得身材窈窕好看是别人的事情,朕就喜欢你珠圆玉润的样子。” 林纾的额头垂下数条黑线:“夫君,你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呢!” 古月在一旁侍奉着,听了皇上和皇后的对话,也是忍不住莞尔。现在皇后肉乎乎的脸,确实很可爱呢! 赤焰揽过皇后,用手轻抚着那如丝的秀发。皇后不喜欢涂脂抹粉,习惯了素面朝天,因在后宫中,他也随她高兴。这头发更是随便的挽在身后,头饰尽是一只发簪那么简单。 但这样随性的皇后,让人看在眼里,觉得分外的家常和舒服。 “早上醒来,我还没有梳头呢?会不会很乱。”林纾想起这茬来。 赤焰示意让古月拿了梳子过来,古月会意,取了梳子道:“陛下早朝辛苦,还是奴婢给皇后梳理吧!” 赤焰微微一笑:“朕不累,你陪着皇后解闷,又照顾三个孩子,才是辛苦。” 古月不同于其他宫人,她原本也是名门之后,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如今却自愿留在皇后身边做侍从。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观察,她对皇后不可不谓之用心,生活中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待孩子也甚是温柔有耐心,且做事情条理分明。因此,赤焰对她也格外地敬重。 第三百八十三章伉俪情深 古月递了梳子过去,不再多言。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堪称楷模。 先前她只知道丹国的皇帝狂傲不羁霸道独断,哪里想到在朝前朝后竟是两种样子。朝堂之上君威摄人,后宫之中又与皇后温柔缱绻,说不出的体贴和疼爱,真真是羡煞旁人。 以前在景国,古月只觉得景信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专情的男人,却没想到丹国的皇帝竟是更好,心里由衷地为皇后感到高兴。 眼见皇上亲手给皇后解开发簪,耐心而温柔的梳理头发,古月不觉地入了神。 若秋抱了公主进来,古月这才回过神来,将公主萌萌抱在怀里,若秋则去照看一诺和恩儿。 林纾招手,让古月抱了公主过去,小公主刚睡醒,骨碌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下里看人,煞是招人喜欢。 每天能吃能睡,长得粉嫩可爱,林纾忍不住亲了一口,“娘的香喷喷的小宝贝,快快长大哟!” 孩子自然是见什么都好奇,伸手便攥住了母亲的一缕长发,稍稍一扯,林纾便不由地呼痛,“你个小坏蛋,就知道捣乱。” 赤焰拉过公主的小手,轻轻的咬了一口,“确实是个小坏蛋,还不放手,敢欺负你娘亲,可是要打屁屁的哦!” 小公主被咬了小手吃痛,这才放开了母亲的头发。 古月紧忙上前道:“还是我来抱吧!” “嗯,好吧,等我梳好了头发,再陪她玩。” 古月抱过孩子,见皇上和皇后甚是腻歪,就悄声地抱了孩子出去。 自从有了小妹妹,一诺和恩儿都很是喜欢,即便被挠了脸蛋,扯了头发,咬了手指,他们也不生气。 让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三个孩子分外的可爱,两位兄长也分外的懂事。 赤焰给皇后重新束好了头发道:“现在还想不到到宫外游玩?” 林纾一愣,“何出此言?” 赤焰将她揽在怀里,轻吻额头,“现在天气转暖,正是出去游玩的好时节。皇后想去哪里,朕都依你。” 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真行吗?每天有那么多朝政需要处理,那么多折子要批阅,能抽得出时间吗?” “皇后不是常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会有的吗?朕说过要和皇后一起分享这壮丽江山,岂能食言?” “焰……”林纾感动地伏在夫君的胸前,“你对我正好。” 赤焰轻捏她的脸庞,“你是我的妻,这是自然。” “我想新儿和婉儿了……”林纾想到这两个孩子,随口就说了出来。 赤焰一头的黑线,“看来皇后对朕的壮丽江山完全没兴趣,心心念念还是墨国啊!” 见夫君吃醋的样子,林纾嘻嘻一笑:“墨国在我的心里就像是娘家一样,毕竟是我来时生活过的第一个国家。这就生气了?真是小气!” 赤焰苦笑:“朕这还叫小气?你想去哪里都容易,但我们去墨国算怎么回事?国事访问吗?” “嗯。这在以前的世界,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以前做太子之时,不还和赤雅以使者的身份,出使墨国的么?” “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以国主的身份前往别的国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身弱小屈尊朝拜,二是侵占别的国家,君临天下。你想让朕选哪一种?”赤焰扬眉问道。 林纾怏怏道:“让你屈尊显然是不可能的,第二种也不现实。如果各国能够互通,打破界限就好了。” “这样吧!朕修书给墨国,看他们是否愿意送太子和公主前来。若是愿意,我们便带这两个孩子一起游览我丹国的大好河山。” 林纾顿时高兴起来,“这样可以吗?” “朕的皇后希望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 林纾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眼睫毛,故作害羞道:“我这样是不是太任性呢?” “不是太任性,是非常任性。” “焰……” “嗯,就怎么说定了,如果朕的话不好使也没有办法。” “你快去写嘛!墨国的皇上和皇后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林纾一下子迫不及待起来。 半个多月后,收到快马回信,墨国的国主已经答应送太子和公主前来丹国。 派安明、龙渊和雪琪前来护送。 林纾得信后,兴奋不已,按照时间推算,再有十多天,他们就该到了。 竟然有些惊慌错乱起来,“他们在路上肯定辛苦,我真不该太任性。还不知道新儿和婉儿喜欢吃什么东西,有什么喜好,怎么办?” 见皇后突然间不再焦虑地期盼,而是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赤焰无奈道:“他们只是孩子呢,喜好都很简单,不管喜欢什么,让宫人去办就好,哪里用得着你事必躬亲呢?” “嗯,好吧,我真是忙乱了。虽然心里盼望他们来,但后来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感情用事,没想到他们真的要来了,墨国那边肯定要费不少的心思。” 安明,龙渊和雪琪一起出动,可见墨国的国主是经过最周密的安排,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自不用说。 他定是明白时间和距离都挡不住一个母亲思念孩子的心。 眼见这两个孩子一天天大起来,对母亲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让他们去丹国和皇后团聚也好,一来可解皇后的相思之苦,二来对两国的和平交往也不无裨益。 按照丹国现在的实力,要吞并墨国,薛国,称霸世界,根本不在话下。 丹国的皇上之所以没有怎么做,定然是因为皇后的缘故。 吞并意味着战争和死亡,是残酷的。和平来之不易,身为国主尤为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接下来的日子,林纾感觉自己有忙不完的事情,安排锦绣坊给两个孩子制作新衣,又让御膳房研制适合孩子口味的食物。 各种小玩具,林纾更是亲自参与。 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这两个孩子。 人有了期盼,精神也会好很多,见皇后每天忙个不停,却又精神焕发,赤焰也不劝阻,皇后高兴就好。毕竟这两个孩子不在身边长大,做母亲的总觉得亏欠良多,这种想要疼爱和加倍弥补的心情,他岂能不理解呢? 孩子们到丹京之时是在深夜,又困又乏,就被安置在了公主府。 第二天一大早,林纾听闻孩子们已经到了,便一刻也等不及,让古月马上去接他们进宫。 不到半个时辰,赤雅公主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速度之快,倒是大出林纾意料之外。 赤雅笑道:“知道你心急,一大早,让孩子们吃完早饭,就直接过来了。” 林纾这才明白古月刚出宫不久,就遇见了公主府的马车,一并返了回来。 当日,这两个孩子出生之时,古月是见过的,也是她抱着这两个孩子出宫,安排在了别处。 几年的光景,已经长成了大孩子,让她既是欣喜又是愧疚。 一看到这两个孩子,林纾顾不得和赤雅搭话,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个漂亮的孩子,心潮汹涌,唏嘘万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孩子虽然眼见着母亲,感觉陌生,却很有礼貌的上前跪拜:“孩儿拜见母亲。” 在路上,赤雅已经和他们交代过,母亲因为受伤,做了易容,所以容貌和先前不一样了。对于这么小的孩子,讲多了,他们也理解不了,索性简单地解释,让他们知道母亲的容貌和先前不一样了便可。 见两个孩子俯身拜在脚下,林纾这才回过神来,紧忙上前,蹲下神来,将他们拉起揽在怀里,已是热泪盈眶,“新儿,婉儿,娘的好孩子。” 婉儿感觉贴着自己的脸湿湿的,稍微错开点距离,发现皇后流泪,就懂事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擦抹母亲脸上的泪水,“母亲不哭,婉儿会很乖的。” 新儿道:“新儿也会很乖。” 林纾点头,忍不住更多的泪水流出来。 赤雅看在眼里,也是感慨往前,上前劝慰道:“你们母子团聚是喜事,别吓着了孩子。他们来这里路途遥远颠簸很是不容易,墨国也表示可以让他们多住一段时日,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应该高兴才是。” 林纾这才勉强止住泪水,嘴角带着笑意,仔仔细细打量这两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孩子,新儿长得像墨阳,婉儿长得像先前的自己,也就是原太子妃霖姝,端的是漂亮可爱。 见着两个孩子好好的站在面前,比上次见时又长大和懂事不少,便知道墨濯和玉瑶是尽心照顾的。心里免不得满满地都是感激。 见若秋和奶妈抱了一诺,恩儿和萌萌前来。 新儿和婉儿马上凑过去,到底是孩子和孩子亲的。 婉儿问:“他们就是弟弟和妹妹吗?” 林纾点头:“嗯,是呀!你们都是娘的孩子。” 婉儿摸了摸萌萌的小手:“小妹妹好漂亮。” 林纾心里暖暖的,“婉儿也很漂亮呀!” 新儿很大力气地将一诺抱了起来,“我是哥哥,我的力气很大哟,你也要快点长大呀!” 一诺略是胆小,竟然开始挣扎。 林纾紧忙道:“一诺不怕,这是哥哥,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诺伸手向母亲:“母后抱抱……” 第三百八十四章一家团圆 林纾无奈也只得将一诺抱了过来。新儿又看向恩儿:“这个是弟弟还是妹妹?” 也难怪,恩儿年龄小,而且长得又漂亮,确实很难分辨是男孩还是女孩。 恩儿倒是和新儿很亲近,见新儿抱了哥哥一诺,便伸过手,也让新儿抱。 新儿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和萌萌一样漂亮,肯定是小妹妹。” 赤雅一头的黑线:“漂亮就是小妹妹了?新儿也很漂亮呢!” 新儿惊奇地看着赤雅:“咦?难道是小弟弟吗?” “你忘了,在马车上,我就讲过,你们有两个小弟弟一个小妹妹么?”赤雅耐心道。 新儿搔了搔脑袋:“嗯,我给忘了。” 早上离开公主府,两个孩子还没有完全睡醒,迷迷糊糊的在马车中又补了一觉,也难怪记不得赤雅公主所说的话了。 见孩子们相处融洽,林纾甚是开心。 这才是一家团圆呢! 儿女绕膝,各个可爱,夫复何求? 白天和孩子玩了一天,当真是痛快淋漓。孩子终究是孩子,才半天下来,就和林纾熟络起来。 林纾原本就温柔可亲,这一点和玉瑶倒是很是相像。但她比玉瑶的疼爱更多了几分溺爱,一玩起来,简直就是个孩子王,什么规矩体统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赤雅刻意多看了几眼墨新,记得林纾怀着他和婉儿的时候,有一次到寺院抽签,三生堂的大师替她解签,称林纾腹中的孩子为帝王星下凡,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好好养育可以造福无数产生,此乃无量功德。 因为林纾怀着的是墨阳的孩子,大师称这孩子为帝王星下凡,让赤雅如何不在意? 难道真如大师所言,墨新会成为统领世界的王,那么皇后和皇兄的孩子呢?难道一诺比不过墨新吗? 怀着这样一个心结,她虽然喜欢墨新和婉儿,却有不愿跟他们过分亲近,更不愿皇后跟他们过于亲近。 但皇后她是管不了的,也只能让皇兄多多留意了。 林纾在倾月宫和孩子们玩的开心,根本没有留意赤雅公主是何时离开的。 哪里赤雅心事重重地去了御书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赤焰却是一笑:“这些怎么能当真呢?按照那位大师当时所言,皇后早该跟朕在一起才是,如何会几经波折呢?” “就算不全然准确,但也是八九不离十。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朕知道了,这些话万万不可在皇后面前提及。” 赤雅道:“知道啦,若是让她知道还不要和你急?说句心里话,这两个孩子我也曾带他们过一段时间,心里也很是喜欢,只是不放心而已。” “若是天命如此,又何必刻意而为?”赤焰豁达道。 “我丹国这么大的疆土,岂能让小小的墨国来觊觎?”赤雅哼了一声。 “皇妹多虑了,墨国的国主并非狼子野心之人,若他有什么痴心妄想,朕岂会坐视不理?” “好吧,我话说到这里,皇兄心里要有准备才好,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有些话,你还是得劝劝皇后,不能太宠溺了呀!” “好,朕知道了。”眼见夕阳笼罩在前外,已是到了傍晚,不知皇后是否还想得起他这个忙了一天的夫君呢! 公主走后,赤焰正踟蹰着是否去倾月宫,宫人却来邀请,说皇后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皇上过去用膳。 赤焰摆手道:“好,朕知道了。” 宫人离开后,赤焰又是一阵头疼,晚上和孩子一起用膳自己亲自当保姆也就罢了,希望晚上不会把墨新和墨婉都留在倾月宫,那他倒不如睡在御书房的好。 即便是一诺,恩儿和萌萌也很少留宿倾月宫,这是宫里的规矩,一来是担心孩子影响皇上和皇后的睡眠,二来是皇子有专人来带以免皇后过于宠溺,对孩子的成长无益。 但如果皇后一定要留,他也是拿她没办法的。 结果回到倾月宫,却发现清清静静,整整齐齐的,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赤焰倒是一愣:“孩子们呢?” “让宫人和奶妈待下去了,跟他们玩了一天,我也累了。”虽是累,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估计夫君的感受。如果他一回来,发现这里恰似幼儿园一片嘈杂吵闹肯定是劳心费神,辛苦得紧。 处理朝政已经辛苦,怎么能够给他徒增烦恼了。 听了皇后的话,赤焰欣慰地一笑:“朕的皇后果然善解人意。” 林纾斟酒道:“你待新儿和婉儿如此的好,我心里很是感动。他们虽是我的孩子,但终究不是丹国的皇嗣,于情于理都不改接来的。这杯我敬给夫君,一来感谢你的宽容体贴,二来算是为我的任性赔罪。” 赤焰接过酒,道:“有皇后这番话,朕也就知足了。看到你开心,朕也高兴。朕还以为宫里的规矩你全然不会放在心上呢!不愧是朕的皇后,被母爱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 林纾笑道:“我怎么感觉到一种酸溜溜的味道呢?缺少母爱的孩子,是不是特别容易吃醋啊!” 赤焰扬眉道:“你说朕是缺少母爱的孩子?” “对啊!不过孤会疼你的。”林纾嘻嘻一笑,将高大的君王揽在怀里,做疼爱状。 “你这个坏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来朕要好好调教才是!”赤焰一把将皇后横抱在怀里。 林纾惊慌起来:“你别乱来,饭还没吃呢?” “是谁不老实?”赤焰故意板起脸来。 林纾赶紧举手投降,“我知道错了,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吧!今天玩了一天,真是又饿又累呢!想来玉瑶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也是不容易。” “皇后为朕生育照顾三个孩子也很是辛苦,以后朕再不会让你吃苦了。”自从皇后生了小公主萌萌,赤焰便决定不再要更多的孩子。 皇后吃了那么多的苦。他看在心里,疼在心里,但身为君王,这些温柔缠绵体贴入微的话,他确实说不出口。 林纾心里一热,“我感觉自己很幸福呢!” 其他的并不多言。 第二日,林纾招了安明,龙渊和雪琪来后宫。 他们是护送太子和公主前来的使者,按道理不该由皇后召见,但林纾曾是墨国的太子妃,早将安明视作弟弟,和雪琪又有姐妹的情义,和龙渊和是故知,因此便没有顾及邦交的礼仪。 雪琪性情虽然冷淡,不喜欢与人亲近,但面对林纾却有一份别样的情谊。 从情敌到姐妹,这份情感来之不易,且意义非比寻常。 私下里,林纾和雪琪讲起自己先前的梦,梦里雪琪嫁给了龙渊,终究也是获得了幸福。 雪琪听罢却是一笑,“嗯,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和龙渊虽然说不上喜欢,但彼此都不算讨厌。如果要过日子也不是不能的。”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吗?”林纾心情略是黯然。 “放得下放不下又能怎样?这大概就是我们各自不同的宿命。他心里终究是只有你的。” 想起已经出家的墨阳,林纾心里又是一痛,他们的情缘一直在阴差阳错中错失,现如今想来,过往的一切倒似乎是在前世一般。 见皇后面色沉重,雪琪一笑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继续往前走下去的。看到你过得好,他也该放心了。我也为姐姐感到高兴。” “雪琪……”林纾心里一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很好。当初决定活下来,我就会努力地过好,守护着太子和公主,看着他们长大,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呢!现在我能够为他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林纾点头,她明白雪琪的心情。她对孩子的好,必定是因为墨阳的原因,她不恨自己就是好的了,还能奢求更多吗? 丹国的皇宫安明已经来过多次了,因此丝毫也不陌生。 他和云洛很是投缘,无论是下棋聊天还是切磋武艺,都觉得不乏乐趣。 龙渊惯常冷漠,大概与他杀手的身份相关。 林纾甚至想,龙渊和古月同时杀手,如果他们两人比武,谁会更厉害一些呢? 见林纾的目光逡巡在龙渊和古月之间,雪琪狡黠地一笑:“皇后不是想让他们比武吧!” 林纾呵呵一笑:“我正有此意呢!” 古月闻此,微微一笑,“我只对敌人出手,只怕满足不了皇后的好奇心了。” 龙渊冷寂的目光中传来一丝诧异,倒是雪琪先开口道:“没想到古月和龙渊竟是一样的想法。我曾经也提出和龙渊比武看谁更厉害,他也是这样回答我的,他们两人还真是有默契呢!” 龙渊赶紧转开目光,起身道:“我还是到外边保护太子和公主吧!” 林纾点头:“嗯,有劳了。” 龙渊借机离开。 其实,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哪里需要他特地的保护新儿和婉儿呢!但见龙渊尴尬,不习惯一起聊天,索性放他出去了。 殿中剩下的全是清一色的女人,安明也有些坐不住了,“听说云大哥来皇宫,我去找他,昨天还有一盘棋没有下完。” 林纾点头:“好,去吧!” 没办法,男人似乎天生就怕和女人在一起八卦,更何况是龙渊这样冷酷的男人,以及安明这样好动的少年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微服私访 林纾与新儿婉儿玩熟后,赤焰这边也安置好出宫事宜。 林纾不免有些担心,“离开京城,带着两个孩子,真的安全吗?” 她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赤焰和两个孩子。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自不用说,赤焰是她的夫君,更是丹国的国君不能有丝毫差池。最重要的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离开丹京,很多事都不能快速做出决定,命令也无法有效地下达。 赤焰安慰道:“皇后尽管放心不会有事。皇宫的安全朕交给了云洛,孩子朕交给了赤雅,皇宫的内侍也安排妥当,皇后尽管放心。” 林纾想了想道:“好吧,反正此行古月,安明,龙渊和雪琪都跟着咱们,他们武功都不弱,应该不会有问题。” “所以,皇后放宽心便好,我们扮作普通人出宫,体验百姓的生活,不必搞得这么紧张。” 关于此次出行的安排,赤雅大是反对,因为跟随皇上和皇后一同出行的,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信。古月原是景信身边的人,而雪琪、龙渊和安明是墨国的人。 一旦出现状况,真的靠谱吗?如果墨国有其他企图呢?皇上能够以一敌众吗? 赤焰的回答是,你和云洛密切观察皇宫和皇城内的情况,一旦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刻向我禀明,若是情况危机事件特殊,可以先斩后奏。 听了这话,赤雅顿时明白过来,此次出宫的目的不仅仅是陪皇后散心那么简单,而是要清君侧,把那些危险的不安定的因素引出来,清理掉。 让古月、安明、龙渊和雪琪随行,并不代表皇上的身边只有这几个人,如果这几人有异心,在行程中更加容易暴露。 皇后对他们太过信任并不是好事,但如果此次路程中,他们对皇后确实忠心不二,到也是一次不错的考验,检验的不仅是这几个人的忠诚度,更检验了墨国的可信度。 若是古月龙渊等人心力一致,那么他们的组合必然是最强组合,也是最安全的护卫。 此次微服私访得以成行,皇姨的易容之术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早朝不可一日不上,有替身来替他早朝,便可以维稳文武百官。 表面上有傀儡早朝,而暗下里特地传出谣言此皇为傀儡,由此以来,心怀叵测之人自然会试探,和采取行动。忠心者会寻求真相,以大局为重保全朝纲。 赤焰此次离开,以一时之险求长久之安稳,行程已经秘密安排妥当,所去之处当然不会只是风景旖旎民风淳朴的地方,而是密探汇报上来有贪官污吏结党营私等重大问题的所在。 第一站是丹国有有名的汤泉胜地云州,也是丹国最大的食盐集散地。云州比县大,比省小,因此保留了先前的名称。 这里不仅景色宜人,拥有众多的酒楼赌场和美食工坊。 赤焰和林纾化装成游商,因随行人员较多,便分工合作,各自安排了差事。 龙渊为马夫,安明为随从,古月和雪琪因容貌出众扮成丫鬟一看就很假,索性假扮妾侍。 林纾倒是大方得紧,丝毫没有吃醋的样子,一路上和大家又说又笑,心情大好。 新儿和婉儿大概也是第一次出来游玩,看什么都新奇,两个人叽叽喳喳向龙渊和安明问个不停。 难为他们甚有耐心,看来平时在墨国就没少给孩子当保姆。新儿、婉儿和他们也很是亲近。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当真不假。皇后和古月、雪琪聊得很是开心,倒真相是一家人那样。 但一般人家即便是妻妾在一起也是等级分明,明争暗斗,在皇后这里根本没有规矩可言。 赤焰观察着一路的情况,很少参与他们的话题,皇后偶尔扑他怀里撒个娇,比如困了累了想吃沿路的糕点之类。 偶尔也会扑在古月和雪琪的怀里,一点没有做皇后的架子。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林纾迷迷糊糊问,“今天有什么行程?” 赤焰道:“既然来了汤泉的胜地,当然是去泡温泉了。可以一边泡澡,一边饮当地酿制的果酒,品这里的特色美食。” 一听说今天不赶路,要去享受生活,林纾一下子来了兴致,马上就清醒了,“那太好了。昨天听闻这里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我本想多玩几天,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没想到我们竟然想到一处了。” 赤焰岂能不知皇后的想法? 林纾不得不承认有钱人的生活确实很奢靡。 竟然可以单独包下一个独院,里边有独立的小厨房,聘用一流的厨子,采用最新鲜的食材,完全根据客人的口味来订制。 可以一边沐浴一边饮酒,下棋,甚至还可以点浴娘陪浴。 汤泉山庄的老板倒是识趣,见客人带着两名家丁,三位夫人两个孩子前来,便知道是不愿被人打扰的,就没有介绍安排浴娘的生意。 龙渊和安明守在浴池外自不用说,古月和雪琪的身份是侍妾自然不能侯在外边,只得一起跟了进去。 连向来高冷和沉稳的古月和雪琪一时间也红了脸。里边是偌大的天然浴池,池水中漂着新鲜的花瓣,充满了浪漫的气息。她们都是未嫁人的女子,哪里经历过这种旖旎的场景,觉得别扭也在情理之中。 “哇,好大的浴池,还有花瓣呢!”婉儿惊呼,稚嫩的嗓音充满了惊喜。 新儿也兴奋得紧:“比皇宫里的浴池还要大呢!我可以在里边游泳。” 两孩子穿着贴身的小衣下了浴池,你泼泼我,我泼泼你,兴奋得咯咯直笑。还不忘招呼林纾,古月和雪琪,“娘亲,月阿姨,雪阿姨你们快来玩。” 这回林纾尴尬了,这回可要怎么洗? 外边传来龙渊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过来了,“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里边有女眷不便打扰。” 赤焰道:“都下去吧!就当我不存在。” 林纾一笑,“说得轻巧,你帅的金光闪闪的,谁能当你不存在?” 这时外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女眷怕什么,老娘又不是男人?我身为老板娘,有贵客到来,敬几倍薄酒,尽宾主之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赤焰抱了皇后下水,向古月和雪琪道:“你们去照顾孩子。” 古月和雪琪是何等聪明的人,明白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便放开内心的羞涩,脱下照在外边的外套,只留下沐浴的浴裙,快步下了浴池。 赤焰向外道:“既然是老板娘,让她进来吧!” “到底还是这位爷见过世面,那我就进去了。” 几人刚浸入浴池,一个穿着暴露端着酒器的年轻女人就走了进来。 见到里边的情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弘公子,可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夫人各个美若天仙,真是羡煞旁人。” 赤的同义词便是红,但姓氏为红未免太女气,因此改姓氏为弘。 林纾赶紧挣开夫君的怀抱,这可真是羞死人了。 “老板娘过奖了。”赤焰淡然道。 老板娘将酒壶酒杯连同下面拖着的盘子一起放在水面上,“这壶酒是我们山庄最好的酒了,弘公子和三位夫人慢慢享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赤焰道:“好,有劳了。” 老板娘目光瞟过赤焰俊美有型的脸庞,以及敞露在浴袍外的健美胸膛,又是妩媚地一笑,这才摇摆着腰肢走了出去。 林纾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有些气愤道:“干什么嘛!竟然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老公,实在太无礼了。” 赤焰呵呵一笑,“现在知道你夫君的魅力了吧!” 林纾伸手将赤焰身上的浴袍拉好,“她再来撩你,我可是真的会生气哦!” “好,都听夫人的。”赤焰呵呵一笑,皇后吃醋的样子还真是蛮可爱的嘛! 就听那老板娘走到门口时,发出一声轻叹:“这位金爷的口味还真是奇特呢!放着两个天仙似的美人不碰,偏偏怀里抱着个不美的,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守在门口的龙渊和安明相互看看,虽然这女人说的是实话,但这也太伤人了吧!安明怕皇后伤心,就低声喝道:“我们家公子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操心,休要胡说八道。” 老板娘吓了一个哆嗦,扭头一看,竟是一位俊美的冷面少年在呵斥自己,不由抚了抚波涛汹涌的胸部,喘了口气道:“你一个小小家丁如此蛮横,实在无礼!” 安明冷哼一声,不再理这八婆。 那老板娘见安明长的俊俏,伸手在他胸膛上拍了几拍:“看在你家爷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呆会儿记得出来吃酒啊!” 看着这女人聊骚的姿态,安明一阵作呕。 龙渊替安明解围道:“我家公子喜欢安静,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快些离开吧!” 老板娘瞅了龙渊一眼,乖乖,这个更帅更有型。 没等那女人的手碰着自己,龙渊快速地后退一步,“请吧!” 老板娘吃了个没趣,好歹对方是客,自己也不能太过分,便哼了一声,扭着小腰离开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何人指使 温泉里,林纾听了那老板娘的话,好生懊恼,“我有怎么差劲吗?” 低头看胸,再看古月和雪琪,底气弱了半截。 低头看自己的腰,再看古月和雪琪,已经彻底没有底气了。 两腿一软,将自己埋在水里,她真不像见人了。 眼见母亲突然消失,水面冒出一串上泡,小新大叫一声,“娘亲……”扑腾过来,就往水底扎。 赤焰一把将他抓住,“你娘亲没事,她只是想静静。” 小新哪里肯听,“我要我娘亲,她已经冒泡了……” 挥舞着小拳头对着身材健壮的赤焰好一阵乱打,赤焰一冷脸:“你想被我揍屁股吗?” 要知道即便是一诺也不敢如此造次的! “我要我娘……”被怎么一恐吓,小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古月和雪琪那边惊呆了,全然没留意婉儿什么时候扑腾过去,两只小手抱住赤焰的胳膊,张口就是一口。 一看这俩兄妹齐心协力对付自己,赤焰既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才放开哇哇大叫的小新,将皇后从水底捞出来,“还不快快出来,你这两个娃儿要造反啊!” 林纾冷眼旁观,“你活该!” 见母亲安然无恙,新儿和婉儿扑到母亲怀里,“娘亲……” 林纾抚抚他们湿淋淋的脑袋,心里好受了许多,“娘亲没事……” 然后一个孩子亲了一口。 因为生孩,腰变粗了,身材不好了,但看到孩子这么可爱,内心的伤口一下子就愈合了,这大概就是母性的力量。 见太子和公主被欺负,若不是受身份的限制,再加上一身已经湿透的轻薄浴衣,雪琪早就杀过去了。 见雪琪充满杀气的目光看着皇上,古月紧忙将她挡住,低声道:“皇上不会伤了孩子的,别担心。” 婉儿虽小,但也听的明白那老板娘的话,为了宽慰母亲,就很乖巧地说:“娘亲别伤心,婉儿觉得娘亲的胸很大……” “新儿也觉得……” 婉儿羞臊他,“你是男孩子,说什么呢!” 新儿咕咚一声猫水里了,“我什么也没说……” 咕噜,咕噜,水面冒出一个大气泡。 林纾赶紧一把将他抄起来:“出来说话,这样会溺水的。” 古月赶紧上前将两个孩子领过去,“我和雪琪已经泡好了,我们去更衣室等待。” 古月明白,这一幕都是做给外人来看的,既然那老板娘已经来过且走了,就没有必要继续泡下去了,不然只会更尴尬。 新儿哇哇大叫不肯走,“我还要游泳呢!娘亲救我。” 到底是小女孩心思更细腻一些,“这里有小鳄鱼,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鳄鱼?”这一回新儿跑得比鳄鱼还快,到了岸边,明白过来,气鼓鼓地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妹妹,“妹妹,你又调皮。” 婉儿吐舌头一笑,“哥哥,你又上当!” 古月和雪琪带着孩子上岸,去了更衣室。 身体被轻轻一带,跌入了一个宽广的怀中,林纾这才回过神来,“喂,你不要乱来……” 赤焰哪里肯放过她,一记霸道的吻,落在那湿润的唇瓣上。 自己的品味真的很怪吗?绝对不是。 他的皇后这么可爱,岂是其他美色能比的? 谁说只有大鱼大肉才好吃?青菜豆腐也一样可口呢! 林纾刚有沉迷之色,外边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惊慌中,一挣扎,胳膊扫在旁边浮在水面上的托盘上,酒壶跌倒,遇水顿时腾起一股白烟。 赤焰抱起皇后,腾空而起,避开了毒药的侵蚀。 等林纾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岸边。却听到更衣室里也传来是打斗之声,林纾顿时紧张,想起两个孩子都在里边,两腿一软跌跌撞撞往里边跑。 这时,雪琪和古月各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身上都沾染了血迹,林纾大惊,“新儿,婉儿……” 古月道:“里边遭遇了埋伏,刺客已经除掉了。为了不吓到孩子,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他们身上的血是刺客的,孩子无恙,夫人放心!” 林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两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赤焰将她扶住,“现在情况危急,务必要小心。” 话音刚落,却见围墙之上突然掠过几道黑影,紧接着如蝙蝠般飞下来,落在了院落中。 古月将怀里的孩子交给雪琪,“你来保护孩子,我来保护公子和夫人!” 雪琪怀抱两个昏睡的孩子,古月提双刀上前,将其中一把递给赤焰,上前护住皇后,道:“夫人请在我身后。” 赤焰冷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为非作歹?” 领头一人道:“要想活命,把钱财和女人留下,还可以留你一条生路!” 林纾大惊,难道是进了黑店不成?这看似很正规装饰得很奢华的地方,竟然会是强盗窝。 古月一声冷哼:“大言不惭,钱财和女人在此,就怕你无福消受!” 语罢,身形快如闪电,已经到了黑衣人面前,刷刷几刀,根本来不及看清招式,对方已经倒下了三个。跌落水中,染红了泉水,空气中顿时散发出剧烈的血腥之气。 为首的大惊,“好快的身手,你们究竟是何人?!” 古月道:“替天行道之人!” 身形一闪,手起刀落,又是两人毙命,死得悄无声息。 见古月死神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为首的不由地后退了几步,惊骇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商人?” “哦,你还不算太蠢。趁着我还没有动手,快说受何人指使?” 那人却是一声狂笑,“小小女子,你以为今天还能走出这座山庄吗?” 古月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怎样?就不怕被官府知道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我家老爷就是王法!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金泉山庄是什么地方,就敢进来泡澡?就怕你们有命泡澡,没命穿着衣服出去!” 那人狰狞地一笑,色胆包天地在古月身上打量,全然没有留意一个蓝色的身影,悄无声地的站在了他的身后,“这些大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些!” 那人感觉脖子一凉,这才发觉已经有人站在了身后,将一把匕首横在了他勃颈上的动脉处,不由地身体一颤,未等他手里的剑回刺过去。 身穿蓝衣及时感到的龙渊手腕一抖,匕首便割断了贼首的喉咙,那人两眼一翻登时倒地,血飙了一地。 其他贼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两腿打颤,哪里还敢上前? 这时,门口传来安明的一声厉喝:“你们又是何人?” “云州刺史高长青求见陛下,下官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赤焰道:“放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见到赤焰,倒身便拜:“罪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外边情形如何?乱党盐枭可否抓获?” 高长青道:“按照陛下的安排,已经将他们一网打尽,收入大牢,只等陛下发落。” 赤焰摆手道:“平身,起来说话。” 高长青这才叩谢起身,“谢陛下隆恩。” 赤焰拍了拍已经惊呆了皇后的肩头,向古月和雪琪道:“你们先送皇后和孩子回去休息。” 高长青紧忙道:“昨夜陛下和皇后因权宜之计住在客栈,是下官的失职。请陛下和皇后移驾卑职的寒舍,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住处,虽然简陋却很安全。” 赤焰道:“不必了,既然是寒舍,朕岂能让皇后受委屈。送皇后回客栈。” 高长青暗抹冷汗,也不敢再多言。他的住舍确实是简单,官位品级有限,再加上两袖清风,自然没有财力修建豪华的住所。相较之下,皇上和皇后入住的客栈是整个云州最好的,确实比他府邸要好百倍。 不过身为君主公然嫌弃臣子的寒酸,真的好吗? 林纾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向赤焰道:“我们不必铺张浪费。” 赤焰确是一笑,“这云州并非穷乡僻壤之地。你眼前之人是个怪胎,我们不必理会,朕的品味可是没有问题的,岂能让皇后受委屈?” 一颗冷汗从林纾的额头滚落,这……这话怎么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明君的作为呢? 好吧,既然是夫君的安排,自己不明就里,索性听他的便是。 古月和雪琪带着孩子,护送皇后离开。 林纾裹着一件大披风,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边已经重兵把守,有人正在清理地面上的尸首,想必这里刚才也是一场恶战。 守在门外的安明将皇后和孩子完好的出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纾交代道:“你和龙渊务必保护皇上周全。” 安明施礼:“嗯,娘娘放心。” 出了这金泉山庄,进了一辆奢华宽敞的马车。 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林纾这才感觉到后怕,手脚一阵阵发软,“刚才多亏了你们了。” 古月淡然一笑,“让姐姐受惊了。此事来时,陛下已经安置妥当,那些贼人还真是胆大包天,这一回除了这帮恶人,云州的百姓才能真的安居乐业,来往的商旅才能免受其害。” 第三百八十七章救下玉镯 林纾愕然,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雪琪:“难道这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吗?” 雪琪点点头:“嗯,虽然不关我们墨国的事情。既然随行,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林纾额头垂下数条黑线,“为什么偏偏我不知道?” 古月道:“陛下担心姐姐会过于惶恐,所以……” 林纾身体一震,手脚都不再颤抖,再看了看面色镇定如常的古月和雪琪,林纾陷入了沉默。 “姐姐……”古月不知皇后何故紧握着拳头,一语不发,就紧张起来。 现在林纾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古月、雪琪、龙渊和安明他们相比,自己真的是弱爆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曾经做过女皇的人,也曾经跟着楚慧练过几天功夫,怎么如此的惊慌和胆小呢?这样的自己配做丹国的皇后吗?配和强大的丹国皇帝在一起吗? 正如赤雅所言自己长得不美,而且没有高贵的气度。现在发现更糟糕的是连勇气和魄力也没有,这样的自己真的好糟糕啊! 见皇后的身体颤抖起来,古月紧忙将她揽在怀里,“事情已经过去了,姐姐不要怕,我们都在呢!” 林纾摇了摇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古月和雪琪,“对不起,我竟然成了大家的拖累。” 古月一愣,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紧忙道:“不是的。因为我们事先有心理准备,所以才能应对自如,而皇后并不知情,所以……” 林纾一声哀号,扑到古月怀里,“我现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怎么办?我觉得你和雪琪比我强千倍万倍,你们刚才都很酷很帅,而我……就像个傻瓜。” 雪琪的额头垂下数条黑线,嘴上毫不留情地说道,“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呢!虽然我不喜欢你以前的容貌,至少那时候你还是有美貌的。” 这一回林纾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痛苦地抬起头来,却见雪琪笑着看着自己,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虽然是这样,当时我们却很喜欢这样平易近人的皇后。这比一切都重要,难道姐姐不觉得吗?” 林纾愕然。 古月一笑,“嗯,是的呢!皇后比杀手更难做呢!杀手只需要足够高的武功和不怕死的勇气,而皇后却需要母仪天下的气度和悲天悯人的大爱。所以,姐姐完全不必懊恼。” 雪琪道:“对呢!同样是女人,同样在温泉中,皇上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姐姐,那温柔的眼神只有在姐姐身上才会浮现,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那是因为我不允许他花心。”林纾弱弱道。 雪琪一笑,“果然皇上只有在姐姐面前才会像孩子一样听话,但我们看来却觉得他很可怕。” “可怕吗?” 古月点头,“一个金口一开就可以定人生死,甚至决定战争还是和平的一个人,恰似神明一般的存在,难道不可怕吗?” 林纾茫然,“有吗?我觉得他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啊!甚至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嗯,看吧,这就是皇后眼中的皇上,和我们平民百姓眼中的皇帝的区别。所以,你真的要比我们强大很多,我们强大的是武力,而你是灵魂。”雪琪认真道。 林纾脸上一红,“雪琪,我一直觉得你特别毒舌,为什么我觉得这话听起来特别不像发自内心呢?” 雪琪咬牙切齿道:“难道让我跪下来三呼千岁,来表明真心吗?” 古月一笑:“这个可以有。” 雪琪板脸道:“丹国果然是强势惯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这一笑一闹间,恐惧已经抛在了脑后,林纾伸手拉过雪琪的手,“谢谢你雪琪,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雪琪无所谓道:“算了,我已经习惯了。在墨国时,还不是一样的被你碾压。” 离开云州,接下来的行程,林纾收起了懒散的玩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皇宫那边的情况,不定时有书信送到,因此虽然在旅途中,赤焰对京城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这一日经过锦城,眼见天色渐晚,就停下来休息。 经过一处街道之时,但见一个店面前围了不少的人,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眼见围堵了道路,马车行动不便,安明便上前一探究竟。 片刻后,过来回禀:“前边一个绸缎庄的老板娘正在打一个丫鬟,说是偷窃了东西,要把她卖到青楼里去。” 林纾一听大惊,“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可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时,龙渊走了马车前,回禀道:“据围观的人所讲,这个丫鬟打当年是被人贩子带过来的,打小在绸缎庄长大,老实本分的很。只因现在出脱得漂亮了,绸缎庄的老板想纳为妾,正妻不同意,所以才搁置下来。据说,那绸缎庄的夫人是个母老虎,对下人向来刻薄,有人猜测说这回恐怕是故意诬陷,偷窃是假,送卖那丫鬟去青楼才是真。” 赤焰点点头,到底龙渊更老成一些,过去一趟便将原有始末问了个清楚。 安明见此小脸一红,也明显发觉了自己的差距,只看着车上的赤焰和林纾,不知他们是何决断。 赤焰道:“既然路被堵了,一时半儿肯定疏通不开,那就改道吧!” 安明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丹国的皇帝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坐视不理。 林纾自然安明内心所想,他自小也是吃了不少苦,这丫鬟如今的处境像极了他当年的遭遇。而且安明是个善心的孩子,肯定不愿袖手旁观。 林纾道:“既然咱们遇到了,还是解决一下吧!青楼是什么地方,若是那丫头被卖进去这辈子就完了。” 安明点头:“都说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这对普通的老百姓是天大的事情,对于我们又不算什么大事。” 这话里话外,显然是说丹国的皇帝麻木不仁了。 依照赤焰的身份,别说是被一群吃瓜群众拥堵了道路,就算是前边没有路,硬踩也能踩出条道来。 何为君临天下?就算是微服私访,那也是皇帝,哪有调转马头往回走的道理?而且是给坏人让道? 被一个楞头小子蹊跷,赤焰不怒反笑:“你打算怎么解决?” 安明正色道:“给我五十两银子。” 这时雪琪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了,来到近前,听了安明的话一笑:“不错,有进步嘛!我还以为你要打死那泼皮破落户呢!” 安明哼了一声,“他们丹国的事,与我何干?我就是可怜那丫头,不想她被欺负。那泼皮由着他去,小爷我惯着他,恶做大了,自有天收。” 好嘛,年龄不大气性太挺大。 林纾向雪琪点点头,示意此事让安明解决。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们现在是商旅的身份,不好去掺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也就罢了。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泼皮无赖母老虎什么的,到处都有,也不能拿法律来惩治,只能靠净化社会风气,提高道德修养来自我约束。 不多时,安明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那丫头虽然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和身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尘,衣服也很是简朴,但着实是个漂亮的丫头,俏生生的恰似一株水仙,矫柔中带着些让人怜惜的楚楚之色。 那店面收了钱,事情也就了解了,围观的群众也就散了。 林纾想着,如果那老板娘是为了将这丫头赶出去,那么只要不是亏本的生意,肯定是会做的。若是这孩子从小在那里长大,这些年也做了不少的活计,也该抵了当日的卖身钱了。 林纾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怯生生开口的道:“玉镯。”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让人看着十分不忍。 雪琪道:“这算什么名字?” 玉镯道:“夫人给起的,大少爷叫元宝,小少爷叫金锭。还有三个丫鬟,分别叫:玛瑙、珍珠和金钗……” 别看这丫头年龄不大,说话还算有条理,必定是平时被调教惯了。 雪琪一笑,“你家夫人还真是个财迷呀!” 林纾问道:“这里你可有认识的人啊?” 玉镯摇头。 安明道:“我刚才问了,她很少就被卖到这里,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这里也没有她认识的人,实在可怜的很。” 林纾看向赤焰:“这可怎么办好?” 赤焰淡然道:“既然是安明的主意,就让他解决吧!” 安明目光恳切地看向林纾:“我们能带着她吗?她这么小,无亲无故的,自己一个人肯定是生活不了的。若是那家人回头反悔再找她麻烦,不是又将她推到火坑里了吗?” 玉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老爷夫人收留,镯儿洗衣做饭之类都会做的。” 安明这次虽然是意气用事,但也分得清情况就道:“哪怕离开了这里,到了别的地方重新给她安置呢?” 林纾点头:“好吧,那就让她暂时跟着我们。老爷,你看呢?” 赤焰一笑:“夫人高兴就好。” 见自己被收留,玉镯赶紧乖巧地磕头,“谢老爷和夫人。” 安明紧绷着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拉了玉镯起来道:“走,咱们到后面的马车去。” 林纾点了点头,玉镯这才跟着安明离开。 第三百八十八章瑶城 车门关闭,马车再次启动。 林纾这才询问:“刚才是何缘故,竟然置之不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赤焰笑而不言,林纾心里虽然纳闷,但转念一想,他虽然是皇帝,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民生疾苦,若是每件事情都处理,岂能忙得完?抓大放小也是正确的做法,今天救了一个玉镯,也许明天还有一个玉环呢? 也许在为君者看来,自己这般举动实在是妇人之仁。 管他呢?反正人救下来,事情解决了不就好了? 从云州出来后,林纾隐隐感觉此次出行非同寻常,肯定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赤焰不讲,她也不多问,隔墙有耳,以免节外生枝。 在客栈住下后,将玉镯和古月、雪琪安排在一个房间。 在锦城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前行。 据林纾观察,玉镯确实是个勤快耐劳的姑娘。只要能看在眼里的活,都抢先干了。 比如端茶倒水,整理衣物,装卸马车,根本不需人交代。 安明是个善良的孩子,见她拿重的东西就抢先接过去,“还是我来吧!” 大概是有过相似的精力,使得他对玉镯惺惺相惜。 而且这姑娘对待新儿和婉儿也很有耐心,才一天的时间就和两个孩子混熟了。 林纾看在眼里,更加觉得救下玉镯是正确的。 再次出发,前往瑶城。 据说这里盛产美姬,有全天下最大的花楼,最奢华的客栈,最漂亮的姑娘。 林纾搞不准是路过,还是特地前去。 路上忍不住询问道:“为何要去瑶城?” “夫人有什么不放心吗?”赤焰一笑,俊逸迷人。 林纾捧过夫君的脸看了看,“这么英俊的一张脸,我怕你祸害人家姑娘。” “呵呵,夫人可真是大公无私,不怕姑娘迷惑我,倒怕我去祸害别人。” 林纾想了想说:“要不我女扮男装吧!” “夫人这是打什么鬼主意?” “去花楼,当然是帅哥的身份更好一些啦!” 赤焰额头垂下数条黑线,“夫人懂得真多啊!” “入乡随俗嘛!” “夫人这么确定我们此番会去花楼?” “去瑶城不去花楼,那我们去做什么?” “瑶城出名的除了花楼,还是夕雾花,此时正是赏花的季节。”赤焰用修长的手指轻点皇后的鼻子。 “哦……”林纾若有所思,“夕雾……好奇怪的名字。” “此花虽小,却团簇而生,色彩靓丽,漂亮迷人,代表着热烈的思念和一往情深。花香淡雅,最是怡人。” “这样啊,那确实是挺浪漫的。”林纾闻此,对瑶城更多了几分期待。 这一路在马车中虽然颠簸辛劳,但因为春景如画,暖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倒也不乏乐趣。 等来到了瑶城,林纾发现所言非虚,这里果然是个美妙的地方,到处盛开着漂亮的夕雾花,浓墨重彩恰似油画一般,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林纾突然感觉丹京并不是最好的地方,大概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在这如画的小城,反而觉得这里更有乐趣。 大家闺秀虽然端庄美好,但小家碧玉也很是美妙动人。 进了瑶城,林纾便在马车中呆不住了,赤焰陪她下了马车一同在大街上行走。 也由着她的性子,在马车中换上了男装。 原以为这样会自在一些,却不想街上行人拥挤,赤焰总要护着她,护得紧了搂搂抱抱看起来不成体统,毕竟是两个大男人。 错开点距离吧!别说赤焰不放心,林纾自己也觉得没着没落的,一个不留心就会被行人挤散了。 古月对林纾最是忠心耿耿,将孩子安置妥当后,就上前挽了林纾的胳膊,旁人看来他们到似乎是小两口,相公清秀儒雅,夫人俏丽绝俗。 见雪琪形只影单,林纾一拉雪琪的手,“咱们一起。” 看起来真是和谐的一家三口啊! 安明简直是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赤焰一声轻笑:“夫人这般的风流不羁,还真不可小觑啊! 林纾沉着嗓子,一声轻叱:“我们三个赏花,你们三个可要照顾好孩子。” 赤焰一头黑线,好嘛,这回皇后成了撒手掌柜,他和龙渊、安明三个大男人反而成了保姆。 难得皇后这么高兴,就随她的便吧! 往前又走出了一段距离,林纾想起了还有正事,就回头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花楼?” 赤焰抱着右顾右盼,拿着风车的婉儿,一头的黑线,“有抱着孩子去花楼的吗?天下怎么有你这样的娘,也不怕我给孩子们找个后娘。” 没等林纾说话,婉儿好奇地问:“花楼里有很多花吗?叔叔,我也要去花楼。” 这时,龙渊抱在怀里的新儿道:“这满大街都是花呢!妹妹想要什么花?” “爆米花。”婉儿吧嗒了几下小嘴。 林纾不由地笑起来,在宫里给孩子们做了一些爆米花,没想到婉儿竟然又惦记上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对话,还真是充满了童真和童趣呢! 众人逛累了,就寻了个环境幽僻的地方投宿。 在大堂中,吃饭期间,就听邻桌有人谈论选花魁的事情,说到这是三年一度的大选,不仅商贾巨头会到场,达官贵人也肯定少不了。 又谈论今年候选的几位姑娘如何的漂亮,才貌双馨。 听得林纾心里也有些痒痒了,“这三年一度的盛事竟然被咱们赶上了,要不要问好具体的时间,要不要门票什么的。” 未等赤焰说话,邻桌一男子,扭头过来,将林纾和赤焰打量了一遭道:“你们是外地刚来的吧!” 林纾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一笑:“选花魁这么大的事情,这瑶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的。看你们衣着不凡,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明天就是大选的日子,你们还真是赶着了。万花楼哪里需要什么门票,有银票自然可以进去。至于好的位置,那是你花钱也买不到的,早被达官贵人给包下了。若是冲着花魁去的,那没有几十万两银子,连花魁的面也是见不着的。” 与那人同桌的另一人道:“花魁是不敢想了,若是家底丰厚,第二名的佳人,第三名的美人,虽然比不得第一名花魁娘娘的绝世姿容,那也是国色天香,美貌绝伦呀!” 听着这两人的话,林纾直冒冷汗,这到底是选美人,还是买卖人口啊!一个花魁几十万两银子,这小小的瑶城可真是不得了呢! 一座城池,一年的GDP能有多少呢?选举一次花魁就要这么多钱,是这里真的富足,还是另有猫腻呢! 往年遇到灾荒号召各地捐粮捐款,瑶城也不见得出的多呀! 隐约记得上一次赈灾,瑶城出了几万两的赈灾款,跟选花魁的耗资相比,真是毛毛雨啊! 身为国君和皇后听了这话,如何不觉得打脸?若不是今日亲到瑶城,听本地人讲起,还真是不敢相信。 林纾吃着饭,心情大是不好。 等回到客房,终于忍不住道:“这里的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有钱狎妓却无钱赈灾,这是何道理?以让他们出现粮资就哭穷,逼得紧了,还怕他们搜刮百姓,闹得民怨沸腾。” 见林纾青着一张脸,赤焰呵呵一笑,“所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以为夫人只顾着新鲜玩耍,没想到如此的忧国忧民。” 见夫君淡定的神色,林纾突然恍然大悟,“怎么说,这里的情况,你一早就知道,那么此番过来……” 赤焰点点头,“嗯,顺道看一看,看看那些所谓的‘父母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朕也长长见识。” 林纾这才明白赤焰身为皇帝,他心里自是明镜似的,自己见此情景尚且生气,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若没有一定的胆识和气度,只怕气也要气晕了。 一日过去,第二天去万花楼观看花魁的竞选。安明、龙渊和玉镯留下来照顾孩子。 安明因先前差点被卖到勾栏里去,所以,最厌恶这烟花之地,玉镯也是同感。 龙渊也是个惯常冷酷,不好女色的人,而他本身又长得帅,就怕去了招惹麻烦,索性就不去了。 古月如今对待林纾,就像当日对待景信那边,尽心尽力保护周到,自然要去的,而且她先前为了报仇,曾创立芳舞门,在达国买下京城最大的花楼摘月楼, 打算以此来接近经常流连于此的昏君,借机刺杀,结果因为景信的出现,而改变了计划,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雪琪呢,听闻这万花楼极尽奢华处出于好奇,便跟随赤焰和林纾一同前往,但四人都是男装,以兄弟相称。 等来到这人山人海的万花楼,四人都被此间的情景所震撼,这万花楼在春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是琼楼玉宇一般。不似普通的花楼披红挂绿这么俗气,而是以金银装饰打造,真真是金碧辉煌,叫人惊叹不已。 在墨国时,雪琪曾易名为红绫,藏身于乐仙苑。为了见雪琪,林纾曾去过那里,当时感觉乐仙苑已经是非常的奢华。如今和这万花楼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第三百八十九章万花楼 包金的柱子,镶金的砖墙,金砖铺就的地面,即便是皇宫也未有这般奢华。 若不是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走到这门口,都会两腿发软,脚步发飘。 若是用两个字形容这万花楼那就是“土豪”! 古月和雪琪都深知着期间的门道和行情,普通的花楼,一锭银子也便够花销了,至少也不会被人小瞧。但这万花楼,只怕不揣几个金锭子都不敢进来。 用银子当小费,都显得寒酸了。 林纾低声问:“咱们此次出来,带的盘缠够用吗?” 赤焰和她虽然是丹国的皇上和皇后,但生活上向来简单从不喜铺张浪费,国库的银子是国库的,宫里的开销都有计划和截至,突然到了这挥金如土的地方,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了。 赤焰一笑,低声安慰道:“这丹国都是朕的,更何况这小小的万花楼?” 林纾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多问,几人跟着其他客人一同往里走。 到了门口,有请柬的自然是楼上贵宾席入座,没有请柬的,只能楼下大厅里就坐。 进门虽然都是客,但也分个三六九等。 林纾几人没有请柬,自然就只能是普通宾客的待遇。 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几人随便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就见负责招待宾客的小奴不时地将贵客迎进来。 那些贵宾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倒是比皇上早朝还风光呢!看起来还真是讽刺。 林纾低声笑道:“今日这一来还真是长见识了,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呢?” “什么刘姥姥?什么大观园?”雪琪自然是听不明白。 古月跟林纾相处的久,听她讲过不少以前世界的事情,所以有所耳闻,就听得明白。 古月一笑,“这些个妖魔鬼怪是没过见过真神,若他们知道大哥和二哥的身份,非跪了不可。” 周围宾客甚多,所以即便低声说话也要谨慎提防。 赤焰必定是大哥无疑,林纾排在后面,因此古月叫她二哥。 林纾也是一笑,“三弟言之有理,即便不知我们的身份,就三弟和四弟的身手随随便便也能让他们跪了。” 雪琪也是难得地带了笑意,“我们若出手,那就是江湖上的道义,劫富济贫为民除害。” 林纾闺蜜地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看按照江湖的规矩就很好。” 雪琪握了握拳头,“二哥这么一说,我这拳头还真有些痒痒了。” 林纾安抚道:“贤弟莫急,好戏还没有开始呢,等等看。” 雪琪道:“好,谨听三位兄长差遣。” 赤焰听得甚是好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好嘛,扮成男装也不消停,还真是热闹呢! 要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便宜行事,他们几人岂能称兄道弟? 等宾客都就席了,歌舞演出才算正式开始。 平日里宫廷的盛宴,向来是别人等他们,如今他们也换了身份和地位,只能耐心地等待了。 花楼里的笙歌燕舞和宫廷里循规蹈矩的歌舞自有不同之处。 那歌词曲调极尽靡艳,舞女的衣着多以纱衣为主,玲珑曲线暴露无余。 林纾看看大厅里躁动的宾客,再看看一脸淡定的赤焰,不由地询问:“大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你想要我有什么感觉?” 林纾伸手按在夫君的胸口处,“就算不像其他人那样流口水,至少心跳要快几个节拍吧!” 赤焰额头垂下数条黑线,“你是刘姥姥也就罢了,你真当我是刘姥爷吗?连这些庸脂俗粉就能看在眼里吗?” 旁边一宾客不乐意了,翻眼看了看赤焰几人,“好大的口气,说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歌舞伎是庸脂俗粉,你们是不懂得欣赏漂亮女人,还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啊?” 那宾客旁边的人又道:“哎呦,还别说,这几个大老爷们儿还真长得比台上的妞漂亮呢!哈哈!” 这不是废话吗?他们四人,三个是美女,一个是顶级帅哥,都是非凡的容貌和气度,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事实是这样,但这话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地透着股子调戏的味道。 雪琪眉眼倒立:“不想被扔出去就好好看戏。” 那两人哈哈一笑,“这小白脸脾气还挺大啊!” 眼见旁边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只怕事情闹起来这边比台上热闹,林纾紧忙拉住古月的手:“四弟息怒,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咱们看咱们的,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 先开口说话的点头道:“这位小兄弟说得有些道理,虽然相貌比不上其他几个,但也算是个明白人,不过咱们男人也不必太好看,不然娘们儿兮兮的,还以为是女扮男装呢!” 林纾心骂:我去你大爷,我怎么就比不上其他几个了?这话她不爱听。 说别人漂亮没啥,但能别连带上她做比照吗? 眼见林纾额上青筋暴起,赤焰拉了她的手,“没事,大哥不嫌弃。” 看来林纾的心思,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皇后最不爱别人拿她的样貌说事。 林纾忍了忍也就罢了,悠悠说道:“咱纯爷们,长那么漂亮做什么?” 赤焰虎躯一震,好嘛!皇后成了纯爷们儿。 古月暗自觉得好笑,皇后有时还真是个纯爷们儿,换了其他女人,岂会让夫君来这等地方? 台上的演出继续,台下的争执已经结束。 四人各怀心思,古月和雪琪身为保镖,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似在认真看演出,心思却丝毫不在台上。 林纾有些想念一诺,恩儿和萌萌,不觉中开始走神。 赤焰想的是昨晚皇后哄孩子睡觉的情景。 见新儿和婉儿不好好睡觉,就给他们讲睡前故事。 林纾很温柔地问:“你们想听长一点的故事,还是短一点的故事啊!” 新儿说:“我听长的。” 林纾就开始讲:“从前啊,有一只小蜜蜂,飞到了花丛中,左飞飞,右飞飞,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然后,嗡了好一阵,两个孩子见没有下文,新儿就急了:“怎么只有嗡嗡嗡?” 婉儿道:“那我想听短一点的故事,不想听小蜜蜂的故事了。” 估计这俩孩子都被搞得满脑袋都是蜜蜂,连赤焰在旁边也听得头大,亏着皇后还讲得那么认真。 林纾又道:“从前啊,有一只苍蝇,飞到了花丛中,左飞飞,右飞飞,嗡嗡嗡,嗡嗡嗡。” 两个孩子眼睛瞪的溜圆,不见有下文,婉儿就问:“然后呢?” “然后,苍蝇就被苍蝇拍拍死了。” “再然后呢?” “苍蝇死了,故事就结束了啊!” 赤焰听得是一头黑线。看来以后是不能让皇后讲故事了。 回过神来,再看旁边的皇后,竟然在靡靡之音中打起了盹儿。一定是昨晚哄孩子没有睡好。 等到花魁竞选之时,林纾已经睡了一小觉了。 眼见台上出现了一排的美人,各个戴着面纱,林纾不解地问:“这是做什么?哪个是花魁?” 虽然对演出不感兴趣,当时对于人们口中倾国倾城的花魁还是很有兴趣的。 古月一笑,“这里边没有花魁?” “你怎么知道?” 古月笑而不言。 她先前便是摘月楼的老板,这里的规矩,自然是清楚的。 穿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满脸笑意地说道:“花魁的选举,共分三轮。这第一轮呢,抛到绢花多的客人可以升座嘉宾席,头三名,可以从这八位姑娘中挑选一位心仪的来侍奉。” 底下有人喊:“都蒙着脸儿呢?谁知道哪个俊俏,哪个丑呢?” 老鸨笑道:“咱万花楼名声在外,楼里的姑娘各个俊俏,就没有丑的。我们的姑娘各有各的美,就看爷们的手气了。” 此语一出,底下的人就开始跃跃欲试。 有人询问:“第二轮呢?” “您先别着急啊!这第一轮我还没讲完呢!到场的宾客共有六百一十三名,第一轮下来,我们只为二百名宾客升座,其他的,对不住了,为了楼内的秩序,只能先请未升座的暂时离开,改天再来。” 底下一阵骚动,“都说来者是客?哪有逐客的道理?你这楼里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老鸨又是一笑,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我们这万花楼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宾客,您要是没这个实力,可怪不得我们招待不周。想留下继续观看和参与,那也容易,各位爷可不要吝惜手里的银子。” 有财大气粗者道:“这你放心,今天能来这地儿,银子肯定少不了。那些嫌规矩多又寒酸拿不出银子的,还是尽早立场,给我们腾开位置,省得挤得难受。” 底下的人心知肚明,这就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没钱来凑热闹,也怪不得人间爱翻脸不认人。 这规矩一立下,那些财气不足的,或者挤进来看热闹的,顿时禁了声不说话了。 老鸨扫了一下场内,笑吟吟继续道:“第二轮呢!抛的是银花,规矩和第一轮一样,抛花多的,可升座为贵宾,这一轮啊,我们只为六十八位客人升座。同样有八位美人供头三名挑选。” 第三百九十章升为贵宾 有人问:“二百名选出六十八名,其余的呢?不会像第一场那样给请出去吧?” 老鸨道:“那不能,只不过要分为内场和外场。内场的人才能看到第三轮美人的面容,外场的对不住,您就隔着纱帘,听个热闹吧!” 底下又是一阵嘈杂之声,“连花魁的面都看不着,还花个屁钱啊!这不是坑人吗?” 不能老鸨发话,便有人道:“花魁的花容月貌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吗?钱财不够,在外场听个热闹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不过就是多买几多银花的事情,反正爷多的是钱,哈哈哈……” “这位爷说得对,钱能解决的问题,哪算什么事儿。今天可是公平竞选,只要爷们舍得手中的银子,别说是看花魁了,就是让花魁伺候一晚上,又有何不可呢?” 底下传来淫笑的声音:“那还废话什么?赶紧开始吧!” “这位爷可真是心急啊!至少得让我把这第三轮的规矩讲完吧!” 老鸨说着话,底下已经有小厮端了花盘过来,让宾客购买。 等到了林纾这边,开口一问,好嘛,一朵绢花就是一百两银子。 林纾有心退场,赤焰淡然一笑,轻飘飘一张银票换了一百朵绢花。 林纾一看钱已经花出去了,心想,得,那就看看热闹吧!看看在场的宾客谁能比他们的皇上还要财大气粗。 台上老鸨的讲解还在继续,“这第三轮嘛!才是最关键的一轮,这一回抛的是金花,从我们八名美人中选出头三名,得金花数量第一的为花魁,第二名为佳人,第三名为美人。” 底下有人问:“第三轮既然是要选花魁了,这八名美人应该不会遮脸了吧!” 老鸨道:“这是自然,剩下的六十八名既然都是贵宾了,这八名美人的脸自然是全部能够看到的。” 林纾不得不佩服这万花楼的营销策略,前两轮是淘汰宾客,先把没钱的赶出去。 这样以来,为了留到最后一度花魁的真容,参与真正意义上的花魁竞选,那便只能大把地撒银子,不让自己淘汰出局喽! 仅仅是第一轮就能把一大批人榨干。 到了第二轮,已经花了不少的银子晋级,肯定不想在这个环节被淘汰,竞争肯定更加激烈,花钱肯定更加大方。 第二轮,又有一百多号人被榨干。 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白热化,估计大脑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了,就像赌徒一样,已经陷入了赌局无力自拔,只能挨宰了。 到了第三轮,剩下的六十八人,肯定个顶个的肥羊,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美人胜出,又是一场金钱的角逐了。 整个评选下来,所有人都是输家,唯有万花楼是唯一的赢家,此计实在是高明啊! 难怪这一整天万花楼的酒随便喝,东西随便吃,喝了酒就更加容易冲动,花钱就更没准儿了。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能不能见到花魁,能不能选出自己喜欢的美人,为的不只是美人,更是身份地位的比拼。 如此高明的手段,即便是古月和雪琪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接下来,才真真正正是好戏的开始呢! 等老鸨的话讲完,绢花也已经销售殆尽。 快速统计过后,很快评选出二百名胜出者。 其余的不管是不是花了钱的,全部被“请”了出去。 场地顿时宽敞了许多,上来的糕点果子也比先前精致了许多。 筛选完了第一轮的宾客,便是头三名上台挑选美人了。 这八位都蒙着面纱,谁都没有火眼金睛,那还真得靠运气了。 先是头一名上台挑选,犹豫了老半天,选了中间靠右的一位紫衣姑娘,拉开面纱一看,倒也对得起所花的银两,真真是个美人。 那人很高兴地领了美人下去。 然后是第二名和第三名也各选了一位,都表示满意。 不过也是,这万花楼全部是用金银堆出来的,还能缺少漂亮的姑娘吗? 随便抓一个容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说是划算吧!也不过是侍奉一夜而已。要是正经人家娶妻过日子,今日的花销,一辈子也是用不完的。 估计等明日出了这万花楼,回头一想,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但人就是这样,只顾得眼前的风光和美色,哪里管得了明天呢! 兴许人家真的不差钱呢? 第二轮的金花更是让人咂舌,直接五百两银子一朵。但看那些宾客买花的劲头,哪里是买金花,简直是买大白菜啊!真是不拿银子当钱花啊! 既然钱已经花了到了第二轮,岂能半途而废,这一次林纾又肉疼了一回。 二百进六十八,满打满算,勉强进局。 林纾本来还担心花这么多银子,千万别搞到前三,还得领个姑娘回来。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结果出来,林纾发现自己多虑了,这个想法实在小家子气,人家有钱人大有人在,自己还是个垫底的。 进了第二局,升为贵宾。 场内重新布局,移开舞台两边的屏风,里边摆放着圆形的桌椅,鲜花果盘一应俱全。 老鸨满面春风道:“恭喜升座的六十八为贵宾,请到台前就坐。今日评选花魁,不能怠慢了各位,因此请了最好的厨子烹制美味佳肴,大家入座后,就可以开宴了。” 晚宴的安排出乎众人的意料,可谓是意外的惊喜。 入选的自然是高兴,觉得有身份有面子,还有美酒佳肴,稍后有可能还有美人相伴,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刚才花去的一大笔钱,原本还有些心疼的,现在也都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了。 而没有入选的倒显得灰头土脸,只能在窗外隔着帘子屏风听热闹,看别人寻欢作乐,自己只有眼馋的份儿,不少人捶胸顿足,甚是懊恼:早知道就多花些银子了。 等六十八为贵宾入座后,那老鸨又道:“这边多准备了二十个座位,有没有愿意升座的宾客呢?咱们还有机会,只需要再补两千两纹银,就可以升为贵宾了,到这边雅间入座,岂不快哉?” 好嘛!两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升贵宾,如果早先多花一些,也不至于需要多补这么多,这花楼也真够黑的。 果然有人抗议,“我先前就花了不少了,也就比第六十八名少了那么一二百两,至于补怎么多吗?” 老鸨一笑,“多出这二十个位置是人情,我们按先前的规矩走,那是行情。您要再犹豫这名额就满了,您就是多花一万两,那也没用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想要升为贵宾的抓紧了。” 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着了慌行动起来。 结果不多时,另外二十个座位也坐满了。 林书额头冒出丝丝冷汗,这生意做的,真叫一个绝!宾客是花钱如流水,花楼是进账如捡钱。而且是成箱子的大元宝,眨眼睛又多赚了四万两雪花银。 即便自己当日在薛国做生意,那钱来的也没有这十分之一的容易,当时她那时投资,要有本金,要担风险,还要给别人分红,还得费心劳力。 这万花楼倒好,简直比抢钱还容易,而且客户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宰。 生意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身为贵宾,自然是有好吃好喝的招待,酒水也确实不赖,但外边的人相比之下就显得惨了些,只能闻香,挺热闹,这招也够狠的。 气不过,你走呗,反正银子已经赚到了,人家也不会拦着,巴不得人少些清静些。 皇宫里御膳房的饭菜自然是极为精细的,没想到这万花楼中的食材和味道丝毫不逊于皇宫的御膳房。 也难怪,身为一国之主和一国之母,为了体恤百姓节省开支,平日里多用常见的食材。这万花楼真是时下里什么菜珍贵用什么菜,天南海北的食材一应俱全。 林纾越吃越觉得不是个滋味,竟有些食不下咽。 其他宾客花了钱了,就敞开了吃,丝毫不主意个人的形象。 楼下的晚宴已经如此丰盛,楼上雅间里的达官贵人的酒席肯定比这还要好才是。 这样一桌下来,还真得一些银子,虽然对于宾客的付出来说,只算个领头,但也过于铺张浪费了些。 花楼里置办这么好的酒席,肯定不傻,让宾客吃好喝好了,待会儿花钱才能更畅快。先用美食抓住人的胃,在用美人抓住人的心,还愁银子不会哗哗地流进来吗? 这边吃着酒席,台上的花魁评选也按部就班地开始。 照样是从后台走出八位美女,照例是带了面纱,但这一回她们的穿着显然比先前的十六位要华美得多。 珠宝首饰的佩戴也更加贵重,发钗摇曳,步步生辉,一下子将现场的气氛推动了起来。 贵宾席上发出一声惊呼,外围听动静的人,也跟着躁动起来。隔着帘子和屏风,根本看不真切,影影绰绰只觉得更加的诱人。 同样是遮脸的面纱,也不再是素白的纱巾,而是金丝银线搭配着珍珠金珠玉珠穿制而成。 其不说面容,但看这身材,个顶个的火爆,别说是男人了,连林纾都心跳有些加快,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窈窕淑女 这时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叫,林纾转过目光一看,一个肥头大耳的宾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陷入了昏迷。 那老鸨也惊慌,有条不紊地让等着外围的大夫进场,查看之下竟是过于兴奋导致心跳过速痰迷心窍而陷入昏迷。 几针下去,那人才悠悠地醒过来,被人抬了出去。 从这架势看,万花楼早有准备,可见先前就有这样的例子,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这位宾客连花魁的面儿也没见着就提前退场了,不少人唏嘘不已,但也庆幸少了一位竞争对手。 老鸨在台上道:“各位爷可得悠着点,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美人虽妙,也要慢慢欣赏嘛!” 八名美人一起亮相后,再退到舞台靠后的位置,然后逐一的走上前去,有的拿着一朵鲜花做轻嗅的姿态,有的拿着一把绣扇半遮半掩做娇羞状,有人舞着飘带款款而至恰似仙子下凡,有的轻捋一缕青丝万种风情…… 真是让人目不暇接,竟不知目光落在那一位的身上好了。 美人们二次亮相后,宾客们都瞪大了眼睛,带着摘下面纱,一睹庐山真面目,却迟迟不见有人行动。 底下有人忍耐不住了,就叫喊:“还不快把面纱摘下来,真是要急死大爷啊!” 老鸨一笑:“大爷别急嘛!咱们选花魁总要慢慢来的。” 那人恬不知耻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大爷我等着入洞房呢!”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对啊,别瞎耽误功夫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林纾也是醉了,合着这些人是来买牲口的啊!连骡子马都出来了。 如此粗鄙的言语和现场的氛围显然格格不入,不过也难怪,这风月场所,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节操什么时候? 有品味的也不能到这里来选姑娘找乐趣。 林纾这么想着,不由地呸了一声,自己不也是宾客中的一员吗?难道自己也没有品味吗? 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还不是权宜之计,何必顶真计较呢? 就在林纾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台上的老鸨有发话了,“咱们选花魁,不能一摘面纱,一撒金花就算定了,这也实在无趣。今天咱们瑶城的达官贵人都在场,诸位也不乏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倒不如玩些雅致的如何?” 众人一听言之有理,“那要怎么个玩法?” 即便是猴急的,为了显示自己是有身份有格调的人,也不再瞎嚷嚷了。 老鸨一笑:“自然是简单又有趣的玩法。诸位根据今日的情景吟诗作词,若是讨得美人欢心,心动的美人就会摘下面纱。如是诗词精妙,也可能八位美人全部摘下面纱,若是面纱全部摘去仍有好诗妙词,即便是脱衣服也是使得的。” 底下人一听当时就眼冒精光,恨不得长出火眼金睛,一下子将美人从外而内的看个够。 老鸨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响应,“好啊!这主意果然是妙!” 那可不是按照寻常的套路,定多能够看到美人的面容和部分裸露的肌肤,按照现在的玩法,只要诗词够劲儿,可以直接看脱衣舞,能不HIGH吗? 游戏一开始,就开始有人站起来吟诵些淫词艳语。 将现场的气氛推上了一个小高潮。 也不知道那些美人是真懂得欣赏呢?还是故意端着架子,好几人吟咏过后,也不见有人摘下面纱。 有稍微保守一点的,拿些个陈词滥调来充数,引得其他人一阵唏嘘。 台上的美人始终不为之所动。 底下有人坐不住了,“我们在这里吟诗吟得绞尽脑汁,口干舌燥的,也不见有一个人摘面纱,这游戏还能玩吗?这不是玩我们吗?” 老鸨一笑,“亏着在座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竟拿不出一首好词来,怎么怪得了我们楼上的姑娘?若是就那些个俗艳的词句都能够打动美人的放心,她们还有什么资格竞选花魁?” 老鸨说这话,目光落在了林纾这边,也难怪,这里聚集着四位帅哥呢!不管长相衣着还是形象气质,都算得上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连台上的八位美人都时不时地将流转的目光瞟向这边呢! 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颜值的魅力都不可小觑。 老鸨笑吟吟看着赤焰道:“这诗词也做得不少了,那边的四位公子也不见有人站出来吟诵只言片语的。贵在参与嘛,兴许你们贵口一开,美人们就动了心呢!” 要说欣赏诗词那倒还容易些,现场作诗,而且是和美人相关,若是无感而发,确实是有难度。 古月,雪琪的身份是保镖和杀手,对帅哥尚且不感冒,更何况是一群搔首弄姿的女人呢!她们没呕吐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让她们作诗,还不如让她们拿刀杀人呢! 赤焰身为丹国的国主,虽然只有林纾一个女人,但见过的美女总不在少数,岂能把这些子俗艳女人看在眼里? 不说别的,就先安国进献的那些女人,都比这楼里的女人要漂亮百倍。 没有对比,怎么分高下? 但既然那老鸨已经盯上了他们几位,都不出面未免冷了场子,显得格格不入,林纾索性豁出去了,呵呵一笑道:“吟诗作词倒是容易,但我们现在连美人的面容还没有看到,哪儿来的灵感呢?” 四周有人应和:“那是,那是!没有灵感怎么作诗?” 林纾又道:“既然规矩已经定下来了,面容不能先看,才艺总是有的吧!不如请美人们弹奏几曲助兴可好?” “好主意!”宾客再次应和。 林纾这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能够参加花魁的评选,自然不单单要容貌过关,才艺肯定也是少不了的,林纾的主意很合老鸨的心意,节目表演本来是要放在评选后的,现在看来众望所归,提前了也无妨。 毕竟和气生财嘛! 照这样下去,无人吟出好诗,可是要冷场子的。 实际上吟诗这个主意并不是老鸨自己想出来的,她满脑子都是银子,哪有这样的雅兴? 凭空多出这个玩法,那是为了溜须给楼上雅间里的达官贵人。 其他人不知道有怎么个玩法,楼上人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和才华,早就让人做好了诗词好一展身手,显得自己身份尊贵品味雅致与众不同。 这期间潜在的内容,林纾自然是不知道的,意气用事便站了出来。 赤焰知道皇后的才华,因此丝毫也不担心,既然皇后高兴,就随着她的性子。 古月和雪琪曾领略过皇后的风采,此时也甚是期待皇后能够碾压众人一头,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风雅,什么叫才华。 别说是这小小的万花楼,即便是宫廷里的盛宴,以皇后的才华,要吟诗作赋那也不在话下。 台上摆上了古琴,一女子坐下身姿优雅的弹奏起来。 林纾一听,呵,还真不赖,有些子功夫,看来这些参赛的美女也不都是以色侍人吃干饭的。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更何况,直接拿来用呢?反正这里的人也没有听过,有什么关系? 索性让他们瞧瞧什么是大家之作,好好陶冶一下情操,别满脑子都是酒与色,实在不利于国家的精神文明建设。 诗词什么的,林纾自然是张口即来,不说别的,就拿《诗经》中脍炙人口的《关雎》就可以艳惊四座脱颖而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诗既出,所有人目瞪口呆,完全听傻了,听不懂的那也不是傻子,看现场的气氛也知道此诗非同寻常,也学着旁人的表情装作完全听懂的样子。 听得懂的,那冲击力估计是直抵内心,涤荡灵魂。 一诗吟罢,现场一片寂静。 林纾心想,若是台上的美女们听不懂,再好的诗词也是白搭,对牛弹琴,牛怎么会有感觉呢? 结果……她还是低估了那些美人的文学素养,还有有人听懂了,而且动情了,一下子有三位同时摘下了面纱,一起向林纾投来深情的目光。 看到这三位美女的面容,林纾内心也是一震,还真是美女啊!和先前的庸脂俗粉果然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懂诗词,而且长得还真漂亮呢!难得难得! 那老鸨虽然没听懂,但见有人已经摘面纱了,现场的氛围被调动了起来,就装作听懂的样子道:“这位公子真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啊!我们的美人都被感动了。还有没有愿意作诗的,赶紧行动起来。” 林纾此诗一出,还有哪个敢出头? 老鸨担心冷场,又想林纾道:“这位公子不如再吟诵一首,看来大家是意犹未尽啊!” 一首《关雎》出口,林纾已经是后悔不已,觉得不该把这诗词拿到这地方来糟践。 所以,就想就此打住作罢,却不想那老鸨不依不饶,还听上瘾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佳人曲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再来一首!让那些美人跳脱衣舞!” 我去!她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眼见老鸨的目光瞟向了赤焰,林纾哪能让夫君出头招惹风骚呢? 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不才,承蒙诸位美女厚爱,那就再作诗一首吧!” 这一回,林纾有感而发,作下《佳人曲》,以警醒在场之人。 寓意,美人虽好,但沉迷于酒色,不思进取,必然成为国家的灾难。到那时,美人也不可再得。 此诗林纾只改了两个字,将“北方”改为“瑶城”。 “瑶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此诗虽短,简单易懂,却更易理解,引人共鸣。 果不其然,此诗一处,全场哗然,只可惜竟无人听懂这其中的深意,只理解为美人难得,不可失去获得的机会,即便是倾国倾城,也要抱得美人归。 这一回另外的五位美人都除去了面纱,露出了美丽的容貌。 敢问这花楼之上,谁不想做这倾国倾城的美人,成为今夜的花魁? 未等老鸨开口,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声音:“这两首诗甚妙,请楼下的四位到楼上就坐吧!” 林纾抬头望去,但见楼上站在一个穿着绛红色衣袍的男子,儒雅飘逸风流倜傥,容貌相当出众。 林纾原以为这里都是些乌合之众,没想到这有这等风流俊逸之人。 楼下传来交头接耳之声:“这不是新上任的何知府吗?” “何大人亲自出面请这几人上去,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是啊,是啊!这位弱不禁风的公子还真是不得了。若能得到何大人的垂青,以后前途不愁啊!” …… 林纾一头的黑线,看向面色淡然的赤焰,这就是他手下的好官,长得仪表堂堂却纵情声色,挥金如土。一个知府的年薪能有多少?够置办这一桌酒席吗?竟然明目张胆的前来,真是腐败啊! 弄不好这花楼的买卖就是官商勾结,若不然岂能有这么大的阵势? 也难怪,这花楼上的规矩比宫里都多,人们顶多抱怨几句,没人敢掀桌子震板凳公然抗议不公平待遇,大概就因为有这赃官坐镇的缘故! 弄什么诗词歌赋,真是玷污了风雅二字! 老鸨一看知府大人亲自出面邀请,紧忙道:“几位有请楼上坐,今晚咱们万花楼可真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啊!” 一群乌合之众,说什么高朋满座,以后高朋满座这样的词儿,林纾也不打算再用了。 未等赤焰发话,林纾道:“既然知府大人有情,咱们还等什么?走,楼上去!想必哪里看得更清楚!” 赤焰当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个率真的性子,见不得不平事。在这里见到了种种不合理的存在,自然要当面探个究竟才肯罢休。 “那便走吧!”赤焰一开口,古月和雪琪也一并跟着,上了楼。 一边上楼梯,林纾一边想,你一个小小的知府,芝麻绿豆大的官,都敢作威作福,真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着吗? 稍后话不投机,本后让你直接跪下,给全城的老百姓磕头!看你还有什么兴致在这里饮酒作乐,大鱼大肉。 出来这一遭,林纾算是发现了,这地方的土皇帝真是比真皇帝还要逍遥自在呢! 这一次微服私访还真是收获颇丰,让人长了见识。 来到楼上的雅间,林纾打量了一番,自己果然猜测的不错,环境比楼下不知道好出多少倍来。单说这装修和摆设,都没少砸银子。 等进了雅间,何知府命人拉上外边的帘子,让其他人全部退下。 林纾正是纳闷,那何知府突然倒身便拜:“微臣拜见皇上,皇后!适才臣斗胆以下犯上,请陛下治罪。” 她是想过让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磕头求饶来着,没想到一上来,便给她跪下了,还真弄了个措不及防。 赤焰摆手:“起来吧!” 那何知府叩头谢恩,竟然真的起来了。 林纾越看越稀奇,奇怪的是面对这么以为荒唐的官员,赤焰为何没有治罪?还有这何知府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皇上说让起来,你好歹推辞一下啊!就这么若无其事的起来了,即便是朝中的大员也没有敢如此放肆的! 但最为让人奇怪的是这个人如何会认出他们来?而且还辨认出她是皇后,乃女扮男装。 以知府的官职,并不足以面见天子。而其他见过皇上的,肯定不敢轻易找人画像,传给别人观看。 赤焰携了林纾的手入座,何知府就站在下方候命。 赤焰冷色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既然知道朕在瑶城,竟然还敢如此胆大妄为,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何知府恭谨道:“脑袋自然是想要的,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陛下要微臣的脑袋,臣岂敢不从?” 林纾越发地不淡定了,看不出这人还是个硬骨头,要是换做别人被皇上问责,早就下跪了,人家还站得好好的,好像自己做得完全合情合理,是旁人无理取闹一般。 稀奇啊!林纾越看越纳闷。 古月和雪琪搞不清状况,便只能立在两旁,静观其变。 赤焰一声冷哼:“若是说别人,那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向来不是君叫臣死臣随便死死吗?朕叫你死过多少次了?你不还好端端的站在朕的眼前?” 雪琪先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林纾也是忍俊不禁,但出于皇后的体面,便去强忍着。 见君王看过来,雪琪故意装作没看见,将脸转向了别处。 好嘛!本来皇后习惯了率性而为,古月和雪琪跟她呆的久了,也变得随性起来,他这个皇上可真是越来越没有君王的威仪了。 眼前这个何志贤更不用提了,也是个让他头疼却无可奈何的家伙。 此人极富才华,而且头脑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但他偏偏是个桀骜不羁的性子,即便他身为君王,对方不服也无可奈何。 像这样的人那真是用之生气,不用可惜。若他不是明君,就冲着对方的性子,满身都是脑袋也不够砍的。 被君王责备,何志贤不卑不亢道:“陛下每次让臣去死,臣都是真心想去死得的,但考虑到陛下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让臣去死,为了陛下明君的称号,所以臣才苟且偷生地活着,没有真的去死。” 这一回赤焰也气笑了,“何志贤啊,何志贤,几年未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何知县?难道不是知府吗? 看着眼前这位口齿伶俐的何大人,林纾想起电视剧中的那位何大人和珅,若是他为宰相,估计只会比和珅的胃口更大,更加贪婪,也更加油嘴滑舌。 都说人不可貌相,果不其然。别人是生得丑,但内心高洁,让人越接触越觉得好,此人恰恰相反,生得是一表堂堂,却净做些无耻的勾当! 林纾那叫一个气啊!厉声斥责道:“何知县!你还知道你是知县?!你都为百姓做什么了?身为朝廷命官不为民服务,做好父母官,却跑到这等地方花天酒地,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对得起尊重你的百姓,对得起信任你的君王吗?你还恬不知耻的说大话,你觉得的皇上不是真心让你去死?你当你是谁啊?你怎么不上天啊!” “皇后……”赤焰清了一下嗓子。 林纾哪里刹得住车,继续骂:“什么叫金口玉言?你这是揣度圣意,罪该处斩!藐视朝廷,欺君罔上,目无法纪,玩忽职守,腐败成风,条条都是死罪!” 先前,赤焰只知皇后仁德,对待别人向来是宽容大度从善如流。今日才发觉皇后发起脾气那叫一厉害。 只怕再说下去,真会让古月和雪琪把何志贤拉下去砍了。 被皇后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何志贤哪里扛得住?噗通一声给跪下了,脸上以真情一阵白的。 见皇后骂玩了,赤焰握了握皇后的手:“皇后息怒,勿气坏了身子。此时还是交与朕处理吧!” 赤焰摆了摆手,向被骂成狗的何志贤道:“你起来吧!” “你敢!”皇后一声怒斥。 何志贤刚要起来,好嘛,又跪下了。算了,跪着就跪着吧,起来后再跪更疼。索性跪稳当跪踏实了。 赤焰无奈,向皇后道:“他,何志贤,志向的志,贤良的贤,是朕委派的牧州,替朕巡游各省县地区,反映民情,监督考察各级官吏。现任瑶城知府,刚上任半个月,朕得到的情报,一部分就是他呈报上去的。” 林纾稍稍搂住了火气,听明白一些门道,难道今日的事情并非完全是自己看到的这样,而是权宜之计? 何志贤,何知县,何知府……现在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这个名字,还有官职,真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和混淆。 赤焰继续道:“他是我丹国的官员,也是朕儿时的伴读,其父亲是朕的太傅。和赤雅公主曾经有过婚约,若不是当日太后极力反对,迫害太傅,致使他奔走天涯,否则他现在已然是驸马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谢主隆恩 林纾愕然,这些事情她从来未曾听说过,眼前的这个人跟皇室的关系,还真有些复杂。 等等,理顺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是皇上儿时的小伙伴,老师的儿子,赤雅公主的未婚夫……现瑶城的知府……哎呀,我去,太复杂了吧! “那……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纾的态度平和了许多。 “展现真相,肃清官员,优化民风的一种手段。”赤焰简介道。 林纾懵懵懂懂:“好吧,我信你的判断,那就让他起来吧!” 赤焰点头,何志贤却道:“谢皇后恩德,罪臣不敢起身,还是跪着吧!” 这是什么状况?和她叫板吗?林纾看向赤焰。 赤焰一声叹息,“他大小就这么个无法无天的臭毛病,既然他想跪就让他跪着吧!平时他见到朕也不怎么乐意跪的。” 林纾的额头垂下数条黑线,这个何志贤也实在太个性了吧! 林纾哼了一声,“既然这么喜欢跪,古月搬块砖来!” 何志贤哧溜一声起来了:“既然皇后发话了,那臣还是起来说话吧!” 这一回林纾也气笑了,怎么还有这么贫的人啊! 她就是看他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并不痛,所以才故意吓唬他,让古月搬板砖,结果可好,人家挺心疼自己,马上就起来了。 现在她明白赤焰为何见到此人一脸无奈的表情了,毕竟是发小,还差点成为一家人,又为他游牧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看起来也甚是聪明,而且胆大妄为,对这样的人,确实不能按照常理出牌。 何志贤从袖子里取出两本册子递上前来:“这是此次万花楼评选花魁的开销和参与分赃的官员的名单。底下那本是这些日子在瑶城对在职官吏调查的结果,请陛下明察。” 赤焰接过册子点点头:“好,朕知道了。你是否愿意随朕回京述职?” 何志贤道:“臣不愿意。”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林纾给噎住,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君王面前这么任性,直抒己见的。 赤焰叹了口气,“好吧,随你的便,这瑶城就交给你了。你他日想明白了,愿意回京任职,再说吧!” “是,谢主隆恩。” 真是个怪人呢!还没有人不愿意到京城当大官呢!他还真是个另类。 难道是舍不得这瑶城的花花世界?觉得回京城没那么自在?林纾暗想。 赤焰道:“你年纪不小了,早该娶亲了,赤雅公主你就不要等了。朕的皇妹,朕清楚,你跟着他不可能比现在舒坦。” 林纾一头黑线,皇上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明显是袒护着何志贤。 不过也是,身为兄长对公主的性情最为了解。即便她这个做皇嫂的,也明白公主是个多情的人,云洛跟着她也没少受苦呢! 要再弄回去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何志贤,公主府还不得炸锅啊! “臣尘缘已断,不敢痴心妄想。公主安好,臣便放心了。”何志贤说道这里,话语中竟然有几分伤感。 赤焰起身,拍拍他的肩头,“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有喜欢的女子,不管是谁?哪怕是朝中大臣的千金,朕都可以做主为你们赐婚。” 何志贤摇头,“不必了,若不是为了调查瑶城之事,臣早就去吃斋念佛了。” 林书愕然,不是吧!这个风月场上打滚的风流男子能去吃斋念佛? 赤焰黑着脸道:“朕不许!以后休打这样的念头。你出家了,谁人替朕游牧天下?” 何志贤叹了口气,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是,臣谨遵圣命。” 赤焰点头:“好了,朕该走了,你等候圣旨吧!” “是,臣遵命。” 赤焰起身,携了皇后,带着古月和雪琪离开,那何志贤呆呆的站在原地,竟然连送都没送一步。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在别人面前春风得意的何知府,真的如他所讲的宁愿吃斋念佛远离是非么? 等离开雅间下了楼,大厅中花魁的评选还在继续,但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乘坐马车回到客栈,已经是深夜了。估计到明天一早,花楼那边的评选结果和所敛的钱财的账目都会呈报上来。即便在现场看到的也是表面,具体情况还是要看调查的结果和统计的数据。 到那时,人证物证俱全,就可以下旨任免官吏,解决各项问题,就像在云州时那般,该治罪的治罪,该处决的处决,肃清之下,端正官风,优化民风,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免受剥削和压迫,重见天日。 等回到客栈,睡了一夜醒来,才发觉安明在门外跪了一宿,林纾不由大惊,“安明,你怎么了?” 看他眼睛通红,一脸狼狈的样子便知跪了很久,难道一宿没睡吗? 安明愧疚道:“姐姐你打我骂我吧!” 林纾更晕了,“我为何要打你骂你,地上凉,快些起来!” 安明哪里肯听,继续稳跪在地,“是我眼瞎,不辨是非,差点害了太子和公主。” 林纾又是一惊:“新儿和婉儿怎么了?” 安明沮丧道:“昨日姐姐和皇上去万花楼,我和龙大哥留在客栈照顾他们,不曾想那个玉镯竟然是蒙混进来的刺客,差点将两个孩子掳走。” 林纾愕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如何丝毫不知? 这才想起昨日回来已经是深夜,以为两个孩子已经睡了,就没有去看。自己在花楼饮了酒,出门一吹风就有几分醉意,到了客栈下了马车,还是夫君抱回去的,哪里留意到其他变故? “新儿和婉儿他们……” 这时,雪琪走过来道:“太子和公主无恙,被龙渊及时发现给制止了。倒是安明这个孩子,傻子一般跪了一夜,非要让你责罚。” 难道昨夜自己回来之时,他已经在这里跪着了? 汗,当时晕乎乎醉醺醺的,根本没有留意到,这傻孩子,竟然跪了一宿,要不是听他们讲起,她根本不知道昨夜的事情。 听到太子和公主无恙,林纾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玉镯呢?”林纾问道。 雪琪道:“那个玉镯是云州刺史的女儿,因其父贩卖私盐贪污受贿被查办罢免了的官职,押送回京,在下人的掩护下,她独自逃了出来,竟然起了歹意,一路跟随过来,潜伏在锦城用银两收买了那一家商铺的人,在我们经过之时故意拥堵街道,演了一场苦肉计。” “可是那些围观的路人不是……” 雪琪道:“那些也不过是花钱雇佣的人,扮作普通的路人,我们只是经过随意的在锦城住了一夜,没有细究,因此不明底细,被她钻了空子。此时也怪我和龙渊,如果当时在多一些调查,也不会让太子和公主承受风险。” 此事大大出乎林纾意料之外,“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有如此的计谋和胆识……” 雪琪道:“要说怎么不是呢?据锦城那边调查的人来到,这丫头六岁便能吟诗作赋,而且文武双全,容貌也很出众,所以被其父亲视作掌上明珠。胆子也比寻常的孩子要大,心思缜密且聪明伶俐。若是出生在一个清廉之家,倒也是个招人喜欢的丫头。但却偏偏生活在那样污秽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生出坏心思,确实是可怕啊!” “那丫头现在在何处?”林纾思索了片刻问道。 按照丹国的律法,其父亲犯下的罪责,定然是要满门抄斩。而她最低的惩罚也是贬为庶民,充当官妓。 “瑶城刑部的大牢里。” “如何会在瑶城的大牢里?”林纾不解,难道他们报了官不成?还是赤焰的主意? “听龙渊讲,昨夜有一行衙役到此,包围了客栈。这才发现了玉镯和孩子的行踪,两个孩子已经被她带到了后门,即将离开。盘问之下,才发现她就是云州漏网的官府小姐左玉。龙渊也恰巧发现太子和公主不在房中,这才追了出来,查明真相,两个孩子这才算安然无恙成功脱险。” 玉镯?左玉,真是个机警又聪明丫头! 虽然她诱拐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但对这个丫头莫名的恨不起来。 大概因为她所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这个年龄吧!真是一块无瑕玉误落泥潭中。 “询问之下,才知道是现任知府何大人派来的衙役,安全起见,就将左玉带回了府衙。龙渊和安明他们不便暴露身份,也只能将这个朝廷的钦犯交给他们了。” 林纾心里盘算,难道此事是凑了巧吗?正好搜查左玉的下落,然后找到了这里?还是何志贤原本就知道这里是皇上和皇后下榻之地,前来保护?误打误撞遇见了左玉,救了新儿和婉儿? 虽然和何志贤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林纾觉得这个人不平常,绝顶的聪明。 见安明还跪在脚下,林纾道:“既然新儿和婉儿没事,左玉也被带走了,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安明道:“都是我当初不辨善恶,将左玉留下,跟随我们一起来这瑶城。若不是我犯糊涂,定然不会出这档子危险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四章念念不忘 林纾伸手拉他道:“江湖险恶,以后多留心就是了,我不也没有看出来吗?快起来吧!你就是把这地板跪出个坑来,又有什么用处?知道自己错了,倒不如赶紧吃饭休息,保养好身体,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姐姐,新儿和婉儿。” 安明一想也是,这样跪着也不是个长法啊,也就起来了,仍是懊悔不已,“我下次再不会意气用事了。” 林纾拍拍他的肩头,“嗯,这就对了嘛!已经过去的事情,只能吸取经验,下次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你趴在跌倒的地方不起来,算怎么回事?男子汉就要有所担当,别在细枝末节上计较。” 安明点头,对于林纾的宽容甚是感动,心里再一次警告自己,以后不可粗心大意,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皇后和两个孩子。 幸好孩子无恙,不然他这颗脑袋也不想要了。 早饭时间,就左玉的事情,林纾问起赤焰。 赤焰一笑,“你当真以为府衙派人过来抓捕左玉是个巧合吗?” 林纾道:“难道是何志贤一早得知消息,特地前来?” “他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就不配做朕的亲信了。你还记得遇见左玉是的情景吗?” 林纾点头,当时路被堵了,赤焰的决定是改道,而自己和安明却觉得坐视不理太不人道,因此执意去管这个闲事,赤焰也只能有着他们去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林纾不由询问道:“难道那时你就已经察觉这个左玉有问题?” “云州的案子牵扯甚广,又是朕亲自查办的,岂会不知左玉逃脱之时?虽然不知道她的容貌,但年龄大概的样貌总还猜的出来。听了龙渊提供的信息,朕就感觉此事蹊跷,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左玉,她被安明一带过来,朕就完全确定了。” 林纾抱怨道:“既然知道她是左玉,朝廷的钦犯你还将她带在身边,由她照看婉儿和新儿,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赤焰一笑,“皇后尽管放心,万无一失的。” 林纾半信半疑道:“难道你安排了其他人盯着她的行动吗?” “算皇后聪明。” “知道她是左玉,你还要绕道而行,这又是什么道理?”林纾又问。 “当然是不想让你担心了,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而且聪明又漂亮,你容易心软感情用事,倒不如绕开,让别人来解决,岂不方便。” 林纾叹了口气,“看来心软也不是什么好事,差点伤了我的新儿和婉儿。不过那丫头如此聪明,不知这回要如何发落了。” 赤焰扬眉道:“朕就知道你会对她不忍心。按照律法,她这一回肯定是死罪了。” 林纾面色沉了下来,“若是这样,岂不是可惜了?毕竟是个孩子。” “皇后想怎样?” “能不能留她一条活命?让人好好教育,以她的聪明伶俐必然能够点化的。” “皇后话已至此,朕还能说什么?”赤焰苦笑。 “你不反对吗?” “你做的决定,朕反对有用吗?” 林纾一笑,“即便我不反对,你也不会真的忍心杀她吧!毕竟你是爱惜人才的,要不然昨天那个何志贤那么嚣张,你早该砍他脑袋了。” 赤焰沉吟道:“可惜当日朕势力有限未能成功保住他的父亲和其他家人,若不然他在朝为官,可成为朕的左膀右臂,是不可多得的忠良之才啊!” “现实无法改变,人各有志,这样未尝不好。以他桀骜不驯的性格,只怕真在朝堂之上,你要更为头疼了吧!” 赤焰呵呵一笑,“皇后所言甚是,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无法尽如人意啊!昨天皇后着实威武,即便是朕也不曾那么痛快地骂过他呢!” 林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怎么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是功臣而非奸佞呢?你也不早些和我打声招呼,不然我也不能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骂了也就骂了,算是替朕出气了。朕也经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但又不能真把他痛骂一番。” 见夫君没有责怪的意思,林纾诡秘地一笑,“早知道就真赐他一块搬砖来跪了。” 赤焰呵呵一笑,“皇后即便再凶,他也是不怕的。他这个人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凶悍的女人。” “这是为何?难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自小跟我和赤雅在宫中长大,你也知道赤雅的脾气和古灵精怪的性格,哪天不捉弄他几回就不痛快。在这样的环境中,公主日复一日的调教下,他竟然不仅没有被摧毁,而且还越发的顽强起来。” 听赤焰这样讲,林纾顿觉得何志贤这个人甚是有趣,“那他和赤雅是怎么回事?赤雅当真喜欢过他吗?” “赤雅大概将他当作兄长吧!似乎也曾说过,若是以后遇不到喜欢的人,也是可以嫁他一起生活的,没想到这个呆子竟然当了真。别的方面,他都甚是聪明通达,唯有感情方面过于较真。” 林纾叹息道:“那一定是真心喜欢赤雅的,否则不能一直念念不忘。” “他敢喜欢公主,可见对于凶悍的女人天生就有抵抗力。即便是朕对皇妹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却甘之如饴。” 林纾坏笑:“幸而得知他喜欢赤雅,看你昨天对他如此纵容,我差点以为……” “以为什么?” 林纾嘻嘻一笑,“没什么啦!” 赤焰捏她的脸:“朕发现皇后是越来越坏了,看来不好好调教一下是不行了。” 林纾赶紧求饶,“夫君饶命吧!早上被你折腾了一遭已经很累了,还是饶了奴家吧!” 赤焰哪里肯罢手,将皇后横抱起来,就向里间的卧室走去。 这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娘亲……” 新儿和婉儿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新采的夕雾花。 “娘亲,你们在玩什么?”新儿好奇地问。 婉儿直接张开手臂扑过去,抱住赤焰的大腿:“我也要抱抱……” 好嘛!俩孩子都来了,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赤焰不满地看了一眼门外貌似如无其事的古月。她送孩子过来,还真会挑时候呢! 婉儿已经扑过来了,能不抱吗? 面对两个孩子纯真的小眼神,赤焰只得放开孩子的娘,将婉儿抱在怀里,高高举起,“你们两个小坏蛋!” 婉儿不仅不怕还咯咯地笑个不停,“再高一点。” 新儿羡慕地看着妹妹,“我也要抱抱。” 赤焰放下婉儿,将新儿高高举起,新儿高兴地大叫:“娘亲,快看,我要飞起来了。” 林纾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里满满地都是甜蜜和幸福。 赤焰看着手中手舞足蹈的孩子,心里暗想:这个孩子真的会是未来的王吗? 他一直追求的天下一统,会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实现吗? 这时,龙渊带着书信过来称有事禀报,林纾明白眼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和古月带着孩子去了别处玩耍。 客栈的后院有一片花园,种满了夕雾花,平时少有人来,倒也僻静幽雅。 雪琪带着两个孩子捕蝴蝶,林纾坐在秋千椅上,悄声像古月道谢:“刚才谢谢你了。” 古月淡然一笑,“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可真是好呢!” 林纾面上微微一红,“都老夫老妻了呢!有什么好不好的?” 古月迟疑道:“我突然带着孩子过去,娘娘不怪就好了。我只是想起这几日是娘娘的危险期,我记得娘娘讲过危险期和安全期的事情,也听你说不愿再多生孩子了。因为不放心,所以才……” 这些年皇后受的苦,她是知道的,看在眼里也甚是心疼。 今日冒险带着孩子过去,实在是无奈之举。 林纾一下子僵住了,“这几天是危险期吗?糟糕……我竟然忘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整天林纾都在恐慌中度过,赤焰见皇后心神不宁,询问她是何故,林纾哪里肯讲。 处理完瑶城的事情,再次出发。 新儿和婉儿都是欢呼雀跃的,刚开始因为不习惯旅途的奔波,再加上想念墨国的皇叔和婶婶,因此还会念叨着回家。 现在发觉外边的花花世界,着实比宫里有趣和自在得多,两个孩子就跟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对未知的旅程充满了向往。 至于化名为玉镯,差点拐带走两个孩子的左玉,询问清楚后,让何志贤酌情处理,不必再送往京城发落。 毕竟这孩子聪明伶俐,容貌也长得漂亮,按照现行的律法处置了,未免可惜。 这是林纾的意思,赤焰也由着她的心思,他知道皇后的胸怀比男子还要宽广,此次险些伤害到了两个孩子,竟然还能够宽容以待,堪称国母的典范。 希望这孩子能够体谅皇后的良苦用心,不要再被险隘的复仇念想蒙蔽的双眼。为族人复仇,出于亲情,可以理解那一份牵绊和情感,但若是善恶不分,以私损公,助纣为虐,却是不能允许的。 离开前,林纾不放心,特地见了左玉一面。 第三百九十五章滨湖美景 左玉最开始对皇后还是排斥的,被关押在牢里的几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看来还是个刚烈的性子,只怕此次冒险对两个孩子下手,也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林纾见她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语,一心求死,索性打开记录了她父亲所犯罪状的册子,轻描淡写地逐字逐句地读给她听。 官商勾结,贩卖私盐,哄抬物价,致使盐比金贵,百姓吃不起食盐,导致身体浮肿无力工作,多发疾病。更有人卖儿卖女,只求一罐食盐。 杀人掠货,与恶势力勾结,致使商旅被杀被劫,民不聊生。为一己私欲,害人性命,占人妻女,罪不可恕。 左玉听着听着竟然捂住了耳朵,大声呼喊:“就是这些都是真的,那有怎样!他是我父亲!被你们带走问罪的是我的族人!他们是我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林纾放下册子,上前,拉开左玉的手,“你的亲人被带走问罪,你都无法接受,那么,那些被你的族人伤害的人们呢?他们难道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吗?他们难道没有妻儿父母吗?如果他们的子女,像你一般大的孩子,向你问责,你该如何回答?难道因为你父亲是官,他们是民,所以理所当然被鱼肉?被伤害?” “我不要听!”左玉甚是叛逆,大声的呼喊,挣开了皇后的手,再次捂住了耳朵。 林纾扬起手臂,啪地一耳光甩在左玉的脸上。 顿时一道五指山印留在了左玉的面颊上,这孩子被打蒙了,不由地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捂上了火辣辣的脸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弱不禁风的皇后,“你打我?” 林纾冷冷地看着她:“这一巴掌,是我替那些被你父亲伤害的人打的!如果你觉得个人感受,快意恩仇没有错,那么我就算打你一百耳光,将你活活打死,你也不要有一句怨言!” 左玉盯着皇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纾又道:“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不尊重他人生命的人,根本不配为人!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完全任由自己的想法,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枉你长了这么大,浪费咱们丹国那么多粮食,更枉费别人称你聪明伶俐机敏过人!连最基本的道理都分不清楚,你和笨蛋傻瓜有什么区别?” 左玉怔怔地看着皇后,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挨过打,更没有被人如此劈头盖脸的责骂过。她一直是父母家人的掌上明珠,从未曾受过如此的羞辱。 “被我骂几句,就觉得没有尊严,心存怨怼,那么那些被你父亲以权势践踏的人呢?他们难道不会觉得悲愤和痛苦吗?如此简单的人生道理,连几岁的孩童都知晓,你却一点不懂,你有什么资格矜持自傲?按照你的逻辑,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废话,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说其他罪责,单说你险些伤我孩子,出口无状,以我的身份和地位,就可以将你乱杖打死!” 左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若感情用事,以泄私愤,你会服气,会觉得理所当然吗?你不会!那么被人你的伤害的人,他们为什么都应该自认倒霉,听天由命?!” 大颗的眼泪用左玉的美丽的眼眸中滚落而下,“我从来没有想伤害别人……也没有想伤害你的孩子……” 见左玉如此反应,林纾便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触及到了这孩子的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但你都做了什么?” 左玉哽咽道:“我只是想把你的孩子带走,然后写信让你们放过我的父母家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生活……” 林纾心里不由地一声叹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多么简单幼稚的想法,以为做错了事情躲起来就好了。 “你可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觉得你们能够躲到哪里去?墨国,楚国?你以为其他国家就可以不管道德公理,没有法律约束,可以完全自由,为所欲为?!你错了!如果不能认识到自己错误,内心只有个人私利,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也只是人类的祸害!就像蝗虫,就像毒蛇,甚至比它们更为可恨!” 左玉放声大哭,颜面自尊荡然无存,也许这一刻,她的世界观已经崩塌,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林纾不再多言,将罪名册留下,离开牢房。 该说的,她已经说完了,如果左玉不能领悟,那么多说也是无益。让她自行领悟和觉醒吧! 侯在牢房外的何志贤未曾想到看似柔弱的皇后,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言语会如此的犀利冷酷却又不乏道理,那一耳光,即便他身为男子,面对这么个柔弱的少女,也是下不去手的。 先前在万花楼的雅间中,他被皇后责骂,已经领略了皇后的厉害,今日再次目睹,既是惊得一身冷汗,又是钦佩不已。 好一个刚柔并济,智慧宽容的皇后!虽然容貌并不出众,却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光环和风采,她若不为后,何人可以为后?! 离开瑶城,再往前走,来到滨城的地界。 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内陆湖滨湖,盛产鱼虾,莲藕,风景也甚是优美。 几人雇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荡舟在湖面之上。这时节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绿意点点。清风拂面,碧波荡漾。 新儿和婉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水,兴奋得哇哇大叫。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两个孩子更是又惊又喜。 见湖面上不时有渔夫撑篙划过,林纾逸兴大发,开口唱道:“滨湖美景三月天哪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哪哎……” 古月在皇后身边呆的久了,耳濡目染,对此曲也是耳熟能详,就随之接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林纾又唱:“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携了古月的手,两人一同唱:“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 龙渊和安明看呆了,新儿和婉儿拍着胖乎乎的小手叫好:“娘亲好棒,月阿姨好棒,好好听啊!” 惹得过往小船上的船夫和游客,都不由地侧耳倾听,举目观望。 雪琪一笑道:“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看两位姐姐很配哟!” 先前林纾在墨国时,便有和晴莲相好的传言,雪琪见此情景便打趣起来。 林纾伸手弹她一个脑瓜蹦,“怎么了?你眼红,吃醋啦?要不咱们也来一曲。” 雪琪故意看了看赤焰一眼道:“算了吧,我又不是你小老婆。” 林纾噗嗤一声笑起来,“瞧瞧,果然是吃醋了,竟然计较起位分来。” 婉儿眼神亮晶晶道:“娘亲再唱一首,好好听啊!” 新儿道:“新儿也想听。” 既然雪琪嘲笑她和古月是两口子,林纾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张口便来:“我家娘子叫古月,千娇百媚俏佳人。慈眉善目心肠好,年年南海拜观音。断桥之上初相会,游湖借伞动真情。三生石上有盟证,双茶巷内结下亲。恩恩又爱爱,我我又卿卿,我呀我呀又卿卿。助我成事业,赠我雪花银 赠呀我呀雪花银……” 这一回古月的脸也红了,前边的《渡情》她听过,能够对的上来,下面这一曲,还是头一遭听闻,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雪琪又笑:“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都出来了,看来你们俩才是真爱呢!” 赤焰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皇后揽在怀里,剑眉一横:“你们俩是真爱,那相公我是什么?” 这一举动,等于撒了一大包狗粮,其他人全是单身,可不是要招人嫉妒的么? 雪琪赶紧拉了古月去船头:“那边风景更好呢!咱们看看去。” 两人拉着新儿和婉儿,一撩帘子,出了船舱。 赤焰审问当面调戏其他美女的皇后,“你当真更喜欢女人么?” 林纾用手划他英挺的鼻梁,“这也要吃醋的吗?我和古月是闺蜜,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船突然晃了几下,甲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还没等林纾反应过来,赤焰突然抱住她翻滚了一下,到了另一边。扭头看时,原来的位置多出一个圆形的洞来,汩汩地往船舱里灌水。 紧接着又是几声响,旁边又有几个地方被损坏,这回林纾看清楚了,是一个铁钻般的东西在搞破坏,尖利的顶端一下一个窟窿,眼看船舱里就要变成筛子了。 赤焰抱着她快速离开船舱,却发现外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新儿,婉儿!”林纾大惊。 赤焰扫了一下水面,只见附近有几处在冒气泡,且有几只树在水面的芦苇向这边靠拢。 赤焰警惕道:“有人靠过来了,抓紧我,不管发生什么时候,都不可松手!” 林纾见孩子和其他人都不见了,已经陷入了恐慌,丝毫没有留意到夫君在说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水底窜上来,跳上了船头,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奔赤焰而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红莲 赤焰一点脚尖,施展轻功,跳上了船舱,躲开了这危险的一击。 紧接着又是一人从侧面钻出来,手持一把镰刀样的凶器,削了过来。 危机之下,赤焰拔下皇后头上的发簪,快速投掷出去,一把打中对方的喉咙,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落入了水中,水底冒出一串血泡。 甲板上之人见同伴毙命,不仅不退,反而再次攻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纾从靴中拔出一把短剑,抵挡过去,此剑正是当初楚狂送给她防身之用。 自从在云州遭遇歹人围攻后,她就将此剑时刻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在云州的经历,让她意识到此次离宫,意义非常,路途险恶,必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像上次那般懦弱和狼狈。 因此,这才遭遇伏击,她在心理上有了一定的准备,但也没有料想到孩子和古月他们会一时间全部失踪,心里又惊又急,因此在紧要关头已经忘了惧怕,拔剑出鞘,抵挡对方的攻击。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林纾会突然出手,竟然还挡住了他一招,错愕之下,稍稍一顿。 赤焰见此,握过皇后的手腕,冲着那人勃颈处快速一划,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一股献血喷洒在两人身上脸上,而林纾已经不知道惧怕,她心里只剩下两个孩子以及其他随行人员的安全。 刺客落水,又是染红了一大片水面。 眼见又有藏在水底的刺客窜出水面,林纾竟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她虽然跟着楚氏兄妹练过几天武功,但毕竟没有多少根基,更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因此一时间有些乱了心神。 就在林纾以为难逃此劫之时,却不想从水底又飞出数枚连着飞镖的绳索,射中了腾起在半空的刺客,刀剑未到近前,那些人纷纷落水,激起无数朵红色的浪花,看起来甚是骇人! 林纾尚未回过神来,又是几人跳上了甲板,本能地横剑在手,做抵御之态。 却见甲板的三人突然单膝跪地,向站在船舱上的赤焰和她道:“启禀陛下,水鬼已经全部除掉,两个孩子也已经安全转移。” 林纾愕然,原来水底也已经设防,安排有护卫,听到孩子已经安全转移,心下稍稍一松,两腿一软,竟然险些从船舱上滑下。 赤焰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双腿一飘,落在船头之上。 这时,一个黄色的身影从水面窜出,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刺向甲板上的护卫。 林纾定睛一看,这不是古月吗?急忙呼喊:“且慢,不可!” 只差分毫,其中一个护卫就要被刺中喉咙,古月一个旋身,收住了力道,落在林纾身旁,“他们是?” 赤焰道:“朕的护卫。其他三人如何?是否需要人去水底救助?” 古月冷冷道:“不必了,等他们干掉另外几人,自己就会出来了。” 跪在地上的护卫身体不由一阵,说时迟那时快,龙渊、安明和雪琪已经飞出水面,直奔地上跪着的三人而来。 古月快速出手,一把普通的匕首竟然挡住了三人手中的利器,“自己人!” 龙渊,安明和雪琪落定。 此时,船舱中已经积了不少的水,船体也开始倾斜,随时都可以会倾覆。 这时,一艘大船远远地驶来,船上几人定定地观望。但见船头站着一个红衣飘飘的女人,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诡秘又惊艳。 船速很快,不多时已经到了近前。 赤焰抱起因为受到惊吓两腿无法移动的皇后,一点脚尖,落在了大船之上。 古月几人也随之上船,等几人在大船上站定,小船瞬时便沉入了水中,叫人不由地一阵心惊,实在险之又险。 红衣女人看着赤焰一笑,绝世的容颜如冰莲绽放,“她就是你恋恋不舍的那个女人吗?” 赤焰责备道:“红莲,不得无礼,你应该叫嫂子才对。” 红衣女人呵呵一笑:“看来你已经彻底忘了我们的婚约了。” 林纾愕然,这个女人和赤焰的婚约,这是怎么回事? 却听红衣女人又道:“看起来很普通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容,真是让人扫兴。” “红莲!不得无礼!”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船舱中走出来,正是先前在瑶城见过的何志贤。 “哼!”红莲甚是不服气。 何志贤上前禀告道:“两个孩子已经安置他们在船舱中换过衣服睡下了,陛下和皇后请放心。” 林纾不解:“你怎么……” 赤焰道:“他是红莲的兄长,大概是怕他妹妹抢亲,所以才来此。” 兄长?抢亲?林纾越发地听不明白了。 红莲一声冷哼,“你以为有她在,我就不敢抢亲了吗?要不是哥哥阻拦,我又岂会白白等待怎么多年。” 何志贤抹汗道:“变天了,外边风凉,只怕要下雨了,陛下和皇后到船舱中休息吧!” 赤焰点头,抱了皇后步入船舱,里边倒是宽敞舒适。 众人刚就坐,外边就响起了几声春雷,不多时就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通过何志贤的禀告,林纾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此次出宫,查办了云州和瑶城的两大要案,眼见到了滨城的地界。这里的恶势力,为了不被查处,先下手为强,派杀手刺杀皇上和皇后。 这些人是先前被铲除的邪教的余孽,当日铲除邪教,红莲曾立下汗马功劳。 为了打入内部,曾嫁于邪教教主,潜伏了数月,这才与兄长何志贤里应外合,瓦解了他们的势力。 若不是此次随赤焰一同出宫微服私访,这期间的种种,林纾又如何会知道呢? 因此对于这个美丽却泼辣的女人,林纾并不排斥和反感,今日若不是她出手,只怕大家都危险了。 能够救助大家于危难,又曾经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如何不让人敬重和感激呢! 先前林纾便听闻那邪教的教主是个变态的老妖怪,喜好美色,祸害过不少良家妇女,红莲打入内部,嫁给邪教教主,要获取对方的信任,不用想也知道吃了不少的苦。 趁着休息的时间,林纾到后面的休息室看孩子,却不想红莲走了进来。 林纾不觉尴尬,不知她是何意图。 红莲看了看熟睡的两个孩子,向林纾道:“没想到你今日会把剑保护皇上,也不枉我当日哭着喊着,他都不肯娶我,一定要等到你。” 林纾愕然,听红莲的意思,在她沦落在其他国家之时,红莲曾见过赤焰,而且表明了要嫁给对方,只是遭到了拒绝。 红莲又道:“虽然你不漂亮,但冲你对他的这份情谊,我认了。但你要记得,如果哪一天你没有珍惜,我还是会将他抢回来的。即便只是做他的情人,我也无怨无悔。” 林纾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和她讲这些,她淡然一笑:“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红莲见皇后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本以为她性情懦弱,没想道,对方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好,但愿你说到做到。” 既然红莲是敢爱敢恨直言不讳的性格,那么开门见山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听说你兄长和皇上一起在宫中长大,那么你和皇上是从小就认识了。” 红莲点头:“嗯,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林纾汗颜,这位红莲姑娘还能再直率一点吗?看来有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的呀! 红莲看了看床上熟睡中的新儿和婉儿,“他们是你和先墨国国主的孩子?” 林纾一囧,点头,“嗯,他们叫新儿和婉儿。” 红莲用嫉妒的眼神看着林纾,“他对你真的很好,连你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都能接受,而且义无反顾地封你为后。” 林纾的后背已经汗湿,现在的聊天好尴尬啊! 红莲又道:“你不必多想,我也只是所说而已。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所以,即便你是我的情敌,我却比其他人更懂你。” 林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却见红莲背过身去,脱去了外边的衣服,露出了满是疤痕的后背:“这是那个老妖怪在我身上留下的,我知道现在除了这张脸还可以看,已经没有任何让男人喜欢的资本。不只是后背,连大腿都是伤痕,这么丑陋的我,连自己都会厌恶和害怕。” 林纾骇然,红莲竟然为了赤焰吃了这么多的苦,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爱和付出是如此的微弱和渺小。 红莲穿好了衣服,回过身来,“好好对待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君王。他应该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我们任何人都不该成为他的障碍,皇后娘娘觉得呢?” 林纾内心一震,现在她明白了对方和她谈话的目的,是让她放弃个人的感受,放弃对三国鼎立和平局面的坚持,希望她支持赤焰吞并墨国和楚国,独霸天下。 她不得不承认,红莲比她更适合赤焰,更适合做丹国的皇后。 如果红莲为后,她一定会协助赤焰夺得天下,实现天下一统。 而自己只会成为阻碍,让他的愿望落空。因为她做不到,毕竟墨国和楚国曾经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她也差点成为墨国或者楚国的皇后。她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墨国和楚国沦为丹国的领地,放弃他们自己的国家。 第三百九十七章九盘山 红莲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做不到,但你要知道,你现在的逃避,只会成为日后的隐患。你能确保他长大后,不会成为丹国的敌对,拥有一统天下的念想吗?” 红莲说着话,指了指熟睡中的墨新。 林纾心里一颤,紧忙道:“他不会的。” 红莲一声嗤笑:“是吗?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皇上没有杀他,已经是很大的仁慈,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林纾骇然,紧忙护住了自己的孩子。 红莲又是一笑,“如果我要对他下手,还会等到现在,当着你的面吗?你和他还在那个船舱中缠绵的时候,他们已经落入我的手中。如果不是因为皇上,杀死他我根本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听了红莲的话,林纾这才觉得甚是后怕。 “其实,我一开始想铲除的是你,不然我的人行动会更快,根本不等那些潜伏在水中的刺客靠近,就可以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铲除于无形,但我更希望你死在他们的手中,所以,才慢了那么一步。”红莲笑吟吟地说着话,眼神却如同寒冰,让人感觉刺骨的寒冷。 “在千钧一发之际,你拔剑相护的一幕,救了你的命。结果,因为我的一时犹豫,折损了数名属下。所以,你欠我的不只是放过这两个孩子的人情,还有你的人杀了我属下的债!记住,这是你欠我的,如果有一天你敢背叛他,我会让你一并偿还!” 看来当时混乱中,龙渊安明和雪琪在水下不仅杀死了刺客,也干掉了红莲的几位属下。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林纾反而冷静下来,“如果你今天伤了我,或者孩子,才是真的伤害到了焰。我也曾经以为自己不该和他在一起,多次地逃离,结果却发现根本逃不过命运,也逃不出他爱的吸引。我不会给你,也不会给任何人,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今生他就是我最爱的人,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我不会再逃避,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你!” 红莲的瞳孔收缩成黑洞般的一点,又如墨菊般绽放,发出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花言巧语任何人都会说,希望你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致,空气几乎要冻结的时候,古月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红莲,向林纾询问:“皇后,出了什么事情?” 林纾摇了摇头,缓和了表情道:“没什么,我只是在和红莲姑娘随便聊聊。” 古月点头:“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奴婢前来通禀一声。” 直到抱着孩子离开了船舱,林纾依然感觉红莲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让她感觉如同刺芒在背,甚是难受。但同时,关于天下一统的话语,让林纾不由地看向怀里熟睡的新儿,他长大后,真的会像红莲说的那样,拥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吗? 不,不会的! 身为母亲,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即便将他们交给墨国来抚养,相信墨国的皇上和皇后也会好好的教育他,让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心怀天地、爱护百姓的人。 绝对不会成为野心家! 为了铲除邪教的余党,林纾几人在滨州做短暂的停留。 衣食住行全由红莲来安置和操办,一处僻静的宅院,虽然简朴,却一应俱全。 京城那边云洛传来的消息,让赤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那便是潜伏在后宫的奸细已经浮出水面并且被抓获,这对于身在后宫的孩子是件好事。 而他们行踪的暴露,意味着接下来的路程将充满艰难险阻。所以,低调出行显得尤为重要。 关于奸细之事,暂且未让皇后知晓,只要让她知道孩子们是安好的便好。 晚上的鱼头火锅,林纾甚是喜欢,吃了不少。 滨湖中新鲜的大鱼,搭配新作的豆腐,炖出来,鱼肉滑嫩,豆腐细腻,鱼脑滋补,鲜香可口,再搭配各类新鲜的配菜,香辣开胃的蘸料,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新儿和婉儿也甚是爱吃。 因滨城有大片的水域,又生产莲藕,因此莲子羹也是这里著名的小吃。 上等的雪花藕粉用加了莲子和红枣煮出来的开水冲作粘稠状,再撒上黑芝麻、花生碎、红豆、山楂碎、调上一大勺蜂蜜,做出来的莲子羹甚是美味可口。 几天下来,林纾只觉得小家小户的生活也是有滋有味,不乏乐趣,竟有些乐不思蜀了。现在是春天,湖边还乏些乐趣,若是到了采摘莲蓬的季节,才叫一热闹。 等邪教余孽清理完毕,再次启程,却不想孤云野鹤一般不愿束缚,潇洒惯了的何志贤和其妹妹红莲竟然愿意随皇上和皇后一起同行。 赤焰龙颜大悦,自然是准许的。出发前一日,赤焰和皇后商量,何志贤的事情好说,但其妹妹何红莲毕竟直言要嫁皇上,所以还是要照顾一下皇后的感受的。 林纾想也没想道:“她愿意跟随,多一个人也好,我看她雷厉风行,做事利落,胆大心细,挺好的。” “难道皇后不吃醋吗?”赤焰呵呵一笑。皇后这份爽快,让人如清风拂面,甘之如饴。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如果你要娶她,何须等到现在呢?她虽然快人快语,但也是性情中人,总好过阴奉阳违,虚情假意。” “皇后果然知人善用观察入微啊!” “她虽然不喜欢我,但对你不坏,这也就罢了。”林纾一声轻叹,这位红莲姑娘为了赤焰为了丹国立下汗马功劳,她身为皇后这点气量还是要有的。 当日在船舱中,红莲虽然话语冰冷句句如刀,但通过这次日子的相处和观察,她看得出,这个女人面冷心善,对新儿和婉儿也很是照顾。 这滨城一带,人们多吃鱼虾,因怕新儿和婉儿吃不惯,特地让厨子做了其他肉类,即便用鱼肉也是去过刺的,以免孩子不小心伤着。 再加上孩子们小嘴甜,一句一个阿姨,怎能不讨得她欢心? 婉儿更过分,不是说红莲阿姨好漂亮,就是说红莲阿姨做的菜好好吃。或者红莲阿姨的红裙子婉儿也好喜欢。 幸好是婉儿这么肉麻,如果是新儿,林纾反而要担心了。毕竟新儿是男孩子,对他的要求要高一些,整天说甜言蜜语,夸女孩子漂亮,这是大忌。 她可不希望她的儿子长大后,成为情场浪子好色之徒。 婉儿就不一样了,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自然是好的。身为公主平易近人,总好过目中无人,孤傲冷漠。 赤焰欣慰道:“不愧是朕的皇后,总能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 林纾一笑:“你何时也变得和婉儿一般花言巧语了?” 赤焰一声轻叹:“若朕不向婉儿学这些,只怕很快就要失宠了。” 林纾伸手揽住夫君的脖颈,“那你害怕失宠吗?” “自然是怕的。”赤焰一勾头吻住了皇后水嫩的樱唇。 这一次所去之地是响马横行的九盘山。 朝廷出兵几次绞杀未果,赤焰也甚是头疼。 红莲因先前是邪教的教主夫人,和那响马的头目打过照面,且去过响马的寨子,因此对九盘山的地形比较熟悉,由她领路再好不过。 如此以来,随性之人皆是有勇有谋武艺高超之人。 古月,雪琪,龙渊,安明自不用说。何志贤和红莲也是文武双全,智勇之人。 孩子早已经安置妥当,自然不能让他们跟着冒险的。 相比之下,林纾觉得自己是最弱的一个,只希望此行顺利,可以一举铲除祸害。 为了方便行事,林纾、古月和雪琪都扮作男装,红莲却仍是一身惹眼的红色衣裙,不肯换装。 “那九盘山地势险峻,强攻很难拿下,少不了要有人进去里应外合。他们一看到我这一身红色衣裙,便知道我是何人,到时候反而更容易说话,打入他们内部。”红莲解释道。 林纾道:“你先前和他们见面,是以邪教教主夫人的身份,如你所言,邪教和九盘山上的势力是盟友,如今邪教被剿灭,众人皆知是你的缘故,你此次前往,那九盘山的寨主岂会放过你?” 红莲一笑:“九盘山上有三位寨主,大寨主罗城,二寨主罗平,三寨主罗凤,他们乃同父异母的三兄妹。与邪教联合是二寨主罗平的主意,大寨主起先并不同意。但因当时粮食紧缺,无奈之下才妥协。三寨主罗凤和她大哥的意见一样,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无法服众,因此也只能顺从了罗平的意见。” 林纾点头,“他们之间的态度你梳理得倒是清楚。” 红莲又道:“我不换装自然有我的道理,换装也不见得就安全。大寨主和山寨主就不说了,那二寨主是个喜好男色的主,瞧瞧咱们这一帮人,一个个都是俊美潇洒的男子,你们若是上了这山寨,才真叫一危险,我都恨不得让我兄长男扮女装才好。” 林纾愕然:“啊?还有这种事情?” 第三百九十八章打劫 “到这节骨眼上,我自然是有一说一,还能糊弄你们不成?至少我穿成这样,其他人不敢把我怎样。你可就不好说了。”红莲诡秘地一笑,如红莲绽放千娇百媚。 林纾看了看全部是男装的其余人,简直要崩溃,除了自己还差乎点,其他人都帅得没天理。 而她最不放心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夫君,只要眼不瞎,都看得出来,众人之中,赤焰最帅。 见皇后看着赤焰,甚是迟疑,红莲又是一笑:“别人安全部安全不好说,但皇上必定是安全的。” “这是为何?” “皇上一看就是强攻,和那二寨主的属性一样。他喜欢的是柔弱型的男子,所以皇后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红莲又是诡秘地一笑。 林纾后背好一阵发冷,会是这样吗? 赤焰将皇后护在身旁:“好了,你就别吓唬她了,有朕在,谁也动不了皇后!” 红莲失落地一声轻叹:“连开句玩笑,皇上都会如此护着。放心好了,即便我搭上性命,也会保全皇后的。” 林纾推开夫君揽着自己的手,走上前道:“红莲,你放心好了,我并没有那么弱!我也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 皇后如此任性霸道的话语,再加上那认真的眼眸,让红莲内心一颤,这是皇后的心里话吗?她不当自己是情敌,不恨自己吗?怎么会愿意和自己亲近,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但这样的迟疑,只是一瞬,红莲很快又是一笑:“我只是所说而已,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吗?如果你被劫走,做了压寨夫人,我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见红莲无礼,古月不由上前想要护住皇后。却不想皇后用手臂挡过了她,微微一笑,“没事的,我们只是在随便聊天。希望我们大家此行顺利,回来后,我亲自下厨给大家摆庆功宴。” 红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皇后真的有这么宽容吗?还是为了在皇上和众人面子做样子呢? 见红莲仍是不肯信自己,林纾道:“别不相信,我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呢!” 这一回红莲没有再继续和皇后针锋相对,“好吧!希望皇后的厨艺是真的不错。我知道皇上的口味很挑,不对胃口的东西,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呢!” 古月一声冷哼:“是呢!那要看是谁做的饭菜了。但凡皇后做的,即便是拍个黄瓜,皇上也是喜欢的。” 其他人听得一头的黑线,林纾也甚是尴尬,“至于厨艺什么的,还是等办完正事回去后,再继续切磋吧!” 红莲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言,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冲着九盘山的入口疾驰而去。 林纾有所担心地回头看着赤焰问道:“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真的能行吗?” 其实赤焰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能行。 倒是身为兄长的何志贤道:“莲儿智勇双全,足以以一敌十。” 林纾道:“那九盘山上的山贼不止十个吧?” 何志贤额头垂下数条黑线:“我只是如此一说,十是个概数。” 林纾点头:“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你现在一定比我们更为紧张吧!” 见被皇后看穿,何志贤面色微红,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毕竟红莲是他的亲妹妹,如今惟一的亲人了,说不担心怎么可能呢! 红莲离开后,不到一刻钟,便有一队人马冲过来,将林纾一行人的车马给包围了。 为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八字胡的黑衣人,看到扮作商旅的人马,两只绿豆小眼直放精光。 “来人,把马车扣下来,人全部押回寨子里。”小胡子一挥手,跟随他前来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有人不乐意地咧咧:“这么一帮人,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没意思,他们不会和头一样的癖好吧!” 小胡子抬手在那人脑袋上抽了一下:“我啥癖好啊?你小子找抽是吧!那是爱好,懂不懂?!” 那人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不是癖好是爱好……” 林纾心里一紧,难道此人便是那九盘山的二寨主罗平? 就听何志贤子在一旁低声道:“此人便是九盘山的二寨主罗平,大家小心。” 一句话,证实了林纾的猜测。 “弄这么多男人干嘛啊!咱们寨子里男人已经够多了,咱们缺的是女人啊!”仍有人不怕死地问。 小胡子瞪了一眼:“寨子里男人是多,但都像你们这样歪瓜裂枣的,本寨主能有胃口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没有女人延续香火,咱们寨子里不是就后继无人了嘛!” 小胡子目光敏锐的在众人身上一番打量,咧嘴一笑:“谁说没有女人?瞧见那两个没?绝对是女扮男装?瞧瞧那两个咕咚咚的胸,跟塞了两个大馒头似的,就算是穿男装,也不弄的专业点。” 古月和雪琪气得脸都青了,这个臭流氓竟然在看她们的胸。可是胸大能怪得了她们自己吗? 底下的小弟又问:“万一是胸肌呢?” 古月和雪琪差点没吐血。 小胡子又是一笑:“胸肌,你练个这么大这么圆的胸肌给我看看?男人的胸肌都是方的,就像他那样!” 小胡子伸手一指赤焰,“看到没,那才是标准的好身材,穿上衣服显瘦,脱下衣服显肉。啧啧,看来平时没少锻炼啊!我说今天早上一起床,喜鹊就喳喳乱叫,原来真有好事啊!” 林纾晕了,红莲不是说赤焰和二寨主的属性一样,不是对方的菜吗?可是这眼神完全不对啊! 林纾不觉护在赤焰的身前,挡住那二寨主的不良目光,“你看他作甚?” 二寨主将林纾上下大量了一番:“虽说你长得眉清目秀的,但这身子板太柔弱了些,不是哥哥的菜啊!不过你也别自卑,山上多的是单身的兄弟,他们不挑食。” 林纾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一口气堵在胸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二寨主,他会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啊?”底下的小弟两眼放光地问,太久没见女人,只有两个怎么够? 二寨主一摆手:“怎么可能?你看他的胸,比我的还要平。” 如果对方不是响马,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林纾真想跳起来糊死丫的,她的胸有那么平吗?好歹也奶过几个孩子好吧!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吧! “那……他们三个呢?”有人开始打龙渊、安明和何志贤的主意。 他们这是猜别人性别上瘾咋滴? 二寨主目光一扫:“和你们一样,站着撒尿滴。” 那些人顿时有些气馁,“才两个妞,还不够给大寨主享用的,能轮到我们头上吗?” “刚才那红莲姑娘不是奔着大哥去的吗?有了红莲,咱们大哥还会再惦记其他野味儿吗?”二寨主嘿嘿一笑,甚是猥琐。 这时一个秃顶上前道:“兄弟们,关于他们是男是女,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骰子,你就省省劲儿吧!和二寨主赌,你啥时候赢过啊!二寨主玩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旁边有人起哄。 骰子用手划拉几下脑袋上稀稀落落的几根头发,“你们知道啥,赌的乐趣在于赌的过程,是输是赢根本无关紧要。” 林纾心想,这人的赌瘾得多大啊! 又有人道:“再赌下去,你头上的毛就全没了,还是省省心吧!” 骰子不乐意道:“我这是聪明绝顶,你懂个屁!” 二寨主罗平摆摆手道:“打劫呢!你们能不能严肃点?让人家怀疑咱们的专业性可就不好了。是男是女,抓回去一验不就知道了。” 底下有人一脸猴急,搓手道:“要不现在就验吧!” 罗平一脚将这个人踹开:“验你个头啊!现在就给他们扒光了,待会儿你还干得动活,走得动山路吗?” 其他人哈哈大笑。 罗平一声令下,“把人捆起来,仍在车厢里,连同东西一起运到寨子里去!” 底下的人一拥而上,龙渊拔剑道:“光天之下拦路抢劫,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罗平哈哈大笑:“王法?大爷就是王法!” 眼见这群响马就要动手,林纾一声冷哼:“你们算什么响马?还好意思称寨主,你们这劫道的方法一点都不专业!” 罗平一愣,看向林纾,“口气不小,你是哪位?” 看来这人还有强迫症,一听别人说他们不专业,就不爱听了。 林纾道:“我的尊姓大名岂能报给尔等鼠辈!” “呵呵,我们九龙寨的名头不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在道上报出来也是响当当的!你一个黄毛小子敢夸下海口,今天要不讲清楚了,我割了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古月欲上前护驾,被林纾拦住:“我说出来,怕吓死你!” “你当我罗平是吓大的吗?少废话,报名号!”罗平一瞪绿豆眼,一横八字眉,面露凶相。 “好,我就告诉你什么叫专业强盗!在道上,那都是有规矩和说词的。打劫之前,那得先喊口号。”林纾一板一眼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洗耳恭听 “打劫之前还得喊口号?”罗平一愣,“劫都劫了还喊哪门子口号?这不是浪费吐沫星子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盗亦有道,更何况是劫道呢,报名号,喊口号缺一不可。报名号一来是一种礼仪,也可以防止劫到同道中人,造成误会。二来先声夺人,起到震慑的作用。要不你野鸡没名草鞋没号,谁怕你啊!要不怎么说人的名,树的影呢?”林纾振振有词道。 安明低声犯嘀咕:“是我学问不够吗?人的名树的影,说的是人的好名声吧!难道我记错了?” 龙渊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乱讲,一看便知道皇后这是故意这么说,插科打诨混淆视听。这强盗中能有几个有学问的? 罗平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就问:“名号要怎么报?” 林纾道:“你的名号要怎么报,我可不知道。但江湖中响当当的几号人物,他们的名号可以给你做个参考。” 一听林纾说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罗平顿时收起了一脸的匪气,肃然起敬,“小兄弟请讲,我洗耳恭听。” 那些听得云山雾绕的贼寇见二寨主转换了态度,他们也不敢再造次。 何志贤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皇后到底啥来头啊!她还知道江湖中响当当的几号人物呢! 林纾思索了一下道:“先让你听听我秦大哥的名号。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江州半边天,神拳太保,秦琼秦叔宝是也!” 罗平蒙圈了,“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骰子低声道:“我听说江州那一代出侠盗,各个都是大人物,弄不好这个秦大哥,就是个很大的土匪头子。” 罗平马上肃然起敬,“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小兄弟再报一个名号。” 林纾心里暗自好笑,表面不动声色道:“再报十个也无妨,但你都没听过,有什么用处?你们九龙寨在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自以为老得,外边的世界全然不知,我讲了岂不是对牛弹琴?” 罗平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请小兄弟不吝赐教。” 林纾道:“那我就再说一个,横推八百无对手,轩辕重出武圣人,于和,于九莲。” 罗平更懵了,这个也不知道啊!难道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说自己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之辈么? 不过想想也是,整日在这九盘山里打转,每天就惦记着劫点小钱,弄个小美男,花差花差。哪里管顾过外边的世界是啥样子呢? 见罗平一个劲儿的抹汗,林纾耸耸肩道:“看吧,我说你不知道,你还不信。” 罗平紧忙道:“小弟确实顾虑寡闻,请问壮士尊号大名?” 我去,壮士?不就是生孩子后,胖了一大圈,她这是有多壮?! 林纾微微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就是江湖人称踏雪无痕草上飞的水上漂。” 罗平听的云山雾绕,但也不敢再详问,看了看其他几人道,“那他们几位是?” 名号这么长,肯定不会是小人物。 “家丁,不值一提。” 赤焰等人一头黑线,他们竟然成了不值一提的家丁?!好歹给个名号啊!林女侠! 罗平愕然:“他们全是家丁?” 林纾慎重地点点头,“大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闯荡,所以就派了几个家丁。怎么?不行么?你还想收保护费么?” 罗平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林纾道:“走了半天的路,真是又渴又饿,附近有打尖的地方没?如果要到我二哥的山头,那还得走两天。” 罗平一听这话,更谨慎了些,对方随便出来走走,都带好几号家丁,而且走不出多远就是他二哥的山头,这小子到底啥来历啊! 看这穿戴和行头,就知道做的是大买卖,抢得肯定都是有钱人,大人物。 哪像他们也就劫几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有时候忙活一大场,也弄不了几个大钱。要不然前段日子,也不至于到了和邪教合作的地步。 罗平道:“如果小兄弟不嫌弃,就到我们山上去坐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也痛快得很!” “好吧!那我们就叨扰了。” 林纾答下话来,跟着二寨主罗平往山上去。其他人也趁机跟随,如此以来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打入贼匪的内部,再加上这附近已经布好了兵马,到时候里应外合,还愁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一路上罗平是虚心请教,林纾是滔滔不绝。 罗平又请教道:“小兄弟,你刚才说除了报名号,好要喊口号,你们的口号都是怎么喊的?” 林纾道:“我今天嗓子不舒服,喝口水先!” 罗平紧忙问底下的小弟:“你们谁带有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骰子开口道:“咱们下山来劫道,啥时候带过水啊!” “没关系,我们自己带有水。”林纾回到赤焰身旁,那边已经准备好水,林纾接过大模大样地喝了起来。 林纾一边喝水,一边低声将口号嘀咕了一遍,赤焰点头,接了水壶过去。 林纾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向侧耳倾听等着她喊口号的罗平道:“不好意思,这几天赶路上火,要不还是让家丁来喊吧!那也是一样一样的。” 其实,她不是不能喊,但因为自己是女扮男装,故意低沉着嗓子说话,还可以勉强蒙混过去,但若是喊口号,肯定是不成的。 所以就借喝水的机会把口号传达给赤焰,让他代为帮忙。 赤焰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听在耳中的东西,自然也是一个字也差不了。见皇后亲自出面忽悠响马,可谓是捏了一把冷汗,也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没想到皇后还真能白活,将响马蒙的一愣一愣的,皇后这报名号喊口号的本领也不知从哪里学到的,倒像是真的一般有模有样。 罗平听林纾的声音确实有些沙哑,就道:“谁喊都一样,那就有劳这位兄台了。” 赤焰微微一点头,气沉丹田开口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爷爷管宰不管埋!” 赤焰身为帝王,浑身充满王者之气,再加上话语间运上内力,那是何等的声势,此语一出,竟然吓得那些匪徒两腿一软,手里的家伙事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更有胆小者直接跪在了地上。 罗平一看这声势,更是心服口服,向林纾抱拳道:“这口号果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林纾心里乐开了花,连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让赤焰喊口号的决定是正确的,换做自己,决然没有这样的声势和效果。 林纾向跪在地上的劫匪摆摆手,“快起来吧!我们又不会真的劫你们。” 罗平觉得很没面子,冷面对那几人道:“瞧你们那点出息!” 那几人起来了,其他人也把武器从地上捡起来,原本的嚣张气焰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有马车,但因为林纾是步行,其他人的身份是家丁,岂能乘坐马车?因此就跟着这群响马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要说其他人体力肯定不在话下,而林纾就不一样了,整日待在后宫,缺少锻炼,若是真从山下走到山寨里,只怕得累趴下。 确实,在山路上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纾就已经大汗淋漓,两腿发软了,心想这样强撑着肯定不行,万一走晕在半路,丢脸且不说,让这群响马起疑,岂不糟糕? 林纾咬牙继续往前走,嘴上漫不经心地问道:“这里距离山寨还有多远?” 罗平收住脚步看向林纾:“小兄弟是走累了吗?要不我背你?” 林纾紧忙摆手,“不是,昨天喝多了,现在脑袋还晕着,要是还有一段路程,我正好回车里睡个回笼觉。” 罗平本来看中的是赤焰,但被林纾一通神侃,一下子就动了心,喜欢上了。 虽说这小兄弟长得不够俊俏,长相略显平常了些,但却聪明伶俐,很是招人喜欢。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山上缺少的就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 罗平那是粗人一个,自己没文化,还特别喜欢有文化的人,所以和林纾聊了这么一通,只觉得醍醐灌顶,改写了人生观。 一听说林纾是喝多了的缘故,罗平趁机就一把扶住了林纾的小蛮腰,心神一阵激荡。看来也并非肌肉健壮的摸起来才舒服,这嫩呼呼的小肉也很有手感。 见罗平对皇后下手,赤焰自然是大怒,额上青筋爆起。古月见状,近忙快步上前从罗平的魔爪下救下皇后,“还是我搀扶少主回车上休息吧!” 罗平哪里肯罢手,“不用,我背上一样的舒服,还不耽误我们哥俩聊天。” 林纾故作镇定道:“我现在脑子昏昏沉沉,聊天是聊不聊了,等到了寨子里再接着聊吧!” 罗平扫了古月几眼,刚才在山下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人,但见林纾依靠在对方怀里,甚是亲密,顿时恍然大悟,心里又莫名地冒出一股子酸水,手下不由地放开,不再勉强。 第四百章心有灵犀 林纾看明白罗平的心思,故意伸手摸了摸古月俏丽的脸庞,“还是媳妇疼我啊!” “媳妇?”罗平这回醋意更大了几分,又指着雪琪问,“她是你媳妇?那她呢?” “小老婆……” 这回罗平的醋坛子彻底掀翻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家却只喜欢女人。跟这两个女人想比,自己的身材和长相还真是不讨喜。 雪琪是何等的聪明,见状近忙上前,和古月一起搀扶了林纾回马车。赤焰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悦的表情稍稍缓解。 罗平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漂亮的小妞搀着林纾上了马车。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活泛起来,这等事情急不来,等到了山上慢慢培养感情,来日方长。 这喝墨水多的人一般都矫情,喜欢个甜言蜜语花前月下,所以不能感情用事。 罗平想到这里嘿嘿一笑,头前带路,直奔寨子而去。 山寨中,红莲正坐在大寨主罗城的大腿上,风情万种的互撩。 却见二寨主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就是皇后,身后跟着皇上赤焰,兄长何志贤,以及其他几位亲信。 见赤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红莲身体一僵拢了拢敞开的外衫,表情淡定如常。 “老二,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带人进来也不知道让人通报一声。”罗城突然被扫兴,甚是不高兴。 罗平哪管这些,“大哥,你们就算想亲热,可以到内室的嘛!这里是英雄堂,兄弟们聚义的地方,平日里进来,也不需要打招呼的啊!” 林纾打量了一下罗城,此人人高马大,身体雄壮,四方脸络腮胡,浓眉大眼,也算是满身的英雄气概。和他弟弟罗平站在一处,还真不像是亲兄弟。 “你不是说下山要干一票大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罗城询问。 “今天兄弟我还真干了一票大的,遇到同行了,而且比我们还要专业,势力也比我们大得多,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罗平引荐林纾几人道。 罗城这才将目光投向林纾这边,“都是些什么人物啊?咱们九龙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 未等林纾开口,红莲起身一笑道:“罗大哥,他们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要投奔你的人。” 罗城大眼一扫,面上甚是不悦,“就这么一群小白脸儿吗?红莲,你不是诚心的吧!” “罗大哥何出此言?” 罗城哼了一声,“你把我这九龙寨当什么地方了?既然你有意示好,我也有心娶你做压寨夫人,你就应该拿出点诚意来。邪教那老妖怪地你不好,我心里明白,所以他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听闻,是你报了官府,绞杀了邪教,这一回该不会是故伎重演吧?” 红莲微微一笑,千娇百媚,“罗大哥,你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哪有那般本事?我对你心,你还不明白吗?” 罗城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一点都不假。如果诚意投奔我,如何和这帮人厮混在一起?” 罗城体形高大,又很是健壮,所以他看其他男人,特别是长相俊美的,那都是小白脸。因此也没有将林纾几人放在眼里,反而醋味浓重,怀疑红莲不是真心投诚。 罗平听明白了,喜上眉梢:“原来这些人是红莲姑娘引荐的啊!那当真是好。九龙寨欢迎得很哪!” “老二!”罗城一横眉毛,对于二寨主的习性,他做大哥的岂能不知道?只看人的长相和外貌,根本不考虑是否适合留在寨中。 “大哥你放心,这几个人绝对安全,我已经盘问过了。”罗城一把揽过林纾的肩头,介绍道,“这位小兄弟的能耐大着呢!我很是喜欢。其他几个也不过是他的家眷和家丁,大哥完全可以放心。” 红莲一看这情形,幸灾乐祸地看向一旁青着脸的赤焰。被赤焰看到自己在别的男人怀里献媚的丑态,原本还觉得没有面子,现在一看,皇后也在别人怀里呢! 心里一下子找到了平衡,反而眉开眼笑,更卖力地讨好罗城道:“二寨主已经盘查清楚了,罗大哥还有什么不放心呢!你不是正为三妹的婚事发愁吗?倒不如让她出来挑选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郎君?” 罗城一听这话,眉头稍稍舒展:“原来红莲姑娘还有如此好意,看来我当真是误会了。只是这位小兄弟已经有了家室,剩下的不过是些家丁奴仆。我三妹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但好歹也是我九龙寨的三寨主,岂能随便找一个男人来嫁?” “我若是愿意呢!”罗城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烟青色罗裙,举止干脆利落,样貌秀丽端庄,此女正是三寨主罗凤。 罗凤直接走到赤焰面前,落落大方地站定,目光敏锐地将对方上下一番打量,点了点头,“你们一进寨门,我就瞧见了,远远的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位公子分外的面善,倒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二寨主罗平哈哈一笑,“我妹子眼界甚高,很少正眼瞧其他男子,没想到今日见到这位兄弟,一见如故,这真是缘分啊!” 罗凤虽然是女子,但毕竟是江湖儿女,因此并不拘泥于细节,性情豁达略是泼辣,普通的男子,自然不会瞧在眼里。 要说罗凤的眼力是够毒辣的,这一干人等,赤焰的相貌最为出众且气宇轩昂,即便处在一群帅哥中,还是被她一眼相中。 见妹子如此反应,赤焰也没有异议,罗城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哈哈大笑,“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天赐的良缘。我和红莲姑娘已经定了终身,二弟你也寻到了知己,三妹也找到了意中人,今日全托红莲姑娘的福,我们九龙寨可谓是三喜临门。” 罗平嘻嘻一笑,“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今晚就成亲!” 嘴里说着话,将林纾揽得更紧了些,弄得好像他自己要成亲似的。 林纾一身的鸡皮疙瘩,亏着对方知道她带着一妻一妾还如此放肆,可见平日里也是欺男霸女惯了的,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世俗的目光。 罗凤目不转睛地看着赤焰,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中意,便点头道:“好,今日便是今日,我这就安排兄弟们准备酒席!咱们九龙寨今日大喜了!” 说完话,略是羞涩地一低头,转身利落地出去了。 罗城哈哈大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妹害羞,真是少见啊少见!兄弟们把好酒好菜都拿上来,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罗平嘻嘻一笑:“今日吃好喝好便可,醉了反而不美了!要不这洞房花烛夜岂不是扫兴?哈哈……” 罗城搂着娇美人红莲,也是哈哈大笑:“二弟所言甚是!你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好生款待,我和红莲姑娘还有要事相商。” 罗平自然明白这要事是什么事,暧昧地一笑,向林纾道:“这一路上小兄弟辛苦了,不如到了房间好好休息一番。这寨子里除了大哥的房间最为宽敞,就属我的房间舒适了,走!” 林纾看向赤焰,一是让他保持冷静,二来是让他安排人手见机行事。 赤焰用眼神回应,示意林纾放心。 几人离开英雄堂,各自下去休息。林纾几乎被绑架着去了二寨主罗平的房间,还真像对方说的那样,这房间果然宽敞,而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张大床,真是比皇宫里的龙床还要大! 可见这人是好色之徒,自己得小心提防着才是。 房间虽大,连个可坐的地方都没有。她总不能直接坐在对方的大床上吧!那还不引得对方兽性大发,将自己撕吧了? 罗平看着清秀的林纾,兴奋得两眼发红,“既然贤弟说困了,就上床睡吧!” 林纾脑子快速转动着,正要借机离开,说哮喘病犯了很是难受,得让家眷拿药服用,却不想这时门被敲响。 罗平不高兴道:“本寨主正在休息,有什么事啊?!” 外边传来古月的声音:“相公该用药了,我是送药来的。” 林纾心中一喜,古月不愧是她的心腹,和她果然是心有灵犀。 罗平疑惑地看向林纾,“你有什么病?” “这个……”林纾咳嗽了几下,“哮喘……根上的毛病,一累着就犯病,总也治不好。” 罗平见林纾两颊通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身体也有些单薄,竟是没有怀疑,向门外道:“进来吧!” 突然被人打断,虽然不高兴,但也担心林纾会真的犯病,危及到性命可就不妙了。这也是他不喜欢柔弱小生的原因,想玩个痛快还得束手束脚。 但遇见了林纾,两人话语投机,他是由衷地被这个比自己弱小的小子折服,因此就忽略了对方柔弱的外表。平生还是第一次考虑别人的感受,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分外兴奋,愈加觉得这大概就是爱情。 古月应声推门而入,手里果真拿着一个药瓶。 第四百零一章皇后的魅力 古月内功深厚,耳力过人,房间里的一字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她在门外却听得清清楚楚,因此一进来便道:“路上,相公便说胸闷不舒服,我怕你犯病,就赶紧过来看看。” 林纾见到救星,紧忙拉住古月的手,又咳嗽喘息了几声道:“还是娘子细心,我真是憋闷得难受,只怕再晚一些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古月倒出一颗药丸,送到林纾面前:“相公快服下吧!” 林纾想也没想就接过药丸送入了口中,却不想这药丸入口即化,紧接着便感觉头脑一阵发晕,两腿一软便跌在了古月的怀里。 罗平见状大惊,紧忙上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古月将林纾放在大床之上,淡定道:“没事,这是服药后的正常反应,睡一觉就不打紧了。” 罗平点头,“这小兄弟的身体竟然如此羸弱,真是可惜可惜。” 古月道:“相公的身体一直是这样,今日要不是二寨主仗义收留,只怕相公突然犯病,还真有些麻烦。” “应该的,我对小兄弟很是喜欢,这也是一种缘分。”罗平厚颜无耻道。 古月只当没听见,面色平静道:“既然相公已经服了药安睡了,那就劳烦二寨主帮忙照顾了,若是有其他事情,随时派人来唤我便是。” 见这小娘子甚是通情理,罗平也就客客气气地往外送:“好,人在我这里,弟妹尽管放心。” 他哪知古月是故意引他离皇后远一些,要方便下手,眼见到了门口的位置,古月一个回身,一把匕首刺进罗平的心脏,不等他发出声音,手腕一搅一收,那淫贼就倒在了脚下,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珠瞪得溜圆,已经没有了气息。 古月方才给林纾的是可以让人快速昏睡的迷魂丹,为的就是不让她看到杀人的情景害怕。而林纾对古月又是完全的信任,所以想也没想就服了下去,也避免看到接下来的事情被惊吓倒。 同一时刻,赤焰那边也已经的手。 他刚进至安顿好的房间,三寨主罗凤就耐不住寂寞送上门来。 赤焰是何等的身手,自然是手到擒来。念她是女流之辈,罪名册上也没有她杀人作恶的记录,因此没有当场解决她的性命,而是将其封了穴道,捆绑结实,留在了房中。 罗凤见自己相中的夫婿突然对自己下手,不由大惊,无奈嘴里被塞了一团毛巾乌乌拉拉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红莲推门,走了进来,向赤焰禀告道:“我那边已经搞定了,是否发信号,让埋伏好的人攻上山来?” 罗凤见到红莲,听此话语顿时明白过来,原本疑惑的眼神变得毒辣起来,知道自己被骗,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以泄内心的愤恨。 赤焰点头:“依计行事。” 红莲从袖中取出信号弹,走到门外,用火石点燃了引线,发出哧哧几声燃烧的细微声音,紧接着信号弹飞离了手掌的控制,窜到天空中,发出一声巨响,爆出一片彩花。 寨子里其他喽啰听到声响,发觉情形不对,等赶到之时,却见大寨主已经身首异处,死在英雄堂上。 二寨主罗平的尸体也被拖出摆放在英雄堂的大门口,三寨主罗凤浑身五花八绑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众喽啰见大事已去,以为这几人是要占山为王的,纷纷跪地叩头求饶,称愿意跟随新的寨主,万死不辞。 根本没有料想到等待他们的是官兵的围攻。 此次剿灭九盘山的贼寇,可谓是顺风顺水大获全胜且未伤一兵一卒。 但赤焰身为帝王,仍是很不痛快,毕竟让皇后受了委屈,这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 这个小女人躲在他身后便好,却偏偏壮着胆子打头阵,若不是形势所迫,以免暴露,节外生枝,他岂能让皇后出面。 皇后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但在他眼里她的智慧,她的胆大,她的俏皮,远远胜于美色。万万没想到皇后扮作男子,容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却用言语征服了响马的头目,这不得不说这就是皇后的魅力!无可匹敌! 当着众人的面,赤焰抱着昏睡中的皇后登上了马车。 善后事宜交给何氏兄妹便好,古月雪琪龙渊安明等人随他们一起下山。 看着怀里睡熟中的皇后,赤焰用手指轻抚她软软的发丝,细细地打量这柔和的五官。 明明是这么柔弱的一个女人却有着如此惊人的胆识,和不凡的智慧,让他既是欣慰,又充满了危机感。 轻吻她微汗的额头,这个不乖的女人,无形中再一次触动了他内心最温柔的那一根琴弦。 林纾醒来时,感觉自己被一个男人拥簇在怀里轻吻,想起罗平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姿态,不由地挥起手臂打将过去。 却不想被对方握住了手腕,摁压在身体的一侧。 “放手!”再挥起另一只手,仍是被对方轻易地制服,摁压在身体的另一侧。 漆黑的夜,轻浮的男人,林纾挣扎起来,耳边传来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是朕,别怕!” 焰……林纾一愣……身体不再反抗,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炽热健硕,将微微颤抖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们这是在哪里?”林纾回想起来,服下了古月送来的药丸后,很快就昏睡过去。 “清水居。” “清水居……”林纾回想起来,这是上山前安置两个孩子的地方,难道已经从山上回来了? “红莲他们……” “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九龙寨已经拿下,贼寇已经铲除,此次行动皇后功不可没。想让朕怎么奖赏你?”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大家没事就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感觉到夫君亲昵的姿态,突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有来,林纾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你……你快下来……” “嗯?怎么了?朕弄痛你了吗?” “我有些困了,要不改天吧!”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还没睡够吗?”赤焰用手指划了划皇后的挺翘的鼻子。 不是她不愿意和夫君欢好,而是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呀!为什么这里没有避孕药和安全套呢?好苦恼啊! “我的大姨妈还没有来……”林纾无奈道。 赤焰明白过来,这才翻下神来,将忧心忡忡的皇后抱在怀里,“也许是这段时间太过辛苦,累着了,别想那么多,真应该让华图一起跟来。” “这怎么可以,皇宫里的三个孩子少不了需要他照顾,我们是大人有什么打紧的?”毕竟皇宫里的三个孩子还小,特别是公主萌萌,让她最为不能放心。 提起孩子来,越发的想念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赤焰好笑道:“先前在皇宫总觉得太闷,想出来散心,这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又想回去了呢?” 林纾叹了口气,“外边的花花世界虽好,但却没有一天安心享受过。一诺,恩儿和萌萌还在家里呢,我怎么能够完全放下心来。” “你呀!有赤雅代为照顾,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既然皇后想回去,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们就回去吧!” “此次微服私访,还有其他计划吗?不要因为我个人的感受耽误了大事啊!” 赤焰道:“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其他事情交与地方的官员来处理就好了。” “好吧!”林纾偎依在夫君的怀里,用手轻抚着对方结实而温暖的胸膛,终于要回家了呢! 确定了回宫的计划,林纾可谓是归心似箭。 然而归程,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皇上微服私访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再次经过滨城,竟然被一群黑衣人劫杀,幸而身边有龙渊,古月这样的得力助手,暗里也布置有侍卫保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调查之下竟然是与邪教的余孽,联合与九盘山有联系的其他匪徒前来刺杀,一场血雨腥风的搏斗,林纾怀抱着两个孩子,只觉得心惊肉跳。 幸而古月及时点了他们的穴位,不让新儿和婉儿这么小的年龄,经见这么残酷的事情,岂不是要吓坏了吗? 林纾根本不知道,这一次新儿早在自己的昏睡穴放置了一枚铜钱,就是为了防止被点穴后昏睡过去。 上一次,在云州的温泉浴,当时虽然被古月点了昏睡穴,但他却并没有陷入深度睡眠,大脑是清醒的,所以发生的事情,他全部知道,即便没有眼见,在脑子里却能还原得出来。 对于年纪尚幼的他来说虽然可怕,但是看到这么多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斗,不由地鼓励自己要快些长大,勇敢起来,不能成为母亲和其他人的负担。 因此就留了心眼,在身上的大穴之处放置了遮挡之物。 墨新在母亲怀里假装昏迷,紧闭双眼,感觉不被留意的时候,却又悄悄地把眼睁开小心地往外观察。 厮杀的血腥场面,让他很是震惊,身子忍不住一颤,担心母亲发现异样,就紧忙又闭上眼睛,如此心惊胆颤地偷看了几次,也不知是否麻木了的缘故,竟然不再颤抖和害怕,似乎这场厮杀只是梦中的情景一般。 第四百零二章皇子的命令 再到瑶城,略作休息,重新部署后再次出发。 何志贤和红莲因为不放心,便请愿护送皇上和皇后回京。 赤焰自然是希望这两兄妹能够跟随自己左右,最好能够留任京城,但也知这并非何志贤所愿,因此未做勉强。 如今,他们愿意跟随,恐怕也只是为了护送,不得已而为之,便开口道:“不必了,朕身边自有人保护,你们还是留在这瑶城吧!” “皇上……”何氏兄妹相互看看,一时不知是继续争取,还是直接领命。 林纾自是明白夫君的心意,便道:“既然他们愿意跟随,多两个人也好。我看新儿也很喜欢红莲,这些天一直吵着闹着要拜师学艺,不如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吧!以何知府的学识,可以教新儿读书,红莲身手不凡,倒是可以做新儿的习武老师,岂不美哉!” 若说是习武,龙渊雪琪和安明任何一个都可以胜任,但不知为何新儿却更愿意和红莲亲近,这让林纾也大是不解。 她哪里知道,是因为当初在滨湖之上,新儿和婉儿被救下后,睡在船舱之中,林纾和红莲所说的话,新儿全部听在了耳朵里。 虽然不完全听得懂,但也明白红莲对母亲有成见和恨意。 自己是小孩子任性胡闹只会被大人当作不懂事,所以就想着通过别的方式来保护母亲。 他和婉儿年龄虽小,看起来天真无邪,实际上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经历的事情也更多。 在墨国皇叔和皇婶虽然对他们极好,但他们也知道不是亲生的父母,父亲出家为僧,母亲是丹国的皇后,虽然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够聪明,不能让大人喜欢,就会失宠受到冷落。 皇宫里人多嘴杂,当他们是小孩子听不懂,不知道避讳,哪里知道这两个孩子听在耳朵里,留心记在心里。虽然也想和嘉怡、墨麟那样被亲生父母所照顾,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他们作为小孩子,怎么有能力改变现状? 要说对母亲全无怨言,那也不尽然。一边在心里思念,一边又很难过。 但此次再来丹国,和母亲相聚,感受到着无尽的母爱,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也想问,为什么娘亲不留在墨国,为什么要和父亲分开,但又怕自己问了母亲会伤心。 他羡慕一诺、恩儿和萌萌,他们在母亲的身边是那么的快乐。 母亲身边的不是自己的父亲,却是丹国的皇帝,看到他和母亲亲近,新儿只觉得很是难过。 可是,年纪尚幼被人当作小孩子的他又能怎样呢? 就像在墨国的皇宫,如果不乖,皇叔皇婶不在场,其他宫人是会欺负和怠慢他们的。说虽然他现在是墨国的太子,墨婉是墨国的公主,但以后墨鳞长大了必然会将他取而代之。 所以,他和妹妹虽小,却知道哭闹是没有用处的,要和宫人处好关系,更要让皇叔皇婶尽量对自己多一些疼爱,才能过得更好一些。 红莲有意和母亲争宠爱,还说出不会放过母亲的话语,那么就一定是积怨已久。母亲那么宽容善良,若是被伤害了呢? 他年龄虽小也知道母亲的姿色身手都比不过红莲,等自己回了墨国,母亲岂不是很危险? 墨国的后宫自然要比丹国要复杂,除了皇后还有其他妃嫔。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闲言碎语就多。没有人会提防他这样一个小孩子,看多了人前人后的两张脸,他依靠自己乖巧可爱的外表和童言无忌的甜言蜜语,倒也算如鱼得水。 他与红莲亲近本来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害母亲,所以故意创造和对方单独相处的机会。在船舱中,红莲不是说皇上没有杀自己,已经是很大的仁慈,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话里话外,甚至还有蓄意谋害母亲的意思。那他倒要看看,红莲是否会真的对自己下手。 如果红莲对他下手,他大叫起来让其他人知道,红莲阴谋暴露,母亲也就安全了. 而事实上,红莲虽然严厉,但却对他倒也不坏,几天相处下来,似乎越来越喜欢他这个爱拍马屁的小鬼了,竟然还摸着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捏着他粉嫩可爱的小脸,喃喃自语地说:“如果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墨新心说,我才不要做你的儿子,我娘亲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林纾不知就里,误以为新儿和红莲投缘,倒也不加制止,甚至邀请何氏兄妹一起回京。 墨新听在耳中,顿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只盼红莲拒绝了才好,却不想她竟然答应下来。 墨新的这些想法,林纾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见新儿和婉儿和大家相处融洽,她身为母亲自然是很高兴的。 再次启程,大家更是进一步提高了警惕。 路途中古月的一句话,让林纾大为震惊。因为古月说:“如果皇后要除掉红莲,只需要一句话,我万死不辞。” “古月,你怎么了?” 古月神色凝重道:“我只是不想让小皇子的手沾染上不干净的血迹。” 林纾更为不解,“你说是新儿,他怎么了?” 古月一声轻叹,“我昨日听他对龙渊下令回丹城之前干掉红莲,所以……” 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新儿还只是个孩子,你一定是听错了。” 古月道:“一开始我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但有一件事情让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小皇子他聪慧过人,我们不能把他当作孩童对待。” “什么事情?”林纾的后背和手心都是冷汗,会是这样吗?新儿不是和红莲很亲近吗?甚至拜对方为师,人前人后地叫她师傅,甚是亲密的吗? “在滨城遭遇刺客,紧急情况下我点了皇子和公主的穴道,让他们昏睡过去,但后来解穴的时候,我发现皇子已经自己解开了穴道苏醒了,前几天我在他的衣服中发现了几枚铜钱,分别挡在身体的几处大穴。” “新儿他……怎么会……” “刚开始我也没有留意,但昨天听到他对龙渊下令,我才回想起这些细节。” “不可能!新儿他还不到八岁,他只是个孩子。”林纾的心乱了。 “皇后,我们必须要正视问题,我就是觉得问题严重,所以才决定告诉你的。不知道,是否你的哪些言语影响到了这个孩子,让他感觉到危机感,所以才想要除掉红莲。” 林纾仔细回想这段时日来和新儿相处的情景,自己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话语,或者有过杀害红莲的意思,这个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呢! 明明那么的天真无邪,和同龄的孩子无异,如何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难道他和自己亲近,和赤焰亲近,其实内心却是别样的念头吗? 身为母亲,林纾自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她了解古月的为人和性情,如果不是事实,经过深思熟虑,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所以她不该在有任何怀疑。 见皇后陷入了沉思,红莲又道:“新儿以后是墨国的储君,他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都很重要。红莲现在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师傅,如果他对师傅下手,后人将如何评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次即便没有外人知道,那么下次,他再对其他人下手呢?也能确保不会被人知道吗?” 林纾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慎重道:“好,我知道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以后我们要更加严密地观察新儿的言行,不可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古月退下后,林纾越想越觉得可怕,这还是她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天使吗? 她突然想到景信,想到薛康,因为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因为内心的积怨,而变成暴君和恶魔,不,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他们的覆辙。 晚上,躺在客栈的床铺上,林纾偎依在夫君的怀里,竟然毫无睡意。 赤焰轻抚微凉的肩头,“赶了一天的路,还不困吗?” 林纾的眼眸中氤氲着湿意,“我们能把新儿和婉儿留在身边吗?” “皇后何出此言?” “叫我纾儿,我不想听你唤我皇后。”鼻音浓重的声音。 “你怎么了?”映着摇曳的烛光,看到皇后眼中闪烁的泪光,赤焰不由一愣。 “我能不能任性一次?把新儿和婉儿留在身边?”林纾将湿漉漉的脸埋在夫君的胸前。 赤焰用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皇后柔顺的头发,没有言语。 林纾顾自抹了抹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夫君,道:“我困了,先睡了。” 在她矛盾的内心,一面是感性,一面是理性。 出于母爱,她想将孩子留在身边好好疼爱和照顾,出于理性,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他们是属于墨国的,她没有资格这么做。 这个时候,皇后的身份反而会成为一种障碍。如果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她的孩子不是皇室的血脉,该有多好。 第四百零三章忠诚和执着 “你真的想把他们留在身边吗?”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么就只有让他们放弃皇子和公主的身份了,而且必须要墨国的同意。” 林纾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我也明白他们在墨国会被照顾得很好……” 嘴里说着理智的话语,心里却止不住的难过。墨国怎么会同意将新儿和婉儿留在丹国呢?这不是墨国的皇室所能决定的事情,新儿的身份是墨国的太子,与墨国的江山社稷息息相关,岂能儿戏? 除非丹国兼并墨国,实现一统,这样新儿和婉儿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身边。但墨国的百姓呢?人总是有家国观念的,即便丹国再好,他们内心所爱的也只有墨国。 正如当初她离开墨国前来丹国是那样,内心是那么的悲凉和痛苦。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的一吻,“好好休息吧,不要想那么多。” 一路上,林纾让古月细心观察新儿,这孩子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和言行,要及时向她汇报,或者直接出手制止。 古月道:“娘娘是否和墨国那边的护卫沟通一下,龙渊、雪琪和安明毕竟是墨国人。新儿年龄虽小,但他的身份是墨国的太子,龙渊他们身为属下,最能惟命是从。若是他们依命形势先斩后奏,只怕会招惹麻烦。” 林纾点头:“好,我知道了。” 路途上,林纾见新儿和往常一样,很是和红莲亲近,不知不觉中红莲已经将他当作了爱徒,即便林纾责备几句,她也有袒护。 林纾心有忧虑,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如此藏得住心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心里恨一个人,要置对方于死地,还能够和对方谈笑风生,一脸天真的表情。 这让林纾想起当时在墨国,尚为太子妃时,无意间听到墨阳对管家程如简下命,让龙渊对林启辄下手。 让她甚是震惊。如今墨新的所作所为,让林纾不由地想起当日的情景。 当时墨濯对她出手相救,才避免暴露。墨濯所说的话,即便现在想来也觉得不无道理。也许墨阳有一百个理由这样做,她无可厚非,但墨新是她的儿子,他的世界应该是干净的光明的,而不是从小就充满了争斗和仇恨。 林纾和龙渊交流的结果,对方并不承认太子曾经给他下达过除掉红莲的领命。 林纾心里明白,即便她是墨新的母亲,曾经是墨国的太子妃,但她现在最主要的身份是丹国的皇后,自然无权干涉墨国的事情。 龙渊身为墨新的护卫,无需服从她的命令,更不会向她透露对小主人不利的信息。 如此复杂的关系,连林纾处理起来都觉得头疼,更何况是一个幼小的孩子呢! 这些年他在墨国皇宫长大,即便被皇叔和皇婶无微不至的照顾,但终究父母都不在身旁,而且父母之间的关系和过往又那么的复杂,对于小小的墨新来说,要想简单快乐的成长,确实绝非易事,他要思考和面对的事情,比其他孩子要多得多。 当林纾意识到这些,心里更加心疼新儿和婉儿。 婉儿还好说一些,她毕竟是女孩子,以后嫁到丹国来,便可以母女团聚了。她身为母亲自然要给女儿最好的幸福。 但墨新就不一样了,他是墨国的太子,即便以后被墨麟所取代,也不能轻易地离开墨国,前来丹国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若是,他有治国的才干,有成为王者的愿望,身为母亲也是不能阻拦的。所以,墨新这个孩子注定要承受很多。 龙渊不肯承认,林纾也不能逼问,只道:“新儿虽然是太子,但也是我的儿子,我身为母亲必须要对他的未来负责。所以,如果你们不能冷静对待他幼稚的命令,我是一定会制止的。我这样做,并非出于自己的私心,而是为他的未来和墨国的未来着想,一个王者需要一定的胸怀和气量,新儿现在的表现,我很担心。想必你和雪琪心里也是明白的。” 龙渊道:“我是太子的护卫,保护他的安全,服从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天职。太子年纪虽小,但我和雪琪从来不将他当作孩子看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比太子更加聪明和坚强的孩子,所以,即便用生命来守护太子,我也在所不惜。” 龙渊现在对待新儿的态度,一如当时对墨阳的忠诚和执着。这种纯粹让人感动的同时,又不无担心。 “对于你和雪琪我很是放心,我很感激你们这些年来对新儿和婉儿的照顾。作为他们的母亲,我只有一个请求,不可让他任性处事。”林纾叹了口气。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墨新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 倒是将林纾和龙渊吓了一跳,两人都没有留意到这孩子在门外偷听他们说话。 “太子……”龙渊上前搀扶。 墨新却道:“你下去吧!记得下次不可对我娘亲无礼。” 龙渊点头,称是,退下。房门再度关闭。 第一次见新儿如此认真严肃的脸,林纾突然觉得孩子长大了,即便他的体形还这么娇小,但内心的灵魂比想象中要强大。 林纾起身,来到儿子面前蹲下,向他伸出手:“起来吧!” 墨新摇了摇头:“孩儿错了,我以后再不会感情用事,让母亲担心了。” 林纾心里一热,眼睛一酸,伸出手臂将稚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竟不知是幸福还有难过,一行热泪从脸庞滚落,“对不起,是母亲没有能力照顾好你和婉儿,让你们小小年纪承受这么多。” 墨新用稚嫩的小手轻抚母亲微微颤抖的后背,“娘亲,我知道你很爱我和妹妹,我也知道你心里很累。即便不能留在母亲身边,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和妹妹,等我长大了,娘亲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新儿……”儿子简单朴实又略显幼稚的几句话,戳中了林纾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 墨新道:“我每年都会和妹妹去看父亲,虽然他不肯见我们,但我感觉得到,他对我和妹妹,以及母亲你的爱和思念。” 更多的泪水从林纾的眼眶中奔流而出,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这件事情过后,墨新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无异,但对红莲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 红莲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个小祖宗,前些日子还一直黏着她,很能讨她欢心,现在冷冷淡淡的,说话也爱搭不理的,真是纳了闷了。 不仅不喊师傅了,阿姨也很少叫,更别说夸她漂亮,向她请教武艺了。 红莲醋溜溜地看墨新和其他人亲热,更加觉得自己坐了冷板凳,就和林纾犯嘀咕:“我这是哪里得罪你儿子了?跟他说话跟没长耳朵似的,是不是你挑拨我们师徒的关系啦?” 林纾淡然一笑:“你前些天不是还嫌小孩子烦的吗?他现在去烦别人不是挺好的?” 这话红莲不乐意听了,“我嫌他烦还能传授他武功,给他做好吃的?我就是嘴上说说,难道这小混蛋当真了?” 林纾一脸的黑线,当着自己的面骂乖巧听话的儿子是小混蛋,这事情也就性情泼辣的红莲能够做得出来。 “不行,我得找他问清楚去,这到底啥意思嘛!前几天甜的跟蜜似的,这几天又跟冰疙瘩似的,谁受得了啊!” 红莲说完话,又凑到墨新那边去了。 回来的路上,还真是不愁寂寞呢! 结果几分钟后,红莲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这臭小子完全不理我,怎么办?还没有人敢在本姑娘面前摆臭脸,他怎么这么拽啊!这性格随谁啊!” 林纾心想,他不理你,那是为你好,如果你知道他原本的心思,还不要伤心死啊!按照红莲这心直口快、一点就着的性格,若是知道墨新要杀她,还不得变成炸药桶?! “都说儿子随父亲,以前墨国的国主,就是墨新他父亲是不是就是这个性格啊?要是这样,还真让人受不了呢!”红莲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纾,“难怪你当初放着墨国的太子妃不做,前来丹国,换做我也受不了。” “没有了,期间的事情太过复杂,不是性格的问题。”林纾尴尬道。 “听说墨国先前的国主是美男子,难道比我们丹国的国主还要美吗?”红莲好奇地问。 “各有千秋吧!”林纾想了想说。 红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曾经是羌国的女皇,还真有些女皇的派头呢!各有千秋,弄的好象他们都是你的后宫似的。” “我困了,要眯会儿了。”这话题还能聊下去么?还是自己找点清闲吧! “你已经睡了一上午了,刚吃完中午饭又要睡啊?难怪这么胖,唉,真是心宽体胖啊!” 林纾一下子来了精神,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还真是不瘦啊! 红莲坏坏地一笑,“我就知道你是装瞌睡嘛!不过你这样肉乎乎有点呆萌的皇后还是蛮可爱的,我突然开始不讨厌你了。” “我谢你啊!”林纾额头垂下数条黑线。 第四百零四章职业杀手 墨新不肯在马车里呆,见他蹦蹦跳跳在前边走,遇见沟沟坎坎的路面,红莲就紧张地唤他:“新儿,小心!还是到马车里来吧!阿姨准备了很多糖果。” 结果人家根本不鸟,被吵烦了,直接上了安明驾驭的那辆马车,和安明坐在一处。 别看安明是男孩子,年纪不大,却很会照顾孩子,而且墨新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对这位小太子格外的好。 红莲放下帘子,叹了口气:“我也很想找个男人生个孩子,一个人好寂寞啊!” 林纾一笑,“咱们这里好几个单身的男人,除了赤焰,你选一个呗!” 红莲一声嗤笑:“男人是有几个,但能挑的出来的有吗?国主不让选,我兄长除外,也就剩下龙渊和安明了。” “我儿子也是男的。” “你占我便宜是不?” “谁刚才像得了失心疯的怨妇似的啊?”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一时甜言蜜语,一时冷若冰霜。听说你和赤焰的三个孩子也很乖巧可爱呢!” “嗯,等到了丹京,你就见到了。”提起丹京,林纾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三个孩子可爱的模样就呈现在眼前了。 按照路程来算,再有四五天就该到了吧! 归程对于林纾来说既漫长又短暂。 她知道回到丹京后,墨新和墨婉也该回墨国了,因此希望路程再长一些。 但念及另外三个年幼的孩子,又恨不得马上回到宫里,真是矛盾啊! 眼见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要到丹京的,却不想再次出现刺客,这一次的刺客来势凶猛,身手非凡,绝非先前遇到的山贼和邪教残余所能比。 即便林纾武艺不精,但也看得出来是职业杀手。 林纾本能地护住两个孩子,婉儿被古月及时点了昏睡穴,因此对此时的危险全然不知,而新儿虽然同样趴在自己怀里,但从他微微颤抖的眼睫毛来看,这回恐怕又是假装昏迷,这孩子…… 她作为母亲,担心孩子看到这血腥的场景,会害怕受到刺激,却不想新儿这孩子如此的胆大,偏偏要看个清楚。 林纾也不揭穿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外边,手里拿着那把防身用的短剑。 赤焰也护在自己身旁,看起来镇定自若。 其实,越是危险的时候,惊慌失措反而更容易让对方的得手,保持镇定有效的出手和反击,才是正确的做法。 道理是这样,但真的身临其境,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幸而身边带着的都是一等一的护卫,不让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眼见刺客已经被斩杀了大半,林纾双眼盯着车厢外,一秒也不敢松懈。 先前她最怕看到杀戮和鲜血,不知从何时起,竟然不那么怕了。虽然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心跳如鼓,但仍是兀自保持着镇定。也许这就是母爱的力量,为了怀里的两个孩子,她必须要勇敢坚强。 在旁边浴血奋战的古月、龙渊、雪琪、安明、红莲和何志贤几人已经变成了血人,分不清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古月解决了最后一名刺客,战场一片惨烈的狼藉,空气中充满了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林纾长吐一口气,僵直的后背稍稍舒缓,低下眼帘却见墨新正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可怕的一幕。 林纾紧忙伸手捂向墨新的眼睛,墨新将自己暴露了,竟然丝毫也不慌张,用手挡住母亲掩过来的手,眼神黝黑而明亮道:“娘亲,我不怕的。” 林纾愕然,一旁的赤焰见此情景也是一惊,这个孩子果然非同一般,如此的胆识完全不像这么小的年龄。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此的镇定和坚强。 就在大家放松了警惕,打算拖走阻拦马车的尸首,继续赶路的时候,突然一支利箭从一棵大树的密叶中飞射过来。 利箭夹带的风声呼啸而至,林纾眼见一道闪光射向夫君的胸膛,无奈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根本腾不开身来,手中的短剑虚晃了一下,根本无济于事。 车厢中空间狭小,赤焰根本无处躲闪,如果要向一旁躲闪,势必会伤到林纾母子,又恐再有飞箭射来,因此唯有用手臂格挡,躲过致命的要害。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更何人都没有更多思考和防备的空间。 就在利箭即将射中赤焰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红色的身影如扑火的飞蛾,扑了过来,挡在了赤焰的前方。 利箭发出一声闷响射入了红莲的后背。 龙渊和雪琪腾空而起,一个抵挡射出的更多飞箭,另一个查明杀手的位置,将其一剑刺穿了喉咙,刺客应声落地,死于剑下。 古月和安明则观察周围是否有其他埋伏,何志贤护在皇上和皇后身旁,根本来不及管顾妹妹的安危。 直到确定刺客已经斩尽杀绝,大家这才返回,查看红莲的伤势。 古月抱过红莲的肩膀,但见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流淌而下,苍白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的血气。 “莲儿……”何志贤痛心疾首。 龙渊查看了一下伤口的位置,神色甚是凝重:“在后心的位置……” 红莲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赤焰,吃力地一笑:“我做梦都想为你而死……上天待我不薄……” “不要说话,朕不许你死!”面对这个为自己挺身而出,不惜牺牲性命为他挡箭的女子,赤焰如何不为之动容。 “这样……你就不会轻易地忘记我了……”又是一股鲜血从红莲的嘴角淌出。 林纾放开孩子上前,拉过红莲的手,“你说什么傻话,男人根本不会因为你替他死而爱上你,你得活着才有希望!” 红莲又是一笑,“我……很羡慕你……” 林纾眼睛一热,心里五味俱全,话语梗在咽喉,竟是说不出话来。 红莲看向墨新:“为什么……这些天……不肯叫我师傅?” 她也没有料到这孩子有如此的胆识,竟然有胆量看这残酷的厮杀场面。即便这时心里也是嫉妒林纾的,不仅得到了最好的爱情,还有怎么好的一个儿子。 墨新俯身在红莲的额头一吻:“等你好了,我就叫你师傅。如果你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再叫你师傅……” 毕竟只是个孩子,明明说着冷酷的话语,却忍不住哽咽出声,这一刻,他已经放下了内心的芥蒂,这些时日相处的情景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心头。 红莲吃力地伸手,抹了抹墨新稚嫩的脸庞,“好……我答应你……在血流光,心脏停止跳动之前……我会努力地活着……” 话语刚落,红莲的手猛然垂落下去,眼睛也闭上了。 “师傅……”墨新大哭,撕心裂肺。 三日后,丹国皇宫。 红莲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卧室中,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都说人死后,会升天或者下地府,而从如今所处的环境看,显然不是地府。难道是天堂吗? 自己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不是该下地狱的吗?这肯定不是真的,红莲又闭上了眼睛。 正是胡思乱想间,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师傅,你醒来,为什么还要装睡呢?” 红莲一愣,扭头一看,一张熟悉的娃娃脸已经正趴在床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坏笑。 这……这不是墨新吗?难道自己并没有死? 动弹了一下,后背就传来一阵刺痛。 “我……我没有死吗?” “嗯,你当然没有死了,你死了怎么还可能见到我?” 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当时明明心脏已经被洞穿了怎么可能还活过来? 在江湖中行走这些年,大小伤受过无数,久伤成医,这次是最重的一次,自然明白已经无法救治了。 红莲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在墨新的可爱的小脸上,软软的滑滑的嫩嫩的暖暖的,果然是这个小坏蛋! “我竟然还活着……”红莲喃喃自语。 “当时,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娘亲的手触碰到了你伤口处的利箭,划伤了手指,没想到鲜血滴在你的伤口处,竟然将你的血止住了。” “皇后用血止血……”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墨新点头,“是啊!连神医华图都说这是个奇迹。虽然箭头偏离了心脏的位置,但如果没有及时止住血,也是很危险的。” 红莲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否要相信这小鬼说的话。 不过,在她突然失去示意的那一刻,却真真的听到了这小鬼的哭声,以及喊她师傅。 当时,真心觉得,死了也值了。同时为两个心爱的男人而死,还有什么可遗憾呢! 一个是她爱恋的国主,一个是她心爱的小徒弟。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古月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红莲这才确定自己确实还活着,“我这是在哪里?” 古月放下汤药,道:“皇宫。你已经昏睡了许多天。幸好当时有皇后为你止血,龙渊的医术也还不错,再加上华先生的妙手回春,不然就真的危险了。” 虽然是轻飘飘的几句话,红莲也明白为了救治自己,大家都付出了不少的努力。惯常冷漠的心,突然间有了温度和感动。 第四百零五章离愁别绪 听过古月先前是景信身边最可信的杀手,如今她能够留在皇后身边,为皇后所用,可见林纾还是有些人格魅力的。也许,她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只是靠虚伪的表面来拉拢人心。 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和磨难,还能保持一颗纯净的初心,着实不易啊! 对林纾的印象,再一次有了改观。 见墨新打了个哈欠,古月道:“现在你师傅醒了,总该回去好好休息了吧!” 红莲看了看墨新略显消瘦的脸庞,“怎么了?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么?” “前两天在路上奔波,为了尽快将你送回来,一直马不停蹄。昨日终于回到皇宫,新儿不放心,就一直守在你的床前,根本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古月解释道。 红莲心里大是感动,这个孩子她没白疼,这个徒弟她没白收。 再一次的重生,让她突然间想明白了,这世间的事情都无需执着。纵然会有凄风苦雨,但也会有温暖和真爱。 比如新儿,比如皇后……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古月对皇后惟命是从了,能够温暖心的只有充满真善美的人心,将心比心,才能被人尊重和信任。 半月后,红莲身体逐渐康复。 林纾经过修养和华图的调理,例假终于如期而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此次出宫微服私访,不仅解决了几件大事,宫里的内奸也浮出水面,被一举抓获。若秋为了保护孩子受了轻伤,幸而赤雅派人及时赶到,但也进一步验证了若秋的忠心,可以放心留用。 毕竟三个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她来安置,不得有半点疏忽,如果没有一颗护主的忠心,断然是不行的。 等宫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收到墨国的来信,墨新和墨婉也该回国了。 林纾心里不舍,却也知道不能感情用事。在路途之上,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考得很清楚,又何必再去纠结呢! 临走前一天晚上,林纾彻夜未免,给孩子们准备衣服食物,还有给玉瑶的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 赤焰看在眼里心疼,也知道劝说无用,只能随皇后操持去了。 第二天,临行前,墨婉扑到林纾怀里大哭:“娘亲,能不能不走?” 林纾也差点没忍住眼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有何尝不想将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呢? 看到孩子哭得小脸通红,林纾心疼得无法自已。 古月劝说道:“婉儿乖,等你长大后,还可以再来看皇后的。” 但小孩子哪里肯听? 一诺和恩儿,与新儿婉儿也有了感情,见小姐姐大哭,他们也一发的大哭起来。萌萌在襁褓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兴许是心理感应,竟然也哇哇地哭了起来。 自萌萌出生是很少哭闹的,而且非常爱笑,是个性格开朗的小公主。 一诺拉着母亲的手,哽咽道:“母后,别让哥哥姐姐走……” 林纾的眼泪在眼眶中盘旋了数圈,她最怕离愁别绪,更何况是自己的至亲骨肉。 倒是墨新上前,拉了婉儿的手:“婉儿要乖,昨天不是答应哥哥不哭闹的吗?” 婉儿抽泣不止,“婉儿不想离开母亲……” 墨新伸出小手,擦抹妹妹脸上的泪水,表情温柔,神色坚定,“我们是大孩子了,不能让母亲担心。一诺,恩儿和萌萌都看着我们呢!你作为姐姐这样哭闹,是要被笑话的哦!” 听了这小大人一般的话,婉儿竟然兀自止住了任性的哭泣,但仍是不受控制的抽噎:“婉儿不哭,婉儿要做一个坚强的姐姐……” 林纾转过身去,这一刻,她再是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孩子越懂事,她心里越难过。 她宁肯孩子哭闹,至少这是小孩子的正常表现,但他们如此懂事,说明他们承受的要比同龄的孩子要多得多。 为了避免场面失控,赤焰上前轻抚皇后颤抖的肩头:“孩子们都看着呢!你作为母亲这样哭闹,是要被笑话的哦!” 没想到夫君会模仿墨新的话来安慰自己,林纾忍不住破啼一笑,心里的愁绪便化解了不少。孩子回国路途遥远,该安置的还是要安置,自己在这里哭哭啼啼算什么? 让孩子看在眼里,可不是要笑话的吗? 想到这里,林纾稳定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来,微笑着将新儿和婉儿抱在怀里,“路上你们乖乖听话,到了墨国皇宫,记得给娘回信。” 墨新点头:“好,我和妹妹会给娘写信的。” 墨婉道:“虽然我不太会写字,但娘交给我的拼音,我全记得了,以后想娘亲的时候,我和哥哥就给娘亲写信。” 林纾抚了抚两个孩子柔顺的头发,“好,新儿和婉儿长大了,果然很棒!娘等你们的来信。” 墨婉这才止住了哽咽,上前抱过一诺亲了亲:“我和哥哥回墨国了,这里你最大,要听娘亲的话,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让姐姐会生气的哦!” 一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完全不受控制,扑在小姐姐怀里,哽咽道:“我不要哥哥姐姐走!” 墨婉板起脸,有模有样道:“你也是大孩子了,而且是男孩子,一定要坚强哦,你看大哥就不哭呢!” 墨新哪里是不哭,若是硬撑着呢!林纾岂能看不出来?若是墨新也一并哭起来,那场面肯定要失控的。 一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抱住姐姐的脑袋,亲了亲,“等我会写字了,也要给你和哥哥写信。” 墨婉点头,用手擦抹弟弟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好,我们一言为定!” 在场的所有人看在眼里,面对这样纯真深厚的兄弟姐妹之情,无不动容。 红莲虽然也舍不得墨新,但也知道是没办法的事情,明白此刻皇后心里肯定比任何人都难受,而她又不习惯说矫情的话,就向墨新竖起大拇指,“今天表现得不错,回到墨国也别忘了练习武功。下次见面,师傅可是要试你的身手哦!” 墨新一笑,“嗯,希望下次见面师傅能够把自己嫁出去。我想要一个小师弟。” 红莲真是又好笑又好奇,用手一拍墨新的小肩膀:“师傅的终身大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墨新又道:“除非你哪一天真把自己嫁出去。” 红莲竖起了眉毛:“小坏蛋,你以为师傅是嫁不出吗?” “师傅听过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吗?” “这是什么?” “等我到了十六岁就可以娶亲了。”墨新认真道。 红莲一愣,这小子会不会太早熟了?这……这是在表白吗? 眼见大殿上所有的人都看过来,红莲的脸唰地红了。她竟然被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表白了。 “如果师傅不想嫁,就不要勉强自己。我能抱你一下吗?” 面对徒弟纯真的眼神,红莲不由地俯下身去,墨新抱过师傅的脖颈,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一吻,“那我们就说定了。” “臭小子……”红莲哭笑不得。 却听墨新在耳边一声低语,“我不想你做我的姨娘,我比他要好。” 墨新所言的他,自然是指丹国的皇上赤焰。他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的幸福,也知道皇上都是妃嫔成群的,希望这个丹国的皇帝会是个特例,一生一世只爱母亲一人。 如果不能……他是不会让母亲受委屈的。 红莲身体一僵,等她回过神来,墨新已经放开了手臂,潇洒地挥挥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然后,带着妹妹婉儿,在母亲和赤焰面前又跪拜了几回,这才跟随龙渊、雪琪和安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林纾看到儿子的肩头在微微颤抖,做娘的,心里明白这孩子只是在故作坚强,只怕已经在默默流泪了,只是不想被她看到而难过。 这么懂事而倔强的孩子!让人如何不疼呢? 看着小徒弟离去,红莲内心五味俱全,好一个聪明的孩子,他这是怕自己和皇后争夺宠爱啊! 真是个小坏蛋!可是为什么心里还舍不下呢? 送走了新儿和婉儿,林纾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也只得劝解自己放宽心,自己小时候被爷爷带大,也只有爷爷和刘伯两个人照顾自己,不也过得挺好的嘛! 新儿和婉儿身为墨国的太子和公主,他们得到的疼爱一点都不少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哪里能够事事如意? 此次红莲护送皇上和皇后回归,路上遭遇刺客,险些丧命,因皇后及时给自己止血,才保得一条性命,获得新生。 再加上对墨新的疼爱,和这段时日与皇后的相处,先前的成见也就烟消云散了。在外漂泊了这许多年,竟然也觉得有些疲惫了,再加上皇上已经为他父亲洗清罪名,原先居住的府邸也重新修葺了,在京城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思忖之下,索性留在了京中,陪伴在皇后身旁。 由此以来,皇后身边除了古月和若秋,又多了一个红莲,后宫的生活这回是真的不愁寂寞了。 何志贤见皇上精心图治甚是辛苦,身边得力人手并不多,因此暂且收了闲淡不拘的性子,卸任了在瑶城的职务,留在了京城,和云洛一同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 第四百零六章八年后 对于皇后的血如何能够治病止血,华图仔细地研究之下,也没有找出原因。必定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无外乎望闻问切,没有精密的仪器做详尽的分析。 不过,意外救得红莲,林纾也很是欣慰,如果自己的血液可以救人,有这样特殊的体质,也很不错。 不知是否因五色水晶与自己融合的缘故,所以才变成了具有医疗作用的体质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赤雅再见何志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年少时一起长大,多年未见,记忆力还是那个清秀的少年形象。怎么突然间就变得怎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呢!如果早知道他长大后会怎么帅,当初就应该惜缘才是啊! 红莲的变化也很大,记得她小时候,是和她哥哥一样温和害羞的性子,现在如何完全反转变得泼辣大胆了呢!看来,时间和经历确实是会改变人的外貌和性格的。 原本还担心红莲和林纾相处不来,结果却发现两人性格还挺互补,一点问题都没有。 私下里,赤雅向林纾道:“你还真够大胆的,红莲都向我皇兄表白了,你还敢把她留在身边。” “她向你皇兄表白又怎样?先前古月不也喜欢过景信?我们要学会相信,相信别人,也相信自己的魅力。”林纾一边修剪花瓶中的白玫瑰一边笑眯眯道。 赤雅叹了口气,“我都想不明白,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如果换做是我,别说用自己的血救情敌了,我不杀她就是好的了。” “其实,我还蛮喜欢她这样的性格的。直率坦诚自我,不会两面三刀。” “听说你还让华图给她治疗身上的疤痕?” 林纾点头:“嗯,她是为你皇兄,为咱们丹国,才吃了那么多苦。” “我真是服了你!难道你看不出她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如果她身上的伤疤全部消除了,可称得上国色天香,你这个皇后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感?” 赤雅想不明白,为什么修剪花草之类的事情,林纾都要事必躬亲,让宫人来做,只欣赏不好吗? “修剪好了,漂亮吗?”林纾放下剪刀,捧起花瓶端详了一下。 “我和你说话呢?你净倒持这些花了。” “我当然看得出来红莲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万一我儿子是真喜欢她呢?”林纾开玩笑道。 “你真把红莲当儿媳妇儿啊!”赤雅真是服了皇后。 林纾放下花瓶,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要他们两情相愿,有何不可?” 赤雅啧啧道:“天底下还有你这么明理的婆婆,还真不容易。” “本宫向来明理好吧!” “我看你真是没救了,就你这样的,在宫斗剧里绝对活不过三集。” “不错啊,连宫斗剧都知道了。”林纾一笑。 “天天和你在一起厮混,想不知道都难。实际上,历朝历代的后宫,也和你先前所看的小说和影视中差不多吧!权势和恩宠之争,总是少不了的。” “存在未必合理,我们要努力让我们的国家,以及自己生活的环境更好。争斗太累了,也许争了一辈子,最后发现所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难得你能够坚持把理想中的状态过成现实,明天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出宫去耍?” “不想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你先前不是最喜欢宫外的生活吗?”赤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耐不住寂寞的皇后吗? “这大概就是围墙外的人想进来,围墙里的人的想出去吧!” “什么围墙里围墙外的?我记得你先前说过,还想去寺院再抽一支签子的。” “人生要过成什么样子,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求神问佛也不过是图一心理安慰,凡事无愧于心,不去奢求太多,人生自会完满。” 赤焰怔怔地看着一身素衣,面色淡然的皇后,皇兄喜欢的应该就是她这璞玉一般的内心吧!这么简单和纯粹,即便岁月在上面留下了伤痛和划痕,但她却毫不掩饰那一份真实。 八年后。 墨新和墨婉再来丹国,已经长成了大人。 这八年的时间,隔年会来丹国一次,每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林纾都从内心慨叹,又长高长大了呢! 而一诺,恩儿和萌萌虽然只比他们小几岁,但因为在身边长大,反而觉得他们一直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也着实没有墨新和墨婉成熟懂事。 让林纾欣慰的是这个五个孩子的感情非常好,就像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一样,甚至要更好。 大概因为时间和距离的限制,不能总在一起,所以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手足之情。 如今小洛郡主也是大姑娘了,遗传了赤雅和云洛的全部优点,真真是美得让人看上一眼,都不愿移开目光。 最难得的是性子还好,温婉如玉,这一点像足了父亲云洛。若是像赤雅的火爆脾气,那可真不得了。 小洛堪称赤雅的心尖肉,但也忍不住抱怨,“这孩子竟然是一点脾气也没有,这一点太不像我了。” “像你有什么好处?我看小洛不仅是倾国倾城的美貌,更是贤淑优雅的气质,美玉天成不可多得啊!”林纾对小洛是越看越喜欢。 赤雅却瞪眼:“你该不是打什么鬼主意吧!如今孩子们都要到了婚嫁的年龄,但我却想让女儿多陪我些时日,即便以后嫁了,也不会让她离开这丹京的。” 赤雅说着话,目光敏锐地看向俊逸潇洒的墨新,自己的女儿对他倒是亲近,让赤雅这个做娘的很不能放心。 墨新这孩子她也喜欢,但喜欢归喜欢,让女儿嫁到墨国,是决然不行的。 林纾自然听得出来赤雅话里有话,“你就是过于霸道,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做主不就好了?操这么大的心,也不怕提前衰老。” “如果是你家萌萌要嫁到别国,你乐意吗?”赤雅拿话堵林纾,她知道皇后最是疼爱萌萌。 这话还真说到林纾的心坎儿里了,虽然说萌萌比小洛小几岁,还不到婚嫁的年龄,但孩子们说长就长大了,少女的心事谁能猜得透呢! “如果她以后遇到中意的男子,我断然不会拦着的,只要她幸福就好。” 赤雅一脸的不信,“等真得到了哪一天,我不信这话你还说得出来。” 林纾一笑,“舍不得归舍不得,但父母对于子女最好的爱,不是约束,而是让他们自由和幸福。你觉得是对他们好的,但他们也许会觉得是一种负担和痛苦,我们又何必非要逆着他们的心愿呢?” 赤雅点点头,“也许吧!对待子女的问题,你比我潇洒,这些年墨新和墨婉常年不在身边,你对他们的惦念一点不比对其他孩子少,难得你还能放得开手,让他们自由。” “我也很想任性一下,但这根本不现实,索性自己想开,也就好了。你看,我放任这些年,他们照样健康快乐地长大了,而且还很懂事呢!”林纾欣慰道。心里对墨国国主和皇后的感激再一次加重。 见自己略显木讷的儿子赤斌总绕着美丽大方的墨国公主婉儿打转,赤雅又道:“你看斌儿和婉儿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也挺要好?” “斌儿是个好孩子,他对婉儿向来很好。”林纾中肯道。 赤雅一笑:“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 “斌儿虽然是我儿子,但他父亲可是没名没分的,连他究竟是我府上的哪一位小爷,我也不知道,而且他容貌普通也不够聪明,你能看得上眼吗?” 林纾好笑道:“这像是一个娘亲该说的话吗?斌儿到底是你亲生的么?你不要老是对斌儿不满意,我看他挺好。性情敦厚沉稳,是一块璞玉。” “此话当真?但你看他和婉儿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般配。你这个做娘的心可真大,如果我有婉儿这么漂亮的女儿,那必定要找一个容貌才能一等一的夫婿的。”赤雅说的是心理话,虽然斌儿为她所生,但她对这个儿子的喜欢程度还不如婉儿。 林纾放下茶杯道:“你呀!我劝过多少次,你也不肯听。斌儿确实挺不错的,你不要用挑剔的眼光看他,今天我撂下一句话,如果他和婉儿果真心心相印,我就成全了他们。” 赤雅摇头,“这断然不成,斌儿的确配不上。即便你想把婉儿留在身边,我们丹国有的是青年才俊,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比斌儿要好。” 见赤雅声音高起来,怕孩子们听到,林纾紧忙使了个眼色,“如果他们真心喜欢,你反对也没用。将婉儿留在身边是我的心愿,但还要看她乐不乐意。我可不是为了这个心思,才不干涉她和斌儿。” “你的心细腻起来吧,多愁善感得让人担心,一旦心大起来,简直比男人还豁达。” 林纾起身道:“这太阳也晒得差不多了,走,咱们回倾月宫,给孩子们安排食谱去。我们在这花园里看着,他们也不自在。” 为了不打扰孩子们游玩,林纾携了赤雅,带着古月从旁边的小路回去。 她这位皇后向来随和,没那么多礼节,不然孩子们还要起身恭送,其不麻烦? 他们年轻人在后花园捕捕蝴蝶,练练毛笔字,弹弹琴,采采花,聊聊天多好。 第四百零七章红印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孩子们回来了。 墨婉一跑进来,就拿起一块桂花糕。 林纾轻拍她的手,“瞧瞧这一头的汗,连洗手洗脸再吃饭。” 墨婉顽皮地一笑,“我是给洛儿妹妹拿的,反正她也是个小邋遢。” 林纾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给妹妹吃,也得洗干净了再拿!就你和新儿年龄大,却没有一点做姐姐的样子。” 洛儿脸上一红:“我如何邋遢了?” 墨婉却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出宫玩,路上碰到羊屎蛋蛋,你问是什么?我说是糖豆,你还真捡起来吃,嘻嘻!” “哎呀,你还说!”小洛急了,过来拧墨婉。 墨婉嘻嘻哈哈地笑:“这件事情我且要说呢,而且要说一辈子。” 赤雅一脸的黑线,“那次你们出宫玩耍,让我们找了个天翻地覆,合着你是带我家小洛去吃羊屎球球去了,难怪,我家洛儿回来后好多天都不肯吃饭,你们这也太淘了吧!我家洛儿乖巧,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妹妹。” 听着姑姑的数落,墨婉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就紧忙拉着小洛去洗手。 难得小洛这么乖巧,她不让她告诉家里,她就当真不说,冲着这份仗义,以后这个妹妹她罩定了!除了自己,决然是不会让别人欺负的。 赤雅气不打一处来,向皇后道:“瞧瞧你教育的好孩子,都怎么欺负我家小洛的。” 林纾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甚是尴尬,但也不好再袒护,就严肃道:“你放心,回头我会教训他们的。咱们家洛儿多乖巧,怎么能够让她受欺负,以后哪个孩子再不乖,我第一个不答应!” 赤雅这才软下脸来,“算了,也知道婉儿是无心的。只是她这么淘气,将来那个男子敢娶进家。” 这时,墨婉带着小洛过来,听了姑姑话,笑道:“姑姑不也厉害得紧,姑父不照样动了心?再说我是墨国的公主,即便是成亲,也是招驸马,其实随便能够下嫁的?” 赤雅哭笑不得,“瞧瞧这丫头的这张嘴,真真叫一厉害,以后若不是遇到一个恶婆婆管束着,只怕是要上天了!” “我虽然厉害,但也是讲道理的。最重要的是,我才不想嫁人,我要多陪陪母亲。”墨婉说完话揽住了母亲的脖颈撒娇。 林纾拍了拍女儿细滑的玉手,“我就知道女儿有孝心。” 赤斌听了这番话,眼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觉垂下了眼帘,但仍是恭谨地上前道:“皇舅母,母亲,父亲上午交代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完,先回去了。” 眼见已经是中午了,而且宫人们将饭菜都准备好了,林纾就挽留道:“不急着一时,先吃了饭再做功课不迟,今天特地让宫人做了你爱吃的几样菜。” 赤斌自然是感激皇后的好意,从小到大皇后比母亲更为疼爱自己,但他毕竟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 第一次见到墨婉,他就觉得惊为天人,从来见过这么调皮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深深地被对方吸引,虽然当时还是小孩子,却也有了别样的心思。 如今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墨婉也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他看在眼里更是动心不已。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并不出众的长相,在内心一直很自卑,也觉得配不上貌若天仙的墨国公主。 但心里明白归明白,却仍是抑制不住喜欢的念头。如今听到母亲和皇后谈论婉儿的婚嫁,莫名的矛盾和难过。 林纾看到赤斌有些难过的神色,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继续挽留只怕这孩子会更加尴尬,正要开口放他离去。 却不想墨婉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上前一把拉过赤斌的胳膊,摇了摇,“刚才也没听你说有什么紧要的功课,就算回去晚了姑父那么温柔的性子,定然也不会怪你,有什么好担心呢?你不是最爱吃糖醋里脊吗?瞧瞧,这么一大盘,你若不多吃些,我全部吃下,岂不是要长肉了?” 赤斌面红耳赤,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赤雅也看明白了赤斌的心思,就开口道:“功课下午再说吧!别扫了大家吃饭的兴致。” 赤斌内心五味俱全,也只能点头称是。 墨婉嘻嘻一笑,拉赤斌在桌边坐下,有些迫不及待道:“皇帝叔叔怎么还不来,人家都饿扁了。” 林纾训斥道:“就你年龄大,就你馋。国家的事情不比你吃饭重要?” 墨婉捂耳朵,“我知道啦,等就等呗!” 林纾看了看门口问道:“墨新和萌萌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如果墨新在场,不等她这个母亲的开口,必定是要先教训妹妹的,很有兄长的威严。若不是墨新管得住婉儿,他们不在身边的时候,林纾还真不能放心。 墨婉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划着桌面道:“宫里新进了一批锦鲤,萌萌见了非要跟宫人一起去放鱼,估计哥哥带她放鱼去了。” 萌萌这孩子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墨新却总娇惯着她,让林纾这个做母亲的看在眼里,竟不知该欣慰还是担心。 倒也难得墨新一个男孩子,能够怎么耐心温柔地对待其他兄弟姐妹。 这几个孩子恩儿最为乖巧,根本不用人操心。 林纾伸手抚了抚恩儿柔软的头发,“父皇忙于政务,饿了先吃些糕点吧!” 赤恩乖巧道:“我并不饿,还是等父皇回来一起吃吧!” 林纾欣慰地点点头,“好,我们的恩儿最有孝心,最懂事。” 赤恩脸上微微一红,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年了,母亲却还当他是小孩子一样夸赞,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很不好意思呢! 这时,墨新背着萌萌走了进来,萌萌在哥哥背上兴奋地大叫:“我看到这么大的鲤鱼!” 一边说一边比划。 墨婉白她一眼,“是锦鲤,观赏的,好吧!哪有那么大,夸张,你说的是草鱼吧!” 见墨新一头的汗,林纾不由责备小女儿道:“萌萌,你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让哥哥背,不怕人笑话吗?” 萌萌这才从兄长的背上下来,一脸的不在乎,“我才不怕呢!哥哥两年才回来一次,天天让他背,也是应该的。” 林纾一脸的黑线,好嘛,萌萌这是把哥哥的疼爱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怕母亲责备妹妹,墨新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是哥哥,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 墨婉不乐意了,“我也是你妹妹啊!为什么跟萌萌的待遇不一样?” 墨新拉下脸来,“你几岁,她几岁?小时候,我背你得还少吗?不说你八岁了还尿床,有一次还尿我后背上。” 被兄长揭了伤疤,墨婉急了,“华先生都说了小孩子尿床是病,我又不是故意的。” “什么华先生,要叫皇姨爷。”林纾教育道。 “我知道,但他那么年轻,我怕把他叫老了,我就喜欢叫他华先生。”墨婉振振有词道。 林纾无奈,不过这孩子说得也没错,华图确实是年轻又英俊,跟爷爷这个词不搭边,只是位分在哪儿放着,岂能让孩子们乱了规矩? 大家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到来。 萌萌道:“我去御书房去找父皇!” 按规矩,没有皇上的旨意,后宫之人是不能随便进入御书房的,但萌萌是赤焰最疼爱的小公主,自然是没有规矩可言的。 林纾也觉得奇怪,按照往常这个点,早该回来了呢!难道今天的政务特别多吗? 这时,红莲走了进来,“刚才御书房的宫人来传话,说今天中午不回来用膳,让皇后和公主不必再等。” 眼见孩子们早按捺不住了,林纾便道:“既然皇上不回来,咱们就开饭吧!” 萌萌犯嘀咕:“父皇究竟在忙什么呢?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的,还九五之尊呢,说话一点都不算话。” 林纾责备道:“你父皇自然有事可忙,不许顽皮,你不是吵着饿吗?快吃吧!” 古月,红莲和若秋负责照顾皇子和公主们用餐。 林纾低声问赤雅:“你上午不是去过御书房吗?你皇兄究竟在忙什么?” 赤雅一笑:“我去的时候,也就有几本奏折要批阅,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宣了大臣觐见,自然是要浪费一些时间的。” 赤雅虽然一副平静的表情,目光却敏锐地看向给恩儿和萌萌夹菜的红莲,在她衣领遮挡的勃颈上隐隐可看到一团暧昧的红印。 上午去御书房见赤焰之时,便嗅到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脂粉香气,但和香气却不是皇后的。因为皇后从来不熏香和很少施粉黛。 刚才红莲一进门,她就嗅到了这熟悉的气息,不由地有些怀疑。 红莲是皇后身边的人,少不了去御书房,可是在御花园一上午也不见红莲的身影,刚才突然出现说御书房的宫人传话说不必等了,难道不奇怪吗? 再加上她脖子上的这团吻痕更是不同寻常。 这后宫之中,宫规严明,除了皇上谁能够在后宫中行动自由? 难道,当时自己去御书房,红莲其实也在其中,不过是躲了起来,未被自己见到吗? 第四百零八章出乎意料 再看红莲似乎有意躲着自己,赤雅的心沉了下去。 红莲入宫已经八年之久,而且她原本就是喜欢皇上的,少不了会有别样的心思。而皇后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几个孩子就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断然不会留意到这些细节。 难道日久生情,皇兄对红莲真的动了心思? 赤雅不由地看向招呼孩子们吃饭的林纾,看得出她一点也没有觉察到红莲的异样。 如果被她知道,不定会多伤心。 红莲是当年出宫微服私访带回来的,也是她用自己的鲜血救了对方一命。如今,她视红莲为心腹,红莲却和她的夫君有染,让她如何能够接受呢? 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必须要马上出手制止。 赤雅公主向来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打定主意,就向红莲道:“这里的事情交给其他宫人吧,你陪本公主去换一下衣服。” 林纾闻声,看过来道:“怎么饭吃了一半要去换衣服?” 赤雅指了指袖子上的酒渍,“刚才饮酒给溅上了,上午跟你晒太阳又出了不少的汗,还是换一下比较清爽。” 林纾看了看体态略显丰腴的公主,呵呵一笑:“看来还是瘦一些比较好,胖人总是怕热的。” “你也不要嘲笑本公主了,且看看你自己吧!真测一测体重,未必谁轻谁重呢?”赤雅起身离席。 红莲奉命跟着公主离开,前去更换衣服的锦绣殿。 进了锦绣殿,让殿里的其他宫人退下后,赤雅将红莲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你入宫这八年,皇后对你可好?” 红莲一愣,随即道:“皇后为人宽厚,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赤雅一声冷笑:“既然皇后对你极好,那么你对她呢?!” 见公主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红莲内心一虚,但仍是故作镇定道:“奴婢不知公主是何意,请公主殿下不吝赐教。” 赤雅几大步上前,一把扯开红莲的衣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赫然因留着数个吻痕,让赤雅也是大惊。她原本还担心会看走眼,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绝对是吻痕。 红莲不由地伸手去捂,赤雅一声厉喝,“这就是你对皇后的忠心吗?” “公主……” “把你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红莲有些错愕地看过去,赤雅口中再次发出一个冷酷的声音:“脱!” 红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我知道自己有罪,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赤雅气恼道:“红莲,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和你兄长自小在宫中长大,我和皇兄也从来没有把你们当作外人。如果当年你和皇兄情投意合也就罢了,现在将皇后蒙在鼓里,算怎么回事?” “奴婢没有背叛皇后……”红莲痛苦道。 赤雅上前,一拉来开红莲拉衣服遮挡着吻痕的手,“你的意思是我皇兄招惹的你吗?” 生气之下,竟是将她的上衣生生地拽了下来,露出雪白如玉的身躯来。 红莲紧咬红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赤雅失望道:“你进宫之时满身的伤痕,皇后好心让华图给你医治,消除疤痕。如今你却仗着自己的美貌来勾引我皇兄,你好大的胆子!” 红莲低头不语。 赤雅打量着红莲的身体,“是,你的姿色丝毫不逊于皇后。身材也比皇后要好很多。但你要知道皇后为我皇兄付出了多少?她毕竟生养过那么多孩子,身材岂能丝毫不受损?就算你再美,但若是没有良心以德报怨,那也只是个蛇蝎美人。本公主是不会让你危害到我皇兄和皇后的夫妻感情的。” 赤雅说着话从头上发下金簪便要刺向红莲的身体,既然她仗着自己的美貌不顾宫规廉耻,那么她就毁了她。 未等金簪落下,突然一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赤雅的手腕:“皇姑母息怒,这不关红莲的事情!” 赤雅愕然,扭头一看,却是墨国的太子墨新,不由冷下脸来:“你这是做什么?” 她哪里想到墨新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刚才你说得话,我都听到了。”墨新冷冷道。 “那你就更不该阻挠我惩罚这个贱人!” 墨新撤下一旁的纱帘,遮挡住红莲赤,裸的身体,一把将红莲抱了起来:“她是我的恋人!” 赤雅愕然,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墨新就要抱着红莲走出去,赤雅紧忙上前阻拦住:“新儿,你要干什么?!” “她是我的女人,她身上的痕迹是我留下的,所以,你没有资格责罚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恰似一个炸雷轰在了头顶,赤雅哪里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新儿,你疯了了吗?她名义上是你师傅,你怎么可以……” 墨新淡定地一笑:“师傅又怎样?八年前我就承诺,等我到了十六岁,就可以娶亲了。” 赤雅混乱了,“她比你大那么多……” “在我眼里,红莲就是红莲,和八年前没有区别。” 这……这……真是疯了!赤雅目瞪口呆,却不知道再还说什么为好,原本以为红莲和是皇兄……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 就在墨新抱着红莲打算离开之际,红莲突然从墨新的怀里挣脱,扬手打在墨新俊美的脸庞上,“混蛋!我说过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墨新捂着自己的脸,嘴角带着一抹邪笑,“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好?” “因为我是你师傅!在我眼里,你根本就是个小孩子。” “是吗?”墨新上前,将手臂撑在旁边的柱子上,用身体将有些慌乱的红莲包围住,就像看着一只猎物一般,“如果不喜欢,你的心跳会这么快?” “新儿,不要胡闹……”红莲推了一下。 墨新丝毫不让,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如果真的不喜欢,你就把我打死好了。” 红莲看着这张年轻而傲气的脸庞,以及那分明的掌印,竟是下不去手去。 墨新捧起红莲的脸庞,“从我吻你那刻起,你在我心里就已经不是师傅了。” 见这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还搞得这么惨烈,赤雅清咳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们也不要让大家久等。” 说完话,离开了大殿,关闭了殿门,驱散了外边的宫人。 殿中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红莲的心跳不由地加快,“新儿,不要胡闹……” 墨新打量着眼前这张红莲一般美丽的脸庞,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我没有胡闹,跟我回墨国吧!” “不……”红莲大惊。 墨新的手抚上了红莲圆润的肩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谢谢你这些年对我母亲的照顾和保护。” 红莲身体一颤:“你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 然而他却吻上了她错愕的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赤雅回头看了一眼锦绣殿,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从红脸的反应看,应是墨新巧取豪夺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没想到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竟然如此的霸道不羁。 以红莲刚烈的性子和非凡的身手,换做其他人,只怕会被她一掌劈死。 然而在墨新面前,她却束手无措,就像个陷入爱恋的小女人。虽然抗拒着,却又无力自拔。 看似是墨新追求红莲,只怕在这场角逐中,墨新可以进退自如,红莲却恰似落入蛛网的猎物,只有被对方控制和蚕食的份儿。 即便身为过来人,赤雅也看不明白墨新对红莲究竟有几分真心。恋人和爱人一字之差,却相去甚远。 如果当真喜欢,他不会在她的脖颈留下那么明显的吻痕,全然不顾对方的处境和感受。 红莲的年龄整整是墨新的两倍,她现在虽然依然美丽,但很快就会衰老,而墨新不一样,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会更加成熟,也会更富魅力,身边的女人断然不会少。 而红莲只会成为他情史上的一段回忆,以墨新的聪明和理智,即便他日成为墨国的皇上,也绝对不可能册封红莲为后。 只怕红莲也深知和墨新没有结果,所以才深受痛苦的折磨吧! 不知为何,赤雅竟然对红莲开始同情起来。 她虽然经历的男人不少,但心智却像少女一般简单。否则也不会被墨新这个毛头小子轻易地捕获,攻城略地寸土不留。 现在赤雅担心的不是墨新和红莲,而是林纾,如果让她知道,不知道会怎样。 以她的仁慈和正直,一定会逼迫自己的儿子对红莲负责。但这显然又不符合常理,所以身为母亲她又会很自责和痛苦。 算了,索性当作不知好了。想必墨新自己会处理妥当,从红莲的反应看,即便牺牲自己,她也不会让墨新受到伤害的。 若不是发自内心的爱和保护,刚才冒着毁容的危险,她竟然都没有说出墨新,可见墨新在她心里比自己更为重要。 赤雅若无其事地回到倾月宫,一顿饭过后,仍不见墨新和红莲回来。 赤雅不由在内心一阵轻叹,以墨新的手腕和魅力,完全不输于当年的皇兄。但他们又是不同的,皇兄霸道却专情,墨新对红莲未必有这份执着和真心。 第四百零九章防患于未然 赤雅做梦也想不到林纾和墨阳的儿子,竟然会有如此的霸气,若不是刚才自己主动推出,只怕这孩子真敢把红莲抱出来。 相比之下心思单纯的一诺和恩儿就弱了许多,再次想起当年抽签时,大师解卦的话语,难道上天注定,墨国的皇嗣会更加强大吗? 等红莲再次出现已经是半下午了,虽然兀自保持着镇定,却掩饰不住眼眸中的羞涩,红润的脸庞更是焕发着迷人的光彩。 陷入恋爱中女人真是傻得可爱呢!竟然被一下十几岁的少年掌控于股掌之中。 墨新回来得略晚一些,他一出现,洛儿就凑了过去,天真无邪地询问:“新哥哥,中午吃饭你去了哪里?我们大家都在等你。” 赤雅紧忙唤自己的女儿道:“洛儿,咱们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吧!” 既然知道了墨新和红莲的关系,她岂能让女儿再淌这趟浑水?如果墨新不是墨国的太子,不是林纾和墨阳的儿子,也许她不会反对女儿和对方来往。 但没有如果,她不会让女儿嫁到墨国,更不会让丹国作为女儿的陪嫁,成为墨国的囊中之物。 小洛嘟着嘴不乐意道:“现在时间还早嘛!我还要新儿哥哥教我弹琴呢!” 赤雅一笑:“你父亲的琴艺天下无双,他能比你父亲的琴艺更好吗?” “可是我觉得新儿哥哥的琴弹得比父亲更好啊!”小洛天真无邪道。 赤雅一头的黑线,还没怎么着呢,女儿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这还得了? 墨新淡淡地一笑:“洛儿乖,听姑母的话,还是明日再来吧!” 小洛却拉着墨新的手不肯放,“我不要,我就要跟新儿哥哥学琴。” 林纾见状上前道:“时间还早嘛,让孩子们去玩吧!咱们倒不如想想晚上吃火锅用什么底汤,什么蘸料,什么配菜吧!” 她这个皇后还真是没心没肺,就知道由着孩子们的心意,总有一天会捅出天大的篓子。自从墨新墨婉过来,皇后每天净捉摸着给孩子们做什么好吃的,惹得小洛都不肯跟自己回去了。 要不是自己看管的紧,这丫头非得在宫里过夜不可。 那她是决然不会答应的,白天还看不过来呢,还说晚上。 既然打定主意不让女儿嫁给墨新,自然不能让他们太多的接触。 赤雅正要回绝,墨婉却上前一拉小洛的手,“哥哥的琴虽然不如姑父,但姐姐的绣花肯定比姑父强,走姐姐教你绣花去!” 赤雅真是哭笑不得,弹琴和绣花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即便具有可比性,墨婉的话也不尽然,云洛那是不做刺绣,如果真做,那还真没有几个女人比得过。 更何况墨婉的女工是真的不怎么样,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只怕没有人敢打击她罢了! 眼见女儿被墨新拉走了,赤雅也不再阻拦,向皇后道:“你去准备食谱,我稍后过去,我和新儿有几句话要说。” 林纾见洛儿欢欢喜喜和婉儿去玩了,也就放心了,“好吧!别老教训孩子了,晚饭也在宫里吃,别惹洛儿伤心。” 赤雅知道皇后是真心疼爱小洛,就点点头,“好,那就让她玩个痛快。” 林纾这才转身离开。 墨新似笑非笑地看着赤雅,温文尔雅道:“不知姑母有何教诲?” 赤雅开门见山道:“你想怎样处理红莲的事情?” “我打算带她回墨国,她不肯。”墨新如实相告。 赤雅一声冷笑,“明知道她不可能答应,还要许下如此承诺,你是何居心?” 墨新淡然道:“如果她对母亲连这点忠诚都没有,我又何必喜欢她呢?” 赤雅咬牙切齿道:“你这样会害了她。” 墨新微微一笑,“是吗?我的爱和呵护会害了她?难道姑母的金簪能拯救她吗?” “你对红莲怎样,我可以不管,但洛儿是我的女儿,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墨新不置可否道:“那就劳烦姑母看管好洛儿妹妹,不要被我祸害哦!” 这个小滑头!赤雅恼怒道:“你最好不要招惹她,也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墨新呵呵一笑:“招惹?姑母言重了。我对洛儿只有兄妹之情,如果她不是您的女儿,母后喜欢的孩子,这样的小丫头,我理都不会理呢!” 赤雅气笑了,“听你这么说,倒好想是我家洛儿纠缠你了?” “没有,我觉得小郡主天真无邪很可爱。”墨新很有分寸的收敛了傲气,他可不想给母亲招惹麻烦。 从午时在锦绣殿的情形看,赤雅公主终究是护着母后的,就冲她这一份袒护之心,他也会对她保持应有的礼貌。 墨新话音刚落,小洛已经在呼喊他了,“新儿哥哥你快过来,我和婉儿姐姐抓了一只蝴蝶。” 赤雅目光严肃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知道分寸。 墨新向着洛儿那边微微一笑:“你们自己玩吧!我和姑母还有事情要谈。” 赤雅稍稍舒了口气,声音不再那么强硬,“我只有洛儿一个女儿,所以决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她要让墨新知道,她的真实态度,让他能够真实地做到和女儿保持距离。 “姑母觉得我会对蝴蝶什么的感兴趣吗?如果不用去做保姆,我会很开心。” 这小子实在狂傲,从他的话里话外,还有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倒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在自作多情了。 “你和红莲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母亲,但你也要保持分寸,不要让她伤心。” 赤雅看得出来,墨新对待情感的事情虽然桀骜不驯,但对母亲却很是在乎和尊重。 “那就多谢姑母了。” 赤雅拍了拍他的肩头,“刚刚品味过欢愉,就把自己清洗得一尘不染,你心里根本没有在乎过她吧!” 红莲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着特殊的味道,大概只是清洗的脸庞,梳理了头发,重新化了妆,大概是不想太快地抹去对方的味道。 而墨新可好,浑身紧趁利落风度翩翩,根本看不出他先前做了什么。似乎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从内心到身体都未留下任何痕迹。 墨新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恭谨地告辞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打扰姑母了。” 赤雅摆手道:“好,你去吧,别忘了今天我说过的话。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只能帮你记住了。” 墨新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转身离去,潇洒如初。 这……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少年?赤雅竟然有些看不懂了。只怕身为母亲林纾也并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吧! 见墨新走了,赤雅哪里还有心情去研究食谱呢? 再去御书房,果然见到赤焰在其中,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赤雅问道:“皇兄中午如何不去倾月宫用膳?难道是觉得孩子太多,吵得慌吗?” “宫里的孩子是不少,但他们都是知道分寸的,自然不会在朕的面前肆无忌惮。”赤焰放下手中的奏折,“朕不过去,你们岂不是更自在?” 赤雅一笑,“皇兄真当他们是小孩子吗?别忘了,墨新墨婉他们可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其他孩子也比他们小不了几岁。” “墨新和墨婉自然是用不着朕操心的。” “只怕你想不操心也是不行的。” “皇妹此话何意?”赤焰疑惑道。 “我看到红莲的脖颈上有吻痕。”赤雅诡秘道。 “皇妹想说什么?”这突如其来的话题,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赤焰一笑,“难道皇妹是怀疑朕?” “我原本有此怀疑,不过现在已经查清了,这后宫里毕竟不只皇兄一个男人吧!” “皇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看了一天的折子,脑袋都痛了。”赤焰无奈道。 “墨新和红莲私通。”赤雅这回直说了。 赤焰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情皇后知道吗?” “皇兄好像并不是特别吃惊。”赤雅奇怪道。 “你刚才不是说宫里不只朕一个男人吗?一诺,恩儿断然是不会乱来了,那么只肯能是墨国的太子了。” 赤雅点头,“不愧是皇兄。那你猜皇后现在知道吗?” 赤焰一笑,“既然你来找朕,想必皇后是不知道的。” “又被皇兄猜中了。如果让皇后知道,她还不得炸了。” 赤焰道:“既然你看到,为何不加制止?” 赤雅道:“我为什么要制止?随便他喜欢谁,只要不是我的洛儿就行。” “那你找朕的目的是什么?”赤焰笑问。 赤雅有些懊恼道:“我就是不想看他在我们丹国的皇宫胡作非为。我觉得这孩子有些邪气,所以,不得不为你和皇后担心。” “这孩子的城府确实有些深,不过他的敢作敢为,朕倒是欣赏,如此不拘小节的做法虽然有些恣意妄为,但也有他这样的年龄少有的胆量和气魄。”赤焰中肯道。 “相比之下,一诺和恩儿就显得太单纯了。这样下去,怎么能够让人放心?”赤雅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赤焰沉思道:“你想让朕怎么办?” 第四百一十章吃醋 赤雅道:“说实话,如果新儿不是墨国的太子,他的性情我倒是喜欢的,毕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太过老实的男人,至少我是看不上眼的。而他和婉儿小时候又是我带过的,所完全没有感情那也不可能,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赤焰道:“你这样想,倒还算客观理智。不管他如何胆大妄为,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朕有时间会和他聊聊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赤雅公主也沉稳了许多,不像当年直接把景信关在密室,百般折磨。 如果赤雅越过他和皇后直接对墨新下手,才是真的麻烦。 赤雅点头,“好吧,反正这段时间我是不敢带洛儿来宫里了。洛儿这孩子太单纯,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好,你自己看着安排吧!不过依照朕的了解,新儿应该不会对洛儿怎样。” 赤雅懊恼道:“今天新儿亲口跟我说只当洛儿是妹妹,但你看洛儿对新儿的态度像是只当对方是兄长吗?这个没出息的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洛儿虽然漂亮,但却没有什么头脑,对墨国的太子来说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而他身边一定不会缺乏美丽的女人,所以,皇妹这一点完全是多虑了。” 赤雅叹了口气,“皇兄看得倒是透彻。正是这样,我才觉得可怕。” 赤焰分析道:“纵观我们丹国,墨国和楚国的皇嗣,如今就数墨新最为优秀。你现在害怕他伤害到洛儿,只怕以后他未必会将洛儿放在眼里。从墨国的态度看,他们并没有废除太子,另立皇储的意思,可见墨新在皇室的地位很稳固。墨濯确实有意还位于墨新。” “皇兄也觉得墨新会成气候吗?”赤雅后背一阵发冷。 “毋庸置疑。” “难道我们丹国还会怕这个臭小子吗?” “现在自然不用担心,但五年以后,十年以后呢?等我们日益衰弱之时呢?” “难道当日抽的签真的会应验吗?我们要不要提前采取行动?”赤雅不无担忧道。 赤焰摆手,“你不要乱来。他是否能成气候,并不取决于一支签子,而是取决于这些年他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阅历和头脑决定未来。说到底,这些年他和婉儿缺失的母亲,有朕的缘故。如果当日不是朕让你假意嫁到墨国,离间皇后和墨阳,事情决然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皇兄想要得到的何必要考虑那些弱国小国的感受。” 赤焰苦笑,“你现在所说的,只怕也是墨新所想的。他肯定不会满足于墨国现在弱小的现状,我们谁能确保以后墨国不会强于我们丹国?” 赤雅叹气:“这个孩子这是让人头疼死了。” “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这些没有必要让皇后知道徒增烦恼。她愿意做什么,高兴就好。” 赤雅无奈道:“好吧,我看她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母爱,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极好的。即便让她知道了,她又岂能管束得了?” 赤雅在陷入苦恼的同时,墨新也很是苦恼,他回到居住的宫殿本来想自己清静一下,却不想洛儿带着萌萌过来了。 这两个小丫头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却对他黏得很是厉害。 萌萌是他的妹妹也就罢了,他心里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喜欢得紧,所以随她胡闹。但洛儿他真心不愿招惹,对于单纯的少女,一则没有兴趣,二来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自从他和婉儿来丹国皇宫,他平时的饮食起居便由红莲负责,婉儿在另一处宫殿,由古月负责。 若不然他也不能轻松地欺负到红莲,红莲年龄虽然大他很多,但是识大体的女人,让他很是放心。 比如,明明看到洛儿和他亲近,红莲也能够宽容对待,熟视无睹。 但如果换做洛儿看到他和红莲亲近,只怕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虽然说洛儿的性情是极好的,但若是她真的生了气即便不发脾气,也是不得了的。 见到萌萌和洛儿到来,红莲很是温柔地给她们端茶倒水,准备糕点。 萌萌没心没肺地吃着糕点,甜甜地向红莲说:“谢谢红莲阿姨。” 虽然红莲是皇后身边的侍女,但她的身份非比寻常,不仅受皇后的器重,也受孩子的爱戴。 红莲抚了抚萌萌温柔的头发,“萌萌真乖。” 在她眼里萌萌永远都是那个软绵绵肉乎乎长不大的小公主,不过十岁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却不是腻在哥哥的怀里,就是趴在哥哥的背上,难得新儿对她有耐心和用不完的好脾气。 这不,看到墨新练字,她就钻他怀里去,“哥哥的字真好看,哥哥教我!” 墨新倒真的手把手地教她写字。 洛儿就认真的在一旁研墨,摸得纤纤玉指和漂亮的小脸蛋儿上都是。 萌萌心无旁骛看的是字,洛儿也心无旁骛看的是墨新。 红莲表面虽然不动声色,毕竟她的年龄阅历在这里,心智要成熟得多,但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免酸涩。 兴许,以后墨新会娶洛儿郡主为妻,即便不是洛儿,也会是其他年轻漂亮名门望族的千金,决然不是会她这样一个半老徐娘。 她甚至连一个最低的名分都得不到,或者他们之间的恋情根本就见不得光,别人也根本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她承认动了心,对墨新的喜欢不亚于当年对赤焰的情感。 他们两个之间都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都是有野心的男人,和威震天下的气度。 即便墨新如今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但他强大的占有欲和征服感,让她心生恐惧,却也为之折服。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明明有如此强烈的野心,却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不动声色。 这样的城府和沉稳,远远超越了这个年龄。 等倾月宫的宫人奉公主的命令唤走了恋恋不舍的洛儿,萌萌记挂着皇后那边的糕点,也便一并回去了。 红莲本想送两个孩子回去,墨新却道:“有其他宫人,你不必担心,再为我研一坛墨吧!” 红莲点头,这才收住了脚步。 她回到书桌前研墨,墨新头也不抬地问:“刚才那两个丫头过来胡闹,你就没有一点吃醋吗?” “她们只是小孩子,我为何要吃醋?”她岂能承认自己吃醋呢? 墨新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锋利,似乎能够洞穿她的内心,口气淡淡道:“哦,真得不吃醋吗?” “太子殿下……” “把衣服脱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她。 让她毛骨悚然,紧忙道:“新儿,不要胡闹。” “我想在你身上画一朵莲花。”他笑容清澈,似乎这是发自肺腑的话语一般。 但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脱掉衣服,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他最会欺骗别人的眼睛,甚至是内心…… “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红莲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心跳却不由地加快,呼吸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 “那就让他们看到好了。” “新儿……” 墨新邪气的笑:“师傅如果不乖,那徒儿只能自己动手了。” 红莲无奈只好解开了衣衫,他淡定地走到她的面前,用蘸了朱砂的毛笔,在她的胸前作画,一笔一划都那么认真,却撩人心魄。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沉沦,她知道无论生死,她都逃不开他的束缚了。即便是做见不得光的情人,她也别无选择。 然而让红莲惊奇的是,这一次墨新真的只是画了一朵莲花,然后拿起一柄镜子给她看:“徒儿画得好吗?” 红莲面红耳赤,羞赧不已,她竟然以为他会想中午在锦绣殿那样…… “新儿画的,自然是极好的。”她有些狼狈地拢起了衣衫,他却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头。 “师傅也是极好的,以后你不愿意的时候,我不会勉强你。”墨新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真,嘴角的笑容却又那么的邪魅不拘。 这个小混蛋,他是故意的!明明是他招惹了她,却还要让她主动投怀送抱。这个孩子从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坏……可是明明让人生气,为什么她却无法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呢? 红莲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从一匹孤狼,变成了一只被拔去锋利的爪牙,带上枷锁的猫咪,已经彻底地失去了骄傲和自由。 “晚膳时间到了,不要让母亲久等。”墨新放开她发烧的脸颊,放下了手中的铜镜,起身到后殿换衣服。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墨新再次出来,衣冠整洁甚是得体,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无法好好的参加晚膳,可以找理由不去。” 红莲摇了摇头,“不必了。” 墨新用手指轻抚她娇艳水润的红唇:“红莲,我喜欢你的隐忍和得体,晚上会有奖励的哦!不过如果你做不到中途退出,可就是惩罚了。” 未等红莲回过神来,他已起身向外走去。 红莲内心好生懊恼,这个小恶魔,天生是她的克星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沉沦 等墨新和红莲来到皇后的倾月宫,赤雅公主已经带着小郡主洛儿走了,据说是哭着走的。 墨新心想,这丫头年龄不大,话语不多,一副腼腆懂事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倔强的性子。只为不能和自己一起吃饭竟然还哭了一场,如此单纯和用情专一,反倒让他害怕了。 相比之下,还是红莲给他的感觉更好,更为自在。 席间,墨新的表现温文尔雅兄友弟恭爱护妹妹,倒是很有兄长的风范。赤焰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孩子深不可测。 用完晚膳,一诺带着恩儿回自己的宫殿休息。 萌萌缠在墨新身边新鲜不够,这个哥哥不仅长相俊美,而且性情温柔,比一诺和恩儿更加让她觉得可爱可亲。 至少她平时耍赖,一诺和恩儿是会责备她的,但这位墨国来的哥哥却从来没有责怪过她一句,不仅如此,而且对她百般宠爱有应必求,让她如何不喜欢? 墨婉玩了一天,一吃过饭就嚷嚷着困了,由古月陪她回去休息。 赤焰留了墨新,让这孩子陪自己下棋。 墨新点头应是,宫人准备好了棋盘,两人在桌案两旁分别坐了。 几个回合下来,赤焰看得出这个孩子很是谨慎,每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像一诺只顾眼前,也不似恩儿漫不经心。 墨新却是步步为营,高瞻远瞩,很有大家风范。 赤焰一边下棋,一边在内心暗自称赞。难得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有如此头脑和谋略,也更加确定他非等闲之辈。虽然他与自己对弈,极力的克制自己的锋芒,但仍是可以感觉到那种处心积虑的刻意。 墨新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尚且弱小,所以不会和强大的对手硬碰硬,但毕竟年少气盛,也不会让人将自己当作无用之辈。难得的是他竟然能够拿捏得恰到好处,气焰不至于太盛,又不会太过愚蠢和懦弱。 一局完毕,虽说赤焰获胜,但他心里明白,这个孩子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果再试探,只会让对方更为谨慎,索性作罢。 “朕很久没有与人对弈,新儿的棋艺又精进不少,今日夜色不错,可否愿意陪朕出去走走?”赤焰邀请道。 墨新点头:“是,新儿领命。” 一个“领命”便知这未必是他内心所愿,但也不能表明他不愿意。 两人放下棋子,起身向外走。 原本偎依在林书怀里看母亲打毛线的萌萌,见父皇和兄长出去了,就紧忙道:“父皇等等我,我也要去!” 林纾无奈道:“你这孩子,玩了一天,也不知道累么?父皇和哥哥出去散步,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不怕小青蛙了吗?” 林纾一说小青蛙,萌萌收住了脚步,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青蛙叫。 却不想墨新收住脚步,转身向萌萌笑眯眯地招手:“来,哥哥背你!” 萌萌一听有哥哥背,马上欢呼雀跃地跑了过去,当真趴在了墨新的后背上。 林纾只好由他们出去了,看着夫君和孩子们和谐相处的画面,心里大是宽慰。 哥哥疼爱妹妹自然无可厚非,但赤焰看得明白,墨新这是故意带上萌萌,以免与自己当初相处被询问太多,反而不好回答。有萌萌跟着,必定要轻松许多。 萌萌年岁不大,但内心聪明机敏,即便大人说话,也要顾及这孩子的想法。 见红莲还在整理桌面,林纾便道:“这里你不用管了,还是去新儿那边,安置宫人给他准备妥当了吧!这一天,他也够累了,等待会儿回去梳洗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红莲点头,“是,皇后,我这便去。” 实际上她在这里并不自在,生怕身上的痕迹被其他人看到,特别是皇后。 新儿这孩子也实在胡闹,在她胸前画那么大一朵绽放的红莲,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看了去,因此晚宴期间,她甚是小心谨慎,衣领比平时裹得更紧,但无奈宫装总是要露一些脖子的,若是裹得太严实刻意了,又怕被人起疑。 离开倾月宫,来到墨新的住处。 睡觉前也无非是准备好洗漱的热水,铺好床铺,这些自然是不需其他宫人动手的。 先前出于师傅的疼爱,怕其他宫人准备得不妥帖,就自己来做,如今和新儿关系有了变化,从师徒变为了恋人,她更不会让别人给新儿铺床叠被了。 对她来说这一点都不琐碎和辛苦,反而是一种享受。 宫殿中满满的都是新儿的味道,记忆里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晃就变成大人了,而她就是那个让对方由男孩变成男人的女人。 抚摸着柔软的床铺,一想到这些,红莲的心跳不由地加快。 手轻抚在胸前花了莲花的地方,毛笔微凉柔软的触感,现在还清晰的印留在肌肤上。再想起白天的情景,更是忍耐不住耳红面赤,羞涩难耐。 明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了,但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两情相悦的爱情的美妙。 先前虽然嫁过邪教的教主,但却毫无恩爱可言,完全是权宜之计,身心都饱受折磨。对赤焰完全是一个人的苦恋。九龙寨的大寨主罗城虽然在她身上讨了一些便宜,但也只是逢场作戏,她并未付出身体。 但对墨新就不一样了,从内心到身体全部被这个少年占领,似乎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冷寂的内心一下子有了火热的温度,从此后,有了爱和牵念,生命也就有了别样的光彩和意义。 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完全接受,这是怎样一个奇妙的过程啊! 虽然明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孩子的情人,也知道会有其他女人将自己代替,但那有怎样?人生不就是一个过程吗?至少和墨新在一起,她很快乐,即便以后变成记忆,那又如何? 白天墨新为她作画之时,因为太紧张,竟然没有留心看是怎样的一朵红莲。 如今夜深人静,其他宫人也已经退下,整个寝宫就剩下她一人,索性仔仔细细看个清楚。 不由地起身走到铜镜前,缓缓地解开衣襟,将胸前的红莲花完全的暴露出来。 果然画得很美,红色的花瓣很有层次感,似乎是真的一般。而且这样的红艳更是将她的肌肤衬托的雪白细腻,手指轻抚着胸前的红莲,竟然有几分痴醉了。 却不料,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后面环抱住了她,红莲不由一惊,这才发现墨新的身影映照的镜子中。只怪自己看得太过入迷,竟然没有发现他回来。 眼见新儿的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胸前的花朵,红莲身体一颤,挣了一下,“新儿,不要胡闹,我该回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连衣服都脱好了,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新儿……”自己好歹是习武之人,竟然连这点警觉都没有,红莲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自己已经神魂颠倒。 “我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你今晚表现得很好,我很喜欢,所以我会好好地奖励你。” 红莲心跳如狂,却拿这个孩子没办法。 沉沦便沉沦吧!这样的欢愉,一生能有几何呢? 倾月宫中。 林纾躺在夫君的怀里,询问:“你刚才和新儿出去聊什么了呢?” 赤焰轻抚她的肩头,“他在墨国的生活之类,随便聊了聊。” 林纾欣慰道:“难得你对他如此的关心,希望新儿能够不负众望,成为墨国的栋梁。” 赤焰一笑:“他是墨国的太子,将来的国主,可不只是栋梁这么简单。” “我倒宁肯他不是太子,现在墨麟也不小了,或者可以给墨国的国主书信,让他易换太子。”林纾琢磨道。 “太子岂是能够随便废除的?墨国的国主能够信守承诺,不为一己之私实在难得。大概他也看得出来,墨新更加适合继承皇位的吧!” “或者我可以和新儿谈谈,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还看不出来吗?他自然是愿意做皇上的,这份雄心壮志不难看出来吧!” “难道今天晚上他说什么了?”林纾好奇道。 “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和我说的,明摆着的事情何须去问呢?时间不早了,好好睡吧!” 林纾叹了口气,“过几天,新儿和婉儿又该回去了,真有些舍不得他们。” “这些年都过去了,如今他们已经长成了大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话是这么说,但内心还是由不得自己。”林纾眼眶微湿,也不愿再讲下去,只怕会徒增忧伤。 当夜,红莲离开墨新的寝宫不久,窗外便飞来一只飞镖,墨新一挥手臂,用稳稳地用两根手指接住了飞镖,上面一片白色的羽毛表明是自己人传来的信息。 飞镖上携带有纸条,打开后,寥寥几字。 墨新挑起嘴角不以为意地一笑,继续躺回到床上。 红莲回到倾月宫自己的住处已经是深夜,推开虚掩的门,却不料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架在了勃颈之上。 好快的身手!红莲略是一愣,但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让她很快稳住了心神。 第四百一十二章十里景亭 “古月,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么做对得起皇后娘娘对你的信任吗?”古月从身后,转到了红莲的面前,神色肃冷。 “我不明白,你这是何意?”红莲和古月年龄相仿,而且一起侍奉皇后许多年,对彼此的脾气性格都很熟悉。 古月一弹指,房间的烛火亮起。又是一伸手,拉开了红莲的衣领,斑斑暧昧的痕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其实,白天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异样,但还不能够确定,晚上服侍皇后安睡后,仍不见红莲回来,不由起疑去了墨新的住处,结果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不由地又羞又怒,这才在这里等着红莲回来,看她如何解释。 她们同样看着新儿长大,按照年龄整整是新儿的两倍,按照辈分,是新儿的长辈。而红莲的身份更为特殊,又是新儿的师傅。 新儿是墨国的皇子,而她们却是皇后身边的侍从,即便皇后对她们如同姐妹,但身份尊卑有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新儿是皇后的长子,那么就是她们的小主人,和小主人发生暧昧不明之事,已经是以下犯上。再加上他们是师徒的关系,那么就是乱伦了。 此时非同小可,按照古月对皇后的忠心不该隐瞒,谨慎起见,先查明真相再做决断,以免皇后担心,另生事端,这才隐忍到此时。 见红莲丝毫没有承认的意思,古月不由地怒上心头,即便是先斩后奏,她也有这样的资格。 见事情败露,古月的眼中已经暴露了杀机,红莲悲凉地一笑道:“即便你不察觉,我内心已经知道自己罪该万死……” “事实在眼前,你现在狡辩有用吗?”古月一声冷笑。 “我原本无心瞒你,只是担心被皇后知道,她会难以承受……”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若是真担心皇后,又岂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古月责问。 “古月,你可喜欢过别人,有过那种情非得已的感觉?”红莲幽幽地问道。 听到这里,古月更加愤懑,“情非得已?你想说什么?将责任推在新儿的身上,是他欺负了你,你是无辜的?” 红莲摇头:“不,我知道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才不能让新儿为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古月愕然,有些不明白古月是何意思,难道现在她还在演戏,蒙蔽自己吗?如果不是因为平时同在皇后身边侍奉,感觉红莲对皇后忠心耿耿,她岂能留她到现在,听她说这些无用的言语? 红莲又道:“做了如此羞辱见人,对不起皇后的事情,我原本就不打算再留在宫中。” “难道你还想跟随新儿一同回墨国吗?”古月心想,如果红莲敢有如此打算,她现在就结果了她以除后患。 红莲苦笑,“我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跟新儿在一起,我只会给他带来非议和麻烦,我是断然不会跟他走的。” 古月一愣,“难道新儿有带你走的意思?” 红莲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却是我最为担心的。” “不知道新儿有几分真心?”古月有些听不明白了,“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不是发生此事,古月一直认为新儿是最沉稳懂事的孩子,决然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难道他对红莲,仅仅因为身体的需要?新儿不是这么薄情肤浅之人,绝然不是。 红莲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等新儿走后,我自会离开皇宫,与他永不再见。” 看红莲拖着疲惫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向床榻走去。 古月收起了匕首,是否需要相信呢? 那么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以墨新的心智,绝然不会是被红莲的姿色诱惑这么简单。红莲虽然美丽动人,但毕竟是三十多岁的年龄,已经算不得绝色姿容。墨新身为皇子,身边的美女自然少不了,岂能轻易被诱惑呢! 她想起墨新八岁之时,为了保护皇后,竟然命龙渊杀死红莲,可见不能用寻常人的目光来看待这个少年。 第二日,萌萌起床后便奔倾月宫母亲这边来。 却见只有婉儿陪在母亲身边,不由一愣:“大哥哥呢?” “他一早出宫去了。”墨婉回答道。 “大哥哥出宫去了……”萌萌撅起了小嘴,一脸失落的样子。 墨婉招呼她:“你左右是闲不住,只会给娘亲招惹麻烦,不如帮娘亲干些活吧!” “做什么?”萌萌没精打采道。 墨婉抖了抖手中撑着的毛线,“帮娘亲缠毛线呀!” “这有什么好玩的。”萌萌嘟嘟囔囔地,心里想的还是墨新的事情。 “都大姑娘了,还只知道玩。” “再大也没有姐姐大呀!母后说,我现在正是长身体无忧无虑的时候,所以每天玩得开心就好了。” 墨婉有手指划了划脸,“说这话,羞于不羞?” 见毛线被弄乱了,林纾道:“快别逗她了,替娘好好撑着。” 萌萌蹭了过来,“算了,那我替母后绕线团吧!不然姐姐会帮忙,我什么都不做,回头娘亲不疼我了怎么办?” 林纾将缠了一半的毛线团递给萌萌,“好好跟姐姐学学,不要总去捏泥巴,抓小鱼,捕蝴蝶什么的。” 萌萌接过线团,一边缠一边道:“现在天气这么热,为什么要打毛线?” 林纾抚了抚小女儿萌萌柔软的头发,“过几天,哥哥姐姐要回墨国去了,娘亲自然是给他们准备过冬的衣物,还有你墨麟哥哥和嘉怡姐姐的。” “大哥哥和姐姐要回墨国了?”萌萌呆愣了一下。 “是啊!他们过来有十多天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萌萌一愣神,手里的线团就跌落在了地上,咕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萌萌,你干什么啊!”墨婉责备道。 萌萌却没搭理,起身就向外奔跑出去。 古月拾起了线团,递到皇后手中,“萌萌和新儿的感情真好,定然是听闻过几天,要回墨国,心里不高兴了。” 墨婉道:“我却觉得丹国比墨国好。” 林纾一笑,“这是为何?” 墨婉蹭到母亲怀里,“因为丹国有母亲可以撒娇啊!” 林纾伸手抚了抚大女儿的头发,竟是说不出话来。 古月一笑,“公主想留在皇后身边还不容易吗?嫁到丹国来呀!” 婉儿面上稍微一红,从母亲怀里起来道:“我才不要嫁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嘛!” 婉儿看向古月:“月阿姨不也没有嫁人么?” 古月面上一囧,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纾拍了女儿一下,“真是没大没小。” 婉儿吐了吐舌头,“线缠得差不多了,我去找一诺和恩儿,看他们有没有认真做功课,如果不听太傅的话,我替娘管教他们。” “嗯,去吧!”对于大女儿,林纾自然是放心的。 婉儿不仅生的漂亮,而且性格独立,几乎没有让她操过心,而且对弟弟妹妹又好,真是没得挑剔。 如今婉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霖姝,简直是对方的翻版。 真希望这孩子这一辈子都开开心心顺顺当当的,永远像现在这么大大咧咧无忧无虑。 见皇后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发呆,古月微笑道:“看到她,我就想起来当日见到皇后的情景,第一次见到时,就觉得皇后美得超凡脱俗,惊若天人。” 林纾叹了口气,“时间一晃,竟是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们都老了呢!” 古月却笑,“皇后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改变也好,不改变也罢,看到孩子们健康成长,平安幸福,我也就知足了。”林纾欣慰地一笑。 郊外,十里景亭中。 一个窈窕的黑色身影,正侧坐在长椅上观望着周围湖面的荷花。 清风徐来,带来一阵阵清新的荷香。 一个穿上月白色长袍的少年步入亭中,声音清雅地唤了声:“雪姨。” 黑色的身影回过神来,转脸看向如约而至的少年,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墨阳。无论是眉眼还是神色都很是相像,但不同的是这个少年清澈的目光中隐藏着几丝狡黠和桀骜,而他的性情和他的父亲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黑衣女人正是护送墨新和墨婉前来丹国的雪琪,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就是墨国的太子墨新。 八年的光景,雪琪的容颜竟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冷艳美丽,肤若凝脂,目光锐利。 雪琪指了指一旁,“坐吧!” 墨新一笑,“我骑马前来,并不累。雪姨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些年,受墨阳之托照顾墨新墨婉两兄妹,虽然年龄悬殊,但因雪琪不拘一格的性子,亦师亦友,倒也相处融洽。 墨新与她也素来亲近,倒更像是忘年交的朋友。 雪琪目光冷澈,开门见山道,“听闻你和那个叫红莲的女人混在了一起,你是什么打算?” 墨新一笑:“雪姨的消息好生灵通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八年前你让龙渊除掉这个女人,如今却做出截然相反的举动,难道我不该留意一下吗?” 第四百一十三章萌萌失踪 墨新在一旁坐下,保持和雪琪一样的坐姿,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水中大片碧绿的莲叶和如火如荼的红莲。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 “新儿……”雪琪叹了口气,“这并不像是你的所作所为,自从半年前你狩猎掉下悬崖后,就像是变了个人,我竟是有些看不透你了。” 墨新一笑,“人总会长大和改变的。雪姨又把我当孩童看待了吧!” 雪琪无奈道:“如果只是贪玩,图一时新鲜,我劝殿下就此打住,不要再错下去。” 墨新收敛了嬉笑的表情,“好吧,我知道了。你确定不进宫去看看我母亲吗?” 雪琪摇头,“算了,得知她安好便好,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墨新起身道。 雪琪点头,“好,希望殿下不会再做荒唐之事,不然我真要进宫去拜见一下皇后了。” 墨新一笑,不置可否。 看着墨新潇洒离去的身影,雪琪陷入了沉思。 半年前,墨新出去狩猎,突然失去了行踪,使得墨国的皇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暂时封锁了消息,派大量人手前去查找,结果十多天过去了,杳无音信。 墨国国主无奈之下,迫于压力,打算将此事告知丹国皇后墨新的生母,另立太子之时,墨新却完好无缺地回来了。说是打猎时为了追赶猎物跑进了山林,不小心跌入了悬崖,幸好落在了崖下的一棵大树上,这才幸免于难。 见太子好端端的回来了,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只有太子本人知道了吧! 此事不了了之,墨国皇室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墨新表面看起来和以前无异,但雪琪却敏感地觉察到他的细微变化。 表面看起来变得更加谦和有礼,平易近人,实际上却在拉拢人脉,营造自己的势力,对权力似乎比以前热衷了许多。 雪琪和龙渊看在眼里,并未声张,他们知道皇上和皇后虽然对新儿不薄,但毕竟没有亲生父母的保护,难免受到非议和排挤,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中长大,防范意识总要有的。 即便此时身居太子之位,但墨麟毕竟是国主之子,人心多变,墨新又岂甘心,他日成为弃子呢? 为君者深谋远虑,不能过于心慈手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而且雪琪和龙渊相信以太子的性情和品德,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因此也未将这些变化告知于他人。只是暗中观察和保护,以免太子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此次,太子与红莲之事,让雪琪不由地又想起这些细节,不免地心事沉重,只希望此次丹国之旅不要出现什么差错才好。 墨新回到宫中,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宫人左右找不到小公主萌萌,这可吓坏了身为母亲的林纾。 这孩子虽说淘气,但却是个小馋猫,一到饭点向来积极。 古月劝慰皇后,“小公主兴许是在皇宫里玩累了,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了。宫里殿宇甚多,要全部找一遍也需要些时间,皇后放宽心。” 墨新也安慰母亲,“月姨说得对,这小丫头又懒又馋,兴许是玩累了随便找地方猫起来睡着了。母亲不要着急,我这就去寻找。” 结果大家一直找到傍晚十分也不见萌萌的身影,这一次林纾是彻底坐不住了。 盘查各处的守卫都称没有见到萌萌公主,今日除了墨新太子并不见他人出宫,即便是宫人也没有出去的。 想起自己先前被灌下隐身丹带出皇宫的时间,林纾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会不会有人潜入宫来,带走了萌萌?” 古月道:“皇宫戒备森严,岂是外人能够随便进来的。更何况萌萌公主那么聪明伶俐,岂是随便带得出去的。” 林纾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若是被人用了隐形丹呢?” 这时候,赤雅和华图也赶了过来,刚进门就听到了皇后的话。 华图道:“宫里并未发现隐形丹的药剂,应当不是这等缘故。” 眼见天色渐晚,林纾好不焦急,“这么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赤雅安慰道:“我皇兄已经派人仔细查找了,兴许稍后就有消息了。你和孩子们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还是身体要紧啊!” 眼见了午饭的时间,不见了萌萌,这半天找下来又到了傍晚,林纾哪里有一点胃口呢? 但见孩子们都不曾用饭,林纾强压住内心的焦虑道:“也许这孩子真是在哪里睡着了,我们先吃饭吧!等找见她,以后定要严加管束的。” 赤雅向古月道:“还不安排御膳房上饭菜?” 古月领命下去了。 随后,饭菜是端上来了,皇后没有胃口,不动筷子,其他人岂有心情用膳呢? 赤焰握过皇后的手,“饭还是要吃的,你看,一诺和恩儿今天也没有怎么吃饭。” 一诺道:“我不饿,要不还是等妹妹回来一起吃吧!” 恩儿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咽了口唾沫,“可是我很饿,妹妹什么时候回来?” 不忍心让一诺和恩儿受饿,林纾刚拿起筷子,就见墨新抱着萌萌走了进来。 见萌萌闭着眼睛不做声,林纾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萌萌怎么了?” 墨新低声道:“玩累了,睡着了。” 一块巨大的石头噗通一声落地,竟是一阵虚脱,林纾向若秋摆了摆手,“带孩子下去休息。” 若秋紧忙接过萌萌,带她回寝宫去了。 林纾跌坐在座椅上,头脑好一阵发蒙,若是这孩子欢蹦乱跳地走进来,她定然会上去打她几下子,让大家担惊受怕,等得这么着急。 然后,刚才看到墨新抱萌萌回来,她以为孩子出了事情,也就顾不得生气了。 赤焰拍了拍皇后的后背,安慰道:“孩子回来就好,大家也该放心了。” 林纾缓过一口气来,气恼地说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 见皇后又惊又吓,还气得够呛,赤雅询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墨新淡然道:“花园里,玩累了在花丛中睡着了。” 赤雅一笑:“真不愧是哥哥,你一出面就找着了,我们这些大内侍卫竟然遍寻不着。好了,萌萌找到,也就安心了。饿了一天了,赶紧开饭吧!” 见大家都饿着肚子,林纾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吃饭吧!新儿赶紧坐下吧!” “是母亲。”新儿落座。 红莲的眼中划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因为此时她不便多问。 御花园是她带宫人去查找的,确定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也确实没有找到公主萌萌。为何新儿一出面,就找见了呢? 若说新儿在躲猫猫,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大的玩心,更何况到了晚上,不怕么? 至于今天一下午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就新儿和萌萌知道了吧! 而且刚才她看得出萌萌是在装睡,气息不稳,且睫毛颤动,可见并没有睡着,只是装睡而已。 吃过晚饭,当夜再次回到墨新的住处,让其他宫人退下后,红莲这才开口询问:“新儿,你究竟在哪里找到的公主?” “刚才吃饭前,我不是解释过了吗?”墨新伸手一抬红莲的下巴,笑眯眯道,“怎么为自己的失职而愧疚了吗?” “我确信下午寻找的时候,公主并不在御花园。” “小孩子总是贪玩,一下子没有找到,也不必自责,现在萌萌安然无事,不是挺好的吗?” “新儿……” 墨新放开轻抚红莲下巴的手指,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有事在故意瞒着皇后。” “皇后是我的母亲,我比你更担心她,好吧!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会提前衰老的。”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是触碰到了红莲内心的痛处。即便不胡思乱想,到了她现在这样的年龄,就像花开到了最鼎盛的时候,说衰败就会衰败了。 而新儿却正年轻,而且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富有魅力,等他到了最鼎盛的时候,自己早已经是老太婆了,到那时,即便对方不嫌弃她,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一想到别离在即,过不了几天墨新就要回墨国,自己也会离开皇宫,过隐居的生活,永不再见,就不愿再询问再多。 这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他不肯讲的话,问了也是白问,又何必自己找不痛快呢! 帮墨新脱下了外套,红莲道:“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该回皇后那边了。” 墨新却一把揽了她的蛮腰,拉在自己的怀里,“今天有想我吗?” “新儿,不要胡闹……”明明自己是他的师傅,比他的身手和内力高强很多,可是现在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发不出一点脾气。 “怎么是胡闹呢?我想你了。”墨新说着话,将脸埋在了红莲的胸前。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传来,红莲忍不住脸红心跳,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胡闹下去。 “今天找了一天公主,我也很累了。”红莲叹了口气。 第四百一十四章何出此言 见红莲确实没有兴致,墨新便放手道:“好吧,那你回去休息吧!不要在胡思乱想哦,听话。” 听着口气,倒好像她才是孩子一般,话语里充满了宠溺的意味,再次让红莲怦然心动。 离开墨新的住处,踏着月光走在回倾月宫的路上,红莲只觉得分外地落寞。一边像享受着最后的欢愉,一边又从内心抗拒,这是怎样一种矛盾的情感,不爱是苦,爱了却更苦…… 第二日,萌萌一大早就来找墨新。 第一次见这丫头起这么早,墨新伸手抚了抚妹妹柔软的发丝,“今天这么有精神?” “哥哥,今天还出宫吗?”萌萌炯炯有神地看着哥哥询问。 “怎么了?”墨新握了妹妹的手在镜前坐下。看这丫头头发乱蓬蓬的样子,定然是头发都没有梳理就跑过来了。 “我想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呀!” 墨新给妹妹解开扎歪了的辫子,拿起一旁的檀木梳子,替妹妹仔细梳理。 红莲看到此情景,嘴角不觉带了笑意,此时的墨新看起来好温柔,难得他对同母异父的妹妹如此的友善和爱护。 如果自己早早的成了亲,孩子也得有这般大了。 然而,现在想这些显然是不现实的,只怕自己注定情路艰辛,要孤苦一生了吧! “今天不出宫,不能每天都出去啊!”理顺了头发,开始扎辫子。 萌萌撅起了嘴,“可是我和大哥哥约好了,今天要见面的。” 墨新看向红莲,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给公主准备一些吃的,她起来这么早,定没好好吃东西。” 红莲应声出去了,心里更加的疑惑,萌萌公主口中的大哥哥是什么人?显然不是一诺和恩儿,更不是墨新。虽然她有时也叫新儿为大哥哥,但从刚才的话语看,并不是墨新。 萌萌自小在宫里长大,很少出宫,为何昨日失踪了半天之后,突然认识了一个大哥哥呢? 而墨新将自己支出来,定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只怕其期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红莲出去了,墨新俯下身,轻声道:“昨天不是答应过哥哥不许讲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看着哥哥严肃的眼神,萌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不好意思地撒娇,“我给忘了。” 墨新抚了抚她的脑袋,“如果下次再记不得,哥哥可再不会带你玩耍了,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萌萌信誓旦旦道。 墨新溺爱地用手指划了划小丫头挺翘可爱的小鼻子,“嗯,这样才乖。” 萌萌不解道:“为什么不能让母后他们知道呢?” “你昨天私自跑出去,让母后那么担心,若不是我替你掩护,让你假装睡觉,少不了要被揍屁股。哥哥不让你随便讲,自然是对你好了。”墨新耐心道。 萌萌认真地点点头:“好吧,既然哥哥说不让讲,我就不讲好了。” “嗯,这样才乖。” “那今天能带我出去玩吗?我和大哥哥约定好了,要一起去钓鱼。”萌萌这孩子特别喜欢小动物,特别是鱼儿。 “今天不行,改天吧!” “可是……过几天哥哥就要走了,又没有人陪我玩了。”萌萌失落道。 “这里不是还有一诺哥哥和恩儿哥哥吗?萌萌乖乖听话,长大后就可以去墨国去找哥哥了嘛!” 萌萌点点头,“好吧!但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这一次我能和哥哥一起去墨国吗?” “不行。” “为什么?”萌萌红了眼圈。 “你舍得你的父皇母后,还有另外两位哥哥吗?” 想起父皇母后,还有一诺恩儿,萌萌急得哭了起来,“我舍不得父皇母后,这可怎么办啊?” 墨新用手轻抹妹妹脸上的泪水,“乖乖长大,就好了。我随时可以回来看你和母后的,萌萌要听话,不让哥哥会生气的。” “好吧!” “昨天你跑丢了让母后好生担心,今天就乖乖呆在宫里吧!你昨天见到的大哥哥,我会捎口信给他的。” 萌萌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好吧,你要和他讲清楚我不是故意要食言的。” “嗯,我们的萌萌最有信用,定然不是故意食言的。”墨新夸赞道。 萌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用花布做的沙包,是她很喜欢一个玩具,“把这个送给大哥哥。” 墨新将沙包接在手里,满口地答应下来,“好,哥哥会帮你送到的。” 等劝了萌萌回去陪母后,墨新这才松下口气来。虽然萌萌答应保守秘密,毕竟童言无忌,还是要早些想出应对之策才好。 宫外,听枫桥边的糖人摊旁,一个身穿米色长袍在男子在驻足等待。衣襟上的青竹刺绣,精细华美,倒也不乏雅致。 而此人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体形高挑,一品风流,倒引得不少往过的姑娘和少妇瞧瞧地拿目光打量。 这面容端的是漂亮,竟然比女孩子还要俊丽,生为男儿身确实是可惜了。 这时,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过来,向此人一笑:“你还真是守信呢!” 来者也是神采俊逸,容貌非凡。此人正是墨国的太子墨新。 “萌萌没有跟你一起出来吗?”米色长袍的男子问道,说着话晃了晃手里的小糖人。 墨新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指了指一旁的茶楼,“还是到楼上找个凉快的地方说吧!” 米色长袍男子点点头,跟随墨新一起进了茶楼。 两人来到楼上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既有清风徐来,又可观望外边的街景,让人身心愉快。 墨新点了一壶茶,让店小二下去了。 墨新打量了一下面前比自己略长几岁的男子,“你的名字叫青玉是吧!” 那人点点头,“你的记性很好。” “但你的记性却不怎么好。”墨新一笑。 “阁下何出此言?” 墨新漫不经心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在半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面。” 青玉面色微变,但只是一瞬,很快恢复了自然,“也许吧!人海茫茫擦肩而过的人又何止千千万,看来阁下的记性真是非同一般的好,而我却记不起来了。” “我记得八年前,你的名字叫左玉,化名为玉镯,如今却又改了姓氏了。”虽然八年前墨新还是个孩童,但他的记忆力却很是惊人,几乎是过目不忘。而那时,左玉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女了,长相已经定型,所以昨日一见,他就认了出来。 因为有萌萌在场,所以,他才装作并不认识,而现在完全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 现在的左玉虽然已经是二十一岁的姑娘了,但容貌还是那么清秀可人,这一身男装穿在身上倒也俊美飘逸,这虽然遮掩得了别人的目光,却逃不过墨新的火眼金睛。 八年前在微服私访的路上,他和妹妹墨婉险些被墨玉拐带走,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如何会不记得? 身份被识破,左玉也不再辩解,“左玉也好,青玉也罢,名字无外乎就是一个代号而已。更何况今日的青玉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左玉,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见左玉毫无惊讶的神色,墨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此次进京不是游玩这么简单吧!想必昨日见到萌萌,你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左玉一笑,倒也算镇定,“我必定只是凡夫俗子,岂能知道身为金枝玉叶的萌萌公主会私自出宫呢?不过是巧遇而已,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墨新呵呵一笑,“好吧,看来我想多了,以为你当年拐带我和妹妹婉儿不成,今日又卷土重来,想要拐带走萌萌公主。” 左玉饮了一口茶水道:“若不是萌萌公主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将身份讲了个明明白白,我又岂会知道她是公主呢?” 左玉这样说,他相信,萌萌自小在宫里长大,是父皇和母后的掌上明珠,自然是无忧无虑无所顾忌,因此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秘密可言。 “这么说,你昨日见到萌萌公主,打算送她回宫也是真的了?” 左玉点头,“自然是真的,这么可爱的小公主,不管是任何人见到都会喜欢的吧!” “既然知道她是公主,怎么还敢和她约定今日出宫在糖人摊相见呢?” “我并没有和公主约定今日见面,当时见她小姑娘一个人游走的大街上,身旁也没有跟大人,且有一些有不良企图的人跟在不远处,为了和她接近,这才给她买了糖人,哄她说如果肯说出家在哪里,我以后还会给她买糖人吃。”左玉道。 “原来如此,萌萌竟然当了真。这个真相真是出乎意料啊!我以为你会继续将她拐带走,昨日被我遇见说是送公主回宫,难道不是托词吗?”墨新嘴角一抹诡秘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冷静。 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左玉确实是拉着萌萌走向皇宫的方向。 “事实如此,下次还是不要让公主轻易离宫了,即便带她出来,也不要忘了教给她出来吃东西是要花钱的,不要随便拿。” 第四百一十五章后会有期 墨新一笑,他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萌萌在宫里所有东西都是免费吃用的,自然不知道货币的存在。到了宫外,也一定认为想吃什么直接拿就可以了。 “既然约定的不是具体的时间,你为何会在桥边的糖人摊等待呢?别说只是巧合哦?”墨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左玉道:“我不确定,因为昨天你背着公主走到的时候,她向我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糖人,又指了指石桥。我怕她再私自跑出来,所以才在这里等待的。” “呵呵,你还真是细致入微啊!” “她毕竟是丹国的公主,保护公主是我们的职责。” 墨新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怀疑的理由就道:“好吧,我就相信你吧!你这么有责任心,如果再怀疑好像有些不通情理了。” “如果你非要怀疑我的诚心,我也没办法。忘了向你介绍,我现在的身份是丹国的进士,此次进京是为了赶考,我会愚蠢到自毁前途吗?”左玉淡然一笑。 “你是进士?进京赶考?”墨新感到难以置信,“你到现在都没有嫁人吗?” 确定了左玉的身份,年龄也就不难推算了,虽然对方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但他却知道对方的真实年龄。 左玉面上微微一红,“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呢?” 墨新一笑,“没人规定女子一定要嫁人,但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难道就没有人上门提亲吗?” 左玉少有愠怒,但还是兀自保持着礼貌,“追求我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那又怎样?难道别人喜欢我,我就一定要有所回应吗?不是我喜欢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率真的性子,还真是让墨新很有兴趣。 “嗯,不错,你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女扮男装又是怎么回事?你就打算以这副样子去参加国考吗?” 左玉苦笑:“如果女子可以正常参加科举考试,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女扮男装呢?” 墨新不解道:“丹国的科举制度,不是不限制性别的吗?” “制度是制度,底下的官员贯彻起来就真的一五一十地按照制度来办事吗?若让他们知道我是女子的身份,即便考试的成绩再优秀也是被刷下来的。这就是所谓的男权,他们内心根本就不允许我们女人凌驾在男人之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身为墨国的太子不会不明白吧!”左玉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 “哦……这我还真是没想过。你还真是了不起啊!竟然瞒了这么多人,如果不是看你眼熟,再加上你名字中有一个玉字,我还真想不到你就是左玉呢!”墨新如实相告。 “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怎样?以此来阻挠我参加国考吗?” 以墨新的身份,如果他揭露自己的身份,只怕先前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左玉内心难免有些沮丧。 墨新抚了抚下巴,打量着左玉道:“我记得你先前是很恨丹国的皇上和皇后的,现在真的放下仇怨,完全想开了吗?” “当然。人总是要长大,变得成熟和理智的嘛!”左玉不由地想起当日被皇后训斥的情景,恰如醍醐灌顶,让她彻底地清醒过来,并暗暗下定决心要做皇后那样非凡的女人。 既然父亲身为朝廷命官做了很多的错事,伤害了不少了百姓,那么她就努力弥补过来。 “你的家人他们后来如何处置的呢?” 左玉面色有些黯淡道:“因为罪过太大,他们被流放了。按照丹国的律例是该处斩的,幸而皇上和皇后宽容,才减轻了处罚。但父亲母亲在流放的途中自尽了……” 墨新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左玉摆摆手道:“算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既然心知官场的水深,为何还要走仕途呢?”墨新不解道。 “水深的话,让自己变成大鱼不就不怕了?如果是小鱼,那么就只能活在浅水里,如果是虫蚁呢,再浅的水也是要害怕的。与其逃避,倒不如勇敢面对,才不枉此生。” 看着左玉意气勃发,神采飞扬的样子,墨新不由为之心动,好一个胸怀大志不让须眉的巾帼。 见墨新看着自己不语,左玉举杯道:“当日是我的错,害你和长公主担惊受怕,今日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说完话,将茶水饮下。 这潇洒的姿态,敢作敢为的性子,让墨新不得不另眼相看。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打算怎么做,都可以。即便不能顺利参加国考,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人生。”左玉说完话,站起身来,“咱们后会有期吧!” 眼见左玉就要离开,墨新淡然开口道:“你想怎样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反正我也不是丹国的人,而且过几天我就要回国了,只要你不做伤害我母亲的事情,至于你的梦想我无权干涉。” 左玉身体一僵,“此话当真?” 墨新举了举水杯,“你的歉意我接受了,至于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 左玉轻松地一笑,“谢了!” “这个给你!”墨新拿出沙包,抛了过去。 左玉一把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萌萌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左玉晃了晃手中的沙包,微微一笑,“替我谢谢小公主。” 墨新点头,左玉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左玉靓丽的身影走下了楼梯,墨新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地笑意,这个丫头让人无法不喜欢。 按照时间推算,十日后是国考的日子,十六日后是殿试的日子。 要怎样才能让左玉放弃考试,跟在回墨国呢? 通过窗子可看到左玉的身影从茶楼的大门外走出,路过糖人摊子,走上了人来人往的石桥。 纵然街道上行人众多,但这么清新亮丽的身影,还是一眼就可以捕捉到。 除了自己,还有更多的人驻足观望,她穿男装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是穿女装,只怕一出门,街道就要有拥堵了吧! 从这两次相处的情景,以及对方的言谈举止看,她的胸怀和学识,一点也不逊于男子,如果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为他所用再好不过。 目光突然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样的女扮男装。墨新不由一愣,红莲,她竟然跟出了皇宫,看来她已经开始对自己起疑了。 乖乖地做一个被他宠爱的小女人,难道不好吗? 墨新的目光冷了下来,得到了几日的宠幸,难道就觉得有资格管自己的事情了吗? 眼见红莲跟上了左玉,他却并不十分担心。红莲还不至于愚蠢到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左玉也不至于懦弱到被对方追问却无力摆脱的地步,若是这样,就不应该是他看中的女人了。 墨新悠悠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一个黑衣人在对面坐下,声音严肃道:“太子殿下,你该收收心了。我们回国在即,你不要再招惹更多的麻烦。” 墨新抬起头来,嘴角带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的行踪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嘛!” 一身黑衣的雪琪道:“那个女孩你不该招惹。” “如果我偏偏喜欢呢?” 雪琪目光中划过一丝疑惑,但很快镇定下来,“你身为墨国的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但不应该是她们两个。” “红莲自然不能和左玉相比的,左玉是个很有趣的女人。”墨新饶有兴趣道。 雪琪语重心长道:“据我的了解,红莲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年少时因丹国太后执政,她家族被灭,她和其兄长虽然幸免于难,但也历尽艰辛。她爱丹国皇帝多年,未能如愿,按照如今的年龄,内心终究该安静下来了,你却让她再起波澜。看得出她是个至情至义的女人,你这样会害了她的。” 墨新呵呵一笑,“雪姨,你了解得还真够仔细的呢!她所经历的一切波折也许是人生的磨难,但我给予她的只有爱和温暖,难道我有做错什么吗?” “也许你没有做错什么,但这样的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灾难。你可有想过,她的以后吗?” “如果她乖乖听话,我是不会嫌弃她的过往,也不会在乎她的年龄的,但她未免太自作主张了些!”墨新一声冷哼。 雪琪无奈道:“新儿,当年你父亲可不是这样的,他是怎样一个至情至义的男子,为什么你却这么……” 墨新打断了雪琪的话,无所谓地笑道:“雪姨是在责备我的多情吗?我父亲是我父亲,他专情是他的事情,难道因为他只喜欢过你的姐姐和我母亲两个女人,我就该和他一样吗?” “新儿……” “我知道你在深爱着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你也不会对我怎么在意的吧!” 雪琪有些愠怒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墨新淡然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些日子我会回去的,大道理之类,雪姨也不要再和我讲。左玉我必定是要带回去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深明大义 “简直是胡闹!” 眼见性格沉稳的雪琪已经暴怒,墨新伸手一抚她鬓角的一丝乱发,目光温柔道:“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是不是看着我这张脸,就会想起我的父亲呢?” 雪琪一把打开他的手,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概红莲就是这样沦陷的吧! 为什么落崖后回来,他就像变了个人呢? “新儿,不要让你父亲和母亲失望。” 墨新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然而内心所想的却并非如此,如父亲那般懦弱,只会逃避,他决然不会成为那样的男人。而母亲年轻时沦落到那么多国家,明明可以回到墨国,和父亲重新开始,她却选择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为他生儿育女,做他的皇后。 这样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有资格来管教他吗?他们可知道这些年他内心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和挣扎。 如果不是狩猎时遇到了那个男人,也许他会恪守规则,永远糊涂下去。而现在,他已经觉醒了,不会再让自己内心承受折磨,他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不再寄人篱下,也不再强颜欢笑。 面上带着无邪的温柔笑意,内心确实别样的想法,唯有这样他才能赢得别人的信任,让自己发展得更为顺利。 看着墨新真诚的目光,雪琪一腔的怒气也只能化为虚有了。墨新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又岂是她能够约束得了的呢? 待墨新回到宫中自己的住处,红莲已经和往常一样在若无其事的整理房间了。 墨新摆手让其他宫人退下,缓缓走到给兰花浇水的红莲身后,伸手轻拍她的后背。 却不想红莲猛地打了个冷战,有些慌张地回过头来。看到是墨新,不由地放下水壶,责备道:“你这坏小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吱声,吓我一跳。”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墨新似笑非笑道。 “想你算不算亏心事呢?”红莲用手指一点墨新的额头,故作无奈道。 “想我了?”墨新一笑,“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被我疼爱,就想了么?那我们现在要不要补上?” 红莲轻巧地躲开墨新揽向她腰部的手,“大白天,不要胡闹。” “你在怕什么呢?”他故意让她着急。 红莲再次后退,“你别胡闹,让皇后知道当真不得了,我不能让她伤心。” “好吧,我不勉强你就是,刚才出去了一趟,出了不少的汗,你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吧!”墨新说着话,向里走去。 红莲无奈,只好招呼宫人去准备浴桶和热水。 等一切准备妥当,墨新却不肯让她出去。 这几天宫人们也看出个大概,谁都不敢多言,主子一摆手,就紧忙退出去了,只留下红莲在房间中。 墨新顾直脱下了外套,道:“她们笨手笨脚的,还是你替我洗吧!” “新儿……” “八年前每次沐浴都是你来帮忙,现在我们做了夫妻,你怎么反而怕了呢?” 夫妻……红莲心里一跳,虽然他们只是情人,无论如何也称不得夫妻的,但这话从墨新口中说出来,她突然激动得要落下泪来。新儿有这份心意,即便是死也值了。 本来回来后,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墨新,但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了,更何况按照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所说,她和墨新只是萍水相逢,听她的话意,似乎并不知道墨新的真实身份,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念想。 她哪里想到这丫头是故意隐瞒她呢?左玉何其聪明,岂会自找麻烦呢! 虽然对突然出现的红莲的身份表示怀疑,但也看得出来她也是女扮男装,而且年纪也不轻了,难道会是皇后身边的人吗? 不明情况之下,撇清与墨新的关系,就是最明智的做法,而且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何况,她也确实和对方没有任何关系。 可想而知,在如此暧昧的情境中,红莲定然很难摆脱情爱的诱惑,再一次成为墨新的俘虏。欢愉过后,便又是无尽的矛盾和自责了。 沐浴过后,看红莲重新穿戴齐毕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墨新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索然无味的神色。自从今日再见到左玉,他满脑子都是左玉的影子,以至于感觉美艳动人的红莲太过俗媚,竟然提不起任何兴致了。 一开始,还是有一些感觉的,而现在觉得还是回忆更好一些。换做以前,他必然会觉得这样过于滥情和轻浮,现在他所想的却是人都是善变的,又何必委屈自己做所谓的忠贞爱情的奴隶呢? 他才不会像父亲那么傻,他只是他自己,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小洛在公主府被软禁了几天不得入宫,一下子闹起了脾气。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理人,这可急坏了赤雅。 小洛平时最是乖巧可爱,招人喜欢。现在竟然叛逆得让人头疼。 虽说不是刚烈的袖子,没有大发脾气摔打东西,但她这么折磨自己,让身为母亲的赤雅更不好受。 林纾知道了,责怪赤雅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新儿是豺狼虎豹么?你这样防着?” 赤雅心说,你儿子可不是豺狼虎豹么?连你身边的侍女他自己的师傅红莲都不放过,我能不防着么? 心里虽然怎么想,但嘴上却道:“既然他们两个没可能,何必给洛儿幻想呢!我就想让她留在身边,安安稳稳找个疼她的人。新儿将来是要做墨国国主的,我舍不得女儿嫁那么远去。” 即便赤雅不说,对方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吗? 林纾不由地叹了口气,“我也是做娘的人,理解你的心情。她一时想不开耍开始脾气也是有的,让新儿去府上劝劝她吧,先恢复吃饭要紧,其他的事情再说。过几天新儿和婉儿就回墨国了,即便洛儿想见也是见不着了。等过两年再来,孩子的心思或者就变了,又或许到那时新儿已经立了太子妃,洛儿也就没这个念想了。” 赤雅感觉皇后说得有理,她也怕女儿饿坏了,便道:“那就这样吧!” 林纾看向古月,“去新儿那边,让他到公主府劝郡主吃饭。” 未等古月回话,婉儿却道:“还是我去吧!我顺带和哥哥一起出宫去看妹妹,洛儿最听我的话了。” 林纾点头:“好,去吧!出宫要听哥哥的话,不要招惹是非。” “嗯,我知道啦,娘亲只管放心。”婉儿说完话,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刚才母亲和公主的话,她听的明白,说句心里话,她倒是希望洛儿能够嫁给皇兄的。 一来洛儿乖巧听话,二来母亲又甚是喜欢,自己和洛儿也很合得来,洛儿若是嫁给皇兄,更是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她主动请缨和哥哥一起去劝洛儿,可不是真的让洛儿放弃皇兄,而是她让不要受世俗的阻挠,要勇敢地和皇兄在一起。 如果赤雅公主和母亲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是断然不会让她去的。 以婉儿的聪明伶俐,岂会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赤雅拉过皇后的手,面上带了笑意,“难得你能够理解我,如此疼着洛儿。” “我是眼看着洛儿长大的,她陪伴在我身边的时间比新儿和婉儿还要长,我岂能不疼她呢?如果你不放心,等新儿和婉儿走后,我就让你皇兄给留意杰出的青年,看有没有合适的,重点培养一下。过几天不就是国考了吗?肯定少不了青年才俊,等到殿试那一关,你也可以替洛儿挑挑看。” 赤雅激动地将善解人意的皇后抱在怀里,连亲了好几下,“这主意甚好,不愧是我皇嫂,果然深明大义。” 林纾好笑道:“随了你的心愿,就深明大义了?” “既然事情这么说定了,我也就放心了。”赤雅稍稍松了口气。但见林纾如此为自己和洛儿着想,就更加为墨新的事情担心,这个孩子如此胡闹,只怕以后不会让人省心。 等婉儿到了皇兄的住处,大大咧咧地推开房门,恰巧看到皇兄抱着红莲正在亲热。 不由地“哎呀”一声,捂住了脸,嘴里吵吵着:“你们在做什么啊?!” 红莲大惊,紧忙从新儿怀里起来,墨新也没有料到妹妹会这个时候过来。眼见已经被瞧见了,虽然也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拉开妹妹捂着脸的手道:“你不在母亲那边,跑我这里做什么?” 婉儿松开手,满脸羞红,气恼不已:“我要不来,怎么知道你这么荒唐!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婉儿手指着红莲,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你师傅,是母亲身边的人,你这是乱伦,你知道不知道?!” 见妹妹情绪甚是激动,墨新摆手让红莲先退下,这才耐心道:“今日的事,你知道也就罢了,不要让母亲担心。” 婉儿气得直跺脚,“你还有脸提母亲,如果她知道,定然要气坏了!” “你且说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婉儿懊恼道:“当然是有事,难道我是专门来看你们做这些龌龊事的吗?” 第四百一十七章恋恋难舍 墨新板起脸来:“有事说事,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婉儿气呼呼道:“洛儿都为你绝食了,你却在这里和一个阿姨级别的女人厮混,我看你也不用去公主府劝她了,若是让她知道,她还不要伤心死啊!” 别说是小洛,现在她自己就挺伤心的。 她一直觉得兄长温文尔雅,气宇不凡,而今却和一个中年女人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洛儿绝食了?”墨新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如此的倔强。 婉儿稍稍稳下心神道:“如果你心里还有洛儿,就和红莲断绝干净,趁着现在母亲还不知道,一切还能回头。我也只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还当你是我可亲可敬的兄长。” 他们毕竟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因此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和拿主意,所以婉儿比同龄的孩子也要坚强和理智许多。 见妹妹冷静下来,墨新伸手去抚妹妹的头发,却不想被小丫头躲过了,“起开,脏!” 婉儿气鼓鼓地跳开了,一双杏眼瞪着墨新,“自今天开始,你离我远着点。” 墨新无奈收回了手,知道这丫头在气头上,和她计较没用,“既然母亲有令,我们就去公主府吧!” 等两人离开了皇宫,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墨婉鼓着腮帮子,挑帘子看窗外的街景神游太虚,不理兄长。 墨新叹了口气,“等你遇到喜欢的男人就会明白了。” 墨婉撇了撇嘴,“若是你这样的男人,还是算了吧!我一辈子不嫁人也不稀罕。” 墨新好笑道:“小丫头好生无礼,即便是母亲也是改嫁过许多次的,为何你仍是和她亲近?” 墨婉一愣,甩下了帘子,变了脸色,瞪着兄长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母亲当年的情况,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毕竟是父亲伤害她在先,她为了我们吃了多少苦,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你现在却说出这般话来,你还是我皇兄吗?” 墨新嘴角带了一抹冷笑,“父亲这一生只有母亲一个女人,难道你不觉得父亲更可怜吗?如果当年母亲肯回头,又何至于是今日的情景。” “你疯了吗?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回墨国?就因为父亲回心转意了吗?就因为当时怀着我们两个吗?她不回自有她自己的道理。更何况当时发生了其他变故,她被景国的皇上掳走,被抹去了记忆,这些又岂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墨婉气恼道。 墨新脸色微冷,“至于是否真的被抹去记忆,又有谁知道呢?” “皇兄!”墨婉气得要炸了,“你在怀疑母亲对父亲的忠诚,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不对吗?” “是与不是,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墨新淡然道,他不愿再和妹妹争辩什么。 他不会忘记那个男人所说的话,母亲与那人原本就有婚约,之所以愿意留在景国,留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对,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墨国,至于他的父亲墨阳,在母亲的心中只是过客。 这让他如何不痛苦,不怀疑母亲对父亲,对他和妹妹的情感?更何况这个女人并非他的生母。这真相让他如何再以一颗拳拳赤子之心面对所谓的“母亲”? 曾经母亲在他内心重于一切,而如今,他不得不衡量她对自己和妹妹究竟有多少真心。 到如今,连墨新自己都说不清和红莲在一起,是对母亲的报复,还是内心对现实的挑衅和抗争。 如果说八岁时,对红莲幼稚的承诺,单纯的只为保护母亲,而现在这种情感却复杂了许多。 红莲喜欢的不是丹国的国主吗?赤焰不是母亲最终决定跟随的男人?所有人口中最强大的男人么?那么他就要试试看,这一切是否真的无法逆转。 当他征服了红莲,一种发泄式的难言的快感,让他感觉到难以名状的轻松。 因为他们是师徒,被世俗认为不允许。因为他的年龄,被大部分人认为应该遵从长辈循规蹈矩,然而他要打破这种界限和束缚,自由地翱翔! 因为红莲对赤焰死心塌地,让他更加觉得这个女人特殊的意义和价值,当他逆转了她的想法,占有了她的身体,看着她一步步沦陷,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赤焰也不过如此,红莲曾经的痴心遇到了他被完全的粉碎,终有一天,他会向天下证明,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 他要的不仅仅是墨国的皇位,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十六年来,两兄妹第一次发生争执,各怀心事,却都不想再理会对方。 来到公主府,小郡主小洛的别院。还别说这院落的布置和设计很是别致优雅,竟不比皇宫里皇子和公主居住的差,甚至还要更华丽雅致。 可见赤雅公主对这惟一的女儿视若珍宝,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才好。 也难怪洛儿的性格好,除了遗传了他父亲的良好基因,这居住的环境,衣食住行都是一等一的,确实没有什么可再不满足,与别人争抢的。 连侍奉的下人也是蔫声细语温柔有加,如此耳濡目染的,小郡主自有一番温婉的气度。 来到洛儿的房间,但见这丫头孤自坐在窗前,望着外边的一个鸟窝发呆,不时有两只燕子飞回来,给小燕喂食。 几日未见,小丫头清瘦了许多,原本粉嘟嘟的小脸竟有几分发白,让看起来不由地心疼。 婉儿上前唤了一声:“洛儿。” 小洛听到婉儿姐姐的声音,顿时回头神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放出晶亮的光彩,“婉儿姐姐……” “你怎么自己闷在房里,连饭也不吃,瞧瞧这小脸都饿瘦了。”墨婉心疼地揽过小洛。 小洛的眼睛里瞬时泛出点点泪光,鼻子也红了起来,“母亲不让我离开府里,其他人也都管着我,我还没有那些子小鸟自在呢!” “傻妹妹,快别哭了,你看看谁来了。”婉儿让开身子,指了指站在门外的墨新。 这里毕竟是郡主的闺房,男子岂能随便进来呢? “新哥哥……”洛儿喜出望外,竟然起身就奔了出去,一下子扑到了墨新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怀里这丫头,攥着自己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墨新也不由地心生怜惜,轻拍洛儿的后背道:“好了,不哭了,新哥哥不是来看你了吗?” 同样是女孩子,婉儿就很少哭泣,若是被人惹了不高兴,轻则言语上回敬过去,重则是拳脚解决了去。而小鸟依人的洛儿却如一朵娇嫩的小花,只怕一阵风刮过,就被吹落了花瓣呢? 墨婉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她也无心撮合小洛和兄长了。如此柔弱单纯的小洛,不该掺合进皇室的争斗,也许赤雅公主是对的,小洛嫁一个疼爱的人就好了,还是无忧无虑的过一生,少受些挫折吧! 如果让小洛知道皇兄和红莲的事情,只怕她真会想不开呢!那岂不是很可怕? 墨新和墨婉陪着小洛玩了一天,她自然是心情大好。 眼见天色渐晚,依旧是恋恋难舍。 墨婉宽慰她:“姑母为你操碎了心,我母亲也甚是担心,我们走后,你应该乖乖听话才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相聚是欢乐,但也要学会承受离别的痛苦呀!” 见墨婉话已至此,洛儿只得点头,“这次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不会这么胡闹了。” “这就是了。时间不早了,我和皇兄得回去了,如果明天得空再来看你。” 洛儿点头,目送墨新和墨婉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见妹妹在一旁看着街上的夜景,默不作声,墨新道:“你明天当真还来陪这丫头么?” 墨婉摇了摇头,“自是不能来了,我若是不这样推脱,她跟我们一起回宫,岂不麻烦?既然你不喜欢洛儿,又何必害了她呢?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墨新一笑,“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原本还担心,你和洛儿交好,会刻意撮合我们。” 墨婉瞪了哥哥一眼,“若是以前,我自是愿意让洛儿和你在一起,但现在你这么胡闹,我可不能把天真无邪的洛儿拖下水。” 墨新明白妹妹的性格是爱憎分明,说一不二。他自己以前何尝不是这样呢?现在想来只觉得甚是可笑。也许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两日前,小公主萌萌失踪,被墨新在御花园找回的事情,古月很是疑惑。 皇宫内高手如云,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疏漏。今日墨新和墨婉出宫,萌萌一个人闷闷不乐在荷花池边玩耍。 古月支开其他宫人,借机向萌萌询问:“小公主,前天你去了哪里呢?让我们好找。” “一个好玩的地方。”萌萌说着话眼睛亮了起来。 古月进一步试探,“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御花园萌萌整日过来玩,所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这里会有好玩的地方吗? “是……”萌萌还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和新哥哥的约定,就摇头道,“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等待无果 “公主……”古月无奈。 萌萌起身,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好热啊,还是回去吧!不玩了。” 古月无奈,从那晚墨新抱萌萌回来的情景看,萌萌断然是没有睡着的,一定有什么事情不愿道明,所以才让萌萌装睡。 而萌萌最喜欢的就是墨新,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的守口如瓶,可见是新儿的主意,不让萌萌把真相说出去。 墨新和红莲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自从发觉这两人的情事,古月不由地对墨新多留了几分心思。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墨新这孩子的城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陪同萌萌回去的路上,古月又引了几次话题,萌萌都闭口不言。 古月无计可施,也只能送她回了皇后那边。 心想,既然萌萌不肯讲,也是不能勉强了,兴许红莲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等来到墨新的住处,见到了正在整理花瓶的古月,就摆手让其他宫人下去,这才开口询问:“两日前,公主突然失踪,新儿说是在御花园找到的,你也相信是这样吗?” 古月换下衰败的红玫瑰,换上新鲜的白玫瑰,语气淡淡道:“相信怎样?不相信又怎样?他不愿讲的事情,我问了难道就有结果吗?” “红莲,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只怕此事牵扯重大,所以不能放心。皇宫戒备森严,且那一日公主失踪后,派了所有的人手去找,不说挖地三尺,所有的宫殿和御花园里各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怎么会没有找到呢?从公主提供的只言片语看,只怕她是出了宫,这就很奇怪了,皇宫各门各处都有人把守,公主如何出去的呢?若说是没有出去,也不符合常理。” 她知道红莲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吃软不吃硬,与其冷言冷语的胁迫,倒不如把事情摆到明面上讲清楚。红莲不是个糊涂的人。 红莲插好了花束,整理美观后,抬头道:“这些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新儿不肯讲,萌萌我也试问过,同样无所收获。” “你和他……” 红莲打断了古月的话,一声苦笑:“你觉得我跟了他,他就会信任我,无所隐瞒吗?你太高看我了,我也不过是他的一个侍从而已,和别人唯一不同的是,和他上了床。如果仅仅为了做了他的女人,他就知无不言,无所隐瞒,他就不是新儿了。” 话已至此,古月明白红莲不是刻意不讲,而是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也觉得新儿有些古怪吗?” 红莲收起残败的花朵,“也许吧!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就和垃圾没有什么区别了,只能丢出去扔掉。赏花的人断然是不肯再多看一眼的。” 从红莲淡淡的语气中,古月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发自灵魂的悲凉。看来红莲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她也深深地明白和墨新不可能长久,这只是一场慰藉空虚灵魂的偷欢罢了! 古月本来是在生她的气,现在却觉得对方甚是可怜。 看红莲美艳的脸庞,显然是化作精细的妆容,以此来缩小和墨新的年龄差距,可是不管怎样高超的化妆技术,也不可能遮挡得了衰老的痕迹。 此时的红莲不正像即将被抛弃的红玫瑰吗?明明舍不得离开花瓶,自己却无力挽回。 眼见距离国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传来任何有用的消息,墨新不由地开始有些着急。 如果要凭空地阻挠左玉参加国考,以自己的身份不是难事,但这样以来,只怕会有损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 直接追求么?从上一次谈话的情形看,这个女孩很有主见,而且很理智,未必会将自己这个墨国的太子放在眼里。 两次见面,如果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从眼神和话语是可以探出一二的,但左玉是那么的潇洒从容,似乎完全不在乎世俗的观念,对自己也丝毫没有倾慕的样子,这样以来,主动出击,也未必能够捕获左玉的芳心。 被对方拒绝的话,想再要接近,对方一定会提高警惕,保持距离,可就不妙了。 而联系阅卷官,将左玉刷下来,也不是不行,但这样过于卑劣。以左玉的聪明和自信,若是落榜,不难想到会是什么原因。以她倔强的性格,即便今年不成,只怕不会死心,还会等以后,自己能够时时刻刻盯着吗? 他要的是让左玉主动放弃国考,跟他回墨国。 而左玉最在乎的应该是家人,按照她所言父母在流放的途中自尽了,那么还会有其他亲人吗?但凡有一个和她关系亲近的,扯得上关系的找出来,应该有机会扭转时局。 十天的时间太短,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眼下除了等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不管是否能够在国考前探查到有利信息,他都不会轻举妄动。 即便国考过后,距离殿试还有六天的时间,也是足够了。若是到时还是没有音信,再采取其他方法也不迟。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延迟回墨国的时间,故意的拖延,母后那边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红莲只怕也求之不得,但雪琪那边却不好交代,古月对自己似乎也开始有了怀疑,再加上赤雅公主知道了自己和红莲的事情,而且不希望自己和洛儿再有接触,这样以来,延迟归程,只怕困难重重。 如此一来,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萌萌出宫的秘密,要想完全靠一个孩子守住,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曾经询问过萌萌是否有人问起当日失踪之事,萌萌对他毫无隐瞒地供出了红莲和古月,好在母后没有任何怀疑,而萌萌对自己甚是守信,因此未透露半分。 红莲和古月都是老江湖,处事何其老练,萌萌不说,她们也会想其他办法来查明真相。不说别的,当日萌萌出宫,皇城中见过她的不在少数,只要查必定能够查出来。 他本来还想将此事往后压一压,但如今在左玉这里犯了难,也便只能拿此事做文章来延缓归期了,这样合情合理,还让丹国欠自己一份大人情。 墨新打定主意,决定国考后,如果还没有消息,就主动将此事告知他人。如果提前得到了消息,再另做打算。 这世界上只要是他墨新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几日等待无果,国考逼近。 皇后已经准备好了孩子们回墨国的所需用品。 原定计划,国考前一日墨新和墨婉回国。因此前一日洛儿要来宫中送行,赤雅没有阻拦。 这一次,她听皇后的劝,“如果孩子们注定在一起,阻挠也是没用的。都是大孩子了,让他们自己思考吧!墨新此去,又要一年两年的时间,若是墨国的国主一心退位,还位于墨新,只怕以后再来就遥遥无期了。” 见林纾满心地舍不得两个孩子,却仍然深明大义,义无反顾地放这一双儿女走,赤雅也深受感动。她舍不得女儿,皇后又岂舍得墨新和墨婉呢! 这几日,墨婉瞒着兄长,私下里见了雪琪,讲述了兄长和红莲的荒唐之事。没想到雪琪竟是先她知道,让墨婉更为吃惊的是除了红莲,皇兄竟然对丹国的罪犯之女当日险些将他们拐带走的左玉感了兴趣,两人合计之下,决定严密监督墨新的行动。 如果他要带走红莲或者左玉,必定要全力阻拦,尽量妥善解决,不让皇后担心。更不能因此引起丹国和墨国的不快。 对左玉的突然出现,墨婉怀有一定的戒心,担心她心怀叵测会有其他阴谋,找到左玉的住处,经过几日的观察。发现她每日不过是早起晚睡,读书习文,生活很是简单而有规律。 买通了店小二悄悄把左玉写的诗词文章带出来观瞧,一看之下,墨婉大是吃惊,好潇洒的字迹,好生大气而有见解的文字,文如其人字如其人,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墨婉对她的印象一下子改观不少。 左玉通常一身素雅的男子装束,再加上这俊美的容颜,一派少有的风流倜傥儒雅之姿,若真是男子,只怕自己也要动心了吧! 墨婉同样是豁达的性子,一心要做女人中的大丈夫,如今见了左玉,不由地自愧不如。当真是没有对比,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难怪皇兄对左玉一见倾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红莲妖娆妩媚美艳动人恰似出水红莲,左玉清新脱俗恰卓尔不群恰似天山雪莲。 相比之下,自见高下。 如果说左玉此次来丹京的目的只是为了参加国考,施展抱负,已经完全放下了狭隘的个人恩怨,还真不能不叫人佩服。 再拿胸怀广阔自强独立的左玉和心思单纯对人甚是依赖的洛儿相比,显然左玉更合适作太子妃,以至于以后母仪天下,成为墨国的皇后。 墨婉原本就心胸宽广,见了左玉,虽然没有言语的交谈,但内心已经喜欢了几分。 为了不让母亲和兄长起疑,便让雪琪代为继续观察。 第四百一十九章萌萌公主 按照墨婉对兄长的了解,若是他喜欢的女孩,断然不会白白错过,眼见归期在望,而这几日墨新行动如常,也不见他前来会见左玉,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临到启程的前一天,倒是洛儿来了皇宫,墨新待她如常,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洛儿这傻女孩竟是看不懂墨新的心思,自己心里喜欢,完全不考虑对方是否是同样的心思。 也是,如果洛儿懂得辨别人的心思,那她就不是单纯可爱的洛儿了。 这一天又是无风无雨的过去,当夜不只是身为母亲的林纾,赤雅和洛儿母女,墨婉和雪琪,以及红莲和古月几乎都是彻夜未眠,各为各的心思,各为各的打算。 而成为众人举目焦点的墨新却恰似置身事外一般,倒是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了。 直到第二天打算登车启程,萌萌却哭着闹着不让墨新走。 身为母亲的林纾上前劝阻,萌萌却道出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事件,那就是那一日墨新出宫,萌萌有心出去寻找,但宫中把守森严,没有皇上和皇后的命令,谁敢放公主出去呢! 萌萌气鼓鼓地在宫里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 这御花园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锦鲤湖,平日里经常前来给里边的鱼儿喂食。今日因为心情不顺,就拿石子来砸水中的鱼儿。 凭什么它们能够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自己却像一只关在笼子的小鸟,根本飞出去这一片皇城围困下的天空。 未留意大青石上的苔藓,脚下一滑,竟然跌入了水中。 萌萌年龄不大,但水性很好。宫里的温泉又大又暖,没事的时候能游上半天。 她原本喜欢鱼,也喜欢游泳,又时会让宫人调低了水温放几尾鱼儿进来,和小鱼一起嘻嘻。 跌入了锦鲤湖中,原本心里一惊,但真落了水,反而不怕了。此时天气炎热,因此湖水并不冰凉,反而觉得很舒适。 见一群锦鲤在身边游过,萌萌就追随鱼儿而去。 感觉这湖里比浴池里真是好许多倍,鱼儿多,底下还有水草,就像一个神奇的世界。 她听说过大海,却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心里就想是不是大海就像这湖底一样美丽呢? 萌萌跟着鱼儿游到一处,发现一个宽大的圆形大洞,不时有鱼儿游出来。 萌萌大是惊奇,心想难道这里边会鱼儿睡觉的地方吗?好奇之下竟然游了进去,游了一段时间,感觉胸口憋闷有缺氧的症状,就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行。 这时一股水流涌来,竟将她小小的身体冲出了圆形的通道,来到了另一个开阔的地界。 萌萌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和鱼儿玩耍了,自己独自一人跑出来落水,母亲定然担心得紧,万一溺水,只怕连个救她的人都没有。 本能地往上浮去,一出水面,发现竟然是一大巨大的洞穴,洞顶垂下的石头发出淡淡的光芒,所以可以看清里边的景象。 萌萌趁着还有些体力,大口了呼吸了几下,游到了岸边。 在岸边休息了片刻,思索着要不要游回去,但一想到那段圆形的通道黑漆漆的没有光线,而且只能顺身通过都无法回头,若是不能一口气过去,岂不是要溺水了? 萌萌暗自发愁,大声呼喊了几句,只听到洞穴返回的回声。 而且此处阴冷,萌萌不由地浑身发抖,见洞穴一处有通道可走,也就顾不得许多,壮着胆子就走了进去。 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倾月宫,母亲的身边,从小到大身边都有宫人陪伴,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出来玩耍,还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害怕极了索性蒙着头往外走。 在这漆黑的通道中,竟然走了整整半个时辰,要不是心里想着母亲,唱着母亲教的小红帽,还真没有勇气走出来呢! 萌萌一边走一边唱:“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当太阳下山岗我要赶回家,同妈妈一同进入甜蜜梦乡……” 唱到“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心里一阵发毛,赶紧四下里看看,结果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曾经问过新哥哥什么是大灰狼,新哥哥就画了一匹狼给她解释,说狼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是会吃人的。 但萌萌看着画上的狼却觉得很像一匹可爱的大狗,因此也不是特别害怕。倒是新哥哥的描述太过吓人了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尽头的时候,看到几束光线传来,空气也不再那么阴冷。 萌萌顾不得多想,倒腾着小短腿一路喘息着跑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些藤类的植物,拨开藤条和叶子跨出去,眼前一片刺眼的阳光。 打量四周,竟然是一处不高的山丘,自己正置身在一大片树林中。 萌萌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就不辨方向的奔跑,隐隐听到有读书的声音,就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 结果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了一个身穿米色长袍,长相俊美的男子,正捧着书阅读。 终于见到人了,萌萌还不知道什么叫怕生,直接走了过去,“你能送我去倾月宫吗?我要见母后。” 此人正是左玉,眼见国考逼近,客栈中闷热却嘈杂,无法精心读书,就到郊外找了这么一处僻静的地方来读书。 哪里想到会冒出一个浑身湿淋淋长相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开口就和她讲要见母后? 对小女孩的身世,左玉甚是奇怪。但看她长相衣着,还有不凡的气度,便知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左玉询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如何跑到这里来了?” 萌萌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眼,皇宫里各处她都熟悉,这里显然不是在宫里,于是也不说自己是公主,“你是不是大灰狼变的?” 她从小听母后讲童话故事,因此脑子里的世界更为丰富多彩。刚才唱到小红帽,心里害怕大灰狼,就问了出来。 左玉见小女孩如此一问,大是觉得好笑:“哥哥怎么是大灰狼呢?你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大灰狼吗?” 萌萌讲左玉一番打量,“那你能带我去皇宫吗?” 左玉奇怪道:“你刚才说倾月宫,又说要见母后,你究竟是何人?” 萌萌打了个喷嚏,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左玉伸出手,拉过萌萌冰冷的小手,“瞧瞧你这一身的湿衣服,这样会生病的,先找个地方换下衣服吧!” 萌萌见左玉话语温和,目光中没有歹意,也就点头答应了。 左玉直接将萌萌带回到自己投宿的客栈,唤店小人送了热水上来。 给萌萌清洗后,让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喝了姜汤,又让店家做了几样可口的小菜。 萌萌是真的饿坏了,也顾不得客气,再说她平时也没客气过啊!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左玉给萌萌清洗了衣服,挂在窗外晾晒。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很足,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衣服就全干了。 中途左玉询问什么,这小丫头都不多说。趴在窗口,咕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欣喜地打量着外边熙熙攘攘地街道。 左玉心想,将孩子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如果哪家丢了孩子,定然是要急坏了。 对待小孩子,她自有办法,“你想出去玩吗?” 萌萌马上点头:“好啊!” 左玉一笑,果然是小孩子呢!天性爱玩,喜欢热闹。 “那就把衣服换下来吧!” 萌萌也乖巧和配合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左玉帮她重新梳理了头发,然后带着她离开了客栈。 一来到大街上,萌萌就像飞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好不欢快。 刚才回来的时候,左玉驾着一辆轻便的马车,这孩子在车厢里睡着了。所以不曾注意到外边的街景。 如今吃饱了喝足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长这么大萌萌很少出宫,也就去公主府探望姑母,和母亲出来过几次,但都是坐在马车里,左拥右簇,身前身后都跟随着大队人马,而且街道也清理过了,虽然感觉新奇,但冷冷清清一点也不好玩。 但这次看到的情景却完全不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就像是回归海里的鱼儿,萌萌大是畅快。 这许多好吃好玩的,她压根没有付钱的意识,拿在手里就吃,拿在手里就玩。 左玉没办法只好跟随左右进行付款,好在小孩子喜欢的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并不值钱,若不然按照这小丫头的购买速度,不消一个时辰必然囊中羞涩。 来到桥边的糖人摊前,萌萌又是自作主张拿了一个糖人下来,就往嘴里送。 不等摊主责备,左玉赶紧付款。 左玉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儿:这败家孩子! 不过从对方的言谈举止看,曾经说过要进宫找母后,难道她就是当今丹国皇宫唯一的萌萌公主? 看她如此天真烂漫,还真是有些萌萌哒呢! 第四百二十章神秘信函 因为一个糖人,终于撬开了萌萌的嘴巴,一股脑地全交代了。虽然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将出锦鲤湖的事情,大概是太过害怕不愿去想,所以才给隐瞒过去。 眼见天色不早,左玉也不敢再耽搁,就带着萌萌往皇宫的方向走。 结果半路遇见了出来寻找的墨新,这才算完成了“护花使者”的使命。 其实,左玉一眼就认出了墨新,毕竟是她曾经拐带过的孩子,好在对方并未识破她的身份,再加上萌萌一见到墨新就嚷嚷起来:“新哥哥,我在这里!” 就更加没有必要再仔细询问了。 萌萌被墨新背在背上,小丫头回头向她鬼脸,指了指糖人摊,她担心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再跑出来,因此第二天又在这里等待,却不想前来的却是墨新。 萌萌公主在与墨新别离之际道出着惊天的秘密,林纾如何不震惊? 再看墨新的神色也表示了肯定。 实际上,萌萌离开过皇宫去过街市的事情,红莲和古月这些天已经调查清楚,只是不明白公主是如何私自离开皇宫的,既然墨国太子墨新有心隐瞒,在没有查明具体原因的情况下,不便上报,因此暂且隐瞒下来。 若不然,认定为宫内把守人员的失职,只怕要牵扯不少人的性命。 虽说皇后宽容,皇上也是明君,但玩忽职守乃是大忌,定然是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皇宫重地若是不能确保安全,非同小可,因此处决渎职人员,这也无可厚非。 眼见萌萌已经道出实情,古月和红莲不由地松了口气,均将目光看向墨新。 墨婉闻此,也是大惊失色:“这么大的事情,皇兄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说明?若不是今日萌萌说出来,我们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要出大事的?” 墨新道:“通道的来由,我已经命人查探清楚,而且危险已经排除,又何必再说出来让母亲担心呢?” 墨婉道:“按照萌萌所说,那通道别人是心存不轨之人所挖掘,只是堵上并不能完全排除危机,还是要调查清楚为好。” 墨新向其他宫人摆手,让他们下去。这才开口道:“你们可知道那密道里有什么?” “有什么?你这孩子倒是说啊!”看着墨新严肃的眼神,林纾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炸药。” 墨婉瞪大了眼睛,林纾身体不由一颤。 墨新继而道:“那些炸药我已经全部沉入了石洞的水底,销毁掉了。此消息一旦传出,被人得知,若是提前采取行动,后果不堪设想,按照那通道的线路,我测算过了,正好经过宫中的几处紧要宫殿。议政殿,御书房,倾月宫,还有一诺、恩儿和萌萌居住的宫殿全部囊括在内。” “这么复杂的密道,萌萌当日是怎么走出来的?”墨婉问向哭泣不止的萌萌。 墨新道:“这也只能理解为萌萌的运气了。” 听到这里,林纾只觉得浑身发冷,若是当日萌萌没有这样的运气,迷失在洞穴中,或者触碰到什么紧要的机关,岂不是要出大事? 墨婉道:“就算你处置过了,也要告知皇帝叔叔和母后的啊!” 墨新面有愧色道:“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够周全,原本想着等我派出去的人完全调查清楚了,除去了后患,再向皇帝叔叔和母后禀告的,没想到萌萌因不舍我们离去,道出了这个让她害怕的事情。” 事到如今,林纾也无心再责备墨新,只道:“既然事已至此,你们先不要走了吧!这件事情还是要让你们皇帝叔叔知道的。” 萌萌一听这话,赶紧拉着墨新不放手,“萌萌很怕,大哥哥不要走。” 墨新抱起萌萌,“哥哥在,不怕的。” 墨婉目光复杂地看向兄长,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什么萌萌因为舍不得所以道出实情,只怕也是皇兄的安排吧! 红莲和古月那边更是心知肚明,既然皇后没有责问,她们也不便多讲。 而雪琪在宫外得到延缓归期的消息,内心沉了下去,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必定不是小事。 在出发前,她已经料定,墨新不会轻易地跟她回国,结果验证了她的猜想。 御书房。 赤焰单独召见墨新。 事到如今,两人只需开诚布公便可,都是聪明人,懂得权术之人,何须拐弯抹角呢? 整件事情赤焰心知肚明,墨新暂时不会离开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要想在皇宫中动手脚,岂能逃过他的眼线? 当然,若不是萌萌无意之间发现了锦鲤湖里的秘密通道,赤焰之前并没有察觉。倒是几天前,墨新频繁出入皇宫,且从宫外的密道入口进入销毁炸药,被暗中监视的人察觉了去。 如果墨新不采取此行动,要想发觉这个今天的秘密,排除危险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 “新儿你为我丹国做了一件大事,如果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按照墨新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欠这么大一个人情。 若说是为了皇后的安全,也不尽然。按照常理,他也应该在发觉后,第一时间禀告皇后的,他却选择了隐瞒。 “此次回墨国,我想带走一个人。”墨新也不再绕弯子。 “何人?”赤焰扬起了眉毛。 墨新微微一笑,“一个对丹国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我也不过是有些兴趣而已。” “你只管讲来。” 墨新又是一笑,看起来甚是温文尔雅,“现在时间未到。时机到了,我自会向陛下请旨。” 赤焰也不再勉强,“好吧!这几日多陪伴你母亲,不要让她担心。” 墨新点头:“是,我是该好好宽慰一下母亲的。” 三日后,左玉这边,国考的顺利通过,让她长舒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担心墨国的太子墨新会成为进取的阻力,事实上比想象的更要顺利,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至于三日后的殿试,她已经做好了在朝堂上,自曝身世性别的准备。 且不说别人,以皇上的眼力,她断然隐瞒不过去的,与其被别人揭穿,以欺君之罪惩处,倒不如冒险进言,讲述易改姓名和性别的缘故,若是君王能够接纳自己,她必将竭力辅佐。 从皇上登基这些年的政绩来看,是明君的作为。因此她才放下过往和顾虑,一如既往地进京赴考。 又是两日过去,眼见次日就是殿试的时间。 傍晚时分,左玉收到一封店小二送来的信函,打开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询问店小二是何人送来。 店小二稀里糊涂道:“也就是大街上常见之人,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左玉拿出几两碎银给了店小二,“那就谢谢你了。” 店小二两眼放光,紧忙接在手中,不住地道谢:“谢谢公子,您不只学问好,而且出手阔绰,您若不金榜题名,断然也轮不到别人。不过那人确实普普通通也说不上有什么特殊,更不曾告知姓名和住处。我以为是普通的恭贺信,里边定然备注了名字的,就没有多加询问。” 左玉摆手,“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店小二将银子揣在怀里,喜滋滋地离开了。 这世上的人多半是见钱眼开,还是银子好使。刚住进来之时为选一处僻静的地方费劲了口舌,也不见奏效。如今有了功名,进入了十甲,从伙计到掌柜哪一个不是笑脸相迎。 即便是这样,也少不了银子的打点,若不然万一疏漏了什么信息,岂不是得不偿失? 就像今日这信函,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对她来说确实绝顶的重要,而且比国考通过还要让她激动和振奋。 掩上房门,将信上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知这不是做梦。 这八年来,她孤自一人,以为这世上再无亲人,没想到她的母亲尚在人间,而且还多了一个至亲的弟弟。 从信上的简短介绍看,当日被流放,父母感觉走投无路就想一死了之,结果母亲发觉有了身孕,父亲为保妻儿,不得已道出隐藏在它处的一大笔财产,买通了押送的官吏,找了一替身替下了身怀六甲的妻子。这才保得妻儿平安,让他们重获自由。 那笔财产原本是留给女儿左玉的,临到近前,却用来换取了妻儿的性命,父亲临死前,交代妻子要隐姓埋名的生活,想办法找到女儿一家团聚。 结果,左玉误以为全家人已死,再无指望,出狱后就离开了云州,沦落到它处,这才致使未能得到母亲的消息。 而这些年得以存活,完全仰仗先瑶城知府何志贤的关照,她也明白这是托了皇后的福,因此在想明白是非曲直后,决定饱读诗书,重新做人。 书读得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尝尽了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一个信念在左玉的内心坚定起来。 如浮萍般随波逐流不过是得过且过浪费光阴,倒不如坚守梦想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因此才决定考取功名,踏入仕途。 第四百二十一章观风茶楼 此次进京赶考,左玉并未提前告知恩师何志贤,期间有诸多思虑,一来,想以自己的真才实学比试较量,如果考得好再拜谢恩师不迟。万一名落孙山,别人不知自己的身份,便不至于让恩师蒙羞。二来,自己毕竟是女子的身份,女扮男装参加国考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这可是欺君之罪,岂能连累了恩师? 若是如信中所写母亲尚在人间,当真是天大的好事一件,只是这留注的地址,让她有所迟疑。 枫桥边观风茶楼。 左玉不由地想起墨国的太子墨新,会是他吗? 如果不是,就太过巧合,上次她与墨新也是在观风茶楼进行的交谈。 如果是墨新,她反而担心这消息不完全属实,但也不能确认一定是假的。以墨国太子的身份和地位要查明这件事情,算不得难事。 只是他这样做,是何用意? 见与不见,她几乎没有给自己思索的时间,如此重要的事情,如何能够不见呢? 待左玉来到观风茶楼,抬头向上次会面的位置看去,一眼便望见了玉树临风的墨国太子墨新。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将这个古朴的茶楼映照在红光下,墨新白皙俊美的脸庞也多出了几分暖色,越发地俊逸无双。 自己猜测得没错,果然是他。 顾不得多想,就进了茶楼,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墨新见左玉仍是一身男装,急匆匆赶来,内心更多了几分胜算的把握。 左玉在对面坐下,急切地询问道:“我母亲现在在哪里?” 墨新给左玉面前的杯子添上茶水,道:“先喝些水吧!” 左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这才稳定住情绪,执杯道:“谢谢。” 墨新淡然一笑,将一封信推到左玉面前。 一看到封面的字迹,左玉的心跳再次狂跳起来,这熟悉的笔迹——这是母亲的字迹! 左玉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书信,取出信纸后,双手竟然颤抖得无法将简单折叠的信笺打开。 墨新耐心地宽慰道:“你母亲安然无恙,不要担心。” 墨婉感激地看了墨新一眼,手指的颤抖稍稍缓解,铺开的信纸上满满的都是母亲的字迹。 玉儿,我的孩子。母亲一切安好,请勿担心。得知你仍在丹国,母亲甚是想念,期待尽快见到我的女儿。 后面大概讲了这些年的经历,并提到了素未谋面的弟弟,收笔处的几行小字略显稚嫩,称左玉为姐姐,说和母亲都很念想,请姐姐见信速速归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弟弟所写,左玉感受到久违了的亲情的温暖,忍不住湿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道:“我母亲和弟弟他们究竟在哪里?” “墨国。” 左玉略是愕然,会这么凑巧吗? 不过,如今只剩下丹国,墨国和薛国三个国家,母亲身为朝廷钦犯,肯定是不敢再留在丹国的,因此在墨国也不是没可能。 墨新略微详尽地解释道:“你母亲当日隐姓埋名来到墨国,吃了不少的苦。” 左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墨新,认真地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以及说的每一句话语,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母亲是逃犯,而且当时身怀六甲,身无分文,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挨到现在。 听到母亲吃苦,左玉忍不住浑身颤抖,相比自己这些年承受的痛苦和孤独,她更怕母亲吃苦。 “为了将你弟弟顺利生下来养大,便另嫁了他人。” “另嫁了他人……”左玉直感觉是晴天霹雳,昔日父母恩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父亲已经亡去八年,母亲也改嫁他人,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分崩离析…… 墨新点头:“可惜所托非人,那人是个赌徒,又时常醉酒,再一次赌输醉酒后杀死了人,被判了死刑,你母亲这才脱离苦海。好在那人还有一些田产可以维持生活,因此这几年过得也算过得去。” 对方寥寥几语,左玉忍不住泪如雨下,既然是酒鬼又是赌徒能把别人生生打死,只怕母亲和弟弟也没少遭罪。 “你是如何得知我母亲和弟弟的消息?”左玉努力地稳定住情绪,鼻音浓重地询问。 “如果我说是偶然的机会,你定然也不会相信。话说到这里,我的心思,你也应该明白了吧!我见你孤身一人,想起当年的情景,便想为你做些什么。结果调查之下意外得知了你母亲和弟弟的消息。”墨新坦言道。 面对对方直抒胸臆的表白,左玉目瞪口呆,半晌未回过神来。再看对方深邃温柔的眼神,才知墨国太子所言不假,但她心里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我和你也不过三面之缘……” “无缘之人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每日相对,也未必会有情感。有缘之人即便只是一面之缘,也会一见钟情。当然我不会勉强你,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也不必在意。” “我……”左玉的心乱了。如果不是墨国的太子直接说出来,她根本没有其他念想,如今对方为她默默地做了这么多,现在直接回绝真的好吗? 她也明白,如果不是对方细心调查,有可能这辈子她都不知道母亲和弟弟的事情,这将是多么大的遗憾。 墨新一笑,“如果要拒绝我,大可不必非得现在。还是见到你母亲和弟弟,一家人团圆后,有了娘家人撑腰的时候,再说吧!” 现在家人是找到了,但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的人家,有什么能力提撑腰之类的呢?不过墨新这样讲,倒是让她轻松了许多,“谢谢你,太子殿下,你的大恩大德,左玉刻骨铭心,终身不忘。” 从这三次见面的经历,墨新也看得出左玉对他没有特殊的想法,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那边只能欲擒故纵,慢慢去感化对方了。 “明天就是殿试了,或许我应该晚些告诉你的……” 左玉马上打断了墨新的话,摇了摇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母亲和弟弟更为重要的了,我要尽快见到他们,功名之类,以后还有机会。但绝对不可以再让家人受苦。” 左玉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左玉也不是没有看出来,墨新之所以在殿试前告知真相,就是希望她放弃在丹国的仕途,跟随他一起回墨国。 如今她心里别无他念,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殿试,前往墨国。 “我知道了,我这边会尽快安排回国的事宜,如果你打定主意,就在客栈等我接应吧!” 左玉点头,再次致谢:“谢谢你,太子殿下。” “你最好再考虑一下,也可以在殿试后再出发,我可以再等待几日。” 左玉摇头,“越快越好。如果我参加了殿试到时再放弃,只怕就难了。我不想让母亲和弟弟再受苦,也不想辜负皇后殿下曾经的训导。” 此次见面,结局完全在墨新的预料之中,如此以来,他只需要向丹国的皇上赤焰表明要带化名为青玉的左玉回国,便可以顺利启程了。 以自己替丹国化解危机的功绩,来换取一个女扮男装的考生,应该不成问题。 虽说,丹国不限制女人考取功名,但实际上却如左玉所言,根本是难如登天。那些朝中的老臣甚是顽固,哪里能够接受一个女人与自己平起平坐在朝为官呢? 赤焰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打破这种平衡,自找麻烦。做个顺水人情何乐不为呢? 事情如墨新所愿,赤焰果断放弃了左玉这个“栋梁之材”,左玉也放弃了参加殿试的机会。 见墨新心满意足地离去,赤焰淡淡地说了句:“出来吧!” 何志贤从屏风后走出,手里还拿着左玉当日国考的试卷,“陛下,也认为女子不足以入殿为官吗?” 赤焰一笑,“卿何出此言?” 何志贤打开试卷,放在皇上面前:“这左玉虽然是女子,但这试卷上字里行间大气磅礴,文采斐然,丝毫不逊于其他考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赤焰一扬眉,“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难道皇上是怕了那些顽固的老臣?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何志贤啧啧道,“也是啊,现在是和平时期,无为而治不失为正道。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子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呢?弄不好又有那个元老跳出来拿‘忠言逆耳利于行’说事,激动之下以头触柱血溅当场,实在太不和谐了啊!” 赤焰若不是明君,以何志贤的胆大妄为,只怕要死不只一百次都不止,面对九五之尊,竟然毫不避讳,话里话外皆是讥讽嘲弄。 赤焰一声冷哼,“朕真应该早些让人把你拖出去斩了。” 何志贤却是笑嘻嘻的模样,“臣知道皇上是舍不得的,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日。” “朕看你早把这颗脑袋当作身外之物了吧!算了,你自己都不稀罕要的,朕也没兴趣,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吧!” 何志贤马上道谢:“吾皇英明,谢主隆恩!” 赤焰摆手,“罢了,你就少让朕生些气也就罢了!你年纪也不轻了,再不成家,我可就对不起老师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意料之外 赤焰所言的老师自然是何志贤的父亲何太傅。这八年来,对何志贤的婚事,身为皇上的赤焰没少操心,但这家伙就是一副死倔的脾气,即便是赏赐给他的美人,他也只是放在府里养着,并不亲近。 赤焰觉得自己的口味已经够挑了,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恐婚主义。当然对于何志贤是恐婚主义的结论是皇后提出来的。 皇后甚至还道:“要不下次不要送美女了?试试美男?” 赤焰一头的黑线,皇后你还能再腐一些吗? 再次被皇上催婚,何志贤道:“皇上,你再逼臣,臣只能选择离家出走了。” 赤焰将一本奏折甩在何志贤的脑袋上:“滚,现在就滚!” 何志贤捡起奏折,仔细地给叠整齐了,放上桌案,道:“好,臣现在就滚,臣滚远了,皇上你不要后悔!” 恰巧赤雅从门外进来,“怎么了?还没进御书房就听到你们在吵。听说今天的殿试有一个青玉的没有来参加,难道其他人选中都没有可用之才吗?” 何志贤一见着赤雅公主,收住了即将推出去的脚步,也一并走了过来:“禀公主,那青玉是微臣的学生,实际名字叫左玉,而且她的真实性别是女子。” 赤雅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那个青玉是你的学生?还是个女孩子?!等等,左玉这个名字怎么怎么耳熟……” 何志贤解释道:“半年前,皇上和皇后出宫微服私访之时,墨国太子和公主差点被人拐带走,那个人就是左玉。” 听何志贤这么一说,赤雅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因为此事重大,因此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否则什么人的名字能够入公主的耳朵而不忘呢? “我记得当年皇后是把她托付给你照顾了,没想到你真把她培养成了人才,不容易啊!不过,她成绩这么优秀为何没有来参加殿试呢?”赤雅不解道。 何志贤看了看赤焰,“皇上嫌弃此人是女子,将其赐给了墨国的太子墨新。” 赤雅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皇兄:“这不能吧!咱们丹国的科举可是不限制性别的,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女官,怎么能不用呢?” “他说的话,你也敢信吗?”赤焰被气笑了。 这个何志贤简直是胆大包天,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满嘴胡言,看来他是认定自己不敢砍他的脑袋了。但身为皇帝还是要有一定的气量的,再看何志贤的表情,自从公主进来,视线一秒钟也没有离开过公主,真是人前人后两张脸啊!仗着自己是明君,他自己是良臣就无法无天,但一见到心上之人,马上就是换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嘴脸。 看来真得按照皇后说的来处理,那就是下次他惹你生气,你可以在心里鄙视他啊!鄙视他没人爱。 现在想来,赤焰觉得皇后太可爱了,说得太有道理了,这种人就是那种臭石头,你拿他没办法,还不能不用,那么就只能去鄙视了。 赤雅有些明白过来,看向何志贤,“当真是我皇兄不愿用吗?与其因为我不肯与你结为连理的事情跟我皇兄叫板,倒不如好好管好你那个妹妹。” 这一回何志贤气笑了,这都哪跟哪儿的事情啊!他喜欢公主不假,但从来也不敢痴心妄想的啊! 他只是为自己的学生鸣不平,怎么又扯到自己的感情上来了? 对皇上他有办法,但对公主他无可奈何。这辈子他就喜欢过一个女人,而且也从来没想过什么时候放弃这种喜欢。即便如现在被公主责骂,他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没办法,因为喜欢,即便被骂,也觉得比别人骂得要好听。等等……公主说妹妹的事情,这是几个意思?他知道红莲喜欢皇上,难道红莲背着皇后又来招惹皇上了? “红莲她怎么了?请公主明言。”何志贤有些心虚。 “她勾引了墨国的太子墨新,如果不是我和皇兄替你兜着,这是要斩首的大罪!”赤雅冷哼道。 这一回,何志贤彻底懵了,“红莲勾引了墨国的太子……那墨新为何要带走我的学生左玉?” 赤雅也愣了,“什么?墨新要带走左玉?这是怎么回事?” 赤焰叹了口气,“你们出去慢慢聊吧!朕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好!”赤雅拖着何志贤就往外走,何志贤抹着冷汗,颠颠地跟了上去。 他领教过公主的野蛮,如果不乖乖顺从,公主敢拖了他一条腿直接从御书房拖到外边去,被其他人看到,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人是出去了,外边仍不时地传来何志贤的哀求之声: “公主,饶命……” “微臣不敢了……” “公主,求你放开微臣的耳朵……” “公主,我真没有授命左玉去勾引墨国的太子……” “公主,你还是杀了我吧!” “……” 看来这世间惟一能够拿得住何志贤的只有赤雅公主了吧! 第二日,墨新带着左玉和墨婉离开了丹京。 左玉的事情,皇后并不知道,看着墨新离去的身影,红莲心如刀割。 自己付出了一切,而对方却连回头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反倒是当日险些将他拐带走,八年后萍水相逢的一个左玉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 若是不知道,尚且没有这么痛。因为原本也没有想过会离开皇后,追随墨新而去,她不愿成为心爱之人的负担,不愿意自己成为他人生的污点,而这个自己深爱着人却把这一切的爱都当作理所当然。 更可笑的是,自己三十多岁的年龄输给了一个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少年。 车队渐行渐远,红莲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紧攥的手掌感觉到刺骨的楚痛,鲜血顺着拳头一滴滴落下,头脑一阵空白,身体一木失去了知觉跌倒在地。 红莲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寝宫的床铺上,旁边坐着面色严肃的古月。 想起自己在送别墨新时昏倒,红莲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头晕,没有惊吓到皇后吧!” 古月一声冷哼,“你还知道担心皇后。” “皇后以鲜血救我性命,对我有恩,我自然是担心的。”红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还是感觉头晕得厉害。 古月冷冷道:“你还是躺着吧!如果你不想再昏倒,麻烦别人的话。” “我……”想起墨新头也不回地登车离开,红莲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墨国太子已经离开了吧!” “你昏睡了一天,他早离开丹京了。” 红莲愕然:“我睡了这么久……” 按照自己的感觉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 “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红莲又是一愣,“我……我怀孕了……” 古月语气不善道:“自己月事来不来也不知道吗?” 红莲虚脱道:“确实迟了许多天……可是,我怎么会……” 她先前跟随邪教教主的时候,为了避免怀孕服下了不少的药丸,难道这些年她的身体又恢复过来了吗? “对于其他的病症,我诊断不了,但喜脉还摸不出来吗?”古月毕竟曾经是芳舞门的门主,在江湖中行走,自然是要懂一些医术的。而喜脉是最基本的脉象,岂能瞒得过她? 听古月如此一言,红莲才确定下来自己没有听错。 天哪,她竟然……怀孕了……那么,这孩子……是她和墨新的孩子,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是了,以前月事极其紊乱,近几年反而固定下来,她如何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恢复了生育能力了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爱情,而墨新给了她爱情。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母亲,如今却怀了墨新的孩子。 “皇后她……”想起皇后,红莲有些恐慌起来。 “皇后并不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丑事,是想气坏皇后吗?”古月斥责道。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皇后……原本打算新儿走后,我也自此离开,决计不会成为皇后的烦恼……”红莲的心乱了。 “你当真决定离开皇宫,隐瞒此事?” 红莲点头,一把拉过古月手,“我知道你恨我,瞧不起我,是我自己轻贱,只求你替我保密。我发誓绝不会让皇后知道此事,我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突如其来怀孕的消息,让对爱情绝望的红莲萌生了新的希望,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原本就是要离开的,也没有打算再见到墨新。如果可以将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余生有这个孩子陪伴,她也不会孤单了。 “你可知道这件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你会被处死的!”古月直言道。她要让红莲看清形势,不要再错下去。 得知红莲和墨新在一起的消息,她对红莲有所怨恨,恨她自轻自贱不知深浅,但也可怜她如飞蛾扑火般去追逐爱的光和热。 若不是这些年的相处,有了一定的情感,念及她对皇后一片忠诚,未有其他过错,否则,岂肯替她隐瞒皇后? 第四百二十三章一家团聚 “我知道,我不怕死,可是现在……”红莲不觉看向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内心五味俱全,千头万绪。 “这个孩子你不能要,你没有资格做这个孩子的母亲。”古月坚决道。 红莲听闻此语,不肯割舍,竟是不顾体面地跪了下来,“古月,我求求你,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吧!我发誓,离开后,再也不会出现。” 古月看在眼里,也不好生受,毕竟这是活生生一条性命,沉思了片刻道:“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信守今日的承诺,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她想要一个人的命,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红莲,即便是顶级的杀手,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谢谢你,古月……”泪水从红莲的眼眶中流淌下来,竟不知是悔恨还是喜悦。 “你想好如何向皇后辞行了吗?” 留在皇后身边八年,突然要离开,如果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岂不是要引起皇后的怀疑吗? “就说看到皇后儿女绕膝,其乐融融,自己也想有个家了,趁着还年轻,也许还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因为墨新走之前,红莲就已经打定主意离开皇宫,因此借口早已经想好,现在古月询问,就直接说了出来。 古月感觉这个理由也算适宜,就点点头,“好,那你就这么办吧!记得表情轻松一些,不要让皇后起疑,你要走寻找自己的幸福,皇后断然不会拒绝的。要想活着离开皇宫,就不要暴露自己的心事,如果让赤雅公主知道,她决然不会放过你。” 红莲心里一热,“谢谢你,古月。” 她知道古月面色虽冷,但内心却最是重情感。 正如古月所言,红莲为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要离开,皇后又岂能不成全呢? 依照红莲的身世,她无须留在皇后身边侍奉的,原本就是自由身。陪了皇后这么多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那还有姐妹之情,皇后虽然舍不得,但仍是放手让红莲走。 银两珠宝自然少不了,红莲哪里肯要。 皇后却道:“这是我作为姐妹,送给你的嫁妆,希望你觅得一好郎君,幸福和美。” “谢谢皇后成全……”见皇后话已至此,红莲也不再推脱了。如果执意不要,只怕皇后又要难过了。 林纾摘下自己的发簪递到红莲手上,“这发簪我佩戴了许多年,也习惯了你替我梳头挽髻,你走后,再没人有你这样的巧手,替我梳这么好看的发髻了。这只簪子就送给你,做个念想吧!我不想说,如果在外边不如意,随时记得回来的话,我宁肯你马上找到自己的幸福,写信给我说,你过得很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皇后宽容而善解人意的话语,红莲忍不住红了眼圈。如今她怀着墨新的孩子,皇后正是这孩子的奶奶,让她如何不伤感不感动不难过? 古月自然知道红莲的心思,就上前微微一笑,缓解气氛道:“红莲出宫寻找自己的幸福是好事。大家开开心心的才是,千万别弄得这么伤感,到好似被逼婚的女孩子似的,我们现在都是阿姨了,还是要坚强和理智一些的。让孩子们看到岂不是要笑话?” 红莲点头,对古月的劝解甚是感激,“是呢!倒是我太过细腻了。” 林纾握了握红莲的手,“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她心里想的是,红莲一心喜欢赤焰,然而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赤焰生活在一起,不仅没有记恨,还将自己和孩子们照顾得很好,这需要怎样的宽容胸怀呢?换了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因此她对红莲唯有感激。 听到皇后歉意的话语,红莲愧疚不已,但心里的话,却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 红莲走后,皇宫里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墨新和墨婉刚离开不久,她就已经开始为下一次的见面做准备了。比如孩子们喜欢的各类果酒要及早的酝酿,如今到了婚嫁的年龄,随时可能要娶亲或者嫁人,各色的礼物少不了要提前准备好。 皇宫御花园湖底的洞穴和通道,仔细查探之下,果然遍布皇宫的所有重要场所和宫殿。 在水下也确实找到了不少炸药,只是这炸药看起来和寻常的很不一样,让人更为震惊的是这些炸药从水底捞出来后,竟然还能够爆炸。 林纾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不是雷管吗?数量如此巨大,即便是引爆十分之一就可以将皇宫炸个底朝天。虽然对炸药没有研究,但在电视上网络上还是见过的。 林纾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以现在的科技力量还不足以制造出如此厉害的炸药。本能地想起一个人——蓝勋。会是他吗?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大家早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难道他还没有死心吗? 关于这些炸药是储存起来还是销毁掉,商议的结果是找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皇城内自然是不成的,反复思索之下也找不到适合储存炸药的地方,就让人开凿了皇城外的一座石山,作为秘密军事基地。 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才算建设完成,将炸药安全转移出去。至于皇宫下的通道全部填埋,以除后患。 从通道和洞穴的外边观察,可知年代并不长久,应是不久前才挖掘出来的。 让赤焰震惊的是这么大的工程,他们就生活在皇宫里,竟然没有丝毫的觉察。若不是被萌萌无意间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期间,墨新和墨婉回到墨国,照常发了书信过来,告知安好,让母亲勿念,保重身体。 赤雅在一旁见到皇后红了眼圈,眼睛湿润,就笑:“孩子们刚回到墨国,你就又开始想念了不成?” 看着“保重身体”的字样,林纾心里一暖又是有苦,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真是老了,已经到了保重身体的年纪了。” 赤雅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我们能不老吗?我们不老,他们怎么长大?” 林纾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容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这腰身好像哪里不对。 赤雅呵呵一笑,“以前没胸就算了,现在连腰也没了。皇兄那么挑剔的一个人竟然没有嫌弃你,真是奇迹啊!” 林纾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还真是没腰了。原本只是稍稍有些丰满,孩子们过来这些天,心情大好,每天琢磨好吃的,没想到竟然把自己吃圆了。 忍不住一声长叹:“犹叹当年小蛮腰,看今朝,空余恨,一身五花膘。” 赤雅撇嘴一笑:“大概皇兄喜欢的就是你这一身五花膘呢!多么的珠圆玉润啊!估计抱起来会很舒服。” 林纾瞪她一眼:“别这么老没正经,你皇兄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爱的是我的才华。” “是,是,是,我皇兄绝对爱的是你的才华。既然不能靠脸吃饭,靠才华也不错哈!” 林纾内心一声慨叹,看来她这辈子是没机会靠脸吃饭了。 左玉跟随车队来到墨国,如愿地见到了离别多年的母亲和年仅七岁的弟弟。弟弟的容貌像极了父亲,又惹得她忍不住落下泪了。 母子姐弟团聚,拥在一起均是喜极而泣。 左玉的母亲对帮他们安置生活的墨国太子,自然是感激不尽,在女儿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 实际上,左玉的母亲并非如墨新所言是另嫁了他人,而是沦落在了青楼,因此不得脱身,至于弟弟在出生后也被送来出去,母子不得相见,还是墨新查询到消息后,令人替左玉母亲赎身,又找到失散了的弟弟,重返左玉母亲身边。 墨新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则因为左玉高傲的性格,如果得知母亲沦落到墨国的青楼,只怕会对墨国心生恨意,对自己也不利。二来,他对左玉此次邂逅可谓是一见钟情,以打算立她为太子妃,太子妃的母亲又岂能是勾栏中的女子呢? 因此才编造了一套谎言,等他们回到墨国,这边早已经安排妥当。 左玉的母亲也是见过世面,享过富贵的人,自然知道这期间的利害关系,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一家团聚,衣食无忧,还能洗清白自己的过往,如何会不听从墨国太子的安置呢? 她原本以为帮助她渡过难关,安排这一切的是哪个达官贵人,直到见了女儿左玉才知道是墨国的太子,心里真是又惊又喜,恨不得让女儿留住太子的心,赶紧飞上枝头成为金凤凰才好。 在她心里,什么都不重要,女人一定要嫁个疼自己,对自己的好的男人。而墨新不仅仪表堂堂身份高贵,而且对他们母子三人还非常的好,左玉的母亲就像是抓到了个宝贝,岂肯错失良机。 这几年来的生活太苦了,因心里放不下女儿左玉和被送出去的孩子,才咬牙坚持了下来,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苦尽甘来,对将她拉出泥淖的墨国太子自然是敬若神明。 第四百二十四章委以重任 在墨国太子的帮助下得以团聚,即便母亲不替墨新说好话,左玉内心也是感激他的。 但有些话,左玉又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讲,比如说自己的梦想,想做一个清明的女官,为百姓谋福之类。母亲恐怕不能理解,少不了说教劝阻,可能还会替自己担心。 左玉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操心,但也不想放弃做女官的想法,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踟躇和为难。 幸好墨新这边对她完全放任自由,再没有提喜欢她之类的话语。 墨新虽好,她心里也不排斥,但总觉得对方过于聪明和霸道。就拿找到母亲和弟弟这件事情来说,定然不像对方所说的那么轻松。为了让自己跟随他回到墨国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可见善于谋划心机很深,自己的一举一动内心所想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让左玉觉得很不舒服,或者说有些可怕。而且自己此次来墨国,墨新又瞒着丹国的皇后——他自己的母亲,这样真的好吗? 如此也就罢了,可以理解为对方的一往情深。但他的身份是墨国的太子,将来就是墨国的国君了,三宫六院自然是少不了的,她又岂愿成为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呢? 左玉最不喜的就是与人争斗,而后宫就是女人的战场,勾心斗角拜高踩低都是少不了的,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左思右想之下,终于打定主意给墨新留下书信,带母亲和弟弟离开,重回丹国,却收到了授业恩师何志贤的书信。 虽然恩师在身在京城并没有当面教授她功课,但却给她留了不少的书籍,且安排他人照顾她的生活和学习。因此,在左玉心里,恩师的分量不可言喻。 这封书信寥寥几语便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左玉看罢是沉默了良久。 她没有想到母亲曾经沦落到青楼,弟弟也是被他人抱养,近日才领回来。难怪见到弟弟之时,只觉得他脸色清白消瘦,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许多,想来是吃了不少的苦。 而母亲只是几年的光景却也苍老了许多,若不是靠脸上厚厚的脂粉遮挡衰老的痕迹,她都不敢相认。 她更不曾想到墨新会欺骗她,给母亲和弟弟编造了一个相对比较体面的过往。对方如此安置,虽然不使她过于难过和难堪,如今知道了真相反而更是痛彻心扉。 即便母亲沦落青楼又如何?她身为女儿难道还会嫌弃母亲不成?她更接受不了的是母亲居然在她的面前一再的夸赞墨国的太子,完全不复往日的慈母形象,活脱脱就是一凡俗的市侩了。 她视母亲如至亲至爱,母亲却在心里有其他打算,难道一定要嫁给皇亲国戚才能那个幸福吗?母亲为何不肯相信自己有能力供养一家呢? 看了这书信,左玉更是恨不得马上就带母亲和弟弟离开。可是恩师在信中有交代,让她稳住心神暂留在墨国,希望以她的仁德和智慧能够监督和开导墨新走上正途。 信中又讲以她国考的成绩,丹国的皇上也很为赞赏,已经决定不计过往,任用她做女官,一视同仁。 看了这书信,左玉心潮澎湃不能自己。难为恩师对自己如此在意委以重任,更难得丹国的皇帝能够任人唯贤给予自己公平的待遇。 再加上皇后原本就对她有恩,她岂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念想而执意离开呢?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恩师和皇后需要自己,那么正是报答他们的好时候。 思索过后,左玉拿下主意,决定暂且留下,按照恩师的吩咐来做。 书信是留不得的,便只能烧掉。 母亲那边左玉试探着询问了几次,表明即便回到丹国,她也有能力养活一家人的。 母亲却一味的说她糊涂,女孩子不要想那么多,能讨的太子欢心才是紧要的事情。至于其他母亲根本不肯听取,再讲多了,便抱着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如果她不肯听话,可见心里是没有她这个母亲的,那么她和弟弟娘儿俩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义了。 母亲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话里话外却是舍不得自己的安逸生活,又一心为弟弟的前途做打算,俨然已经将她当作换取荣华富贵的筹码了。 特别是墨国的太子过来,母亲的那份殷勤,让左玉更是不好生受,但也不好责备母亲,便只能私下里讲,寒舍鄙陋,如果太子殿下有吩咐只需传召便可。 墨新见她乖巧也乐得开心,而且对于左玉的母亲他也并不喜欢。墨新毕竟是个高傲的性子,也最不喜欢别人毫无尊严的溜须拍马,若对方不是左玉的母亲他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的。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左玉母亲这样的表现却让墨新很是放心,如此以来,左玉即便心比天高也不能不在乎母亲的感受,而一意孤行。 墨新越接触左玉越觉得好,言谈举止优雅大方,冰雪聪明且有主见。虽然对方的态度淡淡的,保持着距离,并不和自己亲近,但这却越发地让他想去征服和占有。 方便起见,左玉还是惯常穿男装。女子在外边抛头露面总不是那么方便,而且墨国男尊女卑的观念比丹国更为根深蒂固,风气也更为保守不够开化。 墨新曾提议给他们一家换个住所,左玉婉言拒绝了。家丁下人贴身丫鬟左玉也不肯用。 因为此事,左玉的母亲倒是没少抱怨,“你这傻孩子,何必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弄得这般辛苦呢!娘看着都心疼。”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左玉少不了事必躬亲,如今没有合适的工作,便写一些字画来变卖,倒也能够维持生计,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也过的不差。 若是左玉自己住的地方只要干净整洁,有饭吃,有衣穿便可,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但要侍奉母亲就不能降格以求了。毕竟这些年母亲吃了不少苦,她身为女儿也没有尽过一天的孝,所以在生活方面对母亲和弟弟可谓是细心周到。 墨新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对左玉的心意透露给皇婶。 玉瑶身为墨国的皇后,打小照顾墨新和墨婉长大,将他们视如己出,甚是关心疼爱。 听闻此事,玉瑶自是欣喜不已。按照墨新的年纪也该册立太子妃了,原本还在留意着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听闻墨新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岂能不高兴? 所谓夫妻最重要的就是心意相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方能幸福美满。墨新是墨国的储君,册立太子妃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自然要慎重的。 因墨婉和墨新一起去的丹国,谨慎起见,玉瑶先拿墨婉询问,探知详情。 对于墨新的事情,因为红莲的缘故,墨婉自是不愿管顾,即便回到了墨国,也只与皇后提起母亲,道她安好,让皇婶放心。至于红莲之事,为了皇兄的将来,很有分寸的只字不提。 如今皇婶传见,询问起来左玉的事情,想装做全不知情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根据自己的见闻说了些客观的想法。 即便墨婉也说好,看来这姑娘是差不了了,玉瑶笑呵呵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也不跟皇婶说一声,若不是新儿提起,我还不知道呢!” 墨婉道:“左玉是还不错,但我觉得人家心里未必喜欢皇兄,因此才没有提起。” 从丹国回来这一路,两人赛过马,又一起在马车中聊过天,倒也投缘。同为女子,而且两人的想法还差不多,墨婉对左玉就更多出了几分喜欢。正是因为这份喜欢,所以才看得明白对方的心意。皇兄那是落花有意,可人家左玉是流水无情。她又岂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误了左玉的前途和幸福? 听墨婉如此一说,玉瑶倒是有些吃惊:“新儿如此的优秀,还有女孩不动心的么?” 墨婉却笑:“你和母亲看我皇兄自然是极好的,感情的事不是人好与不好的问题,还是要看缘分的。” 玉瑶温和地一笑,“你这小丫头尚未经历过情感之事,道理倒是明白。” 墨婉道:“情感还不是发自内心的吗?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也没弄明白情感是怎么一回事,有的人即便一辈子不结婚,对情感的事情心里也是清清楚楚。” “我家婉儿就是聪明。”玉瑶伸手抚了抚墨婉柔顺的头发,“你也是大姑娘了,看来皇婶也该为你多操心留意了。” 墨婉撅嘴道:“不要,那些纨绔子弟绣花枕头我一个都看不上,我喜欢的男子也必定要是一位伟丈夫。” 玉瑶笑了,“听你这么说我们墨国达官贵族的子嗣就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如得了你法眼的了?还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墨婉面上微微一红,“皇婶你又取笑我,哪有啊!我才不想皇兄那么滥情。” “新儿怎么滥情了?如你所说那个左玉确实不错,新儿动心也在情理之中的。” 墨婉自然不好说皇兄滥情的原因,就岔开话题道:“我却觉得墨麟弟弟比我皇兄强的多。” 第四百二十五章遇刺 玉瑶一笑:“麟儿无论如何是比不得新儿的,以新儿的智慧和才干,远在麟儿之上,你就不要讨皇婶开心了。” 墨婉拉过皇后的手撒娇,“哪有嘛,人家说的是心里话。为君者也不是聪明能干就好的。墨麟弟弟性情忠厚,性格随和,更合适为储君呢!” 玉瑶点她的脑袋:“瞎说,太子是新儿,满朝文武对他无不称赞,你小丫头就不要捣乱了。” “好吧,好吧,反正政治之类的事情我又不感兴趣,我就是喜欢墨麟弟弟和嘉怡妹妹。也喜欢皇婶这里的桂花糕。”墨婉说着话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慢着点吃,别噎着。”玉瑶招呼宫人端了墨婉公主爱喝的柚子茶过来,满眼的疼爱之色。 玉瑶处事沉稳,又最是善解人意,如果以皇后的身份传召左玉,这孩子定然会拘谨,因此让墨婉传达自己的意思,邀左玉到宫中游玩。 左玉虽然对墨新有些疏远保持距离,但对心直口快性情豁达的墨婉公主很是欣赏。两人志趣相投,话语投机,很能聊得来。 听墨婉讲皇后邀她们进宫游玩,左玉的心情当时就沉闷下来。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是怕见皇后,而是猜想到这背后有墨新的缘故。 如果皇后代为试探自己的心意,是答应了好呢?还是拒绝了好呢? 如果直接拒绝了,要如何完成恩师交代的任务呢?若是答应,却并非她内心所愿。 见左玉踟躇,墨婉一笑,“皇后是很温柔可亲的,你不必担心。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左玉道:“皇后的宽容仁厚我早有耳闻,可我只是一介草民,怎么能去皇宫圣地呢?” “什么圣地?我倒觉得皇宫里还不如宫外自在呢!”墨婉是个桀骜不拘的性子,一过了十六岁生日,就和皇兄一通从皇宫里搬了出来。 这是墨国的规矩不假,皇子到了十六岁就会搬出皇宫,到外边的太子府居住。 公主呢,大可不必。因为公主必定是要嫁人的,等招驸马之时,皇上自然会赏赐外宅。 而皇后又甚是喜欢墨婉,也愿意让她留在宫中给墨麟和嘉怡做伴,但墨婉却是呆不住,更向往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皇后不想让她为难,也就应允了,随了她的性子。 墨婉居住的公主府,左玉有去过,墨婉也讲过她何时想去都可以,公主府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不忍让墨婉为难,左玉只得点下头来:“好吧,去便去,倒也没什么。” 见左玉答应下来,墨婉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更加觉得左玉大气识大体。 皇后玉瑶先前只是听闻左玉美丽聪慧,智勇双全,等真的见了面,才发觉这女孩是真的好,虽说二十一岁的年龄早该到了嫁人的年龄,但面容却甚是姣美,眉眼如画仪态端庄,且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看起来倒和婉儿同龄一般。玉瑶看在眼里很是喜欢。 第一次见面,玉瑶不愿让这孩子为难,便只闲话家长,不谈其他。再加上有墨婉在近旁帮衬,场面也不至于太过冷清尴尬。 眼见临近中午,玉瑶留了左玉和墨婉用膳,让宫人唤了墨麟和嘉怡一起过来。 这两个孩子比墨婉略小,也很是乖巧懂事,礼仪周全,一看便知被教育的很好。 嘉怡听墨婉提起过左玉,今日一见面也是一见如故,感觉亲切,席间邀请左玉,闲来无事可多到宫中行走,她对左玉的才华很是欣羡,也想跟她多多学习。 面对如此谦逊有礼的公主,左玉也只能投桃报李点头表示愿意。 墨麟和墨新有几分相像,但性格略微内向,目光清澈似水,嘴角一抹腼腆笑意,话语不多。听说他的琴棋书画非常了得,但是不擅长言语的表达。 左玉心想,二皇子应该是个内心世界非常纯净而丰富的男孩子。 可惜了,生在帝王之家,希望以后不会卷入权势之争才好。 离开皇宫,坐在略微颠簸的马车中,墨婉打量着左玉沉静而娟好的脸庞问:“你怎么不问问皇后因何缘故见你?” 左玉一笑:“来之前你不是就说过了,只是来宫里游玩?” “你可觉得有趣?” “还好。”皇宫即便富丽堂皇,但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岂会觉得有趣呢? 墨婉道:“我一直觉得你冰雪聪明,即便我不说破,你也是明白的。” 左玉又是一笑,“公主有什么话,还是直言吧!” 墨婉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与皇宫格格不入的气质。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公主是为太子的事情为难吧!”左玉直言道。原先大家都没有点破,现如今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再打哑谜呢? 墨婉点头:“我见过的人不少,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叫人打心里眼里觉得喜欢。对我皇兄,你究竟是何想法呢?” 左玉道:“我出身低微,父母皆是罪人,断然是配不上太子殿下的。” “这些你倒不必担心,最主要是你内心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心里有我皇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随便编造一个身份,不就成了?”墨婉心想朝中大员众多,如果皇兄对墨婉有心,可以给她伪造身世为某大臣的义女,又或者是嫡女又如何? 那些名门贵族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父母家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何面貌,只需要一个身份就可以替换掉。 能与皇族结亲,定然是那些人求之不得的,只要名分上是太子妃的父亲就好,哪管是真是假呢? “太子聪明果敢,博学多才,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喜欢我皇兄吗?”墨婉心说这才是重点。 “我比太子大许多,流落在外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只怕是要辜负公主和皇后的期望了。”左玉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墨婉有些失落道:“这么说,对我皇兄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 “我对太子唯有敬仰,并无男女之情。” “嗯,好吧!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必介意。” 左玉一笑,“谢公主厚爱,这只是我个人的原因,太子殿下还是很优秀的,将来一定可以娶到和他般配的女子,琴瑟和鸣恩爱幸福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突然一直利箭刺穿了车窗射了进来,左玉眼疾手快紧忙拉墨婉躲过,却不想另一支箭接连而至,车厢中空间狭小已经无处躲闪,为了保护公主,左玉也只能拿自己做肉盾了。 利箭刺入了后肩上,左玉身体一颤咬牙道:“车内不安全,公主快逃吧!” 墨婉虽然跟随皇兄学了些功夫,但平时都有人跟随保护,即便有危险也轮不到她出手。突然间遇到紧急情况,完全惊呆了。 即便再胆大,第一次遇到刺杀事件,还是会害怕的。听到左玉的声音,墨婉回过神来,大声呼唤:“护驾!” 然而马车却停了下来,推开车门,跳下马车一看,车夫已经死在了马车下,拉车的马儿也倒地身亡,口吐白沫,竟然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见箭头上涂有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 墨婉警觉地四下观望,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 此时刚过正午,因天气炎热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因此一扫之下一目了然。再加上此为公爵路,是皇亲贵族的专用通道,普通的车马是不通行的,使得道路更加寂寥少人。 想起婉儿中箭,墨婉一惊,马上返回车厢,望见血是红色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左玉,你怎么样?” 左玉摇了摇头,“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 见左玉满头的冷汗,嘴唇发白,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墨婉焦急起来,“你坚持一下,这里距离太子府不远,我背你过去!” “不要惊扰太子……”一种怪异的感觉充斥在左玉的内心,但现在她已经无暇分析事情的因果了。 突闻街道上传来马匹奔驰的声音,墨婉紧忙下车查看,但见墨新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白衣翩翩地奔驰而来,不由地大喜:“皇兄!” 听到公主的呼唤,左玉心头又是一惊,这未免太巧……难道为了不让自己离开,太子殿下竟然…… 未等她思索明白,墨新已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跨步进入车厢,一把将流血不止的左玉抱在怀里,再次翻身上马,带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左玉向着太子府奔驰而去。 等左玉苏醒之时,已经置身在太子府。因伤在背部,所以只能侧卧,眼睛未睁开便听到墨婉和墨新两兄妹交谈的声音。 墨婉道:“这公爵路平时把守森严怎么会有刺客闯进来?” “我已经派人去查,皇妹只管放心。”墨新的声音。 墨婉看了看昏睡中的左玉,沉默了片刻道:“皇兄,我不愿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如果你喜欢左玉就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不是红莲……” 第四百二十六章秀恩爱 红莲? 左玉愕然。 公主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红莲是恩师何志贤的妹妹,皇后身边的亲信,她又岂能不知呢? 墨婉所问也正是左玉内心疑惑所在,因此她闭目静听,希望可以得知真相。 “婉儿,你在怀疑是我故意伤了左玉吗?”墨新的面色冷了下来。 他知道妹妹有此怀疑在情理之中,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地方。以左玉的聪明,只怕不会糊涂地过去。 “皇兄,我不愿这么想,但这件事过于凑巧。偏偏是在我和左玉回宫的路上,而且是在太子府的附近,而且左玉又受了伤。车夫和马匹都因为中毒箭而亡,左玉身上的箭却是无毒的?你又恰巧赶到,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这确实是巧合,至于刺客,我会派人调查清楚,决不轻饶。” 左玉受伤,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和紧张,但事情的真相,却无法讲出来,内心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对手太过狡猾和狠毒! 墨婉道:“好吧,你不愿和我讲,我不会勉强,你倒是想一想,等左玉醒来后,如何向她解释吧!” 看着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仍在昏睡中左玉,墨新心里又是一痛。被皇妹误解尚不可怕,但他无法忍受左玉的误会和疏远。 这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墨婉负气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墨新和左玉两人。 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传来温暖和力量,“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左玉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但很快稳住了心神,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以免墨新起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墨新言罢,怔怔地看着近在尺盈的美丽面容。先前左玉一直是男子装扮,因今日见皇后换回了女装,越发的美丽无双,引人爱慕。 墨新不觉地伸出手轻抚左玉面颊上的一缕碎发,却不敢有丝毫的侵犯。如是换做其他女子,他自然不必考虑太多,但眼前是左玉,是他心爱的女子,是半点也亵渎不得的。 墨新的温柔和细心,使得左玉内心翻江倒海如同油烹,急切地想询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理智有告诉她不行,必须要保持冷静。 外边传来敲门声,墨新这才离开。 左玉不由地松了口气,她真怕墨新会一直守在旁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亲近,内心如何不别扭呢? 在太子府是不能久呆的,她必须要尽快离开。一来放心不下母亲和弟弟,二来如果夜宿在这里,反而更不好和太子掰扯干净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墨新再过来,发现左玉已经醒来,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玉儿,你感觉怎么样?” 面对如此亲近的称呼,左玉感觉有些别扭,但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感受的时候,就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太子殿下……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一动,后背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墨新紧忙上前安抚她躺好:“你受了伤,不要乱动。这是我府上,你尽可安心。” 左玉略是一呆,兀自沉思了片刻,忽而抬头问道:“公主殿下她……” “婉儿没事,多亏你救了她。” 左玉装作松了一口气,“公主没事就好……” “伤口比较深,且流了不少的血,你不要多说话,多多休息。”墨新温柔道。 左玉望了一眼窗外,夕阳西下,残阳漫天,再次挣扎着起来道:“母亲和弟弟还在等我回去,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墨新安慰道:“你母亲和弟弟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过去知会他们公主留你在公主府,你母亲也应允了,所以,只管放心。” 眼前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处事却如此的老练,根本不给她开溜的机会。 他大概明白,如果告诉母亲她受伤的消息,左玉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即便强撑着也要回去的。 如果说她是在太子府,即便母亲不说什么,对她的影响也是不好的,所以就说是在公主府。这倒让左玉无法马上拒绝了。 她原本也不愿让母亲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即便强硬离开太子府,也是不能马上回家,需要找客栈之类的地方来养伤。 而现在只要稍稍动弹一下,伤口就疼痛难忍,又如何自己一个人出去找客栈呢? 左玉正是左右为难,墨新开口道:“你尽可放心,你在我这里的消息只有我和墨婉两人知道。不会损害到你的清誉的。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会乘人之危,我要的是你的心。” 面对墨新深情而专注的眼神,左玉心里有些乱了,“太子殿下,我……” “这次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但以后不会了。” 左玉稳了稳心神:“殿下可查明是怎么回事?” “你初来乍到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仇家,墨婉素来对人宽容亲切也不会招致仇敌,只怕是有人想要以此来警告和胁迫我,因此才伤了你。按照墨婉所言,是你替她挡了箭,只怕他们要害的是我皇妹。”墨新分析道。 事情的原因他虽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但却不能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如果说对方就是冲着左玉去的,定会让她起疑,所以将对方迫害的目标改为了公主墨婉。 左玉又问:“太子殿下如何知道我和公主被人伤害,而及时赶到?” 墨新猜得出左玉会由此一问,答案早已经思索妥当,便直言道:“你和墨婉被人劫杀之时,我收到一封书信,称若要救公主性命,速到公爵路樱花树旁。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才骑马赶到,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害你受了伤。” 见墨新面有愧色,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左玉竟分不清这是真是假。如果真如墨新所言,何人会以此来威胁他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若说真相是自己一开始的猜想,以墨新的才智,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先伤害自己,再英雄救美,未免太拙劣了些? 既然已经距离太子府很近了,不用想也知道公主会把自己送过去,何必亲自出马,让人怀疑动机呢? 而且,如果是墨新的计谋,用毒箭射死马匹,就更拙劣了。谁能确保射出去的箭只能造成轻伤,不会伤及性命呢?没有马匹,如是公主背她过去,或者唤人前来救助,岂不是要延误了救治的时间? 理智分析之下,左玉觉得墨新的话并非完全是谎话,对方眼中的愤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此时的墨新虽然兀自保持着理智,但眼底深藏的愤怒却如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透着毁天灭地般极其危险的讯息。 这样的愤怒让左玉觉得对方对自己的情感并非嘴上说说,而是动了真心,不觉中也有几分动容,“公主没有受伤,就是万幸。” “难道你受了伤,我就可以容忍吗?我以后在不允许你受伤。” “太子……” 墨新稳定了一下情绪道:“你母亲和弟弟那边尽管放心,他们的衣食住行,你都不必担心。好好休养身体,不要让我担心,知道吗?” 面对这关切而霸道的目光,左玉只得点下头来。 墨新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略微凌乱的头发,“这才乖。” 左玉内心又是一震,明明对方才是个孩子,而在对方的眼中倒好像自己才是个小孩子一般。这是很久没有过的被关爱和呵护的感觉,她不敢再多想,也不敢再多问。 第二天,墨婉不放心再来太子府,正巧撞见墨新给左玉喂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就算自己生病的时候,皇兄也顶多是捧着碗,喂她喝。而现在对左玉,不仅让对方靠在他胸前,还用小勺一勺一勺的喂,按照这一大碗药量,估摸着没有半个时辰都喂不完。 “幸福啊!已经开始当众秀恩爱了怎么滴?”墨婉嘴上酸溜溜道,心里却乐开了花。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墨新即便对红莲不地道,但说到底是她皇兄。 左玉轻咳了一声,就不肯再让墨新来喂,“还是我自己来吧!” 墨新道:“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你伤在后背,怎么能自己端碗呢?” 墨婉不乐意听了,“咱们是双胞胎,我不就比你晚生出来一会儿嘛!怎么就成小丫头了?你们慢慢喂,我不说了,行了吧!” 话虽如此,左玉哪里肯让墨新再喂。 墨新见左玉苦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就不忍心让她再喝苦药。 将药碗递给墨婉,便小心地扶了左玉躺好,拿起一旁的蜜枣道:“吃颗蜜就不苦了。” 为了避免左玉尴尬,墨婉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左玉知道墨新的脾气,不随了他的心意是不会罢休了,只得将蜜枣含在嘴里,脸上微微泛红。 从昨日受伤到现在,吃饭喝水喝药,墨新可谓是事必躬亲。左玉推却之下,也不见奏效,只得由着他的心意了。 心想,墨新身为墨国的太子,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他衣食住行,只怕还是第一次照顾人,难免新鲜。如果非要回绝了他,他心里不自在,还是会想办法和自己亲近。 倒不如让他体验一把照顾人的繁琐和麻烦,兴许就自己放弃了呢?谁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耐心竟然出奇的好。 第四百二十七章非你不娶 见皇妹来了,墨新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将左玉托付给妹妹照顾。 墨婉一笑:“皇兄你就放心忙自己的去,我还能亏待了左玉姐姐不成?” 墨新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离去。 见墨新离开,左玉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回到正常的位置。 墨婉打量着面色羞红的左玉,“我还是头一回见我皇兄这么温柔呢!现在你还敢说对我皇兄没有半点感觉吗?” “不要胡说,我确实没有非分之想。你别急着打趣我,倒是想一想如何劝你皇兄放我回去。”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怎么能回去呢?万一再裂开怎么办?你母亲那边我已经安置过了,你大可不必有任何顾虑。她并不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你想让她担心吗?” 左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昨天刚醒来时,听到墨婉提起红莲,见眼下没有其他人在场,就询问道:“你昨天所说的红莲是怎么回事?” 墨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和皇兄的话都被左玉听到了,她一定是不好直接问皇兄,所以才问自己的。 墨婉略微一愣,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你说的哪个红莲?” “你昨天提起的红莲,还能有几个红莲?” “有吗?我一点也不记得了,会不会是你听错了?”眼见左玉对皇兄的态度有好转的迹象,她岂能浇一瓢冷水上去呢? 见墨婉和自己装失忆,左玉也不再多问,就道:“哦,那大概是我迷迷糊糊中听错了。” 在太子府的这些天,左玉亲眼目睹墨新为了自己受伤的事情而暴怒,并亲身感受到太子殿下无微不至的关怀。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说全然没有感触,怎么可能呢? 得闻这里就是先墨国太子墨阳和太子妃霖姝居住过的地方,左玉不由地多了几分好奇。 等伤势好一些,闲来无事在府中散步,经过一处清幽的庭院,抬眼望去但见额匾上写着“映月轩”三个字,抬步进入,里边遍值梅树,角落里的栀子花洁白如雪点缀在绿丛之中。幽香扑鼻,沁人心脾。 不知不觉穿过长廊,来到一处门前,见门虚掩着,推门而入,里边的摆设清新雅致,温馨不俗。 琴台,棋盘,雕花的屏风,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 从房间里微凉的气息判断应是许久未有人居住,然而却器物光洁,应是经常有人除尘打扫。 见桌案上有字画,左玉拿起来观看,但见是一首诗词。 左玉不觉念出声来:《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吟念完毕,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用词美妙,却不见雕琢,直抒胸臆恰似美玉天成。有哀婉愁意却又情深意重,独自哀怜却又别有一番出脱。 听闻先墨国的太子妃墨新的母亲是个才女,这怕这诗词就是她所作吧! 再往下翻看其他诗词,越看越觉得精妙,即便作为旁观者也看得出太子妃对太子用情之深,让人不由地心生感慨。 只是不知道这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太子妃离开了墨国,几经波折,颠沛流离了数个国家,最终嫁于丹国被封为后。 再看这房间的摆设,不难感受到先墨国太子对妻子的情义。这也许便是所谓的有缘无份吧!明明做了夫妻,有了孩子,仍是分道扬镳,未能长相厮守。 太子妃另嫁他人,太子出家为僧,这其中的种种岂是外人能够知道和明白的呢! 若是相爱不能相守,也许相忘于江湖,彼此重新开始也是一种潇洒的人生境界。 左玉不觉地看痴了,竟不曾觉察有人走进来。 等那人到了近前,唤了一声:“玉儿……” 这才慌忙回头看去,但见是一身白衣胜雪的太子墨新走了进来。 都说他和其父亲长得相像,今日又见了这些诗词,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他们相亲相爱的情景,内心大是感触。 “伤还没有痊愈,怎么就下床了呢?”墨新走到近前,话语关切的询问。 左玉回过神来,面上微微一笑道:“在房间里躺了这许多天,也怪闷的,就想出来走走。见这里环境清幽,不觉中就走了进来。这里可是你母亲的住所?” 墨新点头:“正是。” 果然和左玉猜测的一样,“她果然是个至情至义的女子,我从未见过这么清婉绝伦的诗词。可惜当年见到她时我还是不懂事的孩子,真不该胡言乱语惹她生气。” 当日皇后的话如当头喝棒,将她警醒,直至今日她仍不能忘皇后的教导。 “有这么好吗?你也是才女啊!”墨新呵呵一笑。 “我和皇后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她好过我千倍万倍,我是万不及一的。”左玉诚惶诚恐道,目光里满满地是对皇后的尊重和崇拜。 左玉如此称赞母亲,完全是折服的态度,让墨新有些吃惊,左玉即便是面对身份尊贵才华横溢的自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墨新不由地有些失落,自己和母亲相比,竟然差这么远吗? 心里这么想,表面却未表露出来,只是淡然一笑,“既然你喜欢,在府中无聊,也可以到这边来散心。” 左玉毕恭毕敬地放下诗词,摆放整齐,摇了摇头,“这里是皇后居住过的地方,按道理我是不该进来的,无意间闯入已经是不敬,岂能随便再来呢!” 如此态度已经不仅仅是折服了,而是崇拜,将皇后当作了神明一般去敬仰。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墨新会觉得理所当然。然而左玉本身就是才貌绝伦天下无双,且心性高洁的女子,竟然会对别人五体投地,自然就显得有所不同了。 墨新疑惑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母亲?” 左玉点头:“嗯,皇后如圣人般睿智,如君子般圣洁,如母亲般宽容,如良师般渊博,如良友般亲切,让人如何能够不喜欢呢?” 墨新哑然失笑:“从你的描述看来,母亲竟然如圣贤一般的存在,而在我看来,她和其他普通的母亲一样总爱絮絮叨叨,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左玉莞尔一笑:“幸福的人总是看不到自己的幸福在哪里,人心大概是最难满足的吧!如果我今生能有皇后十分之一的才华、睿智和坚强,也便知足了。” “记得八年前,你带走我和皇妹的时候,母亲曾经责骂甚至打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记恨吗?” 左玉摇头:“如果不是被皇后警醒,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如此的险隘和鄙陋,更不懂得分辨这世间的真善和黑白。被人称赞和呵护未必总是好的,有时责骂反而如苦口的良药让人看清人生,甚至改写命运。” 墨新趁机询问:“既然母亲这么好,你可愿做她的儿媳?” 左玉面上大红,“太子殿下不要开玩笑。”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墨新上前握住了左玉的手,觉得她此时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甚是可爱。 “太子殿下……”左玉感觉自己进退两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墨新突然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嫁给我,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呵护你,好吗?” “殿下……”她有些急了。 “我今生非你不娶。”他捧起了她张皇的脸庞。 左玉心跳如狂,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身后的桌案却挡住了她的退路,她不敢再动怕弄乱上桌上的东西。 他霸道地一吻落下,根本没有给她回绝的余地。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虽然对方比她小很多,但身材却比她高大许多,她在他的怀里就像一只无助的小鸟,无论是气度,还是力量都不占任何优势。 墨新深情地拥吻着怀中的女孩,而她大睁着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让他内心却涌现出更多的占有欲,然而却又感觉甚是怪异,“傻瓜,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知道吗?” “当你这样对待红莲的时候,她是闭着眼睛的,是吗?”左玉强忍着翻涌的内心,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墨婉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难道她就不会推断和猜想吗? 墨新愕然,丝毫没有意料到左玉会知道红莲的存在,然而他突然有些惊慌的神色,让左玉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玉儿,你在说什么?”墨新很快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 左玉定定地看着他,“红莲是你的情人,对吗?” 现在他该如何回答?承认,还是否认? 如果承认,左玉还会再接受自己吗? 如果否认,左玉是否会认为他是无情无义之人? 就在墨新陷入两难之时,左玉错开了与他的距离:“对不起,我该回去了,谢谢太子殿下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玉儿……” 墨新不由地伸手拉住了左玉的手腕,看到对方身体一颤,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这才留意到对方后背伤口的位置渗出了丝丝的血迹,为了不让伤口继续撕裂,他紧忙放开了手,有些无可奈何。 第四百二十八章身世真相 左玉面色苍白地一笑,镇定道:“谢谢太子殿下对我的厚爱,只是左玉无福消受。我走了,保重!” 左玉语罢,头也不回地离开,是那么的坚决,不留余地。 墨新第一次品尝到心如刀割的滋味,第一次为自己的荒唐感到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左玉,可是早些遇到又能怎样?他明明确定是喜欢左玉的情况下,不照样和红莲纠缠不休么? 这究竟该恨红莲还是自己呢? 望着左玉远去的身影,墨新不由地叹了口气,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但他是不会放弃左玉的。 其实,这一刻,左玉的心又何尝不难过呢?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确定了猜想的那一刻,会如此的难过。 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对方了吗? 不……不会的…… 左玉的心乱了……感觉内心比后背的伤要痛很多倍…… 皇家猎场外,一处幽静的峡谷。 如果不是狩猎时,无意间跌落下来,他岂会知道墨国还有这等恰似人间仙境的地方? 然而,这里吸引墨新的地方不是浑然天成的自然美景,而是它能够连通异时空的神奇之处。 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那个叫蓝勋的男人。 得知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一天在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溪边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旁边不时有蝴蝶飞过,翩翩起舞。 从未听闻过的悠扬琴声传入耳朵,逐声望去,但见不远处一处青竹搭建的凉亭中,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在弹奏瑶琴。 墨新起身,向着凉亭走去,到了近前,这才看清楚男子的穿着和面貌。 此男子三十多岁的年龄,深蓝色怪异的服装,短发,面容英俊,神色沉静,修长十指拨弄琴弦,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音乐之中。 墨新未去打扰,但也没有离开。从悬崖上掉下来,大难不死,断然不会落到落到溪边的草地上,只怕是此人施以援手,自己才得以保全。 一曲完毕。 墨新这才步入亭中道:“你是何人?可是你救了我?” 那人指了指一旁示意墨新坐下交谈。 墨新虽然觉得此人举止有些古怪,但不明情况之下,便依照对方的意思,在亭中坐下。 见墨新虽然年轻,但俊美儒雅,气度不凡,且像极一个故人,此人嘴角微微带笑:“你就是墨国的太子墨新吧!” 墨新愕然,原来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的。不知阁下是……” “你的母亲可好?”对方又问。 母亲?这人为何会问起母亲? 见墨新疑惑不答,那人也不再追问,却道:“按道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不过你若是不愿叫,直接叫我名字蓝勋也可以。” “我为何该叫你叔叔?”他并不曾听闻过这个名字,父亲出家多年,两位皇叔都在京城,对方却要求他叫叔叔,让他如何不奇怪? “你不愿叫也无妨。”蓝勋起身,在对面坐下,倚靠在竹子编织的护栏上,放眼处一片青翠的绿色。 暖风习习,蝶舞雀鸣,好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墨新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是精神有问题,还是一个人太过孤独呢?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听听也无妨。”墨新礼尚往来道。 蓝勋点点头:“这个故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接下来,一个尘封了已久的故事在蓝勋的口中娓娓道来。 墨新耐心地听着,倒也觉得有趣,随后,听到母亲的名字出现在故事中,墨新不由地大惊,“林纾,这不是我母亲的名字么?” 蓝勋点头:“没错。” “难道不是你和你的未婚妻的故事吗?”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未婚妻。”蓝勋淡然道。 墨新恼羞成怒,“大胆!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我母亲也是你这个荒野莽夫可以随便提及的!” 蓝勋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收住了笑意,目光变得凛冽起来:“你以为我在和你讲童话故事吗?” 从开始的无所谓,到愤怒抵触,再到彻底地震惊,这一个故事几乎颠覆了母亲在他内心的印象和地位。 “你说丹国的皇后并非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另有其人?”这个答案让墨新如何能够接受? “没错,你是墨阳和先太子妃霖姝的儿子,和如今丹国的皇后林纾没有任何关系。”蓝勋语罢用带了黑色手套的手指在空中写了两个名字:霖姝和林纾。 让人奇怪的是,他手指划过的痕迹竟然能够留在空气中,清晰异常。 等墨新看明白后,蓝勋用手轻轻一挥,名字在空气中便消失不见了,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蓝勋用手一点空中,呈现出一个3D还原真实场景的画面。里边出现的女人像极了妹妹墨婉,但比墨婉要年长一些。 蓝勋道:“这个女人你不觉得眼熟吗?想必你还记得丹国皇后面容改变的事情吧!” 墨新心里一惊,在童年的印象中,母亲确实是画面中的样子,然而后来,再去丹国见到母亲却变了模样。母亲和其他人的解释是母亲因为面部受了伤,做了修复,所以容貌发生了变化,因为母亲待他和妹妹一如往常的疼爱,所以他未有过任何怀疑。 蓝勋又问:“一个人的面容可以改变,那么声音呢?身高和体形呢?你真的认为她给你的答案是真实的吗?” 这些问题像一把把大锤敲打在墨新的头脑之上,让他无法正常思考。是的,面容改变了,为何身材身高和声音都改变了呢? “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霖姝,而是我的未婚妻林纾。” “如果她不是我的母亲,难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吗?”墨新还是无法相信这个答案。 “他们即便知道,你认为会和你讲吗?” 墨新声音颤抖起来,“这么说,也就我和妹妹被蒙在鼓里?” 蓝勋一点空气中的画面,呈现出另外一个场景,里边是一个华美而怪异的房间,装饰和摆设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这个房间中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正是印象中母亲的样子。 她似乎在睡梦中,面容是那么的安静。 “这才是你的母亲,原本的墨国太子妃霖姝。” “她现在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墨新起身走画面前询问。 “她在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我生活的世界。现在我还没有找回她原本的灵魂,所以现在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任何感知,不过快了,我会让她苏醒过来的。” “谁知道你用的什么邪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没人逼迫你相信我,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转身离去哦!”蓝勋淡然道,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见墨新握紧了拳头,浑身颤抖,蓝勋呵呵一笑,“现实就是这样,可能会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但这就是现实啊!” 蓝勋继续讲述下去,用手指不停的切换画面,以配合他的故事。 从和林纾童年的相识,到再次邂逅,再到林纾为了寻求身世真相误穿到这里成为墨国的太子妃。 几经波折,历经丹国,景国,薛国,羌国,最终被丹国的皇上鼓惑,而留在了丹国,成为丹国的皇后。 整个故事大部分是真实的,但在紧要部分却被改写。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墨新混混沌沌地问道。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目的当然是让她回到我的身边。可惜现在她不肯与我相认,让我很是心痛。”蓝勋叹气道。 这一次的经历过后,再回到太子府,墨新就可以调查事情的真相,渐渐开始相信蓝勋的话。 虽然这个人讲得不完全是事实,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丹国的皇后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原来,林纾从婚礼上逃出来后,再回丹国,那时穿过来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先墨国太子妃霖姝的身体被留在了原来的世界。 因此,授予身体发肤和生命给墨新的不是林纾和墨阳,而是先太子妃霖姝和墨阳。孕育墨新墨婉并将他们生出来的也不是林纾,将他们抚养长大的更不是林纾了。 这些即便是林纾本人也不知道和未曾预料到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回来会变回自己的模样,哪里想到原来的身体已经留在了原来的世界呢? 由此一来,这期间埋藏问题就有很多。 不仅是墨新和墨婉,连同一诺也不是她和赤焰的孩子,而是霖姝和赤焰的孩子。 如果说再一次穿过来的是林纾自己的身体,那她的身孕又从何而来?赤恩的父亲又是谁? 时空之门通过三琴合奏而打开,当时蓝勋带走的是有孕在身的霖姝的身体,那么再次回来,林纾的本体为何会有孕在身呢? 如果霖姝在另一个世界还活着,那么她怀着的那个孩子现在又在哪里?按道理,这个孩子也是霖姝和赤焰的孩子才对! 而且听闻赤恩的出生迟于预产期许多天,这也让人不得不起疑。 这一次的大难不死,遇见蓝勋,使得墨新不仅查明了自己的身世真相,也发觉了其他几点重要的秘密。 第四百二十九章大惊失色 再一次去丹国见到所谓的“母亲”,墨新只觉得这个女人分外的可怜,现在她身边的孩子只怕唯有萌萌是她自己和丹国皇上赤焰的骨肉吧! 而即便是这个孩子,也曾被怀疑并非赤焰的,毕竟在怀孕初期林纾曾经莫名失踪过三天,再次回来后不久才察觉有孕。 从萌萌的长相看不出来,她究竟是赤焰的孩子,还是蓝勋的孩子,那么这个答案可能只有蓝勋本人知道了吧! 墨新本想当着蓝勋的面,继续询问清楚,然而等他再去山谷,却不见此人的踪影,也查询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在丹国无意间发觉皇宫下的密道,墨新曾经猜疑这是蓝勋所为,可是却拿不出证据,派人调查也毫无结果。 为了让左玉跟他回国,因此将此秘密透露出去。没想到,等他们回到墨国,却因此事被蓝勋暗算。 那一日,左玉和墨婉从皇宫归来,途中被刺,正是蓝勋派人所为,那份书信也是蓝勋派人送来。 上面写得清楚,如果再敢破坏他的计划,他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会让他饱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结果,因为他发现了丹国皇宫的密道,而使得左玉中箭受伤。这也是墨新心中愤怒而无奈的原因所在。 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看不到又无法控制的对手,而他的一举一动对方却看得清清楚楚。 蓝勋的强大不言而喻,这个人如果结为盟友,对自己将非常有利,但如果触犯到对方的利益,又会引发非常可怕的后果。 左玉因为得知红莲的事情,而失望地离开,让墨新甚是难过,却又割舍不下。即便如此仍是派人暗中保护左玉的安全,他怕蓝勋会对左玉及其家人动手,那将对他非常不利。 现在左玉就是墨新的软肋和死穴,蓝勋就是最大的隐患,他不相信这个男人只是要夺回自己的女人这么简单。只怕他要的是这里的整个天下! 到那时自己又岂能幸免沦为棋子的命运?! 对于“母亲”林纾,墨新自己也说不好是爱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些。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跳出是非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对待。 正是如此的想法,使得他说出一些冷漠的话语,而招致墨婉和雪琪的反感,她们岂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又岂会理解他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呢? 这一次,再来到山谷。让墨新意外的是蓝勋竟然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似乎对方已经料定,他一定会来! 琴声一如既往的悠扬,但这次他听在耳中却烦闷不已。 来到凉亭中,墨新开门见山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的目的不只是夺回丹国的皇后那么简单吧!” “哦,看来你还不是那么愚不可及。”蓝勋继续弹琴,一如既往地淡定。 “就算如你所言,丹国的皇后曾经喜欢的是你,也曾经做过你的皇后,那么现在呢?只是被人鼓惑蒙蔽这么简单吗?如果一个女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了,那么你付出再多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墨新冷声道。 这个人敢伤害他所爱之人,他就要以牙还牙,去触碰对方的痛处,这样才能看清对方真实面目。 果然,琴声虽然继续,却有了几分心烦气躁的感觉。 “如果要得到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方法不是去打动她,得到所谓的心,而是最直接的占有。心是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不可捉摸的东西。”蓝勋一声冷哼,停了下来。 墨新呵呵一笑,“一个没有自信的男人,才会说出怎么愚蠢的言论。你根本就觉得自己不是丹国皇上的对手吧!” 蓝勋从琴台前起身,打量着这个从丹国归来后,不可一世的少年,是如此的狂傲不羁,和半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大概因为得知了众多的真相,因此才从一个单纯儒雅的皇子变成了充满私欲和征服欲的恶魔吧! “这样的论断未必说得太早,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女人吧!”蓝勋一声冷哼,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骨子里竟然还有一份难得的野心和狼性。 “你说什么?”墨新的脸色变了。 蓝勋一指不远处的竹子搭建的竹屋,“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 墨新愕然,不由地向着竹屋走过去,未到近前就听到女人呻吟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竟然有些熟悉! 墨新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走到竹屋前,推开了虚掩的门,里边的情景让他大惊失色。 “玉儿!” 他没有想到左玉会在这里,而且半裸着身体,此刻,竟然当着他的面继续撕扯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 “玉儿,你怎么了?!”墨新上前制止,却被左玉扑到怀里,牢牢地抱住,“不要走……抱着我,我好难受……” “玉儿,你清醒一下……”墨新错愕地拍打着左玉绯红的脸颊,心里本能地想到是被蓝勋下了迷药。 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对他的女人下手,决不可饶恕! 为了不让左玉再饱受折磨,墨新一咬牙,狠心点了左玉的昏睡穴,让她昏迷过去。 然后怒不可遏地飞奔出去,来到竹亭外,“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就说了,女人的心最不可靠。想得到只需要一点药粉,或者针剂,哈哈……”蓝勋狂笑。 “我杀了你!”墨新暴怒,他刚跨入亭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将他束缚住。 蓝勋一步步走上前,用手握住这倔强少年的下巴,然后拍了拍那因为暴怒而涨红的面颊,“好好留在竹屋内,享受属于你们两个人的缠绵难道不好吗?看来,需要大叔我来帮你一下了。” 蓝勋说这话,从旁边黑衣人的手中接过一个针管,将针头对准了墨新脖颈上的动脉,“刚开始有些难受,很快你就会感觉飘飘欲仙了……” 随着针剂的推入,墨新感觉视线模糊起来,巨大的呕吐感让他生不如死,然而这种可怕的感觉未过多久,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快感,他开始变得兴奋和狂暴。 蓝勋一摆手,两个黑衣人便将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墨新拖入了竹屋,里边传来春意浓浓的声音。 蓝勋满意地扬起嘴角,邪魅地一笑,“想和我做对,你还太嫩了一些!” 等墨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左玉满身伤痕地躺在自己怀里,顿时心如刀割。 等他发疯似的冲出竹屋,蓝勋和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没有了踪迹。 左玉后背的伤口已经撕裂,身体上的其他伤痕一看便知是自己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所伤。 左玉深陷昏迷,似乎全无所知。墨新却恨不得毁灭全世界! 左玉,他最爱的女人,他想要给她荣耀和幸福的女人,却被自己摧残得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如果自己没有及时的恢复过来,只怕会活活地将她掐死。 勃颈上的裂痕,还有身体上的咬痕,甚是还有头发被生生的扯落…… 这样的自己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然而现在不是悔恨的时候,他需要稳定下情绪尽快带左玉离开。 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只怕后背裂开的伤口不停的流血,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再回到太子府,墨新命最好的医者为左玉处理伤口,为了防止此时外传,便将此人囚禁在府上。 为了防止左玉醒来后发现身上的伤痕,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会失去控制,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只得让医者开了让人昏睡麻痹的药喂左玉服下。 等一切妥当后,墨新打量着昏睡中眉头紧锁承受着痛苦的左玉,心痛到难以克制。 重重地一拳打在墙壁上,仍是无法缓解内心的愤怒和伤痛。 他承诺过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然而她刚刚离开他的视线就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整整一天墨新都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之中,他不知道左玉醒来后,要如何向她解释。 到傍晚时候,负责照顾左玉的下人来报,左玉突然身体抽搐,四肢痉挛。 墨新愕然,前去观看,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让软禁在府中的医者诊断,对方诊断之下双膝跪地,磕头求饶,“这位姑娘浑身血脉逆转,心跳呼吸都异于常人,只怕,只怕……” 墨新心里咯噔一下,一摆手让人将跪地求饶的医者拖了下去,再命其他人来诊断,结果全都一样。 让所有人退下后,墨新坐在床前,紧握着左玉紧抓着头发的手,制止她继续自我伤害,“玉儿,不要伤害自己,来,你抓着我的手……” 左玉纤细的手指比他想象的要有力,似乎要握断他的手掌一般,墨新明白她一定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难以抑制。 然而更为糟糕的是,墨新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开始变得奇怪,感觉异常的寒冷,似乎冬天到来了一般。 他不忍心放开左玉,怕她伤害自己,就咬牙坚持着,但很快除了冷,又增添了痒的症状,比花粉症引起的过敏还要难受一千倍。 第四百三十章左玉失踪 “玉儿……” 现在,墨新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许左玉正承受着和他一样的痛苦,因为服用了安神的药物一时间无法醒来,痛苦无法排遣,所以才导致身体痉挛。 想起蓝勋在自己颈部注射的东西,墨新开始起疑,难道不知是迷药吗?难道过了一天的时间药效还没有消散吗? 从山谷离开时,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为什么突然又难受起来? 此时,奇痒难耐的感觉还么有过去,却又有铺天盖地的痛起来,似乎肌肉和血液中钻进了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骼,撕咬他的肌肉,这种痛苦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墨新不由地放开了左玉的手,他怕自己会伤到这个纤弱的女孩。 只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就会捏断对方的手骨。 疼痛进一步加剧,浑身的骨头像是被劈开了一样,从里向外一点点刺穿肌肉和皮肤,似乎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 因为痛苦,墨新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尚未失去意识的大脑,恨不得将蓝勋撕成碎片,碾做粉末…… “皇兄……” 房间的门打开了,墨婉闯了进来。 她原本是担心左玉的伤势,前来探望,结果来到太子府却见下人满面惶恐,询问之下得知太子将自己关在左玉的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墨婉大感疑惑。 等来到房门前,听到皇兄嘶吼的声音,感觉事情不妙,这才推门而入,结果看到皇兄两眼充血,四肢痉挛地伏在床边,就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一般。 听到妹妹的呼唤,将墨新魂游天外的心神拉回来一丝,而此时,他已经无法看清墨婉的面容,对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和虚幻。 “皇兄,你怎么了?”墨婉惶恐地询问。不只是墨新,床上的左玉看起来情况也很不妙。 这时,一个下人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刚才有人送来这封书信,请公主查看。” 墨婉顾不得太多,打开了书信,里边写着:“把药片碾碎,吸入鼻腔,自会缓解痛苦症状。” 药片……药片在哪里? 墨婉检查信封,发现底部有一个透明的袋子里边装着两颗白色的药片。 “这信是什么人送来的?”墨婉急切地询问道。 “一个小叫花子,送完信就走了……” 眼见左玉和皇兄情形很是危急,墨婉也顾不得多问多想,便命人碾碎了药片,将粉末放在左玉和皇兄的鼻下让他们吸入。 眼见药粉逐渐地减少,两人的面色有所好转,墨婉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药粉被吸入体内,痛苦的感觉这才得以缓解,等墨新清醒过来,才发觉墨婉就在身旁,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的状态真是惨到了极致,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和失态过。 再看床上昏睡的左玉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皇兄……”墨婉担心地看着墨新,“你刚才的样子很可怕,是不是生了病?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看一看?” 墨新勉强稳住心神,“我没事,今日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皇兄,究竟怎么回事啊!你不要再隐瞒我了。”左玉身上的淤痕,让墨婉感觉很是不妙。 而刚才墨新狂暴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就像是野兽一般可怕。 地上信纸上的字,恰似洪水猛兽,让墨新的内心沉到无底深渊。对方到底在他和左玉身上注射了什么东西?送来的药粉定然不是解药,恐怕只能够缓解,而不能够根除。 现在不仅痛苦消失了,还感觉到莫名的快感,这简直是地狱直接升入天堂的感觉。 而左玉的脸庞也泛起了潮红,再一次躁动不安起来。 “你来照顾左玉,我稍后再给你解释。”趁着自己还有理智,他必须要尽快到达山谷,找到蓝勋! “皇兄……”墨婉哪里放心让兄长出去,不由地伸手拉住了墨新的衣袖。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会尽快解决的。替我照顾左玉,等我回来!” 墨新甩开妹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骑快马直奔山谷而去。 途中天色突变,大雨倾盆。 等墨新到达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竹屋中摇曳的烛光证明这里有人! 他刚踏步走进去,突然一道强光闪过,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似乎被吸入了一个漩涡之中,完全失去了控制。 等再次醒来,却发现已经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目光扫视四周,多了一丝的熟悉感,床上躺着的沉睡中的女人,让他心头一震,有些明白过来。 这不正是先前在山谷,蓝勋给他看过的画面中的景象吗? 这个女人容貌绝美,肤若凝脂,像极了妹妹墨婉……然而年龄要大一些。 难道……难道她就是自己和墨婉的亲生母亲?墨国的先太子妃霖姝?! 这时,房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我知道你会再来找我的。”来者的面容狡黠而冷酷。 “我要杀了你!”墨新暴怒。 蓝勋若无其事的一笑:“杀了我,这个女人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女人都得死!尊贵的太子殿下,你是认真的吗?” 墨新不由地收住了脚步,胳膊无力地垂下,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做到乖乖听话。”蓝勋一声冷哼。 墨新感觉自己的尊严已经被人踩在了脚底,然而为了左玉,他却不能忤逆眼前这个魔鬼一般可怕的男人。 蓝勋按动墙壁上的一处开关,窗帘自动合拢,将阳光遮挡在外。 紧接着开启床头的幻灯机,墙壁上呈现出流动的画面。 这画面正是毒瘾发作的情景,一个接一个…… 蓝勋的声音冷酷的传来:“不要以为吸食了药粉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即便是缓解了症状的药粉本身也是毒品,只要用过一次,这辈子就很难离开了。你总不想像这些人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吧!暴怒,失态,呕吐,大小便失禁,辱骂出最粗俗恶毒的话语……哈哈哈……到那时,还会有人认可你,让你做墨国的太子吗?” 墨新气得浑身栗抖,如果说这世间都魔鬼,眼前这个人就是活生生的魔鬼,不,比魔鬼更为可怕! 魔鬼顶多吞噬掉人的生命,而这个人却有着毁天灭地地邪恶。 他堂堂七尺男儿,墨国的太子,岂能在别人面前出丑?!这种羞辱简直比剥夺他的生命还要可怕!也许这也是丹国的皇后离开这个男人的原因。 画面上的人幻化成了自己和左玉的模样,墨新忍不住心潮翻涌,一股热血喷吐而出。 蓝勋大概没有料到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会有如此傲强的心性,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跪地求饶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墨新擦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他岂能继续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又岂能让心爱的女人继续饱受折磨?! “把丹国的皇后,带到墨国猎场外的山谷。”蓝勋下达命令道。 “别忘了她是丹国的皇后,怎么可能离开丹国,前来墨国?”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做不到,你应该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喜欢看到战争。”蓝勋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在外边玩了这些多年,她也该回来了。” “即便她根本不可能爱上你,还要继续把她留在身边吗?” “这一点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她的身体。” 墨新麻木地看向床上的女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当然,否则我留着她又有何用处?”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记住我的话,好好为我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赤恩和萌萌究竟是谁的孩子?” “看来你很好奇啊!不过,现在还不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你聪明的话,就不要太过好奇。” 蓝勋关闭了幻灯片,窗帘再次打开。阳光暖暖的照进来,床上的女人恰似睡美人一般,睡得那么香甜安逸。 墨新归来之时,发现墨婉伏在床前昏昏入睡,而原本在床上昏睡的左玉却不见了踪影。 此时,已经是清晨,如水的阳光顺着窗子照进来。桌案上的白玉镇纸下押着一张信纸,上面写着:替我照顾母亲和弟弟,叩谢。 寥寥几字,让墨新的心跳狂乱起来。 墨婉醒来,发现不见了左玉的踪迹也是一惊,望见兄长手中的书信,不由啊了一声,“左玉不会是想不开了吧!” 昨日墨新离开后,墨婉唤了下人过来询问这边的情况。 得知左玉曾经离开过,但又再一次被太子带了回来。 带回来时,左玉浑身是鲜血和伤痕,伤口处理后,曾被灌下昏睡的药物,被软禁在府中的医者可以证实。 对于兄长的荒诞行为,墨婉又恨又急,如果真爱左玉,怎么能够如此胡闹呢? 亲自查看左玉的身体,身上的淤痕简直惨不忍睹,难道兄长有虐待癖吗?若是这样的话,左玉以后可是要吃苦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较量 墨婉守在左玉身边,心急如焚,一边担心左玉的情况,不知她何时能够醒来,一边担心兄长,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去了哪里。 小叫花送来的信是怎么回事?那两颗白色的药片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心的疑问,守到了下半夜也不见墨新回来,太过困乏,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哪里想到,左玉会在这期间醒来,留下书信独自离开。 对于自己的失职,墨婉好生懊恼。昨夜竟然睡得怎么熟,连左玉离开都不曾知道。 看到墨新肃杀的脸庞,墨婉歉意道:“皇兄,对不起哦……” 事情紧迫,责怪无用。墨新派了人手搜寻左玉的下落,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音信全无。 左玉的母亲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为了不让左玉的家人担心,就只询问了暗中保护的眼线,没有惊动其母亲和弟弟。 眼见天色渐晚,身体再次感觉不适,墨新知道这是毒瘾发作的征兆。幻灯片中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再次浮现,他岂能让妹妹看到自己那般糟糕的模样? “你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先回去吧,等有玉儿的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趁着自己还能够支持住,必须要让墨婉赶紧离开。 “皇兄,我知道错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左玉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应该不会有事的。”事到如今,除了劝慰,墨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而此事,关系到太子的声誉,又不能让皇叔和皇婶他们知道。只能兄妹两人团结一致,想办法去解决了。 越是坚强的女人,内心越是倔强。按照左玉的心思,她并不愿嫁给太子的。如今被太子强行占为己有,弄得满身伤痕,还被灌下致使昏睡的药物,囚禁在太子府,让左玉如何接受? 换做自己,只怕连杀人的心都有。 见墨新点头,不做声,墨婉也知继续留下来也是无益,便只能又宽慰了几句离去。 房门再度关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床铺,墨新紧握着手中的药瓶。 内心在极度的抗争。 继续使用药片,只会让毒越中越深,后果不堪设想。 不使用药片,眼下左玉的事情该如何处理?他需要保持理智。 而蓝勋那边又能够等多久?如果不能尽快让丹国的皇后前来墨国,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 墨新咬牙服下了一颗药片,心神稍稍安定。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黑夜的到来,理智和意志被毒药侵蚀和控制着,看不到未来,甚是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无法预知。 枉费他的一番雄心大志,如今却被别人像蚂蚁一样捏在手里,生不如死。 如今他的死穴除了左玉,就是赌瘾,任何一个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墨新先前听闻过景国国主景信的事情,得知蓝勋的身份后,也特地派人调查过这个人。 蓝勋阴暗的内心或者与生活的经历有关,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附身在景国侄子景信的身上,遭受了严重的摧残,所以他最恨的人应该是赤焰和赤雅两兄妹。 而他最爱的女人却偏偏留在了丹国,嫁给了赤焰,成为丹国的皇后。 依照蓝勋的性格,自己得不到的宁肯毁掉,岂会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墨新阴暗的内心闪出一道亮光,他差点忽略了,在这场较量中,不只自己有死穴有弱点,蓝勋也有! 他差点忘了,对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是运用了时空穿梭的技术来控制他人。 一抹冷笑浮现在墨新的唇角,这一次即便蓝勋没有指示他将丹国的皇后带到墨国,他也要想办法将“母亲”请到自己身边。 蓝勋的弱点就是林纾! 左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废弃的破庙中。 身下是厚厚的稻草,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房梁上布满了蛛网,风透过破损的窗户和虚掩的门吹进来。 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大脑也仿佛被清空了一般,而且感觉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 她想爬起身来,然而身体并不受她的控制,再一次跌躺在稻草上。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身简单的蓝色衣裙,身形矫健,行走生风,一看便知有着不错的身手。 这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龄,朴素的衣着掩盖不了绝世的姿容,她径直走到左玉面前,手里拿着一个荷叶包和一个盛水的竹筒。 见左玉醒来,女人蹲下身来,打开荷叶包,里边裹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吃些东西,喝些水吧!”女人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左玉疑惑道。 女人一声冷哼,“难道你还想继续呆在太子府,做永远的睡美人吗?” 脑海中闪现出一些可怕的画面…… 离开太子府后,她被两个黑衣人封住了穴道,带到了一处山谷。 在一间竹子建造的房子里,她被一个奇怪的针管刺中了脖颈,被推入了不明液体。然后,整个人都变得狂躁起来……一时是火焰,一时又是冰水……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精神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墨新好像出现了,她无法自控地扑到对方的怀中……其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似乎再一次被点了穴道。 再后来,墨新似乎再一次的出现,她如同一个溺水者拼命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剩下的画面变得魔幻般的可怕……他们彼此的索取并伤害……丧失了理智,完全被欲望所支配……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极度的快活着,又极度地痛苦着,在风雷声中,只剩下癫狂的灵魂,被拷问,被凌迟…… “不……”左玉脸色苍白,瞳孔因为害怕而剧烈的收缩。 蓝衣女人握过她的肩头,目光中有憎恨,也有怜悯,“现在你想起来了?” “不……”左玉紧紧地握住疼痛欲裂的脑袋,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苦和害怕过。 面对精神失控的左玉,蓝衣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了左玉的肩膀,将对方颤抖得恰似寒风中落叶的身体,抱在自己的怀中,轻声地安慰:“不怕,不要怕,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这怀抱如此的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而且还散发着好闻的荷花一般的味道…… 左玉渐渐地平复下来,充满恐惧的眼神变得有些木讷和空洞。似乎是被魔鬼夺取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红莲原本还在嫉恨对方得到了自己无法拥有的专情和宠爱,而现在看来,只觉一样都是可怜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左玉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美丽而神情复杂的女人,突然感觉有一丝的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红莲这个名字,你听过吗?”蓝衣女人淡淡地问。 “红莲……”左玉愕然。现在她想起来了,在丹京她曾经见过这个女人,当时的她和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尾随自己走了很远的距离,结果却只是问路……难道她就是红莲?! 当日,墨新和左玉在市桥边相见,随后去了旁边的观风茶楼,这一切都被红莲看在眼中。 当时她不知左玉的身份,见左玉出来后,便尾随其后,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询问清楚。一来因萌萌突然失踪之时,二来因对方是女扮男装且在茶楼上和墨新相谈甚欢,让她大是疑惑。 然而,等真的将左玉拦了下来,却感觉这样做很愚蠢,如果对方是太子墨新的人,自己这些做必定会暴露,让墨新起疑,所以才临时改为了问路。 随后几日通过自己的观察,发觉对方只是为了进京赶考。其真实身份竟是曾经劫持过墨新和墨婉的左玉,且是兄长何志贤的学生,这才作罢。 其后得知墨新要带左玉回墨国,红莲可谓是心如刀割。 发觉自己怀孕之后,红莲辞别了皇后,离开了丹京,因不甘心就追随墨国的车队一同来到了渲城。 眼睁睁看着墨新将自己抛在了脑后,爱恋上这个叫左玉的女人。 让红莲料想不到的是左玉来墨国的原因,是因为其母亲和弟弟在这里。 至于左玉对墨新的情感就不得而知了,按照道理既然家人已经找到,为何既和墨新保持着距离,却又不离开,难道是要欲擒故纵吗? 因不放心墨新的安危,担心左玉会另有图谋,红莲就留在了渲城,暗中监视左玉的一举一动。 左玉为救墨婉受伤,被送进了太子府。 几日后,从太子府出来后,又被两个黑衣人带走…… 原本猜想左玉是和两个黑衣人是同伙,因此红莲没有及时出手相救。因为当日射伤左玉的便是那两个黑衣人,此事岂非太过凑巧? 其实当时即便没有左玉救墨婉,红莲也会出手相救的。然而,左玉救了墨婉,反而让红莲看不清是怎么回事了,若说是苦肉计,也不是没有可能。 尾随到一处幽静的山谷,却不想见到了一个着装奇怪的男人,给左玉注射了不明液体。 第四百三十二章三封书信 随后墨新赶到,通过两人的对话,红莲这才明白这个装怪异的男人竟是先景国的国主景信,也便是丹国皇后在另一个世界的恋人蓝勋。 在丹国皇宫那么多年,对皇后的事情,她岂能完全不知?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到了今日,他仍痴心妄想夺回丹国的皇后,并怂恿墨新与丹国为敌,似乎还怀着不为人知的巨大野心!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红莲的预料,看到墨新被注射奇怪的液体,她想去阻止,但考虑到对方有三人,而她只有一个且有孕在身,只怕救不下墨新,还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从左玉被注射后的反应看,似乎是迷药之类的东西。权衡之下,红莲没有出手相助。 墨新被送回竹屋,其后的事情“证实”了红莲的猜想,这不过是催生情欲的迷药罢了…… 如果左玉是真的不喜欢墨新,这一次她总该清醒了吧! 一种因爱生恨的莫名快感,让红莲放弃了救助。她哪里知道这两人被注射的是可怕的毒品呢?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毒品的概念,一念之差,却害了这两个年轻人。 若是红莲知道真相,即便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心爱之人的。 等墨新带着左玉回到太子府后,红莲目睹两人毒瘾发作的可怕情形时,才发觉事情有些严重了。 墨新为救左玉再次重返竹屋,然而却消失了影踪,让红莲大感不妙。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带走了在太子府昏睡的左玉,并仿照左玉的笔迹留下了书信,将其带到这个偏僻的荒废了的寺院。 整整一天一夜,左玉似乎被魔鬼上身一般不停地呻吟抽搐挣扎。 红莲用内力帮她护住心脉,又用安神丹帮她平稳心神,即便如此,左玉也是受尽了煎熬。 因此见到她醒来,回想起这几日经历的恐惧神色,红莲竟是有些恨不起来。 听到红莲这个名字,左玉这才知道蓝衣女人的真实身份,原来她就是太子墨新的情人,记忆和猜测完全吻合在一起。 见左玉甚是虚弱,精神也很不好,红莲就没有马上询问事情的缘由,而是劝她道:“你现在身体很是虚弱,先吃些东西吧!” 左玉怔怔地看着红莲手中的包子,喃喃道:“是老师让你来的吗?” 红莲一愣,随后明白左玉所言的师傅便是兄长何志贤。看来这丫头对自己的身份了解得清清楚楚。 红莲摇头:“不是。既然不喜欢墨国太子,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左玉握紧了拳头,却没有言语。 “是因为我兄长的缘故?”红莲猜测道。左玉突然问起何志贤,让红莲想到这种可能。 左玉眼圈一红,“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老师了……” 红莲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兄长授命左玉留在这里?若是这样,岂不是完全误会了左玉,害了这个年轻的姑娘? “左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玉再一次感觉身体发冷,牙齿打战道:“我不知道……那一天被两个黑衣人带走,去了一个山谷……一个穿着怪异的人,在我脖子上扎了一针,然后……” 左玉说不下去了,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现在红莲确定自己是真的误会了左玉,看来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左玉青白的脸色,让她感到担心。 “很难受……似乎有很多虫子……在咬我的骨头……” 恐怕现在只有墨新那里有解药,可是那所谓的解药真的是解药吗? 如果是解药,为什么左玉在用过之后,还会发作? 如果那个服装怪异的人是蓝勋,那么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墨新,而是带左玉回丹国,去见皇后! 皇后也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也许她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左玉中了毒,想必墨新现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她现在能去见皇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越来越大,岂能瞒得住呢? 不行,她不能成为墨新的拖累,她也不想和墨新在纠缠下去。 现在惟一的办法只有请古月帮忙了…… 红莲打定主意,立马写信给古月请求帮助。 她没想到,此时,墨新那边已经发信给皇后,称自己病重,想要见母亲最后一面。 墨国国主亲自写信,告知太子病况,期中附带墨新的书信。 墨新发病的状态,任凭任何人看来都感觉十分的凶险,十多个御医诊断之下均束手无策。 墨国皇后亲自照看太子,心急如焚。 墨婉奉皇兄之名寻找左玉,未敢耽搁。 因为太子的突发恶疾,墨国的皇室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兹事体大,未敢张扬,暂且保密,以待丹国回信。 给丹国皇后书信,一来因太子墨新思母心切,且病情严重。二来丹国有妙手回春的神医华图,或许可以随皇后前来,救治太子。 丹国。 皇后寝宫,倾月宫。 林纾收到书信,看过之后,如同晴天霹雳,险些昏倒。 古月急忙扶住皇后,用手指掐人中穴,急唤数声皇后,林纾才悠悠醒来。 公主萌萌听闻兄长来信,一脸喜气跑进来,进母亲面色苍白,神色慌张,拿起一旁的书信一看,登时哇哇大哭起来,“大哥哥究竟怎么了?才分别不到一月,怎么就病了?” 古月心下感觉古怪,但并未张扬。昨日收到红莲的密信,称墨新和左玉被人暗算,中了奇毒,让她请华图帮忙诊断,看是否能够研制出解药,信中对中毒的状况有详细的描述。 又称,怀疑此毒为蓝勋所制,如果华图不能解,可试探皇后,讲述症状,询问是否有可解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墨新和左玉的状况告知皇后,以免惊吓到皇后,引起慌乱。且讲,墨新手中有可以延缓症状的药品,但并非长久之计,所以要尽快寻找到彻底根治的方法,以防后患。 昨日收到书信,古月就将情况告知了华图,请他代为帮忙,正在等待回复。结果今日就收到墨国的国书,直言请皇后前去墨国,据信中所讲,太子状况甚是不好。 使得古月不得不起疑,连红莲都知道丹国皇后不能轻易离宫,因此才暗中请她代为帮忙。而墨新身为皇后的儿子,既然手中有压制毒性的药品,如何会如此莽撞行事,直接请皇后离宫呢? 墨国的国主和皇后也都是谨慎之人,若非情况当真危机,定然不会写国书前来,这期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倾月宫已经乱成一团,皇后险些昏迷,公主又哇哇大哭不止。 古月顾不得多想,忙让若秋带了公主下去,好生安抚。 又安慰皇后不要太过焦虑,她这就去见皇上,讲明情况。 林纾握着颤抖不止的手道:“若非生死攸关的大事,墨国国主和皇后决然不会直接与我书信。你和皇上缓和地讲,丹国国事为重,皇上龙体为重。” 古月点头:“好,我知道,皇后也不要太过着急,你先好生休息,我这就去见皇上。” 古月带了书信,命其他宫人去太医院去请华图,然后直奔御书房而去。 赤焰看罢古月带来的三封书信,陷入了沉思。 一封是墨国的国主,一封是墨新的亲笔信,一封是红莲写给古月的书信。 这时,华图也及时赶来,“微臣参见皇上。” 赤焰将书信递给他,“不必多礼了,你先看书信再说。” 红莲写的书信内容他已经洞悉,自然不用细看。 墨国国主和墨新的书信,从头到尾仔细看后,华图谨慎道:“微臣斗胆直言,只怕墨国太子已经被人控制了去。他手中的解药只怕也是毒药,只会加剧病情。” 赤焰一声冷哼,“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出了这等大事,竟然隐瞒着朕,如果不是今日收到墨国的书信,你们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古月跪地道:“陛下息怒,这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原本想找到解毒的方法便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危急。” 赤焰摆手道:“起来吧!解决问题要紧。” “是。”古月这才起身,“谢陛下隆恩。” 赤焰询问华图:“你可研究出解毒的方法?” “微臣曾听闻皇后讲述过一种麻醉剂,其本身就是毒药的一种,而且会让人上瘾,所以需要严格控制用量。” 华图本身是医生,而且对医药之类非常钻研,而皇后先前所在的世界科技和医疗都要先进许多,因此华图便少不了向皇后请教一些问题,希望能够提升自己的医术。 皇后对医药虽然不精通,但为了辅助华图,造福百姓,自然是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皇后可曾讲,此药是如何配制?” “据皇后所讲,毒品的种类有很多,有天然植物提炼的,也有通过化学方式合成的,这些过于专业和复杂,当时我询问起来,皇后也讲不清楚。只说,一种叫做罂粟的植物,可以提炼毒品。其形状花朵果实,我原先也曾见过,当地人用其幼苗调制凉菜,用起果实卤制食物提升鲜味,并用来治疗牙痛和头痛。我也曾经用此尝试过制作麻醉药物,确实有麻醉的作用。” 第四百三十三章自责 赤焰问:“根据你的判断,墨国太子和左玉所中的毒品,是否与此有关?” 华图道:“不能确定,也许比此更为厉害,依赖性更强,毒性更大。如果是罂粟提炼的不至于一次就产生这么大的依赖。” “且不说是何毒品,皇后可讲到如何解除上瘾的症状?” “还是我来讲吧!” 门外传来皇后的声音,几人均是一愣。原本是想瞒着皇后,没想到她竟然克服了内心的恐慌,亲自前来。看来他们谈话的内容,皇后已经在外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纾顾自保持着冷静,走了进来。 赤焰起身,上前,携了皇后冰冷的手,“你身体弱,还是坐下来讲吧!” 林纾在龙椅上坐下,拿起了红莲发给古月的书信,仔细地看了一遍。 到现在没有必要再隐瞒着皇后了,赤焰就没有阻止。 古月暗自庆幸红莲在书信上没有写怀孕之事,不然又是一枚炸弹,让皇后如何承受? 林纾看罢,内心五味陈杂,如潮水一般翻涌,从字里行间隐约感觉到红莲对墨新的心意,也得知了左玉的事情。 她未想到左玉会在墨国,回想起墨新离开丹国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此时,即便旁人不讲,她心里也有些明白了。 “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林纾感觉心口一阵阵作痛。 自己难道已经弱到只能在隐瞒和欺骗中,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吗? “皇后……”古月正欲跪下请罪,林纾一摆手道:“具体事情,你稍后再讲与我。” 古月愧疚地退在一旁,林纾压制住思绪复杂的内心,针对戒毒的方法,整理了一下思路,讲述道:“我不知道具体解毒要怎样,先前也只是在书籍和影视作品中见过。如果新儿和左玉沾染的确实是毒品,只要他们足够坚强,打定戒毒的决心,就一定能够戒掉的。时日不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赤焰道:“按照信中的描述,他们的情况应该比较糟糕。” 难得林纾作为母亲,还能保持应有的理智,客观处理问题。 “会难受,但这只是表象,中毒的正常反应。就怕他们自己不明就里,继续拿毒药当解药,才会让毒瘾越来越大。” “具体要怎么解决呢?”赤焰紧握着皇后的手,给她以温暖和力量。 “中断毒品,只供应食物和水。毒瘾发作的时候,捆起来扛过去就好了。”说到这里,林纾眼中浮现出了泪光。 墨新这孩子向来懂事,别说是责骂捆绑,连说一句狠话,身为母亲她都舍不得。但事到如今,为了孩子的健康,不得不狠下心来。 “如果情况比较严重,少量的给予一些罂粟制作的药品来缓解,不使戒毒者太过痛苦自暴自弃失去解毒的信心。在赌瘾缓解的情况下,多运动多喝水多排尿,加快身体的新陈代谢,让毒品排出来。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见皇后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体也颤抖得厉害,赤焰摆手让华图和古月先下去。 “坚强些,没事的。”赤焰将皇后抱在怀里,轻抚着后背,给予安慰,“既然知道戒毒的方法,新儿他们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新儿的母亲,你们就不必承受这么多痛苦了……”林纾自责道。 赤焰捧起皇后苍白的脸庞,心疼地看着她:“说什么傻话,这又不是你的错。” “殿试缺考的那个青玉,是不是左玉?她是被新儿带回墨国的对不对?红莲离开也是因为新儿缘故,是不是?新儿可是做了对不起红莲的事情?”林纾难过地询问。 “对与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再自责了。” 大颗的泪水从林纾的眼眶中滑落,“为什么要隐瞒我?我是母亲,我有义务教导好我的孩子。” “新儿他长大了,已经是大人了,打骂劝导之类的不会有用的。除非他自己能够醒悟。”赤焰叹气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林纾难得过不能自已。原本就觉得对墨新和墨婉这两个孩子的关怀太少,如今得知了墨新的荒唐事,林纾越发地自责。 一来觉得对孩子的教育不够,二来觉得对不起何志贤和红莲。 八年前,墨新为了保护自己要杀红莲,谁知如今他竟然糊涂到去引诱红莲。 红莲是什么样的心性?林纾是知道的。这是个至情至义的女人,性格泼辣,但心情单纯。 自己的儿子墨新是怎样一个孩子?英俊潇洒桀骜不驯。连小洛,萌萌这些小孩子都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可见对于自己俊美的容貌和高贵的出身,墨新是相当的骄傲和有优越感的,因此他胆大妄为,无所顾忌。 而可怕的是他在自己面前却表现得那么乖巧懂事,结果却与红莲暗渡陈仓,又惹得小洛伤心不已。难怪赤雅公主不肯让女儿小洛和新儿接近,只怕赤雅对于这些也是清清楚楚,只是瞒着自己罢了! 自己身为母亲好生糊涂,只觉得儿子是千好万好,却没有料想到他做得事情却是大错特错!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岂能怪得了你呢!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以为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将他留在身边,看他长大,就不会有问题了吗?同样的经历,婉儿为什么不是这样?按道理她是女孩子更加脆弱需要关怀才是,但是,你也看到了,婉儿这孩子是多么的乖巧懂事乐观向上。不要自责了,既然孩子们错了,我们帮他们矫正,度过难关就好,在这里难过,又有什么用呢?”赤焰擦抹着皇后脸上的泪水,甚是心疼,“你看,你这么脆弱,怎么怪得了别人瞒着你呢!” 听了这话,林纾身体一震,这么脆弱的自己,真的算不得一个坚强的合格的母亲。 见皇后怔怔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她的内心,赤焰将皇后揽在胸前,继续安慰道:“如果要说错,那便是朕的错,不该让你觉得这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光明的,应该让你在是非风雨中历练,要不朕多册封几位妃嫔,这样会不会好很多呢?” 本来满心的难过和悲伤,夫君却说要纳妾,林纾活生生被夫君这一番话被气笑了,懊恼地捶了他几下,“那你倒是去啊!趁着老胳膊老腿还能动,别辜负了好时光!” “别闹了。”赤焰笑道,“咱们都快四十的年龄了,如果再选秀入宫,进来的都是十多岁的孩子,那朕岂不是老牛吃嫩草啦?” 林纾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夫君依然年轻英俊的脸庞,真是看不出一丝衰老的痕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但仍是看不够,仍是觉得帅得一塌糊涂,“我答应你会坚强起来,和你共担风雨,以后不会这么脆弱,再感情用事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会再隐瞒我欺骗我。” “是,老婆大人!”赤焰轻吻皇后柔若无骨的手背,深情款款。 林纾面色微红,对于夫君的柔情,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新儿那边该怎么办呢?” “让华图去帮他和左玉戒毒。” “可是,我担心蓝勋……” “如果朕杀了他,你会不会恨朕?”赤焰温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霸道和冷酷。 林纾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如果他要以这个世界为敌,以伤害天下苍生来获取自己的利益,我愿亲手将他斩于剑下。” 这是她的心里话,因为过往的经历,她一直觉得亏欠于蓝勋,而今,他们给了对方很多次机会,但他都没有死心,只怕他再出现之时,会是这个世界的灾难。 她又岂能再妇人之仁,感情用事? “皇后能够想得明白,朕就放心了。”赤焰微微叹了口气,只怕事情会比想象中更复杂。 让古月假扮皇后和华图一起去墨国,当然是最妥当的安排了。 但林纾仍是放心不下,如今陷入困境,染上赌瘾的是她的孩子,身为母亲即便帮不上忙,就算是在身边陪伴着也好啊! 而且戒毒需要非凡的意志力,新儿特地写信给自己,若是自己不去,这孩子该多失望啊! 赤焰拗不过皇后,便调整了策略,古月仍是假扮皇后前往,但林纾却易容成古月的样子。 以免蓝勋有什么非常的举动,以古月的身手,更便利应对。 林纾和古月自丹国的皇宫开始就情同姐妹,如今又是十多年过去了,每日生活在一起,对于对方的表情动作眼神声音,一举一动都非常熟悉。 两人易容之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出发前,先发了书信给墨国的国主,让他们勿要惊慌,并将戒毒的方法详细告知,务必阻止墨新和左玉继续用药。 古月也给红莲写了书信,让她代为照顾好左玉,也告知了戒毒的方法。 毕竟路上要耽搁一些时日,对于赌瘾越早戒除越好。 林纾三人快马加鞭一路披星戴月,赶往墨国。 第四百三十四章心如潮涌 这一路风餐露宿未敢耽搁,古月和华图轮流驱赶马车,换替休息。 即便经过镇店,也只采购食品补给饮用水,以及换下疲惫的马匹。 皇后在丹国皇宫养尊处优惯了,突然间如此颠簸劳顿,古月有些担心皇后的身体,但见皇后日渐消瘦,然而精神还算不错,应是担心着墨新的缘故,内心一直绷着一根弦,不敢松懈,所以才咬牙坚持下来。 等到了墨国的境内,墨国的国主得到回信,也派了龙渊和安明前来接应。 在墨国又前行了几天,龙渊和安明终于赶了过来,接到了皇后几人。 眼见皇后衣带渐宽,面色也越发苍白,古月提议在驿站休息一晚在继续赶路。 林纾摇头不肯,“新儿那边的事情要紧,我身体无碍,你们只管放心。” 古月拗不过,也只能继续赶路了。 问及龙渊太子墨新那边的情况,龙渊回话,“已经按照皇后的吩咐,派人看护太子。我们得到命令,就立刻出发了,因此不知这几日情况如何。” 马车继续前行,古月奔忙了几日终于得以休息,就在车厢中陪伴皇后。 皇后的手紧攥着,就像个害怕极了的小孩子一般,“这些天,新儿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隐瞒我……” “新儿自然是怕你担心的,所以才想自己扛过去。”古月宽慰道。 “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龄,难免行偏踏错,何必如此倔强。”因为墨新在她面前表现得非常成熟懂事,所以,她也习惯性地认为这个孩子能够独当一面。如果多一些关心,会不会好一些呢? 见皇后眼窝深陷,两眼通红,古月劝慰道:“现在想这些只会伤脑子,还是休息一下吧!” “嗯……”林纾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随着车子的晃动,因为困乏极了,不知不觉昏睡过去。身子倾斜在古月身上,手指不觉地抓着古月的衣袖,眉头紧紧皱着,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古月任由皇后依靠在身上,心知她是累坏了。等到了渲城,只怕还要有得操劳。 红莲那边等到皇后赶到之时,还是让她暂且避而不见吧!按照日子来算,也该显肚子了,若是让皇后得知她怀了身孕,可如何是好? 而且她也答应过红莲,帮她保密。 等到了渲城,为了保护皇后的安全,林纾和古月两人互换身份。此事也只有华图和她们三人知道。 来到渲城已经是后半夜,雪琪来报称太子的情况现在尚且稳定,林纾这才听劝在驿馆休息。 一大早醒来,来不及去皇宫去见墨国的皇上和皇后,便先去了太子府。 依照墨濯和玉瑶的性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细节。 等到了太子府,置身在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林纾心如潮涌,记忆里的情景,一发的涌上心头,这是她和墨阳生活过的地方,还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如今儿子被人暗算染上赌瘾,作为母亲,这是她的失职。 然而,现在她的身份是古月,古月的身份才是太子的母亲,为了不暴露身份,林纾勉强压制住翻涌的心绪,跟随着古月,华图和龙渊前往太子墨新的住处。 等到了墨新的住处才发觉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糟糕,才一月多的光景,墨新竟然瘦得形销骨立,让人无法辨认了。 古月询问之下,下人才道明事情,这些时日太子生不如死,身体疼痛难忍,时冷时热,几乎癫狂。昨夜为了让皇后好好休息,才撒谎成太子情况稳定,让她不要担心。 看到如此情景,林纾的心都要碎了,她多想将捆绑在床上痛苦挣扎的儿子抱在怀里,给予他温暖和力量,然而她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这么做。 古月明白皇后的心思,便走上前,握住了墨新的手,替代皇后代为安抚。 “新儿,娘亲来了。”古月模仿着林纾的声音,在场的人完全没有发现皇后已经换做他人。 “娘亲……”墨新张开血红色的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不……你不是我娘亲……” 古月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墨婉急匆匆地赶来,一脚跨进门里,噗通一声在“母亲”面前跪下,“娘亲,是我没有照顾好哥哥,对不起……” 古月揽起公主,“是娘亲没有照顾好你们兄妹,乖孩子快起来……” 墨新声音嘶哑道:“你不是我母亲……” 婉儿怕母亲伤心,紧忙解释道:“皇兄一定是痛糊涂了,娘亲不要放在心上……” 林纾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被撕碎了,如果不是大局需要,她真想立刻撕去脸上的面具,扑上前,将这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娘亲身上有兰花的香味……虽然我看不清楚,但你不是娘亲……”墨新继而道。 古月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华图上前解释道:“皇后在途中奔波这许多日,都不曾好好休息和梳洗,确实是皇后殿下来看你了。让微臣为殿下诊脉,请忍耐一下。” 墨新不再多言,闭了眼睛,因为痛苦身体仍在不疼地抽搐。 林纾明白撑到现在还能保持理智,这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勇气。 华图诊断过后,古月询问:“太子身体状况如何?” 华图道:“经过这几日的调理,身体内残留的毒素已经不多,但还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我给他开一些安神止痛的药物,可以减缓太子的痛苦。” 古月点头,“好,就按照你的安排。” 却不想,床上的墨新竟然咬牙道:“不必了……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 望见“母亲”满脸复杂的神色,墨婉恐“母亲”伤心,和缓道:“既然华先生说皇兄的身体无恙,他自己也能感受到的。皇兄也是担心母亲路途奔波身体吃不消,所以让不让陪伴。府上有这么多人照顾,应是没有问题的,母亲请放心。” 古月点头,墨婉这孩子不仅识大体,而且善解人意,但现在走与不走还得看皇后的意思。古月不由地看向一旁黯然伤神的皇后,林纾也点了点头,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墨新还是要安心修养的,大家在这里乱哄哄的,也无法好好休息。 古月这才开口道:“好,婉儿和龙渊在这里好生照顾太子。娘亲还得去宫中去见皇上和皇后,晚些再来看你们。” 墨婉道:“是,母亲请放心。” 从房间中出来后,林纾禁不住浑身颤抖,两腿也一阵阵发软。 虽然放心不下墨新,但为了避免身份败露,也只能暂且离开。 见旁边没有外人,古月紧忙拉住皇后冰冷的手,低声询问:“皇后,你还好吗?” 林纾点头,“我没事,咱们出去。” 华图明白皇后的心思,定是心疼墨新,所以才如此难过,便道:“太子的意志力很顽强,最难的坎儿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要戒除的是心理上对毒品的依赖,皇后亲自来探望,他一定会克服困难,及早恢复的。” “嗯,我知道,辛苦你们了。”林纾不敢再回头去看,借着古月手上传来的力气,晕晕乎乎离开了太子府,登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 古月询问:“现在是去皇宫,还是回客栈?” 林纾道:“去看左玉。” 古月和华图面面相觑,不知皇后是何打算。 见皇后闭目不言,古月便向外边赶马车的安明道:“去西郊的杨树林。” 早在皇后达到渲城之前,左玉这边已经安置妥当,重新安排了住所,从废弃的破庙搬到了郊区一处幽静的院子。 照顾左玉的人也换成了雪琪。因此这时,红莲不便见到皇后,以免节外生枝。 马车离开太子府,渐走渐远。 而病榻上五花大绑的墨新,内心五味陈杂,竟是生出了几分别样的心绪。 自己果然是比不得一诺和赤恩的,如果母亲肯来,即便拼了性命,他也会保护她安全的。虽然林纾并非他生母,但在未得知真相之前,他内心一直当她是亲生母亲,将母亲看作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人。 即便得知了真相,对林纾仍是心怀感激和尊重。蓝勋的野心昭然若揭,即便将林纾交出去,这个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他发出了亲笔书信,等来的却不是母亲。他太熟悉母亲的味道和那种阳光一般和煦的感觉了。从对方握着他手是传递的脉搏和气息,他感知到此人的真实身份是母亲身边的侍从古月。 因为视线模糊再加上身体的痛苦,墨新未留意到易容成古月的林纾,误以为母亲没有来,误以为自己在母亲心中并不重要,因此内心残存的那点亲情,在墨新的心里也消散了,留下的只有冷痛和失望。 既然母亲不肯来,可见并不是真的在乎自己。那就只能牺牲了古月,来保全左玉了。由此一来,也可以少去很多后顾之忧。 许多天未得到左玉的消息,他误以为左玉又落入了蓝勋的手中。 却不知,左玉是被红莲带了出去,如今已经换做雪琪来照顾。 而雪琪也是在皇后到达渲城前收到古月书信,才知道左玉的下落。应古月要求,暂不告知墨新,等待皇后前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探望左玉 一行人乘马车,来到左玉居住的院落。 安明疑惑地询问扮作皇后的古月:“姐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古月代为回答道:“今日所见所闻,你知道便罢,不可向其他人提起,包括墨新和墨婉。” 安明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再多问。 华图上前敲门,不多时,但打开了,里边正是雪琪。 安明一愣,“雪琪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难怪这几天没有见你。” 雪琪尴尬地一笑,没有回答安明,向扮作皇后的古月道:“皇后,请进!” 古月询问:“左玉现在的情况如何?” 雪琪道:“她中毒比太子要浅,情况已经好转,昨夜仍是烦躁不已,刚才刚刚睡下了。” 几人进至院落,来到左玉的房间,仍是不见红莲。 林纾心下明白,自己来之前只怕古月自己重新安排过了,怕见到红莲尴尬,所以换做雪琪来照看左玉。 她和红莲如同姐妹,而墨新却和红莲又在一起,如此混乱和复杂,任凭任何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现在重要的是左玉的状况,而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便多言,所以林纾就没有询问起红莲。 但见床上的左玉,脸色消瘦苍白,但仍能看出当年清丽的模样。大概因为余毒尚未完全清除,身体还很难受,因此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修长的睫毛不时地颤抖,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地疼惜。 华图上前诊断过后,为了不打扰左玉安睡,几人来到另一个房间,留下安明代为照看。 “左玉情况怎样?”古月询问。 华图道:“她的情况也还不错,是个坚强的女子。继续坚持,再加上药剂的调理,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该痊愈了。” 雪琪这一回看向林纾,道:“皇后娘娘是才看过太子后,过来的吧!” 林纾一愣。 雪琪一笑道:“你们易换身份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岂能瞒得过我?即便你们容貌和体形看起来多么的相像,但眼神和气息是骗不过人的。皇后的眼神向来是温柔的,不会如此凌厉。古月你是习武出身,呼吸要比寻常人要深缓脚步也更为轻盈。” 见身份被识破,林纾也不再隐瞒,就点了点头:“你的眼力还是怎么厉害。你都能够识破,只怕龙渊也已经看出来了。” “龙渊的武功在我之上,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何怎么做,但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即便龙渊看出来,他也不会讲出去的,皇后只管放心。” 林纾道:“我知道你和龙渊是有分寸的人。刚才去太子府看墨新,他直呼古月不是母亲,只怕他也看出来了,可惜他一眼也不曾瞧我,只怕现在正伤心得紧。” 雪琪道:“皇后还是这么宽容,善解人意。我本是担心你见到太子会伤心,你却在担心自己易容前来,会让太子担心。” “在他身陷危难之时,我却不再身旁,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林纾愧疚道。 雪琪道:“我以前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女人和母亲你很成功,所以,皇后不要再自责了,还是想一下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林纾沉吟道:“左玉这孩子……” 雪琪歉意道:“这件事情在丹国之时,我就知道的,但太子不欲让你知道,应是怕你责备和担心,所以,我也没有告知于你。” 林纾苦笑,“墨新这孩子自己很有主意,他要做的事情,岂是你能劝阻得了的?” “等太子和古月康复了,皇后打算怎么办?” “如果左玉愿意,我身为母亲自然希望新儿幸福,而且能够有担当,不要辜负了这个姑娘。”林纾直言道。 雪琪一笑:“皇后果然深明大义,新儿若是知道,只怕也会后悔当初不该瞒着你。” “来时路上,关于左玉的情况,古月将她所知道的已经告诉了我。我现在所担心的是左玉这孩子并不是真的喜欢新儿,如此以来,只怕会委屈了她。”林纾叹气道。 雪琪道:“事到如今,皇后肯成全他们已经是万全之策。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左玉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这些道理即便不讲,她也是明白的。” 林纾点头,“希望这件事情过后,新儿能够醒悟过来,专心对待左玉,不要再伤害了他人。” 雪琪和古月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一定是在对红莲感到愧疚吧! “见到红莲,务必告诉她来见我一面,我不想她委屈了自己。”林纾的眼睛红了。 古月劝慰道:“红莲的性子,皇后还不知道吗?她最是潇洒豁达。她不见你,定是怕你伤心。她能够照顾左玉这么久,且写信给我告知情况,可见也是认可了左玉,希望太子幸福的。” 林纾难过不已,“我们身为女人,最希望的就是一生一世一良人,白首偕老不相离。成全了新儿和左玉,便要辜负了红莲。原先因为我的原因,让她未能和赤焰在一起,现在我的儿子又伤害了她,让我如何不愧疚?” 林纾并不知,此时红莲就在旁边的隔间之中,他们所说的话,红莲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皇后说对自己愧疚,红莲忍不住捂住了嘴,泪如雨下。 有皇后的这番情义,即便退出,她也不会有半点的后悔。现如今她已经品尝过了爱情的滋味,并意外地拥有了和墨新的骨肉,上天对她不薄,即便不能嫁于墨新,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室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雪琪道:“根据左玉清醒时所讲,她当日离开太子府,被劫到了皇家猎场外的一处山谷,见到了一个穿着怪异的男子,被注射了奇怪的药物。我这里有那男子的画像,为左玉所画,皇后请看。” 雪琪说着话从旁边的架子上的取出一个画卷,打开了。 林纾只看了一眼,就辨认出是蓝勋。不由地浑身一阵发冷,可见她猜测得完全没有错。 这一次他卷土重来,怕是并未放弃侵占这里的野心。 墨新亲笔写信让她来,林纾也曾疑惑过,按照墨新的懂事和沉稳,即便真的病重,只怕也会隐瞒着自己,岂会亲笔书信给她呢? 现在她有些明白过来,只怕这期间有蓝勋的缘故。 但她身为母亲,别说孩子病重,即便孩子说想她了,她也会不远千里的前来,安抚孩子孤寂的内心。 林纾沉吟道:“他就是蓝勋,先前景国的国主景信。” 古月、雪琪和华图虽然没有见过蓝勋本人,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华图听到这里,才开口询问:“皇后打算怎么办?” 当日离开丹国之时,赤焰就有交代,务必要确保皇后的安全。 林纾坚决道:“我绝不会让他再伤害我的孩子,更不会让他在继续恣意妄为。” 雪琪道:“这个人既然能够穿梭而来,定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曾去探查过那个山谷,怕有古怪。当时除了有一个竹屋和一个竹亭,找不到任何奇怪的通道。半年前,墨新在一次狩猎中消失了许多天,回来后,就变得有些古怪。也许当时他就遇到了蓝勋,只是隐瞒了去,不愿让我们知道罢了。” 林纾的心提了起来,如果不是雪琪提起,她根本不知道墨新跌落悬崖的事情。 如果当时遇到了蓝勋,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对方说了什么,让墨新的性情发生改变了呢? 她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让墨新再继续被蒙蔽下去,更不愿他再收到任何伤害。 “我们现在去山谷。”林纾打定了主意。 华图道:“皇后三思,不可冒然形势,或者还是让我和古月去吧!” 毕竟现在古月是皇后的装扮,如果那个山谷有什么古怪,也可以避免皇后直接受到伤害。 林纾摇头,“你们去不会有用的,他太熟悉我了,我也很了解他。他不会要我的命,如果他想杀我,决然不会等到现在。” “皇后……”古月仍是不放心。 林纾沉思了一下道:“华图,你和安明留下来照顾左玉。我和古月雪琪前去山谷。我仍是古月的装扮,会尽力保护好自己,尽快归来。如果到了晚上,我们还没有消息,你就告知墨国的国主,请求援助!” 雪琪道:“好,我愿陪同皇后一探究竟,躲避并不是办法。以我和古月的身手,定可保皇后安全。” 见皇后主意已定,华图只得领命。 林纾带着古月和雪琪离开宅院,乘坐马车前去神秘山谷。 林纾,古月,华图和安明几人从太子府离开后,墨新支开墨婉,再次服下毒品,来缓解身体的难受。 据眼线来报,“皇后”几人离开太子府后,并未去皇宫,而是去了西郊,这让他大是起疑,想要弄明白丹国是何打算,就派人继续跟踪马车,结果却得到了左玉在西郊的消息。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听闻“皇后”几人离开西郊的小院后,前往狩猎场。墨新大惊,再是呆不住了,就命龙渊解开绳子,为了恢复正常状态,只好中断了戒毒,再次用毒。 第四百三十六章笼中困兽 龙渊阻劝未果,也知道事情重大,便只能听从墨新的安排,随他一起前往山谷。 皇后和古月呼唤身份之时,龙渊并未提及。因为“皇后”来时,墨新说道此人并非他母亲,龙渊认为墨新已经洞察真相,并不需要额外再多讲,却不知墨新只察觉到“皇后”是假,并未留意到真正的皇后其实扮作了古月,亲自来过。 林纾这边和墨新那边,两组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山谷。 因雪琪早先来过,所以此次带皇后前来,可谓是轻车熟路,路上并未耽搁时间。 墨新和龙渊到后,隐藏在暗处,暂且没有露面。 来到山谷中,林纾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等来到了竹亭旁,古月拦住了皇后,谨慎道:“我先进去。” 古月进至亭中,一切如常,雪琪这才陪同林纾进入。 安明自去竹屋中查看,三人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也不见他回来。 雪琪不放心道:“我去看一下,古月你保护好皇后安全。” 古月点头,雪琪起身走出了亭子,向着竹屋走去。 墨新隐藏在不远处,虽然能够看到竹亭中的情况,但是却听不到声音。 眼见安明没有回来,雪琪前去查探,墨新莫名地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龙渊低声道:“我们现在是否现身?” 墨新摆手:“不急,再观察一下。” 结果,雪琪进了竹屋,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出来。 竹屋的情况,墨新自然是了解的。里边空间不大,只有一张休息的竹床,只站在门口看一眼就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查看这么长时间。 只怕是真的出了问题。 但让人奇怪的是,竹屋距离竹亭并不远,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有人在竹屋发出打斗或者呼喊,外边定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安明和雪琪进去后,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甚是连交谈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太子……”龙渊不放心,看向墨新。 墨新道:“继续观察。” 龙渊只得领命。他虽然比墨新年长许多,但身份不同,墨新是主,他也只能听从命令。 竹亭中的林纾和古月感觉情况不对,安明和雪琪没有回来,古月不敢轻易离开皇后的身边,便施内力呼喊了几声:“安明……雪琪……里边是什么情况?!”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古月内心咯噔一下,只怕是真的出了问题。 林纾不敢再耽搁,起身道:“我们一起前去!” 继续等待,显然不会有结果。她们不能抛下安明和雪琪不管。 古月打起十二分精神,护在皇后身边,前往竹屋。 两人来到竹屋前,房门是打开的,里边空空如也,哪里有安明和雪琪的踪迹?!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只怕这竹屋内会有古怪,正要抬步进去,古月谨慎道:“我先进去。” 古月一步一步走到屋中,一切如常,回头看林纾:“难道这里有密道不成?” 查看床下,也不见有任何古怪。 林纾刚要踏进去,突然房门关闭,格挡在了她和古月之间,房中传来古月一声惊呼…… 林纾本能地上前拉开,房门打开后,却不见了古月的踪迹! 头脑不由嗡地一声响,顾不得多想就走了进去。 然而,她刚踏入木屋中,突然从地下钻出数条光柱,快速地结成网状。 只是眨眼的功夫,光柱变成了一个金属笼子,林纾变成了笼中的困兽。 现在看来,她和古月易换身份的事情,已经被蓝勋看穿,否则不会将她留到最后动手。 “蓝勋,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把我的命交给你,请你放过安明、古月和雪琪!”林纾大声呼喊。 墨新在暗处听到母亲的呼声大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扮作了古月,只是自己没有留意罢了! 顾不得多想,等到奔到竹屋前,但见母亲被困在牢笼之中,却没有安明,古月和雪琪的踪迹,不由大惊。 林纾看到墨新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新儿,你快走,不要管我!” 墨新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她竟然真的来了!难道自己误会了她?内心有片刻的动摇,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装病写信给母亲? 这时,龙渊快步闪身进去竹屋内,拔出腰间的宝剑砍向金属的牢笼,火花四溅,笼子丝毫未损,运气连砍几下,结果宝剑却“嘣”地一声断作了两截。 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凭空射出,龙渊躲闪不及,中针倒地,只感觉浑身麻痹,使不出半分力气。 “母亲……”墨新本能地冲过去,想保护母亲,蓝勋却凭空出现在牢笼旁,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这么快就忘了她并非你母亲的真相吗?” 蓝勋暴怒,“她并非我生母又如何?!她肯以命救我,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们的母子之情吗?” 林纾愕然:“新儿,你在说什么?” 墨新怎么会怀疑,她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呢?! 蓝勋哈哈大笑:“事到如今才后悔,已经太晚了。你看看你的身后吧!” 墨新不解,回过头去,却见左玉正站在身后,被两个黑衣人挟持着。 左玉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你竟然陷害皇后,你的亲生母亲……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墨新吗?” “左玉……”墨新大惊。 蓝勋呵呵一笑:“她们两个之中你选择一个吧!是救你的母亲,还是那个女人?” 眼见其中一个黑衣人将一把匕首抵在左玉的脖颈上,墨新惊呼:“不要伤害她!” 蓝勋发出一声胜利者的笑声,“看来你选择是左玉,打算放弃你的母亲了,是吗?” 墨新再回头,却见蓝勋将一个针头对阵了母亲的脖颈,嘴角带着邪恶的笑意,“只要我将针管中的毒药推进入,她必死无疑!” “不……”面对这个两难的选择,墨新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但事到如今,他必须要保持理智和这个男人谈判,“你不是说,所做的一切只为得到她吗?” “哦,是吗?如果她死了,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针头刺穿了林纾的皮肤。 林纾忍痛道:“我可以死,但请你放过我的孩子,还有那些无辜的人……” 墨新心如刀割,生死关头,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清楚:“如果你在乎我这个儿子,当初为什么不回墨国?” 看着墨新眼中难过的神情,林纾的心在颤抖,但她并不想在分别的时候让孩子这么痛苦,嘴角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新儿,母亲从来没有不爱你,你从来都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没有陪伴在你和婉儿身边,抚养你们长大,是母亲最大的遗憾。新儿,你要好好地活着,按照自己本真的意愿,做一个光明正直的人。” 说完这些,林纾将目光投向左玉,“左玉,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今天我替你和新儿做主,希望你们美满幸福。你比新儿年长,比他沉稳懂事,以后新儿就拜托你了。” “皇后……”左玉的眼睛湿润了。 通常情况下,都是女方的父母亲人将女儿托付给男方,然而今天确实皇后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自己,这是给予了怎样的信任和期望啊?分明已经将自己当作了儿媳,不,或者说是女儿! 蓝勋一声冷笑,“墨新,现在你想好是选择母亲,还是恋人了吗?” “你杀了我吧!”墨新痛苦不已,这让他如何选择?! “有些话,你未免说得太早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林纾愕然发现赤焰出现在竹屋前,随着他话音落地,左玉身旁的人同时中箭倒地。 赤焰一摆手,左玉便被两个侍卫带到了一旁,保护起来。 透过门和窗可见竹屋已经被侍卫和兵士团团包围。 “焰……”林纾轻唤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为丹国的国主,怎么能够轻易地离开京城,前来墨国?! “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就放开朕的皇后。”赤焰一步步走向近前。 蓝勋哈哈大笑,“不错,你来的正好。等你得知了实情的真相,再说这些话不迟!” 墨新自然知道蓝勋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他不敢确定赤焰能够接受这个真相。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么母亲就真的危险了! “蓝勋,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的谎言。我墨新只有皇后一位母亲,你不要再妖言惑众了。” 蓝勋用考究的目光看了一眼墨新,阴恻恻地笑道:“哦,是吗?如果我杀了那个女人呢?” 墨新身体一震,他明白蓝勋所谓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生母霖姝。 见墨新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蓝勋放声大笑,用手一点空气,上面浮现出赤恩的影像,他被一个黑衣人束缚着惊恐地大叫:“父皇,母后,救我……” 赤焰的脸色变了,林纾也几乎停止了呼吸,“恩儿……” 第四百三十七章揭露真相 蓝勋移开针管,挪步走入笼中,似乎这个笼子一下子失去了形体一般,他捏起林纾的下巴,目光温柔而霸道地看着她:“亲爱的,谢谢你把我们儿子生养的这么好,我带回去了。如果想见他,就回来找我吧!” “你疯了!你不要动我的恩儿……”看到儿子在挣扎呼喊,林纾的心都要碎了。 “恩儿,是你和我的儿子!他晚出生了那么久,眉眼这么像我,难道你就一点不怀疑吗?” 林纾不由地将目光扫过影像中的恩儿和蓝勋,他们的眉眼确实相像! 如同重重地一锤敲打在林纾的心口,“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怀恩儿之时,超过了十个月这个孩子才出生。 “别忘了,你再次回来后,是你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怀着你和他的孩子?这才是你以前的身体。”蓝勋在空气中一晃手指,画面转换,里边呈现出一个熟悉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个面容再熟悉不过女人。 “霖姝……”林纾惊呼出声。 “没错,所以当时怀着孩子的是她,而不是你!她和赤焰的孩子,也在我手里,你是想让他生还是死呢?他真是像极了赤焰……” 蓝勋再次晃动手指,画面上呈现出一个婴儿的照片,然后是孩童,少年……像极了年轻时的赤焰。 “不……”林纾从未想过真相会是这样…… “现在你明白了吧!一诺也并非你和赤焰的孩子,而是这个女人和赤焰的孩子。现在你还觉得有必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吗?”蓝勋放声大笑,他等着揭露真相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不……”林纾惊恐地后退着,然而笼子却阻挡了她的脚步。 蓝勋收住了笑,阴冷地看着她,“你和他根本就不该在一起,所以你们注定不会有孩子!” “不……” “他们也许不明白什么是试管婴儿,但你一定听说过。恩儿就是你和我的爱情结晶。而萌萌,也是你和我的孩子。” 自己生了五个孩子,却没有一个孩子是她和赤焰的孩子……这让她如何接受?! 画面再次流转,是手术室的情景。 手术台上躺着的正是她自己,医生正在给她做胚胎植入手术…… “当初并非我不介意你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而是因为那个怀孕的根本就不是你的本体。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为了让你相信,你就是霖姝,为了如期的举行婚礼,保险起见,才做了试管婴儿。两个孩子相错不到三个月,而你竟然真的没有丝毫的怀疑。” “不……” 眼见皇后的精神几近崩溃,赤焰拿起弓箭,对准蓝勋射了过去! 然而,飞箭穿过了蓝勋的身体,射在了竹墙上,蓝勋毫发未损。 林纾这才明白,眼前的并非蓝勋的身体,而是虚幻的影像。可是这虚幻的影像为什么会有力气和温度? 见到飞箭落空,蓝勋哈哈大笑,“等我再来之时,将是你们的末日!” 墨新夺过一旁护卫手中的长剑,冲进竹屋,砍过去,却被牢笼挡住,当啷一声响,剑体崩断,笼子丝毫未损。 林纾摆手,制止道:“没用的,这不是他的实体,你伤不到他的。” 蓝勋满意地一笑,“算你聪明,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你觉得他还能接受你做皇后吗?” 蓝勋指向手持弓箭怒发冲冠的赤焰。 在绝望的边缘,林纾笑了,“他是我的丈夫,我最爱的男人,即便是死,我也要留在这里。” 蓝勋的脸色变了,“你想死吗?”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即便我曾经是你的女人,即便恩儿和萌萌不是我和他的孩子,也不能改变我对他的爱。” 蓝勋扼住了她的喉咙,“你住口!” 她嘴角溢出了血,目光却温柔地看向赤焰,右手从袖子拔出短剑,狠狠地刺入蓝勋的心窝。 蓝勋身体一震,竟然忘了此时的自己只是虚体,即便隔着屏幕隔着时空,他也感觉到了这一剑的疼痛,“林纾……你……” “我不会被你轻易地毁灭这个世界,更不会成为你的附属品。如果你敢以实体出现,我必将你杀之!”她满眼嘲弄地看着他,拔出了短剑,再一次刺下,“蓝勋,再见!你已经成魔,你的命运便是人人得而诛之,上天不会任由你作恶!” 一口鲜血从蓝勋的口中喷出…… 他忽略了她是三生石和五彩石的女儿,拥有强大的洪荒之力,即便隔着时空照样能够将他刺伤。 也许第一剑,她还心存不忍,然而第二剑,她已经放下了过往的羁绊和牵连,动了杀心! 只怕再有第三剑,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 蓝勋身形一闪,消失不见,牢笼也失去了踪迹。 安明,雪琪和古月突然出现在竹屋中,三人望见衣服沾染了鲜血的皇后,和屋外的赤焰墨新,以及饱受森严的侍卫,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林纾身体一软,鼻息一冷,跌倒下去。 “皇后……”古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即将跌倒在地的皇后。 安明和雪琪回过神来,仍是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进至这竹屋中,突然身体一阵悬空,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似乎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光明重现,才发觉自己仍在这里。 林纾醒来时,睁开迷蒙的眼眸,发现床边围了一圈的人。 “姐姐,你终于醒了。”梦娇拉过林纾的手晃了晃,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做了母亲的人了,但还是当年的性情和模样。 心无城府,性情直率。 “恩儿……”脑海中浮现出恩儿被黑衣人绑架的一幕,林纾不由地惊呼出声。 身为墨国皇后的玉瑶开口道:“丹国那边暂时未传来不好的消息,姐姐请放宽心。” 从渲城到丹京一来一回最快也要近一月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传递来消息呢? 见林纾沉浸于恐慌,古月解释道:“当日我们离开丹国时,皇上就已经定下计划,我和华图陪同你先来墨国。皇上将丹国的政务托付给赤雅公主和何大人,然后紧随其后,前来墨国。如果丹国那边有异动,只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消息就会传达到。丹京发出一个信号弹,其他地方也会紧接相应,这样一来,消息就会很快传到渲城。红色烟花是最高级别紧急情况,黄色次之,绿色为安全情报。” 梦娇道:“截至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信号传递过来,想来恩儿是无恙的。也许,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将恩儿带走。” 林纾心下稍安,她不怀疑赤雅和何志贤的能力,按照计划,如果恩儿出事,皇宫那边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 “新儿和左玉他们……” 玉瑶道:“有华先生和龙渊、雪琪他们照顾,宫中的御医也在随时候命,姐姐不必担心。” 林纾眼中浮现出点点泪光,“我只怕新儿会不认我这个母亲……” 她稀里糊涂生了五个孩子,做了这么多年的母亲,从未想过身体和灵魂的变化之中,会产生如此多的变数。 这时,墨婉端着汤药走进来,听到母亲的话,将汤药放在一旁,噗通一声,跪在母亲床前,“我和皇兄让母亲伤心了,是我们不懂事,未能理解母亲。我皇兄他已经觉悟了,母亲只管放心,如果他再敢说让母亲伤心的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婉儿……”林纾忍不住落下泪来。 伸手拉了女儿起来,“你们的心意,娘亲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你们,你也不要生新儿的气,这些年是娘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所以才让他有所误会……” 墨婉扑到母亲怀里:“女儿知道娘亲这些年诸多不易,你对我们已经很好很好了,娘亲不要伤心,身体要紧。” 墨婉用手帕擦抹母亲脸上的泪水,玉瑶劝慰道:“瞧瞧,婉儿这孩子多懂事,没有人敢说你不是这些孩子的母亲。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他们的是你,承受波折和痛苦,将他们养育大的也是你,牵肠挂肚饱受思念之苦,时刻关心着孩子们的也是你!” 墨婉哽咽道:“皇婶说的是,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即便娘换了身体,但承受这些痛苦默默付出的都是娘亲,和那副没有灵魂的躯体有什么关系呢?” 林纾见女儿红了眼圈,舍不得孩子伤心,紧忙抑制住泪水,轻拍女儿的后背道:“婉儿的心,娘明白。娘很高兴,怎么会伤心呢!把药给娘,不能辜负了女儿的心意。” 墨婉捧过药碗,林纾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她是最怕喝苦药的,但这汤药是女儿亲手煎制的,她岂能不喝呢? 更何况,她也不能继续在床上躺下去,要尽快好起来才行呢! 梦娇擦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看到你们母女连心,相互体谅,真是比我家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好许多。” 玉瑶呵呵笑道:“咱们的孩子都是懂事的,咱们都要知足才好。” “那是,自己生的孩子,含着泪也要把她养大呗!”梦娇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沉重的气氛一下子缓和过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庄生晓梦迷蝴蝶 怕林纾不放心丹国那边,玉瑶劝慰道:“你且安心住在这里,丹国那边有任何消息,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告知姐姐的。” 林纾点头,但想起赤焰愤怒射箭的情景,心里仍是七上八下苦涩难耐。如赤焰这般英雄气概狂傲不羁的性子,如何能够忍受一诺、恩儿和萌萌都不是他的孩子呢?! 古月自然知道皇后内心所想,便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先回了丹国。皇后不要多想,先调养好身体要紧。” 林纾内心的烦乱又岂是说得清道得明的呢? 即便她不说,身旁的都是最为亲近的姐妹和亲人,哪一个心里不明白呢? 几日后,从丹国传来绿色信号弹的消息,表明一切如常,未有异变,林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也不必急着回去,先前没有时间陪伴墨新和墨婉这两个孩子,趁此机会,索性好好弥补一下。 毒品已经被封禁起来,墨新和左玉仍需继续戒毒。 左玉体内的毒素较少,再加上雪琪的照顾和华图的调理,几乎痊愈了。 因有母亲和左玉陪伴身边,墨新也下定了戒毒的决心。 等身体状况稍好一些,便下床跪地向母亲请罪:“是孩儿不肖,让母亲担惊和伤心了。” 林纾拉过儿子墨新的手,“地上凉,快起来吧!” “母亲……” 林纾知道这孩子倔强,伸手在他后背轻捶了三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惩大诫,以后懂得分寸就好。” 古月道:“太子殿下起来吧!皇后娘娘怎么舍得责怪你呢!你再这样跪着,让皇后站到什么时候?她身体也才刚刚好些,还等着你好了,好好伺候几天呢!” 墨新闻此,知道再跪下去,反而让母亲为难,这才起身,一把将矮自己半头,身体消瘦的母亲抱在怀里,哽咽道:“对不起,母亲,孩儿知错了。” 林纾轻抚他微微颤抖的后背,“好孩子,娘知道了。快到床上躺着吧!” “我这次犯糊涂,只怕给娘招惹了莫大的麻烦。如果丹国不肯接纳母亲,你就留在墨国吧!我去寺院求父亲,让他还俗。” 林纾一愣,这孩子竟然是如此打算,这怎么可以呢? “新儿,我十多年前曾去求见你父亲,他不肯见,应是已经打定了心思跳出红尘之外,即便丹国真的容不下我,也不能为难你父亲的。”林纾叹了口气,孩子毕竟是孩子,想事情过于单纯,即便墨阳还俗,他们也是回不到过去了。 “孩儿不想让娘亲受委屈。” 林纾拍了拍比自己高出许多,身材高大的儿子的肩头,“娘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吧!” 墨婉端茶水进来,听到墨新的话,几大步走到近前,责怪道:“皇兄,你疯了吗?这样荒唐的话也说的出来!父亲已经出家十多年了,母亲也有了新的家庭,我们作为晚辈怎么能这样为难母亲?” 古月投以赞赏的目光,感觉婉儿对皇后更贴心,更识大体,但嘴上却道:“你们的心思,皇后都明白的。婉儿你好生照顾太子,皇后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也累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墨婉点头,“好,谢谢月姨。皇兄这边,你和母亲不用担心,我自会照顾好的。” 古月陪皇后离开后,见皇后眉头紧锁,心事沉重,便道:“新儿难免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是大人了,但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年龄,很多事情思考的不够周全,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林纾叹气道:“这些年,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一定承受了很多的风言风语,和其他孩子不曾有过的压力。新儿即便怨我,我也无话可说。” “皇后,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最难琢磨的是人心,最难满足的也是人心,如果自己不能打开思虑,岂能怪得了别人呢?” 古月如此劝慰着,心里跟明镜似的,墨新考虑的无非是他个人的体面和利益。他是太子,不愿被人非议身世,而且墨麟也长大了,聪明智慧敏而好学,且他是墨国皇上和皇后之子。 墨新一日不是皇上,就有可能发生变动。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归来,与母亲重归于好,那么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再无后顾之忧。 皇后不往这方面想,是她被亲情蒙蔽了眼睛,再加上她最是不喜争斗,墨新是不是太子,以后是否登基为皇,她完全不在意,内心所求的不过是孩子们的幸福和安康。 哪里会想墨新也是有野心之人,他要的是权势和地位。 太子府是林纾的伤心地。 说是伤心地,倒不是因为当初身陷绝境远走丹国的苦涩经历,而是因为她和墨阳六生六世的情感纠葛,霖姝在自杀身亡觉醒后,将她带到这里,仍是未能化解两人的悲剧。 太子府,她太过熟悉,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回忆,岂能不引人伤感呢? 见墨新一天天好起来,林纾便想去乐善行宫,去看看已经年过近百的太皇太后,还有处于隐居状态安享晚年的墨阳的父母——太上皇和皇太后,以及墨濯和墨炎的母亲贵太妃和淑太妃。 贤妃年轻的时候身体就弱,早在几年前病逝了。当时林纾在丹国听闻消息,也是伤心了很久。 如今来墨国,于情于理都要去乐善行宫拜访的。 皇后玉瑶明白林纾的心意,细心地帮她安排了行程。 选了个晴好的天气,玉瑶带着墨麟和嘉怡,梦娇带着女儿颖珊一通前往乐善行宫。 墨新因身为尚未痊愈起色不好,为了避免老家人担心,就留在太子府修养。墨婉很乖巧的陪了母亲一起前往,古月跟随左右。 来到山下,空气清新,景色秀美,满眼苍翠,林纾也不愿再闷在轿中,一众人等就步行前往。 林纾,玉瑶和梦娇三姐妹如年轻时一般三人手牵手,一同前行。 墨麟,嘉怡,颖珊和婉儿,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看着前边年轻快乐的孩子,林纾三人内心各有感慨,日子过得真快呀!转眼的功夫孩子们都十多岁,成了大人了。 三人心里都明白,今日团聚,下次又不知道是何时了,而能够像今天这样挽手一起登山,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既是觉得姐妹情谊难得,又不免的有几分伤感。 林纾回忆起先前梦里的情景,梦里,她回到了墨国,做了墨国的皇后。一场梦,竟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而现在恍恍惚惚倒也分不清是梦是醒了。正应了那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人生如梦,芸芸众生渺如沧海一粟,自当珍惜现下,否则荒废了光阴,便又只剩下无尽的嗟叹了。 此次见到太皇太后,十多年未见,是真的见老了许多,发白如雪,耳朵也有些不灵了,路也是走不动了,身边少不了宫人侍奉。 眼睛倒还好用,一下子就认出了皇后玉瑶和三皇妃梦娇,几个孩子她也识得,但看了林纾许久也未能相认。 玉瑶上前伏在太皇太后耳边,道:“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长孙媳林纾呀!我先前就和您提过她脸上受了伤,改了面容。您老人家这回记起来了吧!” 太皇太后又将林纾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嗯,我记起来了,纾儿啊,来皇奶奶身边。” 太皇太后说着话,向林纾伸出手去。 林纾拉过太皇太后的手,感觉到老人家手心柔软的温度险些掉下泪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太皇太后的情景,当时是墨阳陪伴她前去。太皇太后带她去御花园,讲了不少的话语,如今这一次历历在目,让林纾如何不感慨万千,心生感动? 林纾端坐在老人家身旁,太皇太后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好孩子,怎么又瘦了。脸色也这么苍白,是不是做皇后很辛苦呀!” 林纾鼻子一阵发酸,红了眼圈,但明白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能在她面前落泪,惹她伤心,就忍了如潮水般涌动的心绪道:“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我以后多吃饭,一定让自己胖起来。” 太皇太后和蔼地一笑,“好,好,真是个乖孩子。” 明明自己已经是快四十的年龄,听到太皇太后唤自己乖孩子,林纾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仿佛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当年那个初为太子妃的霖姝。 陪太皇太后聊了半个时辰,老人家打起瞌睡来,必定是年纪大了,容易疲劳犯困。 林纾不忍再打扰,玉瑶让宫人照顾太皇太后休息,几人这才退了出去。 见林纾红着眼圈,大是伤感,玉瑶握着她的手道:“人总会老的,我们也会慢慢老去,但不知是否会有太皇太后的福气。” 梦娇道:“我永远都不要变老,要一直娇滴滴的美下去。” 林纾听了这略显稚气的话,忍不住一笑:“好,我们都要娇滴滴的美下去。” 接下来又去拜见了太上皇和皇太后,贵太妃和淑太妃。 他们的精神都还不错,看起来保养得很好,但想起来已经不再的德太妃和贤太妃,还是忍不住有几分伤感。 第四百三十九章岁月静好 林纾身为皇后岂会不明白,宫廷里的人是喜乐不喜忧的。让人伤心的事素来都是一提而过,倒不是说人心冷漠,不思念离开的人,而是不愿流于悲伤,这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体面,更是一种豁达的心态。 林纾身为丹国的皇后到此,大家都未提起墨阳出家的事情,对林纾也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更没有把她当作外人,倒像和从前一样,一家人和睦有爱。 中午一起用了午膳,下午听了一台戏曲,真是很久没有享受过的悠闲和快乐。 林纾想象着有一天一诺长大了,登上了皇位,她和赤焰隐居在宫外的行宫,是不是也会如此悠闲快乐呢? 可是一想起蓝勋所说的话,林纾忍不住愁上心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人活着大概就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没个消停的时候。 难怪故人劝慰要及时行乐呢? 不知不觉多饮了几盅,醺醺然,烦恼似乎真的减了不少。 见林纾心事繁重,玉瑶陪她在乐山行宫住了几天。梦娇吵吵着没有墨炎在身边晚上睡不着,带着女儿颖珊提前下了山。 林纾真是羡慕这一对小夫妻,平时见不得也离不得,见了面少不了拌嘴吵架,离开不了半日,就又想念了。 关于左玉和墨新的康复情况,每日都有人前来禀告。林纾下山前一天,墨新来到乐善行宫,探望几位长辈,又陪母亲呆了一天。 太皇太后见曾孙形容消瘦,心疼地拉着墨新的手,“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帮你皇叔处理政务累坏了?” 墨新在太奶奶面前倒是乖巧:“前几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没有什么胃口,所以略有消瘦,现在已经痊愈了,太奶奶只管放心。” 虽然太子解释了,太皇太后还是忍不住抱怨身为皇后的玉瑶,“皇后啊,孩子不舒服要早说的嘛!以后新儿身边的侍从多增加几个,衣食住行都要格外留心。这孩子打小就是生龙活虎的样子,甚少生病,这次染了风寒,可见是没有照顾好的缘故。” 玉瑶紧忙道:“是,臣妾失职,让太皇太后担心了。我回去就多安排一些侍从去太子府侍奉新儿。” 太皇太后点点头,“好。新儿是我们墨国的储君,身体是一等一的重要。阳儿不再宫里,他娘也不常在身旁,你身为皇婶要多多留心才是。” 玉瑶点头称是。 她明白新儿和其父亲长得很是相像,墨阳出家,太皇太后为此伤心了许久,因此对墨新这个孩子格外的疼爱。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林纾也甚是愧疚,“我身为母亲竟未尽一丝做母亲的责任,让太皇太后和皇后费心了。” 玉瑶善解人意道:“你是丹国的皇后,自然有不得已的难处。这一回确实是我的失职,姐姐不怪我就好。” 太皇太后说着话又有些犯困了,玉瑶命人侍奉老人家休息,和林纾带着墨新悄声退了出来。 墨新向皇后玉瑶歉意道:“是我自己犯的错,倒害得皇婶受连累,请皇婶责罚。” 玉瑶微微一笑,“知道错也就罢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抗。你毕竟是太子,兹事体大。瞧瞧,因为不放心你,你母亲千里迢迢的赶来,受了不少的辛苦。” “是,让皇婶和母亲费心了。” 不远处,正在踢蹴鞠的嘉怡招手喊道:“新哥哥,你快过来,都等你半天了!” 林纾点了点头,温和道:“去吧!今天好好放松一下,记得让着弟弟妹妹,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受伤。” 墨新点头称是,恭谨地退了下去。 林纾和玉瑶来到一处凉亭坐下,几缕清风,几瓣落花,阳光细软,身体慵懒,端得是自在风雅。 观望着山间的美景和不远处嬉闹的孩子,感觉内心平和,岁月静好。 “现在新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丹国了。”林纾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两边都放心不下呢! “丹国那边既然一切如常,路途奔波不易,姐姐何不多住一些时日呢?” 林纾苦笑,“一诺,恩儿和萌萌也让我放下不下呀!” 玉瑶道:“姐姐这些年着实不易,换做我,只怕这颗心都要操碎了,一边舍不下那边的三个孩子,一边又要为新儿和婉儿操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从我们生养他们的那一刻起,就没得选择了。此生为母子母女也是一种缘分,需要彼此珍惜的。人生不过几十年,奔忙劳累又算得了什么?” “终究还是姐姐更为豁达,但也不必这么匆忙,是否等丹国来了书信,再回呢?”这些天,不见丹国国主来信,不说林纾心里是何滋味,即便是玉瑶看在眼里也不免担心。 若是说孩子们亲生父母的身份,以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被蓝勋揭破,倒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然而,现在丹国国主的态度不明。将皇后从谷底救出后,只待了一夜就匆忙离去,如今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林纾此番顾自回去,万一有什么变故,可怎么办好? 按照丹国皇上的脾气和性格,是个胸怀宽广之人。但即便再为宽容,人毕竟是人,总有难以接受的事情。 若蓝勋说的是真的,这五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是他和林纾所生,让赤焰做何感想? 被寄予厚望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然有两个都不是自己的骨肉,另外一个孩子和别的女人所生,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林纾明白玉瑶在为自己担心,面上一笑道:“不管回宫后如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这些年终究是我欠他的多,我曾多次从他身边逃离,也曾许诺如果归来,必定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我信他会懂我,如果他当真无法接受,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求他内心安稳,我自己无愧。” 玉瑶心疼道:“若是换做我是你,只怕连一半的坚强都做不到。听说你是三生石和五彩石之女,拥有神力,可是为何会磨难重重呢?老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让坏人乐得逍遥,却让好人历尽波折。” “我现在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人,哪有什么神力。这些波折和磨难不过是因果联系罢了!也怪我自己倔强,不肯屈就内心。要追求爱和自由,公平和真理,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便如此,我从未后悔过,如果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又如何能够洞察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才是真爱呢?” “坚持寻求爱和自由,有什么错呢?我很是佩服姐姐的坚强和勇气。只要姐姐幸福就好了。” 林纾一笑,“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呢!” 两姐妹手握在一起,心意相通,自不用再多讲多说。 从乐善行宫回来,林纾临行前一日,墨新询问:“母亲,是否去积善寺去看看父亲呢?” 积善寺是墨国的皇家寺院,墨阳便是在此修行,如今已经有十年之久。 她上次来墨国,因为心结没有解开,忍不住带了云洛和安明前往。 墨阳不肯相见,云洛弹奏《情缘》以琴音打动了墨阳,但墨阳只回以合奏。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也许正如歌词所言:少分相思,多一分拥有。 情缘已过,何必强求? 还记得当日听完琴音合奏,因心情郁结,竟然昏倒在地。 墨阳虽然让云洛和安明扶了她进禅房,只怕也并非墨阳内心所愿。相见只会徒增烦忧,倒是自己当时太过年轻和任性。 似梦非梦中恍惚听到轻叹:“我愿用这一世的修行换你永远的自由,放开吧,莫要再难为着自己。” 到如今,林纾也不知这是梦是真…… 梦也好,真也罢,又何须计较? 如今,她终于放下心结,想必墨阳早已经大彻大悟,看破红尘,又何必再去打扰呢? 看着儿子真挚的眼神,林纾一声轻叹道:“不必了,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母亲!”墨新突然跪了下来,两眼含泪,“难道你就一点不想见到父亲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难道母亲心里全然没有一点牵念吗?” “新儿……”林纾心绪复杂,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母亲,映月轩你写过的所有诗词我都看过。那么的情真意切,让孩儿无法不感动。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心意全无吗?” “新儿……”林纾最舍不得看到孩子伤心和流泪,她握过墨新的肩头,拉他起来,“地上凉,起来说。” 墨新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身体一动也不动,“母亲,你可知道父亲是为你出家的?为了你的自由,他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不是由衷的爱,父亲又岂会放弃帝位,出家为僧。青灯古佛,那是怎样的孤独和寂寞。娘亲,孩儿真的很心疼父亲……” 墨新说着话流下泪来,林纾感觉心被刺痛,“你想让娘怎么办呢?” 第四百四十章积善寺 墨新恳切道:“我想让娘留在身边,不再远走天涯,我想让母亲和父亲和好如初,重新开始,这样咱们这个家才算是真的团圆。” “新儿,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懂。”林纾无奈地劝慰。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难道父亲,孩儿和妹妹都比不上丹国的皇上吗?”墨新有些伤心道。 “不是的,在娘心里,你和婉儿都非常重要。”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娘没有办法只爱你和婉儿,丹国还有一诺,恩儿和萌萌,他们都是娘的骨肉。” “娘已经为他们付出了很多,如今他们也已经长大成人,不是小孩子了,娘还有什么不放心呢?而我和婉儿自小由皇婶带大,我们多么希望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由父亲和娘亲照顾,可是,这个愿望却遥不可及。”墨新第一次说出内心埋藏已久的话语。 看着儿子伤痛的眼神,林纾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对不起,是娘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墨新拉过母亲的手,“孩儿说出这些并非怨恨娘,而是希望母亲能够留下来,咱们重新开始,一切都不算晚。” “新儿……” “你为了一诺,恩儿和萌萌可以留在丹国,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和婉儿留在墨国?”墨新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我……” “丹国的皇上回去这么多天了,他有给你写过一封信吗?你这样回去,如果被冷落怎么办?母亲可想过,人心总是善变的,任凭任何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孩儿现在长大了,可以成为母亲的家,让你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何必一定要那么辛苦?” “新儿的孝心,娘明白。”林纾真是有苦难言,感觉心硬生生被撕做了两半。 “娘,孩子别无他求,只想让你留下来,以尽孝心。”墨新说着话,放开母亲的手,扑倒在地,以头触地。 听得这“咚”的一声响,林纾顾不得多想,紧忙将儿子抱住,不肯让他再磕,“新儿啊,新儿,你让娘如何是好?” “如果娘不肯答应,孩儿就一直跪在娘的面前。” 林纾身体踉跄了一下,欲哭无泪。新儿的性格她了解,如果不答应,只怕他真的会一直跪下去,孩子身体刚刚恢复,这如何受得了呢? “新儿,你起来吧!娘答应你去看你父亲,娘不走就是。”无奈之下,林纾只能点下头来。 墨新这才缓缓起身,将母亲一把抱在怀里,红了眼圈:“娘,只要你肯留下来,让孩子做什么都好。” 墨新退下后,林纾呆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脑子混乱。 赤焰不来信,她放心不下一诺,恩儿和萌萌。如今自己又走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换做以前,她要做的事情,任凭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可是今日哀求她的是墨新,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而且是让她愧疚了十多年的孩子,身为母亲怎么忍心让儿子继续难过呢? 原本以为母亲第二天就要离开,墨婉舍不得,晚上就留下来和母亲睡在一处。 晚饭时,见母亲愁眉不展,以为是因为不放心她和皇兄的缘故,墨婉就想宽慰一下母亲,让她放心出发。 母女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听女儿说着宽心的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林纾越发地不好受。这两个孩子所承受的孤独和痛苦,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提过,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愧疚。 林纾拉过女儿的手:“婉儿,明日陪母亲去积善寺去看你父亲吧!” 墨婉一愣:“母亲明日不是要回丹国了吗?难道改了归程?” “嗯,既然丹国那边安定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母亲就多陪你和新儿几日。” 墨婉坐起身来,目光敏锐地打量着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母亲,“不对,是不是皇兄和母亲说什么了?” “没有,这是母亲的意思。”林纾笑了笑,不让女儿担心。 “难道丹国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皇帝叔叔说了让母亲伤心的话?”墨婉猜测道。 “没有的事情,你这孩子不要瞎猜,快到被窝里躺好,不要着凉。” 墨婉人是躺了回来,心却乱了,她感觉这期间一定有事,否则母亲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母亲怎么会突然想去看父亲呢?”墨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话语闪烁的母亲。 “他毕竟是你和新儿的父亲,一别数年,去看看有什么奇怪呢?” “母亲,你糊涂了吗?父亲已经出家这么多年,即便我和父亲也只在逢年过节和他生日的时候才去,但他也从未见过我们一面。可见,他已经跳出凡尘,不问世事了。母亲突然要去,一来对父亲的修行不利,二来母亲自己也会徒增烦恼,这又是何必呢?” 林纾心里一片凄苦,却说不出来。若是墨新能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又何苦为难呢? 墨婉又道:“虽然说你是我母亲,寺院里的是我父亲,但客观地讲你和丹国的皇上真的很般配,女儿只希望母亲幸福,不要委屈了自己。” “婉儿……”林纾心里一热,女儿果真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 “剪不断理还乱,与其困扰忧烦,不如快刀斩乱麻。母亲三思啊!”婉儿将母亲的胳膊抱在怀里摇了摇。 下午决定暂缓回丹国的时间,林纾就派人告知了皇后玉瑶。下人回来后,传皇后的话,让她只管放心住下,不必有任何顾虑。 玉瑶的善解人意和不问原因的信任,让林纾很感动。她如何能说是因为新儿求自己的缘故呢? 既定回国时间突然改变,少不了要费一些周折。皇室不比寻常的人家说走就走。 路途的安排,送行的礼仪都是少不了的。林纾心里过意不去,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傍晚之时,古月和华图得闻此事也有些吃惊。华图自然不好说什么,古月私下里询问是怎么回事。 林纾便道:“墨国待我不薄,不管怎么说,我曾和墨阳夫妻一场,理应去看看他的。” 古月沉默了片刻问:“这真是皇后所想的吗?” “这是自然。” 古月不再多言,从墨新从皇后房间出来后,皇后就改变了回国的计划,只怕此时和墨新脱不了干系,但皇后不说,她作为随从,也不便多问。 林纾想着心事,等回过神来,墨婉已经沉沉入睡。 看着面容美丽陷入甜美梦想的女儿,林纾不由伸手轻抚了几下女儿的发丝。 她不得不承认赤雅所说的话,她的容貌和霖姝是没法比的。现在的婉儿像及了霖姝的模样,真是美得如同仙子下凡。 儿子墨新模样虽然像足了墨阳,但性情却既然不同。难道是年龄小的缘故,所以才会有所任性? 然而这样的任性,林纾看在眼里只觉得是儿子对她的依恋不舍,因此如何去拒绝孩子的一片赤子之心呢? 一直到了后半夜,实在困乏了,这才昏昏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梳洗妥当,墨婉帮她选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裙,林纾看了看,觉得衣裙甚美,只可惜自己这样的年龄,岂能再穿得如此艳丽? 再说今日是去寺院,衣服是越朴素越好的。于是就换了一套素兰色的衣裙,穿在身上很是合身,真是难为玉瑶想得周全,仅是短暂的居住,竟然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套衣服。 等吃了早饭,一切准备妥当,林纾带了一双儿女出门。 左玉身体复原后,就回到了其母亲的住处。若不然,林纾倒是有心带这女孩一同前往。 既然决定去积善寺见墨阳,让他看看准儿媳妇也是好的。 但左玉不在这里,林纾不想让女孩麻烦,就只带了墨新和墨婉两个孩子过去。 龙渊驾着马车,古月陪同他们一同前往。 这一路,林纾心乱如麻,但看着身旁一对儿女满足的神情,也就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她陪在孩子身边的时间实在太少,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等到了积善寺,下了马车,四人步行入寺。 似乎墨新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住持亲自来迎接,林纾过意不去,客气了几句,便让住持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们几人。 住持退下后,林纾低声地责备儿子,“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岂好劳烦住持?下次不可如此胡闹了。” 墨新点头称是,心里却道,住持也不过是皇室治下的臣民,他们竟然敢怂恿父亲出家已经罪该万死,他不与他们计较也就罢了,难道还将他们高高地捧在头顶吗? 说什么为国祈福,说什么此为大善,为的还不是寺院的名声和长久的发展? 父亲才华出众是治国良才,君王的不二之选,留在这里吃斋念佛岂不是荒废了人生? 没有母亲的陪伴也就罢了,父亲出家为僧,童年的时光是墨新最不愿回想的。 他也曾跪在父亲门前,祈求见父亲一面,然而他跪昏在石阶上,也未能如愿。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他看来却是自私自利铁石心肠。 连亲人都不顾了?谈什么慈悲?谈什么佛法?谈什么众生? 国是什么?还不是有一个个小家组成的?如果每个家庭都和美幸福,整个国家不就和谐了?这人间也将成为乐园。 连对家人的爱都做不到,谈什么人间大爱?! 第四百四十一章亦师亦友 来到墨阳的禅房外,墨新和墨婉一并跪下,磕了三个头。 墨新开口道:“父亲,孩儿和母亲、妹妹一同来了,请父亲开门让我们见一面吧!” 话音落地,却没有任何动静。 墨新正欲再说些什么,林纾摆手道:“不要为难你父亲,他见与不见,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然而这时,门却“吱呀”一声响打开了,墨阳一身白色的禅衣出现在门口,阳光照在他修长的身上,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时光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的痕迹。 身为皇族中人,只能带发修行,一袭黑发垂在身后,风吹过,仙风道骨一般,这一份不染凡尘的出脱,让人在内心惊叹。 墨新和墨婉突然见到父亲,完全惊呆了。 墨婉只听说皇兄和父亲很相,今日一见才发觉真的是这样,然而父亲的气度却是皇兄不能比的,“父亲……” 惊喜之下,墨婉哽咽出声。 墨新也甚是欣喜:“父亲,你终于肯见我们了,这些年,让我们等的好苦。” 林纾呆立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原本以为此番过来,定是徒劳,哪里想到墨阳会愿意见他们了呢? 墨阳抬手,淡然一笑:“起来吧!” 分明面前站着的是血脉相连的父亲,但墨新和墨婉却不敢造次。 墨婉做梦都想见到父亲,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却不能像梦里那般扑到父亲的怀里哭泣。 虽然忍住了委屈的泪水,但鼻子和眼睛却红了。 墨新终究比妹妹要坚强和理智得多,起身后,又拜了一礼道:“父亲和母亲叙旧,我和妹妹去佛堂祈福。” 墨阳点头:“好,去吧!” 墨新又施了一礼,这才带着恋恋不舍的妹妹离开。 于是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林纾和墨阳两人。 林纾呆站着,只觉得恍然若梦。 墨阳从两个孩子的背影上回国神来,若说内心全无触动,怎么可能的,但习惯了清心寡欲,也便不会像普通人将内心的情感轻易的表露出来。 刚才墨阳那淡然一笑,让林纾感觉时光倒流了一般,恍恍惚惚,竟不知身在何处。 墨阳目光看向一旁的亭子,“到里边坐吧!” 林纾这才有所警醒,慌忙点头说好。 进至亭中坐下,但见石桌上放置着棋盘。 墨阳在对面坐下,一袭白衣胜雪,“我们下一盘棋吧!” 林纾原本以为对方会唤她施主之类,现在看来,却和出家前无异,倒叫她茫然不知所措。 林纾的眼睛湿润了,“我以为你会不肯见我们母子三人。” “为何会这样想?”他仍是笑意淡然。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很好。”墨阳用手示意棋盘,让林纾先下。 林纾点头,捻起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然而心思全然不在棋上。 上次她苦求一面,他不肯见,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而此次,她好不容易放开,他却出乎意料地见了自己,岂不奇怪? 记忆的墨阳笑意里总带着些疏离的冷意,而此时的他却如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却又不着痕迹。 这让她想起一个典故“拈花一笑”。 此时的墨阳给他的就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此笑无形无色却祥和安静,安闲美妙,寓意一种纯净污染,豁达无拘的心境,是一种“无相”、“涅盘”的最高的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两人静静地下着棋,时光柔软,似乎已经停息不前。 如果当日两人能够如此坦然相见,彼此的内心只要早就解脱了吧! “我易改了容貌,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奇怪吗?”林纾问道。 墨阳抬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在我看来,你和先前无异。” “会吗?” 墨阳点头,“眼神乃心灵之窗,心未变,人就未变,和容貌岂有半分关系?” 林纾明白了,对方看自己看的并不是容貌,如果他和旁人一样在意的是容貌,那么他便不是祭墨了,而是凡俗之人了。 现在即便对方不说,她也明白为何会见他们母子三人了。 心意未定之时,才会惧怕七情六欲的困扰,而今放开了这一切,得到了大自在,才不会继续躲避,以求眼不见心不烦。 一棋毕,盘面上竟是看不出输赢,林纾知道这些年自己的棋艺没有丝毫长进,以墨阳的棋艺怎么可能平棋呢! 她明白,看似在下棋,实际上对方在帮她解心结,不计输赢的棋才是拥有灵魂的棋。 若是过于计较得失,充满杀伐之气,反而违背了下棋的道义。 “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毕竟是凡俗之人,做不到对方的超脱。 “按照自己的心意便可,何必为凡俗的念想困扰呢?” “孩子们该怎么办?”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讲,但墨阳却好像对一切都清清楚楚。 “委曲求全来成全孩子的孝名,绝非明智之举。新儿不适合为君,兴许墨麟更为适合。” 林纾愕然,他仅是见了墨新一面,怎么会有如此论断? “我也曾经为此困扰,不希望新儿为权势所困,经历了数年才逐渐释然,孩子应该有他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即便是母亲,也无权干涉。早些年,曾有卦象表明,墨新会成大气候,也许会称为主宰这个世界的王。” 墨阳闻之,摇头道:“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顺应天意民心方可为王,若是已经迷失,必然误入歧途适得其反。这个论断新儿自己也是知道的吧!” “虽然我没有当面和他提起,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和他讲过。”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若真是天机,如今也已经不复先前的寓意。若他不能觉醒,我不会袖手旁观。你只管放心回丹国,这边无需劳心。” “阳……”林纾心里一阵杂乱,他好不容易跳出是非之外,又岂能让他再回归万丈红尘?以墨阳如今的修为,出世是清静,而入世才是烦苦。 林纾留在积善寺下了三天的棋,心越下越静。 一盘檀香,一柱青烟,几声鸟啼,几缕清风,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两人都凝神在棋盘上,只有偶尔的几声轻语,晨钟暮鼓,清茶素餐,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谁也没有再提过往的恩怨,现在的愁绪。 墨新见父亲和母亲一处就是三天,心里暗自欣喜。 墨婉也忍不住疑问:“父亲出家这么些年了,难道这回见到母亲又回心转意了吗?” 墨新道:“这样不好吗?难道你忍心让父亲一辈子守在寺中过这清苦的生活?丹国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消息,更不曾邀请母亲回去,你放心让母亲就这样离开吗?” 墨婉竟不知是喜是忧,“我觉得他们亦师亦友,已经超越了夫妻,这世间的羁绊有很多种,未必非得是爱情。” 古月在一旁听了,心里暗想,究竟还是墨婉的心境更高一些,也更懂皇后。 和工于心计的蓝勋,狂傲霸道的丹国皇上赤焰相比,眼前的墨国前帝王墨阳更为淡泊出脱。现在她终于明白,皇后曾经深爱过这个男人也是不无道理的。 到了第四日,云洛突然带着丹国的侍卫前来接驾。 墨新见之大惊,按照时日推算,只怕是丹国的皇上赤焰刚回到丹国就已经派人前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似完全不介意一般,这需要怎样宽阔的胸怀?! 墨新自忖,换了自己,只怕也无法做到如此宽容坦然。即便是左玉,如果她经历多次婚姻,且生下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自己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一心一意地对待将孩子养大,这样的屈辱如何能够忍受? 没有写书信前来,恐怕是觉得书信太过轻微,因此才直接派亲信之人过来接皇后回国以示诚意。 云洛以君臣之礼叩拜:“微臣接皇后回宫。” “起来吧!”林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原本还担心回去后要如何于夫君相处,而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墨新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寒意。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以一人之力岂能扭转母亲的心意?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以后再另做打算。 思至此,墨新带着墨婉上前,一并在母亲面前跪下,“儿臣恭送母亲回国。” 看着眼前这一双儿女诚挚的眼神,林纾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几分,近忙起身,将两个孩子拉起来。 “新儿,婉儿,娘对不起你们。”林纾的眼角湿润了。 墨新宽容地一笑:“母亲说的哪里话,母亲的幸福,是我和妹妹的最大心愿。” 听了这话,林纾不无感动,看来新儿并非有意要阻拦自己回丹国,而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回去,这份难得孝心让她越发地觉得眼前的两个孩子懂事。 林纾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墨阳起身道:“墨国这边请放心,此去一别,顾自珍重。” 林纾点头,鼻音浓重:“好,你也要珍重才是。” 墨阳点头,微微一笑,目光如水。 第四百四十二章最终求证 来到寺外,才发现皇后玉瑶和三皇妃梦娇已经闻讯赶来。 玉瑶一脸喜气地拉过林纾的微凉的手,“丹国国君派人来接姐姐,我也就放心了。” 林纾感激道:“谢谢你,玉瑶。我在墨国的这些时日,让你和梦娇操劳了。” “姐姐不怪我没有照顾好新儿,让他遭此大罪也就罢了,哪里用说感谢的话。别忘了,墨国也是姐姐的家呀!” “新儿,婉儿和左玉这三个孩子就拜托你和梦娇了。”林纾有心成全墨新和左玉,但左玉那边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她也不好为难这位姑娘。 “好,孩子们有好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姐姐知道。” 梦娇道:“虽然舍不得姐姐走,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姐妹一心,即便远隔天涯,照样心意相通。姐姐幸福便好,莫让丹国的皇上久等,你们夫妻恩爱,我和玉瑶姐姐也就放心啦!” 林纾和玉瑶、梦娇拥在一处,今日一别,再相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依依不舍地登上了马车,安明和龙渊负责护送,华图、云洛和古月跟随左右,再是稳妥不过。 马车启动,林纾通过窗子,看着站在寺门外的玉瑶,梦娇,以及墨新和墨婉两个孩子,内心充满了离愁别绪。 眼见渐走渐远,林纾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送。担心泪水滑落,让姐妹和孩子们伤感,只得撂下帘子,不再去看。 龙渊和安明送到墨国和丹国的交界处,与林纾道别,云洛、华图和古月继续护送皇后前行。 望着龙渊和安明驰马远去的背影,林纾呆望了片刻,这才再次启程。 回到丹京,林纾心里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话,但赤焰却一句也没有问起蓝勋所言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是该道歉还是解释,然而想了千百种见面的情景,等真的见了面,却是赤焰当着云洛、华图和古月,以及其他侍卫的面携了她的手,风轻云淡地回到倾月宫。 林纾放心不下恩儿,只问了一句,赤焰便令若秋带了孩子过来。 见到了恩儿,林纾悬了许久的心,这才放下。 若秋讲了当日的经过,恩儿被两个黑衣人劫持,幸好被赤雅公主及早发现,顾不得多想取下墙壁上悬挂的宝剑,就砍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宝剑穿过两人的身体,竟然完好无损。 受了惊吓大哭不止的恩儿被宫人们围做一圈,护了起来。 赤雅公主有命,就算所有人搭上性命也不能让皇子和公主出半点差错。 赤雅于两人缠斗了片刻,突然一道光闪过,两名刺客消失不见。恩儿的危机这才化解。 听了这段惊险的经历,林纾心里明白这两人是虚体,但如果他们对恩儿下手,不是赤雅来的及时,很有可能被真的带走。 而这两人凭空消失,只怕是自己刺伤了蓝勋,危急中,他触动了时光机,召回了这两人。 赤雅为了恩儿竟然不顾个人安慰,让林纾听了大是感动。 刚回到宫里,有很多事都没有解释清楚,从夫君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顾不得和恩儿更多亲热,林纾让若秋带了恩儿下去,其他宫人也一并退下。 等寝宫中只剩下林纾和赤焰两人,明明是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林纾却觉得莫名的有些呼吸困难,好似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但话总是要讲的,林纾稳了稳心神开口道:“你如何不问我恩儿是怎么回事?” “问与不问有什么区别?” “如果恩儿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呢?”林纾的眼睛湿润了。 赤焰面色平静道:“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林纾愕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赤焰拉了她冰凉的手,在一旁坐下,又倒了一杯热茶,让皇后捧在手里,这才道:“先前你失踪了三天,回来后,大脑中被植入了晶片。古月脱险回来,她带回的册子中便记录有此事。” “可是,那本册子是英文的,这里除了我,别人都看不懂……”林纾茫然了。 因为当时大脑被植入芯片,她所知道的任何事情,以及思考的内容都会被蓝勋得知,因此那本册子中的内容,她只翻看了几页就放弃了。 随后册子去了哪里,她并不知道。 而后,云战和云蝶衣护送时空匣子前来,中途得到取出芯片的方式和医疗设备,华图钻研之下,运用手术取出了芯片,她这才得以摆脱蓝勋的控制。 那本古月无意中带回来的册子,也就没有在管顾过,哪里想到里边会记录孩子身世的真相呢? “解开真相的不正是你吗?” 林纾想起有一段时间,华图向自己询问一些英文字母和单词,但都是一些零落的词汇。 当时华图的解释是时光匣子传递过来的取出芯片的说明中,有一部分是奇怪的文字,他身为医者认为读懂这些对以后的医疗不无用处,所以向自己请教。 林纾知道华图是个医痴。造福于民的事情,她身为皇后责无旁贷,因此便详尽地解释了,并未往其他地方多想。 哪里料到会有其他玄机呢? 回忆起这件事情,林纾终于恍然大悟,这件事情早在几年前赤焰便知道了,如何能够装作不知,和以前无异,待赤恩如同亲生骨肉一般?这需要怎样宽容的胸怀啊! “那么,萌萌呢?”林纾几乎有些绝望了,她本来还心存侥幸,对蓝勋揭露的“真相”有些许的怀疑,认为此人的话不能完全相信,然而这偏偏就是真相?! 赤焰拍了拍皇后的肩头,以示安慰:“是我们的孩子。” 林纾的声音颤抖了:“也是那本英文册子中讲到的吗?” 赤焰点头:“你被植入晶片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你有身孕。那位女助手将这件事情也记录了下来。” 心里虽然存在侥幸,但林纾也做好了五个孩子都非她和赤焰的骨肉的准备。只剩下一个最终求证罢了! 突然得知萌萌是她和赤焰的孩子,大颗的泪水从来林纾的眼眶中涌出,竟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 若说是欣喜,这确实是值得欣慰。 若说是难过,是因为另外四个孩子的身世真相。 “焰,对不起……”林纾哽咽起来。 赤焰揽过她颤抖的肩头:“朕知道你并非原先的霖姝,虽然内心是一样的,但身体却易换了。” 林纾又是愕然:“你如何知道不是容貌的变换,而是易换了身体?” “这也是在得知恩儿并非你我的骨肉之后。你再次归来,孕期的状况有些异常,但却找不出问题在哪里。直到翻译出册子中的内容,得知恩儿的身世真相,我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你知道只会平添烦恼,对于既成的事实,又无法改变,何必增加你的忧虑呢!” 这个男人为她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她直到今日才知道,如何能够不感动不愧疚呢! 赤焰一声叹息:“明知道你喜欢孩子,早些告诉你恩儿并非你我的骨肉,你会怎么做呢?” 林纾哑然,如果早些知道恩儿并非赤焰的骨肉,只怕她也舍不得伤害他的。 这样以来,只会让自己变得矛盾和痛苦,又哪来这些年安逸平静的婚姻生活呢?! “对不起……”除了歉意的话,林纾不知再说什么为好。 “哦……”赤焰温柔而有耐心地抚了抚她的发丝,“如果觉得抱歉,就好好补偿朕。” “焰……” “在朕的呵护下,做个快乐的小女人,不好吗?”他俯身,霸道地吻上了她冰凉的唇。 一场欢愉,以解相思之情。 林纾躺在夫君宽广的胸怀中,喃喃道:“为何不恨我,还要对我这般好?” 以前经历了众多的波折,她总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幸运,然而赤焰对她的好,完全弥补了内心的楚痛和缺憾。 “你是朕的皇后,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他轻抚她光滑的肩头。一个多月未见,皇后消瘦了许多。 “可是我却稀里糊涂做了这么多错事,难道你就一点不生我的气吗?” “如果要生气,朕也应该是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朕的失职,何故让你承受这么多痛苦?” “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给你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你觉得朕会怕麻烦吗?如果怕麻烦,现在躺在朕身旁的就不是你了。”他再次亲吻她的额头。 “焰……”林纾真诚地看着将她揽在怀里的男人,“如果有来生,我做男人,让我来承受这一切。” 赤焰笑了,“你的意思是下辈子让朕做女人么?” “如果不凑巧你还是男人,我也要做保护你的那个人。” “皇后真坏!”他翻身而上,“竟然打的是这般主意。” “焰,趁着还年轻,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为何?” “我想为你生一位皇子。” “我们不是已经有一诺和恩儿了吗?”他轻吻她的耳朵。 第四百四十三章皇后醉酒 林纾喃喃道:“我想弥补我们之间的缺憾……” 赤焰的吻转移到了她光洁细滑的脖颈。 林纾顾自沉浸在心事中:“我算了一下,这几天应该是排卵期……” 未等她说完,赤焰翻身而下,开始穿衣服。 林纾不解,“怎么了?” “朕想起来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皇后困的话,再多睡会儿。” 林纾看了看已近黄昏的天色,下午两人腻歪在一起,也不曾听说有什么政务,现在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处理?难道不奇怪吗? 未等林纾想明白,赤焰已经穿好了衣服,匆忙离去了。 林纾顾自躺在床上好生纳闷,直到古月进来掌灯,她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皇上说他在御膳房用餐,皇后不必等待。是先沐浴呢?还是先用餐?” 点燃了寝宫中的十多根蜡烛,这时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纾从床上慵懒的起来,“还是先用餐吧!好饿!” “好,我这就让安排御膳房上菜。” “菜品不要多,有皇上喜欢的,送到御书房去。” 一刻钟左右,菜肴上齐后,林纾招呼在一旁忙碌的古月,“你陪我一起用餐吧!” “好!”古月也不再客气,在皇后对面坐了下来。 在皇后这边是最没有规矩的,平时皇后自己用餐的时候,时常会让她陪一起吃饭。 古月见皇后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就询问道:“皇后哪里不舒服吗?可需传华图过来看看?” 林纾摆手:“我没有不舒服,以后不要轻易让华先生过来,不然皇姨该不高兴了。” “好,若不是身体的缘故,皇后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古月原本是担心,关于孩子们的事情,皇上和皇后两人没有讲开,尚未释怀的缘故,但皇后归来,皇上对她一如既往,还特地在倾月宫陪了皇后一下午,因此,不由地疑惑是何缘故让皇后愁眉不展。 “我下午提到再生一个孩子,皇上就突然起身穿衣,说是有政务有处理,难道不奇怪吗?” 古月一笑:“皇后为何会有此心思?早在几年前生下萌萌之后,皇后不是说过不再多生了吗?” “可是现在……”林纾叹了口气,“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夫君。” “以皇上的宽容和豁达,既然能够既往不咎,可见并没有介意孩子们的身世,皇后又何必自我困顿呢?” “正是因为夫君待我这么宽容,我才更觉得不能辜负了他,想要为他做一些事情。” “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皇后还是要和皇上商量妥当后,再决定吧!” “嗯……” 林纾并不知,赤雅公主下午就来了皇宫,此时正在御书房中。 公主听闻皇后回宫,本来是想来看看的,结果听宫人讲皇上在倾月宫,就不方便过去了。 闲来无事,就去皇子和公主萌萌的寝宫转了转,陪他们玩了一个多时辰,等来带御书房询问之下,得知皇上还在倾月宫,眼见天色渐晚,正打算打道回府,却不想皇兄过来了。 一想到皇兄和皇后缱绻了一下午,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真是小别胜新婚呢!我还以为皇兄不来御书房了呢!” “还有一干的政务要处理,怎能不来呢?”赤焰在龙椅上坐下,桌案上满满的都是奏折。 赤雅见皇兄的眉目之中似有忧虑,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皇兄?是和皇后不高兴,还是有什么头疼的政务?” “皇后小鸟依人,温柔似水自然是好的。但这几日是她的危险期,朕竟然给忽略了。” 赤雅一愣:“皇兄还真是细心,连这种事情都记得清楚。是有怎样?无非让华图弄一碗汤药的事情。” “华图的汤药虽然有分寸,但喝多了毕竟会伤身的。” “皇兄还真是心疼皇后呢!其实,依我看,你们现在还年轻,倒不如再多生一个两个也无妨,反正你和皇后也是喜欢孩子的。”得知一诺和恩儿并非皇后和皇兄的孩子,赤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想法。 “你竟是和皇后想到一处了。” “这样还不好吗?难得皇后如此善解人意深明大义,我还担心她不肯生呢!” 赤焰摇头:“即便皇后想生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只怕是照顾朕的感受居多。毕竟是快四十的人了,又何必再折腾呢!” 赤雅道:“如果不是一诺和恩儿身世的缘故,皇室血统的方面自然是无忧的,而现在一诺竟成了你和霖姝的孩子,恩儿索性和我们皇室无关,让我如何不担忧呢!现在霖姝在蓝勋的掌控之下,而恩儿又是皇后和蓝勋的孩子,难保孩子们长大后,不会有别样的心思。” “皇妹多虑了,一诺是皇后怀胎十月而生,即便是旁人的身体又如何?为了这个孩子,皇后受了多少的折磨?这几个孩子,哪一个没有折腾过皇后,朕是再不想让她受苦了。” “皇兄可真是痴情呢!你和小姨夫真是有得一比了。他和皇姨那么优秀漂亮的人,却因为皇姨怕生了孩子衰老,两人一拍即合就不生孩子,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基因。而皇兄你为了不让皇后吃苦,竟然连孩子是否是自己的骨头都不在乎,如此的儿女情长,哪里还有一点为君着的潇洒和霸气呢!” “这话和我说也就罢了,在皇后面前勿要提起,更不许怂恿她再生孩子,不然朕拿你是问。”赤焰板起脸,正色道。 “你们夫妻间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等了你们一下午,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该回去了。” “等一下。” “皇兄有事?” “去倾月宫陪陪你皇嫂,适才她说这几日是排卵期,我不愿她胡闹,胡乱地搪塞了个理由离开,只怕她又要多想了。” 赤雅一头的黑线,“你们都缠绵一下午了,该来的总会来,还纠结多一次少一次吗?” “勿要信口开河。朕要忙了,你去皇后那边吧!” 眼见赤焰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奏折中,赤雅无奈:“好吧!谁让你是我皇兄呢!我不替你排忧解难,还能替谁操心!” 赤焰忙至半夜,打算回倾月宫,却被宫人告知赤雅公主留在了倾月宫和皇后睡在了一处。 说是晚饭时,皇后和公主喝了不少的酒,本来只是小酌怡情,结果越喝越越有兴致,喝了好几坛子的桃花酿,竟然喝醉了。 宫人本来是要送公主回去的,哪知公主和皇后意兴正酣,竟然搀扶着跌跌撞撞跑凤榻上去睡了。 宫人们也不敢再劝,现在公主府前来接应的人还在外边候着呢! 虽然说丹国皇宫里比较随意,但也不是没有规矩的,身为公主怎么能够在皇后的寝宫入睡?而且还是在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的情况下,难道让皇上睡在御书房吗? 赤焰摆手让宫人下去了,两眼酸涩,身体疲倦,但却没什么睡意。 见月色正好,索性出了御书房在皇宫里随意地散步。 结果,未曾留意竟然习惯性地走到了皇后的寝宫,而且已经进了宫门。 古月见皇上归来,紧忙迎了上去,有些慌张道:“傍晚时,赤雅公主突然来访,皇后留她一起用餐,公主想喝皇后酿制的桃花酿,皇后便命人取了一坛过来。这一坛陈酿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皇宫初嫁过来时所酿,一直埋在宫里的桃树下,一开封就花香酒香扑鼻,公主和皇后一时贪杯,我也劝解不住,结果两人喝醉了,公主不肯走,皇后也不让她走……” 赤焰点头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看古月微红的面色,身上还带着些酒气,就知道她被皇后灌了不少,不然平时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岂会如此累赘,事无巨细的解释? “现在夜色已深,要不我让宫人给陛下收拾别的房间吧!” 其实,古月饮了酒,早就困乏了,但怕出现差错别强自支撑着。 要不是她强行推托,只怕现在也是公主一样了,弄不好被皇后拉扯着一起上了凤塌岂不乱了分寸? 赤焰摆手:“不必了,朕回御书房休息就好,你下去吧!” “是!”古月点头退下了,脚步略微踉跄。 赤焰不由叹了口气,皇后也真是胡闹,陈酿岂能成坛子的喝?今夜是尽性了,明日睡醒后,只怕又要头痛难受了。 不过,这也得怪自己,赤雅本是要出宫回府的,他偏偏让她留下来去陪皇后,这下可好,自己反倒没有住处了? 听到皇后寝宫里断断续续传来谈话的声音,这嗓门一听便知道醉得不轻。 醉酒的人会习惯性地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只是皇后,公主的声音也小不到哪里去,而且笑声煞是爽朗,隔着门窗竟然能传到寝宫的门口。 就听皇后笑道:“本宫酿的桃花酿可是好喝?三坛子啊!本来打算给萌萌做嫁妆的,全部都便宜你了……” 赤雅嘿嘿地笑:“说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喝了似的,你喝得比我还多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左玉回京 皇后问:“你不回去,云洛会不会生气?” 赤雅叹了口气道:“如果他会生气倒好了……你知道吗?到现在我都怀疑他不喜欢女人……” “呵呵……他不喜欢女人,小洛从何而来?” “有孩子能说明什么?一个月也不和人家亲热一次,要不然,何止一个小洛,二洛三洛只怕也要有了……” “一个月也不亲热一次……”皇后难以置信的声音,“难道你们就不过性生活?” “只算得上聊胜于无,逼急了,我还怕他跑了,弄得好像我是色魔似的……” 皇后咯咯的笑声传来,“若你不是色魔,天下谁人敢称色魔?” “你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是打闹的声音…… “你放开我的胸……本宫是女人……”皇后挣扎的声音。 “哦……我还以为是男人……怎么前后一样平……”公主坏笑的声音。 “我呸……你才一样平……” “你敢说本公主是平胸?本公主的胸一个顶你十个好不好?” 皇后笑得喘息不止,“除非你变成一个球,全身都是胸……” “那也比你这个平胸妹好……” 赤焰一头的黑线,看来地下的桃花酿要换个地方了,还得下禁酒令,不然这后宫就无法无天了…… 后宫平安无事,林纾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一诺和恩儿身世,只要近旁的几个人不说,这两个孩子是不会知道的。 最大的隐患,还是蓝勋。 皇子和公主的寝宫比平时多派了数名身手不凡的侍卫保护。 再为皇室添丁的事情,因赤焰反对,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下来。 林纾仔细想了想,到了这个年纪,如果再孕育,身体能否吃得消不说,孩子们也会觉得怪怪的,若是让一诺和恩儿起了疑心,反而不好了。 通过墨新的事情,林纾明白一个道理,人都是有私心,每个孩子都希望得到全部的爱,她不愿身旁的三个孩子重蹈墨新的覆辙。若不是内心对自己有怨言,岂会轻信蓝勋的话,险些酿成大过? 又等了一月,不见墨国那边提起墨新和左玉的婚事,林纾不由地奇怪。 在这个世界上,女儿家的清白最为重要,墨新身为男子,且是墨国的太子,无论如何也要对人家姑娘家负责的。 林纾问起夫君,赤焰却笑:“墨国的皇上和皇后都是深明大义的人,如果时机成熟了,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自然会给我们来书信,商议婚礼事宜的。既然没有书信来,可见还有其他原因,他们还年轻,不必着急催促。” 未过几日,却闻左玉回到丹京的消息,林纾不由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两个孩子闹别扭了不成? 招了左玉来宫,林纾询问起来,左玉突然跪在皇后面前,眼神有些难过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怕小女要辜负皇后的一片心意了。” “这是为何?” 左玉苦笑道:“是小女自己的原因,感觉和太子的脾气性格并不合。” 林纾拉左玉道:“不管怎样,先起来再说吧!你身体刚好些,不要跪来跪去的,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说。” 左玉见皇后满面的慈爱和温柔,便轻轻点了点头,顺从的在旁边坐下。 “我来丹京原本就是为了参加考试,希望能够成为一名为百姓谋福的女官,以报答皇后娘娘和恩师的恩泽。结果为了找寻母亲和弟弟,这才临时改变主意去了墨国,却不料却又出了别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心里并不愿嫁给新儿的,是吗?”林纾有些明白过来。 左玉点了点头:“在墨国的这些日子,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应该回到丹国,来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便只能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厚爱了。” “若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左玉的直言直语,林纾很喜欢。感情的事情岂能勉强得来呢? “左玉并不委屈,倒是让皇后担心了。” 林纾拍了拍左玉的手:“按照自己的心愿来生活并没有错,新儿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公允地讲你比他懂事得多。” “皇后过誉了。”左玉面上微红,心里仍是觉得对不住皇后。 “以你的才华和国考的成绩,不做官实在可惜了。我会把你的心愿转达给皇上,看是否能够酌情重新安排殿试。” 左玉又惊又喜,原本以为还要等三年,等下一轮的考试,没想到皇后会格外开恩,“谢皇后,小女一定竭尽所能,不让皇后和恩师失望。” 当夜,林纾向赤焰说了左玉的事情。 赤焰颇有些为难:“虽然左玉国考的成绩不错,但她毕竟没有参加殿试。破例录用,只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林纾心想也是,丹国历来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即便左玉按照正常的程序被录用,也是要引发一些言论的。 但如果她成绩特别优秀,又是以男子的身份通过面试,自然是顺风顺水,只需要做出些成绩,让同朝为官的同僚心服口服,再找机会透露是女子的身份,便会顺理成章容易被人接受得多。 而今,早过了殿试的时间,如果破格录用,确实不合常理。 林纾想到了何志贤:“丹国不是有举荐制度吗?任贤任能只要能够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也可以不通过考试直接封官的吗?左玉是何大人的弟子,由他举荐如何?” 赤焰放下茶杯一笑:“看来皇后是真喜欢左玉,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你倒是先说说行不行吧!” “举荐制度任贤任能不假,但也是要有功绩的。左玉除了有一些才华,却无实干经验,若是因为她是何志贤的弟子,就有资格被举荐,这样岂能服众?今日开了先例,如果其他官员也前来举荐效仿,难道朕都要任用吗?” 听了这话,林纾不觉有些羞愧,夫君说的句句在理,倒是她有些着急了。 林纾叹了口气:“难道现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但就要看左玉能不能沉得住气。” “你说说看。” “先给她一个不起眼的职务来做,一来试试她的才能,二来也可以让她认识一些人脉,只需三年,如果下次考试能够拔得头筹,又有现下的经验做资历,应是没有问题的。” “夫君想给她一个怎样的职务呢?” “史书馆的史官怎样?” 林纾一愣:“这不是个闲差吗?岂不是荒废了光阴?” 赤焰呵呵一笑,英挺的眉毛微扬:“所有的职务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哪里有什么闲差?如果每日只是打扫卫生,整理书架,做做笔录,负责借阅事宜,哪里需要有才之人?如果她除了做好这些琐碎的事情,能够博览群书,多多专研里边记录的卷宗案件,定然会有不小的收获。” 林纾这才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京都的史书馆可不是图书馆,只摆放一些诗词歌赋类的书籍,而是有不少史料和案件记载的,而且都是比较重大的事情,从起因到之后的进度和结果都要记录在案。 这样以来,虽然没有实际断案处理事件的机会,但是却可以通过这些实例增加个人的阅历和学习处理事务的技巧。 这岂不是等于站在了巨人的肩上?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磨镰刀不等于少割麦子,如此甚好,甚好啊! 林纾大喜,揽过夫君的脖子,在其面颊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夫君真是英明啊!” 赤焰溺爱地用手指一划皇后的鼻子:“皇后明白朕的苦心就好,如果没有异议,朕就如此安排了。” “当然没有异议,相信以左玉的聪明,定然能够明白夫君的苦心。” “她理解不理解,朕到不介意,皇后理解就好。” 看着夫君灼热的目光,林纾面上一红:“本后向来善解人意,自然是理解的。” 赤焰呵呵一笑:“是吗?刚才谁向朕替左玉讨官职来着?给得小了还不乐意呢!” 林纾嘿嘿一笑:“我不是怕夫君错失良才吗?” “朕留用她没有问题,她毕竟也是有才华的。但皇后是否要想一下,墨新那边要如何解释?” 林纾一愣,随后凝起了眉头:“哎呀,我只顾着考虑左玉的将来了,却忽略了她和新儿的情感。虽然这丫头说她和新儿的性情不合,但也不代表他们两个没有可能,我若是把她留在丹京为官,那她可不是被困在了这里,哪有就会再去墨国呢?” 赤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你,做皇后做得糊涂,做母亲再做得糊涂。” 林纾为难道:“但左玉不愿和新儿在一起,我又岂能勉强?” “嗯,那就先不管顾这些,看左玉自己的意思吧!她若是想明白了,愿意再去墨国,到时候再另做调整吧!” 林纾突然眼睛一亮:“夫君可愿多一个孩子?” “皇后这是打什么主意?”赤焰错开了一点位置,拉开了和皇后的距离。 林纾嗔怒道:“我说的不是要自己生孩子,难道为了阻止我给萌萌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就躲着我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三年后 听皇后如此一言,赤焰这才放下心来,这段时日,他还真被皇后吓怕了,生怕皇后再引诱他造小人,当真是烦恼得紧。 赤焰呵呵一笑:“自然不是,朕坐久了。身子有些僵,就活动一下。” 林纾看了看桌案上厚厚的一摞奏折,有些心疼道:“白天在朝堂上和御书房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再批阅这些,可不是浑身都要难受么?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你瞧,外边的月光多好。” “就依皇后之言。”赤焰起身,揽了皇后的肩头往外走。 因月色明亮,即便不打灯笼也看得清楚路面。 古月见皇上和皇后难得携手花前月下地散心,就没有安排其他宫人跟上去。 对于古月的见机行事察言观色,赤焰很是满意,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比那些新来的年轻宫人要贴心得多。 两人在月光下漫步,嗅着一阵阵的花香,林纾感受到夫君的温柔体贴,心情大好,继续先前的话题道:“既然你不想咱们自己生孩子,不生也就罢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认左玉为干女儿,或者册封为郡主之类?” “皇后如何有如此念头?” “左玉说她的梦想是做一名女官,我不忍让她放弃这个梦想。但她和新儿又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册封了她做郡主,日后两人回心转意,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成全了他们。我们丹国嫁了郡主过去,与两国的亲近友好也是不无裨益的。” “皇后这个念头甚好,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左玉是个倔强的性子,而且思虑颇多,她先前进行赶考都女扮男装瞒着她的老师何志贤,可见是想凭自己的真本事谋求官职。一旦册封了她做郡主,反而不好给她安排其他职务了,反而有悖于她的初衷。倒不如再等等看,如果以后她有心嫁于新儿,再册封她为郡主不迟。” 林纾点头:“嗯,此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她和新儿有缘结为夫妻,倒也是美事一件。” “她直接留在墨国,加入太子府肯定也不能以她原本的身份,少不了给冠以其他尊贵的身份。若是我丹国的郡主,于墨国于左玉本人都是不无裨益的。” 林纾依靠在夫君的臂弯中:“好啦,不说孩子们的事了,我们聊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 林纾收住了脚步,用手臂揽了夫君的脖颈:“我们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接吻了?” 为了让皇后放弃生孩子的念头,赤焰只能克制着自己,不去点火,而皇后现在明显就是在惹火嘛! 他一勾头问上了皇后娇嫩的唇,她嘤咛一声,依靠在了他的胸怀之中。 映着朦胧月色,倒真是唯美浪漫,爱意浓郁。 三年后。 林纾和赤焰夫妻恩爱自不用提。 左玉留在史书馆,在一个在大家眼里的闲职上竟然做得有声有色。 当然,为了便利工作,和来往的官员处好关系,左玉仍是以男子身份现身,用的还是当时赶考时的化名:青玉。 一个女儿家每日沉浸在书案上,活脱脱变成了一书痴。若说是书痴吧!为人处事却谦和有度,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还帮着查办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在官场上也算是崭露头角了。 更好笑的是竟然有朝中官吏相中了这一文气的文史官,要把待字闺中的女儿嫁给她。 左玉哪里敢接受,一一地推辞了去。 按照她二十多岁的年龄,早该结婚生子了。一味地推辞,底下又传出些闲言碎语,竟有人猜测这青玉是有隐疾,因此不愿娶亲,或者是断袖之癖,喜欢的是男子。 这话传到林纾耳朵里,可把她笑痛了肚子,没想到那些表面严肃,一本正经的文武百官也如此八卦。 若不是她知道左玉的真实身份,只怕也要跟着别人猜疑了。 让林纾纳闷的是,左玉不提墨新,墨新和往常一样,每半年来一次书信也不提左玉,当真猜不透两人心里怎么想的。 林纾曾感慨:“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左玉。” 古月却笑:“皇后对左玉还真是好呢!她如果不做娘娘的儿媳妇,还真对不住皇后的一番苦心呢!” “在我面前随便说说也就好了,当着左玉的面,千万不要提起。” “是,自然不会和她讲的。” 谈及左玉,古月不由地想起红莲,如今那孩子也该有两岁多了,这些年没有红莲的消息,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她一直信守承诺未曾与皇后提起,倒不知是对是错。如果皇后知道她已经做了奶奶,孙子已经两岁多了,该做何感想呢? 左玉那边,关于她离开墨国,带着母亲和弟弟回到丹国的原因,她也没有同任何人讲过。 三年前,墨新有意胁迫母亲留在墨国,以探望已经出家的父亲为由,希望两人重新合好。 却不料,墨阳出乎意料地见了皇后,两人下了几日的棋,竟像是前尘旧事全都一尽放下,超乎了夫妻间的情义,已经没有了情感纠葛。 墨新大概也发觉无力回天,因此才放弃了这个念想。 皇后离开后,左玉因此事和墨新起了争执,认为他不该为难皇后。即便皇后不是生养他的那个身体,但所有的磨难都是皇后承受的,对他的爱一点不比其他母亲的付出少。 墨新听在耳中,竟是一声冷笑:“你留在墨国,也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吧!你敢说这不是权宜之计吗?” 左玉不由一愣,当初若不是恩师的书信,让她留下来,她恐怕早就带着母亲和弟弟离开了。 见左玉没有应答,墨新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原来你也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可见并没有半分的真心!” 听了这话,左玉心如刀割,虽然她留下来有其他的原因在,若说没有真心,当真是冤枉了她。可是,事到如今,让她如何解释这期间的种种缘由? 说自己其实是在乎的?以墨新这般自负,又如何肯信? 因阴差阳错的一场误会,让墨新心灰意冷,左玉也倍感受伤。 继续留在墨国无益,索性,带着母亲和弟弟重回丹国。 原本打算再苦读三年,重新参加考试,却不想被皇后召见,天恩浩荡,她竟然被破格留用。 虽然是看似闲差的史书馆工作,但左玉却乐在其中,收获颇多,对丹国的皇上和皇后甚是感激,越发觉得自己要奋发图强,不能沉湎于儿女私情过往情伤。 有时一个出身优越,生活在幸福中的人,反而并不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相比之下,母亲对自己更多是利用和依赖,并不像皇后那么宽容慈爱。 当初离开墨国,母亲对自己没少抱怨,直到如今,也时不时提起,骂她是个傻倔的丫头,白白耽误了自己的青春。还多次向自己提出,既然皇后这么喜欢你,何不向皇后恳求把弟弟送进宫,哪怕做个太子伴读也是好的。 弟弟虽然是亲弟弟,左玉也很疼,但她看得清楚,弟弟并没有那份天资,读文识字比同龄孩子要费劲,而且非常顽皮好动,没少招惹麻烦。岂能送进宫去,让皇后费心? 左玉没少劝母亲不要宠溺弟弟,对他严格管束一些,奈何母亲丝毫不听,还说她做姐姐的没有疼爱之心,白生养了她! 左玉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伤心,但奈何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即便伤心又能怎样? 然而,皇后如此的慈爱深明大义,墨新却感觉不到这份慈母之心,让人如何不扼腕叹息? 三年前,皇后将小公主萌萌托付给左玉,让她教她读书。 一来因为她们先前就认识,萌萌对她很是信任和喜欢。 二来以左玉的学问和资历确实够格给公主当老师。 三来她是女儿身,教导起公主也更加方便。 眼见公主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左玉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但也有让她烦恼的事情。公主萌萌并不知她是女扮男装,这几日看她的神情颇有不对,让左玉心里一阵阵发虚,希望只是自己误解了,她可不能误导了公主。 眼见又快到国考的时间了,左玉没有时间想其他,一门心思扑在了考试的准备之上。 等过了国考和殿试,就可以离开史书馆,安置其他职务了。 这样以来,远离了皇宫,小公主再来见她就不方面的,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少女最是多情,想当初,自己还曾喜欢过恩师呢! 不过,她知道恩师喜欢的是赤雅公主,便将这份情感压制在了心里。 再加上后来遇见了墨新,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阴差阳错糊涂中做了那等错事,她哪里还有脸面去暗恋恩师呢? 对于二皇子赤恩这孩子,赤雅总说,毕竟是蓝勋的骨肉,要多一些心眼。 林纾抚摸着怀里乖顺的猫咪道:“恩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对我是顶孝顺的。你看这猫儿,还是他送给我的。只因为我说,你们都长大了,娘亲想对你们小时候一样亲亲抱抱,你们没有一个愿意的。恩儿听了这话,特地出宫选了这么一只猫咪,因为猫儿调皮,他就先自己养着,进行调教,不知道被挠伤了多少次,竟然不让我知道,怕我心疼,会阻止他这么做。” 第四百四十六章悠闲时光 赤雅一笑,也伸手抚了抚打呼噜的猫儿:“原来如此,难怪你生日那边,恩儿送了这么个活物过来,我还纳闷这孩子何时爱养小动物了?他小时候的可是最怕猫的。” “可不是嘛!连我也有些出乎意料。你看,孩子为了讨我开心,怕我孤独,竟然费了这般心思。” 要说这猫儿确实被调教的好,在人怀里甚是乖顺,任人抚摸。 赤雅又挠了挠猫儿的下巴:“虽说这猫儿不漂亮,浑身的花纹,长相还有些凶残,没想到性子却是极好的。” “这是黑狸猫,性子野着呢!虽然不如纯白的猫咪漂亮,但恩儿这孩子说,听闻狸猫最是聪明,虽然调皮了些,好好调教,它也是知道好歹的。你瞧,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调教好了,我现在是一天也离不开这小家伙。” 林纾说着话,摸着猫咪柔软的皮毛,在太阳下一晒,竟然醺醺然有些犯困了。 赤雅有些羡慕道:“有个儿子就是不一样,我家那丫头,是万万指望不上了。” “小洛是个乖巧的性子,你不能拿她和男孩子比。” 赤雅点点头:“希望这个秘密能够一直保守下去,也希望恩儿对你一直这么孝顺。前些日子还听你说失眠头痛,有了这只猫儿,我看你都睡不够了。” 林纾眯着眼道:“这小家伙一打呼噜,我就莫名的犯困,若是以前还得喝些汤药调理,或者熏些乌烟瘴气的香来安神催眠。” “再过一两年,孩子们也该娶亲离开皇宫了,按照惯例,太子留在京城赏赐太子府。其他皇子是要赏赐封地,到地方为王的。你不能再把他们当孩子对待了,自己也不要对他们太依赖,不然等他们不在皇宫里住了,你还不要操碎了心?” 这些林纾自然知道,但她最不愿的就是想这些:“你不说还好些,让我得过且过几日吧!好在萌萌年纪还小,能多陪我几年,但这丫头每日都往史书馆里跑,一天也见不着她的影子,学问没见长多少,净学些精致的淘气。” “还不是因为左玉在史书馆嘛!人家小姑娘没叫苦就好了,替你分了不少忧呢!”赤雅放下茶杯,抓了把瓜子来磕。 林纾称赞道:“左玉这孩子确实不错,眼见就要国考了,这回她总算可以出人头地了。这孩子不仅胸怀大志,而且知恩图报,实在难得。若生作男儿身,才是真了不得。” “她选择这一条路,注定坎坷。心愿如此,与人无尤。”赤雅也是个胸怀宽广,性情潇洒之人,因此很看得开。 赤雅继续说着开解的话,半天不见皇后回头,扭头一看,皇后抱着猫儿竟然在躺椅上舒适地睡着了,猫儿舒服地将下巴枕在皇后的胸上,也是睡得只打呼噜。 赤雅好生懊恼,这些年年岁虽然增长了不少,却越发地没心没肺了。 刚才还在唏嘘发愁,这会儿就睡着了。 要说这倾月宫的紫藤架,还真是个晒暖打盹儿的好地方。 一串串的紫花开的甚是纷繁美丽,太阳顺着藤架照下来,既不刺眼,又不遮得完全,暖风徐徐,鸟雀不时地啼鸣几声,也甚是悦耳。 赤雅是个急脾气,不似皇后这般能够享受悠闲的时光,嗑把瓜子,再喝几盅下午茶,逗逗猫儿,瞧瞧天上的云彩…… 这在赤雅看来,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嘛! 既然皇后睡了,她倒不如去别处走走,到孩子们那边看他们吵闹读书,或者去皇兄的御书房谈天说地也是好的。 等林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舒适的躺在了凤塌上,猫儿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问了古月才知道公主一早就走了,是皇上怕她在外边着凉,给抱进来的。 林纾一笑,抚了抚猫儿的脑袋。把自己抱进来也就罢了,竟然连猫儿也原封不动地抱进来,难为夫君并不喜欢猫猫狗狗之类,还能纵容着自己。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也是别样的美景。 林纾放下猫儿,伸了个懒腰。 心里琢磨着,等一诺再大些,能够独当一面了,赤焰从皇位上退下来,两人隐居在行宫中,不问世事,那才叫逍遥自在呢! 闲来无事拿起一本书随便的翻看,却发现上面的字迹一阵阵模糊,有些看不真切。 见皇后揉眼睛,古月紧忙点了蜡烛道:“这个时候看书最伤眼了,还是等白天再看吧!” 傍晚时候,太阳还没下去,天也没黑定,光线昏黄。 点了蜡烛,烛火也不亮堂,确实是伤眼。 林纾放下书册,左右是睡了一下午,现在完全精神了,便想找些事情来做:“晚膳准备了吗?” “皇后饿了吗?晚膳还没有准备妥当,要不让宫人先做一些小点,皇后先垫一垫?” 林纾摆手:“我不是饿,就是想着昨天萌萌那馋丫头说她想吃饺子,若是御膳房还没有准备好晚膳,倒不如我们自己来做饺子。反正皇上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回来,我们自己拌馅儿来包岂不有趣?” 古月会意:“好,那我就让他们准备好面团、肉泥、菜碎和各色调料,送到咱们倾月宫来。” “好。晚上叫几个孩子都过来,如果左玉还没有离开史书馆,让宫人也叫她一起过来。” “好,就依皇后的。” 虽然现在皇子和公主都在后宫,但平日里也不是每天过来吃饭,而是要分开的,除非皇后和皇上召他们过来。 一诺和恩儿要大一些,而且是男孩子,林纾并不十分管顾,赤焰也不许她对一诺和恩儿太过娇惯,说男孩子就是要独立,要吃苦的,不能宠。 而萌萌因为年岁略小一些,而且是女孩子,因此比较随意,少不了自己跑过来和父母一起用餐,林纾也乐得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 古月下去交代宫人,林纾往外看了看,觉得眼睛还是有些模糊,不由叹了口气:“人不服老不行,恐怕是开始老花了。” 东西准备齐全了,林纾放好了调料,小宫女在一旁仔细地搅拌均匀。 若秋揪剂子,古月擀皮儿。 不到半个时辰,便包了满满一桌子的饺子,分放在六个大圆盘中。 宫人们端到倾月宫里的小厨房,先烧好了开水,等晚膳时,人到齐毕了,就可以下饺子了。 皇后对待下人向来宽厚,如果有好吃的,人人有份,而宫人们最喜欢的就是饺子,皇后亲手包的饺子,吃在嘴里都觉得奢侈。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觉得能够在宫里侍奉皇后,是极好的福分。 幸好,后宫里只有这一位娘娘,如果像先前后宫佳丽三千,少不了勾心斗角,主子难免刻薄,每次提心吊胆,那有现在自在? 原本觉得皇上只宠爱皇后一人不合常规,现在看来,只要夫妻恩爱,皇后宽容大度,脾气和善,一夫一妻甚是和美。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看着摇曳的烛火,林纾莫名地觉得这光亮太过模糊不如以前亮堂。 古月见皇后揉搓了几次眼睛,不放心询问:“皇后可是眼睛不舒服?” 林纾摇头:“没有,大概是下午睡多了,眼睛还没睡醒。” 古月、若秋和赤雅和她年龄差不多,赤焰还比自己年长几岁,他们的眼睛还好好的,自己的眼睛却先老花了,让林纾如何不懊恼?岂肯说是眼睛看不清了? 眼睛老花了,说明人也在快速的衰老,以她要强的性子,岂能让别人知道? 晚些,夫君和孩子们都到齐了,左玉也被萌萌拉着一同上了席。 林纾纳闷,这些年,萌萌每天往史书馆跑,学问没见增加,好吃懒做撒泼淘气却是一流。也不知道她的书都读到了哪里? 都是近朱者赤,耳濡目染,萌萌还真是个例外。 要说左玉不尽心,那肯定是冤枉了这孩子。想来想去也只能怪自己太娇惯这位小公主,把她惯坏了。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只怕父母见了都要头疼,少不了每天打上几回。 幸好她是公主,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满朝的青年才俊,以后也是随便她挑选,不管嫁给哪位,此生也吃不了苦。 左玉的学识自不用说,为人处事也是进退有度,谨慎沉稳。 身着一袭浅色的长袍显得儒雅翩翩,更衬托的面如冠玉,再加上形容端庄容颜俊秀,当真是出类拔萃,叫人喜欢。 过了几日,林纾感觉眼睛越发地看东西模糊起来。 这才不得不叫了华图过来,因不愿让其他人知道,就派遣古月去做事情,给调开了。 华图感觉奇怪,平日里凡事都不会瞒着古月的,今日皇后这是怎么了? “皇后可是哪里不舒服?”华图询问。拿了丝巾搭在皇后纤细的手腕处。 林纾道:“身体倒还好,就是眼睛看着不十分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老花了的缘故。你帮我瞧瞧吧!” 华图看了看皇后的一双眼眸,清澈黑亮,并不见异常。 第四百四十七章眼疾加重 按照皇后这个年纪,开始老花,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从先前诊断的脉象看,皇后的身体还很康健,和二十多岁时一样,倒是比同龄人更显年轻,如何会眼睛先老花了呢? 华图曾经想过,皇后是三生石和五彩石的后裔,融合天地之精华为感孕而生,说不好,会一直年轻下去,或者说会长生不老,不会像寻常人那样大几十年一轮回的生老病死。 不过这些他并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因为太过荒谬,现在言之过早。 因为皇后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很好,所以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请平安脉,今日这一诊断,可不得了,华图心里咯噔一下,皇后的脉象好紊乱啊!好像有一团热毒凝聚在体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积累这么多热毒呢? 再说皇后的饮食御膳房向来注意,皇后自己也喜欢吃素,这倒是奇怪了。 华图表面不动声色地询问:“皇后今日饮食可有什么异常?可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林纾想了想,摇了摇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炒熟的瓜子多吃了几把,酒多饮了一些。” 虽说炒熟的瓜子会上火,饮多了酒会伤身,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怎么了?难道是上火的缘故?”见华图眉头微皱,似有所思,林纾询问道。 华图微微一笑:“大抵是这样的缘故,春季里干燥,还是少吃一些燥热的东西为好。” “好吧,难怪不仅眼睛模糊,嗓子也干涩难受。” “微臣为皇后开一些清澈明目润肺的凉茶,先泡了喝,看会不会好些。” 华图说着话,开始在桌案上写药方。 其他医者开药方都是写得龙飞凤舞不知所言,而华图的字迹却向来整齐工整。 林纾看了看也不过是淡竹叶、白菊、金银花之类常见的凉药没什么特殊的,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如此劳师动众的让华图进宫诊断,还不如自己泡些凉茶来饮。 开好了药方,林纾唤了宫人去御药房拿药。 华图背起药箱向皇后交代:“这段时间多吃清淡,多多休息,饮几剂凉茶,应该就无事了。” “好,这次又劳烦你跑这么一趟。” 华图微微一笑:“皇后言重了,这是臣的职责所在。按道理每天都该请平安脉才是,皇后体恤微臣才未让每日入宫,倒是臣的失职了。” 见华图施施然离开后,林纾紧忙多饮了几杯茶水,心想幸好不是老花,不然岂不是要比夫君要先衰老了? 都是女人经不住老,到了这个年龄,还是要好好保养才是。 林纾哪里想到这是中毒的征兆,华图怕她知道了害怕,自己吓唬自己,因此才隐瞒了不说。 待去了御书房见了赤焰,一五一十地全讲了。 赤焰的眉头越皱越紧,“皇后近身的侍从都跟随了多年,衣食住行都甚是谨慎。平日里皇后与我吃的东西无异,而且近日一直呆在后宫,不曾出去过,她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华图道:“臣也思索不出是何等缘故?此时紧要,还是多盘查一下吧!按照现在的情况,我回去研制一些清毒的药丸,兴许能够控制得住。” 赤焰点头:“好,此事务必保密,不要让皇后知道,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看来这后宫是要再好好排查一下了。” 结果,每日喝着凉茶,还服了华图送来的药丸,眼睛仍是不见好,一天比一天昏花。 林纾知道华图是个认真的人,每次请脉,都说是好一些了。 华图却丝毫不敢马虎,请一次脉都要小半个时辰,着实耗费时间。 林纾心有愧疚,都怪自己贪嘴,吃了上火的东西,让华图如此劳烦。 她哪里知道自己是中了奇毒,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下去。 又过了几日,已经是十米开外人畜不分了,连萌萌跑到了近前,她才看清楚是自己的女儿。 见自己身体不爽,这个小淘气竟然少惹了不少的事端,每天定时请了安,又专挑些好听话来哄母亲,这才去史书馆去找左玉。 对于萌萌突如其来的懂事,林纾很是欣慰,因此对于自己提前老花了,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眼见皇后的眼疾一日重比一日,赤焰心内担忧焦急,表面却未露出半分,怕皇后起疑。 华图绞尽了脑汁,翻看了众多医药典籍也未找出医治的方法。 后宫的宫人上上下下盘查了一遍,各个寝殿也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出可疑之人害人之物。 “皇后这病来得十分蹊跷,难道就找不出医治的方法吗?” 昨日皇后在皇宫中行走竟然未看清台阶,生生地摔了一跤,让赤焰甚是心疼。 抱回寝宫一看,胳膊肘和膝盖都蹭破了皮,赶紧拿药粉止了血。 皇后自己一个劲儿抱怨一时没留神,古月跪在一旁也顾自请罪,没有照看好皇后。 赤焰摆手让古月下去了,看着如同做了错事的皇后,竟是不忍心再责备。 可见皇后的眼疾又严重了,照这样下去,真是不敢想象。 然而,无论他如何着急,事情还是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华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歉意道:“微臣无能,竟是找不到可解的方法,为了不让皇后起疑,只得给她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药茶,其他的也不敢乱用,怕适得其反。” 赤焰揉了揉太阳穴,头脑隐隐作痛。眼见已经到了黄昏上灯时分,赤焰正欲摆手让华图下去,古月却匆匆忙走了进来,施了一礼,紧忙道:“陛下,只怕情况不好。” 先前皇后眼疾的事情还瞒着古月,而今越来越重岂能再瞒得住,好在她是个稳妥的人,也不必有多余的担忧。 “是皇后的眼疾加重了吗?”赤焰紧忙问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古月面色忧虑道:“刚才皇后说为何天黑了也不点灯,可是明明已经点了十多盏,皇后却说这些子蜡烛怎么跟萤火虫似的,一点也不亮堂。” 赤焰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看蜡烛像萤火虫,那么视力该差到何等程度?! 华图紧忙道:“让微臣再去诊断一下。” 赤焰摆了摆手:“罢了,你也忙了许多天了,这个时候过去请脉,皇后看不清人,只怕该起疑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明日天亮了再说吧!” “是!”其实,华图也知道再去请脉只怕也于事无补,对于皇后的脉象他早已经烂熟于心,无非是怕皇上担忧。 皇上拒绝了,可见对皇后的病情,他心里也是清清楚楚,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赤焰不敢再做耽搁,带着古月急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等回到倾月宫,见皇后躺在床上抱着猫儿,自个儿犯着嘀咕:“小花,我的眼睛好像是越来越花了,连抓你都费劲,好在你乖巧听话,我一唤你就过来了。” 说着话,又叹了口气:“都是人过四十四眼中别根刺,我还没到四十四眼睛就不好使了,你说我会不会变成个瞎婆子?会不会成为孩子们和夫君的拖累?” 狸猫打着呼噜,很是乖巧地听皇后说话。 古月欲上前唤皇后,赤焰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 看了看灯火辉明的宫殿,自己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皇后竟然都没有察觉,可见情况之严重。 “小花,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前天撞了柱子,昨天走路竟然摔跤,如果让夫君和孩子们知道,他们会不会很担心啊!要不然,咱们想个法子找个没人的处去居住……” 林纾自顾自地和猫说这话,却听到夫君的声音:“皇后要带着猫儿私奔么?” 林纾不由一惊,感觉一个人影到了近前,揽过了她的肩头:“朕不过是让宫人换了小一些的蜡烛,以免光线太暗影响睡眠,没想到皇后竟然想这么多。” “哦……”突然被人听了自己的悄悄话,林纾有些慌乱。 赤焰抱过猫儿,丢在一旁:“今天忙碌了一天,朕也困了,不如熄了蜡烛,好好休息吧!” 反正点着蜡烛皇后也看不清,倒不如直接熄灭了吧! 将蜡烛全部熄灭后,借着朦胧的月光,赤焰走到皇后跟前,像往常一样脱衣休息。 皇后大概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就像只猫儿似的钻到他的怀里:“跟我说说今天都忙了些什么?” 她是睡了大半天,早就没有瞌睡了。 赤焰打了个哈欠:“无非是一些琐碎之事,枯燥得很,皇后肯定也不爱听。” 听到哈欠声,林纾明白夫君是真困了,也就不再没话找话。 结果两人静默不说话,赤焰还没睡着,皇后竟然又先睡了。 赤焰心疼着皇后,一低头吻了吻皇后的额头,却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何有点甜香的味道? 这味道好像和猫儿的身上有些相像? 猫儿…… 赤焰突然一愣,看向床下缩成一团睡觉的猫儿。宫里唯一没有排查过的就是恩儿送皇后的这只猫! 因为它是动物,而且是恩儿送给皇后的,所以从来没有留意过它! 第四百四十八章养虎为患 赤焰轻轻放开皇后,抱起地上的猫儿,送到鼻前嗅了嗅,果然和皇后脸上的味道相似。 皇后平时睡觉前都要清洗一遍的,因此皮肤总是清爽的味道。而且皇后不喜欢用胭脂水粉,寝宫里顶多是偶尔焚一柱檀香,或者,放一束淡雅的鲜花,再或者是水果的香气。决然不是这怪异的甜香! 这个发现让赤焰再无半点睡意,紧忙派人唤了华图去偏殿,然后让古月带着猫儿前去查验。 赤焰这边不方便离开,怕皇后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不在身边会着急或者起疑。 就让古月代他去见华图,若是有结果,就来汇报。 左右皇后的眼睛看不清楚,点了蜡烛也看不到多少的光亮,索性用文字汇报即可。 半个时辰过后,古月送来了结果,点了一根蜡烛照亮。 赤焰打开折叠的纸张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拳头也不由地握起,但表面上却仍是古井无波,只低声交代了一句,“此事务必保密”,然后摆手让古月下去了。 熄灭了蜡烛再躺回床上,赤焰已经睡意全无。 赤恩,会是他吗?! 究竟是他不知情?还是被人利用?或者是心存了别的念想,刻意谋害皇后?! 写了诊断结果的纸张已经焚烧了,但里边的一字一句赤焰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相信华图的判断,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说! 猫儿身上的皮毛有毒毋庸置疑,虽然不致命,计量并不大,但天长日久地接触,毒素一点一滴的积累,就很可怕了。 此时,华图已经抱着猫儿回宫外的府邸研究去了。 他的住处,各色各样的书籍和研制药物的器具应有尽有,说是会尽快弄明白是什么毒药,兴许能够研制出解毒之药。 毒药涂在猫儿的皮毛之上…… 虽然是个精妙的方法,但要知道猫儿是很喜欢舔舐自己的皮毛的。 不过,根据这些时日的接触,这只狸猫从来不舔自己的皮毛。萌萌见状还笑话它是一只小懒猫。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想来这只猫不舔自己的皮毛,便是知道上面有毒。猫儿的嗅觉应该比人更敏锐。 这只猫咪,萌萌也甚是喜欢,要抱回自己的住处,恩儿却阻拦她:“你不要胡闹,你院子里的大鱼缸里养那么多金鱼,再养猫咪,那些鱼儿岂不是要遭殃了?” 萌萌这才罢了,让猫儿还给了皇后。 见萌萌撅着嘴不高兴,恩儿哄她:“回头哥哥给你也驯养一只,你倒是想好什么时候把那些鱼儿清理出去,不然回头给猫儿祸害了,哭鼻子,我可是不哄的。” 赤焰越想越觉得恩儿这个孩子心机深重,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手,何其狠毒不孝! 小时候,恩儿最是乖巧懂事,甚至比萌萌还要乖顺,现在看来也很宽厚有礼,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因自小在身边养大,也同样寄予了厚望。 没想到他竟然是其父蓝勋一样,是狼子野心之徒! 回想自己年轻时做事想来果断冷绝,后来遇见了皇后,被她的宽容智慧和直率所吸引,不知不觉中收敛了狂傲的性子,在皇后面前更不会轻易地发火。 若是换做以前,对于有隐患的人和事,必然是当机立断斩草除根,而今却是疏忽了,养虎为患,其患无穷啊! 第二日一早,早朝前,赤焰先招了华图在御书房觐见。 华图两眼通红,眼圈漆黑,可见一夜未眠:“此毒毒性甚是复杂,我研究了一晚上也查不出具体是什么毒药,或者具体是哪几样毒药混合而成。” 赤雅得闻消息,和云洛一早赶来,听了华图的话,一脚踏进门里:“既然可以断定是赤恩下毒,是否下令拘捕,控制起来?” 赤雅本来就对赤恩不放心,但这些年眼见他一天天长大,也没有犯过什么错,对皇后如同生母,渐渐地放下心来,没想到狼终究是养不熟的,你对它再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让人措手不及。 赤焰摆手:“这件事情,只有你们几人,以及皇后身边的古月知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赤雅急切道:“皇后的眼睛都快要瞎了,还不紧急吗?再往后,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朕已经派人将他严密监视起来,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但现在还不是惩治他的时候。如果他只是听信了传言,受到了蛊惑鬼迷心窍,罪不至死,朕还是要给他一条生路的,另行处置。如果他已经完全被蓝勋所控制,迷失了心智,朕也决计不会留他。” “皇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赤雅忧心忡忡道。 “时机成熟的时候。如果现在动手,哪怕只是将赤恩软禁起来被皇后得知,她也是不肯相信对方会害她,要为赤恩求情的,处理起来反而麻烦。” “皇嫂那边确实是个问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赤雅也觉得皇兄说得有理,以皇后的性格,这几个孩子她哪个不疼爱?肯定会被母性的本能蒙蔽了双眼,而丧失理智和客观判断的能力。 赤焰道:“宣一诺、萌萌和赤恩轮流侍疾,看赤恩的表现再作定论。如果他再敢做伤害皇后的事情,到时候皇后亲眼所见,自是会明白过来。即便有心袒护,也不会丧失理智,不问是非黑白。” 云洛点头:“吾皇圣明,这确实是个极好的方法。” 赤雅仍有疑虑:“皇后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即便赤恩当面动手脚,她也是看不到的。即便被监视他的人发现当场揭穿了,只怕皇后也不能完全相信。” 云洛道:“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倒不如先按照皇上的方法来做,再见机行事,皇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没有将二皇子囚禁问罪,已经是留有余地了。” 赤雅自己也拿不出可行的方法,也只得点头:“好吧!就按照皇兄的主意。”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如果赤恩当真是狼子野心,即便皇兄和皇后不忍动手,她身为丹国的长公主也决不轻饶! 因赤恩先前乖巧,受皇后宠爱,她只当他是个孩子,因此友好对待。若是有不利于皇室的举止,定会让他尝尝自己的手段! 赤雅本人向来爱恨分明,敢作敢为,雷厉风行,这世界上有这几个人不能伤害,一是皇兄,二是小洛,三是夫君,四是自己,五是萌萌,其次便是皇后和一诺。 如果有人胆敢伤害公主本人或者她认为重要的人,定然杀无赦! 林纾一听说让孩子们侍疾,当时就急了,连连摆手:“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他们来照顾呢?” 皇后的反应完全在赤雅的意料之中:“你辛辛苦苦将他们生下来,养活这么大,照顾得这么好,让他们侍奉你几天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因眼睛昏惑,林纾不曾留意到,三个孩子已经跪在了帘子了外边。 她和赤雅所说的话,一诺,赤恩和萌萌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诺和恩儿有学业在身,不能耽搁,萌萌这丫头最是闲不住。这三个孩子都是别人照顾他们,他们哪里会照顾个人?我身边不是还有古月和若秋?用不上三个孩子的。” 一诺,赤恩和萌萌在外边相互看看,神色都有些动容。听闻母亲的眼睛都快要瞎了,竟然还不肯让他们担心和操劳。 “林纾。”赤雅郑重地拉过皇后的手,“他们身为皇室的皇子和公主,不单单是要有过人的才能和广博的知识,更需要有孝心和美德。我和皇兄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身边不缺人侍奉,但你就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学会关爱家人,孝顺母亲的机会吗?” 听赤雅话已至此,林纾也只得道:“好吧,我的眼睛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你和孩子们缓着些讲,别吓着他们。” “好,好,别忘了我们他们的亲姑姑,还能不疼他们吗?我回头让小洛也过来,随一诺他们一起学习,你到时候就算没事,也要装作不舒服的样子,省得他们不上心。” “我自是舍不得使唤小洛的,她来陪我聊天就好。许多天没见这丫头,我还挺想她的。”林纾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里只是着急眼疾如何还不见好。 “好。既然事情已经定了,就从明天开始吧!一诺是太子,年龄最大,就让他来,给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 “好吧!”林纾没有再反对,料想赤雅此番来,定然是与赤焰商量妥当了,剩下的就是说服自己来点头。 林纾虽然不愿辛苦孩子们,但又想,说是侍疾,无非是宫人们煮好了汤药,他们搭把手给端到跟前,也是累不着的,饭菜之类的,也无非是夹几筷子在她碗里,更是累不着。 如此以来,倒是让她有机会和孩子们多亲近一些。 随着他们年岁长大,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日也不过是早晚过来问安,说不上几句话,就去忙自己的了。 再不像小时候,跟条小尾巴似的黏在自己身旁。 第四百四十九章侍疾 孩子们初懂事,不再黏人的时候,林纾心里突如其来的轻松和欣喜,心想可算是懂事了,如果天天这么吵闹淘气,可真是愁死她了。 结果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觉得孩子们不如以前亲近和自己疏远了。 倒是赤雅来劝解她:“孩子们要断奶,我们做家长的也要学会撒手,让他们自己学着独立生活。我家小洛不也是不爱和我亲近了,小时候要说去什么地方,那是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的。现在叫她跟我一起来宫里,或者去逛街,人家还嫌弃我老人家,觉得没有共同话题,又不愿我唠叨,不肯和我一起呢!” 侍疾第一天,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一诺是太子,也是皇长子,性格沉稳,平日里礼仪周全,说话也很有分寸。如今跟着父皇处理政务,桩桩件件赤焰也都算满意。 昨天在帘子外听了母亲的话,一诺心里好生愧疚,回想起这些年母亲的付出和疼爱,如今眼睛不好用了,自己身为儿子本应在身边好好照顾的,然而却因政务忽略了亲情,实在不该。 母亲只说眼睛看不清,一天下来,一诺才发现是几乎没有视力了,全靠听声音来感知。 接药碗时,因为看不见,险些弄翻了药碗烫着。 一诺心里一热,眼睛一红,声音略有哽咽道:“母后,药碗太热,还是孩儿喂你喝吧!” 母亲不肯讲,他也不当面揭穿,免得她多想。 听了一诺的话,林纾怕真的弄翻了药碗,无论烫了自己还是烫了一诺都是麻烦,所以就由着孩子来喂了。 她一口一口喝着汤药,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纵然药很苦,因为是儿子喂的,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全部喝完了。 一诺喂完药,眼睛里含着一包泪水,怕母亲觉察,生生地憋了回去。 于是,事无巨细,他都自己来做,给母后擦手擦脸,梳理头发…… 他知道母亲怀着自己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的苦,生产的时候又很是凶险,冒着生命的危险剖腹产下了他。 一天过去,吃了晚饭,林纾早早地将一诺回去休息,怕他累坏了。 一诺还想再多陪母亲,赤焰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这才退下,离开倾月宫,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当夜,林纾躺在夫君怀里,静静地摸着那结实健美的胸膛,喃喃自语:“现在孩子们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要不咱们早些退休了吧!” 赤焰明白皇后内心所想,眼疾一日重似一日,只怕她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怕过不了多久就全瞎了,成为孩子们的负担。 “一诺虽然说方方面面还不错,但处理政务还是略显稚嫩了些。江山为重,他如今还不能服众,还是要等到稳妥的时候,我们才能退下来的。” “好吧!” 感觉皇后在胸前划拉的手停了下来,闭了眼睛打算睡觉。 赤焰握过她的手,在耳边低语:“白天已经睡了一天,还没睡够吗?要不要做点有趣的事情,开心一下?” 林纾将手抽了出去:“不要,人家很累,只想睡觉。” 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如今眼睛虽然不好使了,但例假却月月都来,万一管不住自己怀上了,哪里有精神来照顾呢?先前曾巴望着再生一个,现在却要躲着了。 “纾儿,咱们都多久没有亲热了?难道你就不想吗?” 林纾用手撑住夫君的身体,保持距离:“都老夫老妻了,还是算了吧!” 这段时间因为眼睛的事情,她满心的懊恼,哪有心情想这些呢? “谁说老了?朕看你和十多年前一样,一丝儿变化都没有。”他可不想让皇后每天都郁郁寡欢。 林纾心说,还没变化呢!眼睛都不行了,只怕慢慢地耳朵和牙齿也会不好用了,衰老真是可怕呀! 她稍一走神,赤焰就吻上了她的唇,挣扎了几下,感觉到对方的渴望……心想,自己没有这般心思,可夫君正是壮年,这可如何是好呢? 不好再拒绝,但又不想折腾…… 这么一耽搁,便被对方误以为她是默许了。 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心想,待会儿,他自己觉得无趣了,自会作罢,到时候可怪不得自己阻挠。 结果,没有她的回应,人家照例不屈不挠,一刻钟后,林纾倒是觉得自己难以忍耐了,索性不再抗拒,两人滚在一处,便只剩下暧昧的喘息了。 第二天醒来,赤焰已不再身边,想起昨夜的情景,林纾耳根子一阵发烧,这算不算老不正经呢? 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不过,昨夜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正是恍惚间,听到赤恩在帘外问候的声音,紧忙回过神来应答:“好,起来吧!等娘梳洗过后,你再过来。” 即便是母子也是男女有别,昨天拗不过一诺让他梳了头洗了脸,越想越觉得可羞,她终究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 等母亲梳洗完毕,赤恩端了汤药进去,见母亲坐在桌案前看着自己,眼睛里却失去了往日的光亮,虽然向自己伸出了手,但方向却有偏差。 林纾招呼道:“药碗烫,快放在桌子上。” 因昨日一诺侍奉时,她没有经验,让这孩子不少辛苦,今日就不愿再躺在床上,让孩子一勺一勺地喂。 所以,特地让古月扶她在桌案旁坐下,这样只需将药碗放在桌案上,她只要摸到了药碗,自己用汤勺就可以喝药了。 见母亲的手摸向了别处,赤恩心里酸涩了一回,不由地道:“还是孩儿要喂母后吧!” 林纾紧忙道:“不用,娘看得见的。药送过就好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今日该孩儿侍疾,岂能离开呢?” 林纾呵呵一笑:“我身体没事,都是你父皇和你姑姑大惊小怪,倒是惹得你们担惊受怕。你们这年纪,呆在我这里,岂不是要烦闷死了。母亲还没有老到需要人步步跟随的地步,也习惯了清静,你在这里反而不自在,好孩子,快去吧!中午回来用膳即可,其他的事情不必担心。” 林纾本是体谅孩子,哪里想到赤恩听在耳中却是别样的想法。只因为自己生的晚,是二皇子,所以就和太子的位置无缘。昨日皇兄陪母亲待了一天,母子两人有说有笑,今日到了自己,母亲反而见外了,要撵自己走。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见是不一样的。 刚进来时,内心涌现的一丝微弱的愧疚,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又望见母亲脖颈上的红痕,内心反而多出几分恨意。 皇后虽然是他的亲生母亲,但皇上却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是这个男人破坏了父母的姻缘,霸占了他的母亲,而母亲却为了这个男人背叛了他的父亲,险些至父亲于死地!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赤恩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表面上却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林纾又催促了几次:“娘亲真没事,快去吧!”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心思,而且也无心再呆下去,赤恩便起身道:“好吧!母后好好休息,孩儿晚些再来看母后。” 林纾微笑着点点头:“去吧!” 感觉有阵微风拂动,才知儿子起身离去。 听脚步走出去,林纾这才送了口气。恩儿这孩子心事重,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只怕要难过了吧! 用手摸向桌案上的药碗,却不想因眼看不清楚竟然给划洒了,顿时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 古月端着茶水走进来,见状大惊,紧忙放下茶水上前:“皇后,你怎么样?” 林纾摇头:“我没事,你别声张。” 古月拿过皇后的手一看,虽然没有烫伤,但整个手背都红红的,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二皇子不是来了吗?皇后如何会烫到自己?” “这孩子心思细腻,我怕他担心,就让他回去了。这件事,你别让皇上和赤雅公主知道也就罢了。” 古月帮皇后擦拭干净手背后,仔细地擦了清凉消肿的药膏,又帮皇后重新换了衣服,扶她在床上靠着靠枕坐下。 一边照顾着皇后,一边心思沉重的想着心事。 二皇子害瞎了皇后了双眼,皇后丝毫不知,竟然还在心疼着对方。 这孩子也真是,皇后让你走,你便走么? 也不看看皇后现在是什么情况,如何能够狠下心来? 但这话,古月是不能说的。让皇后听到定然会替二皇子开脱的。 原本侍疾,是为了让皇后看到事情的真相,再给赤恩一个机会,看他会如何表现。没想到才打了个照面,这位二皇子就潇洒离开了。 真是枉费皇后将他当作心头肉,生他养他照顾这些年! 古月看在眼里,既是生气又是心凉,如果此法行不通,也只得另想主意了。 既然太子一诺和二皇子赤恩侍过疾了,轮到小公主萌萌也不能例外。 这孩子是个淘气的性子,林纾索性就不像第二日体谅赤恩那样。 往床上一趟,脸不洗,头不梳,一脸的邋遢样。 萌萌大早上过来一瞧,差点没哭出来:“娘亲……” 第四百五十章懒丫头 林纾以为吓着孩子了,正要爬起来说娘亲没事,却不想萌萌扑到近前,撅着嘴,泪眼汪汪道:“前两日两位哥哥侍疾,娘亲都甚是心疼他们,如何论到女儿,娘亲头不梳脸不洗,煮药的东西也搬来了,难道让萌萌来煮么?” 林纾起来了一半的身子又躺下了,这个懒丫头!原来是心疼自己啊!生怕多干了些活儿似的。 幸好,只是眼疾,要是真生了大病,只怕早躲得远远的了。 还不是自己惯出来的毛病? 这样可不行! 自己和夫君总有年纪大的那一天,不能总拿萌萌当小孩子,现在啥也不会,真让人发愁。 索性借着这个机会让她锻炼一下吧! 林纾假装咳嗽了一下:“今天轮到你来侍疾,药自然是要你来煎的?难道你让娘干啃药材么?” 今日这出戏,是和古月若秋商量好的。 古月见状道:“药和水已经放好了,我现在就让宫人点火,小公主去一旁候着,掌握好火候就好。起先用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熬,有个个把时辰也就好了,不麻烦的。” 萌萌一张漂亮的小脸垮了下去:“啊!要熬个把时辰……” 古月又道:“也不用一直看守着,等小火煎制的时候,你可以帮皇后擦擦脸,梳梳头,给她捏捏膀子,揉揉胳膊腿,在床上躺久了,血气不活,身子会痛的。” 萌萌的嘴角弯了下去,但也没有反对:“好吧!”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生的幽怨。 可惜林纾看不到,如果看到了只怕会心疼,装不下去。 萌萌先去门口的位置煎药,水还没烧开就开始打盹儿了。 古月看得好生无奈,怕她不小心栽到炉火上烫着,忙拍醒了公主:“小火慢煎就行了,你去陪皇后吧!” 萌萌迷迷糊糊睁开眼,粉嫩的小手揉了揉大眼睛,到皇后床榻边儿去了:“娘亲,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林纾哭笑不得道:“如果你两位哥哥都像你这样侍疾,那娘的病只怕就很难好了。” 萌萌伸手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娘亲能看到吗?” “看不大清楚,跟只大蛾子飞过似的。” 萌萌收回手看了看嘀咕着:“大蛾子……哪有这么大的蛾子……” 林纾忍了笑,拉过女儿软绵绵肉乎乎的手贴在脸上,还真是舒服呢! “娘亲的脸好滑滑……”萌萌蹭到母亲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 林纾将女儿揽在怀里,香香的软软的,真好! 如今这些孩子,也就萌萌还会到她怀里撒娇了。 感觉萌萌的手滑倒了胸上,就像小时候一样,林纾轻拍了一下,笑道:“都大孩子了,还摸咪咪,也不怕笑话。” 萌萌嘟囔道:“再大不也是娘亲的孩子么?娘亲的咪咪摸起来好舒服……” 说着将小脸贴上去蹭了蹭。 这一幼稚的举动把古月也逗笑了,但也只是抿嘴笑了笑,没有打扰这对温馨的母女。 母女两人说着话,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结果没等药煎好,萌萌竟然窝在皇后怀里睡着了。 吃药固然可以治病,但心情也很重要。萌萌就是林纾的开心宝,有女儿陪着,心情大好,也就不那么焦虑了。 这一天,萌萌在皇后这里吃吃睡睡,临到晚上,赤焰回来看到这等情景很是无奈,但见萌萌睡得跟小猪似的,皇后一脸的溺爱,还不让他叫醒,打扰了女儿睡眠,赤焰很是无语。 等萌萌睡醒了,吃饱喝足了,离开了倾月宫,赤焰先是询问了皇后的眼睛:“今天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一些?” 林纾看了看点燃的烛火:“好像是好了一些,能看到点了十二根蜡烛。” 赤焰不由一愣:“你当真能看到了?” 林纾点头:“嗯,前几日都是模糊一片,今日好多了。” 赤焰当然不会认为女儿过来缠磨皇后一天会有什么奇效,无非是把猫儿清洗了,身上的毒药去除了,因此病情没有继续加重,再加上华图的用药,因此才有了些效果。 但也不由地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及早发现是猫儿的问题,再晚一些,等皇后的眼睛完全瞎了,可就无药可医了。 也亏得华图是神医,对皇后的治疗尽心尽力,若不然也很危险。 赤焰表面不动声色,道:“看来这三个孩子,还是萌萌侍疾有功,要不明日还是让她来吧!” 林纾好笑道:“这个好吃懒做的丫头能有什么功劳?这一天偎在我怀里,闹得我膀子都疼了。” 赤焰伸手给皇后揉捏肩膀:“那你也不管着她,任由她的性子。” 林纾笑眯眯道:“罢了,罢了,我原本也指望不上她,要不是生病,她也难得陪我一天。” 见皇后一脸满足的表情,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第四日,小洛来后宫。几日不见越发的亭亭玉立起来,可惜林纾眼睛看不清,只影影幢幢的看到个窈窕的影子。 虽说年龄增长了,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懂事。 也不知她对墨新的心思放下了没有,左右是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的。 萌萌听闻小洛来,就没有着急去史书馆去找青玉。两小姐妹在一起也有的话聊,不愁寂寞。 萌萌的容貌和小洛相比,只算得上可爱,小洛才只真真一个美人胚子。 说话嫣声细语的,声音比黄莺啼鸣还好听。走路脚步盈盈,似弱柳扶风,坐下安安静静,很是淑雅娴柔。 长相融合了赤雅和云洛的优点,性子也是难得的好。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闲不住的萌萌活脱脱就是一只调皮的小猴子。 让两个孩子陪了半日,吃了午饭,就打法她们出去玩了,萌萌好一番欢呼雀跃,小洛却道:“母亲让我过来侍奉皇舅母,我并不着急去玩的。要不我给皇舅母弹首曲子吧!” 小洛随她父亲,小小年纪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弹琴更是一绝。 “小洛有心了,那就弹一曲吧!”林纾知道这是个认真的孩子,而且耐得住性子,勉强让她走了,心里只怕会觉得没有完成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 小洛点点头,在前天前坐下,抬手触动琴弦,琴音空灵,不蔓不枝,如春风拂柳,如初莲绽放,如风过竹林,如雪舞梅间…… 连向来调皮坐不住的萌萌也听呆了,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一下琴弦,当时就发出一声破音。 林纾沉浸在乐声中,突然听到这个不协调的音节,以为小洛不小心伤了手,紧忙道:“小洛,你没事吧!” 萌萌扑哧一笑:“是我瞎弹了一下,没想到这么难听。看来这瑶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弹奏的。” 林纾这才放下心来,责备萌萌道:“你真是胡闹,姐姐弹奏这么好听的曲子,你竟然给打断了。” 小洛善解人意道:“无妨的,皇舅母喜欢,我就再弹奏一曲。” “罢了,罢了,听了这一曲,皇舅母已经烦恼全消,弹久了,该手疼了。你们去玩吧!” “嗯。”小洛乖巧的点点头。 被萌萌欢呼雀跃地拉了出去。 林纾不由地一声慨叹:“若是萌萌有小洛一半的沉稳,我也就放心了。” 如今,她还真不奢求女儿能够有什么才华了,这些也不是能够强求的。 左玉那孩子有志向有才气吧!萌萌跟了三年,也没任何变化。林纾身为母亲,也不得不放弃了。 古月一笑:“公主天真烂漫也很是让人喜欢,每个孩子都有各自不同的性格,娘娘所求的不也只是孩子们健康开心么?” 林纾点头,确实如此,她也算求仁得仁了。小洛的好,自不用说,但多愁伤感,过于隐藏心事,只怕也是无益的。萌萌没心没肺,但她每天都开心的像只小鸟,倒也让人欣慰。 经过几日的调养,林纾的眼疾果真有了好转。 她知道华图是用了心的,却不知道华图不眠不休许多天才算研制出解毒的方法,竟是病倒在了药房中。 皇姨为此大发雷霆,让人抬了夫君回去,放下话来,等华图恢复后,他们夫妇两人要离开京城游走四方,再不让华图做这等耗神的事情。至于皇后如何,看她的造化,她自是不能再让夫君受苦! 在京城里侍奉皇后母子十多年,单是这份恩情,他们已是还不了了。如今夫君生生的累病了,左右不能再让他踏入御药房半步! 赤焰和赤雅很少见皇姨发这么大的脾气,但自知理亏,而且身为晚辈,只能一再地道歉,安抚皇姨激动的情绪。 好说歹说,才算同意等皇后眼疾康复,就不再劳烦华图,任由他们夫妇游山玩水逍遥自在,还答应赏赐一块龙牌,在外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调兵遣将为自己解围。 拿了赤焰的“尚方宝剑”,看赤雅也一味的说好话,皇姨这才应允了。 华图先回去调养身体,其他话不提。 四个孩子轮流侍疾,到了第三个轮回,又轮到二皇子赤恩,这时候皇后已经勉强看得清人脸的,心情大是愉悦。 第四百五十一章弑杀生母 赤恩表面说着安抚母亲的话,内心却是别样的想法,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母亲的眼疾就该痊愈了,这可如何是好? 昨夜,他又收到生父蓝勋发来的信息,那信息发来之时,床头的夜明珠就会发出蓝光,这时候只需要放一盆水在珠子旁,蓝勋的面容就是浮现出来。 几年前,蓝勋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和他联络。原本赤恩还是排斥的,后来渐渐的开始感觉母亲待他并不如太子一诺和公主萌萌好。 也明白父皇赤焰和母后林纾早知道了他的身世,由此心里越发的惶恐和不踏实。 原本对于一诺做太子,并没有任何想法,丹国册封太子立长为尊是惯例,他也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 但生父的话听多了,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动了别的心思,开始不能安于现状:为什么早出生的就可以是太子?而他因为晚几年以后就只能离开皇城到封地做王爷? 赤焰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只怕早晚会容不下自己,想得以保全只怕会是奢望。 与其他日被清理陷害,倒不如及早下手。 赤焰是男人,而且是丹国的国主,威名四海,如何能够忍受皇后和其他男人所生的孩子在他眼前晃悠? 越想越觉得生父蓝勋说的话有道理。 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蓝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母亲受了蒙蔽,他可不能再混沌度日。 蓝勋曾承诺,只要干掉赤焰,他以后就是这个世界的王!再不会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再不用每日忧心忡忡讨好别人。 到那时,父亲和母亲就可以团聚,他们一家到那时才是真的团圆。 以父亲的实力,足以称霸这整个世界,一想到这些赤恩就热血沸腾。 一月前,生父蓝勋让他给皇后下药,先让她失去视力,然后再对赤焰下手。 赤恩挣扎了几日,眼见母亲和赤焰恩爱有加,终于狠下心来,想了个用猫咪来下毒的法子。 他按照蓝勋给出的法子配出了毒药,果然一天天过去母亲的眼睛日益模糊。 他心里不免担忧,询问之下,蓝勋道不必担心,等他们攻下丹京,到时候再用解药医治母亲的眼睛就可以了。 赤恩这才狠下心来继续用毒。每个礼拜从母亲那里领了猫咪回来,说是清洗训导,实际上是给猫咪的身上涂抹毒药。 就在母亲的眼睛即将完全失去视力的时候,结果传来侍疾的旨意,赤恩心里当即咯噔一声,等他再接近猫儿,才察觉它身上的毒已经被清除了,虽然还保留着和毒药相似的甜香,但仔细嗅来,还是有所不同的。 既然猫咪被发觉了,那么他一定也暴露了…… 当晚询问蓝勋,被对方维稳不要慌神,去侍疾便好。 眼见一天天过去,母亲的眼睛开始好转,赤焰却未对他采取任何行动,赤恩心里越发地焦虑起来。 到了第三轮,蓝勋给他命令,将一柄五彩琉璃剑刺入皇后的胸膛,便可以释放强大的洪荒之力,到那时,蓝勋就可以带着大量的人员和物资到来,快速占领皇宫,解决赤焰和皇族的其他成员。 赤恩虽然有心夺权,但并不愿意伤生母性命。蓝勋却道这柄剑伤不了皇后的性命,让他只管放心使用。 如果再晚,等皇后恢复了视力,想再下手会很容易暴露,若是赤焰提前采取行动,他必然会被囚禁起来,甚至会借此将他铲除。 到那时母亲心灰意冷,只怕不会再保他。 蓝勋身为父亲,如果不能借助洪荒之力到来,也是保不了他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得选择。 赤恩在宽大的衣袖中藏好五彩琉璃剑,然后故作镇定地前往倾月宫侍疾。 林纾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汤药,一饮而尽,尽管苦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满面笑意故作无事地捧起恩儿俊美的脸庞,仔细地瞧了瞧:“让恩儿辛苦了,这几日都瘦了,母亲的眼睛已经无恙了,你快去休息吧!” 实际上,也只是近距离看得清对方眉眼而已,为了让赤恩放心,因此才装作快好的样子。 她哪里知道,原本安慰的话语,赤恩听到耳中却是一惊,按照这个恢复的速度,确实是等不得了! 耳中再次响起出蓝勋交代的话语:将这五彩琉璃剑刺入你母亲的心口,就可以释放洪荒之力,我自会带人前来,助你斩杀赤焰,登上帝位! 着实,只要除掉赤焰,墨国和薛囯根本不足为惧! 想到生父即将到来,自己即将黄袍加身,身为这个世界的王,赤恩的心不由地狂跳起来。 目光扫过了一下四周,未见有其他宫人,古月刚才有事出去了,现在就他和母亲两人,正是最佳时机! 赤恩装作要退去的样子,却是趁机从袖中拔出了五彩琉璃剑,便要刺向林纾的胸口。 而林纾因为眼睛看不清,只感觉一道彩光闪过,未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呛啷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地,紧接着呼啦啦一群人冲了进来,将跪在他面前的赤恩架了起来,拖在一旁。 林纾不由大惊:“恩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根本不知刚才是埋伏在暗处的古月拿飞镖打偏了五彩琉璃剑,若不然那一剑下去,定然会刺穿皇后的心脏,这是致命伤! 古月也未曾想到赤恩会对皇后下此毒手,直取性命! 赤恩既然动手,藏在暗处的侍卫便一拥而上,将二皇子擒拿。 赤焰和赤雅也相继从屏风后走出,他们料想着这一日只怕赤恩要动手,果不其然,眼见皇后眼疾渐愈,他是耐不住性子了,原形毕露。 赤焰和赤雅原本以为他顶多会继续用毒,或者劫持皇后,哪里料到会直接刺杀皇后! 此子狼子野心,罪不可恕! 见皇后惊慌,挣扎着要起来,赤焰上前扶住皇后,让她坐好:“你眼睛刚刚好一些,尚且看不清楚,暂且不要下床。” “恩儿……你们怎么把恩儿绑起来了?”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林纾如何能不着急? 心想,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夫君当真是容不下这个孩子了吗? 她到现在也没想到恩儿会害她,送她的猫儿用毒不说,还要用剑刺杀于她! 赤雅一声冷哼:“绑了他还是轻的,如果不是我皇兄安排周详,你现在只怕已经满身是血躺在床上了!” “赤雅,你说什么?!” 赤雅捡起跌落在地上的五彩琉璃剑,递到皇后面前:“你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刚才用来刺杀你的凶器!” 林纾不敢相信的眼睛,伸手却触碰,赤焰一个阻拦不及,皇后的手指已经触碰到剑刃,当时就流下血来。 林纾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寒凉从指尖传来,似乎眼前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块冰! “不可能,恩儿怎么会要杀我……一定是你们弄错了……”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毯和床铺上,林纾因为激动竟然没有觉察到痛,双手拉过赤焰的衣袖,“你们一定弄错了……” “皇后……”赤焰一声叹息,明明事实摆在眼前皇后还不能相信,他还能说什么呢? 赤雅看不下去了:“这把剑轻轻一碰就割伤了皮肤,要说刺进胸膛,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跟我们说话吗?糊涂!” “恩儿怎么会杀我,这些天他为我煎药,照顾我生活,都累瘦了,这兴许是他斩药用的东西,不小心从袖子里掉下来,你们肯定是看错了……”林纾还是不肯相信。 赤雅气恼道:“你可知道你这眼疾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他在猫儿的皮毛上涂毒,你岂会差点瞎掉?他不在你面前装作乖顺有孝心的样子,你肯信他?!” 林纾愕然:“恩儿在猫儿身上涂毒……” 赤雅继续道:“要不是我皇兄及早发现,你早就瞎了。我们就是担心直接将他抓起来,你不肯相信会护短,所以才冒险采取侍疾的方式,让你亲眼目睹。前些日子你眼睛看不清也就罢了,今日你可是亲眼看到了,我们还能骗你不成?!” 林纾看向身旁的夫君:“怎么会是这样?可是……可是恩儿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赤雅指着一旁面色青白的赤恩,冷哼:“你倒是问你的好儿子啊!你辛辛苦苦将他生下来养大,他为何要弑母?为何要恩将仇报?” 林纾这才看向赤恩,声音颤抖地问:“恩儿,你为何要这么做?” 赤恩将行动败露,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左右赤焰他们不能当场处决了他,只要留他一条命在,还有翻牌的机会,他的生父蓝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赤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亲饶命,是孩儿糊涂,听信了他人的谣言,说父皇并非我生父,说我是母亲和其他人所生的,父皇定然不会放过我,孩儿心里害怕,着实是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等错事……” 听了赤恩这番话,林纾忍不住泪如雨下,她以为能够保守住这个秘密,没想到还是让孩子知道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五彩琉璃剑 赤雅一听这话,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一耳光攉在赤恩俊美的脸上:“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敢做而不敢当,还敢仗着皇后宠你,为自己求情,可真是恬不知耻!真不愧是蓝勋那个狼子野心之徒的种,也是一样的狼心狗肺!” 赤恩听这公主的这番话,心里更加确定赤焰和赤雅容不下自己,原本还有些愧疚之心,如今也变成了铁石心肠。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野种罢了,现在赤雅将话已经挑明,所谓言为心声,可见赤焰和赤雅恨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除去他是早晚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对方越是要置他于死地,他越是要活下来。等到他登上地位,决然不会放过这些轻贱于他的人! 想到这里,赤恩强忍着心头的怨恨,表面上可怜兮兮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忏悔:“父皇,母后,孩儿知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听信那些传言……” 他未将蓝勋说出,是知道一旦道明真相,就真的离死期不远了。这场谋杀就变成了勾结外人,早有预谋,自然是罪不可恕,母亲也不会再袒护自己。 因此只说是听信了谣言,母亲内心有愧,自然会求赤焰宽厚处理。 果不其然,林纾这了这话,肝肠寸断,若不是自己这里种下了恶因,又岂会结出恶果,让孩子如此的痛苦? 但她毕竟经历过无数的波折,虽然母性的本能让她忍不住保护赤恩,但理智还是有的。 林纾难过地问:“如果皇上当真不是你的生父,你就要害了母亲的性命么?这就是你的孝心么?” 赤恩哭泣道:“孩儿心想,如果谣言是真的,只怕父皇会容不下我们母子,与其这样倒不如孩儿陪母亲一起走了,也免得母亲日后伤心难过。” “你……你想陪母亲一起走?”林纾惊呆了,泪珠忍不住地流淌而下。 赤恩点头:“是,这就是孩儿内心所想……我怕自己保护不了母亲,怕母亲在这皇宫里受苦……” 林纾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赤雅是一句也不肯相信,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老实,内心却如此多的鬼主意,为求自保竟然能撒下这弥天大谎! 赤焰道:“照你这么说,倒是朕亏待了你,因此才让你心生恨意,有此想法的是么?” “孩儿不敢……” 林纾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赤恩面前,挥起手臂,狠狠地打了这孩子一耳光:“逆子!这十多年,你父皇和姑姑待你如何,你们扪心自问,可有待你不公?” “孩儿糊涂,请母后责罚……”赤恩匍匐到母亲脚下,抱着她的腿,流泪不止,眼神甚至可怜和无助。 林纾禁不住浑身颤抖,但仍是又挥手臂打了他几下:“混账……糊涂……” 将赤恩养这么大,她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平时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更别说打骂了,事到如今,她若是不动手,让赤恩悔过,只怕自己身为皇后和母亲也是保不住他的。 因此才发了狠地当众责打二皇子,赤焰和赤雅看在眼里岂能不知皇后的用意? 然而赤恩偏偏不懂,被母亲当众又打又骂,越发的怨恨,但表面却一副知错了悔恨了的样子,以求轻罚。 林纾打累了,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气喘咻咻道:“带他下去,关起来,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赤雅正想开口让皇后不要再袒护,赤焰摆了摆手,让侍卫将赤恩带了下去。 看皇后的样子已经筋疲力尽,让她明白事情的真相,赤恩的本质,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她生养赤恩十多年,一时间不能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赤雅见状,这才敛了脾气,见皇后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泪流如注也实在可怜,也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若是换做自己是皇后,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刺杀,只怕也是难以接受的。这心里该是多么的伤心和痛苦呀! 被所爱的人背叛,事实残酷,她暂且就不在皇后心头捅在一刀了。还是解决事情要紧,要让她明白过来,接受事实,尚需一些时间。 因为赤恩刺杀一事,对林纾打击很大。她扪心自问,对待赤恩和其他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和在墨国长大的墨新和墨婉相比,付出的关怀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有一诺和萌萌的,就必定有他的,难道就因为赤焰非他生父就要杀了自己么? 这是什么逻辑?! 被亲儿下毒,弑杀,林纾感到震惊和心寒,痛苦不堪。 左思右想也找不到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让赤恩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怨恨。 但往后一想,赤恩杀了自己只怕不是终结,自己生的儿子,她知道赤恩不会这么蠢…… 难道……难道又是蓝勋的授意?! 若是这样,只怕他们要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恐怕赤焰赤雅,其他孩子的性命,或者是全天下的百姓都要饱受荼毒。 林纾惊得一身冷汗,自是在凤塌上躺不住了。 古月见皇后红肿着眼睛,从榻上挣扎着起来,紧忙上前道:“皇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你眼睛不好,这几日总是流泪,药也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用,猛地起来要头晕的。” “把那把五彩琉璃剑拿来给我看。” “那凶器实在锋利,皇后还是不要看了。” 林纾想起当时手指不小心划上剑刃的时候,感觉好一阵刺骨的寒冷,她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赤恩要杀她,必定会将自己暴露,他们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管怎么说,赤恩是蓝勋的儿子,即便他恨自己,总不至于搭上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 “你拿来,我会小心的。” 古月见皇后神色坚定,知道拗不过她,只得从旁边一个架子上的木盒中,取出那把五彩琉璃剑,递到皇后手中:“皇后务必小心,不要触碰到剑刃。” 林纾点头:“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得见。” 用手触碰剑体,透骨的冰凉,林纾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皇后,你怎么了?”古月以为皇后想起当日的情景,心有余悸的缘故,怕她伤心,就劝慰道,“还是不要看了吧!” 仔细打量这把剑,看似像是五彩的琉璃,但那在手中的质感更像是水晶。 林纾道:“你用手触碰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有些冰凉,隐隐的好像有一些酥麻的感觉。” 对……除了冰凉,还有微小电流通过的感觉。 再次观察剑体,看向木质的手柄,和整把剑的玲珑剔透很不搭调。 既然能够烧制出剑体,为何剑柄要用木质的? 林纾拧了拧剑柄的位置,发现有所松动,紧接着又拧了几下才发现是螺丝扣。 古月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林纾因自己眼睛不太好用,怕扭伤了剑柄,就交给古月:“你把剑柄拆下下来,看里边有什么东西。” 古月接过五彩琉璃剑,不再多言,等拧开了剑柄,发现里边连着剑体的根部竟然是一块五彩水晶的碎片,顿时一愣:“皇后……” 林纾也看到了,内心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 五色水晶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而且可以传递能量。蓝勋曾经想从她身上获取剩余的五色水晶碎片,幻想开启洪荒之力未果。 难道……难道他要通过这把剑将自己体内的能量传导过去吗? 当初解开身世之谜,父亲和母亲将他们的心脏幻化能五彩水晶蕴藏到自己的体内。 虽然林纾感觉不到五彩水晶的存在,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但是她的血液却是可以救人的。 难道蓝勋已经找到了抽取能量,开启洪荒之力的方法?! 除此以外,林纾想不到其他原因,会使赤恩冒险刺杀自己。据古月所言,当时是刺向心脏的位置! 林纾不由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再次将手指滑向刀刃。 因为过于突然,古月根本来不及阻止。 “皇后,不可!” 这把剑果然很锋利,只感觉一丝凉意,血就滴了下来。 鲜红的血滴在剑体上,顿时发出一阵微弱的五彩之光。 但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光芒就消失不见了。 林纾不甘心,看向古月:“你来试一下!” 古月这才明白皇后的意思,便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结果并未有任何光芒出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古月不解,想要继续划破另一只手来尝试,被林纾制止了:“不用试了,恐怕只有我的血才能出发这把剑中的能量。” “要不要禀告皇上?” “先不要声张,等皇上回来后,我亲自与他解释。” 当晚,林纾将了五彩琉璃剑的奇怪之处,并说出了内心的猜疑,道是背后只怕为蓝勋指示。 见皇后哭了几天,赤焰一直不敢和她商谈此事,今日皇后却主动说了,而且看起来还算镇定,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皇后这是想开了吗?”赤焰捧起皇后的脸,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肉,这段日子折腾下来,竟然更见消瘦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贬为庶民 林纾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道:“虽然恩儿这一剑未能如愿地刺到我的心窝,但却比真的刺进去还要痛。那一天,我打他骂他,是因为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为保他性命。然而这几天越想越觉得难过,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你真相信有老天吗?还是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纾摇了摇头:“如果有老天,这世上的事情就该是黑白分明的,然而并非如此。我扪心自问,自己掏心掏肺,对恩儿和其他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因他性情内向,反而对他照顾得更多,然而他却恨我。” “能想开就对了,有些事情不是因为你发错了什么,因而才发生。而是因为人难保会有私心,他们做事情又如何会讲究公平和对错。” 林纾叹了口气:“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墨国的太子妃,一直到现在,也许我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美德,未能始终如一,只爱一人。更未能做到为爱沉沦,至死不渝。我也曾经渴望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长相思长相守的爱情。对墨阳是这样,对景信也是这样,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伤痛和别离。” 赤焰抚了抚皇后微微颤抖的肩头,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林纾抬眼,用明净而略带痛苦的眼神看着夫君:“我知道这样对你说,很残酷。他们属于我的过往,我不该再提起他们,将这些带入我们的生活。” 赤焰轻吻皇后的额头:“不管世俗的眼光会如何看待,追求爱和自由并没有错。朕爱的是你的纯粹,如果你的心是阴暗的复杂的,即便一开始便与你相遇,朕也不会爱上你,如何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呢?” “我有时也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委曲求全?为什么把自己的心看得那么重,明明可以傻傻的活着,为什么要逆天而行?” 赤焰略带嘲弄地笑:“逆天而行?什么是天?天就是正确的吗?如果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谈什么自我和人生?!朕从来没有将你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女人看待,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唯一需要遵守的是内心的法则,而不是愚昧的固守或者随波逐流。” “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是有天的,因为我没有学会顺从,所以就让我几经波折,颠沛流离,尝尽酸苦,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恨自己……”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觉得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寒冷。 赤焰将皇后紧紧抱在怀中:“也许吧!这个世界给你的伤痛,朕用一生来给你温暖为你疗伤如何?” “焰……” “不要怕,你还有朕。” 林纾依靠在赤焰的胸前,声音里说不出的悲凉:“现在我只有你了……” 赤恩的事情让林纾意识到孩子们是真的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或善或恶,或对或错。以后娶妻或嫁人,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而她所能依赖的唯有自己的丈夫——赤焰。 “不怕,朕会一直在你身边。” “恩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下毒弑后之罪,罪不可赎。念在他与你母子一场的情面,朕会饶他一命,但以后是万万不能再留在皇宫了。” 林纾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事到如今能够留下赤恩性命,已是从轻处理网开一面了。 他要的不止是自己的性命,甚至差点危害到身为丹国国君赤焰的安危,以及其他皇子和公主的安全,或者会引发不可估量的灾难,怎么可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 见皇后没有反对,赤焰继续道:“朕要收回他的皇族姓氏,从此后,不可用赤姓。废除皇子身份,发配到边远之地,贬为庶民。” 林纾的手不由地攥紧……如今赤恩犯下这不赦的罪名,而他本身就并非皇室子嗣,被收回姓氏,也在情理当中。 而废除皇子身份,发配到边远之地,贬为庶民……让林纾心有不忍,却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求情的话。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皇室宗亲,哪怕是皇上本人做错事情都要受到处罚的,更何况是皇子? 身为母亲,她舍不得孩子受苦。而身为丹国的皇后,却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见皇后不言不语,赤焰放缓了语气道:“皇后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纾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思虑妥当,我还能说什么呢?发配到边远之地,贬为庶民,虽然不再有养尊处优的生活,但总好过在牢狱中不得自由关禁一生。人非生而为尊为贵,若是吃些苦头,能够让他改过自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深明大义,是我丹国之福。”赤焰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他本来还担心皇后会阻挠。 “他可说是受何人指使?” 赤焰一声轻叹:“并无,只低头认错,说是自己一时糊涂,其他话一概不讲。” 若是换做不是赤恩,是其他大逆不道之人,刑部自是有办法让他招供。 但对赤恩,不能用刑。他不讲,事情前因后果都已经明朗,又何须再问呢! 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真的能够安守本分,改过自新,以后授予他亲王的称号,赏赐封地,让他衣食无忧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是皇后的亲生子,也是自己看着他长大,教给他做人的道理,然而他却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便只能狠下心来,按照律法处置。 又几日,林纾的眼睛恢复了大半,眼见里恩儿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几次想去天牢看望,但都拿不出勇气。 她怕见到这个孩子自己会改变主意,求夫君收回成命,让他继续留下来。 又怕这孩子跪下来苦苦哀求自己,而自己身为娘亲却无能为力。 赤雅明白皇后的心情,便主动开口道:“我替你去牢房看他,为他送行吧!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以免伤神。只要他知错能改,以后还有回来的机会,你们母子终究有相见的那一天。他不肯言明真相,表面说悔过却并无几分诚心,可见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还是再等等吧!” “带上一诺和萌萌,让他们兄妹再见一见,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希望此番相见,能够有所悔悟。” “好。希望他能够明白皇后的一番苦心。” 三日后,赤恩离京。 赤焰另赐姓氏为甲。 甲为天干的第一位,用于作顺序第一的代称。又有居于首位的,超过所有其它的意思。 可见是寄予了厚望的,虽然不能再用皇姓,但这个姓氏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种恩赐。 林纾一夜未眠,第二天,一诺和萌萌随古月前去送行。 在路上,赤恩讲了一诺的身世真相,说他并非皇后与皇上的子嗣,而是先墨国太子妃霖姝和皇上的子嗣,让太子凡事多留心眼,说皇后对他不会一心一意。 一诺回来后忧心忡忡,萌萌知道二皇兄犯了大错,因此受到了惩戒,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一场,自是难舍难离,非常难过。 回来的路上,兄长太子有交代,见到母后不许说不懂事的话,让她伤心。 萌萌问:“刚才二皇兄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偏偏不让我听?” 对于自己被遣开一事,萌萌很是不开心。别离之际,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吗? 一诺淡然道:“也没什么,二弟不过是交代我要好好照顾父皇和母后,说他不在身边,让我们多多陪伴他们,替他尽一些孝心,别的也没什么。” 萌萌伤感道:“二皇兄可真是糊涂,怎么能够做出这等伤害母亲的事情!” “人难免会有糊涂犯错的事情,如果他这番醒悟了,也是好的。” 萌萌忍不住问:“那些谣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二皇兄并非父亲的孩子?” “所谓谣言,自然不是真的。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让母后听到,岂不是要伤了她的心?” 萌萌点头:“太子哥哥放心,让父皇母后伤心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做的。这次二皇兄犯错,伤了母亲的心,看她眼睛都是红肿的,人也消瘦了许多,一定是伤心极了。” 一诺轻轻抚了抚妹妹的秀发:“萌萌果然懂事。” 即便赤恩不与他说,一诺也早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墨国那边墨新的事情,他也并非全然不知。 但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亲生母亲是谁,但生他养他承受痛苦付出关怀的是母后,和那个墨国的先太子妃霖姝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因为疏离了母亲,才真是糊涂了。 母后已经被墨新和赤恩伤透了心,自己是断然不能再辜负了母亲的疼爱。 赤恩说的话,让一诺忧虑重重,只怕这个心结,赤恩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 希望他这次受到惩戒,能够知错而改,不要重蹈覆辙,再做出什么伤害父皇母后和丹国利益的事情。 这一路,一诺虽然想了很多,但来到倾月宫向母亲回禀的时候却风轻云淡,只拿好话来说,劝慰母亲放宽心,勿要忧思伤神。 第四百五十四章父子对弈 萌萌见母亲满面的愁容,眉头紧锁,心情郁结,也不敢再说其他,钻到母后的怀里撒娇耍泼地逗母亲开心。 却发现了一根白发,不由叫道:“娘亲,你鬓角有白头发了。” 一诺赶紧将妹妹拉过来,责备道:“萌萌你又胡闹,一根白头发了什么奇怪的,我的头上前几日还长出来好几根儿呢!看了医书才知道血热也会导致生白发,喝了几日的凉茶,每天多休息一些,自然就好了。” 萌萌倒也是聪明伶俐:“嗯,那母亲头上的白发也定然是血热的缘故,我去太医院,让太医给开一副方子,母亲饮了药多多休息,应该就好了。” 这俩孩子一唱一和的,他们的心思,林纾身为母亲岂能不知? 怕两个孩子为难,就摆手道:“你们这一路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娘等你们回来,也有些累了,你们晚些再来请安吧!” “是,孩儿告辞,母后好生休息。”一诺道别后,领了妹妹出来。 出了倾月宫,萌萌低声说:“不是一根白头发,是好几根呢!而皇兄没出事之前,母亲满头乌黑的长发再是漂亮不过,才几日,就添了这么多白发,哎……” “你知道母后辛苦就好,以后少惹一些事,多宽母后的心才是。”身为兄长的一诺训导道。 萌萌思索道:“我知道啦!我今日开始把字练好,让母亲高兴一下。” 一诺呵呵一笑:“这就对了,你再混日子,我的头发也要急白了。” 萌萌撇撇嘴:“就算白了,也是血热的缘故!这可怪不得我。” 一诺无奈,这个妹妹不仅顽皮,而且伶牙俐齿,他身为兄长,自是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妹妹虽然调皮,但却是父皇母后的开心果,活泼可爱,很能逗人开心。 一诺刚送了妹妹回到凤阳阁,宫人就过来传话说皇上召见。 萌萌一听说父皇召见,马上来了精神,就问:“父皇有什么事情要见我皇兄?我也要去!” 虽说是大姑娘了,但一见到父皇,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他们兄妹三人也就萌萌敢曾到威严的父皇怀里去,扯父皇的头发和胡子。 宫人道:“皇上说是下棋。” 萌萌一听这话,小脸就垮了下去:“下棋就算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见皇兄带着宫人出去了,萌萌沾沾自喜道:“到底还是做公主好,下棋什么的最无聊了,批阅公文也是要枯燥死的,皇兄真可怜。” 一诺进了御膳房,宫人已经在桌案上摆好了棋盘。 赤焰摆手让其他人下去了,父子两人在桌案两旁坐下,开始对弈。 一盘檀香,两盏清茶,落棋有声,时光寂流。 棋下到一半,赤焰看了看面容像极了自己的太子问:“对于自己的身世,你就从来不好奇吗?” 一诺放下拈在指间的棋子,看起来很是镇定自若:“儿臣没有什么可好奇的,我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丹国的太子,再是清楚不过。” 赤焰问:“你可听闻过,你的亲生母亲并非皇后本人,而是墨国的先太子妃霖姝?” “儿臣听闻过。” “你是怎么想的?” “父皇对母后的心是怎样,儿臣对母后的心也是一样。” “此话怎讲?” 一诺诚然道:“生我养我的是母后,至于所谓的身体的变化,也并非母后所愿,不管她如何改变,都是我唯一的母亲。” 赤焰目沉似水,语气淡然:“那你可听闻,当日你母后产下你后,为了去墨国查明墨国太子和公主被下毒一事,她刚过月子就离开丹国前往墨国,也因此未能给你哺乳,而是将你交给奶妈照顾?” 一诺点头,神色认真道:“儿臣听闻过。” 赤焰又问:“这件事情你又是何感想?” “墨新和墨婉同样是母后的孩子,一个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丹国,我有父皇,姑姑还有其他很多人照顾,因此母后将我交给奶妈来带,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有没有一点怨恨你的母后未能将你当作唯一?先后几次为墨新和墨婉奔波?甚至和父皇微服私访所带的是墨新墨婉,而非你、赤恩和萌萌三人?” 一诺微微一笑:“儿臣唯有半点怨言,又何来的怨恨?墨新和墨婉不在母后身边长大,母后多宠爱他们有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们是我的兄长和姐姐,情同手足,为何要区分母后爱他们还是自己更多一些呢?” “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一诺点头:“千真万确,儿臣敢用性命担保。” 赤焰一声轻叹,伸手重重地拍了几下儿子的肩头:“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如果他日你有违背,父皇是不会宽恕你的。” “父皇尽管放心,我决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更不会让母后为我伤心。” “好!不愧是我赤焰的儿子,丹国的太子。”赤焰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墨国那边的两个孩子已经让皇后放心不下,甲恩又让皇后很是伤心。萌萌到现在还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让皇后操碎了心,如果太子这边再出问题,只怕皇后会真的承受不住。 一盘棋下完,父子两人谈心结束,心结尽解。 而萌萌在自己寝宫待得无聊,想起好几天没见青玉,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就离开了凤阳阁,前往史书馆。 一见到神清气爽,容貌俊美的青玉,萌萌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化名为“青玉”的左玉见公主难得地皱着眉头,就问:“公主这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中,萌萌公主向来是没心没肺少有忧虑的,快乐的就像树叶间欢呼雀跃婉转啼鸣的鸟儿一般。 萌萌叹了口气:“还不是我二皇兄的事情,没想到他这么糊涂,差点伤了我母后。” 这件事情左玉自然听闻过,当时内心的触动也很大,只觉得皇后分外的不易,墨新伤她的心也就罢了,被她养在身边无微不至照顾的二皇子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何不让人寒心? “二皇子大概真的是一时糊涂,事已至此,还是要往前看的。皇后最是宠你,公主要好好安抚皇后才是呀!” 萌萌忧心忡忡道:“我听闻墨国的大哥哥,大姐姐,还有我大皇兄和二皇兄的身份都很奇怪,我会不会是父皇和母后捡来的呀!” 左玉笑了:“公主可真是异想天开呢!宫人们闲来无事想来喜欢胡说八道,信他们的做什么?如果你真是皇上和皇后捡来的,可真是好命,被如此宠爱,那就更得加倍地对皇上和皇后好了。” 萌萌点点头:“也是,就算我是捡来的,也会好好对待父皇和母后的。” 反正只要是青玉哥哥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左玉伸手轻抚了几下公主柔滑的发丝:“嗯,这才乖!” 萌萌小脸微微一红:“为什么每次提起母后,你就将她敬若神明一般?” “因为皇后是个很伟大的女人,你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了。” 萌萌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那当然啦!我前几天还和母后睡在一处呢!母后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 左玉心想,希望太子一诺和公主萌萌对皇后的心思永远不要改变,不然上天对皇后实在太不公平啦!如今恐怕他们就是皇后的精神支柱了,被儿女背叛和伤害的打击太大了,希望皇后能够尽快走出悲伤,让内心的伤口渐渐地愈合。 又半月,林纾的眼睛终于恢复。 但因为多度伤心,流泪过多,眼睛却不复先前的明澈,看东西有些昏花。 皇姨单毓得知事情的原为始末,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仍是让丈夫华图给皇后瞧了,开了新的药方。 赤雅溜须拍马道:“就知道皇姨最是慈悲心肠,不会坐视不理的。” 皇姨板脸道:“别以为你讨好老身几句,先前的事情就不计较了。老身不过是看皇后可怜,她又是个善心的人,才再帮她一回,过了今日,老身和夫君还是要离开丹京去云游四海的,省得你们这些晚辈没大没小地使唤你姨夫,再将他累病了。” 赤雅心说,能帮一回算一回,先让皇后的眼睛恢复了再说。 皇姨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趁着身体还算硬朗,带小姨夫出去游玩一下也是应该的,等真有需要小姨夫的时候,她也不会真的不理会。 “皇姨,要不要进去看看皇后?” 单毓从院中的桂花树上移开目光,淡淡道:“算了吧!老身真进去,皇后又得不安心了,等她眼睛好了,老身再回来之时,定然要她郑重地拜谢几次,这次就不必了。” 赤雅一笑:“就知道皇姨舍不得皇后受苦,皇姨是不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了?” 单毓脸色变了几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冷哼了一声:“你和你皇兄,还有皇后,哪一个在老身面前不是孩子?” 而赤雅却不知她这一句话确实说到了皇姨的心里,但也说到了对方的痛处。 第四百五十五章一帘风月闲 单毓和华图不是不要孩子,而是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未能保住,单毓心痛异常,华图也很是伤心,他身为医者救治了那么多病人和孕妇,然而却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保住自己的孩子,如何能不难过? 为了不让妻子再受伤害,华图便不肯再让妻子为自己生育。对于丈夫的专情和爱护,单毓很是感动。 但这件事情只有她和华图夫妻两人知道,外人问起,便只道是怕生了孩子衰老,索性就不要孩子了,这样也算是自由和潇洒。 赤雅哪里知道皇姨内心的苦衷呢! 她这一句话,可不得勾起皇姨的伤心往事。 当初单毓为救林纾假扮宫女混入景国皇宫,通过接触了解到皇后的为人,又亲眼见她为几个孩子操碎了心。 身为长辈,心里忍不住心疼这个颠沛流离,经受过众多磨难的女人。 不知不觉中,便将皇后当作了女儿一般看待,否则也不能让自己的小夫君为皇后和几个孩子如此辛劳。 她习惯了冷言冷语,但皇后每次见到她都格外的亲热,倒是比赤焰和赤雅对她都要热心。 而且几个孩子既有才华,又懂礼貌,很是让人喜欢。 哪里想到赤恩这孩子并非赤焰之子,又是如此的狼心狗肺,皇后可不是要伤心坏了么? 见皇姨冷言拒绝,赤雅也不再勉强。 而宫殿内,华图已经为皇后诊断完毕。 华图直言道:“皇后的眼睛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理应该好的。只怕是伤神过度,流泪过多才导致的昏花。皇后务必要保重身体,放宽心情,这样眼睛才能早些康复啊!” 林纾点头:“我自己知道不该再沉湎伤痛,倒是劳烦先生为我奔波辛苦。” 华图一笑道:“这倒是无妨,皇后要能够自我开解才好,不然再好的药也很难达到医治的效果。” 林纾舒展了眉头道:“好,我听先生的,你和皇姨只管放心。听闻明日你们要离京出游,希望你们玩得开心,皇宫这边勿要惦念。每天的药,我自会按时服用,等你们夫妻归来,我亲自前去迎接。” “好,皇后这样说,我和单毓也就放心了。” 等华图开好的药方,古月替皇后送华图出去。 林纾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在眼前晃了晃:“林纾啊林纾,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当自己是萌萌吗?还要别人为你担心操劳,从今日起,再不许胡思乱想,哭天抹泪……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林纾吗?” 却没留意赤雅走了进来:“皇后这是在自己个儿演话剧么?这台词还不错。” 林纾收了双手,略是一囧:“你来了。” “在外边等了半晌了,见小姨夫出去了,想必是诊断好了,就进来看看。” 林纾呵呵一笑:“赤雅公主何时这么客气了?” 以赤雅的性子,在皇宫中向来如过无人之境,没有她不敢闯的宫殿,来皇后这倾月宫,跟进公主府的大门没什么区别,更是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本公主当然不会客气,只不过陪皇姨在外边聊了会儿天。” 林纾一愣:“皇姨她也来了?如何不请她进来坐?” “我自是替你请了,但皇姨她对你体谅地紧,怕你下床不方便,就没有进来了。” 林纾心里好生感动:“皇姨对我很是贴心,可惜我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赤雅一笑:“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少生病,少劳烦小姨夫,就是为皇姨所做的最好的事情。” 林纾很是过意不去,心里又警告自己一回,真不能再沉湎于悲伤了,要振作起来才是。 “我知道了,你就不要来说教了。” 赤雅伸出手指在皇后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啊你!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亏得你这么好命,皇后和皇姨还有本公主都愿意对你好,再不知足,可是天理不容啊!” “我倒是羡慕你,有洛儿这么乖巧省心的一个孩子,我这五个孩子,哪个都不能让我省心啊!”林纾叹了口气。 赤雅取笑道:“算了吧!都说多子多福,你就别气人了。要不是云洛不配合,我倒是想多生养几个呢!” “好啦,不说孩子的事情了,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他们确实是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我们尽到到父母的职责便好,善与恶的分辨,还是要靠他们自身的。” “这就对了。如果他们自己不知足,你就是把心掏出来给他们吃掉,也是没用的。都快中午了,倒不如想想午膳吃什么?” 这几日心情郁结,食欲不振,许多天都没有胃口,倒是苦了夫君和一诺、萌萌了。 “让御膳房做几样大家各自爱吃的菜,中午我们一家人聚餐,你派人请云洛、小洛和斌儿一起过来。” “好,那本公主就替你吩咐下了。算你有良心,还能记起来考虑我们大家的感受。” 三月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赤恩的事情不再有人提起。 皇宫里的人似乎都商量好了似的,连一诺和萌萌也不在母亲面前提及。 林纾自己也装作已经不在意的样子,然而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是难免失神。 微风透过窗子吹拂进来,带来浅浅花香,仰望着夜空,繁星满天,恍然独坐,一帘风月闲。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这么晚了还不睡?”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了她清瘦的肩头。 林纾回头,夫君赤焰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神色中略有疲惫。 “你回来了,白天睡多了,所以没什么睡意。” “你在等朕?” 林纾略是点点头:“忙了一天,累了吧!” “朕不累,如果无心睡眠,朕陪你去花园里走走,今夜的月色不错。” “不了,还是改天吧!”林纾知道即便夫君再累,回来得再晚,怕她一个人郁郁寡欢,就想尽办法的让她开心。 “好吧!这几日,朕处理完一些事情,咱们去行宫那边小住几日,散散心如何?” 林纾这才明白夫君为何突然忙碌起来,每日回来都到了深夜,原来是想多处理一些政务,要腾出时间陪她。 映着烛光,林纾看到夫君鬓角的几丝白发,莫名的刺眼,不由地伸手抚过去:“好!你也不要太累。” 自从赤恩出事后,这几丝白发便冒了出来,他眼看着这孩子长大,只怕伤心和愤怒不比自己少吧! 赤恩……不……甲恩离开皇城三月,竟然连一封报平安的信都不曾来过,也难怪皇后心事重重。 林纾心想,只怕这孩子是真的恨自己…… 虽说是流放到偏远地方,但也决然不是最为苦寒之地。 临走前,随行的人,也是千挑万选,金银珠宝一应俱全,怕的就是这孩子受苦。 宁州在先景国的边境,自然比不得京都的繁华。千挑万选定在这个位置,也是因为云战就驻守在这里,她也一早写了信,拜托云战代为照顾二皇子甲恩。 对于云战的为人,林纾很是放心。 儿子的信迟迟未到,倒是云战的书信在二皇子到达后,第一时间发了过来。 得知一切安置妥当,林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今夜月圆。 再一次想起不在身边的恩儿,林纾思绪万千,自是无心睡眠,但见夫君劳累,不忍让他陪伴,这才放下心事,到榻上休息。 迷迷糊糊睡梦中,被人推醒,林纾醒来后,见烛火点亮着,赤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打身体:“又做噩梦了吗?” “我只是梦到漫天的大雾,说不出的着急……”林纾有些茫然道。 “朕听到你呼喊,又见你颤抖,原来竟是被大雾吓着了。”赤焰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 “我有呼喊……呼喊什么?” “貌似是父亲……母亲……”赤焰若有所思。 “父亲,母亲?”林纾不由哑然失笑,“夫君在逗我开心吗?” 她早和赤焰讲过自己的身世,是三生石和五彩石之女,自从解开身世之谜后,就不曾再梦到过这些。大概是二十多年的心结解开了,因此而释然。 虽说别的孩子都是有父亲和母亲的,而孕育她的却是两块石头,有些不可思议,但终究是解开了身世之谜,而且当初父亲和母亲将心神幻化而成的五色水晶心与自己融为一体。 恰似父母就在身边,只觉得莫名的安心,也未觉得和别人想比有任何缺失。 母亲的话犹在耳畔:“孩子别怕,母亲就在这里。现在娘把心交给了你,永远都不会再分离。” 在孩子们小的时候,她也曾多次轻抚他们入睡,在他们耳边低语:娘在呢,宝宝安心睡,快快长…… 正因为做了母亲,因此完全懂了父母的心意,以及对自己所付出的全部的爱。 然而,她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见皇后安然无恙,还有些模糊的睡意,赤焰便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轻抚皇后的肩头:“大概是朕听错了吧!睡吧!” 语罢,拉了拉锦被,将皇后伸到外边的手臂放了进来,果然不到一刻钟,皇后又昏睡过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甲恩病重 这样的情景,已经连着许多天了,然而每次感觉皇后惊恐之至,赤焰将妻子从梦中唤醒,她却是一副若无其事没心没肺的模样,而且一觉醒来,连半夜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难道又是蓝勋在作怪吗? 记得先前皇后大脑被植入芯片之时,多次在半夜呼唤蓝勋的名字,差点造成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有一次皇后半夜突发噩梦扼住了他的喉咙…… 这次又是什么状况? 第二日,萌萌破天荒地陪了皇后一天,晚上也赖在母后身边不肯走。 林纾无奈地看向夫君赤焰,赤焰难得的纵容:“朕去御书房。” 然后当真潇潇洒洒地走了。 以前,夫君向来是不让女儿在倾月宫过夜的,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但见萌萌倒在自己怀里,困得哈欠连天,七荤八素的,便拍了拍女儿可爱的脸庞:“到榻上谁,你吃得跟小猪似的,现在娘可抱不动你了。” “月姨,抱!” 萌萌倒很会耍赖,仗着古月是习武出身,力气比皇后大,就讹上了人家。 古月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公主挺巧的小鼻子:“月姨也年纪大了,抱不动了,自己到床上去,要不就乖乖回去,自己睡。” 萌萌这才不乐意地抱了猫儿上床,“阿狸,我们睡觉觉……” 好嘛,如果让皇上看到,一定会将公主和猫儿一起丢出去。 这阿狸正是二皇子赤恩送皇后的那只狸猫,林纾给它取名叫小花,萌萌说它是狸猫,偏偏唤她阿狸,林纾也随她随便乱叫。 虽说,赤恩曾经用猫儿对自己下毒,但毕竟是儿子送给自己的猫儿,林纾左右舍不得,便留在了身边。 有女儿在身边,这一夜林纾竟然睡得分外的好。 第二日,赤焰召了萌萌去御书房,问她皇后昨夜睡得可好? 萌萌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呀,我抱着阿狸睡着了……” 赤焰一脸的黑线,公主这没心没肺的劲头,真是像足了皇后,但皇后终究还是个有心思的,这丫头仅有的心思便只剩下吃喝玩乐。 公主下去后,倒是古月更为心细道:“昨天是我守夜,皇后昨夜睡得很好。母女两人半夜抢了好几回被子,早上醒来,两人都不记得了,倒是皇后有些懊悔,说下次萌萌再睡这边,要多添一床被子才好。” 赤焰听罢不觉一笑,“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古月退下后,赤焰悠悠的叹了口气,要知道这些年,皇后卷被子的功夫那是一绝,幸而自己身体强健,才算安然无恙。即便被子做得再为宽大,也要被皇后卷个一干二净。 没想到女儿这一点也像足了皇后。 等到以后萌萌选夫婿,身体强健耐寒受冻得是最基本的条件,当然身为娘家人,多陪嫁几床又宽又厚的被子,也是少不了的。 按照古月所言,公主陪皇后入睡,皇后未做噩梦。让他这个做夫君的如何不头疼……难道以后自己就要在御书房中过夜了吗? 希望皇后是偶发噩梦,自己是多虑了。 未几日,先是猫儿突然发病身亡,随后便传来甲恩在宁州病重的消息。 连续数日高烧不退,日益消瘦,药石罔效,云战无奈之下才发来书信。 因为猫儿的事情,林纾心里难受了许多天,萌萌更是平生第一次哭成了泪人儿。 甲恩病重的消息,紧接着就像是一枚重磅的炸弹,炸在了林纾的心头,萌萌也顾不得再为猫儿悲伤,毕竟皇兄的安危更重要,孰轻孰重,小丫头还是分得清的。 赤焰原本怕皇后承受不住,然而皇后却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在林纾看来,儿子是她生的,生死关她都闯过了,身为母亲,在孩子遇到困难,被疾病困扰的时候,她没有资格退怯和懦弱。 纵是一夜未眠,第二日仍是强打精神起来了。 此时,天未亮,尚未到早朝的时间。 赤焰穿好了龙袍却不放心离开,皇后睡眠浅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来,被甲恩的事情困扰,这一夜更是一宿未眠。 “纾儿,你这样如何撑得住?”赤焰拉过皇后为他整理皇冠的手,竟是如水冰凉。 “我想去宁州,可好?”从昨天得知消息,一直到现在,林纾的脑子都没有停歇过。 “你可是想好了?”赤焰略是思索了一下,沉吟道。 皇后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即便甲恩如此伤她,在皇后眼里孩子终究是孩子,任何事情都并非不可原谅。 林纾眼睛略是一红:“墨新当时出事,我去了,如今恩儿病重,我岂能不去?” “你先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等朕早朝回来,再做商议,如何?” 赤焰身为君王素来雷厉风行,也便只有在皇后面前,凡事才有得商议。 林纾点点头,略是收敛了无措的神色:“好,你去早朝,我确实累了,再睡片刻。” “好。”赤焰一把将皇后打横抱起来,放在榻上,拉了被子盖好,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道,“睡吧,有朕在,不要担心。” 见皇后乖从的闭了眼睛,他又像哄孩子似的轻拍了几下,这才离开。 走到寝殿外时,古月已经侯在外边了。想必是担心皇后的状况,她也一夜未眠。 赤焰轻声交代道:“煮一些安神茶,让皇后喝了再睡。” 古月应声:“是,陛下放心。” 赤焰这才离开,前去早朝。 刚才皇后乖乖睡觉,定是不愿让他担心,影响早朝议事。只怕躺着也是煎熬,古月这些年跟随在皇后身边,跟着华图学了不少的医术和调理之道,想必她会妥善处理,因此无需赘言详尽交代。 古月煮了安神汤,送到寝宫,果然见皇后在榻上辗转反侧,脸色青白,眼圈乌黑。 “皇后喝些枣茶再睡吧!” 听到古月的声音,嗅到空气中浓郁的枣香,林纾坐起身来,满脸的疲惫。 “皇后……” 古月将早茶先放在一边,刚打算询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却不想皇后竟是像个孩子似的扑到她怀里,哽咽起来:“古月,我怕得厉害……不知我恩儿现在怎么样了,究竟是好一些了,还是又加重了……” 古月轻抚皇后颤抖的后背:“昨日,华先生已经向皇上请命,远去宁州去诊治,以华先生的医术,自然是不必担心的。” 这时候,华图也是刚刚回京几日,没想到却又赶上此事。皇姨单毓自然是不愿夫君奔波劳顿的,但此事紧要,只能以大局为重。 而甲恩自小被单毓和华图看着长大,感情还是有的,因此这对夫妇不会袖手旁观。单毓也表示愿意随夫君一同前往宁州,让皇上和皇后尽管放心。 林纾猜想着,只怕皇姨亲自出马,少不了是赤雅说服的结果,毕竟她是皇后,不好轻易离京,而皇姨和华图前往,最是稳妥不过。 当初她在景国未恢复记忆之时,也是这对夫妇祝她脱难,其后又数次帮助于她,这份恩情,林纾竟是无以为报。 权势地位荣华富贵,他们也并不在意,如今再为恩儿奔波,让林纾感到一种难以承受之重。她林纾何德何能被人如此对待,而不求回报。即便他们为的是赤焰和赤雅两兄妹,而得益的却是她林纾啊! “古月,我想了一夜,无论如何,我都要自己去的……” 以皇后的性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在古月的意料之外:“皇后可询问过皇上的意思?” “他未讲,但我要去,他断然也不会拦着的。” 皇后此话不假,她要做的事情,即便是千难万险,皇上素来不会强加阻拦,而是尽心筹划,确保皇后安全或者陪她一同承担风险。 “如果皇后此意已决,皇上也没有异议,我愿陪同皇后前往。” 林纾抬眼,感激地看着古月:“这些年,让你为了辛苦了不少,我竟是半点事情也未帮你做过。” 古月淡然一笑:“皇后能够宽恕我犯下的不赦之罪,将我留在身边,让我获得重生,已经是莫大的恩泽了。” “古月……一个女人不结婚,终究算不得完满,是我耽误了你……”林纾心有愧疚。 “古月并不觉得有什么缺憾,只要能够在皇后身边侍奉,看到你幸福,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对于古月的纯粹,除了将心比心,林纾竟不知能够再为对方做点什么。 “如果哪一天你有什么心愿,只要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实现。” “好,如果有那么一天,希望皇后真的能够做到啊!”古月温和地一笑。 若说她无欲无求并不尽然,红莲托付的事情,她还没有帮她实现。 一想到一年前,红莲弥留之际将孩子托付给她,古月的心就沉甸甸的。 按照红莲的心愿,是本不愿让这孩子回归皇室的,只希望他简单快乐地度过一声。 然而,她却为料想到自己高龄产下孩子后,虽然过了难产的鬼门关,身体却大不如前。 独自抚养孩子原本辛劳,再加上这孩子与墨新七八分相像,让她不由地回想起往日的种种,竟是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在危急之时,只得将孩子托付给古月照料。 第四百五十七章囚禁 按道理,何志贤是红莲的兄长,最为亲近的人,但她知道兄长的脾气秉性。先前便是因为家族的变故,心灰意冷离开京城,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回京辅佐皇上,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墨新的事情,再加上孩子和自己病重之事,只怕会性情再次逆转,以后再难有安心的日子了。 以兄长的才华,再加上皇上的器重,堪称国之栋梁,君王的左膀右臂,听闻,一年前突然觉醒,大概是觉得对赤雅公主的爱彻底无望,竟是接受了皇上的赐婚,那位新夫人不久后就有了身孕,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让兄长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 思虑之下,红莲决定隐瞒此事,将孩子交与古月代为照顾。 临终留下遗言: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将孩子的事情告知皇后和墨新。 在红莲病重之际,一直是古月在旁照顾…… 回想起那段日子,古月心里既是沉重又是矛盾。 孩子自是不能带入宫中,便只能托付他人代为抚养。但凡得空就出宫看望,见孩子安好,才稍稍放心,但仍是寝食难安,无法释怀。 未曾想,左玉几经波折得闻此事,竟然放弃了礼部侍郎一职,继续留在比较清闲的史书馆。向古月提出,孩子由她来照顾。 以左玉的为人,以及对皇后和墨新的态度,绝对是值得信托之人。 当时,古月曾言: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何苦为何这个孩子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左玉却道:只要心存百姓,用心做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皇后和恩师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这个孩子交与我,我自会竭尽全力将他保护好教育好。 此次国考了殿试,左玉拔得头筹,为状元郎。赤焰亲封其为礼部侍郎,让她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原本左玉在史书馆这三年熟识了不少的官员,也帮助处理了不少的重案要案,在官场上的声誉甚佳,颇有威望,因此此次任命,朝堂之上无人反对,皆是恭贺之词,认为以左玉的才德足以胜任。 然而却因红莲与墨新孩子之事,在上任前得闻消息,便放弃了此炽手可热的职务。 于是上奏君王,言:能力有限,学识不足,只怕难以胜任,愿继续留在史书馆多历练几年。 林纾听闻此事,甚是不解,然而左玉心意已定,也不好勉强。 为此,萌萌倒很是雀跃,心里暗想,“青玉”这么做,莫不是因为史书馆靠近皇宫,与自己见面方便的缘故,因此放弃侍郎一职么? 毕竟是女孩子,即便大大咧咧如萌萌也不好意思当面询问,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却也没有搞明白究竟是何缘故。 心里便想,必定是认为自己年纪小,所以有些话不好对她说出口。 左右再过两年,她也是大人了,该到了选驸马的年纪,到那时,可能于“青玉”就顺理成章了。 被这件事一牵扯,萌萌竟然懵懵懂懂的长大了不少,开始有了少女应有的心事和娇羞之态。 除了古月,其他人并不知真正的缘故。 左玉如此大度宽容且心怀感恩,让古月很是欣赏,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难得她心里眷恋着墨新,还能容下这个孩子,不仅能够容下,还能够真心以待,如何不让人钦佩? 古月正是因为心里藏着这件事情,因此听到皇后说道心愿之事,并未完全拒绝,如果有一天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怕这孩子还是要回归皇室的。 到那时,希望皇后能够承受的住这个真相,毕竟这个孩子是红莲用命换来的。 以皇后的性情,只怕会心痛和自责到无以复加吧! 那么她的心愿,便是让皇后振作起来,承担起做祖母的责任。 既然墨新对红莲并无多少真情实意,对这个孩子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因此真到了不得已的那一天,这孩子的未来也只能是交给皇后了。 而左玉一个年轻女孩子,除了照顾母亲和弟弟,还要照看红莲和墨新之子着实不易。 只怕这孩子最后的归宿只能是皇室了。 林纾说出此话,承诺可以满足古月的一切心愿,是因为这近二十年的相处,早已将古月视作亲姐妹。 林纾了解古月的为人和心性,断不会做出伤害自己和他人的事情,那么只要古月提出心愿,以她皇后的身份,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这是她的真心话,同时也觉得是亏欠古月的,若是能够为她做上几件事情,满足她的心愿,对林纾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 古月安抚皇后饮了红枣安神汤躺下,又点了一盘安神静心香,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皇后这才安睡。 赤焰下了早朝,朝臣散尽,一诺上前道:“父皇,儿臣愿代您和母后前去宁州看望皇弟。” 一诺此举倒是出乎赤焰意料之外:“你可知宁州并非太平之地,你身为我丹国的太子前去,未必能够确保安全。” 一诺跪地道:“与其让母后冒险,不如儿臣前去。一来,我身为儿子理应为父皇和母后分忧。二来,儿臣自有读书习武,强身健体,比母后前去要妥当。儿臣若亲去,足以表明父皇和母后对皇弟的关爱,他若当真重病,我身为兄长自当竭力照顾,若是期间有其他情况,儿臣也能很好的应对,避免母后直面受伤。” 赤焰摆手道:“起来说。” 他对这孩子素来要求严格,难得危难之际,他有如此孝心和缜密的思虑。 “是,父皇!”一诺施礼,起身。 “你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只怕你母后那边不能答应。她决定的事情,即便朕身为皇上,也不能完全制止。” “若当真不能说服母后,儿臣愿陪母后前往,护她周全。” “好吧,你且做好出发的准备,你母后那边朕来劝解。” “是,儿臣先行告退,务必宽慰母亲放宽心思,儿臣随时候命。” 赤焰点点头,看一诺恭敬地退了出去。 心头大是宽慰,幸而一诺这孩子是非分明,能够体谅皇后的心意,也不枉皇后当日剖腹产子,将他养育成人。 若是另外几个孩子也能这般省心,皇后何至于如此心身疲惫。 林纾听闻太子一诺代她去宁州看望甲恩,马上就拒绝了:“太子是丹国的储君,怎能轻易离开京城呢?我在后宫也无多大用处,去宁州只当散心罢了。” 皇后的反应,完全在赤焰的意料之内:“皇后若是不放心一诺一人前往,便让他陪你一起去吧!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让他见见我们丹国的壮丽山河也是好的。一诺少有机会离开京城,听闻恩儿重病,身为兄长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皇后不是最希望他们兄弟友善相信相爱吗?” 皇上的话是不错,但林纾担心的是怕这期间另有隐情和变数,岂能让一诺以身犯险? “恩儿虽是我儿,但他因犯下不赦之罪已经被贬为庶民,一诺身为太子去与不去都无可厚非。这次我是自己任性,身为母亲放心不下,即便我去也不是以皇后的身份。有皇姨、华图和古月陪我前去便好,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再则宁州有云战看管,在他的治下,想必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听闻近几月,蝶衣也在宁州,我们姐妹多年未见,借此机会团聚一下也好,一诺去了反而不方便。” 身为母亲,既放心不下小儿子,又不忍让长子冒险,她自己自是怎样都好的。 见皇后心意已决,赤焰便不再勉强。一诺前去宁州,他身为父皇也不是特别放心,但身为皇子,历练也是少不了的。 现在是和平年代不过是处理一些民间和官方的事宜,若是在战乱时期,身为太子去前线带兵打仗,振奋士气,也是常有之事。 既然皇后有她的顾虑,便让一诺留在京中,一旦有变故,再另作调整。 做下了决定,自然是越早去宁州越好。 第二日,林纾在皇姨单毓,神医华图,以及古月的陪同下,前往宁州。 谁知方到半路,就被一团黑衣蒙面贼人围住,护送的侍卫被斩杀殆尽,林纾等人也被亲困起来,古月在抗击保护皇后的过程中受了伤。 林纾眼见寡不敌众,为了大家的安全,便命古月放弃反抗,几人束手就擒。 被囚禁在一处院落中。 如林纾所判断,这伙贼人绝非普通的响马或山贼。 他们下手凌厉,先向侍卫下手,完好地避开了不会武功的自己,单毓和华图。 古月因为出手抵抗,而被埋藏在树上的弓箭手射伤了臂膀。 可见,对方是有目的有计划的行动。 被劫持过来后,并未被五花大绑,或者关入地牢之类的地方,而是安置在这一处幽静的院落。 院落中楼台亭阁一应俱全,珍稀花木葳蕤芬芳,居室中地面铺繁花云纹地毯,家具精美考究。 门外两名黑衣女子把守,近身四名白衣侍女跟随。 奉茶端水,训练有素。 但不管她询问什么,都无人应答,到好似全部都是哑巴一般。 第四百五十八章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为什么抓我到这里?” “跟随我的另外几人呢?” “那个受伤的女子怎样了?” “你们究竟要囚禁我到何时?” …… 诸如这般问题,林纾问了数遍,却无一人回答。 她要离开房间,无人阻拦。摔了茶杯,侍女默默地拾捡起来,收拾干净。 唯独不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个院子,她走一步,四名侍女就跟进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回想起,被带来时的情景,一路都被蒙着眼睛。 贼人的首领道:“若你不从,便剜去其他人的眼睛。” 古月大怒,忍伤砍向贼人首领,此人轻功了得,竟然躲得过古月的致命一击。 眼见数名弓箭手从树上落下,林纾近忙制止古月再动手,她不想再有人员伤亡。 看得出,对方对他们的身份了如指掌。如果对方在马车中发射暗箭,她断然是躲不过的。 既然如此,便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用黑带蒙眼,上了一辆宽敞考究的马车。当时林纾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至于古月,单毓和华图几人,是否在此落落大院中,林纾便不知晓了。 从她居住的院落如此奢华判断,以及从院落门外的情景判断,这里恐怕是一座庞大的山庄别院。 即便古月等人也在此山庄,如果对方不放行,他们也是见不着的。 念及恩儿的病情,林纾心急如焚。 此时身居何处,也是不得而知。 一连三日,林纾都在焦灼中度过。 第一天,因为担心古月几人,林纾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第二日,只觉得头晕目眩,思索着这样不是个常法,如果自己病倒了,岂不是更为麻烦? 虽不知这是何地,拘禁她的是何人,但近前侍奉的人却是恭敬有礼,衣食安排得井然有条。 一夜醒来,侍女已经捧着新衣服侯在了床前。 自己先前的衣服却不见了踪迹。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此次前往宁州是扮做了普通的旅人,穿的都是最为朴素的寻常百姓的衣服。 而侍女奉来的衣服却极尽奢华,即便她在后宫,身为皇后也很少穿如此华丽的衣服,除非是陪同赤焰参加隆重的庆典,要按照宫中的礼仪穿戴,以示庄重和皇家的威严。 “我的衣服呢?” 询问之下,不见任何人回话。 但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躲在房间之中,林纾无奈便只能起身,去拿衣服,结果不等她动手,侍女已经训练有序地打开衣服,替她穿在身上。 即便在后宫的时候,林纾也是自己穿戴,根本不用她人动手。此时的别扭,可想而知。 她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做出如此矛盾的事情。将他们一行人绑架来,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且还是在丹国的地界儿上。 赤焰当政这些年,并不曾听闻有什么地方势力能够达到如此程度,敢对皇室的人动手。 从眼前所见,对方的实力和财力都不可小觑,让林纾如何不惊诧? 衣服也就罢了,鞋袜也精细得让人觉得浪费。只穿一日,第二天,便会换做新的。 梳妆台上的首饰件件精雕细琢,先前自己所带的素银发簪已经不知所踪。现如今不能披头散发,又不愿侍女们往她头上佩戴繁重的发饰,便只用一条金丝编织点缀珍珠的发带来束发。 食物也是精心制作的,竟然比宫廷中的御厨做得还好美味。 林纾吃在口中,只觉得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眼见到了第十日,林纾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疯了。 虽然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却觉得如同被囚禁在笼中的困兽。 林纾拿起一只金簪,抵在侍女的喉咙处:“说,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要将我囚困到何时?!” 那侍女竟是一动不动,表情也是平静似水,任由金簪刺破了肌肤,渗出点点血渍。 林纾再用力,对方额头渗出丝丝冷汗,但仍是不反抗也不开口说话。 另外三名侍女见此情景,竟然如同没有看到。 现在林纾明白了,即便她真杀了这名侍女,只怕也是没用的。 她最不喜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然而到了如今,也顾不得脸面尊严了。 林纾转而将金簪抵向自己的脖颈,既然对方一开始就没有要她的性命,想来是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结果她一调转簪头,四名侍女的面色顿时大变。 林纾一声冷哼:“叫那人出来,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此人一身玄色的长袍,衣摆和袖口用银线绣着龙纹,赤金冠束发,发髻高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神采俊逸…… 四名白衣侍女见状顿时惶恐跪下。 林纾恍惚中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人…… 此人一摆手,房中的四名侍女近忙退下,房中便只剩下两人。 那人一步步走到近前,目光温柔似水:“纾儿,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究竟是谁?!”林纾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询问。 那人一笑:“皇后这么快就忘了朕吗?朕还以为,你会记得我一辈子。” “你……你是蓝勋?还是景信!”林纾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冷,纵然这个男人看起来俊美无匹,人畜无害。 “有什么区别吗?”他向她伸出手,去夺金簪。 “不……”林纾不由地后退了几步,继续将金簪抵在脖颈处。 那人目光里带着几分宠溺,几分凌厉,语气淡淡地:“你当真想死吗?如果你死了,那些人将会和你一起陪葬!” 林纾身体一震,那人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易地取下了金簪,丢在地上,语气中多了几分柔和:“朕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那几人也不会有事。毕竟古月跟随朕多年,她对朕还有利用的价值,而华图是神医,留着他也有几分用处,至于那个曾经欺骗过朕,对朕暗下毒手的单毓,留与不留就看皇后的态度了。” 分明说着冷酷阴毒的话语,却是温柔缱绻的语气,让林纾不寒而栗。 “你是蓝勋!” “真不愧是朕的皇后,即便是用这副身躯,你还是能够准确地辨认出来。”修长的手指捏起眼前女人的下巴。 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的容颜竟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而自己精心保存着的这副景信的身躯,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当日带着林纾离开,回到现代社会,灵魂回归后,景信的躯体被他完好的保存下来,并保持其应有的生命力,但这也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虽然耗费了大量的金钱,现在终究派上了用场。他的灵魂附着其上,丝毫没有排异的相像,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堪称完美。 从对方镇定从容的目光,林纾突然明白过来:“恩儿重病之事,也是你的阴谋?!” 蓝勋一笑:“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自不会亏待于他。这些年,你将他养育得很好,也多亏得你精挑细选了宁州这个地方。只要在景国的境内,朕只需要以此面容出现,便可以一呼百应,恢复昔日繁荣指日可待!” “不……不可能,云氏兄妹不可能欺骗于我!” “不可能吗?别忘了他们是景国人,没有人愿意做亡国奴。别说是十年,即便是过了上百年,景国终究是景国。其他几个小国的皇室后裔,朕也已经找到,他们已经宣告独立,不日将摆脱丹国的控制。” 林纾脑海中一阵嗡鸣,这些天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被困在这里竟是完全不知! “蓝勋,你已经有雅洁了,在那边也有不错的事业,很高的威望,为什么不能放过我?还这个世界一片清静祥和?” “朕的爱难道你感受不到吗?”蓝勋说着话,抚向她苍白的脸庞。 林纾后退一步躲开了,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你不配说爱!” “纾儿……” “不要喊我的名字!”如果说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她还对他心怀愧疚,而现在她的内心只有恨和排斥。 “哦,朕忘了,朕现在的身份是景国的皇上,那么你自然是皇后云蝶衣了。朕还是像以前那样唤你蝶儿可好?” 林纾冷笑:“让恩儿对我下毒,又欲亲手将剑刺入我的心脏,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那把剑并不会夺走你的生命,而是为了让你获取重生。”蓝勋一如既往地深情款款,“朕怎么忍心伤害你呢?” 林纾虽然发现那把剑有蹊跷,但却一直不确定具体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和她猜想的一样,是为了释放所谓的洪荒之力? 一只十指修长的手,抚向林纾的发丝:“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十多年,你的容貌丝毫没有改变。虽然鬓角多了几丝白发,但身体体征却和二十岁时没有变化吗?” 这一点林纾不是没有发现,而且赤焰、赤雅和古月也曾提到过,如今又从景信口中说出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没有衰老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蓝墨 “不过,你不必担心这几丝白发,朕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过来。”蓝勋的眼神溺爱的就像对待最心爱之人。 “你还想继续欺骗我吗?剑刺入心脏不会置人于死地?只有被你的欺骗蒙蔽了双眼的恩儿才会相信这些鬼话!”林纾顾自保持着的镇定,她要诱出期间的真相。 “你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呢?现在朕还不能告诉你那把剑的妙用。既然恩儿没有成功,也许朕有一天会有兴趣亲自来做,将那冰凉锋利的剑体,一点一点刺入你的心脏,看你的胸前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朵……”蓝勋因为兴奋眼睛闪烁着精光。 林纾感觉浑身冰冷,似乎那把剑已经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恩儿……我要见恩儿!”林纾避开那可怕的目光,有些惊慌失措地说道。 “他不在这里,如果你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们终究是要一家团圆的。”蓝勋抬起她倔强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然而这双明净而充满快乐的眼睛里,如今却充满了恐惧。 她竟然如此的怕着自己! “一家团圆?” “没错。” “那雅洁和霖姝她们……”她的牙齿在打颤,却没有完全丧失心智。 “雅洁是我名义上的妻,十多年了,她却从来没有懂过我,我对她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心动的感觉。林纾,只有你,让我如此的执着和着迷。”蓝勋深情款款地说,就好像这是他的心里话一般。 林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 “至于那个女人……”蓝勋诡秘地一笑,“她确实醒来了,她的面容,总能让我想起,以前在景国时我们的过往。” “你和她……” “你会介意吗?” 林纾垂下了眼帘:“她毕竟曾是墨国的太子妃,墨阳的妻……” “但她却生下了赤焰的儿子。” 这话语刺痛了林纾的心,“那个孩子……” “从小在宠溺中长大,纸醉金迷,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她忽略了,不是残忍的对待,才会造成伤害。宠溺也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恩儿,过几天才能过来。如果你想见我的养子蓝墨,倒是容易,他就在这座行宫中。” “蓝墨……” “白雅洁给取的名字,她曾经恢复过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对我来说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完全无所谓。” “曾经恢复过记忆……那她现在……”林纾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见她,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会觉得开心吗?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那就是永恒之美。”蓝勋诡秘地笑。 “永恒……” “你是三生石和五彩石之女,拥有最强大的洪荒之力。因此,你不会衰老。我只需要你一半的能量,我们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做这个世界的王和王后,岂不是永恒之美。” “蓝勋,你醒醒吧!你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很可怕吗?你完全在逆天而行!难道成为这个世界的王,就那么重要吗?” “那你告诉我,你对我施了什么魔法?为什么那么多女人,我只对你有感觉?”他捧住她错愕的脸庞,便要吻上去。 林纾本能地扬手手臂,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那张俊美的脸庞上。 蓝勋一愣,目光中透出骇人的冷光。 林纾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们已经结束了,你醒醒吧!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根本就没有爱任何人,也不懂得什么是爱,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爱是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吗?”他握住了她的肩头,步步紧逼。 她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窗边,退无可退。 “蓝勋,你已经有白雅洁和霖姝了,以你的身份和能力,身边根本就不缺少女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是,我的身边不缺少女人,但为什么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却要冒出来占据我的大脑和内心。林纾,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吗?这就是那么多男人为你痴狂的原因吗?”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吗? 明明做着冷酷无情的事情,嘴里却要说是爱着她。当她听到这个爱字,只觉得如同钝刀剜心般的疼痛。 和这个男人相比,她根本不足以抗衡,眼见蓝勋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可怕的红色,自己的衣服已将被撕扯下来,林纾厉声地尖叫:“你放开我,你这个恶魔,你这个变态……” 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和美好,早已经荡然无存,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苦苦纠缠?! 这时,门吱呀一声推开,三个摇晃的身影闯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和让人窒息的脂粉气。 “公子,我们是不是进错房间了?”一个女人妖媚的声音。 中间的白衣男子左拥右抱,嘻嘻一笑:“这是本公子的家,怎么会进错房间?” “那……那他们是……”另一个女人有些错愕地看着床边的一幕。 白衣男子这才抬眼看去:“干爹……你怎么在这里?” 林纾大惊:“一诺……” “一诺是谁?”白衣男子醉眼惺忪,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拥在怀里的女人涂脂抹粉,衣着暴露而艳丽。 “放肆!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出去!”蓝勋怒喝。 白衣男子不仅不走,反而推开左右两名女子,摇摇晃晃走上前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纾:“干爹什么时候转换了口味,喜欢这种毫无女人味儿的平胸妹了?” 不……这不是一诺…… 理智告诉林纾,眼前这个男子不是一诺,她的一诺彬彬有礼君子之风,向来不会如此放浪形骸。 而且他唤蓝勋为干爹,难道……难道他就是霖姝和赤焰的儿子蓝墨?! 他和一诺竟然如此想象,无论是五官还是身高体型,都很相像,然而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是了…… 一诺,也是她尚是霖姝本尊身体的时候,和赤焰所怀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仅仅比一诺小一岁,原本应该是她和赤焰的孩子,然而因为身体是霖姝的,而变成了霖姝和赤焰的孩子,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而且错得这么离谱,这么匪夷所思。 蓝勋震怒:“放肆!她是你母亲,朕的皇后。朕不是说过这个院子不许进来的吗?!” “母亲?!”蓝墨哈哈大笑,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的母亲不是那个睡美人吗?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位母亲来?干爹,江山还没有打下来,该不会就开始扩充后宫了吧!” 蓝勋一声怒喝:“来人,把他带下去!三日内不许让他离开鹤岚苑半步!” 紧接着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向蓝墨道:“公子,失礼了!” 语罢,便上前来擒拿。 蓝墨毫不在意地向林纾挤了挤眼睛,眼神很是轻浮,“你虽然不漂亮,但很可爱,我还会过来的。” 说完话,像来时一样,左拥右抱着美人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被如此一闹,蓝勋哪里还有心情再继续下去。 林纾也因此得以解脱…… 但她的心神却停留在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如果不是自己换了身体,他就是她的恩儿…… “这个逆子!”蓝勋愤怒不已,可见这个蓝墨让他很头疼,却无可奈何。 正如他自己所说,这是个“从小在宠溺中长大,纸醉金迷,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蓝勋败兴而走,林纾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背靠着窗户下的墙壁。 院落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幽静,前些天因为不明真相而焦灼,而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更加担忧起来。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十多年,你的容貌丝毫没有改变。虽然鬓角多了几丝白发,但身体体征却和二十岁时没有变化吗?” 蓝勋的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难道……难道自己的容貌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挣扎着从地板上站起来,一步步缓缓地走到镜前,镜中的自己似乎真的和二十岁时没有什么改变。 若说完全没有改变,也不是。 至少现在的她眼神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明澈,充满活力和光芒。 这沉寂而幽深的眼神,是岁月留给她的痕迹。笑容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如花儿般无忧的绽放,反而透着一丝忧伤和悲凉。 “哎呀,还真看不出,你虽然不漂亮,却很自恋嘛!”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林纾回过头来,愕然发现蓝墨精神抖擞的站在窗口的位置,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完全不复刚才醉酒的模样。 “你……”林纾略是疑惑。 “还不明白吗?你想要怎么感谢我?”完全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完全不像他的父亲赤焰,也不像他的兄长一诺。 不过听了这话,林纾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你刚才是装醉?” 蓝墨耸耸肩:“显而易见。” 说着话,摘下了长发头套,露出了一头精神的短发。 这样看起来,就和她的儿子一诺显得有些不同了。 第四百六十章纨绔子弟 蓝墨在现代社会长大,而且是在豪门长大,又没有接受过很好的家教,变成花花公子,应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但让林纾难过的是,眼前这个孩子原本应该是她的恩儿,然而现在却变成了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帮我?”林纾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见过你的照片……”蓝墨摸着下巴,打量着林纾,“虽然是十多年前的照片,但你现在看起来和照片上没有多少区别,如果梳成马尾辫,换上体恤衫和牛仔裤,帆布鞋,应该可以马上还原成照片上的样子。” “哦……”林纾略感尴尬,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在这里呆了十多年,已经有些不太能适应现代社会的谈话方式。 “你真的是三生石和五彩石生出来的?拥有传说中才有的洪荒之力?而且不会变老?”蓝墨一步步走到近前,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林纾身上一番打量。 “墨儿……” 蓝墨紧忙摆了摆手,“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挺肉麻的。” 此时见到蓝墨,林纾内心思虑万千,在她看来眼前的男子,便是她弄丢了的孩子,现在突然间就出生了,长大了,出现在她面前。 见林纾怔怔地看着自己,蓝墨晃了晃手:“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这阳光一般的笑容,放肆而从容,让人觉得莫名的放松。 林纾认真的摇了摇头。 蓝墨皱起了眉头:“你真的觉得我不帅?” 问完后,顾自嘀咕了一句:会不会她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审美出现了问题? 原本很糟糕的心情,受这个孩子的感染,竟然变得好了一些,“在我老人家的眼里,你不过是个小屁孩,谈何帅不帅?” 林纾直接说了出来,反正现代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抒胸臆也无妨,更何况,她是长辈,对方是晚辈。 别说用不用客气的说话,即便是训斥这小子一顿又何妨? 蓝墨扬起了英气的眉毛:“我是小屁孩?你可真敢说。还自称老人家……呵呵……”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蓝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当然。” “如果你知道,就应该明白,我曾经是你的母亲,丹国皇上就是你的父亲……” “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蓝墨一副听不下的样子,目光在林纾的腹部逡巡,“真不敢相信,我曾经在这里住过……” 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摸向林纾的腹部,吓了林纾一跳,紧忙错开了身体:“你干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不过,即便你曾经是霖姝,孕育我的也不是你吧!” “虽然当时你只有几个月大,但我也曾每日和你说话,对你进行胎教。” 蓝墨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对我进行胎教?那你是做些什么?” “唱歌给你听,讲故事哄你睡觉。” “哦……怎么唱的,我想听听。”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林纾只唱了一句就收住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孩子表情甚是夸张。她忘了,他不是她乖乖的一诺…… “天哪,你给我唱两只老虎,而且还唱得这么难听,完全不在调上,你知道吗?” 林纾愕然:“我唱错了吗?” 蓝墨一本正经地耸了耸肩:“当然了,还好我没有在你肚子里呆十个月,不然只怕会别你毁了音乐天赋。” “音乐天赋?” “我擅长的乐器是钢琴和小提琴,可惜,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没办法证实给你看。” 见蓝墨肆无忌惮地聊天,林纾不觉看了看窗外:“你不是被他们带回去关禁闭吗?怎么又到我这里来?” “你这院子里都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没有我搞不定的。” 回想起这小子刚才出现时左拥右抱的情景,林纾觉得她还真不能小觑这小子在情场上的实力。 “你知道和我一起被关进来的三个人他们有没有在这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既然他有能力进来,索性趁机问一问古月华图和单毓的情况。 “我对那些阿姨和大叔可没什么兴趣,你问错人了。” “墨儿……”这是很严肃的问题,这小子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你还是叫我蓝墨吧!”他似乎很接受不了被人叫小名。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外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来旅游的,对战乱之类的也没有什么兴趣。” 简直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林纾对眼前的这个小子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等等,他说战乱?! “战乱?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景国和几个小国闹独立而已,古人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蓝墨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也许正如他所说,他过来只是为了图一时的新鲜而已,只当作是一场旅行,因此无法切身体会到战争对这个世界带来的伤害。 “不……他不能这么做!” 林纾说着话便要往外闯,却被蓝墨一把拉住了胳膊,“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想就这样走出去吧!” “墨儿……”见蓝墨一副头疼的样子,林纾只得改口,“蓝墨,我必须离开这里!希望你能帮我。” “我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和你又不熟,凭什么帮你呢?” 她名义上应该是他的母亲,可是……也不过是孕育过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再看这个孩子的态度,完全没有要认她的意思,她真的能够腆着脸求对方帮自己吗? 正如对方所言,他们又不熟……也不过是今天刚刚认识而已…… “你想要什么好处?”事到如今,也只能放弃亲情的软化,还是谈条件吧! “你现在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呢!我在你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可千万别说你是我娘,我要有孝心什么的,要知道,我已经有两个娘了,不想再有更多的娘,你明白吗?” 好吧!也许他现在正处于叛逆期,不认便不认吧! “好,那作为朋友,怎样?” “朋友……”蓝墨再次打量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我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 林纾一脸的黑线,一头的火气,小小年纪,竟然还如此重的大男子主义! 这些年,蓝勋和白雅洁都教了他些什么?! “不过……你可以做我女朋友。” “女朋友?!”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疯了吗?! “对啊!我蓝墨没有兴趣保护别人的女人。” “你知道我的年龄吗?你知道我生过五个孩子吗?你还记得你也曾经是我的孩子吗?!”林纾额头的青筋迸起,这……这简直就是个祸害啊! “那又怎么样?” “你刚才不是说对阿姨和大叔不感兴趣吗?” “可是你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啊!而且说话做事也蛮幼稚的。” 第一次见面他对她用了“可爱”这个特别逆天的词儿,现在又说她幼稚……如果换做是一诺和其他孩子,她早动手了…… 可是她却只能握紧拳头,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见林纾火冒三丈,蓝墨毫不在意地一握对方紧攥的拳头:“看不出你还有暴力倾向呢!对了……差点忘了,刚才你还打了我干爹一耳光……哈哈……如果换做别人,只怕他会真的杀了对方,我发现你真的很牛哎!” “那你想不想尝尝阿姨的耳光?!” “好啊!如果你下得去手的话。”蓝墨放开林纾的手,满脸的不在意。 林纾一拳砸在蓝墨的胸口上:“你醒一醒!” 蓝墨有些愕然,他长这么大,还是一次有人冲他挥拳头,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好吧,好吧,我可以帮你。就看在你真敢和男人动手的份儿上。” “墨儿……” 蓝墨的眉头再次皱起:“再说一次,我叫蓝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母子情深对我完全无效。” “我虽然没有对你怀胎十月生下来,但我们母子的情分……” “母子情分……”蓝墨一头的黑线,“如果你非要这样讲,我也没有办法。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讲百事孝为先啊?” “难道不是吗?” 蓝墨直接拉着林纾在铺着浓厚细软地毯的地面上坐下来:“我和你讲,如果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那绝对不是母子的关系。包括那个睡美人霖姝,她也不过是容器而已。她都睡了十多年了,突然间醒过来让我叫她娘,真是吓死宝宝了……” 看着蓝墨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恐怕是天生的早熟,而且害怕被人管教,连正儿八经将他生出来的娘叫做“睡美人”和“容器”,何其的叛逆! 对待他的亲娘霖姝尚且如此,那自己还真是要靠边站了。 “好吧,万事不可强求,毕竟是白雅洁将你养大的,你不接受其他人也可以理解。” “你看过‘雷雨’吗?” “雷雨?”林纾看向窗外。 蓝墨一伸手,将她的下巴扭过来,让她看自己:“我说的不是自然界刮风下雨霹雳闪电之类的雷雨,而是一部话剧。在你那个年代,应该很出名吧!” 第四百六十一章做个好梦 “话剧《雷雨》?”这小子思维转换太快,太过蒙太奇,林纾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 蓝墨道:“你口中的那位白雅洁,蓝家的女主人就是活生生的蘩漪。” “什么意思?”林纾开始回想《雷雨》中的内容,很久没有接触现代生活,就像是在桃花源中呆久了,完全不知道外边世界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有些脱节。 “她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我干爹逼疯了呗!每天不是吃药,就是砸东西。” 林纾大惊失色:“你是说白雅洁疯了?” 蓝墨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啊!你不要信口开河,这样的玩笑开不得。”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开玩笑?你觉得我有闲心给你讲故事?” 回想起,刚才向蓝勋询问起白雅洁,对方却说:“雅洁是我名义上的妻,十多年了,她却从来没有懂过我……你想见她,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难道白雅洁真的疯了吗? 虽然她曾经修改时光机,伤害过自己,但她却也曾穿越成墨国的善良的公主墨洁帮助过自己,甚至为自己挡剑而死…… 突闻此讯,如同晴天霹雳,让林纾震惊而痛苦。 “你告诉我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林纾急切地问道。 “对于蓝家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兴趣,你问我也是问错人了。” “蓝墨……” “好吧,好吧!看你这哀求的小眼神,我就随便讲讲吧!你得确保不会情绪失控,哭天抹泪的……要知道,我最不喜欢女人哭,哄起来很麻烦的,但你可以选择扑到我的怀里,让我安抚……” “不要再废话了,你快讲!”林纾的暴脾气上来了。 “你的脾气这么不好,你真是传说中母仪天下的丹国皇后吗?” 见林纾又握紧了拳头,蓝墨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反正呆着也是无聊,就和你讲讲我的成长历程。要知道,我从来没有和其他女人讲过,现在你相信我对你有一点真心了吧!” “你说吧!”林纾强压着内心的火气,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言语的训责和暴力都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虽为长辈,但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蓝家有钱是真的,毕竟是两个大家族的联姻嘛!虽然我不是蓝家的人,但白雅洁一直没有生育过,所以她没疯之前,对我还算不错。至于那个睡美人,我一直都知道,白雅洁也没有隐瞒过我,直言不讳地说,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对她要有孝心……” 林纾心想,如此说来,白雅洁的教育完全没有问题。对于蓝墨的身世没有隐瞒,而且还有宽容之人。 “我原本因为那个睡美人是蓝勋的情人,我是他的私生子。为了掩人耳目,顾及蓝家的脸面,所以才让我叫他干爹。后来,发现了那个奇怪的实验室,我才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还真是那个睡美人的儿子。而且这个睡美人还是从异时空带回来的,曾经做过墨国的太子妃……真是狗血啊!” 蓝墨侃侃而谈,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倒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关于这些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询问了蓝勋和白雅洁?” “问蓝勋?呵呵,就他这样阴恻恻的人,会告诉我吗?但白雅洁就不一样了,她就像一只小白羊那么单纯,或者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毕竟跟那个奇怪的家伙生活在一起,能正常才怪。” 现在林纾真不指望这小子能叫她一声娘了,连将他抚养大的白雅洁,他都直呼其名,甚至称蓝勋为“阴恻恻的人”和“奇怪的家伙”,看来不是一般的叛逆。 “既然蓝勋有心瞒你,他怎么会允许你来这里?” “别忘了,除了那个甲恩,也只有我是他的亲人了。据说那个甲恩态度很不稳定,估计让蓝勋很是头疼。至少我可以作为备选哦!把我养这么大,总得有一些利用价值吧!” 这个蓝墨虽然桀骜不驯,但还算聪明,竟然明白自己也不过是对方的一枚棋子,保持着理智和清醒,实在难得。 “你除了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和一副好皮囊,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吗?”既然是敞开了谈,索性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吧! “你不要小看了颜值这个东西,人都是视觉动物,就算没有才华,我还可以靠脸吃饭。” 把吃软饭说得这么高大上,林纾也是长见识了。 蓝墨话音一转,“更何况我还不是靠脸吃饭的。” “这么说你是有才华的了?” “音乐节,影视圈你随便一问,没有不知道我蓝墨大名的。” “也是,你是富二代,想做什么还不轻易而举,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潜规则。” 蓝墨一脸的黑线:“你以为我是靠蓝家才能有此成就吗?蓝家靠的是我,好吧!” 这小子还真是把牛吹上天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见林纾一脸不屑的表情,蓝墨摆了摆手:“算了,反正和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其实,你可以靠在我的肩头,听我说话嘛!这样会比较轻松……” 蓝墨说着话,将林纾的脑袋强行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是不是很舒服?” 本来内心还是抗拒的,可是一旦脑袋枕在对方的肩膀上,突然觉得莫名的轻松和舒畅,似乎眼前呈现出一片绿草地,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这种突如其来的轻松,让林纾莫名的想哭…… 感觉自己的肩头湿了,蓝墨抚了抚林纾的肩头:“也许应该谢谢你,给我了这样一副奇怪的身体。” 林纾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九重天外,只是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有人在喃喃自语。 “我可不是只是长得好看,我的身体有安抚人内心的功能,只要靠在我的肩头,或者躺在我的怀里,我构建出一个幻境,你就会走进去,而且一点也不会排斥……而且,如果我想让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消失,只需要一个意念而已……我的眼神话语可以轻易地将人催眠……你不是不相信吗?你看,你现在躺在我的怀里,睡得像个孩子一样……喂,你怎么还哭……天哪,我不是说过,不喜欢哄女人的吗?其他女人在我的怀里都是笑,你竟然哭……你还真是不同啊!哎,算了,估计你现在已经飞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蓝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见怀里的女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无奈地耸耸肩,起身将她横抱着,放在了床上,却发现对方拉着他的袖子,不停的流泪。 “你太累了,做个好梦……你的情感经历那么波折,那就梦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吧!” 蓝墨说出的话如同咒语一般,不多时,林纾就平静下来,停止了流泪,也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在梦里,她再一次回到了小镇,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看着睡得像个孩子似的林纾,蓝墨伸手整理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习惯了将整个世界当作游乐场,习惯了无所谓的态度,习惯了由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 即便先前听闻了关于这个异时空的人和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在蓝家,他见过这个叫林纾的女人,小时候和蓝勋的合影,也看过她和蓝勋的婚纱照片,甚是还看过她画的漫画。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真的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一种不可抗拒的真实感,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关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蓝墨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包括蓝勋。 在小的时候,发现自己可以催眠动物或者人,还可以将东西变没的时候,他是害怕和慌乱的。 为了不让别人将他当作怪物看待,所以就独自承受着自己秘密。 特别是在一次愤怒中,将学校的一位同学变消失的时候,这种恐惧达到了至极,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让蓝墨开始重新认识自己。 他不是怪物,而是这个世界的幸运儿,拥有超能力! 幸好当时是在学校的天台上,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还真会有些麻烦。 从此以后,他不再刻意逃避自己拥有超能力的现实,而是很享受可以控制别人思维,让不喜欢的人或者物消失的成就感。 刚开始,蓝墨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奇怪的能力。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世真相之后,才明白这种能力并非偶然获得,而是与生俱来。 那么肯定和那个叫林纾的女人脱离不了干系。 如今,这个女人就躺在他的面前,因为受他的催眠,睡得像个孩子一般。 蓝墨看了看自己可以施展“魔法”的双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这么柔弱,一点也不像拥有洪荒之力的样子。 难道她的能力全部传给了自己? 显然不是。 如果她没有洪荒之力,为何蓝勋会对她如此执着? 第四百六十二章三生桥 蓝墨曾听闻林纾的血液可以救人……这可不是一项好的技能,如果她不是丹国的皇后,被保护得很好,只怕别人知道她的血液有这样的用处,会做出不利的事情。 或者说她体内蕴藏的能量还没有被激发出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 见林纾的眉头皱了起来,额前渗出丝丝薄汗。 蓝墨有些奇怪,刚才不还睡得好好的,难道是热的缘故? 稍稍拉开被子,却发现对方的身体也在颤抖…… 不对…… 难道是梦境出了问题? 要知道被他催眠的人,会按照他的意愿来做梦,而且会感觉像真的一样。 难说,毕竟自己的超能力还是来源于这个女人,对她催眠效果变弱也是有可能的。 “爸爸……妈妈……” 听到林纾低声的呼唤,满脸不安的样子,蓝墨一头的黑线:“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爸爸妈妈,还真够幼稚的。” 起身拿了擦脸的毛巾过来,给林纾擦拭额头的冷汗,像他这般的大少爷,花花公子,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服从他,他何曾照顾过别人呢? 林纾的嘴里不断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唤声。 “你难道忘了自己是两块石头生出来的吗?我是不是要搬两块石头放在你旁边,哄你入睡啊!” 见林纾的眼角泛起丝丝泪水,蓝墨好一阵心烦意乱:“你别哭啊,我说过最怕女人哭的,哎,本少爷是欠你的吗?算了,看在你曾经怀过我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愉快的梦境。” 蓝墨将手掌放在林纾的额头上,脑子里想着什么才是愉悦的梦境…… 结果浮现的确实香车美女,以及他和这些女人温柔缱绻的情景…… 不对……她是个女人,对这些肯定不感兴趣…… 不过也难说,听说她喜欢过一个叫晴莲的女人……肯定是子虚乌有,如果她真喜欢女人,还能嫁给墨阳,又成为景国和丹国的皇后? 美酒,音乐? 或者是美食? 试了一轮儿,发现林纾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蓝墨就有些郁闷了,这个女人究竟对什么感兴趣?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赤焰。 我去! 本少爷偏不成全! 再说他也没有见过赤焰,编造不出这样的梦境。 眼见林纾越来越不安,蓝墨心想,既然不知道赤焰长什么样子,索性把自己放入她的梦境试试。听闻自己和赤焰长得很像,兴许可以以假乱真呢?呵呵,有趣! 凝神静气,集中精神去创造梦境,再次尝试催眠。 结果却愕然发现,自己仿佛被吸入了对方的梦境,漫天的大雾,林纾一个人在惊慌失措的奔跑。 蓝墨虽然能够运用超能力进行催眠,但却还是第一次进入别人的梦境,感知对方的思维。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喂,你在找什么吗?”梦境中的蓝墨跑了过去,拉过林纾的手臂。 林纾错愕地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和茫然:“一诺……” 又是一诺! 他当然知道一诺是林纾和赤焰的第一个孩子,换句话说是霖姝和赤焰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同胞哥哥。 他们的关系是这样,但蓝墨在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就是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当时抱着两个美女进来,装作醉酒的样子,只是为了制止蓝勋伤害这个可怜的女人,因此当林纾唤出“一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假装不认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去忤逆蓝勋的意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也许是出于好奇吧! 既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就不去想那么多。 虽然不希望被别人认错,但见林纾此时在梦境中如此狼狈无助的样子,又何必再去计较呢! “娘,是我。”蓝墨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一诺……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好可怕,你快走……”自己尚且处在恐惧之中,她竟然还在担心别人的安慰,这个傻女人! “不过是一场大雾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为什么我找不到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怕,只是雾比较大而已,父皇怕你走丢了,让我带你回去。” 催动意念,快醒来! 结果,却发现还在原地,手拉着林纾冰冷的手腕,漫天的大雾,让人分不清方向,也分不出天与地来。 再次尝试,结果还是一样。 该死! 出了什么状况?! 眼见身边女人的恐惧和不安越来越严重,蓝墨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别怕,有我在呢!” 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难道这个梦境太强大,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将她带出来吗? “一诺,不要管娘,你快走……”这个梦境,她经历了很多次,而一诺是第一次闯入她的梦境,她怕一诺会和她一起被大雾吞没。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跟我来!”蓝墨拉起林纾开始奔跑。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眼前只有大雾,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身边这个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停催促他自己离开的女人。 不行,再这样漫无目的的跑下去,她就该虚脱了。 蓝墨顾不得多想,一把将林纾横抱起来,他就不信找不到出路,不就是一个梦境吗? 继续奔跑,雾渐渐地淡去…… 开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街道和建筑。 蓝墨不由地收住了脚步,驻足观望这才发现处身在一座石桥边,桥上刻有文字“三生桥”。 感觉怀里一空,低头看去,原本被自己横抱着的女人不见了。 蓝墨大惊,四下里观望,这时雾已经完全消散,他这才看清楚这里是一座古镇。 突然听到婴儿哭泣的声音,他循声而去,在桥边看到了一个放在襁褓中的婴儿。 谁会把孩子放在这个地方? 蓝墨刚要走上前去,却见一个老人走了过去,上前抱起了这个孩子。 “喂,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古装的女人?”终于见到人了,蓝墨上前询问,结果却发现对方似乎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径直抱着哭泣的孩子离开。 蓝墨还要追上去再问,这时画面流转,身边的场景完全改变,他现在已经不是在三生桥边,而是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中。 老人将孩子放在一张小床上,轻轻地摇了摇,叹了口气,“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见人过来领你,真是造孽啊!以后你就叫林纾吧,跟爷爷一起生活。” 林纾?! 蓝墨愕然。 难道他看到的是林纾的记忆? 不由地看向小床上的林纾,软萌软萌的,一双明净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她似乎看到了他,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哪!婴儿不都是皱皱的,丑丑的,这个女婴好漂亮。 老人看不到他的存在,而这个女婴却可以看到,好神奇啊! 蓝墨伸手想去捏一捏这胖嘟嘟的可爱脸庞,结果画面又是一转。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出现在院中的花坛旁,老人教她怎么给花浇水,怎么给花修剪枝叶,告诉她哪些花喜阴,哪些花喜阳。 这扎两条辫子的小女孩也好可爱…… 而且像极了他在蓝家相框中,看到的那个在火车上与蓝勋合影的小女孩…… 紧接着便是老人带着小女孩寻找家人,寻亲未果,在回来的火车上,林纾因为伤心哭了起来,这时蓝勋的爷爷带着他出现了,用一颗巧克力安慰哭泣的林纾。 然后,小女孩变成了天真烂漫的少女,钓鱼回来,却被告知在生日的那天,这些鱼要放生。 少女时代的林纾撅起了嘴,说这样还不如不钓呢! 结果被爷爷和刘伯一起教导,说她命里有灾,不仅是这些鱼儿,连这些年养的鸽子也要一起放生。 再后来,老人去世,刘伯离开。已经长大成人的林纾自己一个人生活照顾店铺,照顾爷爷留下的老猫和鹦鹉,还有那些花花草草。 逢集到街市上淘货,结果遇到了请她帮忙拍照的白雅洁,再一次与蓝勋重逢,然而两人都没有认出对方。 林纾专心拍照,结果却掉落河中。危难之中,竟然不顾个人的安危,先将相机举出了水面。 生病住院,蓝勋留下来照顾她,并留下了补偿金。 然而林纾病好出院后,却将卡还了回去。 这时候蓝勋还是没有认出林纾,将她当作了追逐金钱的拜金女,认为她这是在玩弄手段,欲擒故纵。 为了研制时光机,无意中看到了小时候的那张照片,发现了戴在和自己合影的小女孩脖子上戴着的五彩水晶项链。 在寻找水晶项链的过程中,重返小镇,无意中发现古董店的女孩,就是童年在火车上认识的小女孩,成功找到了五彩水晶项链。 白雅洁嫉恨之中独自离开小镇。 林纾得知蓝勋在研制时光机,为了找寻到亲生父母不得已跟随蓝勋离开,前往蓝家。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蓝勋的父母从排斥到接受这个小镇上过来的单纯善良的女孩。蓝勋也彻底地爱上了林纾。 第四百六十三章礼物 由五彩水晶做芯片,时光机研制成功。 婚礼前,林纾想通过时光机找到自己的父母,却没有料到白雅洁动了手脚,导致她穿到了异时空,被设置下重重磨难。 先是穿越成了奸臣之女,墨国的太子妃霖姝,被封锁和蓝勋之间的爱情记忆。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善意之举,获得了皇室的认可,与太子墨阳坠入了爱河。 结果,却被丹国赤雅公主离间,林纾悲痛绝望之下,离开墨国前往丹国。 被丹国赤焰册封为太子妃,与太子府救下化名为阿丑的景国质子景信…… 蓝墨作为旁观者,看到这些,自是惊诧不已。 林纾初穿到墨国,成为太子妃,被太子凌辱,蓝墨眼见着却无能为力。 幸而其后,太子对太子妃的态度有所改观,蓝墨看在眼里,思绪万千。 方从墨国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了,眼前的清风,明月和花香,却让蓝墨不觉中再一次失神。 他身边不乏漂亮的女人,也习惯了情场上的虚情假意,认为相信爱情是这世界上最蠢的事情,然而林纾的梦境,却打破了他过往的信念。 见眼前的素衣女人细细叨叨的念着: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蓝墨不觉伸出手去,想帮她拂去肩头的落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阿丑出现了。 眼见腆着大肚子的林纾向跌倒在地的阿丑,伸出友善之手,他却无能为力,便在心里暗骂:你个傻女人,活该你被骗。 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劫难。 如果换做自己是蓝勋,也没有办法不动心的吧! 眼前的场景恍惚了几下,蓝墨明显感觉到睡梦中陷入记忆中不能自拔的林纾已经身心疲惫。 虽然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为对方的身体状况考虑,还是赶紧将她带出梦境吧! 凝神静气,默念开字诀:开! 恰似时光倒流,快速返回到大雾弥漫的场景,随后是无边的黑暗,听到鸟啼的声音。 蓝墨心里一个哆嗦,从梦境中挣脱开来。 发觉自己趴在床头,手掌还在覆在林纾的额头之上。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房间里,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 蓝墨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好强大的磁场。 心里不觉有些后怕,万一未能成功地从梦境中挣脱,只怕会有麻烦。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开字诀,并非万能的咒语,而是类似于催眠术的自我催醒。在大脑中自我设定,念开字诀就醒来,然后形成条件反射。 对林纾来说是梦境,对在现代社会长大的蓝墨来说,用更科学的解释是磁场。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见林纾还在梦境中,眉头紧锁,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 蓝墨轻拍林纾的肩头:“醒一醒。” 未见奏效。 如果强行将对方唤醒,就像是唤醒了一个梦游的人,肯定是不好的。 对于做噩梦的人,普通人的做法是赶紧将对方摇醒,而对于通晓催眠术,而又具有特殊能力的蓝墨来说,当然不会这么做。 “乖,醒一醒,该起床尿尿了……”轻拍对方的脸庞。 仍未奏效。 “可怜的孩子……”蓝墨念叨了一句,任凭任何人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内心的阴影无论如何遮挡也是于事无补的。 从林纾的梦境看,她也曾经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现在如此忧心忡忡,一切都是生活所迫啊! 走到琴台前,或者弹奏曲子会有效。 但他实在不擅长古琴。 好在音乐都是相通的,而且他对音乐的感知能力极强,只要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就可以快速地捕捉到音阶的位置。 此刻,他不用特地弹奏什么曲子,只需要找准音节,去捕捉对方内心的节奏,用音律与之产生共鸣便可。 可以说,蓝墨在此方面的造诣,更高出云洛。 十几个音节过后,林纾从大梦中挣脱。 神色略是茫然,见蓝墨抱着古琴盘腿坐在床前,回想起先前的一幕,不由一愣:“你还没有走?” “你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很大的雾……”林纾呢喃了一句,有些错愕地看向蓝墨:“我好像梦到了你,好奇怪……”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被这个大雾弥漫的梦所困扰,还是一次能够记起梦的内容。而且还清晰地记起了梦中发生的其他事情。 蓝墨放下古琴:“看来我不能完全否认我们的母子关系了。” “为何?”林纾有些错愕,先前这孩子还拒绝承认,现在态度突然转变,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就这么喜欢做我的娘吗?”蓝墨有些郁闷,“不完全不否认,不代表承认,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林纾呵呵一笑:“你现在不能接受也没什么,以后你慢慢会懂的。” 蓝墨一头黑线,他所谓的不完全否认,是因为他们内心的契合度,这是无法斩断的羁绊。当然这种羁绊不能单一而精确地归结为亲情。 更准确的说是一种能量的传输,这个梦境,让蓝墨更加确定他的特异能力是因为洪荒之力的原因,而他从她身上所得的恐怕只是很微弱的一部分。 即便是如此微弱的一部分,已经让他在很多方面异于常人。 “你高兴就好,但我是不会叫你娘的。” “我愿意等。”林纾的眼睛亮了起来。 “记得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快中午了,待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我先走了,等晚上再来。” “墨儿……” “拜托……叫我蓝墨,OK?”蓝墨无奈地耸耸肩。 林纾笑眯眯道:“好,蓝墨。” 蓝墨满意地点点头:“反正你也无法离开这里,就安心地住下来吧!蓝勋这段时间应该会很忙,他暂时不会再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院落,如果想我的话,你就弹琴,只要我在家,就会过来。” “谢谢你,蓝墨……”面对这么贴心的话语,身为母亲的林纾有些感动。 “你白天不要自己一个人睡觉,晚上我没有过来之前,你也先不要休息。” “为啥?” 蓝墨笑了起来:“嗯,我很喜欢你说为啥的表情,特别接地气。” 这个破孩子……和他说话好费劲啊! “反正你听我的就好,没有那么多为啥。我走了,想我的时候,就弹琴。”蓝墨抱起古琴,放回到琴台上,就要跳窗出去。 林纾起身喊住他:“为什么不走门?” “跳窗子更浪漫……” “……” “还可以锻炼身体。” “……” “拜拜……”蓝墨晃了晃手,顺着窗子跳了出去,消失在花丛中。 林纾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真是……调皮…… 不过,她还是还是很开心的,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蓝墨,会有如此的意外收获。 奇怪,这一次她为何能够记起梦中的内容了呢? 她当然不明白是蓝墨的缘故,以特殊的方式进入她的梦境,又以正确的方式将她唤醒。 而先前,被突然推醒,却会适得其反。 这也是蓝墨让她不要一个人睡觉的原因,他要帮她摆脱噩梦的困扰,让她开心起来,而不是整日忧心忡忡的样子。 当夜,林纾漱洗完毕,刚要休息。 听到窗子一声响动,不由一惊:“是谁?” 却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窜了进来,笑嘻嘻地走到近前:“这里除了我,谁还会跳窗子呢!” 林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好的门不走,偏偏走窗子,是何道理?” “你好歹是皇后,何必拘泥于细节呢?” “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又来了?”林纾一身睡衣,略是尴尬。换做其他孩子,断然是不会如此放肆的。 “我白天不是说过的嘛,我没来,你不要一个人睡觉,瞧瞧,如果我再迟一步,你是不是已经上床休息了?” 林纾板起脸道:“不要胡闹!” “伸出手来?” “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乖,听话。” 林纾一脸黑线,这玩世不恭的性格究竟像谁呢?自己?赤焰?霖姝?显然都不像。 见蓝墨一脸神秘的笑意,林纾不好打击他,便伸出手来。 “闭上眼睛。” “你幼稚不幼稚啊!”话虽如此,但林纾还是闭上了眼睛。 感觉掌心里放了一件东西,睁开眼睛一看,手里放着一个心形的白色盒子,盒子上用粉色丝带打成蝴蝶结状,很是精致。 “是什么?” “打开看看。” 看不出这孩子还挺有孝心嘛!收到礼物,林纾自然是开心的。 来到桌案旁坐下,小心地抽开丝带,拿开了盖子,里边露出十二枚不同颜色的心形巧克力,林纾甚是惊奇:“巧克力?” 蓝墨在对面盘腿坐下来:“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认识巧克力了。” “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好吧!” 林纾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巧克力!真是太惊喜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重返十八岁 蓝墨道:“这十二枚巧克力味道各不相同,试试看。” 林纾目光扫过盒子里做工精美的一颗颗心形巧克力,竟然不知道选哪颗好。 见林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蓝墨不觉一笑,女人不管是什么年龄,没有不喜欢浪漫的。 即便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而且是丹国养尊处优的皇后,但仍怀着一颗少女的心。 见林纾犹豫不决,蓝墨拿起一颗粉色的巧克力递到林纾面前:“不要只是看,巧克力是用来吃的。” 林纾伸手去拿,却被蓝墨直接送到了嘴边:“我来喂你。” “别胡闹……”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看着蓝墨期待的目光,林纾只得张口将粉色的心形巧克力咬在了口中。 用舌尖轻轻的一舔,久违了的草莓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丝滑细腻,让人不仅有几分沉醉。 蓝墨得意地一笑:“怎么样?很好吃吧!” “是草莓的味道。”真是好吃到想哭啊! “慢慢吃,这里还有很多。”蓝墨托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林纾吃巧克力。 “你也吃啊,不要只让我一个人吃。” “我对甜品不感兴趣,你自己吃就好了。” “这里怎么会有巧克力?” “当然是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啦!” 林纾不无惊奇:“穿越了时空难道不带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吗?怎么会带巧克力?” 蓝墨诡秘地一笑:“对我来说,巧克力就是最有用的东西,只要是女人没有不喜欢的。” 想起白天这小子出现时的情景,林纾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你带巧克力过来,是为了骗小姑娘的呀!” 品尝巧克力的兴趣一下子降低了很多,“还剩下十一颗,你还是留着给那些女孩子吃罢!” 蓝墨将盒子又推了回去:“不必,我那里还有很多,这是专门送给你的。” “好吧,谢谢啦!看来我是托她们的福了。” “也不是每个女人能够吃到我亲手做的巧克力的,送给她们的都是成品,这一盒可是我亲手做的。” “你亲手做的?”林纾不无惊奇。 “当然啦!我做甜点可是一流,可惜这里没有合适的工具,算了,等有机会再做给你吃吧!” 吃完了草莓味的巧克力,林纾指着绿色的那颗问道:“这颗是什么味道?” “自己尝尝看。” 虽然意犹未尽,但林纾还是舍不得一口气全部吃完:“晚上吃多了甜品不好,还是明天再吃吧!” “好吧,天色不早了,那就早些休息吧!” “好啊,谢谢你送我巧克力,晚安。”林纾打了个哈欠,却不见对方有要走的意思,目光中不由地流露出几分疑惑。 “还是等你睡着了以后,我再走吧!” “不可!”林纾有些急了,即便是母子,也是男女有别的,现在深更半夜的,让旁人看到成何体统? 一诺和恩儿可不会这么胡闹。 “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治疗你的神经紧张症,免得你一直做噩梦,这样可是不利于身体健康的。”蓝墨一本正经道。 “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今天白天你在梦里很紧张啊!还有,你看你的黑眼圈,已经这么严重了。你不会是担心我会欺负你吧!” “我……” “好啦,好啦,赶紧上床躺着吧!今天我哄你睡觉,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待遇哦!对其他女人,我可没有这样的耐心。” 既然是儿子的一片孝心,那她就笑纳了吧! 在床上躺好后,蓝墨替她拉被子盖好,然后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脸认真的说:“好啦,现在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林纾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些别扭,又睁开。 “怎么了?刚才不是哈欠连天的,现在又不困了吗?” “不是,你在我旁边看着,我怎么睡得着?” “你不会是害怕我吧!”蓝墨坏笑。 林纾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谁会怕你,切!” 蓝墨嘻嘻一笑:“不怕的话,就乖乖闭上眼睛。” 林纾再次闭上眼睛,蓝墨又开始念叨眼睛放松,鼻子放松,嘴巴放松,牙齿放松之类…… 刚到了手臂放松,林纾又睁开了眼睛,倒是吓了全神贯注的蓝墨一跳:“又怎么了?” 林纾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脖子。 “我脖子?”伸手抹了一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林纾用手指蹭了一下,递到他面前:“口红?唇膏?胭脂?” 蓝墨略是一尴尬,赶紧用手掌擦抹了几下:“我下午遇到个妹子,特别喜欢种草莓,把我送她的一管唇膏全用完了,我还没来得及洗澡。” 这一回,林纾也尴尬了。 她原本以为这孩子脖子受了伤,结果蹭到了手上才发觉是唇膏之类。 林纾清了清嗓子:“虽然年轻,但也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话,又闭上了眼睛。 这回蓝墨没有心情再催眠了,觉得此事有必要解释清楚:“我和她们只是闹着玩……” “嗯,我知道了,不用解释的。” “其实,我也不是离不开女人,大概因为从小就比较漂亮,你知道……这样会比较尴尬,向我表白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个也差不多了……我发现越解释越困扰,所以便只能不停的换女朋友……” 林纾睁开眼睛,这孩子是漂亮,他长得像赤焰和一诺,但比他们更漂亮,特别是眼睛和嘴巴,真的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眼睫毛又长又密,长成这个样子,恐怕真的会比较苦恼。 “我理解你。” “你真的理解我?” 林纾点点头:“当别人说我不漂亮身材不好的时候,我也会很苦恼。” 蓝墨笑了起来:“你并非不漂亮,可能看起来比较乖,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吧!” “拜托,孩子,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明天我送你一件新的礼物,证明你只有十八岁。那今天催眠的主题,就是重返十八岁。”蓝墨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怀表,在林纾眼前晃,“现在,把你的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请将眼睛闭起来,眼睛一闭起来你就开始放松了。注意你的感觉,让你的心灵像扫描器一样,慢慢地,从头到脚扫瞄一遍。你的心灵扫瞄到哪里,那里就放松下来。” 看对方如此认真的模样,林纾有些不忍心打击对方积极性,便顺从地配合着。 “现在开始,你发现你的内心变得很平静。好像你已经进入另外一个奇妙的世界,远离了世俗……” 不知不觉中眼睛开始犯困,渐渐地开始看不清楚怀表上的指针,渐渐的视线模糊起来,蓝墨的声音也变得虚幻起来…… 好困…… 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蓝墨略是思索了一下,白天进入她的梦境,已经让她精神疲惫,晚上就放过她吧!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大概也知道,细节方面,以后有机会再去了解吧!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林纾便发现床边多了一套衣服。 竟然是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当真是有些意外。 这样的衣服,除了蓝墨,还有谁会放在她这边呢! 身为穿越者,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没谁了。 不知是蓝墨交代过其他侍女的缘故,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人送衣服过来,昨天换下的衣服,也没有了踪迹,只得穿这套和年龄很不事宜的运动服了。 拿起衣服,发现下面竟然压着一套运动型的内衣,林纾的脸唰地红了,这小子真是胡闹。 许多年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说是运动服,却比较紧身。将身体包裹得玲珑有致,却又不觉得紧绷,透气性和弹性都特别好,确实比宽袍大袖的衣服穿起来舒服许多。 换好衣服走到镜前一看,林纾自己惊呆了,这是自己吗?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岁,时光倒流般的感觉。 随意地梳了一条马尾辫,更显得青春年少活力十足。 这时,窗子发出响动,紧接着一个人影窜了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蓝墨将林纾打量了一番,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不错,不错,我就知道这套衣服很适合你。这么修长匀称的腿,果然穿裤子更好看嘛!” “你不要胡闹,快让她们把我的衣服送过来。”林纾板起脸道。 “穿那些繁复的衣服不觉得累吗?这套衣服,还有那套内衣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哦!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你还真是能讨人欢心呢!可惜我老人家已经四十多了,再这样穿就成老妖精了。” “你让任何人来看,也不会觉得你有四十多岁,人嘛,心态最重要了。总呆在房间中,不觉得闷吗?”蓝墨晃了晃手中的羽毛球拍,“先吃早饭,然后我陪你打羽毛球。” “你把羽毛球也带过来了?” “嗯,还有其他健身器材,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到我那边去。” 蓝墨一拍手,房门就打开了,侍女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训练有素的将早餐放在桌案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早餐 林纾一看桌案上的早餐,竟然是牛奶,煎鸡蛋和土司,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早餐了。 不觉走到桌案前坐下,原本不饿的肚子,竟然被调动起了食欲,发出咕咕的声音。 蓝墨大大咧咧在对面盘腿坐下,“本少爷亲自下厨做的,如果不是条件有限,还能做出更精致的早餐。” “更精致的早餐?你不是想做豆浆油条吧!”林纾说着话,夹起煎鸡蛋咬了一口,外焦里嫩,蛋香盈口很是不错。 再喝一口牛奶,温度事宜,奶香浓郁。 “对于中餐,我还真是不擅长,不过豆浆油条也是我的最爱,可惜没有做给我吃啊!” 林纾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可怜,蓝家虽然家大业大,声名显赫,但在没有温暖和爱的环境中长大,也是很悲惨的一件事情吧! “如果你喜欢,我来做给你吃。” “你会做豆浆,炸油条?”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先前在皇宫的时候,我也时常做给其他孩子吃。” “你还真是贤妻良母型啊,一点都没有皇后的架子。” “皇后的架子是什么架子?” “不过你这样倒是挺好的。” …… 两人聊着天,愉快地吃完了早餐。 蓝墨看了看门外的阳光:“今天天气不错,稍稍休息一下,我们去打球。” 现在的感觉虽然很轻松愉悦,但一想起来蓝勋说的话,林纾的心里就感觉不安,“我在这里十多天了,也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子,蓝墨,你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对吗?” “我对政治和战争完全没有兴趣,你问我真的问错人了,如果我敢兴趣,你觉得他还会让我自由出入你这个院子吗?” “蓝墨……” “我只知道这两天蓝勋头痛症发作,这斩了好几名将领,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他少不了会到你这边来,现在恐怕是无暇脱身,也不想让你看到他倒霉的样子吧!” “头痛症?”先前林纾并不曾听闻蓝勋有头痛症,还真是奇怪。 不过按照蓝墨如此说来,丹国倒是并无大碍。 “这里虽然有大夫,传说中的神医华图,但毕竟是丹国的人,他也不敢用。景信的这幅身躯也实在不怎么样,但是痛风的病症已经够呛了,现在再犯头痛,说是生不如死,一点也不夸张。” “你知道他为什么用景信的身份,而不是自己的吗?”如果说用景信的身份,更容易操控景国的旧部,也完全没有必要用景信的身体,使用易容术不就好了吗? “问题就出在他自己的身体无法穿越过来,枪支弹药精良装备也无法大批量的运输过来。要不然,以现代武器对战原始兵器,哪里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他的身体无法穿越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三把宝琴中取下的三块五彩水晶毕竟是碎片,不如先前完整的五彩水晶能量强大。这大概就是他让赤恩暗算你,想从你体内引导洪荒之力的原因吧!除了他能够靠景信的身体穿越过来,也就我能够穿梭自由。其他人在做实验的时候,非死即伤,要么被送到了不可预知的空间,总之实验的结果很糟糕。” “那么那些武器装备……” “这些是通过时空匣子传送的,所以只能传送少量的枪支弹药,时光机现在的功能只能发挥出来一部分,想大批量的运输武器装备和人员过来不可能了,除非他真能从你体内取出消失了的五彩水晶。” 林纾不由捂向心脏的位置,若是这样,蓝勋是绝然不会放过她的,她宁肯死,也不会让他释放洪荒之力,获取剩下的五彩水晶为祸人间! 见林纾谨慎的样子,蓝墨摆了摆手:“对我,你完全不必紧张,我只对金钱和美女感兴趣,至于其他我完全没兴趣。” “恩儿他现在怎样?” “他原本就没病嘛!还能怎样?犹犹豫豫,左右摇摆不定,一点都没有皇子的样子。” 林纾心里又气又痛:恩儿啊,恩儿,你当真糊涂!为了所谓的身份和地位,连做人的原则都不顾了吗? 见林纾心情低落了下去,蓝墨晃了晃球拍:“还是出去打球吧!你现在想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人生苦短,还是要及时行乐啊!我忘了,你不会衰老,也许能够活个几千年不成问题,但我就不一样了,也许几十年后,你还是这样青春年少的模样,而我可能就已经是个糟老头了,想一想都觉得可怕,还是得过且过吧!” 来到院子里,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打羽毛球?” “我昨天在你梦境中,见到你和侍女打羽毛球的情景,就想起来了。” 蓝墨提到的侍女,让林纾想起在墨国做太子妃时,曾经情同姐妹的晴莲,十多年未见,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没有她的音信……林纾不由地怅然若失。 虽说晴莲背叛了自己,但林纾却恨不起来。甚至会时常想起她来,找到了弟弟,希望他们都可以过的开心幸福。 “喂,你究竟会不会打羽毛球啊?”蓝墨将球发出去后,却不见林纾行动,球径直地落在了地上。 “哦?怎么了?” 蓝墨从球桶中,抽出一枚新的羽毛球,“哎,算了,我重新发球了。” 林纾这才留意到对方刚才已经发过一球了,为了不打扰这孩子的兴致,林纾收起了心绪,专心应对。 眼见球飞了过来,林纾挥舞起球拍打过去,结果却落空了,连她自己都是一愣,这么多年没有玩过羽毛球了,竟然生疏到这般了。 林纾刚要去捡球,蓝墨又抽出一枚新的羽毛球:“捡球太麻烦了,全部打完后,再捡吧!” 真是大少爷,打羽毛球却觉得捡球麻烦,那又何必去打呢?在床上躺着多好。 林纾未听,将球捡了起来:“捡球也是一种乐趣呀!没有接到球的,捡球,这就像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如果不想捡球呢!就专心地把球打好,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说着话,林纾将球抛起,一个扣球打了过去,蓝墨一愣,紧忙跳起应对,及时地将球打了过来。 林纾也不甘示弱,跳得蛮高,自己也觉得估算得很准,结果球还是落空了。 蓝墨一头的黑线:“要不,你还是先练练颠球吧!” “喂,小看人是不是,我就是还没找到感觉而已。再来!”林纾再次捡球发球。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林纾渐渐找回了感觉,能够成功地接到球了,蓝墨扬眉,欣慰地一笑:“还不错!” “那当然!” 球越打越熟练,对于力道方向的控制也越来越好。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个时辰,都是累得满身大汗。 很久没有运动过,虽然累,但却有一种畅快淋漓之感。 两人坐在草坪上,接过侍女送来的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见林纾微微喘息,脸色微红,蓝墨有几分看呆了。 林纾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看什么呢?” “虽然你不是倾国倾城之色,但是却很耐看,其他女人都是化妆后才能看,你素颜却很漂亮。” 林纾呵呵一笑:“这些甜言蜜语,你还是说给其他小姑娘吧!我老人家可承受不起。” 蓝墨往后一躺,头枕在手掌上,看着天上的云彩:“什么老人家啊!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老人家吗?” 林纾也躺在地上,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脸上,说不出的舒服:“没想到我的儿子还是情场高手呢!真不知道有多少可爱的女孩子被你霍霍了呢!” 蓝墨一侧身,面对着林纾:“我哪里有祸害别人?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勉强别人的事情。” 见对方的脸突然凑得这么近,鼻息都扑到了自己的脸上,林纾一把推开了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好好说话,别把我老人家吓出心脏病来。” 蓝墨无奈地躺了回去:“拜托,别一口一个老人家好吗?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有罪恶感。” “嗯,好,那我说别招惹老娘好了。” 蓝墨一头的黑线:“我已经有两个娘了,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娘。” “那你承认不承认你在我肚子里呆过?”林纾不乐意了,想抹杀她对他的孕育之恩吗? “你的肚子?”蓝墨看了看林纾平坦的小腹,“那个怀胎十月将我生下来的是那个睡美人好吧!” “还是我的一诺比较乖顺,这样让人伤心的话,他可从来不会和我讲……等你见到你父皇,还是让他好好教育你吧!” “父皇?你是说赤焰。”蓝墨哼了一声,“我可没承认他是我父亲。” “你承认不承认,事实是这样,即便我不是生养你的那个人,即便按照名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娘亲。” “真是麻烦,我说过,我不会承认的。”蓝墨懊恼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真是孩子气。”柔软而散发着清香的草地,还有暖暖的阳光,不知不觉,困意泛了上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悔之晚矣 蓝墨道:“如果你真想让我承认那个男人,也可以啊!” “什么……” “册封我做太子,让我做丹国的储君怎样?”蓝墨抛出了难题。 林纾随手抓了一个羽毛球丢了过去:“你做梦……” 蓝墨眼疾手快抓过“暗器”:“瞧瞧,还说是我娘呢!这么偏心。” “太子立长立嫡,你别胡闹了。” “切,你以为我稀罕做太子呀,一点都不有趣。我还是做我自己好啊!” 蓝墨自顾自地说着话,半晌不见林纾那边答话,扭头一看,晕……这个女人竟然睡着了…… 见太阳被乌云遮挡,天色阴留下来,蓝墨起身刚想抱起睡熟的林纾,却被一双大手阻挡了。 蓝墨抬头一看,有些愕然:“干爹……” “你下去吧!” 见蓝勋眼神阴郁,脸上乌云密布,再看一身性感运动装的林纾恰似一只如花的羔羊,蓝墨暗叫糟糕,听闻对方遭受头痛的折磨,料想不会到这边,结果还是失算了。 “干爹,外边的战况怎么样了?你的头痛症有没有好一些?要不还是让华图给看看吧!听闻这个人的医德很好,应该不会有问题。” 蓝勋面沉似水:“我养你将近二十年,你还是第一次关心我吧!不是为这个女人吧!” 蓝勋指向尚在沉睡中的林纾。 蓝墨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呵呵一笑:“怎么会呢!” “这就好。你跟任何女人交往,我都不会管,但她不行,你要知道分寸,她是我的女人,你应叫她干娘。” “干爹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事情,你也要过问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蓝勋一把将林纾横抱了起来。 蓝墨不好再阻拦,只好道:“那干爹你忙,我先回去了。” 蓝勋没有理会,抱着林纾向着卧室走去。 蓝墨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以他对林纾的了解,如果蓝勋用强,只怕会要了林纾的命。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摩挲,林纾迷迷糊糊醒来:“墨儿,你别胡闹,我揍你了哦……” “看来这两日,你和我的干儿子相处得很融洽嘛!”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纾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蓝勋……” 蓝勋一笑:“看到我会让你如此紧张吗?” “你想干什么?” 林纾一把拉过旁边的被子,遮挡住因穿紧身运动衣,线条毕露的身体。 蓝勋脸上的笑冷了下来:“你刚才和他相处的时候,不是很自然的吗?又是一起吃早餐,又是一起打羽毛球,我要是再不来,你们还想做什么?” “你胡说什么啊!蓝墨是我的孩子,我们能做什么?” “知道分寸就好。” 眼见蓝勋的手用伸过来,林纾紧忙躲过,岔开话题道:“听墨儿说你不舒服,现在好一些了吗?” “看来他对你倒是知无不言。” “你以前不是好好的吗?如何会犯头痛症?” “纾儿,你说起关心人的话就好像真的发自内心一样,我就喜欢你这样善解人意的样子,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蓝勋阴冷地笑。 “蓝勋,就算我们曾经有过很美好的过往,但那些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既然是很美好的过往,就这样结束不是太可惜了吗?”他轻抚她年轻秀丽的脸庞,“这就是洪荒之力的奇特之处吗?你竟然一直保持着二十岁的模样,实在太神奇了。” 林纾痛苦的问:“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放过这个世界?” “放过?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你以为凭你一句话,我就会放弃吗?”他双手捧过她惊慌失措的脸庞,“虽然你不够美丽,却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惑,等我为王,一定会继续好好疼惜你。” “蓝勋,你还记得上一次我说过的话吗?”她的手已经顺利地找到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如果他还不觉醒,那么就怪不得她无情了! 她绝不能让他继续为祸这个世界!决不允许。 “什么?” “我不会被你轻易地毁灭这个世界,更不会成为你的附属品。如果你敢以实体出现,我必将你杀之!”说完这些话,林纾猛地抽出了匕首,对准蓝勋的心口,“如果你当真要做毁天灭地的恶魔,我便只能亲手杀了你!” 蓝勋的表情有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不仅毫无惧怕,而且哈哈大笑,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好啊!你可以试试看,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杀得了我?” 刀锋刺透了衣服,林纾的手在微微颤抖。 “别忘了,这是景信的躯体,承载的是两个人的灵魂,你刺死了这具躯体,杀死的不过是景信,而我却是回过另一个世界,我们终有再见面的机会。” “什么?景信还活着……” “没错,这也是我保留着这具躯体的原因。” “那他现在……” “就在我的大脑之内,这些天纵然他苏醒过来,有所抗拒,但以他的弱小,我的强大,他只能被我控制,等我得到了洪荒之力,便再也不用这副病弱的躯体。” 林纾有些明白过来,难道所谓的头痛症是因为这副躯体蕴藏着两个人的灵魂的缘故? 若是这样,她现在即便将匕首刺进去,杀死的也无非是景信,而并非蓝勋。 林纾稍了一失神,蓝勋便一把夺下了匕首,扔在一旁,“我这么爱你,你却要杀我!” 语罢,便如一头野兽扑了过来,将林纾摁压在床上,一双眼睛充满了征服欲。 “放开我!”林纾惊恐地叫喊。 蓝勋的眉头皱了一下,握着林纾手腕的双手猛地收紧,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纵然手腕传来断裂般的疼痛,但她的目光却未离开这个男人的脸庞,对方神经质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怕又是头痛症发作,让他痛苦不堪。 然而,只是片刻的停顿,他将林纾的两只手合并在一起,摁压在床上,另一只手穿过衣服抚摸那玲珑有致的身躯:“乖乖做我的女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对?” 她已经错失了杀他的机会,现在她真的是无计可施。 刚才她不该迟疑,蓝勋说的话是真是假且不说,即便景信还存活在这副躯体之内,至少那一刀刺下去,蓝勋就会回到另一个世界,这里的情况暂时会得到缓解,而现在……一切都悔之晚矣! 林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这个男人抗衡。 在她已经放弃了反抗的时候,蓝勋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一副重重的身躯压在了她的身上,而摁压着她双手的那只手与之同时松开了。 林纾愕然地张开眼,却见蓝墨拿着一直棒球杆出现在床前,而蓝勋倒在她的身上已经昏迷过去。 蓝墨一松手,棒球杆落在地面上,他一把拉开蓝勋,将他挪到一边,用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林纾:“你不会怪我打扰你们重温旧梦吧!” 林纾这才明白过来,是蓝墨闯了进来,用棒球杆打晕了蓝勋,在紧急关头救了她。 “你……你这样把他打晕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个笨女人,我还以为你真会杀了他呢!原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蓝墨拿起一旁的匕首,放在手中耍弄。 “你告诉我,他的头痛症是不是因为体内有两个灵魂的缘故?” “或许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蓝墨,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说吧!” “带着他,我们回丹京!”既然现在蓝勋已经晕过去了,那么还有机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伤害景信,又可以制止蓝勋的疯狂举动,让这个世界恢复平静。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刚才不是说……” 蓝墨漫不经心道:“我并没有答应你一定会帮你,你别忘了,我现在是蓝家的大少爷,我可不想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林纾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说服这个小子来帮自己了:“你打晕了蓝勋,他必然会与你反目,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不会勉强。你可以回去,继续做蓝家的大少爷,也可以继续过你想过的生活,但他是这个世界的罪人,所以必须要留下来,平息战乱,由法律判决。” “真不愧是丹国的皇后呢!还真是大公无私。但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让你知道,他已经将水晶碎片植入到了这副躯体中,如果你杀了他的话,你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 “为什么?”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五彩水晶实际上是三生石和五彩石的心脏幻化而成,你体内有一颗完整的三生石的心脏和半颗五彩石的心脏,他们是息息相关相互依存的,你杀死蓝勋同样可以触发洪荒之力,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知。”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林纾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如果刚才她不小心将匕首刺入了对方的心脏,岂不是要造成这个世界的灾难? 第四百六十七章使命 蓝墨一笑:“早告诉你,晚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你不会以为你刚才真有机会杀死他吧!” 林纾道:“如果是这样,我们更应该赶紧把他送到丹国,妥善处理此事。” “我帮的是林纾,可不是丹国的皇后,你要想清楚哦!” “是听从我母后的命令,还是忤逆于她,你也要想清楚才是!”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蓝墨感觉脖颈一凉,一把利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回头看时却是一个于自己长相甚是相似之人。 来者看到蓝墨的面容,也是有所错愕。 林纾见此人,又惊又喜:“一诺!” 赤一诺点头:“儿臣救驾来迟,让母后担惊受苦了!” “你如何会在这里?”林纾打量着门外和窗户的位置,生怕被人发现,让一诺陷入危难。 “儿臣不放心母后,自母后离开丹京,就派人一路跟随,得知母后被囚禁于此,便前来救母亲脱险。” 林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原本就要随她一起去宁州去看恩儿,被她拒绝后,仍是放心不下,竟然派人一路暗中跟随,如今又只身犯险,让林纾如何不感动? “一诺,这里戒备森严,你自己闯进来未被发现已是侥幸,母亲在这里安好,你勿担心,快速速离去!” 虽然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但考虑到一诺的安全,便只能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一个人出入尚且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带着她、蓝勋和蓝墨一起走,只怕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蓝墨偏了偏脑袋:“刀剑无眼,你可小心一点。” 林纾见状紧忙道:“一诺,你先拿开剑来,他是你弟弟蓝墨,切不可伤了他。” 听母亲这般讲,一诺明白过来这貌似自己的人便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了:“母后又轻信他人,若他在乎母后安危,如何会拒绝母亲的要求?” 蓝墨道:“你真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可以大白天闯进来,而不被发现不受阻拦吗?恐怕是那些守卫当你是本少爷,所以才没有阻拦吧!” 听此一语,一诺这才明白为何进来明明已经暴露被人发现,而对方却并未和他交手,而是恭敬的施礼称他为“公子”。 看来果真如蓝墨所说,因为他们长得过于想象,因此才被人认错。 “既然你是父皇和母后之子,就应该明白是非,保护母后周全。如果你现在肯配合我和母后,带这妖人离开这里,前往丹国,我便认了你这个弟弟。” 蓝墨哈哈一笑:“谁稀罕做你的弟弟,想得倒美!” “你!”一诺恼怒,却对如此冥顽不灵的弟弟无可奈何。 林纾道:“你们兄弟二人勿要争吵,如今还是想想如何脱身,制止战乱为好。” 一诺沉思道:“既然他说这个蓝勋体内有五彩水晶的碎片不能取他性命,倒不如将他捆绑起来,带出去。如果中途被人发现,以他为人质,我们也可以顺利脱险。”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林纾语罢,看向蓝墨,“你可知道和我一起被囚禁的其他三人在哪里?” 却不料,蓝墨从袖中取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一诺:“敢对我下手,你的胆子不小,我可不管你是一诺还是二诺,更不管你是哪国的太子,这世界上还没有人敢胁迫本少爷做我不想做的事情的,你是第一个!” 林纾大惊:“墨儿,不可!” 一诺虽然是在丹国长大,但手枪他还是认得的,在皇宫里便有一把款式相似的手枪。 见此,一诺一声冷笑:“你想怎样?” “想救她容易啊!我们互换身份。” 一诺有所疑惑:“互换身份?” 蓝墨看向林纾:“你不是想让我认你做娘吗?现在机会来了。” “墨儿,别再胡闹了。” 蓝墨漫不经心道:“我下午就说过,如果想让我认丹国的皇上做父皇,倒也容易,只要册封我做太子,我就兑现承诺。” “这不可能!”下午的时候,林纾以为他在开玩笑,现在看来事情有些复杂了。 “你不是说太子立长立嫡吗?如果我们两个换了身份,我就是赤一诺了,而且还不用废除太子另立储君,不是一举两得吗?” 林纾无奈:“你不是说不稀罕做太子的吗?” “我现在又想做太子了。” 林纾斥责:“就冲你这出尔反尔,朝令夕改的态度,也不适合做太子!” 蓝墨叹了口气:“从昨天见到我开始,你就一直以我娘亲的身份自居,如今我只是提出来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就不肯答应,可见并没有什么真心,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乎我。” 一诺看向母亲,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要母亲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先把对方砍晕过去,即便对方有枪,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林纾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向蓝墨道:“好,你想做太子,现在马上去投奔你父皇,助他讨伐叛军,平息战乱,如果你能做到,可见你有此大才,立你为太子也未尝不可。” “呵呵,我这算临危受命吗?还是如此出力不讨好的差事。算了,我还是做我自由自在的大少爷吧!” 蓝墨说着话,收了手枪,拍了拍一诺的肩头,“这么艰巨而光荣的使命,还是你来做吧!把她交给我,你尽管放心。趁着这里的守卫,还没有醒过劲儿来,你现在出去倒还容易,即便是我本人,也没有能力带着你们三人一起离开的。” 一诺斥责道:“蓝墨,你这是要继续认贼作父吗?” “我已经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这么几天。如果你们想尽快平息战乱,最好不要和蓝勋正面交锋。这些年,他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很大的军火库,据点就在景国的都城。” “景国的都城?”一诺不太相信,用景国都城这么显眼的地方作为军火库,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听说丹国的皇宫地下也曾经被埋藏了不少的炸药,现在你明白了吧!” “你是说,军火库在景国的皇宫底下?” 蓝墨点头:“没错。如果我们暴露的话,就怕他会采取极端手段,到那时死伤会更为惨重。” 一诺仍是不肯相信:“你既然是他养大,跟随他的姓氏,为何会告知我这些?” “你不相信何必再问我?如果非要说有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我不太喜欢战争之类吧!战争一旦爆发,可是会死人的,弄不好会死不少的美女。本少爷最是怜香惜玉,怎么忍心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蓝墨嬉笑道,让人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林纾道:“我相信墨儿,你快出去吧!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你父皇,他必定会妥善处理。” “母后……”纵然情况危急,一诺仍是放心不下。 林纾笑了笑道:“他不会拿我怎样,你只管放心。而且我也相信你弟弟会保护我的。” 一诺看向漫不经心的蓝墨,真是无法相信他会全力保护母后。 蓝墨耸耸肩:“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带她走啊!后果如何,我可不敢确保。” 林纾正色道:“一诺,你是太子,以大局为重。听母后的话,马上离开!” 一诺无奈,权衡利弊也只能选择暂且离开:“是,儿臣遵命,母后务必保重!” 见一诺收剑,转身离开,林纾心乱如麻,希望这孩子能够顺利离开,尽快将消息告知皇上,此事刻不容缓,懈怠不得。 一诺离开后,卧室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现在……我们怎么办?”林纾看着昏倒在一旁的蓝勋,面露愁色。 蓝墨忍笑道:“让你家太子尽快离开,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万全之策了,现在人家乖乖听话走了,你又开始发愁。” “不是,我在想如果蓝勋醒来,发现是你打晕了他,他会对你怎么样呢?要不这棒球杆还在放我这里吧,我就说是我在反抗的过程中将他打晕的,反正他也杀不了我。” 蓝墨一头的黑线:“你敢用棒球杆敲他的脑壳,他就算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就像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怕不怕?” “我……” “这种羞羞之事呢!如果是两情相悦倒真是有趣,如果不是,那可就是生不如死啦!” 羞羞之事……儿子和母亲谈羞羞之事,让林纾这个做母亲的老脸往哪儿搁啊!这小子天天和别人羞羞,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你有更好的办法?”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这小子玩世不恭的性子最是难搞定。 蓝墨伸出手来,林纾一愣:“你干嘛?” 蓝墨嘻嘻一笑:“皮皮虾我们走!” “皮皮虾又是哪个梗?” “你在这个世界待久了,连这么有趣的梗都不知道,再呆下去,不知道你的脑子会不会变成化石呀!”蓝墨一把拉过林纾的手腕,将她带了过去。 “你不要胡闹……” “你不是想见他们吗?我带你去。” 这么诚恳的小眼神,应该不会骗人吧! “他……”林纾不放心地看向仍在昏迷中的蓝勋。 “你放心今天的事,他不会记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催眠术 林纾第一次离开这个院子,一路上所遇之人见到他们都是一副痴呆的表情。 见蓝墨做着奇怪的手势,林纾不仅问道:“这是你们的暗号吗?” 蓝墨一笑:“暗号?你谍战剧看多了吧!这是催眠术。” “催眠术?” “这里所有我见过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他们进行催眠引导,需要让他们遗忘进行催眠的时候,只需要做特定的手势或者发出语言指令,他们就会被快速催眠。” “这么神奇?” 蓝墨坏笑:“你要不要试试?” 林纾赶忙摆手:“你不要胡闹。” 继续往前走,仍是如此情景,迎面而来的人,一旦看到蓝墨发出的指令原本明澈的眼眸就会变得痴呆。 “这里有这么多人,你怎么确定给他们进行过催眠引导呢!万一遇到一个没有被引导的人,不是要暴露了吗?” “你放心,不要怀疑我的记忆力,只要我见过一面的人,就算过十年,我也不会忘记。” 林纾心想,真不愧是赤焰的儿子,基因果然优秀。而自己完全就是脸盲,记忆力只是寻常人的水平,遗传这东西真是不服不行。 见林纾陷入了沉默,蓝墨道:“好歹你是五色石和三生石孕育而生,且拥有强大的洪荒之力,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如果说有,那就是我的血液了,可以救人。” “这个技能还不如没有。玩游戏,选角色,我可不会选择做血牛。” 说着话,进了一处院落,林纾急切地问:“古月他们就在这里吗?” “你不是想穿成这样去见他们吧!” 林纾这才留意到自己穿着紧身的运动装,而且衣服还被撕破了好几处。 蓝墨拉着她进了一处房间,一进去便感觉香气扑鼻,林纾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香啊!” “我的住处。” “你的住处?!” 蓝墨打开衣橱,里边琳琅满目全部都是女人的衣服,“你挑一件换上吧!” 林纾走到近前,看了看,不是太艳就是太透,哪有一件可穿的呢? “全部是女人的衣服?你有这样的嗜好啊!” “我的衣服在这里。”蓝墨打开另一个衣橱,里边古装和现代装皆有。 见梳妆台上陈列着女人的用品,床上和地面上还散落着女人的内衣,林纾有些明白过来,这些衣服应该是为那些女人准备的,真不愧是蓝家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 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人家还真是来度假的。 见林纾皱着眉头,未挑选出喜欢的衣服,蓝墨从女装中选了一条浅粉色的连衣裙出来:“我觉得这间很适合你。搭配粉色带蝴蝶结的内衣,看起来既清纯,又充满活力。” “你快拉倒吧!让我老太太穿成这样,你想吓死人啊!” “你不会从来不照镜子吧!旁边就是镜子,你倒是好好看看,你哪里老了?想讨我的便宜,就明说,用不着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嘛!” 林纾对比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衣服,也就这套连衣裙,看起来比较体统一些。 “好吧!你先出去一下。” 蓝墨耍赖:“用不着吧!” “当然用得着,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 “但凡到我这边的女人,都很喜欢当着我的面换衣服的,更喜欢我亲自给她们换。毕竟这些内衣和这里的肚兜不一样,穿起来会有一丢丢麻烦。” “别忘了,我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这些东西我穿了二十年,绝对用不着别人教我怎么穿。” “好吧!其实,你也可以穿那套大红色的裙子,搭配黑色蕾丝内衣。” “你,出去!”林纾一把将旁边椅子上挂着的内衣抛到了蓝墨的脸上,这孩子真是气得她肝儿疼。 “好吧,好吧!”蓝墨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见房门关闭,恢复了宁静,林纾这才长出一口气。 换好衣服后,在镜子中一看,好嘛,似乎从十八岁变成了十六岁。 给她选这身粉色的裙子,内衣上除了带蝴蝶结,还有HELLY KITTY的图案,这小子是萝莉控吗? 还是换一套成熟一点的衣服吧! 在衣橱中左挑右选,选了一条宝蓝色的裙子,刚打算换上,门却被推开了,吓得林纾赶紧整理好了粉色的连衣裙。 蓝墨走到近前,“这套粉色的裙子,你穿起来很不错嘛!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别人肯定认为你是我妹妹。” 林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蓝墨一把拿过宝蓝色的裙子,丢在一旁:“这么老气的裙子,到底谁放进来的?简直太丑了。” “衣服换过了,现在可以去见古月他们了吧!” 蓝墨在床上坐了下来,一副很闲散的样子:“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啊!你别逼我了。” “你刚才不是说……” “我只是说带你去见它们,没说是古月啊!这些衣服,不就是它们吗?” “蓝墨……”林纾额头青筋暴起,这小子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也知道蓝勋这个人很狡猾,他对我并没有多少信任,换做你是他,这么重要的信息会让我知道吗?” 算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靠谱。 林纾无奈,她一路上都在想见到古月他们后,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却又泡汤了。这小子真是她的克星啊! 林纾不甘心:“也许他们就在这行宫之中呢?我找找看。” “找到了,又能怎样?” “让他们伺机离开,我不能让他们陪我在这里冒险。” 蓝墨呵呵一笑:“你还真是天真啊!” 林纾斥责:“你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吧!这是很严酷的事情,你能认真一点吗?” “我是很认真啊!放他们走,你想害死我们两个人吗?” “你的催眠术……” “催眠术就像是障眼法,又不是万能的。刚才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安排其他人去陪蓝勋了,等他醒过来之前,你有必要回去一下。” “安排其他人去陪?” “催眠状态下,他会以为和你在一起。但这也不是长久之法,如果他发现我对他进行催眠,只怕以后我的自由也会被限制。你知道的,毕竟我不是他亲儿子,他留着我,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些利用价值罢了,如果没用了,就算杀了我,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蓝墨风轻云淡地说着这些话,似乎早已经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的概括为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对不起啊,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往深处一想,如果放走了单毓,华图和古月他们,只怕真的会连累到蓝墨。 蓝勋也会加强防备,以后再行动起来就更不方便了。 “你不用这么严肃,我也不过是随便说一下现实情况而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想不想泡温泉?” “泡温泉?” “这座行宫有一个妙处,就是可以泡天然温泉,甚是舒畅。” 林纾甚是无语,现在是泡温泉的时候吗? “与其呆在这里发愁,不如及时行乐,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发愁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完全是浪费时间嘛!” 蓝墨说着话从衣橱中取出一套泳衣:“泡温泉最舒服的就是裸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这套泳衣款式还算保守,你凑合穿一下吧!” 林纾接在手中一看,黑色蕾丝泳衣…… 蓝墨用拿出一条白纱,“如果还不放心,就加一层。你不会是想把自己裹成木乃伊去泡吧!” “蓝墨,你不要开玩笑了,现在情况这么危急……” “海螺说了,什么都不用做。我们现在要学海绵宝宝,而不是做章鱼哥,那样只会忙里添乱,徒劳无功。OK?” “蓝墨……” “你是不是很爱丹国的那个皇帝?” “自然。” “那你信不信他的能力?” “当然。” “这不就结了?既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等他来救援不就好了?” “你也相信他能够解除危机,维护丹国的和平和安全吗?” “我也不知道,这毕竟是在丹国的地盘上,他又是这里的王,我如果是你就选择相信。” 林纾这才点下头来:“好,我去泡温泉。” 蓝墨笑眯眯道:“这才对嘛!战争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和孩子来享受生活就好。” “你承认是他的孩子了?” “不是,我所说的孩子是宽泛的讲,不是特指某一人。” 林纾明白要想让这小子承认赤焰,尚需时间,不能急于一时,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来到汤池,林纾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蓝墨已经泡在白雾缭绕的浴池中了。 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送她过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泡温泉啊!当然只能在这里。” 林纾裹了裹外边的白纱:“你不要胡闹!” “我发现你真的很封建哎,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从现代社会穿过来的,男生女生一起泡温泉很正常的好吧!更何况你穿着泳装,我还穿着泳裤,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我平时都是裸浴的好吧!” 按道理,好像也没什么不妥,自己还穿着泳装的不是?就当是来游泳的吧! 第四百六十九章梦想总要有的 林纾找了一处距离蓝墨最远的地方下水,温泉比体温略高的水温让人乍开始觉得发烫,等整个身子浸泡进去,一种难言的舒适感如电流般充斥了全身。 蓝墨嘻嘻一笑:“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舒服?” “你平时经常带人过来泡温泉吗?” “没有啦!蓝勋整个人有洁癖,他不允许我带那些女人过来一起泡。” 林纾这才略是放心,以蓝墨这样的花花公子,如果搞一堆的女人来泡,场面肯定不堪入目。 见林纾沉默不语。 蓝墨坏笑:“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林纾发现一只小黄鸭从蓝墨那边游了过来:“你还带有玩具过来?” “这有什么稀奇的?”蓝墨又推了一只过来,“这一套一共有六只,陪伴了我十多年,是白雅洁送给我的周岁生日礼物。” 林纾拿起一只小鸭子看了看:“那她对你还真是不错。” “嗯,她对我确实不错。” 能够把一份生日礼物珍藏这么久,可见蓝墨是很喜欢这套小黄鸭了,也许他内心对白雅洁的情感,并非他口中所描述的那么淡薄。 “她真的疯了吗?” “是啊,不过这样也未尝不好。” 林纾疑惑地看过去。 蓝墨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了。” 林纾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孩子也许并非像他所表现出的这么没心没肺,也许只是迫于现实的无奈,把真实的自己和内心的情感隐藏起来了而已。 林纾用手指一点小黄鸭,将其推了回去:“蓝墨,如果那个世界让你觉得很累,你就留下来吧!或者把你干娘也一并带过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也许还有办法将她医治好。” “好啊!” 听到对方爽快地答应下来,林纾感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以为蓝墨会嗤之以鼻的,毕竟对方曾经称这里为“鸟不拉屎”的地方。 而且这里方方面面确实不如现代社会方便和便捷,好玩的东西也会少很多。 见林纾满脸的错愕,蓝墨反倒认真道:“我信你一诺千金,所以这段时间就要好好听我的安排,不要再感情用事了。” 林纾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这样才乖嘛!”才片刻的严肃,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两人都不再说话,温泉中便只剩下泉水从旁边的龙头以及中央的水晶莲花中流淌而出的声音。 蓝墨到底是年轻人有些耐不住性子:“你睡着了吗?” 林纾没有搭理,她知道这孩子你是越理他,他越来劲儿,还是磨磨他的性子好。 林纾继续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水声从近旁传来,一个身影到了面前,不由地一惊,张开了眼睛,却见是蓝墨湿漉漉地从水底钻了出来。 林纾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是假寐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蓝墨笑嘻嘻的在一旁坐下,半依靠在倾斜状的池壁上,很是悠哉的样子。 “你可真是一点都闲不住,在这里好好静静心不好吗?” “呵呵,我看给你一串佛珠,只怕你就要念经了。” “又耍贫嘴。” “那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和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 “什么故事?” “随便,墨国的,丹国的,景国的,薛囯的,或者羌国的都可以。” “你不是知道吗?” “我也不过是知道个大概,还是想听你亲口讲出来更加真实。” 林纾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我自己都觉得模糊了,老年人的记忆哪里能够和你们年轻人相比呢!” “那以后你的孩子又生了孩子,儿孙绕膝的时候,小孩子问你,你也不讲吗?” 林纾笑了:“他们让我讲我自然会讲,但你又不是我孩子,我为何讲给你听?” “如果我承认是你孩子,是不是可以靠在你怀里,伏在你胸前来听呢!” 林纾一巴掌将他拍开:“我的新儿,一诺和恩儿,可不会像你这么不通礼节。” “果然如我所听到的那样,你对女儿更为娇宠。” “我的婉儿和萌萌自然是要娇宠的,你若是女孩子,我也可以对你像对她们那样宠溺。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撒娇卖萌,也不怕人笑话。” 蓝墨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这辈子是享受不了母爱了,小时候没有吃过母乳也就算了,现在也没人疼爱,真是惨啊!” 见蓝墨诉苦,林纾反而笑了:“你唤我一声娘,我就疼你。” 眼见快二十的人了,却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可见心智并不成熟,一个成熟的男人洗澡会玩小黄鸭吗? 蓝墨扑哧一声笑了:“我怕把你叫老了,而且我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就算没人疼,也不能随便叫娘。” 林纾不再理他,蓝墨却道:“墨阳,赤焰,景信,楚狂和薛康,你究竟爱哪一个更多一些呢?” 连楚狂和薛康的名字都知道,可见他对自己的事情很是了解呢! “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就算是做个采访吧!或者我回去后,可以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拍成影视呢?” “你不要异想天开了,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人们都喜欢看尔虞我诈的历史剧,明争暗斗的后宫剧,唯美浪漫的都市剧,没有人会喜欢看一个女人的磨难史。我这一生不爱争斗,也不喜算计,是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关于我的感情经历,也不需要别人来理解。这样的故事,写出来,你想找骂吗?这样的故事拍成影视,你想颠覆人类的三观吗?” “能够被颠覆的都是落后的不符合潮流的,你的内心有爱,充满了正能量,这难道还不够吗?” “可是我的故事,男主却不是单一的一人,更不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只是我而已,不符合套路啊!年轻人不要觉得墨守成规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的不只是勇气。” “那我们约定一下,如果今日危机可解,他日我一定将你故事写出来,写给大家看。” “花花公子何时改了爱好了呢?” “爱好是什么?不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谁说爱好是一成不变的?” “好啊!你想写就写吧!一定要把我写得美一些。” “嗯,我笔下的女主,颜值自然是要有的。” “还有……” “什么?” “故事中一定要讲清楚,此作品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为什么?” “免得大家都来穿越呀!” “有一个穿越的梦,向往爱和自由的心,难道不好吗?” “好啊!人生短暂,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有一天实现了呢!”林纾伸手抚了抚蓝墨湿淋淋的短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吧!” 见林纾起身要出去,蓝墨道:“不多泡会儿吗?” “我得回去了,你那边安置的人,这时候也该离开了,万一蓝勋醒来,岂不麻烦?” “他现在正值壮年,你就不担心他醒来看到你,再来一次吗?” 林纾直接将小黄鸭砸在他脑袋上:“快别胡说八道了,你满脑子想的是什么?” 蓝墨叹了口气:“我看你根本不了解男人。” “就像你说的催眠术又不是万能的,你又不是他的亲儿子,如果他要杀你,旁人管不了,我岂能不管?”林纾说着话去换衣室了。 蓝墨有几分愕然,原来她是担心会连累到自己。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自己的话,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见林纾换好了衣服出来,蓝墨从水中走了出来,将一个瓶子递过去:“如果担心他对你不利,可以趁他没有醒来,给他喂下此药,就算他再有其他念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林纾接过药,将一旁架子上的浴巾递过去:“别冻着了。” “回去的路你记得吗?” 林纾收住了脚步:先是去了蓝墨的住处,现在又来汤池。这行宫原本就大,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能够准确的找回去。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穿着泳裤的蓝墨大步地走进了换衣间。 再回自己的住处,却见那派来的女人扔和景信拥卧在一处。 林纾垂下眼帘,蓝墨摆手道:“你下去吧!今日之事,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是……”那女人捞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去。 见林纾面色略显苍白,蓝墨不放心地询问:“你还好吧!” 林纾点了点头:“你走吧!” “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见蓝墨离开,林纾再看向床上昏睡的男人,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难过。 即便时隔多年,早已经当作了前尘旧事,而今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竟然还是无法做到泰然自若。 如果不是自己一心要查明自己的身世,想寻找父母双亲,何至于动用时光机? 结果,阴差阳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若非如此,现在他们已经是多年的夫妻,也许他们的孩子也会像蓝墨这般年龄了。 在温泉中,蓝墨问她到底爱谁更多一些。 现在的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是赤焰。 可是,这不尽然,在每一段不堪回首的爱情里,她都付出了全部的爱,不曾有任何的保留。 而唯独只有赤焰让她感到安心和归属感。 第四百七十章放肆,退下! 见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动了一下,林纾不由一惊,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站着观望下去,可要躺在他身旁装作刚刚欢愉过的样子,她也做不到。 “纾儿……”床上的男人唤了一声,眼睛还没有睁开,却一拉住了她的裙裾。 林纾不得不凑近了,在床边坐下。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后面将她环抱住:“你还要躲避多久呢?” 她愕然回头看去,那一双眼睛深邃而清醒,“蓝勋……” 他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倒在床上,拥入怀中:“这样的小把戏,你以为能够骗得了我吗?” 难道……刚才…… “没想到我养育了他将近二十年,却不如你们认识几天的情意。林纾,你究竟用了什么魔法,让人为你着迷?” “此事怪不得墨儿……” 蓝勋轻嗅她身上的芬芳:“刚刚泡过温泉,一定很舒服吧!” 原来他全部都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 感觉怀中的女人在微微颤抖,蓝勋捧起她的脸:“别忘了,蓝墨是你的儿子,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当然知道蓝墨是我的儿子……” “算你知道分寸,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蓝勋,你醒醒吧!蓝墨也是你的儿子,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呵呵,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赤焰的种当作我的儿子吧!我留着他,完全是为了今日之所用。你舍不得他死,赤焰呢?”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也许不久后,你就会知道了。”他撩开她的裙裾,轻抚那滑如丝绸的玉腿。 她本能地想反抗,却望见了地上的棒球杆,更让她紧张的是映在窗子上的那个熟悉的影子。 蓝墨他……竟然没有走! 只怕她一声呼救,这孩子就会闯进来,若是这样,只怕会很危险。 林纾紧咬着双唇,迫使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如此,守在外边的蓝墨还是发觉了异样,身影一晃,离开了窗子的位置,推门而入,一把枪对准了蓝勋的太阳穴:“放开她!” 蓝勋冷静地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你想要干什么?” “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要勉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和你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如果你还将我当作干儿子,就放开她,我依然可以唤你干爹!” “好!”蓝勋面露阴冷之色,“你用此枪打穿你的右手,我便饶你今日将我打晕的过错,以后还将你当作儿子看待。” 林纾大急:“墨儿,不可!” 蓝勋扯开林纾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你若迟疑,让只能让她来偿还了。” 蓝墨不怒反笑:“干爹,你在开玩笑吗?她是你的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你随便,继续。” 从蓝墨故作镇定的眼眸中,林纾看到一丝焦虑,她明白这孩子是在故意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好让蓝勋放过自己。 眼见蓝勋看向门口的位置,附近有暗卫也不是没可能,林纾怕有其他变动,就呵斥蓝墨道:“放肆,退下!我们大人的事情,有你小子什么事!” 蓝勋拿出一瓶药来,此药正是蓝墨交给林纾的那瓶,林纾浑然不知何时到了对方手中,不由一惊。 蓝勋打开瓶盖,向林纾道:“你喝了此药,我就原谅了他。” 林纾心想,这药是让男人萎靡的药,自己吃了又有什么关系? 蓝墨脸色大变,大声喝道:“不可!” 林纾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疑惑地看过去。 蓝墨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道:“药毕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味道又苦又怪,还是不要吃了吧!” 蓝勋道:“既然墨儿有此孝心,那你便替你母亲吃了吧!你不会因为怕苦就不吃吧!” 权衡利弊,蓝墨从林纾手中夺过药瓶,一饮而尽,林纾完全惊呆了,这……这孩子不会吃坏了吧! 蓝墨吃完后,将药瓶摔在地上,大吼:“蓝勋,你还想怎样?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放开这个女人了吧!” “算你聪明。”蓝勋哈哈大笑,起身穿衣,下床,拍了拍蓝墨的肩头,“看你这么有孝心,就好好留在这里照顾你娘。” 见蓝勋突然离开,林纾茫然不知为何。 蓝墨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枪对着蓝勋的背影,却没有开枪。 他知道如果此时射杀了这个男人,他们所有人都逃不出去了。说不定林纾也会因此丧命,毕竟他们体内的五色水晶是关联在一起的。若是触发了洪荒之力,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林纾担心地问:“墨儿,可是药很难吃?” “你个笨女人!”蓝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手捂肚,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 林纾紧忙上前,“墨儿,你究竟怎么了?” “他让你吃,你就吃吗?如果这里边是毒药呢!你也喝下去吗?” 林纾脸色大变:“难道这里边是毒药吗?” “你不要理我,让我自己安静地待会儿。”蓝墨瘫倒在地,险些将林纾带倒。 “墨儿,你到底怎样?可用唤大夫过来?” “不用……这药有麻痹的作用,原本用十分之一的量便好,如果全喝了,整个人都会浑身酥麻,提不起力气。” 林纾不无担心道:“那对你以后可有伤害……” 蓝墨苦笑:“你不是嫌我沾花捻草,祸害别人吗?我如果是废了,不是正趁了你的心愿?”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嫌弃过你,我知道你只是心里难受,所以才去找那些女人,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蓝墨又是大笑:“你还真是愚不可及,傻得要命。你懂我什么?你真当自己是我娘吗?” 担心和焦急之下,林纾红了眼圈:“我看你才傻得要命,反正我呆在这里,也是傀儡一个,我喝了又有什么打紧的?” 蓝墨苦笑:“这药男人喝了会萎靡不振,若是女人喝了,可就截然相反了,你不是真想和他旧情复燃吧!” “啊!”林纾的脸唰地红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药?!不过再一想这小子将这些药带在身上,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少妇呢! “那你真是活该了。”林纾愤然起身。 蓝墨哀哀地叫唤了起来:“你不会真不管我了吧!好歹把我抱床上去啊!地上凉,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林纾看了看对方的块头,还是放弃了,“如果我能抱动你,早就好好打你一顿了。我看看外边有没有人,让他们把你送回去吧!你好好老实几天,就当闭门思过了。” “我的天哪,我刚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看不出来你这小白羊一般的外表,竟然藏着一颗腹黑的心。” “我没有让你救我。”林纾拾起一旁的手枪,“这把枪,我先替你收着了。” 然后开门,唤了几个人过来,将这位大少爷抬了出去。 等人走了,关闭了房门,林纾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这个孩子太过容易感情用事,如果不和他撇清关系,只怕蓝勋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他几次三番救自己,早就惹怒了蓝勋,可以再一再二,如果再发生其他事情,只怕蓝勋真会失去耐心。 事到如今难道只能够等待了吗? 林纾正是愁肠百结之时,外边传来敲门的声音,林纾心想,会是何人? 难道是蓝墨去而复返? 不会,以他刚才软脚虾般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蓝勋过来,自然是不需要敲门的。 而这里的侍女们,平时一言不发,召唤她们拍手即可。平时无事,她们就守在门外。 她刚来那几日,连睡觉身旁都跟着几个人,大概是蓝墨交代过的缘故,这两天倒是清静了很多,都侯在了外边,给她一些相对自由的个人空间。 因拿不准是何人,林纾并没有直接开口让对方进来,而是走到门口,自己拉开了房门。 一个侍女端着茶点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林纾一愣,刚想说不需要,让对方退下,却见那侍女目光中传来几丝恳求之色,而且其眉眼,莫名地有一种熟悉之感,此时,却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会不会是赤焰派来的卧底? 林纾这般想着,便让这侍女进来了,房门再次关闭。 侍女走到桌案前,放下托盘,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门窗紧闭,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林纾正要询问她是何身份,这名侍女却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磕了三个头,倒是将她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那侍女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桌案上的纸笔,林纾一愣,难道这女子是个哑巴,口不能言么? “好,你起来说。” 侍女感激地看了林纾一眼,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这些年,你还好吗?” 如此问候,竟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林纾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侍女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将手放在了耳后,从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林纾记忆力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心结尽解 “晴莲?!”见此面容,林纾大惊。 侍女点头。 “你……你怎么在这里?”自从晴莲被割去舌头后,她们已经有十多年未见,突然出现在面前,林纾感觉甚是不真实。 晴莲在纸上写:我听闻姐姐被囚禁于此,便易容混了进来。 “晴莲,真的是你?!”林纾压低了声音,内心千头万绪,甚是激动。 晴莲点头。 林纾急切地问:“你可知外边发生了什么?” 晴莲点头,继续写:景国和羌国脱离丹国而独立,被景国吞并的几个小国,在景信的应许下也摆脱了丹国的控制,重新复国。如今他们联盟伐丹,战火连天,百姓苦不堪言。 林纾心里咯噔一下,两腿有些发软,外边的局势竟然如此危急,蓝勋此次归来,当真是搅得人心不宁,天下大乱。 “丹国局势如何?” 晴莲写:墨国和薛囯已经出兵支援,极力控制局面。 林纾心下稍安,墨国和薛囯的国主果然仗义,在危急之中更见情义! 想起云战和云蝶衣两人,林纾又问:“云氏兄妹当真叛变了吗?” 晴莲摇头:云将军被剥夺了军权,他们兄妹被囚禁在将军府。 晴莲一个弱女子要知道这些,不用问也知道费了多少周折,冒着巨大的危险。 “谢谢你晴莲,我被软禁在这里,若不是你告知,我完全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况。” 晴莲微微一笑,继续写:姐姐,切勿着急。以丹国国主之英明,又有墨国和薛囯的援助,相信战局一定会有好转。 “你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去投奔丹国,让他们给你提供庇护。” 晴莲摇头:姐姐在危险之中,我绝不会走。 “不行,景信是认得你的,而且他早已经不是先前的景信,你这样会被认出来的。” 晴莲放下笔,重新贴好了面具,恢复了刚进来时侍女的模样,拉过林纾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这意思是她要留下来陪着她,绝不会离开。 林纾心头一热:“晴莲,你不必这样……” 晴莲持笔:先前是我糊涂,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情,这一次晴莲誓死保护姐姐。 “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要的性命,而你就不一样了,一旦身份暴露,就会很危险。” 晴莲再一次跪在林纾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晴莲……你起来……” 晴莲的眼睛红了,仍是摇头。 林纾无奈叹气,这丫头倔强起来,她还真没有办法。 “好吧,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不再阻拦。只是你要记得,不要暴露了自己,在保护我之前,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晴莲点头,这才在林纾的搀扶下,从地上起来。 两姐妹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有晴莲在身边,林纾不觉中安心了许多。 通过晴莲得知这里的侍女并非不与她说话,而是这些侍女和晴莲一样都被割去了舌头。 林纾得知真相甚是震惊:蓝勋啊,蓝勋,你竟然残忍至此! 问起晴莲这十多年的经历,她写道与弟弟团聚后,他们逃到了薛囯,倒也算安稳。弟弟不仅娶了亲,而且生了三个孩子,一家人甚是和美。而她自己一直未嫁,孤身至今。 如今天下大乱,晴莲听闻林纾被困囹圄,因此离开薛囯,前来打探消息,得闻囚困在此,就易容混迹进来。 一番谈论下来,心结尽解,过往恩怨不提,两姐妹和好如初。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晴莲不方便长时间与林纾独处。 她知道林纾急切想知道单毓,华图和古月的下落,借助自己身份之便利,便在行宫中想尽办法去寻找。 几天下来,仍是一无所获。 蓝墨消停了几日,等身体刚刚恢复,就从跳窗而入。 倒是吓了正在给林纾梳头的晴莲一大跳,见蓝墨打出催眠手势,林纾紧忙制止:“不可!” 晴莲看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不由一愣:丹国的皇上赤焰? 不,不对,他不会这般年轻,而且怎么会是短发? 蓝墨嘻嘻一笑:“我几日未来,你就收买了一个心腹吗?” 林纾不理他,示意晴莲继续梳头。 蓝墨一开口说话,晴莲便断定此人并非赤焰。 她曾听闻过这里有一位蓝公子,是景信的义子,长相与赤焰甚是相像,想必眼前这位就是这位以风流多情闻名的蓝公子了吧! 蓝墨吃了个没趣,不仅不走,反而来到近前,将晴莲好一番打量:“姿色很平庸嘛!” “我又不是你这好色之徒,姿色这类肤浅的东西有什么打紧的?” “此话差矣。就算是侍女,也不能选姿色太差的,就好比这瓶中的插花,如果插一束玫瑰,或者梅花,自然是别致,如果插一把狗尾草,那么这主人的品味也够独特的啊!” “某人倒是长得很是漂亮,但却只会贫嘴耍滑,祸害别人,这样便是好吗?” “谢谢夸赞。”蓝墨上前拿过晴莲手中的梳子,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晴莲看向林纾,林纾点点头,示意无妨,晴莲这才放心退下,然后离开之时却将门虚掩着,并未紧闭,可见她还守在外边,以防有变。 蓝墨呵呵一笑:“这名侍女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对你倒是忠心耿耿。” “看你这般贫嘴,可见身体是全好了吧!” 蓝墨梳理着林纾乌黑的长发,这几日茶水和饮食中加了药,那几丝白发已经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我的身体呢!这几天没见到我,是不是很担心,很想念啊?” 林纾挥手拍在他的脑门上:“尽会胡说八道。” 蓝墨脑门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倒是丝毫也不在意:“你别再让那个侍女随便走动了,被我看到倒是无所谓,如果让蓝勋起疑,她肯定是活不了了。” “好,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不要说出去。” “如果要说出去,就不会提醒你了。”将林纾的头发由上至下编成了一条麻花辫。 林纾看了看很是满意:“手艺不错,我看你应该去做美发师。” “做美发师可以啊,但我的手艺不是任何人都支付的起的。今天给你免费,是不是很开心?” “你还是去找那些小姑娘玩吧!让我老人家清闲之日,可好?” “那些小姑娘一见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件事,她们只想和我上床,太无趣了。” 从镜子里看,身旁的这孩子当真是漂亮,生生地能够把自己甩几条街。 “长得漂亮,也会苦恼吗?” “所以,见你无欲无求,倒还可以好好聊聊天。” “好吧,你想聊什么?” 蓝墨打量了一番林纾身上穿着的素蓝色衣裙,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发现你穿素色的衣服很漂亮。” “有吗?”林纾低头看了看晴莲帮自己选的衣裙,倒真是很合自己的心意。 她穿衣服素来将就淡雅舒适,不喜欢过于出挑的颜色,和过于华美的妆饰。 “走!”蓝墨拉了林纾的手,往外走。 “干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果需要模特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别再让我试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了,我真的不适合。” “今天阳光不错,我知道花园里有一处特别适合画画。” “你还会画画?” “当然,我的油画可是参加过比赛的。” “结果,连海选都没有过,是不是?” 蓝墨一头的黑线:“你当我是笨蛋吗?” 林纾一笑:“从你身上,我可看不出一丝儿的艺术气息。” 蓝墨叹了口气:“那我真是服了你的眼力了。” 出了房间,离开了院落,蓝墨带着林纾来到一处玫瑰花园,这里倒真是个好地方,各色珍稀的玫瑰应有尽有。 花香醉人,景色迤逦。 下人摆好了绘画的工具,蓝墨指了指花丛前的秋千架:“你坐上面,给我当模特。” 林纾坐上秋千摇了几下:“你真会画吗?别给我画成爬树的猿猴。” “就算对我没有信心,对自己总要有信心吧!除非你觉得自己长得像猿猴。” 见蓝墨很有闲情逸致,不时的更换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林纾不好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就随他去画。 荡着秋千,晒着阳光,嗅着花香,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刚开始蓝墨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地认真起来,似乎依旧沉浸在了画中,不时的抬眼,看一下秋千上昏昏欲睡的林纾。 “喂,你能认真一点吗?你想让我画秋千上的睡美人吗?” “哦……好吧!”真的不能怪她,阳光这么暖,而做模特又这么无聊,真的很容易让人犯困,于是,她就用唱歌来清醒头脑:“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蓝墨一头的黑线,但见林纾唱地甚是认真,而且越唱越高兴,唱完了小燕子,就开始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他真是无语了。 不过这样的状态倒是不错,看起来神采奕奕,充满了活力,年轻的状态真好。 如果跟不知情的人说,她有四十岁,只怕对方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荷包 林纾一直唱累了,也不见蓝墨说可以休息,就打了个哈欠:“快中午了吧!你打算画一天吗?” “再坚持一下,快了。” “要不,还是换别人来做模特吧!” “这怎么行?你想让我画成四不像吗?” “什么?你将我画成了四不像?!”林纾刚要跳下秋千来看,蓝墨紧忙摆手,“坐回去,再等一刻钟。” 为了不让一上午的时间白白浪费,更为了避免把自己画成四不像,林纾只得坐回秋千上。 “我为你画画,你拿什么来感谢我?” “是你自己要画的,我辛辛苦苦给你做模特,还冒着被画成四不像的危险,凭什么还要感谢你?这是什么道理?” 蓝墨一笑:“贵重的东西,我也不要,你就送我一个很常见的东西吧!” “什么?” “荷包。” “荷包?” “对啊!” “你要荷包做什么?” “当作佩饰啊!” “你要什么佩饰啊!真是的。”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荷包这东西太普通太俗气了,如果要带佩饰,当然是玉佩更能彰显你蓝公子的尊贵身份了。” “我陪了你这么多天,只是让你送一个荷包,就如此推脱,看来不把你画成四不像是不行了!”蓝墨说这话就开始挥舞着画笔往画布上涂。 吓得林纾紧忙喝止道:“好,好,好,我送你荷包就是。” 蓝墨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 “不过话说前边,我的针线活真的不怎么样,如果说让我帮你缝个扣子什么的还差不多,如果让我做荷包,你可别后悔,我做好后,你要是敢不佩戴,我就让你把它吃下去!” 见林纾张牙舞爪恶狠狠的样子,蓝墨又是一笑:“好,你先做出来再说,我倒是看看究竟会有多丑。” 说着话,时间就过得快多了。 蓝墨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林纾这才得以将在秋千上做木了的屁股挪下来,两腿也有些麻了,一瘸一拐地走到画布前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这真的是你画的?” “当然啦!这还能作弊吗?” “天哪,你真的会画油画。” “这话多稀奇,我本来就会嘛!” “我以为你只会说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开心。” “我可不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哦!” 林纾惊奇地看着这副油画,真是画得漂亮极了。 虽然不很懂,但也看得出好坏,那秋千就好像真的在眼前摇荡一般,画中的自己那么的年轻漂亮充满春天般的生机,特别是明净的眼神,连天上的白云都能够映照在里边,而唇边的笑意是那么的柔美自然。 更让人震惊的是连阳光都那么真切,好像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真的有阳光透过画布照过来。 “怎么样?喜欢吗?” 林纾这才回过神来:“太喜欢了。” 蓝墨潇洒道:“那就送给你了。” 林纾甚是欣喜:“当真送给我。” “是啊!我第一次给穿着衣服的女人作画,还真有些不习惯。” 林纾额头垂下几条黑线:“你经常找裸模作画吗?” “我不喜欢找专业模特,她们太专业了,就缺乏新意。” “你还真是挑剔呢!” “这幅画先晾干一下,我装裱好后,再送给你,现在只是半成品,不好收藏。” 林纾恋恋不舍地点点头:“好吧!” 蓝墨诡秘地一笑:“别忘了答应我的,我等着我的荷包。” “好吧!看在你画得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做一个荷包给你。” 第二天,林纾正哈欠连天地坐在桌前吃早餐,蓝墨就顺着窗子跳了进来。 “我的荷包做好了吗?” 林纾指了指旁边的盒子:“在里边,你打开看。” 蓝墨一打开盒子,眼神就直了:“这……就是你给我做的荷包?” “当然啦!是不是很惊喜,很感动?为了做这个荷包,我可是熬到了半宿,你看都有黑眼圈了。”林纾说着话,又打了个哈欠。 蓝墨用两只手将荷包从盒子中取出,以示郑重,声音和手都在微微颤抖:“你确定这不是个饺子?” “饺子怎么可能这么大?你不是想吃饺子想魔症了吧!” 蓝勋捧着荷包:“或者这是个韭菜盒子?” “你没吃早餐吧!满脑子都是吃的。”林纾将一盘小笼包子推了过去,“吃吧!别客气。” “我昨天那么认真的给你画了一副画,你就送一个包子给我?” “包子?” “不是,我是说饺子。”这个荷包让蓝墨不忍直视,似乎已经被摧毁了世界观,恐怕闪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林纾不乐意了:“虽然呢!这个荷包的针脚大了些,但布料确是上乘的,上面的图案也是我一针一线秀出来的,多么的栩栩如生啊!而且呢,里边装了陈年的老艾叶和薄荷叶,可以提神醒脑,保健防疫,将这个荷包戴在身上,保管你健康无忧。” “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鬼?” “荷花和蜻蜓啊!是不是很高雅,很有意境?多么的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啊!” 蓝墨一副见鬼的表情:“这是荷花和蜻蜓?难道不是喇叭花和毛毛虫?” “怎么可能是喇叭花,喇叭花有这么多花瓣吗?有这么漂亮的花蕊吗?毛毛虫怎么会有翅膀?”林纾说着话,指给一脸嫌弃之色的蓝墨看。 “我的天哪,这怎么可能是个荷包。”蓝墨拉过林纾的纤纤玉手:“你的手指如此修长秀美,做出来的女红怎么如此惨不忍睹?你不会是用脚做的吧!” 林纾指着手指上的针眼给对方看:“怎么可能是用脚做的呢!为了做这个荷包,我的手指都快被刺成骰子了。我还是第一次做荷包呢!来,赶紧带上吧!” 蓝墨赶紧躲开了:“你还是饶了我吧!戴上这个荷包,我怕别人会怀疑我的审美和品味。” 林纾板起脸道:“昨天谁逼迫我非得做一个荷包来着?我当时可是说好了,让我做荷包可以,但如果你敢不佩戴,就把它吃下去!” 蓝墨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你这个饺子,还是留给能够欣赏它的人来吃吧!” “这怎么能行呢?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为你量身定做的,你敢不戴?!”林纾说着话,就上前佩戴。 蓝墨撒丫子往外跑:“你还是杀了我吧!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荷包……” “蓝墨,你给我站住!”林纾气势汹汹地吼,那小子跑得倒更快了。 这时,晴莲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林纾手里的荷包,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见蓝墨确实跑远了,林纾这才放开了叉在腰间的手,先前凶恶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向晴莲摆摆手道:“别担心,我逗他玩呢!” 晴莲这才明白过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没想到皇后还是这么喜欢搞恶作剧,想当年在墨国的太子府就没少捉弄三皇子墨炎。 林纾将荷包放回到盒子里,诡秘地一笑:“哼,臭小子,和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晴莲指了指门外,露出有所忧虑的表情。 林纾明白,晴莲是怕得罪了这个蓝大公子。 “没事的,不用担心。他皮着呢!如果不是故意把荷包做丑一些,难保他会纠缠我给他做别的东西。” 林纾心说,只是荷花和蜻蜓就把这小子吓成这样了,如果再有下次,就别怪她拿出杀手锏,绣小鸡啄米图,哈哈! 晴莲点头一笑,她就说嘛!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皇后的手艺也没有这么差嘛!现在怎么可能退步到这般了。 晴莲放下果盘,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我看他对你还不错。” 写完后就顺手抹掉了,为了避免用纸笔被人发现,她们就约定平时交流用茶水代替。 “毕竟我是他娘亲嘛!” 晴莲又写:“但我看他对娘娘似乎有别样的心思。” 见晴莲看出些端倪,林纾叹了口气:“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晴莲点头。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啊!我以前听说过一种奇怪的现象叫遗传性性吸引。” 晴莲疑惑地看着林纾。 林纾继而道:“也就是不再一起长大的平辈兄妹,或者姐弟会有一种天生的性吸引力。据说是因为双方有着相同的遗传基因所致,甚至,父母辈与子女辈之间与祖父母辈与孙子辈的人也或可发生‘遗传性性吸引’现象。” 晴莲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大概也听明白了,在桌面上写道:“这样的话,岂不是乱伦么?” “是啊!即便在动物界,许多种群为了避免近亲生子,防止种群退化,也会本能地排斥有血缘关系的异性,而遗传性性吸引恰恰相反。而我们的情况又有些特殊,我虽然怀过他一段时间,但却是霖姝的身体,和他并无血缘关系。” 这几日,关于自己的事情,林纾断断续续地讲给了晴莲。 晴莲又写:“姐姐打算怎么办?” 林纾道:“希望他只是胡闹吧!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等我摆脱了困境,从这里出去,定会让他父亲好好教导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第四百七十三章放风筝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天,第二天,蓝墨又雷打不动的一大清早就从窗子跳了进来。 林纾甚是无奈:“好好的门,你干嘛不走?你这样很吓人,知道吗?而且你一天比一天早,只要天一亮,我就睡不着了。” 蓝墨呵呵一笑:“我来我的,你睡你的有什么关系?” “算了吧!我一想到,窗子随时可能会有人跳进来,就心惊肉跳的。看来我得让人把这窗子封死了。” “千万别,这样你不憋闷吗?” 林纾翻了一记白眼:“那也比提心吊胆,被人活活吓死强。” “呵呵!”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你昨天做那么丑的荷包,也是故意的吧!” “呵!你不说我还忘了。”林纾伸手打开盒子,取出荷包,“你如果再拒绝,就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蓝墨的眉毛跳了几下,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从林纾手中接过荷包,揣在袖子里:“我还是回去再戴吧!” “不行!一定要现在就戴。” 蓝墨嘻嘻一笑:“好啊!那得你亲手给我佩戴。” 嗯?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怕了吗? 她还不信这个邪了?这么丑的荷包,他都敢戴? 林纾拿过荷包就往蓝墨的腰间系,蓝墨张开手臂,竟然没有抗拒。 “我真系了啊!”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作为这个荷包的制作者,尚且觉得丢不起这个脸,想必这位极其爱美,风度翩翩的蓝大公子也会害怕的吧! 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就不信他能扛得住! 林纾一咬牙就将荷包系了上去。 刚打算放开手,却被一双臂膀抱在了胸前。 林纾不由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一双深情的眼眸。 林纾瞪大了眼睛,凶狠地看着对方:“你干什么?” “我……我看你是不是又胖了。”蓝墨掩饰了内心的慌乱,故意说着气人的话。 林纾摸摸自己的腰:“好像是真胖了,不能再吃那么多了。” “我开玩笑的,饭还是要吃的。” 林纾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胖,只是故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而已。 蓝墨清理了一下嗓子,问:“早饭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蓝墨说着话,又来拉林纾的手,被林纾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又去什么地方?”林纾心想这座行宫可真大啊,一天去一个不同的地方,都住过来好多天了,也不见重样。 “去了就知道了。” “不行啊!我今天还有事情。” “有什么事情,比及时行乐更重要呢!”蓝墨不由分说,拉了林纾的手腕,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恰巧碰到晴莲,六目相对,晴莲的眼睛里是担忧,林纾的眼睛里是无奈,蓝墨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诡秘的笑意,故意揽过林纾的肩头,做亲密状:“今天天气真不错呢!看起来很适合放风筝。” “放风筝?” “嗯,我昨天特地做了一个很大的风筝,掐指一算,今日有风。” “你还会掐指一算啊!”林纾在空中晃了晃手,“就这点微风?连树叶都不带动弹的,能放风筝?” “好啦,别罗里吧嗦,跟更年期的阿姨似的。”众目睽睽之下,蓝墨拖着林纾便往花园的方向走。 “现在你嫌弃我老人家了?我本来就是更年期的阿姨嘛!嫌我啰嗦,你可以去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嘛!真是的。” 跟这小子瞎胡闹,还不如和晴莲一起安安静静地聊天呢! 在行宫中走了半个小时,也不见蓝墨停下来:“还要走多久啊!随便找个地方不就可以了?再这样走下去,我可是走不动了。” “你走不动了?” “是啊!我老人家老胳膊老腿儿的,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啊!”林纾捶腰,唉声叹气道。 “走不动了,早说嘛!我可以背你啊!” “你背我?!” “是啊!”蓝墨蹲在地上,“上来吧!” “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你不是说走不动了吗?” “如果不太远了的话,还可以坚持一下。” “那又何必呢!你不会怕我吧!”蓝墨回头坏笑。 “我怕你?!哼!”林纾上前趴在了对方的背上,“我怕你个鬼!” 蓝墨得意地一笑,背起林纾,嘴里却说着气人的话:“你今天没有穿我送你的性感胸衣吧!怎么跟背了扇排骨似的,硌死我了!” 林纾气恼地拍他脑袋:“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昨天还嘲笑她胖,今天又嫌弃她瘦,这是一什么破孩子啊! 来到一大片绿草地,蓝墨这才放林纾下来:“我们到了。” “看不出你力气还蛮大的嘛!” “那当然了,本少爷是属于那种穿衣服显瘦,脱下衣服显肉的那种身材。” 林纾反手拍在对方的胸膛上:“快拉到吧!你呢,只算是小鲜肉,等你见了你父皇,才知道什么是男人的魅力。风筝呢?风筝在哪里?” 蓝墨一拍手,从花丛中走出两个白衣侍女,抬着一个巨大的风筝,到了近前。 “是凤凰!”林纾眼前一亮,不由惊叹,“做这么大的风筝,你确定能放起来吗?” “当然啦!只有跑得够快,就能够放起来。” 林纾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要跑你跑吧!再跑我老人家骨头都要散架了。” 蓝墨又一拍手,一名黑衣男子领着一条大狗走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 “人肯定是跑不了那么快了,自然是让我的爱犬来帮忙了。” “二哈?”林纾看着眼前的大狗,还真是健壮威猛。 “什么二哈啊!是阿拉斯加。”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啊?” “我一直都有养狗啊!它已经两岁了。” “它不是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吧!” “当然是带过来的。” “我的妈呀!这条狗也是穿越过来的,你到底要弄啥嘛!” 蓝墨一笑:“实际上我还养了一条金毛,她怀孕待产中,我不好带她过来。” “好吧,它不会咬人吧!”这孩子的玩心真大啊! “那得看它的心情。” “还得看它的心情?”林纾赶紧把伸出去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蓝墨抓过她的手,放在了狗身上,“没事的,我喜欢的人,它是不会咬的。” 别说这狗虽然看起来体型很大,很吓人的样子,性情还挺温顺,林纾美滋滋的摸了好几下,一直从狗身子摸到了狗脑袋,然后是狗耳朵:“它的毛好舒服啊!” “当然啦!三天给他洗一次澡呢!” “它叫什么名字?” “杰克。” “还不如叫扑克呢!扑克,来坐下。” 杰克没有反应。 蓝墨一头黑线:“人家原本就在坐着的好吧!” “扑克,趴下。” 杰克还是没反应。 蓝墨打了个手势,这货才算是趴下了。 “扑克,打个滚。”林纾兴趣大起。 “你这是耍猴呢?” “我试试它到底会什么。” 见林纾见了狗比见了自己都亲,蓝墨甚是无奈。 “还是放风筝吧!” “好啊!”林纾也想知道这么大的风筝放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蓝墨放出足够长的线,然后将线卡死,固定在杰克的背带上,然后一拍杰克的身子,“往前走五十米,等线拉直了,停下来。” 杰克竟然真的带着先走往前走去,走出一定的距离,等把线拉直了,就在原地坐了下来。 “它简直是神了!”林纾大惊。 “这是最基本的技能,好吧!来,我们把风筝竖起来,你负责整理风筝的尾巴。” 风筝准备好后,蓝墨一声令下:“杰克,跑!” 杰克便风驰电掣般跑了起来,巨大的风筝一飞冲天,让人叹为观止。 林纾感觉放飞的不只是一只风筝,而是自己的内心。 见风筝飞稳后,蓝墨召唤杰克回来,作为奖励抹了抹他毛茸茸的大脑袋。 然后解下线轴,交到林纾手里:“你来放吧!” 林纾心情大好:“我以为没有风会放不起来,没想到真的能够飞起来。” “底下没有风,不代表高空没有风。得让它飞得再高一些,才能平稳。快,放线。” 林纾见线绷得很紧,就紧忙放线,眼见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心思也跟着飘忽起来。 这么大又颜色如此鲜艳的风筝,只怕方圆几十里的人,抬头都可以看到。 不知道赤焰能不能看到这个风筝,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能不能看到这个风筝。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自由的飞鸟,现在才发觉其实自己早就变成了风筝,心有牵挂,而牵着她的那根线就是赤焰,孩子们,以及丹国的百姓。 见林纾突然陷入了沉闷,手中的线轴在快速的转动着,因为放了过长的线,风筝有下坠的趋势,蓝墨紧忙拿过线轴,一边收线,一边道:“线不能一下子放这么多,放风筝要讲究张弛有度,如果线太紧了呢!就收一收,如果线太松了就紧一紧,这样风筝才能飞得高,飞得远。” 林纾感觉自己的腿被蹭了一下,低头一看,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近前,竟然卧在了她的旁边。 第四百七十四章孔明灯 看杰克眼神和善,举动友好,林纾不再那么忌惮,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而杰克也很友好的蹭了蹭她的手,林纾一看有趣,就蹲了下来,杰克伸爪,和林纾握了握手,林纾甚是惊喜:“杰克,你真的好聪明。这回我们算是认识了,你下次可能装作不认识我哦!” 等蓝墨放稳了风筝,回头一看,杰克爬在地上,林纾靠着狗,睡得好生惬意。估计刚才走得又困又累,现在反而泛起了瞌睡。 蓝墨将风筝交给下人,返回过来,暗自称奇,他的杰克一直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别人触碰它的身体,今天真是奇了。 蓝墨摸了摸杰克的脑袋,低声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杰克舔了舔主人的手。 “我就说嘛!我相中的女人,你肯定会喜欢的。今天表现得不错,晚上回去,给你吃大骨头。” 林纾似醒非醒道:“我才不要吃大骨头……” 蓝墨抿嘴一笑:“好,你吃肉,它吃大骨头。” 林纾靠着毛茸茸的杰克,睡了一觉大是舒畅,醒来的时候发现蓝墨也靠在杰克身上呼呼大睡,就推了这小子几下:“喂,醒醒,你真想把杰克压成扑克啊!” 蓝墨原本就是假寐,听林纾唤他,故意装作没听到,心想,看你有什么办法将一个装睡的人叫醒。 结果,不多时,感觉脸上有些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拂过自己的脸庞。 蓝墨心想,莫不是头发,这可有趣得紧。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嘛! 心里正想着,却感觉鼻孔一痒,忍不住一个惊天的喷嚏打了出来,将杰克吓了一跳,忽地站起身来,将蓝墨摔在了草地上。 这回蓝墨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一看,林纾手里拿着一根狗尾草,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梦见什么了?叫你都不醒,口水都把杰克的皮毛弄湿了。” “我怎么可能流口水。” 林纾指着杰克身上的一块皮毛:“证据在此,你还想耍赖?” 蓝墨心里暗自叫苦,明明是对方睡觉流口水,反而诬陷他,可惜对方醒得早,他没有先指出来,才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呵呵,刚才是谁做梦都在吃肉呢?”蓝墨从地上爬起来。 林纾看着天上的风筝:“快到中午了,我们回去吧!” “肚子饿了?” “嗯。” “好吧,那就下午再过来。” “下午我还有别的事情,恕不奉陪啦!” “为了做这个风筝,我可是花了很多的心思,你只玩这一次,就不玩了?” “讨女人开心呢,总要花一些心思的,你觉得浪费了的话,也可以拿它继续讨好其他女人啊!” “我真是服了你了。”蓝墨摆了摆手,交代下人,“把风筝收了吧!” 等林纾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晴莲已经准备好午餐,而且全是林纾爱吃的菜肴。 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佳肴,蓝墨毫不客气留了下来:“你这侍女虽然相貌平平,但是做菜的手艺真不错,让你一看就有食欲。” 林纾当然知道晴莲是用了心了,因在墨国时,晴莲就在她身旁侍奉,对于她的饮食习惯,自然是非常清楚,没想过十多年过去了,对方还记得清清楚楚,真是难得。 晴莲见到大狗进来,吓得退到一边,林纾道:“如果厨房有大骨头,给它来一个,别看它个子大,性情倒还算温顺。” 晴莲点头退了出去,约莫过了一刻钟,还真端了一盘子大骨头回来。 林纾拿起一根扔了过去:“扑克,来吃。” 结果人家看都没看一眼。 “咋啦,还挑食啊!大骨头你都不吃,你想吃什么?” 蓝墨一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不是嗟来之食吗?要这样喂。” 蓝墨说着话,拿起一根大骨头:“杰克,过来。” 杰克这回还真摇着尾巴,颠颠地跑了过去,坐在主人的面前。 蓝墨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杰克真棒,吃罢!” 林纾这回算是长见识了:“你这狗训练得真好啊!” “那是,如果由着它的性子长,自然是什么都不会的,那我养它还有什么乐趣?” 林纾心想:这孩子年纪虽轻,说出来的话,却很有道理。 比如说放风筝的时候给她将要松弛有道,现在又讲养狗要有方法,不能放任自流。 相比之下,自己在这些方面却不如这个孩子。她对待几个孩子过于娇惯了些,做事又比较随性,没有规矩。 如果自己少一些母性,多一些理性,和孩子们的关系应该会好很多。 林纾心想着,给蓝墨加了一块鸡翅过去:“多吃点。” 蓝墨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今日怎么对我如此温柔了?” “还不是和你学的。” 蓝墨额头垂下数条黑线,好嘛,对方将他当作杰克了。 下午,林纾让晴莲找来白纸,细铁丝、蜡烛和浆糊,蓝墨见了很是不解:“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嫌我做的风筝不够好,想要自己做吗?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还是不要找刺激了,那个凤凰风筝我可是特地找了能工巧匠。” “做风筝呢,我确实不在行,而且我也不是要做风筝。” “听说你以前在墨国的时候就喜欢搞发明创造,这回又要弄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呢?” “孔明灯。” “孔明灯?”蓝墨恍然大悟,“可是做孔明灯需要这么多白纸吗?你不是想做一个巨大的孔明灯吧!” “我打算做成千上百的孔明灯,越多越好。” “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还真是浪漫啊!早知道你喜欢孔明灯,我还做什么风筝呢!” 林纾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又胡说八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见林纾和晴莲忙碌起来,无暇顾及自己,蓝墨无聊地打着哈欠:“外边这么多侍奉的人,让她们来做不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 “我可不是你呀!蓝家的大少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只能自己动手啦!” “说得好像有人虐待你,不给你吃穿一般。还是让她们做吧,我们去泡温泉如何?”蓝墨凑到跟前。 林纾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觉得无聊呢!不就要和我们中老年人凑热闹,你却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玩,可好?” 蓝墨将脸凑了过去,遮挡了林纾干活的视线:“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很帅吗?” “有啊!我眼又不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很帅啦!” “面对这么帅的一张脸,你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心无旁骛地做手工?你还是女人吗?” “我说过对小屁孩不感兴趣啦!” 蓝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不我从现在开始留胡子,这样会不会老成一些?” “你别老是打扰我,让我清静几天,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吧,好吧!”蓝墨很是受伤地挪开了自己的俊脸,“本少爷这么帅,竟然还不如这些破纸受欢迎。” 见蓝墨带着杰克走了,晴莲拍了拍林纾的手,指了指消失在门外的一人一犬。 “不用担心他啦!他无聊的话,自然会找有趣的事情。”现在晴莲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动作,林纾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晴莲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叹了口气。 “不要为我担心啦!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叫我娘的。” 做好了孔明灯,林纾就在上面写字。 晴莲不解地指着,孔明灯前边的“回家”二字,又指了指背面的“吃饭”二字,露出不解的神色。 林纾道:“外边在打仗,肯定会使很多家庭流离失所,而战场上的将士们肯定是想家的,也少不了受冻和挨饿。今天和蓝墨那孩子一起放风筝,我突然在想,也许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如果晚上把这些孔明灯放出去,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也应该能够看到。随着风的助力,也许可以飞到比较远的地方。如果正好落在了军营,或者战场上,将士们看到‘回家’和‘吃饭’,内心肯定会有感触。蓝勋是以景国的皇上景信的身份发起的战争,而先前景国的版图被纳入丹国,景国的百姓已经过了十多年的安逸生活,肯定也是不想发生战乱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们何其的无辜啊!” 认真地听着林纾说的话,晴莲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不由地拉住了林纾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 林纾一笑:“虽然我们能做的不多,但是这美好的心愿,只要是人,只要还有心,就会有所感触。无论是丹国人,还是景国人,他们都是天下之百姓,同样是有血有肉之躯,人人都有父母和家人,受血脉亲情的召唤,也许会清醒过来,放下彼此杀戮的屠刀,立地成佛,也未尝可知。” 晴莲点头,目光鉴定地看着林纾。 “你也觉得自己可行吗?” 晴莲又是点头,放开林纾的手,开始加快速度制作孔明灯。 林纾欣慰地一笑:“不愧是我的妹妹,与我心有灵犀,我寥寥几句话,你都能够全懂。” 第四百七十五章放灯 晴莲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纸笔,写道:姐姐心怀天地,是天下苍生之福。我亏欠姐姐良多,自当竭尽全力弥补。也相信姐姐可以感动上天,终止战争,让将士重归故里,让百姓安居乐业。 林纾看完后,顺手给烧掉了,“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我不是丹国的皇后,也是会这样做的。就算萤火虫很弱小,但如果聚集地多了,也是可以照亮夜空的。” 晴莲点头。 两人再次忙碌起来。 一直忙碌到傍晚,清点了一下,两人统共才做了五十多个。 晴莲用眼神询问:今夜用不用放出去? 林纾摇了摇头,捶了捶酸痛的脖颈:“我本来想着这不过是个心愿罢了,做多少放多少。可是今天下午越做得多,越觉得这件事情有意义。如果今天把这些放了,被蓝勋发现,他心思缜密,只怕明日会阻挠我们再做,而且今日也没有什么风,即便放出去估计大部分燃尽了燃料,也会落在这行宫之内,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晴莲拉过一旁的纸张,写:姐姐是何打算呢? 林纾道:“也许蓝墨那孩子说得有些道理,发动大家一起来做,更加快捷。如果耽搁得久了,不知蓝勋何时会过来,这么多孔明灯,不好收藏,被他看到销毁掉我们不是白忙了吗?倒不如这几天尽快做好,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放出去,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晴莲写:好,姐姐休息一下吧!我去准备吃的,明日再做打算。 因为忙碌了一天,而且过得很充实,内心又充满了希冀之光,因此这一夜,林纾睡得分外安心。 第二日,蓝墨刚从窗子跳进来,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十多个侍女均在房中制作孔明灯,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蓝墨眉开眼笑:“昨天不还说要自己来做更有意义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你昨天说得有道理,如果你没事的话,就别闲着了,帮我往上面写字吧!” “好啊!”蓝墨拿起毛笔,大笔一挥写道:“林纾,我爱你!” 林纾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真是胡闹,白白浪费一盏孔明灯!” “那也总比你写什么‘回家’‘吃饭’之类的好吧!弄不好,还以为你是给某电视节目做宣传呢!” “又调皮!快别写了,瞧瞧你写的字,真是都狗爬的似的,太丑了。都说字如其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去泰国做过整容啊!” “谁去泰国做整容啊!” 林纾懒得搭理他,一把夺过毛笔:“你还是自己出去玩吧!” “好吧!”蓝墨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后天会起东风,你想送出祝愿的话,不要错过了东风啊!” 林纾一愣,蓝墨却已经转身潇洒离开了。 东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难道他的意思是战事在西面,后天会起东风,这样的话,趁着东风点燃孔明灯,不是可以借风将其带到战区吗? 这小子……他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确实有深意呢?! 先不管这么多了,把灯做出来再说。 因为有了其他人的帮忙,大家分工合作,这一天下来,竟然就做了八百多个,在房间里堆了很大的一堆。 因不知蓝勋何时会来,就让人分开了藏匿在不同的房间中。 这些侍女虽然是蓝勋的侍从,但她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些天的相处,让她们看到这位丹国的皇后的宽容和善之心。后又通过晴莲传达的意思,得知皇后做这孔明灯,是为了前方作战的将士,为了化解战事,祈求和平。 大家纷纷为皇后的心愿所感动,其中也不乏兄弟亲人或者恋人在战场之人,因此她们大受鼓舞,便努力帮助林纾制作孔明灯,而且还私底下主动联合其他人让他们一起制作。 第二天眼见孔明灯越来越多,距离放灯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林纾的心提了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让蓝勋知道。 早上蓝墨没有来跳窗子,半天没有见这孩子的身影,林纾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安。 晴莲劝慰她不要担忧,蓝墨是蓝勋的义子,蓝家的大少爷不会有事的。 林纾心想,也是,也许是真的觉得和她老人家呆着太无聊,去找年轻小姑娘花前月下了。 到了第三天,又是忙碌了整整一天,将这几日的成果汇集起来一清点竟然有三千多个。 草草地吃了晚饭,林纾便站在院中观望星相。 见月亮周围有巨大的光圈,缺口在东面,但是却迟迟不见起风,心里不由地开始着急。 她虽然不动天象,但小时候却听爷爷讲过此景象为风圈,缺口在哪个风向,便是哪个方向会起风。 焦急地等到了大半夜,晴莲和其他侍从也未休息,大家一起在等。 眼见天色已晚,林纾无奈,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索性全部放了吧!听天由命吧! 结果刚放了十多个,突然起风,果然是东风,林纾伸手感受着指尖的清风,内心大喜。 因不知这风何时会停,就紧忙招呼大家赶紧放灯。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灯就放了大半,让林纾惊奇的是,从其他院落竟然也飞出无数的孔明灯来。 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其他院落的下人也悄悄地做了孔明灯,随她这边一起放出。 林纾内心大受感动,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招呼大家在今夜将灯全部放出去。 行宫中的孔明灯,整整放了一个时辰才算放完。 天空中,星光点点,恰似银河一般,甚是美丽壮观。 灯放完了,心似乎也空了,希望老天有眼,风不要停,将这些写满最真诚心愿的孔明灯全部送到战场上去。 晴莲有颇为担忧的眼神看着面色坚毅的林纾。 林纾拉过她的手,松了口气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去管结果如何。如果这成千上万的孔明灯,真的能够到达战区,终止战事,即便蓝勋发难杀了我,又能如何?我愿用我剩下的全部时间来换取这世界的安宁!” 晴莲用手捂住了林纾的嘴,摇了摇头。 林纾拉开对方的手,一笑:“如果这世界变成了地狱,活着也不过是遭受痛苦罢了!这样的活,到还不如死了清静。晴莲,谢谢你帮我达成心愿。” 晴莲摇了摇头,也有些哽咽了。 这灯笼上写的除了‘回家’‘吃饭’之类,还有大家所思念的人,以及想和亲人说的话,若非众志成城岂能在短短几天便做出上万的孔明灯,造出如此的奇观?! 灯放完了,林纾感觉心里甚是轻松,身体却十分困乏。 “我们去睡吧!等明日的消息。” 晴莲点头,扶着脚步有些打飘的林纾向着房间走去。 而有些人举目望着天空,心里默念祝福之词,久久不肯离开。 一夜过去。 清晨林纾一醒来,便见蓝勋两眼赤红坐在床边,吓得她顿时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却发现房内房外跪满了侍从,人人面露惊恐之色,更有胆小者瑟瑟发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做的好事,还要问我吗?”蓝墨面色阴冷,眼神中充满杀伐之气。 “我……” “你放了那么多孔明灯,是要反我吗?!”蓝勋抓住了林纾的手腕。 林纾心痛道:“我从未要反你,我要反的是这充满个人私欲颠倒了黑白泯灭的人性的世界。蓝勋,你不该再回这里来,更不该将这个太平世界变成修罗场!” “说得多么动听啊!为何你肯助他,却不肯信我?你就肯定我称为这世界的王,就不会将天下治理的更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吗?” 林纾正色道:“我曾经百分百的信过你,即便你当时尚未觉醒,借景信之躯攻城略地,屠杀百姓,致使血流成河,我仍是信你,信你有你的苦衷,认为天下一统,不可避免流血牺牲,只要你成为天下的王,以后再无战事,百姓再不必因国之不同而杀戮。然而,你现在所做的完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毫无仁义道德可言,我不信你,世人皆不会再信于你!” “林纾,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爱你至深,你却屡屡辜负与我,在我心口插下一根有一根的刺,难道你就真不怕死吗?” 用力之下,林纾的手腕已经淤紫。 林纾忍痛道:“没有人不怕死,但若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你想死,我偏不许你死!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得天下的那一天,因为你的无知,这里所有参与制作孔明灯的人全部都要死!”蓝勋神色阴毒道。 “不……不可……” “为何不可?” “这不关他们的事情,那些孔明灯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杀就杀我好了!” 蓝勋哈哈大笑,面容有所扭曲:“到现在你还敢撒谎?!在事实面前,你还敢狡辩!你真以为你说什么,我就要信吗?别说他们帮你来做,即便他们一个孔明灯也没有做,但纵容你为所欲为,而不上报与我,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该死!” 蓝勋语罢,一摆手,十多个黑衣人出现在门外。 第四百七十六章回归混沌 “全部杀光!” 蓝勋一声令下,眨眼间,便有几人到底流血而亡。 “不!停下来!”林纾从床上下来,扑了过去,护在即将遭受屠戮的一名侍女面前,“如果要杀她,你先杀我!” 黑衣人不敢动手,其他人也看向蓝勋。 蓝勋一步步走到近前:“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低贱下人,你都能拿命保护,为何偏偏对我如此冷酷无情?!” “你逆天而行,罪不可赎,人人得而诛之!” 蓝勋一扬手,一记耳光打在了林纾的脸上,那白皙的面颊顿时呈现出一片赤红之色,鲜血顺着林纾的嘴角淌下,但她的身子只是趔趄的一下,仍是没有让开。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恶魔的男人:“今日即便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开的。” 蓝勋眼中的燃烧着怒火,拔出了五彩琉璃剑,指向林纾:“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不放开,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五彩琉璃剑…… 林纾的眼神有所波动,她不怕死,但却明白这把剑有着特殊之处,如果当真释放了洪荒之力,不知会产生怎样可怕的后果…… 就在她迟疑的空档,一旁的晴莲,突然扑了过来,她原本想将林纾护在身后,却不想蓝勋见到有人袭来,反而盛怒之下将剑刺入了晴莲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林纾根本来不及阻拦。 晴莲中剑,不仅不退,反而将身体往前猛然一送,双手紧紧抓住剑柄。 更多的鲜血顺着胸口流出,快速地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不……”林纾扑了过去,“晴莲,你怎么这么傻……” 蓝勋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又是这个贱人,难怪你要护着这些人!” 晴莲眼神淡淡地看着林纾,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在心里默道:姐姐,能够为你而死,我也就知足了…… 眼见晴莲渐渐地闭了眼睛,身体倒向地面,林纾心如刀割,竟是哭不出声来。 蓝勋想要拔出五色琉璃剑,却发现这死去之人竟然将剑握得如此之紧,竟然无法顺利拔出。 愚蠢的女人,她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制止他释放洪荒之力吗? 蓝勋一摆手,正与让部下切断晴莲的双手,取下五彩琉璃剑,这时,蓝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对着蓝勋,嘴角带着一摸嘲弄的笑:“战场失利,能怪得了一个女人吗?干爹啊干爹,没想到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看来我以前还真是高看你了呢!” 蓝勋被彻底激怒了:“逆子,住口!” 蓝墨哈哈大笑:“别人说了实话,戳到了痛处,就恼羞成怒了吗?别说一个女人说你没有能力得天下,我看你也是白日做梦,就这点胸襟和能耐,如果能成大事,才真是奇怪。” “抓住他!”蓝勋一声令下。 黑衣人刚要上前,蓝墨将手中的枪对着空中开了一枪,然后将枪口在周围晃了一圈,“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手中的枪可是不长眼的。既然战场上已经输了,你们又何必为这个败寇继续充当炮灰呢?” 蓝墨一语既出,十多名黑衣侍卫皆有所震动,不觉中用目光看了看同伴,收住了脚步,保持了沉默。 蓝勋阴冷的一笑:“就算你们不想活了,总要想一想你们的家人吧!” 黑衣人神色大变,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起来。 蓝勋再次发号施令:“给我拿下他!” 这些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伸手,即便蓝墨有枪,但也是寡不敌众。 几声枪响,数名黑衣人倒地,而蓝勋手中的枪却被其他人夺下,顷刻间便被擒拿。 “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益!看来留着你也是多余!”蓝勋抽出一旁护卫的佩剑,快速斩断了已经死去的晴莲的手指,抽出了五色琉璃剑,一步步走到蓝墨的跟前。 而林纾为了护蓝墨,已经无法抽身去制止晴莲的身体被损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后被砍去手指,心痛到无以复加,却只能继续护住蓝墨,以免他受到伤害。 蓝勋一步步走到近前:“让开!” 林纾坚决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让!” 蓝墨岂会让一个弱女子为他挡剑,一把将林纾拉在身后,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墨儿……”奈何她根本推不开对方的手臂。 蓝勋哈哈大笑:“有趣啊有趣,你竟然爱上了你的母亲,真是可笑至极!” 蓝墨漫不经心地笑道:“可笑吗?至少我心里还有爱,而你呢?你连爱的资格都没有!” 见笑容僵在蓝勋的脸上,目光再露杀机,林纾紧忙道:“蓝勋,他毕竟是你养大,而且如你所愿,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罢了,你杀他又有什么用处?” 蓝勋一声冷笑:“你真以为我不知他的奇特之处?!虽然你只孕育他几个月,但却传给了他一部分洪荒之力,这便是我留他到现在的原因。即便他愿意血祭这把五彩琉璃剑,我倒要看看抽取了洪荒之力后会发生什么奇迹!” 林纾大惊,原来对方早已经知道……现在她才确定蓝墨的特异功能是因她的缘故。 若是这样,她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蓝墨赴死。 眼下靠自己的力气,断然是推不开蓝墨的,那么只能…… 林纾故装惨叫:“啊……你竟然偷袭我!” 蓝墨以为林纾背后收到了袭击,本能地转过身去,却不料林纾一掌砍在他的勃颈之上,快速地转到他的身前,将他护住。而此时,蓝勋刺出的五彩琉璃剑正到了近前,一剑刺入了林纾的胸膛。 蓝墨吃痛,眼睁睁看着林纾为他挡剑,然而只是片刻的清醒,紧接着便头脑一空,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林纾毕竟先前在薛囯之时跟着楚氏兄妹学过一些自保的功夫,刚才用的是巧里,而且是尽了全力,因此一下子便将蓝墨砍晕过去。 剑刺入身体,林纾只觉得冰冷异常,眼睁睁看着无色奇光从身体内散发而出。 顺着五彩琉璃剑导入蓝勋的身体,蓝勋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澎湃而来,忍不住仰天狂笑:“哈哈……不愧是五彩石和三生石之女,待我得到全部洪荒之力,何愁天下不归我所有……” “蓝勋,你休手吧……勿使生灵涂炭……”林纾勉强说完这些,便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林纾醒来时,发现置身在凤仪宫中。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入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 张开眼,映着窗子照进来的晨光,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不由身子一颤,对方便睁开眼来,目光深邃,目光温柔似水:“皇后醒了。” 林纾伸手抚向身边之人的脸庞:“焰,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轻吻在她额头之上:“你说呢?” “这不是梦么?” 他轻吻在她错愕的唇上。 这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焰……” “朕在呢!不要怕……” 回想起先前被五彩琉璃剑刺中心脏的一幕,不觉地摸向受伤的位置,却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我……这是怎么回事?” 当剑刺入胸膛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会完好的活过来,倒恍然觉得被软禁在行宫中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 赤焰解释道:“那把剑确实刺伤了你,但释放出来的洪荒之力,却救了战场上死伤过万的将士。你的身体也因洪荒之力而自行痊愈。” “我看到蓝勋把洪荒之力吸入了自己的体内,难道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幸而景信之灵魂受洪荒之力的召唤而及时醒来,遏制了继续吸取这强大的能量。蓝勋被景信强大的精神力扼杀在体内,他以后再不会出现,为祸人间了。” “蓝勋他……死了……”虽然明明知道他罪该万死,但突然得闻这个消息,林纾心里还是陡然空了一下。 “是,灵魂已死,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体会成为活死人,也便是你们所说的植物人。” “在梦里,我梦见一直蓝色的蝴蝶飞过,他说,他以数万年的修为修成人形,只愿与我双宿双飞,然而却在现实中迷失了自我,将爱变成了禁锢和屠戮。从此后,他回归混沌,以死谢罪,永世不会重生。”林纾说这话眼睛湿润了。 赤焰一声轻叹:“景信和蓝墨也看到了这个梦境,这只蓝蝶是传递三生石和五彩石情感的媒蝶,他被三生石和五彩石的爱情所感动,竟然有了灵性,也曾落在三生石上聆听胎音,也许在那时他便已经爱上了你,因此转世为人,和你有了这一段难以化解的恋情。只可惜,他坠入魔道,丧失了自我,才落得如此下场。这大概也是你的劫,幸好有惊无险,你安然无恙,便是万幸。” 林纾原本不知该如何解释蓝勋之事,没想到赤焰已知原委,而且对她很是理解和体谅,让林纾甚是感动:“谢谢你,焰,肯信我,对我好。” 若是换做这时间的普通男子,只怕早就和她感情破裂分道扬镳了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天下太平 赤焰道:“也许朕便是三生石旁的一棵蒲草吧!自从遇见了你,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林纾的眼睛湿润了,以赤焰身份之尊贵,竟然甘心做一棵卑微到泥土中的蒲草,用情之深,让她如何不感动? “前方的战事……” “已经结束了,在战争中死伤之人也已经复活和恢复,皇后勿忧。” 这也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一诺带回的情报,化解了景国皇宫的危机。而你放出的孔明灯,落在了战场之上,唤醒了人们向往和平的内心,因此各国将士均放下了兵器,终止了杀戮。” “看来上天是有眼的,那些孔明灯竟然真的飞到了战场之上。” “皇后之仁爱感天动地,连上天也不忍天下苍生遭受涂炭。” 想起被自己挡剑的晴莲,林纾不禁问道:“晴莲她,可是醒来了?” 赤焰面色沉重道:“并无,也许因为刺中她的是五彩琉璃剑的缘故,造成的创伤竟然无法愈合。” 林纾怔怔地看着上方,眼中弥漫出了水汽:“为什么,我偏偏救不了她……” 赤焰宽慰道:“皇后悲痛之情,朕能理解。晴莲能够冒险进入行宫,替你挡剑,想必内心并无遗憾,她的面容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她的……” “她的尸首已经被其弟弟带走,想必当日离开时,便已经于家人交代过后事。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应是最好的归宿。” “她不该替我挡剑……”林纾悲恸不已。 赤焰一声叹息:“谁人能够预知那把五彩琉璃剑并不能伤你?即便如此,报答与你,是晴莲的心愿,九泉之下自会安息。” “皇姨,华图和古月他们怎样?”想起还有三个人和自己一起被囚禁,而未有消息,林纾不禁问道。 “他们安然无恙。” 林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内心还沉浸在失去晴莲的悲痛之中。 赤焰轻吻皇后光洁的额头:“以后天下再无纷争战乱,那些为今日之和平牺牲之人不会白白死去,我们的百姓会将他们视作英雄,奋不顾身救你的晴莲,亦是勇士,她将名垂青史,受人敬仰。” 思及此次自己和皇姨四人皆因赤恩谎称有病,协同蓝勋作乱之故而身陷囹圄,险些酿成大错,林纾就难过不已,心有悔恨,不该如此娇纵于他。 心里忍了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恩儿他……” 赤焰道:“朕以为你醒来后会先问他,没想到竟是放到了最后。” “恩儿犯下不赦之罪,即便我有心疼他,但也不能置律法于不顾,先前是我没有教育好他,更不该因母爱失去理智,因此,我没有资格将他放在天下苍生的前边来询问。” 赤焰点点头,拉过皇后的手,“经历过此时,皇后果然理智多了。” “若在不清醒,只怕悔之晚矣。” 赤焰迟疑了一下道:“即便他险些铸成大过,朕此时也不能责罚与他。” 听闻此话,林纾倒是一愣:“为何?” 赤焰神色略是凝重:“他替朕挡了一剑……” 林纾大惊:“什么?!” “所幸未伤及要害,华图暂留在宁州代为照顾,皇后不必担心。” 林纾呆了片刻,向赤焰的怀里缩了缩,却没有再多言语。 赤焰轻抚皇后的发丝:“难道皇后不想求朕接他回来吗?” 林纾摇头:“错便是错了,即便他此次替你挡剑可以将功赎罪,但先前犯下的罪责还没有赎回。让他在宁州好好修养,思过更好。” “不愧是朕的皇后,果然深明大义。朕原本还担心,你得知此事,会失去方寸,让朕将他接回来。” 林纾抬眼,目光坚定道:“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感情用事了,即便是我们的孩子,他们也不能恣意妄为。” “皇后能够想得开便好。朕该早朝了,你再多睡会儿吧!” 眼前已经天光大亮,林纾总有千言万语,也只能稍后再说了。 等赤焰穿好龙袍离开,林纾也不再有睡意,虚躺着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经历,只觉得恍然若梦。 用手轻拍自己的手背,梦该醒了。 所幸蓝勋的阴谋没有得逞,天下再次恢复了太平。 胡思乱想中,身体仍觉困乏,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回笼觉,梦里竟是在墨国尚未太子妃时,与晴莲相处的日子。 一觉醒来,想起晴莲已经不再了,心里又是一阵楚痛,怅然若失。 先前在墨国太子府,采菊的死,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如今晴莲也离她而去……心里明明很痛,但是却哭不出来,自己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天道轮回,希望真的会有一个地方叫做天堂,那里没有人生的疾苦,没有伤痛烦忧……永世安宁而美好。 失魂落魄中,房门推开了,古月走了进来。 见皇后披散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古月放下水盆,走到近前,关切的询问:“皇后是身体不舒服吗?” “古月……”林纾扑过去,将古月紧紧的抱在怀里,“纵然这世间凄苦,你也要陪着我。” “好,我永远陪着皇后。”古月抚了抚皇后的头发,像哄孩子一般,声音轻柔而坚定。 林纾稍稍稳住心神问道:“皇姨她好吗?” “她和华先生都很好,娘娘不必担心。” “这次皇姨是不是有很生气?”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前去宁州,岂会害得他们都被囚禁在行宫? “这次倒没有,她对皇后也是关心的紧。你身体无恙,她才能放心呀!” “等晚些,我亲自去拜访皇姨,向她赔罪。” “嗯,皇后要早些好起来啊!” 古月最是懂她的心思,明白此次前去宁州,发生了这番巨大变故,晴莲替她挡剑身亡,定是伤心得紧。身上的伤口好愈合,而内心的伤痛却只能靠时间来冲淡了。 林纾起床后,刚洗漱完毕,外边就传来吵闹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何人在外边吵闹?”古月眉头微皱,询问宫人。 宫人出去片刻后,回来的,面色有些惶恐道:“外边有一个叫蓝墨的人,不听阻劝,吵着要见皇后。” 她醒来后,一直没来得及询问蓝墨的情况,以为他已经回到了以前的世界,没想到他竟然跟到墨国的皇宫来了,而且和先前在行宫时一样的肆无忌惮。 古月问:“这个蓝墨,可是蓝家的大少爷?太子的弟弟?” 先前在行宫时,听闻过这位风流不羁的蓝大公子,皇后正是为了保护他才被五彩琉璃剑刺中。好在因为有洪荒之力护体,才能安然无恙。 “不是他是谁呢!”林纾无奈:“让他进来吧!” 宫人领命下去了,不多时,一个熟悉的年轻身影就闯了进来,一头的短发,很是乍眼。若他不是短发,穿着奇装异服,宫里的人说不定会将他当作太子一诺直接放进来。 林纾责问:“如果这里不是有人把守,你是不是又要跳窗进来了?” 蓝墨笑嘻嘻地凑到近前:“果然还是你懂我呢!” 见蓝墨说话如此荒诞,古月道:“皇后面前不可放肆!” 蓝墨上下看了看古月:“听说你是职业杀手哎,还真冷酷呢!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可是没有男人会喜欢呢!” 林纾一巴掌拍在蓝墨的额头上:“再胡说八道,我赶你出去了啊!” “哎,一回到丹国皇宫,你就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人家想你嘛,所以才来的。” 林纾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些话,你还是留给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来听吧!直接说吧,找我来有何事?” 蓝墨嘻嘻一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那天你中剑浑身散发着炫目的光彩,我还以为你要升仙了,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怎么又跟过来了?” 蓝墨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喜欢留在这里啊!可惜,我现在的超能力没有了,回不去了,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呢!” 林纾一愣:“你体内的洪荒之力也没有了?” 蓝墨郁闷不已:“是啊!要不然,我想进来,还会被她们阻拦吗?直接用一个催眠术不就OK了?” “没有就没有了吧!这些洪荒之力用来救治伤亡之人也算物尽所用,留在你身上,只会让你为非作歹,越发的荒诞不羁。” “难道本少爷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难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我体内的洪荒之力全部耗尽,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体内的血液还能不能救人,即便是以前,我也没有发觉洪荒之力有什么用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里也是美女如云,换换胃口也好。” 林纾警告道:“这里是皇宫,你别乱来啊!” 蓝墨坏笑:“就算回不到以前的世界,但在这里偶尔假扮太子,勾搭宫女,好像也不错啊!” 林纾用梳子敲他脑袋:“你别想!你敢假冒太子,我第一个不饶你!” 第四百七十八章纨绔 蓝墨捂着被梳子敲打的脑袋,嘟囔:“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啊!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太子呢!那些奏折我看着就头疼。” “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呢!当然是看不了奏折了,我看你啊,看书都费劲。” “你说的是,我永远都比不了你的一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蓝墨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怎么能够和你们丹国君子翩翩的太子比呢!” 林纾满意地点点头:“算你有自知之明。” “皇弟过奖了,我听闻你在音乐绘画方面很有天赋,而我在这两项上就不如你。”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诺走了进来。 语罢,很是恭敬有礼地向林纾施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林纾一笑道:“你来得正好,带你弟弟熟悉一下皇宫,有时间,让他认识一下萌萌,还有你姑姑的儿子和女儿。虽然不是自小一起长大,但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还是要尽快融到家庭中的。” 一诺点头道:“是,儿臣听母后的安排。但有一点,儿臣想询问一下母后。” “你说吧!” “既然他是我弟弟,自然是不能跟随外姓的,是否应该向父皇请旨,改姓为赤呢?” 林纾一听甚是有理,觉得还是一诺这孩子细心,识大体,就道:“好,这件事情,我和你父皇来说。回头让全朝上下,都认识一下你弟弟赤墨,你们毕竟长得相像,以后日后产生误会。” 蓝墨紧忙道:“不用了,我叫蓝墨挺好,等我找到回去的方法,才不要留在这个封建社会的国家,闷都闷死了。” 一诺宽容的一笑,伸手拍了拍蓝墨的肩膀:“如果皇弟觉得闷,我可以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啊!不知皇弟有何爱好?尽管讲来。” 蓝墨嬉笑道:“我喜欢美女,喜欢花天酒地,你真愿意陪我去欢场?” 一诺的笑僵在了脸上,林纾解围道:“这算什么爱好,亏你说的出口。诺儿不要陪他胡闹,你安心帮你父皇处理政事。你弟弟我找人管教。” 一诺无奈,“好吧,本想替母亲分忧,没想到皇弟的爱好如此特殊。” 这时,萌萌走了进来,听了个似是而非,将蓝墨上下打量了一番,就问:“我听说来了个墨哥哥,难道就是他么?” 林纾拉过女儿的手一笑:“可不就是他吗?” 萌萌瞧着蓝墨的俊脸道:“和我皇兄长得可真像。” 蓝墨伸手一拍萌萌的脑袋:“我怎么可能像他呢!明明是他像我,小丫头不许乱讲。” 萌萌拍开他的手:“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即便是兄妹,也是男女有别,你别动手动脚。” 蓝墨笑了,看向林纾:“好歹你也是现代社会传过来的,看你教的孩子思想如此封建,这可不好。这是人类文明的倒退啊!” 萌萌纳闷道:“你说的我听不懂,刚才皇兄聊起什么兴趣爱好来,难道宫里要举办什么活动吗?” “不是宫里要举办什么活动,而是……” 林纾怕蓝墨当着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的面乱说,就打断了他的话:“萌萌猜得很对,我们是在筹划要举办一个活动,你们兄妹几个比试一下各自的才华。” 萌萌撅起了嘴:“啊?原来是比才华啊!那我比什么好呢?” 蓝墨道:“听说你这位小公主特别爱吃爱玩,偏偏正事全部都不会,你直接比吃好了,肯定没人吃得过你。” 萌萌听出对方在开她玩笑,小脸绷了起来:“我再怎么没有才华,也好过你连宫中的礼仪都不知道,等真的比赛,我跟你就比宫中的礼仪。” “小丫头还真是狡诈啊!”蓝墨一头的黑线,小丫头在宫里长大,对这里的礼仪肯定是熟知的,而自己是穿过来的,完全不了解,可不是要输吗? 林纾训斥道:“你是哥哥,对妹妹怎么可以用狡诈这个词儿?” “那我说什么?”蓝墨郁闷了。 林纾道:“对妹妹可以用乖巧伶俐,聪明可爱之类的词儿嘛!” 蓝墨呵呵一笑:“早听说你特别偏爱女孩子,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她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吃货,还能被夸做乖巧伶俐,聪明可爱,你别吓唬我,行不行?” 萌萌的小脸绿了,“你才是吃货,你们全家都是吃货!” 一语既出,把林纾和一诺全部都噎住了,好嘛,把他们全部骂进去了,这丫头在不学无术这方面还真和蓝墨有得一拼。 “洛郡主你来了。”古月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竟是踟蹰不进,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泛着丝丝的羞怯,就招呼道。 小洛嗯了一声,这才很是淑女地走了进来,向林纾盈盈施礼道:“洛儿见过皇舅母。” 一见到懂事的小洛,林纾自是心情大好,拉过小洛的手:“你是自己来的么?” “母亲也来了,她先去御书房去看皇舅,稍后便会赶过来。皇舅母的身体可是大好了?” 林纾和蔼地一笑:“我没事,小洛有心了。” 蓝墨见突然出现一个天仙似的女孩,不由地眼神就看直了:“这是哪个妹妹,为何感觉有些眼熟啊!” 林纾一巴掌拍开他的脑门:“又胡说八道,你当自己是贾宝玉啊!” “我是不是贾宝玉无关紧要,关键是这个小姑娘倒是像林黛玉,真是漂亮啊!” 眼见蓝墨就要流口水了,怕吓着腼腆的小洛,林纾斥责道:“休要在这里顽皮,你没事就下去。” “还下去呢!我哪儿下啊!想让我下去也得有楼梯吧!” 一诺见他胡搅蛮缠,有一把握过蓝墨的肩头,表面不动声色道:“皇弟,听说你棋艺不错,我们索性去切磋一下。” 蓝墨解雇推脱:“围棋就算了,如果是军旗跳棋还差不多。” 一诺淡定地一笑:“军旗和跳棋我书房里有,走吧!” “真的假的啊!” “母后亲自制作的,平时别人也不太会玩,有皇弟在,倒是可以好好尽兴一番。”一诺连拖带拉地将蓝墨带走了。 林纾这才松了口气,安慰恰似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的小洛道:“他是你二哥哥,是个顽劣的性子,以后少搭理他为好。” “二哥哥……”小洛喃喃道。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皇舅母再讲给你吧!” “嗯。”小洛乖巧地点头。 萌萌也是个闲不住的,拉过小洛的手道:“我们去找青玉哥哥玩吧!我母后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过来吧!” 小洛看向皇后,林纾点点头,温柔道:“好,你们去吧,好好玩!” “嗯,洛儿和妹妹先告退了。” 见两个孩子出去了,林纾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她的好女儿,明明自己耐不住寂寞,说什么她需要休息,把乖巧的洛儿也带走了。 还约定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过来,还不是惦记她这边的小厨房有好吃的菜肴? 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真是让林纾又好气又好笑。 没几日的时间,蓝墨就和宫里的宫女们全部混熟了,少不了戏弄别人。 宫人们因忌惮他是皇子的身份,不敢有怨言。也有为了攀附富贵,而故意和他亲近,以色相相吸引。 古月道:“皇后要不要约束一下二皇子呢?他这样下去,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 林纾叹了口气:“如果能够管得了,我早就管了,他一直是这样无法无天的性格惯了。他父皇赐他赤姓,他不肯接受,我这里他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要他别闹到朝堂上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古月道:“二皇子虽然没有闹到朝堂上去,但前朝的臣子却又不少打他的主意,甚至有人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的。” 林纾甚是无奈:“为了追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些人还真是削尖了脑袋。” “如果二皇子规规矩矩娶了某一位千金大小姐也是好的,成家后,也许就会成熟稳重起来,怕就怕,他天天和那些宫女厮混在一起,万一闹出事来,可如何是好。” 林纾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担心呢!他这样纨绔的性子,只怕会害了人家姑娘。如果他真不加约束,他自己犯下的错,就让他自己承担后果。” 一个让林纾头疼的声音传来:“我就知道,本少爷一来呢!就会成为阖宫上下谈论的焦点,过不起来,我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你们谈论我了。” “你说你过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即便是萌萌进门也知道打招呼的,你看看你,有一点皇子的样子吗?” “皇子该是什么样子?这世间的人千千万万,你能找出任何一个和别人完全一样的人吗?而且呢,我也不想做什么皇子,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你打算怎样?就如此荒废光阴吗?”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挺好!”蓝墨说这话,将一个方形的东西放在林纾面前的桌案上,“至于我和其他人的私生活,你就不用担心了。幸好,我带有足够多的安全套,真是非常实用。” 第四百七十九章生日快乐 古月疑惑地看着桌案上的小方形,却没有问出口。 林纾拿起来,直接丢在蓝墨的脸上:“你能不能要点脸啊!你是想气死我老人家吗?” “喂,真生气了,这样拉长着脸,可就不漂亮了。” “你娘亲复苏过来不久,需要好好调养身体,你有时间倒不如好好陪陪她。” 蓝墨一脸见鬼的表情:“你在开玩笑吗?她刚醒来的时候,就跟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木偶一样,要不是迫于蓝勋的压力,我根本就不会叫她妈。现在蓝勋把她弄过来后,更吓人了,一下子像有了灵魂,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让人感觉怪怪的。跟她在一起久了,我都怕自己变成神经病。” “不可胡说,她终究是你的母亲。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了你。”林纾虽然嘴里责怪着蓝墨,但内心也觉得有哪里不对。 人活着除了肉体,还需要灵魂的支配。按照蓝墨所说的状态,先前霖姝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大概是失去了灵魂的原因。 而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呢?林纾感觉有些怪异。 她来到这里,是因为霖姝的灵魂找到了她,希望可以改写她和墨阳的孽缘。 当时在梦里,她讲述了和墨阳六生六世的虐恋,幡然悔悟,痛不欲生。 而且据霖姝所言,她们是同一个灵魂,自己在这个世界醒来,按道理,对方就会消失不见。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愿去就罢了,但莫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让她伤心的话。” “她是你的情敌,你竟然如此维护,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就算我傻,也好过你没心没肺。你没事快出去吧!让我老人家安宁一天好不好?” 蓝墨从口袋中抓出了一把的安全套放在桌面上:“女人要注意保护自己,喝药很伤身体的。” 说完,不能林纾发飙,就眨了下眼睛,坏笑了一下,开溜了。 古月看着桌案上花花绿绿的方形包装的东西,有些纳闷地问:“这是什么啊!这孩子说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林纾脸上一红:“就像它的名字,为了确保安全。” “确保安全?” 林纾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和她讲解,就将其中一个递给她:“你拿回去,自己拆开一看就明白了,要完全拆开。” 古月见皇后很是害羞的样子,便有些明白过来和男女之事有关,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又几日,传来甲恩报平安的书信,言辞恳切,忏悔之意溢于言表。 看罢书信,林纾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她的恩儿从此后改过自新,便是再好不过。 因蓝墨不肯去看望生母霖姝,林纾就亲自去了几次,对方对她淡淡的,倒是很懂得宫廷的礼仪。 林纾从心底觉得奇怪,人的肉体由灵魂所支配,她此番醒来看起来心智正常,而且还懂得宫廷的规矩,甚是蹊跷。 因她是蓝勋带过来的,林纾便存了几分戒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蓝勋魂归混沌了,林纾回想起来先前的种种,仍是心有余悸。 经过多日的观察,发现霖姝未有任何异常和可疑的行为,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这一天看过霖姝后,从闻墨居回来,却发现倾月宫一个人都没有,心里不觉有些奇怪:“人都哪里去了?” 平日里,她喜欢清静,因此宫殿里侍从并不多,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都没有的情景。 最奇怪的是,连古月也不知所踪。 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只有猫儿在铺了垫子的椅子上呼呼大睡。 林纾伸手将它抱起:“你个小懒猫,还是你乖啊!陪在我身边。” 左右无事,索性也床榻上躺着好了。 刚打算去休息,突然从身后射出几道彩花,一群人涌了进来。 蓝墨走在最前边,推着一个放着六层蛋糕的推车,到了近前:“生日快乐!” 萌萌捧着一束康乃馨走到近前,甜甜道:“母后,生日快乐!” 古月带着其他宫人施礼:“皇后娘娘,生日快乐!” 林纾完全惊呆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蓝墨一笑:“怎么会错?你一直是按照霖姝的生日来过,今天才是你自己的生日。” 林纾仔细一回想,果然是这样。自从变身为墨国的太子妃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按照霖姝的生日来过,因前朝的人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索性也就不再改变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林纾惊奇地问蓝墨。 “蓝家有你的日记本,其中一篇记载的就是你的生日,那一天应该是那位老人在桥边捡到你的日子吧!” 林纾打量着华美且散发着奶油和水果香气的蛋糕,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呢!记得上一次吃蛋糕,是云洛过生日时,当时是她替赤雅公主设计的生日蛋糕,当时只是一个小蛋糕,做得没有现在的大,更没有眼前的这个漂亮。 “这是你做的?”林纾疑惑地问。 “除了我,这里有人做得了吗?” “你会做蛋糕?” “我的西式餐点可是很棒的,你忘了,先前在行宫时,送你的巧克力就是我亲手做的。” “我还以为你在吹牛,没想到还真有你的!” “吹牛?本少爷本来就很厉害,也就你会把我当作废品看待。” 林纾伸出手,慈爱地抚抚这孩子的脑袋,,以示安慰。头发长了不少,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扎起来了,越来越脱离现代感,有些入乡随俗了,挺好。 古月道:“稍后皇上和太子都会过来,我已经交代御膳房准备了午膳,今日好好给皇后过个生日。” 林纾心下感动:“你们都有心了。” 想起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闻墨居的霖姝,便向蓝墨道:“墨儿,今日咱们家宴,请你母亲一起过来吧!” 闻墨居是先前墨国公主墨洁住过的地方,她走后,那里就一直空着,知道后来霖姝来了,她一眼相中了那里,就住了进去。 “今天你过生日你最大,那我去了。我回来前,先不要切蛋糕啊!”蓝墨说着话,风风火火地走了。 林纾本来以为这孩子会推脱,没想到还真去了,实在难得。 虽然只是家庭的宴会,不如宫廷宴会那般盛大,但林纾还是打心眼里开心,可以说这是她在爷爷去世后,所过的最开心的生日。 宴会结束后,孩子们先告退了,见霖姝也喝了一些酒,林纾就让古月送她回去,霖姝起身道:“谢谢你邀请我来你的生日宴会,到现在我还没有说一句生日快乐,林纾生日快乐!” 林纾一愣。这种感觉很亲切但又很陌生。 按照宫廷的规矩,她该称呼她为皇后,然而对方却直呼其名,这种感觉就像很熟悉的老朋友,“霖姝……” 霖姝一笑:“看到你这么幸福,我真的很羡慕,从明天,我将要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你……” 霖姝拉过她的手:“我是白雅洁,也是曾经的墨洁公主。” 林纾大惊:“雅洁?!是你!” “也许你听闻我已经疯掉了,如果我不装疯,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原本我已经将时光机上的五彩水晶碎片藏了起来,但还是被他找到了,幸好当时我存了个心思,将碎片切下了一部分保留起来,没想到这块碎片竟然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真是阴差阳错。为了防止我继续阻挠他的计划,他就逼我吃药,甚至差点将我送到精神病院。为了逃避迫害,我只能装疯。”白雅洁的眼中划过无尽的悲伤。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林纾也难过起来,虽然她是白雅洁,但她也是墨洁,那个让她心疼的女孩。 “请不要和我讲同情的话,这样我会更加难过。我早已经清醒,他是不会爱我的,只是我自己放不下而已。看到你和赤焰如此的幸福,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我所爱的不过是自己的感觉,一个虚幻的梦而已,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幸福的。我一直活在少女的梦幻中,认为只要我付出的足够过,他就一定会看到,一定会爱上我。而现实却是,他爱的只是他自己,如果说以前他对你还有一些真心,然而时间和野心却改变了一切。” 听了白雅洁的这番话,林纾相信她这一次是真的觉醒了,明白了:“雅洁,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真的很开心!” 白雅洁点头:“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为我开心。”说着话,她用手指蹭了一下对方沾了蛋糕的脸庞,“我以前嫉妒你,陷害你,觉得因为你的出现,我才无法得到蓝勋的爱,现在我终于明白,错不在你,我将你视作情敌,而你却从未恨过我,或者你的世界里从来也没有我的存在。以前任性的自己,真的好可笑啊!” “雅洁,虽然我们都经历了痛苦,但都挺过来了不是吗?不管内心有多痛多苦,都会过去的。” 第四百八十章你一定会比我幸福! 白雅洁莞尔一笑:“是的呢!从你身上我看到了答案。你吃了这么多苦,还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而且得到了最好的爱,林纾,我不会输给你,我一定要比你幸福!” 林纾心里一酸又是一热,将白雅洁紧紧抱住,她知道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她面前“认输”呢! 这样很好,不认输就不会对人生彻底失望,就会燃起新的希望。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放弃未来和梦想,上天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看阳光,而不是沉湎于狂风暴雨带来的惊恐和痛苦:“好,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我幸福!” 蓝墨和古月怔怔地看着和霖姝抱在一起的皇后,不知是为何意?两人何时这般亲近了? 赤焰倒是一副淡定的神情,似乎无论皇后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觉得吃惊。 送走了霖姝,蓝墨也告辞后,林纾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赤焰起身,将一件披风披在皇后身上:“夜深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并非霖姝,而是蓝勋的妻子白雅洁,是吗?” 林纾一愣,眼神疑惑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从她看你的眼神,还有你们刚才拥抱在一起的反应,猜出来的。” “这也能看出来?” 赤焰呵呵一笑:“她的行为举止并不完全像这个世界的人,但她却对宫廷礼仪非常的熟悉,一个沉睡的人醒来,从行尸走肉变成一个正常人,难道不奇怪吗?” “我也曾经感觉奇怪过,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白雅洁。” “如果她不是白雅洁,如何会选择住在墨洁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里和其他宫殿相比要简陋得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对那里是熟悉的,想找回以前的回忆,想好好的思考一些东西。” 林纾一声叹息:“没想到你竟然观察得如此细致,我去了很多次,竟然都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 “你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你早先已经得到了答案,白雅洁疯了,这个先入为主的答案,让你放弃了这个可能。” 林纾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她对蓝勋爱得很深也是真,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们原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对。” “没有什么是可惜的。属于她的终究会属于她,不属于她的,强求只会自我伤害。” “你的道理倒是很明白嘛!当初你尚未丹国太子,和赤雅公主出使墨国的时候,打我的主意,当时怎么不这样想,而顺其自然呢!” “因为我一眼就肯定,你是我想要的女人!”赤焰眼神霸道地说着话,一把将皇后打横抱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第二日,白雅洁辞去。 林纾问她:“你会回到以前的世界吗?” 白雅洁摇了摇头:“那里是我的伤心地,我恐怕不会再回去了。” “要不你就留下来吧!我们还和以前做姐妹可好?” 白雅洁一笑:“我想去先前他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也许还会去更多的地方。” 林纾明白,虽然心放下了,但却仍未完全释然,感情的伤需要时间去愈合,强求不得:“好,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书信,在外边累了,记得回来。这里也是你的家啊!” 白雅洁点头:“好。我知道了。墨儿就拜托你了,这孩子比较叛逆,我说话他素来是不听的,但他对你很有好感,你又救过他的命,他嘴上不说,心里恐怕已经开始认可你了。” “好,墨儿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白雅洁翻身上马,向林纾潇洒地挥了挥手:“我走了,姐姐保重!” 然后扬起马鞭,驰行而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见白雅洁走远了,古月道:“皇后,我们回去吧!” 林纾道:“其实,我从心里佩服她的潇洒,如果换做是我未必比她坚强。” “难得她能够悬崖勒马,及时清醒过来。如果她一直沉迷于记恨,与蓝勋沆瀣一气,助纣为虐,岂得今日之潇洒。” “是啊,放过别人,也等于放过自己,执于一念,其害不穷啊!” 又半月,墨国传来消息。 皇上墨濯还位于太子墨新,墨新亲笔书信,要娶身在丹国的左玉,立其为后。 林纾未想到墨濯正值壮年,为何会这么早退位,而且墨新曾经犯下过错,不宜为皇,理应废太子墨新,而另立为墨麟,这样更为稳妥。 赤焰的一番话,让她明白过来。 墨新先前虽然勾结蓝勋,险些酿成大过,但事后已经悔改,为人处事沉稳了许多。而且辅助处理朝政,也甚是妥当。 而墨麟纵然才华横溢,却无心做太子,登皇位。而且易换太子,不利于超纲稳定,权衡之下,墨濯与墨阳商议后,决定继续保留墨新的太子之位。 如今天下太平,墨新也能够独当一面,先前蓝勋借景信之名,发起不义之战,墨国便是墨新领兵前来,功勋卓越,此时册立新君甚是稳妥,朝廷上下,无人敢不服。 墨濯原本就无心为皇,此时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稳妥起见,留下旨意,如果太子墨新登基后,因一己之私造成大的过错,不利于墨国安宁,他和墨阳有权利另立新君。 听完这席话,林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墨新能够不负众望,引领墨国繁荣昌盛,继续维护天下之太平。 心下释然后,林纾又有些发愁:“新儿想娶左玉,但却不知道左玉本人是何想法,岂好勉强了去?” 赤焰一笑:“皇后多虑了。询问左玉即可,相信她会以大局为重。” 林纾叹了口气:“我怕的就是她以大局为重,而误了终身的幸福。” “朕看不然。左玉回来后,多年未嫁,心里应是有新儿的,他们之间的恩怨误会,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开才好。” 林纾感觉有理:“但愿如此,如果他们彼此相爱,只因误会而疏离,此番结为良缘也是好事一件。” 林纾觉得派人代为询问左玉,未免草率不够重视,又不想传召对方过来,让这孩子拘谨,因此便带了古月亲自前往史书馆。 见到了左玉,与她讲了墨国太子的来信,林纾原以为左玉会先考虑一下,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一口拒绝了:“对不起皇后,恕我不能从命。” 林纾有些疑惑:“左玉,你心里当真已经没有墨新了吗?” 左玉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再次坚决道:“左玉从来不敢痴心妄想,墨国皇后之位,实不敢当。” “左玉,以你的才华和品德,做墨国的皇后完全没有问题。主要还是好看你自己的心意,如果你当真心里不愿,我自不会勉强。” 丹国培养了左玉这么久,如果这孩子突然离开,林纾还觉得有些舍不得呢! 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定然是丹国的栋梁之材,实在是可惜了。 林纾一直不明白,左玉为何会放弃大好的前程,继续留在这寂寥的史书馆,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谢皇后信任,左玉不愿……”左玉说着话,眼睛微微地红了。 这时,古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将林纾吓了一跳:“古月,你这是怎么了?” 古月面有愧色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将事情讲出来了。否则,左玉是无法放心前去墨国的,这孩子实在不易,我不能耽误了她的前程。” 林纾不解:“此话从何说起?” 古月道:“左玉不肯离开丹国,这些年又默默无闻地留在史书馆,其实是别有隐情。” “左玉留在史书馆实属心甘情愿……”左玉打算辩解,却被古月再次打断。 “此事早晚都要让皇后知道的,如今墨国太子即将登基为皇,而你也将成为墨国的皇后,还是将事情了结,安置妥当了吧!” 见古月言语恳切,且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左玉便没有再多言。 林纾着急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古月这才道出实情:“左玉不肯走,是因为要照顾您的小皇孙,她还将孩子托付给他人不能尽心照顾,因此才拒绝您的要求。” 林纾愕然:“我的小皇孙?” 古月点头:“是墨新殿下和红莲的孩子。” 林纾大惊:“他们两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古月眼圈红了:“便是上次墨新殿下和墨婉公主来丹国皇宫的时候,那时他们两人情根暗种,红莲有了身孕,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又不拖累墨新殿下,更不想皇后伤心,因此以寻找幸福为由离开了皇宫……” 林纾大脑一阵嗡鸣,就听古月继续说道:“她怀着身孕,却又放心不下墨新殿下,因此也去了墨国。那时墨新被蓝勋蛊惑,以病诱你去墨国,结果他和左玉都中了毒瘾,左玉消失那段时间,便是红莲在照顾。她为了隐瞒自己怀孕的事情,所以才避而不见……” “红莲她现在在哪里?” 林纾的眼睛红了,她知道红莲对墨新的心意,也知道墨新辜负了红莲,哪里想到红莲有了身孕,因此才离开丹国皇后,即便自己去了墨国,依然对她避而不见。墨新如此胡闹,这可真是害苦了对方。 第四百八十一章爱与不爱 “红莲……”古月哽咽了:“红莲她已经去了……” 如同五雷轰顶,林纾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这怎么可能,她和我一般的年龄,如何会……” 古月道:“红莲本是高龄产子,虽然度过了难产的鬼门关,身体却大不如前,再加上独自抚养孩子的辛劳,因此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将孩子交给我抚养。而我每日在皇后身边,无暇分身,左玉这孩子得知后,便一力承担下来,因此这些年都是她在照顾这个孩子。” 林纾得知真相痛心疾首:“古月啊,古月,你怎么如此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早些让我知道!” 如果她早些知道,岂会让红莲吃这些苦?又岂会让红莲因此过劳而早早地离开人世? 古月难过道:“我知道皇后很伤心,但红莲的本意并不想让孩子回归皇室,只希望他像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简单快乐的生活。我无法拒绝红莲的请求,因此只能辜负和隐瞒着皇后。” 林纾一声长叹,感觉心已经扭做一团:“红莲,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管好这个孽子,让他害了你!” 语罢,已是泪如雨下,伤心悔恨不已。 古月见皇后纯色苍白,身体也抖得厉害,怕她过于伤心,紧忙劝慰道:“皇后勿要自责,这原本就不是你的过失。红莲对墨新殿下一心一意,虽然承受了一些痛苦,但她却得到了爱情,也生下了孩子,此生无憾矣。红莲对皇后只有感激,她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皇后伤心的啊!” “红莲不恨我,我岂能不恨自己……若不是我过于相信和纵容那个孽子,岂会是今日的样子……”林纾泣不成声。 古月强忍眼泪,稳了稳情绪道:“皇后莫要太过悲伤,眼下还是要解决孩子的事情。左玉不能因此被困在史书馆,而一直不去墨国。” 听此语,林纾这才稍稍止住哭泣,看向左玉:“那孩子现在在那里?” 左玉擦抹了几下泪湿的眼睛道:“在我母亲那里。她虽然世俗了些,但对这孩子还是很喜欢的,我每次都回去看望,如今已经三岁了,很是活泼可爱。” 林纾止了哭声,仍是流泪不止:“孩子都三岁了……左玉,这些年是我糊涂,让你这孩子受委屈了。” “皇后言重了,您和皇上对我天高地厚之恩,左玉无以为报,这孩子我原本就很喜欢。” “墨新犯下如此大错,品德有失,根本不该做皇帝,我这便告诉皇上,让他修书墨国,废除墨新,另立太子。左玉,你内心的苦,我能明白,如果你不再喜欢墨新,我也不会再勉强,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却不料左玉摇头道:“这些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此生,如果要嫁,也只能是殿下一人了……” 林纾拉过左玉微凉的双手:“孩子,你不必拘泥与世俗,新儿他根本配不上你。” 左玉一笑,眼神略是凄迷:“爱与不爱,我以为自己可以做主,结果却发现,心里根本就放不下他。不管他是否是太子,是否能做墨国的国主,我都愿陪伴在他身边。他错了,我就讲给他听,他孤独,我就陪伴他左右。他本质并不坏,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左玉啊,左玉,让我再说什么好呢!你接受了他和红莲的恋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能一心一意地照顾他们的孩子,如今又不离不弃地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皇后舍得小皇孙,我愿意一直抚养他,将他当作亲生的孩子对待。”左玉面上微微一红,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但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子,对坐在她面前的又是她的准婆婆。 林纾摇头:“没有教育好新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过失,他酿下的错,我身为母亲有责任帮他承担。你如果愿意和新儿在一起,我希望你们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受任何人和事的影响。这个孩子,我会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和教育,绝对不会让他重蹈新儿的覆辙。我相信,有你在新儿身边,他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古月思虑道:“如果皇后将这孩子留在身边,是以怎样的名义呢?此事,是否先和皇上禀明,从长计议呢?即便左玉前去墨国,还有我可以照顾孩子,皇后不必忧心。” 林纾听了这话,又是愁上心头,此事非同小可,确实不是她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赤焰得闻此时,沉默了片刻道:“皇后是何想法?” 林纾叹气:“我觉得很是对不起红莲,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结果连命也搭上了。我从史书馆回来后,思索了一下午,此时若是瞒着何志贤,我们便对不住他这些年为国效力,忠心耿耿。若是告知他红莲已去,我怕他承受不住。” 林纾说完话,眼睛红了。 “何志贤这边就交给朕吧!”赤焰拍了拍皇后的肩头,以示安慰。 “另外便是左玉,虽然她表示愿意跟随墨新,我仍是觉得委屈和可惜了这个孩子。以左玉之才必是国之栋梁,若她为墨国皇后,必然会监督和辅助新儿治理好国家,也算是墨国之福。如果废除墨新的太子之位,岂不是要连累左玉一起受苦?我实在于心不忍。” 赤焰一笑:“你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反倒心疼儿媳妇,天下竟有你这样的母亲,让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我自是心疼新儿,就是因为太过心疼和纵容他,才酿成这些无法弥补的大错。”林纾愧疚道。 “孩子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林纾怅然道:“他是新儿之子,你我之孙,且是红莲用命换来的,我不能对不起红莲,也不能不尽长辈之责,必要尽心抚养,让他长大成人才能对得住红莲的牺牲。” “难道你要将墨国太子的丑闻昭告于天下吗?” “我恨新儿不成器,但也不是没想过,如果此事让外人知道,只怕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利于墨国的稳定,这样也对不起墨濯和玉瑶,更辜负了墨阳对新儿的期望。” “皇后分析得有道理,即便要废除新儿的太子之位,也绝不能以此为由,让外人得知。墨国的国事,我们不便干涉。此事重大,还是写信于新儿,告知他孩子之事,先知道他的想法吧!看他是否能够有所担当。如果他果真悔过了,若能亲口告知墨国皇上和皇后,并祭拜红莲,给与她名份,倒也不必一定废除他的太子之位。皇后看如何?” 林纾沉默了片刻,也想不出更为妥当的方法,便点头道:“好,那便按照你说的来处理吧!先看墨新的反应,如果他推脱责任,拒绝接受这个孩子,那当真是狼心狗肺,没有半点责任心的,如此以来,万万不能让他成为墨国的国主,否则就是害了这个国家。” “既然已经定下来要如何解决,皇后便放宽了心,勿要忧思。” 林纾依靠在夫君宽广的胸前:“好,我听你的。” 信发出去后,林纾仍是不得安生,因不知墨新会作何打算。作为母亲自然希望他能认识到错误,改过自新,倒是还有希望。 墨新这边的事情还是一团糟,萌萌得知青玉是女子的事情,竟然哭得昏天暗地,砸了不少的东西,饭也不肯再吃,林纾真是头大如斗。 她只想着左玉是个温顺的性子,因此萌萌喜欢和她在一起,却忽略了,这丫头年龄大了,有了别样的心思。内心的如意郎君突然变成了女生,如何能够接受呢! 只怕萌萌当日误出皇宫,遇见一身男装玉树临风的左玉那时起就开始有好感了吧! 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感情一天天的深切起来,先前的喜欢都成了泡影,编制的爱情的美梦也成了镜花水月,梦破碎的滋味,当真是痛彻心扉! 左玉得闻,亲自去看望小公主,结果小丫头闭门不见,大哭大闹放出狠话:“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林纾在门外听了,责备道:“你左玉姐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不可胡闹,快把门打开!” “她好心好意会骗我这么久?当我是傻子么?” 林纾一头的黑线,心想,这丫头可不就是个傻子吗?天天和左玉混在一起也没有瞧出来。 左玉和其他人接触不多,而且素来与人保持距离,又是个潇洒的性子毫无女儿之态,因此别人看不出来是在情理之中,但萌萌和左玉好得就差一块儿去女厕所了,竟然没有察觉分毫,岂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儿呢! 左玉敲门,焦急道:“萌萌,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打开门,要打要骂都随你,但饭还是要吃的,你别让皇上和皇后担心。” 似乎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萌萌大哭不止:“不只你是骗子,你们所有人都是骗子,我恨你们……” 林纾气得眼前发黑,她辛辛苦苦把这丫头抚养大,对她最是心疼,所有的孩子就数她最为娇宠,现在却说出这般没心没肺的话,可不是要伤了她这个做娘的心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以德服人 左玉还要继续去劝,林纾摆摆手:“我们走吧,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左玉抱歉道:“对不起,皇后娘娘……” 林纾苦笑:“傻孩子,不关你的事情,是萌萌这丫头被娇惯坏了。” 紧接着,又是几样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她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林纾非让人撞开门,打这丫头一顿不可,真是气得她脑仁儿疼。 身为最疼爱萌萌的长兄一诺,去劝未果。 要好的姐妹小洛郡主去劝,也是无功而返。 其他宫人更是快把门都敲烂了,赤雅公主火爆脾气一上来,拍案而起:“把门撬开,把那丫头抓出来,好好打一顿!” 原本林纾是有这个念头的,但这话从赤雅口中说出来,林纾就不乐意了:“当初你家小洛绝食的时候,你咋不这么牛呢?” 众所周知,皇后的护短也是出了名的,她自己怎样对孩子都好,但别人可不能出馊主意,给她火上浇油。 赤雅的火气被生生地噎了回去:“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还能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吗?” 原本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的蓝墨嘻嘻一笑:“一看你们就是封建专制家庭作风的家长,要管教叛逆期的孩子得以德服人。” “在座所有的人,你最没有发言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林纾没好气道。 “不就是让她出来吃饭嘛!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蓝墨招呼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小洛,“走,跟哥一起去!” “你别乱来啊!”林纾刚要阻拦,赤雅使了个眼色,便暂且作罢了。 见蓝墨带着小洛走远了,林纾问:“你阻拦我干什么?” 赤雅一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也许这个让你伤尽脑子的儿子,真能想出对付你那调皮闺女的好办法。” “你吆!”林纾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在你眼里,我家是不是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啦?” “和我家萌萌相比,你家哪个孩子比得了?” “我家太子呢?” “女孩子怎么能和男孩子比,咱们家一诺当然是没得说。这也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白捡一个听话的孩子,要不是我皇兄的优良基因,一诺岂会如此优秀?” 林纾真是没话说,一诺是赤焰和霖姝之子,按照基因来说,当真没她什么事情。 赤雅越说越来劲:“瞧瞧其他的几个孩子,有一个让你省心的吗?” 林纾仰天长叹,壮怀激烈……但她仍是无话可说,墨新是她心里最大的苦恼,墨婉倒是懂事,但也是个倔强的性格。墨国那边给她说了不少的亲事,她一个也看不上眼,弄的好像墨国已经没有青年才俊了一般,让身为皇叔和皇婶的墨濯和玉瑶没少费心为难。 恩儿更不用说了,现在还在宁州赎罪呢! 刚没消停几天,萌萌这边又出了状况,如今蓝墨这孩子还不肯认她做娘,这几个孩子当真是让林纾操碎了心。 见林纾沉默不语,郁闷得紧,赤雅于心不忍,便不再继续打击,反而改口劝慰道:“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皇家也不例外。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林纾叹了口气:“可你句句说到我心里去了。” 赤雅一捏林纾的脸庞,“瞧你这小心眼儿的样儿,咱们还能好好聊天吗?” “算了,不说这几个气人的孩子了。我还真羡慕你,小洛乖巧懂事,斌儿也忠厚沉稳。” 赤雅一笑:“你要说小洛乖巧懂事,我没话可说,但若说斌儿忠厚沉稳,绝对是夸张了,我看他就是个榆木疙瘩,连话都不会说,我是一看见他就头疼。” “你呀,就是偏心!” “哼,他们谁能讨我欢心,我自然就偏向谁。” “斌儿的年岁不小了,也该娶亲了吧!” “就他这样的榆木疙瘩,如果不是我生的种,换做在其他普通百姓家,只怕连帮他说亲的人都找不到。他也算好命,却偏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还惦记着你家婉儿,我拿他也没有办法。” 林纾心想,哪有亲娘这么挤兑儿子的。斌儿没有怀疑赤雅非他亲娘真是个奇迹! “斌儿是个长情的孩子,这怪不得他,你休要乱讲,伤了这孩子的心。” “即便是我生的,我也瞧不出个好来,一到你嘴里倒处处都是优点了。”赤雅叹了口气,“蓝墨那孩子虽然浮夸滥情了些,但脑子是极其聪明,又会讨人喜欢的。做人呢,忠厚老实最是要不得,一点都不讨喜,如果斌儿有蓝墨一半的头脑,我也不发愁了。” “你这当真是黑白颠倒,指鹿为马。把优秀的品格说成是不好的,把恶劣的性子说成是好的,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跟你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看看蓝墨那小子又要搞什么鬼!” “他能搞什么鬼?无非是搞些恶作剧之类,还能捅塌了天?你难道没发现他看似顽劣,做事却很有分寸吗?” “我的天哪!这孩子你赶紧领回去,当亲生的来养好了。”没想到让自己头疼不已的蓝墨竟然很对赤雅的胃口。 赤雅诡秘地一笑:“我跟你说句实话,如果他不是我亲侄子,他这样的长相和性格,我还真是很喜欢。” “你疯了吗?”林纾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别吓唬我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赤雅也是阅男无数的,你家蓝墨真算得上极品,你没发现他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特别受人欢迎吗?从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几十岁的大妈,没有不喜欢的。” 林纾怒目:“你快擦擦你的口水吧!真是越说越不正经了,以后你离我家蓝墨远点!” 赤雅一笑:“咋啦,你还怕我勾引我大侄儿啊!” “这可说不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做不出来?亏着你还有心做在这里瞎掰,也不担心你家小洛被欺负了去!”林纾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赤雅这才意识到小洛被蓝墨领了去,这还真不是好开玩笑的。 小洛是个单纯的性子,蓝墨又那么油嘴滑舌,虽然是表兄妹,也不能让小洛被欺负了去。 两人离开倾月宫,前往萌萌的住处,看蓝墨搞什么幺蛾子。 等到了地方一看,好嘛,蓝墨和小洛正带着宫人一起在萌萌房间外边的院子里做烧烤呢!连向来喜欢清静的左玉也被叫了过来,真不知道蓝墨用了什么法子,能够让沉稳持重的左玉跟着他一起胡闹。 炭炉,食材,佐料,一应俱全。 外边是有说有笑,房间里安安静静。 林纾道:“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赤雅用目光示意门口的位置,林纾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一个身影正贴在门口往外看呢! “是萌萌?” 赤雅呵呵一笑:“不是这馋丫头是谁?” 林纾明白过来:“蓝墨这小子有绝招啊!明知道萌萌最是嘴馋,在她饿了一天的情况下,竟然在门口搞野炊,只怕早就馋虫总动员了吧!” 不多时,里边的门栓好像打开了,一只充满渴望的眼神,透过门缝看着外边有吃有喝有说有笑的蓝墨等人。 这一小小的举动,蓝墨似乎也发现了,故意啃着鸡翅大声说道:“真香啊!大家放开了吃,后面还有很多呢!” “蓝墨哥哥……”小洛于心不忍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她知道萌萌是无肉不欢的,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的烤肉,这不是摆明了让萌萌难受么? 蓝墨一把拉过小丫头的手,将烤好的鸡翅塞到她手里:“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鸡翅,趁热吃,蓝墨哥哥继续给你烤,今天非让你吃个肚儿圆。” 说完话,就挥舞着另一个鸡翅在火上一边烤,一边从门口的方向吹气,一边吊儿郎当地唱:“红烧鸡翅我喜欢吃……” 林纾一头的黑线,你还能再靠谱一点吗?你这个样子,也不怕妹妹恨你一辈子吗?你不怕她待会儿冲出来把你烤了吃吗? 烤好另一个鸡翅递给左玉:“你太瘦了,多吃点。女人嘛,不能太瘦,不然真的会有人把你当成男人婆。” 左玉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接过鸡翅,很有涵养道:“谢谢二皇子殿下。” 蓝墨呵呵一笑,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其实也怪不得我妹妹把你当男人,你看,连我这种阅男阅女无数的情场高手都没有看出来,更何况是单纯可爱的萌萌呢?” “二皇子殿下……”左玉推了几下,没有推开。 蓝墨装作不知道,继续说:“我本来看你长得面目清秀,还打算和你做好基友呢!看来这回是做不成了,不过以后你却可以和萌萌做好丽友了。” 左玉不解:“什么好丽友?” 蓝墨嘻嘻一笑:“就是闺蜜啦!就像我们这样,可以一起吃鸡翅,一起聊天讨论男人,还能勾肩搭背,无话不说,这就是好丽友。” 左玉是受传统教育的女孩儿,如何能够受得了蓝墨如此胡闹?但无奈她的力气终究敌不过蓝墨,只能被对方紧紧揽在怀里,占尽便宜。 第四百八十三章烧烤 见左玉被欺负,林纾正要上前喝止,被赤雅一把拉住,小声道:“你别去!没看这是故意演给萌萌看的吗?后面肯定还有好戏。” “左玉喜欢的是新儿,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蓝墨这小子……” 赤雅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林纾小声点:“不过是权宜之计嘛!他刚才说的好基友……阅男无数之类,真的假的啊?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男女通吃啊!” 林纾白了她一眼:“没看出来只是信口胡说的吗?如果左玉真是男的,他还敢这个样子,我借他个胆。” 赤雅呵呵一笑:“我看你行!你的胆也肯定够肥!” 林纾和赤雅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蓝墨、左玉和萌萌以及其他宫人也吃得甚是欢畅,可怜萌萌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透过门缝看着外边的人大吃大喝,而自己的肚子叫得震天响,也没人来安慰一句。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啊! 别说,这鸡翅烤的还真够香的,连林纾和赤雅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赤雅看得不耐烦了,便道:“这么多鸡腿鸡翅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呢?走,不如我们帮他们一起吃。” 林纾一把将她拉住了:“你个吃货,快回来!咱们要是去了,萌萌还不把鼻子气歪了啊!你为老不尊,我可不能陪你胡闹。” 赤雅一想也是,萌萌虽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但毕竟是大姑娘了,也要顾及颜面的。 她和蓝墨、小洛、左玉算是同龄人,说话做事没个顾及,但在大人面前还是要撑面子的。 无论多么和谐的家庭,代沟或深或浅,但都不可避免。 眼见外边的人吃得满嘴是油,整个院子香气四溢,而盘中的食材越来越少,马上就要见底了,萌萌终于失去了耐心,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奔了出来。 指着蓝墨哇哇大叫:“你们在我院子里做烧烤,竟然不叫我,太可恶了。” 蓝墨装作视而不见,将烤好的鸡翅,递给了旁边的小宫女:“你不是绝食了吗?我们干嘛要叫你,明知道你不想吃,岂能强人所难。” 眼见烤好的鸡翅,就要被分完了,萌萌辩解道:“谁说我绝食了,就是肚子里有积食,不觉得饿而已,现在我好了,当然就可以吃饭了。” “来,这个给你。”蓝墨将烤好的鸡腿递给小洛。 萌萌一下子急了:“我还没吃呢!你们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呀!” “肚子里有积食,应该吃药,而不是吃肉吧!”蓝墨将另一只鸡腿在萌萌面前晃了一圈,却递给了左玉。 “本公主快要饿死了,我要马上吃饭!”萌萌跺脚,就要抢鸡腿。 左玉刚要把鸡腿递过去,蓝墨又给夺了回去,萌萌扑了个空,小嘴瘪了瘪,红了眼圈,却眼神倔强地看着左玉。 刚刚勾起的食欲,又被痛失“爱情”的悲伤压了回去。 林纾看的甚是着急:“这破孩子,搞什么鬼?” 赤雅饶有兴趣道:“再往下看看,我越来越觉得蓝墨这孩子有趣。” 林纾扭头一看,赤雅公主一双眼睛如暗夜的星子般闪闪发亮,嘴里还嘀咕着:“欲擒故纵,情场高手啊,高手……” 眼见赤雅就要流口水,林纾拖了她往外走:“既然萌萌已经出来了,也就没事了,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看了这半晌,我也有些饿了,走,让御膳房给咱们也做几样烤肉。” “正在精彩处,你真不看啊!” “走啦!你又不是没年轻过,你喜欢被两个老人家盯着看啊!” 再回到倾月宫,林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和赤雅、古月一起吃着烤肉,喝着果酒,心情很是放松。 吃到一半时,宫人来禀告,说萌萌公主吃了两个鸡腿,六个鸡翅,还吃了不少的烤蘑菇烤松茸。 而且还喝了三杯果汁,两杯牛奶。 听到这里,原本只是吃了个半饱的林纾,竟然打了个饱嗝,就算一整天没吃饭也不用吃这么多吧! 爆饮爆食易生病,定时定量保康宁…… 蓝墨这孩子也太不靠谱了,万一撑坏了怎么办? “怎么让她吃这么多?能受得了吗?” 赤雅一边撸串儿一边道:“看来你家老二把妹妹当小猪饲养了。” 宫人紧忙道:“刚才奴婢过来时,他们已经吃完了,也命其他宫人将食材烤炉都吃起来了,应是不会再吃了。” 林纾叹了口气:“真是胡闹!” “我看你这个做母亲的,倒不如蓝墨这个做兄长的了解萌萌。现在从房间出来了,也恢复吃饭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林纾皱起了眉头:“萌萌这孩子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孩子把戏,哄一哄就好了。倒是新儿那孩子更让我放心不下。” “既然信已经发出的,剩下的就是等回信了,着急也没用啊!走一步说一步吧!不过,如果墨新真的没有悔改的意思,或者接纳那个孩子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当真让墨国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吗?” “天下为重,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个没有责任心没有担当的人,怎么能够做皇上呢?” “可是你要想到,新儿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他对红莲未必有几分真心,如今登基在望,又一心想册封左玉为后,只怕他会剑走偏锋啊!” “哼,自己招惹出来的孽债,逃避了就不存在了吗?他自尊心强,就可以不顾他人的感受,祸害红莲吗?” 见林纾气得够呛,知道她不会徇私,赤雅劝慰道:“这世间的黑与白怎么说得清楚呢!我皇兄当初还不是荒唐地将你从墨国抢了回来?按道理,他是不是也没有资格做皇上呢?” 林纾一时语塞。 赤雅又道:“新儿当年年少思虑不够周全,但也不能因此对他全盘否认。你希望他有责任心有担当固然没有错,但他若是没有悔恨之意,难道你就不认他了吗?” 林纾心里如同塞了一块石头,即便是母亲,也无法左右儿女的意愿,万事古难全,如果墨新当真无悔过之意,难道她就斩断了母子的情义吗? 即便以后再不搭理,心里不还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吗? “小皇孙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听说他寄养在左玉母亲那里,你还不曾见过他。” 林纾心乱如麻,当日得知自己做了祖母,小皇孙寄养在别人那里,代为抚养,她就有些呆不住了。 这个孩子来的突然,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血浓于水,因此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认了他。 因古月提醒过,这个孩子不能轻易带进皇宫,还是要让墨新得知后,再做打算为好,林纾这才忍耐了去。 “这几日,我夜夜做梦都梦到这个孩子,梦到的全部是新儿小时候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心疼这个孩子,早就想见他了,要不要我陪你出宫去看看?” 林纾摇头:“算了,还是等些时日吧!” 墨新和墨婉小时候她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因此很是愧疚,就怕一旦见到那个孩子就会舍不得放手,起步麻烦? “我别的倒不担心,就是左玉的母亲,那个女人太过世俗,就怕她把孩子给带得不成样子了。你看看左玉的弟弟被娇惯成什么样子?我仅见过一次,就头大如斗。半点都不让人省心,亏得这样,那女人还责骂自己女儿没有孝心,对弟弟不够关爱,也不为他谋前途。”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也就上个月,在大街上无意间碰到了,左玉陪她逛街,带着她弟弟。因弟弟想买什么东西,姐姐没有同意,结果大庭广众之下那女人就骂了起来。我有心去劝,但想到这是人家的家事,左玉好歹是我们丹国的官员,定然不愿被认识的人看到,因此才没有管这闲事。” 林纾叹了口气:“左玉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在我面前从未提起过,更未抱怨过半分。可惜她母亲太偏爱了些。被重男轻女的思想所左右,眼睛就看不清黑白,分辨不得是非。” “所以,我才担心,孩子被这种世俗的女人来带,时间久了,会对孩子的性格不利。” 林纾想了想道:“信发出去也有几天了,想必很快就会收到回信。如果耽搁得时间久了,我再想办法。就算左玉的母亲教育方法不得当,左玉每天总要回去的,晚上也是由她来带,应是不会有大问题。”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奶奶,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纾好笑道:“你家斌儿早该娶亲了呀!你早些上心,不就能如愿了?” 赤雅摆手道:“罢了!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生出来的孩子也未必讨人喜欢,我还是等着我家萌萌吧!” “刚才还说左玉的母亲偏心,瞧瞧,自己还不是一个样子。” “呵,你能拿本公主和那种小市民比么?本公主偏爱女儿,又不是重男轻女。你搞清楚,好吧!” “真要搞清楚,咱们就该潇洒些,不要催婚,更不要想着抱孙子什么的。我到现在还觉得想做梦一样。” “也是,我们这么年轻,如果有群孩子围着叫奶奶,还不被叫老了啊!我觉得我的青春还在呢!”赤雅说着话,顾影自怜的摸了摸自己娇嫩的脸庞。别有一番,天生丽质难自弃的风流姿态。 第四百八十四章一封家书 萌萌和左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当天一起吃完烧烤后,又在蓝墨的鼓动下,到宫外疯了半天,回来后,萌萌不仅完全恢复了,而且和左玉好得就像亲姐妹一般。 晚上睡觉,非让左玉留下来,两人睡在了一处。 左玉是个懂规矩的女孩,但见萌萌刚出伤心的状态走出来,也就随了她的心愿。 林纾得知后,哭笑不得,“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本以为第一次“失恋”会难受几天,没想到这快就想开了。 她哪里知道萌萌的想法,她喜欢的是左玉,不管她是男是女她都喜欢,既然是真心喜欢,何必在意她是“哥哥”还是“姐姐”呢! 第二天左玉不愿再留下,萌萌就缠着人家要到家里去住。 林纾有心阻拦,但想到这丫头还在“失恋期”,就由着她好了。 因左玉母亲那边不方便,就准许左玉住在宫中,让她不必拘束。 墨新和红莲之事,并未让萌萌知道,如果她去了左玉家见到那个小孩子,还不吓坏了? 此事,解释起来又太过复杂,索性等墨新回信之后,再做决定。到时,再告诉其他孩子也不迟。 十日后,墨新发回的信,让林纾差点老泪纵横。 当这封书信沉甸甸的放到林纾手里,她的手都在抖,赤焰的表情淡淡的:“你自己看吧!” 书信很长,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写信风格,竟然写了十多页之多,将整个信封都装满了。 林纾突然觉得这不是国书,也不是家书,而是有人的投稿信函,要不咋能写这么多呢! 一页一页的翻看过去,林纾的眼睛湿润了,看到最后,竟然扑到夫君的怀里哭了一场。 赤焰轻抚着皇后颤抖的后背:“你日盼夜盼的信终于到了,现在也看完了,是何打算呢?” 这封信里,写了对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思念,并对自己先前做下的错事进行忏悔,提到红莲和孩子,原本工整的字迹有些颤抖的痕迹。 让林纾欣慰的是他终究是认了红莲也认了孩子,打算将孩子接到墨国,亲自抚养。 信中道,得知红莲为自己而死,他第一次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死是什么?这个人离开后,就再不会回来。 这个孩子应是寄予了红莲所有的希望,他既然已经辜负了红莲,就不能再对不起这个孩子。 只有将他带在身边,亲力亲为地抚养,眼看着他长大,才能体会到母亲当日生产自己的不易,以及红莲孕育和抚养孩子的不易。 他愿意承担起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如果母亲应允,他愿立红莲为侧妃,给她名份,也给孩子一个光明的身份。 他说,知道立红莲为侧妃委屈了她,但因他心里已经有了所爱之人,所以妻的位置只属于那一个人。 而他所谓的“所爱之人”是左玉无疑,然后对于左玉,信中只有寥寥几句,他爱左玉,此生不变。不管左玉是否肯嫁他,愿用一生守候。 并祈求母亲不要勉强左玉,让她由自己的心意做主。 其他,便是一切生活的琐事,妹妹婉儿、墨国的皇上和皇后,以及乐善行宫的长辈都安好,让林纾勿挂念。 另外便是他自己每月都会去看望父亲,同他一起下棋,参禅。 至于皇位,他愿意尽全力做一个好皇上,让墨国的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他的心愿,并一直为此而努力。 如果母亲认为他不能胜任,他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即便日后他登基为王,若不能成为一位明君,自愿让贤。此事,可公告天下,让世人共为督促见证。 这些天,林纾一直担心墨新会不认这个孩子,会逃避现实,而现在看完了书信,绷得快断裂的心弦终于放松了。 她的新儿是真的长大,内心五味陈杂,竟然情绪失控地哭了起来。 听夫君问起自己的想法,林纾用手帕擦抹干净了眼泪,鼻音浓重道:“现如今新儿这么懂事,我心里反而又开始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他是墨国的太子,未娶妻而先育子,只怕外人未必能够理解,册立红莲为侧妃,按道理也是应该的,但左玉那边可如何解释?” “新儿能够不顾世俗的眼光,承担起责任,难能可贵,不愧是墨国的太子,朕很欣赏他这么做。这一回对何志贤,朕也算有个交代了。” 林纾点头:“这一次,算是新儿想得周全,红莲是何志贤的妹妹,无论如何都不能怠慢的。” “除了新儿的书信,还有墨国国主的书信。” “他怎么说?” “如果你无异意,便按照计划,让墨新登基为皇。” “既然新儿已经改过自新了,墨国的国主也看好他,再加上有他父皇的监督,应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左玉那边……” “这次让古月去说吧!朕相信左玉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赤焰拍了拍皇后的肩头,以示安慰。 “好吧,如果我去,左玉这孩子顾及我的面子,有些话肯定不方便来说,让古月去也好。” 为了让左玉明白墨新的心意,林纾就让古月拿了墨新的书信一并过去。 半个时辰后,古月回来了,脸上带了盈盈的笑意。 林纾迫不及待地问:“左玉那边是什么意思?” “左玉是个深明大义的姑娘,道理上我不用讲,她便清清楚楚。书信她看了,说墨国太子有此深情厚意,对红莲母子不薄,她也就放心了。一个对家人、恋人和孩子有爱心的男人,才只得托付终身。而且她愿意和墨新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听了这话,林纾喜忧参半,喜的是新儿终于和左玉修成了正果,自己要做婆婆了。忧的是这一对新人带一个孩子,墨国的百姓是否能够接受,朝臣是否能够理解。 “左玉这个孩子很识大体,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但孩子的事情还是另行商议吧!古月,左玉的母亲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去看过几次孩子,自然是知道的。”古月迟疑道:“难道皇后要去看那个孩子?” 林纾点头,“新儿的态度已经明了,左玉和他的亲事也已经确定,我自然要去看看的。” 古月看的出来这些天,皇后百爪挠心的,只怕早就盼着去见这个孩子了吧! 古月一笑:“如果皇后要见,还是我接他过来吧!这样岂不方便?” “我还是自己去的好,左玉的母亲替我们照顾了这么久,当面道声谢也是应该的。” “皇后亲自前去,她还不吓坏了啊!即便要当面道谢,让她带着孩子来皇宫也可。”一想起前几次前去,见面的情景,古月就觉得心里不快。 这个女人非同一般的算计,心眼也颇多。每次见着她,就不停地抱怨,照顾孩子很累,吃得用的都是不小的开销。再加上她那小儿子一个劲儿地叨咕,我想要这个,我想要那个,古月少不了给他们母子留下不少的银子。 一来,照顾孩子确实辛苦,二来,是怕这女人苛待了孩子。 皇后是个宽厚之人,如果这女人当面提出非分的要求,只怕也会应允了去,那对方岂不是更要得寸进尺了吗? 但传她来皇宫,就不一样了,她总要有所顾忌,以免给皇后平添麻烦。 林纾想了想,觉得古月说得有理,她虽然不摆皇后的架子,但自己的身份在这里,陡然去了,确实冒昧。 如果要出去,少不了要和赤焰来讲,一系列安排下来,岂不是劳师动众? 自己本意是看孩子,并对左玉的母亲表示感谢,若是吓到对方反而不美。 “好吧!你替我去请左母入宫,记得一定要客气。”林纾交代道。 “好,娘娘只管放心。”古月盈盈一笑,交代好其他宫人好生照顾皇后,这才离开。 到傍晚的时候,左玉陪着母亲,带着孩子一同过来了。 左母第一次来皇宫,连走路都有些哆嗦。但脸上还是禁不住的喜气洋洋,觉得这是扬眉吐气,脸上有光的事情。 若不是左玉阻拦,她那个调皮的弟弟只怕也会被母亲带进宫来,万一热出乱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带着弟弟,母亲少不了会为他谋前途,划拉小算盘,这岂不是要让皇后为难? 母女俩进了宫殿后,带着孩子一同按照宫廷的礼仪行礼。 林纾瞧了一眼那趴在地上的孩子,身体那么的娇小瘦弱,心里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眼圈便红了。 但见左玉母女还跪在地上,便紧忙走上前去,拉了左玉和她母亲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左母未曾料到皇后如此和气,便有些受宠若惊,言语上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女儿能够嫁给娘娘的儿子,真是前世修来的服气,民妇感激不尽皇后的恩德。” 左玉轻轻扯了一下母亲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言,此次进宫的主要目的是送孩子,至于她和墨新的婚事,此时不益多提。 第四百八十五章小皇孙 林纾微微一笑,对于左母的失礼,并不在意。此时她的心神,维系在眼前这个还跪在地上的孩童身上。 见他趴在地上,刚才随左氏问安的时候,话也说不清楚,古月便道:“宝宝,快叫皇祖母。” 那孩童果真又像模像样地扣了个头,嫩声嫩气口齿不清地唤道:“黄馍馍……” 林纾忍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蹲下,身来,伸手拉孩子起来:“好孩子,起来吧!” 那孩子看了左玉一眼,见左玉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客客气气说了声:“谢谢黄馍馍。” 林纾当时就被这天真的小模样逗乐了:“是皇祖母,不是黄馍馍。” “嗯……是黄饽饽,不是黄馍馍……” 听孩子认真地矫正着,林纾大是心酸,心疼得无以复加。但现在不是和孩子亲热的时候,只得控制了内心翻涌的情感,摆手让古月抱了孩子下去,给他弄些好吃的。 然后便热情地招待左氏母女入座,闲话家常,少不了感谢他们对这孩子的照顾。 原本左母还有一些拘禁,见皇后十分和蔼可亲,而且以后就是亲家了,不由地打开了话匣子,说话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 若不是左玉提前说如果她嫁到墨国,要带母亲和弟弟一同去,左母当真会向皇后替儿子谋求前途。 此事未提,但说起孩子的事情,竟然抹起泪来:“我女儿是个善心的孩子,今日入宫前她与我讲要带这孩子一起去墨国,我作为母亲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想必同样是母亲,民妇的心情,皇后也能体谅的吧!” “你有什么话只管讲来,眼下并没有外人。”见左母抹泪,林纾心里也不好受,做父母的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吧! “宝宝这个孩子很乖,我照顾他的这段时间也很喜欢……但他毕竟是太子和其他女人生的,没有什么名份,若是让玉儿带在身边,只怕会招惹闲言碎语……”左母闪烁其词道。 左玉连拉几次母亲的袖子,也不见奏效,刚要开口阻止她说下去,林纾摆手道:“左玉,我和你母亲随便聊一些家常,你去找萌萌玩吧!她白天还在念叨你。” 既然皇后发话了,左玉焉敢不从。但对母亲又实在放心不下,便有些踟蹰。 左母不乐意地推了她一把:“你这孩子,皇后说的话,也不听吗?你快去公主那边,我少呆会儿就回去。” 左玉无奈,只得施礼后退下。 见左玉走了,左母继续道:“听闻玉儿要嫁到墨国当皇后,我当真是欢喜得紧,但又怕别人在她背后说闲话。而她本身就是个姑娘,哪里有带孩子的经验?就怕她以后做了皇后,后宫事务繁忙,会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而且她若是今年嫁了,到明年只怕也要做母亲了,定然给您再添一个小皇孙,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只怕会……” 林纾这回听明白了,左母果然精明,话里话外都在为左玉打算。怕左玉一个人照顾不了孩子只是个托词,只怕心里想得是红莲和墨新的孩子毕竟是长子,担心这孩子的存在,会影响到以后左玉和墨新的孩子在皇室中的地位。 林纾原本就替墨新和左玉考虑过了,然而这话由左玉的母亲口中说出来,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别扭。 林纾表面不动声色,和左氏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古月便很有眼色地将孩子交给其他宫人照看,点燃了宫殿中的蜡烛,笑盈盈道:“皇后娘娘,晚膳时间就要到了,待会儿皇上就该回来了。” 左氏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便再久留,便起身告辞。 其实,留她一起用餐后,再派人送她回去也是成的,但林纾不愿听她再抹泪诉苦说孩子的事情,就又客套了几句,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这才让古月送她出去了。 左氏千恩万谢,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倾月宫。 看着门外的渐浓的夜色,林纾内心却大是惆怅,那么小的孩子,别人竟然容不下他,真是可怜啊可怜! 刚才见他瘦弱,林纾已是心疼。后来又听他口齿不清地说“黄馍馍”“黄饽饽”,全是些吃的东西,林纾就更是心酸了。 这孩子平时都吃的什么啊!听说左玉的弟弟又高又胖,可见左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人,如何这孩子却这般瘦弱呢! 她知道不该责怪左氏,毕竟她帮忙照顾这孩子也是辛苦,岂能要求对方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呢! 古月将左氏送出倾月宫,交代其他宫人好生相送后,折返回来,发现皇后正抚摸着那孩子的头发暗自落泪。 那孩子似乎没有察觉,完全沉浸在面前桌案上的精美糕点上,像小松鼠似的捧着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吃着,似乎怕碎渣掉下来,浪费了一般。 古月上前请罪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小皇孙,让皇后伤心了。” 林纾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忍了泪,摇了摇头:“世态炎凉,不能强求别人一视同仁。这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瘦些也算正常,在左玉面前,千万不要提起让她难过。” 林纾心里明白,左玉是个好孩子,但她不能每时每刻地照顾孩子,家里的事岂能完全做主呢!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吃黄饽饽呢!但若是没吃过,如何会知道呢? 古月略是叹了口气:“皇后宅心仁厚,总是为他人着想。” “罢了,孩子回来就好。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刚才问他,他却只道‘宝宝’,也不知是否年虽小记不清楚了。” 古月道:“红莲倒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相忆。但左氏为了便利,就直接叫他宝宝,叫的久了孩子便以为他的名字就叫宝宝。” 林纾再次心酸:“相忆,倒是个好名字。但他姓墨的话,谐音便好似‘莫相忆’……” “红莲原本未曾打算让这孩子回归皇室,或者,她原意便是‘莫相忆’吧!相思是苦,不再回忆,反而更为轻松。” 林纾又擦了擦再次用上泪水的眼角,怕孩子会看到:“这些年真是苦了红莲了。” “左氏的那些话,皇后莫要放在心上。”古月宽慰道。 “她说与不说,我也想好了,将这孩子留在身边,我来照看。何时这孩子长大了,左玉和墨新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到那时,他们还想接相忆回去,我再送这孩子过去。” 林纾既不愿让两个孩子为难,也不想小皇孙在风言风语中长大,那么留在她身边,便是再好不过。 至少这里,是她的后宫,凡事都做得了主,而到了墨国,就不一样了。 晚饭时,赤焰见皇后神色凝重,便问:“听说你今日接了墨新和红莲的孩子进宫,如何不见一点欢喜之色?” “这孩子长得像新儿小时候,眉眼神情和红莲又有几分相似,我看着只觉得心酸。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人疼爱,好好照顾,就太可怜了。”林纾放下筷子,眼圈又红了。 “难道你想将这孩子留下来吗?” “新儿和左玉有心带这孩子去墨国,但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夫妻,难免得会被人非议,我也不想让这孩子在流言蜚语中长大。新儿和婉儿小时候我几乎没有照顾过,如今见了亿儿,想起来这两个孩子的成长过程没有父亲母亲的疼爱,心里就揪着疼。” 赤焰一声轻叹:“留下便留下吧,何必去想那么多,劳心费神岂不苦恼?” “你当真愿意让我留下这孩子?” 赤焰豁达地一笑:“如果他留下来能够让你开心,也没什么。原本你就不亏欠这些孩子,偏偏是你自己想不开。如果这个孩子能够解开你的心结,倒也不错。” “嗯,这孩子很是乖巧,等你见了就会喜欢的。”林纾的眉头稍稍舒展。 “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们身为丹国的皇上和皇后自然清楚,墨新和墨婉是墨国皇室的子嗣,那么墨新的孩子自然也是墨国的后裔,按道理确实不该留在丹国的。 但皇后喜欢,他身为夫君和丹国的皇上,岂能不让妻子如愿? 其他事情无非是再商议罢了。 即便墨国给了红莲名份,这孩子也只算得上是庶出。身份难免受争议,何苦在权势的夹缝中求生存? “何志贤那边,你是如何处理的?” “他无非是吹胡子瞪眼睛,和朕耍几天脾气罢了,反正朕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他是红莲的兄长,两兄妹的感情又是甚好,伤心生气总是难免的,只要他不要求我派兵去攻打墨国,找墨国的太子报仇便好。” 听夫君这般讲,林纾想象得出何志贤勃然大怒的样子,满朝上下也就他从不畏惧权势,敢跟皇上叫板儿。 林纾想的也是,只要何志贤不找墨新寻仇,或者是倔脾气上来甩袖一走了之,至于其他的要求都是毛毛雨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尘埃落定 一月后,墨新登基以及立左玉为后的事宜商谈妥当。 册立红莲为侧妃不变,对外称两人情投意合,原本打算成婚,结果红莲却染上了重疾,不治身亡,因此未将此事公布于众。左玉和墨新的婚事,则为丹国和墨国两国皇上的赐婚。 由此以来,丹国和墨国的关系更加的亲密,对于政治经济往来都不无裨益。而红莲的兄长,如今丹国的宰相何志贤的颜面也得意保存。小皇孙之事暂不公布于众,以免在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里再生枝节。 至于相忆是留在丹国还是送往墨国,墨国的态度很是宽容,一切依照丹国皇后的意愿。墨新身为相忆的父亲,也表示只要母亲高兴就好。 左玉的身份虽然是罪臣之女,但她才华出众,在史书馆这些年为墨国的朝廷和百姓也默默地做了不少的事情,说不上功勋显著,也是颇有成绩。 如今身份公布于众,丹国册封其为文玉公主,以公主之礼出嫁,嫁妆丰厚典礼盛大。 林纾的心情也很久没有这么顺畅过了,她原本就将左玉当作女儿看待,女儿变成媳妇儿照例还是一家人。 墨国的聘礼提前送到,桩桩件件都不输于丹国准备的嫁妆。可见身为皇后的玉瑶是用了心了,对待墨新丝毫不逊于自己的亲生子墨麟,甚至优厚与墨麟。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唯有萌萌哭着喊着不让左玉走,每日闹个不休。 眼见哭闹无效,竟生出别样的心思,吵吵着要跟左玉一同去墨国。 林纾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每日忙于操办左玉的婚事,哪有时间和这臭丫头置气。心想,她自己闹几天也就罢了,等左玉嫁出去了,她没了念想,自然就好了。 却不想,等到了送亲那一日,送走了左玉,一切尘埃落定后,宫人却来报萌萌公主不见了。 阖宫上下都找不见公主的影子,更离奇的是公主平时睡觉总抱着的小熊也不见了。 林纾心里暗叫糟糕,只怕这鬼丫头混进了送亲的队伍,一同离开了丹京,这可如何是好? 赤雅的暴脾气当即就窜了上来:“看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赶紧派人去追!” 一诺身为兄长自然是责无旁贷,马上站出来道:“姑母息怒,我马上带人过去,将萌萌追回来。” 未等赤焰点头,蓝墨站出来,嘻嘻一笑道:“太子身份尊贵,轻易不可离京,反正我是闲人一个,萌萌也最听我的话,还是我去吧!” 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平时最怕麻烦的家伙竟然主动请缨,哪根筋儿不对了? 见林纾还在犹豫,赤焰当机立断道:“好,此时就交给墨儿了。” 既然夫君已经发话,林纾也不再阻拦,就开口交代道:“你去归去,但追上送亲的队伍,一定要先将事情讲清楚,不要鲁莽行事,惊吓到旁人。即便找不到,也要劝左玉放心,以免她路上担忧。兴许这丫头是赌气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还在京城内。” “好,我知道啦!逮住那臭丫头,我先揍她一顿再说。”蓝墨故意板起脸,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别乱来,吓唬吓唬也就罢了,你别真下手……” 林纾话还没说完,这小子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门。 赤雅一笑:“他也就说说而已,平日里对萌萌那么疼爱,你当他真会动手吗?” 林纾一想也是,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如果蓝墨不这样说,晚些把萌萌带回来了,自己一时搂不住脾气,只怕这回真要动手了。 忙碌了这么多天,终于闲下来,想起这几小洛一直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想必是还没有完全放下新儿的缘故,林纾对这个懂事的丫头感到心疼,就道:“我见洛儿这几日瘦了不少,现在左玉的事情忙完了,我正好有闲暇给这丫头做几样她爱吃的点心。” 赤雅微微叹了口气:“难为你这么疼爱洛儿,此事,也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总想将她留在身边。如今墨新娶了左玉,下月便要登基为皇。那丫头也就没什么念想了,咱们还得多留意,给她选一位德才兼备脾气又好的驸马,到那时,我的心才能完全放下。” “这是自然,新儿事情虽然忙完了,但还有其他几个孩子,需要我们操心,等他们该娶的娶,该嫁的嫁了,咱们才能安下心来。” 原想着送亲的队伍离开丹京不久,蓝墨骑快马去追,到傍晚的时候总该回来了,结果人没回来,却送回了一封信。 蓝墨在信上写,萌萌公主找到了,因她不想回来,作为兄长,为了以德服人,就跟随送亲队伍一同前往墨国,借此游览一下不同地方的风土民情,兴许萌萌能够打开心结,或者还能遇到另一匹真正的白马。到那时,他再带妹妹回国,可谓一举两得。 看了此信,林纾气得牙根儿疼,“胡闹,简直是胡闹!” 赤焰将书信从皇后气得发抖的手中抽出,丢在一旁:“朕觉得墨儿这样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夫君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林纾猜疑道:“难道你早知道蓝墨会带着萌萌离家出走?” “以他不羁的性子,这有什么奇怪的。”赤焰拉过皇后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到朕怀里来坐。” 林纾紧忙看了看周围,并不见其他宫人,也就古月在整理桌案,听见皇上和皇后亲热,紧忙放下手中整理了一半的东西,快步走了出去,并关好了房门。 林纾懊恼道:“都老夫老妻了,别闹。” 赤焰不管,一揽皇后的蛮腰将她拉到了怀里,像年轻时那样,亲密无限:“这些年为了孩子的事情,你没少操心,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咱们是不是要重温一下昔日的浪漫了呢?” 林纾感觉别扭,但不可否认在夫君的怀里确实是极其舒服的,眼下没有旁人,索性随了他去。 她身为母亲不能参加儿子的婚礼,今日送左玉出嫁,心里着实是高兴,又有些失落。 孩子们就像长大的鸟儿,一个个都会扑棱着翅膀飞走,最后能够相依相伴的也就夫君了。 “你可想过,即便墨儿将萌萌带回来了,这丫头能消停吗?温室中的花朵没有经历过风雨,怎么能够长大?你像她这般年龄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了,而她会什么?又能做什么?若是你对她也按照对太子那般严格,少一些宠溺,会不会好很多呢?” 轻抚夫君依旧年轻英俊的脸庞,若说和初识时有什么改变,那便是神情和气度更加的沉稳,充满了王者风范。 听了夫君这番话,林纾只得收起了派人去追的心思,是啊,即便追回来了,又能怎样?孩子们的人生还是靠他们自己来过的,总该学会放手才是,哪怕不放心,哪怕舍不得。 林纾稍一失神,感觉身体被悬空抱起,就紧忙挣了几下:“刚吃完饭就睡觉是不是……” “你个坏丫头,谁说现在要休息了。”赤焰一笑,抱着怀中略显惊慌的人儿向着门外走去。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又魔症了? 赤焰扬起嘴角又是一笑,却没有搭理在怀里像猫儿似的乱动的皇后。 用脚推开房门,跨过门槛,来到外边,但见天色已经全黑,院落中点着宫灯,朦胧的映照着夜色。 一阵清风吹来,桂香扑鼻,沁人心脾。 “想不想去看银河?” 磁性而温柔的声音摩擦着耳膜,林纾一愣,不知为何意。 赤焰施展轻功,脚下一飘,一个悬空,落在了屋顶之上。 林纾回过神来,仰目望去,但见满天繁星,银河浩瀚,美得如同一副绮丽的画卷。 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看过天上的星星,感受过清风明月了呢? 记得上次和身边的男人一起看银河,是在她初到丹国之时。 见过霖姝的父亲霖启辄,得知身份的真相后,心情陷入了低谷。 当时尚且不确定赤焰对她的心意,而她自己也还沉浸在痛失爱情遭受背叛,背井离乡的痛苦里。 那时的他,在她眼中狂傲得不可一世,因此,她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强势霸道,充满王者霸气和足以征服一切力量的男人,会爱上那个在爱情里卑微如尘土,且千疮百孔的自己。 他故意以她腹中的孩子为要挟,让她放弃抗争,接受他的爱。 那时,她的内心只有惶恐和不安,因为在她看来,为了达到目的这个男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比如离间她和墨阳的感情,不择手段地将她带到丹国。 在夹缝中为孩子求生存的她,想尽了办法和赤焰保持距离,来保护腹中的孩子,然而却忽略了,这个男人真实而热切的爱。 她痛苦而无奈地问:你的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深情款款地回答: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我愿意将你视作珍宝,那么你呢?是否愿意做一个被我宠爱和呵护的女人? 而今,他们的情感久经岁月和风雨的洗礼,她终于明白了他话语中深意,再不会轻易地将对方视作自大的偏执狂。 第四百八十七章一诺成婚 一如当年,赤焰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询问:“我们丹国的银河好看吗?” 似乎时光倒流,他们再一次回到了当年的情境之中。 林纾不由地伸出手,轻抚爱人俊逸的面容,小鸟依人一般的姿态,眼眸中泛起点点柔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银河。” “看了十多年了,还会觉得很美吗?”赤焰宠溺地笑。 “是,即便再看几十年,仍是觉得很美!”林纾霸道地揽住夫君的脖颈,放肆地吻了上去。 两人看似在谈论银河美不美,眼神却专注地看着彼此,似乎对方才是真正的银河。 皇后如此热烈的投怀送抱,他又岂会拒绝? 两人拥吻在一起,丝毫没有顾及夜色如水,月光朦胧,是否会被其他人看了去。 以前,她看他如同银河,觉得神秘而遥远,而今他们已是老夫老妻,彼此触手可得,但爱情的火焰仍在继续燃烧。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过后,林纾依靠在夫君温暖而宽广的胸膛上,喃喃道:“焰,谢谢你不离不弃,一直在我身旁。” “傻瓜,如果早些这样想,朕早些年又何苦费尽思量。” “大概因为你太过优秀了吧!我那时只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觉得你所谓的爱和喜欢,只是一时兴起,并不会长久。” 他用手指轻点她的鼻子:“傻瓜,既然害怕,为什么不牢牢抓住,反而千方百计地要从朕身边逃出去呢?” “大概我真的很傻吧!对爱情总是后知后觉。更何况当初关于你有断袖之癖的传言让我也不敢相信你会爱上一个女人。”她坏笑。 “真是个坏丫头!”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对方还是习惯性地叫她坏丫头,林纾倒也很是受用,似乎自己会一直年轻下去一般。 “焰,我爱你!”她捧起他的俊脸,深情款款地说,星光落在眼眸中格外的幽深,明亮。 他用霸道地吻回应了这个热火的女人,再次将她打横抱起,脚下一飘落到地面,一路拥吻着来到殿内…… 今夜的皇后热情似火,今夜的皇后格外美丽…… 他怎可辜负了爱人?辜负了良宵? 半月后,从墨国传来,墨新登基为皇,册封左玉为后的消息。 墨濯和玉瑶退居二线,带着一双儿女墨麟和嘉怡,幽居在乐善行宫。 蓝墨来信报一切安好,来墨国之旅不枉此行,他和妹妹萌萌都很喜欢这个国家。 墨婉打小就喜欢萌萌,姐妹两人团聚,更是说不完的知心话。最为难得的是萌萌竟然端正地写了一封信给母亲,十几日不见,从字里行间看似乎过得还不错,让人感觉隐约有所懂事。 看到信中女儿说想自己,林纾眼睛一热,笑着只给古月看:“这个臭丫头竟然说想我,这个小骗子,一看就是讨我开心,真想我,还能一声不吭地跑那么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的打算。” 古月一笑:“二皇子带着公主出去磨砺一下也好,如今新儿做了国主,那边又有婉儿,左玉和皇太后玉瑶的照顾,出不了差错的。” 林纾无奈道:“她愿意怎样,反正我也是管不了了,随她去吧!” 宫里少了恩儿,蓝墨、萌萌和左玉,感觉一下子空了很多。幸而有小皇孙乖巧懂事,很能讨她欢心,才不至于寂寞。 太子一诺每日照例前来问安,倒很是体贴有孝心。 林纾和赤雅到宫外散心见了朝中大员司徒将军的女儿司徒真,惊为天人。传闻其为丹国第一美人,那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人长得美,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为人处事落落大方,很是得体。 那一日这姑娘穿着一身男装,说不出的风流俊雅,若不是赤雅道破天机,林纾那里知道这女扮男装的俊美“少年”就是传闻中的第一美人呢? 赤雅见林纾喜欢,就道:“一诺也该到娶亲的年龄了,你觉得这个女孩如何?” 林纾当时并未多想,便道:“这姑娘看着都养眼,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没得说了。若能娶到宫中,即便是每日看上几眼,也是赏心悦目的呢!” 原本是随意的几句话,没想到隔日,赤雅进宫见到一诺前来请安,竟然当面问了起来。 在儿女的婚姻方面,林纾向来开明,主张恋爱和婚姻自由,毫无封建家长作风。 见赤雅突然直接来问,怕儿子尴尬,林纾紧忙道:“婚姻的事还是要看缘分的,你不要乱点鸳鸯。” 却不料一诺淡然一笑道:“儿臣的婚事全凭父皇母后和姑母的安排,母亲无须困扰。” 林纾疑惑不解:“你连那姑娘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够答应呢?” “这些年,儿臣亲眼所见父皇母后为儿臣和皇弟皇妹操劳,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像父皇和母后这般和美恩爱呢?所谓缘分自是不能强求,只要母亲喜欢就好。” 林纾本来担心儿子的态度过于草率,听了这番话,才明白这孩子是不忍她和父皇操心的。 也许在他看来,婚姻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娶谁和谁在一起倒是无关紧要了。 赤雅欣慰地一笑:“我家一诺果然豁达,我身为姑母撮合你和司徒真自然是为你好的,你能明白这期间的道理就好。你母亲迟迟不与你提起婚姻,是不愿你为难,但你的身份是我丹国的太子,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岂能儿女私情只顾个人感受呢!” 赤雅这话,林纾也明白,娶司徒真对于一诺将来登基,稳定朝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相信赤雅的眼光,这姑娘必定是她千挑万选之下的决定。 一诺谦谦有礼道:“姑母教导得是。” 赤雅呵呵一笑:“即便是娶了司徒真,以后遇见喜欢的女孩,也是可以再娶的。身为皇家的太子,这份胸怀还是要有的,对感情的事不能太偏执太较真。” 林纾有些不乐意道:“你自己不愿夫君三妻四妾,我和你皇兄也是一夫一妻制,一诺的婚姻还是要他自己做主的,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孩子。” 赤雅一声嗤笑:“我不愿云洛三妻四妾,那是因为我是公主,我有这样的权利和资格。你呢?你和皇兄一夫一妻,那是我皇兄宠爱你格外开恩,难道你真以为将来我丹国的皇上都只能娶一个女人吗?你不干涉一诺的婚姻是你的事情,但我身为姑母不能坐视不理,此时,还是我和皇兄来商议吧!既然一诺没有异议,你身为母后就不要纠结了,将来儿孙绕膝坐享齐人之福不好吗?” 林纾心想,一诺毕竟是在这个封建制度般的环境中长大,不能按照自己的思想来处理他的婚姻之事。 既然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个司徒真也不是不能考虑。 也许这俩孩子见了面后,就一见钟情了呢? 其实,林纾身为母亲并未完全理解儿子的心意。 一诺深知父亲母亲这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几经波折,几经离散,这样的爱情固然美好,但却过于折腾。 如果以后当真会遇到一个他所深爱的女人,他也许不会像父亲那般霸道和执着。在他看来,爱未必一定要得到,属于他的爱情一定会一点都不折腾,如果一定要折腾得天翻地覆,那么他只能放手自由,这也是爱的一种。 这是一种出世的态度,理智而洒脱。世间的爱有千万种,适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赤焰得闻此事,特地召太子觐见。 “诺儿,你姑母为你保媒,你可有什么异议?” 一诺道:“儿臣并无异议。” “但你和那司徒真并未谋面,当真没有异议?” 知子莫若父,如一诺这般年龄如何会对爱情没有期待和幻想呢?只怕期间另有其他原因。 一诺沉默了片刻,声音略显沉重道:“儿臣身在皇家,没有资格奢求爱情。” 赤焰呵呵一笑:“你是我丹国的太子,普天之下的女子,只要是你喜欢的,父皇和母后都会随你的心愿,如何这般悲观呢?” 以一诺的相貌和学识,即便不是太子,也不愁娶不到心仪的女子,儿子的回答让身为父亲的赤焰有些费解。 “如果没有经历过战争,或者儿臣还会对爱情心存幻想,而今,昔日战场上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硝烟中,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杀戮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既然生在皇家,我就有义务守护百姓的安危,避免动荡和战乱。儿臣心中并非无爱,而是想用心去守护更多的爱,若能如愿,即便此生没有爱情,也无憾矣!” 听闻儿子此番言论,赤焰内心大感欣慰,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没有继续再问其他。 一月后,册立司徒真为太子妃,一诺成婚,赐太子府,搬离后宫。 新儿媳对林纾很是谦卑孝顺,每日前来问安,嘘寒问暖,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儿女。 这一年可谓是喜事连连,然而林纾却有心结,她很多次想问儿子,结婚后,你幸福吗?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从表面看,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很是般配。她身为母亲这样问,置太子妃的颜面与何地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花团锦簇 待得知一诺的心事后,林纾对懂事的儿子甚是心疼,对待儿媳更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时常留他们一起在宫中用餐。 又几月,墨国传来左玉怀孕的消息。林纾大喜。 不几日,太子妃家宴上作呕不喜进食,让御医诊断之下,竟然也是有了身孕。 可谓是双喜临门。林纾终究放下心事,婚前的恋爱固然浪漫,婚后逐渐培养的感情也同样甜蜜。 也许正如一诺所想,属于他的爱情,一点都不会折腾,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吧! 墨婉和萌萌在蓝墨的怂恿下竟然离开了京城,到各地游历去了。初闻此事,林纾不能放心,觉得蓝墨这孩子主意太大,性子太野,生怕带坏了两个女儿。 但一段时间下来,隔三差五地收到孩子们的书信,报平安,讲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从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两个女孩的坚强独立和逐渐成熟的心智。 林纾这才放下心来,心想,墨婉这丫头还是比较靠谱的,她又比蓝墨大一些,凡事也拿得了主意,有她带着萌萌,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今天下太平,无论她们到哪里,也不过是在丹国、墨国和薛囯的地界儿。 即便是跑到了薛囯,有楚狂和楚慧在,他们几个也吃不了亏。 渐渐地林纾竟有些羡慕起这几个孩子来,还是年轻好啊!她多年的心愿,没想到竟然被几个孩子实现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林纾便收到从薛囯发来的信件,这几个孩子还真跑薛囯去了。 墨婉心中说,她遇到了今生最爱的男子,真想和他在一起。 林纾又惊又喜,原本觉得墨婉这丫头神经大条了些,不懂儿女情长,原来是情窦开得晚,终于遇到了让她动了芳心的人。 也亏得林纾的教育方法开明,孩子们有事情也愿意和她讲。 林纾直接回信:喜欢就带回来,让娘亲和你叔叔都见一见。 一个月后,几个孩子回来了,等见了面,林纾这才知道出去游历的,除了蓝墨、墨婉和萌萌三人,另外还有墨国的二皇子墨麟和公主嘉怡,经过薛囯几个孩子很是投缘,蓝墨便邀请了薛囯太子薛睿和小公主薛纯一同前来丹国。楚慧家小丫头若不是看管的严,只怕也一并被拐带来了。 突然间来了这么多孩子,后宫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蓝墨和萌萌回来了,却不见墨婉的身影,林纾不觉奇怪:“你们婉儿姐呢?信上不是说她也回来的吗?” 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却不见有人回答。 林纾又问:“她不是说遇见心仪的男子了?可是带回来了?” 仍是无人回答。 蓝墨嘻嘻一笑,打圆场道:“你的宝贝女儿丢不了,她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吧!” 林纾猜测:“难道跟着那人远走高给了吗?!” 这时萌萌忍不住了嘀咕道:“什么远走高飞啊!她还在薛囯呢!” “在薛囯?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生病了?”林纾着急了。 “是生病了,而且还是相思病。”萌萌这小丫头出去一趟再回来,连相思病都知道了。 “难道对方不愿意跟她来咱们丹国?” 蓝墨诡秘地一笑:“如果对方愿意,这事情还麻烦了呢!” “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和我打哑谜!”林纾正要问墨麟和嘉怡是怎么回事。 殿外传来通禀的声音,赤雅公主带着小郡主小洛到了。 林纾收住了话题,心想,只要大丫头没事就好。薛睿和薛纯初来乍到,而且是第一次见面,不能怠慢了他们。 赤雅一进门,目光打量了一番,眉开眼笑道:“皇后这里还真是热闹呢!全部都是俊男靓女,这花团锦簇的,真是让人羡慕。” 林纾笑眯眯招呼小洛,“那可不是,这不又来一朵漂亮的小花。” “洛儿拜见皇舅母。”小洛礼仪周全道,因为殿中多了几个同龄人,便显得有些羞怯。 林纾跟她介绍:“这是墨国的皇子和公主,你墨麟哥哥和嘉怡姐姐。这时薛囯的皇子和公主,你薛睿哥哥和薛纯姐姐。” 几个孩子很有礼数的施礼还礼,都很是乖巧伶俐,林纾越看越喜欢。 赤雅望见薛睿眼前一亮:“这是薛囯的太子?长得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啊!” 薛睿恭谨地施礼,很是沉稳得体:“晚辈拜见公主殿下,晚辈正是薛睿。” 赤雅欣赏地一笑:“我先前见你父皇,就觉得他卓尔不凡,你竟然比他更俊逸几分,可见你母后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 丹国的公主如此荒诞,薛睿初来乍到,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儿。 林纾心想,人家楚狂早就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如今孩子都到结婚了的年龄了,你还贼心不改地提起来,不是让人家为难嘛!于是,拉了赤雅一把,笑呵呵道:“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吧!拘在这里反而不自在。” 说着话,给蓝墨使眼色:“这皇宫里你最熟悉,带兄弟姐妹们出去好好游览一番。我和公主给你们安排午餐,中午我们大聚餐。” “要说熟悉,哥哥怎么能比得上我呢!我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呢!”萌萌不服气道。 蓝墨当即给她一个爆栗子:“就你这个小路痴,还好意思说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在御花园里都能把自己走丢掉。” 见孩子们都出去了,林纾板起脸给赤雅打预防针:“在孩子们面前,你不要乱讲。如果你真喜欢楚狂,早些年干什么去了?既然你已经有云洛了,人家也很是和美,就别瞎惦记了。” “开个玩笑,你也会当真。墨婉那丫头呢?听说她带心上人回来了,哪个是她的心上人?不会是薛睿吧!” “我刚才正要问清楚,你就来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呢!” “只怕是花前月下乐不思蜀了吧!” 林纾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别胡说八道了,我家婉儿是有分寸的孩子,只怕是有事耽搁了,兴许明天就回来了呢。” 赤雅呵呵一笑:“瞧瞧孩子们都来了,你这眼扎毛都乐开了花。你这是一天不操心,一天不伺候他们就心焦是吧!” “呵呵,照你这么说,我当老妈子有瘾是吧?墨麟,嘉怡,薛睿和薛纯这几个孩子第一次来丹国,我自然要好生招待的。你别净说风凉话了,倒是帮我想想午膳该如何安排?这些孩子是爱吃甜的,还是爱吃咸的?能不能吃辣椒,爱不爱吃香菜……” “索性各样的菜都来一些,他们爱吃什么就夹什么,让御膳房记下来,看哪个菜品受欢迎,下次就多做一些。” “好主意,就这么办,做几样我们丹国的特色菜,对了,我的拿手好菜,也得来几样。中午主食吃饺子吧!汤圆也不能少,团团圆圆嘛!” 这一场家宴吃得热闹非凡,林纾更是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为了让大家吃得开心,没有顾及,就没有让身为皇上的赤焰过来。太子因忙于处理一些事情,说晚些才能过来。 赤雅一看这情形,反正有太子妃帮忙操持,索性陪她皇兄一起在御膳房用餐。 太子妃是个识大体的女人,脾气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有孕在身,不能饮酒,但对墨国和薛囯的来客都招待得很是周到。 如今已经显怀,但身材和仪态还是保持得很好。 席间,蓝墨开玩笑道:“我和萌萌才离家几个月的时间,没想到我就要当叔叔了。听说皇后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时间咱们切磋一下吧!” 太子妃是大家闺秀,哪里受得了如此的言语无忌,一时红了脸,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蓝墨身为二皇子是她小叔子,这话语听起来委实轻薄了些,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让她如何应对呢? 林纾直接拿一颗花生米砸他脑袋:“一点正形都没有,怎么跟你皇嫂说话的?你给我滚出去!” 蓝墨动作到快,一张嘴接住了花生,嚼了嚼:“我跟新嫂子培养一下感情怎么了?你不是常说一家人要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的吗?我咋又不对了?” “现在你知道是一家人了?连娘都不肯叫。” “哎呀,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啊!今天的酒不错,我拿一杯啊!”蓝墨拿起高脚杯,摇晃着往外走。 见蓝墨出去了,林纾担心大家尴尬,就笑道:“不用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萌萌嘟嘟囔囔道:“其实我们早就习惯墨哥哥这个样子了,你把他赶走了,他一个人看起来好可怜。” 林纾一愣。这兄妹俩的感情何时这么好了? 再看在座的其他几个孩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蓝墨的影响,大概如萌萌所言,对于蓝墨的言行无忌他们早就习惯了,看来年轻人很容易打成一片的嘛! 若不是这样,墨国和薛囯的皇子和公主也不会跟他来丹国的吧! 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跟孩子们没有共同语言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女中豪杰 林纾往外看了一眼,确实觉得蓝墨的背影有几分落寞,心里不由地有些自责。 她素来都是骂他责备他,而这几个月他不仅将萌萌照顾得很好,对其他弟弟妹妹也不错,也许是自己太过苛刻了吧! 林纾一时心有不忍,就将这边交给太子妃照应,离开了宫殿。 等来到院落中,见蓝墨顾自坐在一处紫薇花腾架下,靠着石柱,侧坐在长型的石凳上,摇晃着酒杯,若有所思。 林纾走上前,“怎么了,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觉得宫殿里有些闷,出来透口气而已。” “对不起啊!可能我有时说话不太注意方式,你别往心里去。” 蓝墨无所谓地耸耸肩,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林纾坐下来。 林纾心想,既然对方想和解,那就坐下来说说话吧! 她刚坐下来,蓝墨就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干什么?”林纾不由地绷起了脸,就要训斥。 “你不是想当我娘吗?让儿子抱会儿不会吗?”蓝墨眼神幽深地看着她。 林纾一把推开那放肆的手臂:“再乱来,我就走了啊!” 这小子手臂是拿开了,却一倾身靠在了林纾的肩头上,将林纾压得一个趔趄,就用手推他的脑袋:“别得寸进尺啊!” “不让抱,靠会儿总行吧!” “你没听说过,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吗?你又不是没长骨头。” “林纾,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这小子突然深情款款地表白,吓得林纾一个激灵,差点要跑。 蓝勋却紧抓着她的手腕,“这几个月,我跑遍了大江南北,却还没有遇到一个让我心仪的女人,我觉得还是更喜欢你一些。” “你喝多了。”林纾郁闷地夺下酒杯,放在一旁。 “也许吧!”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婉儿姐是怎么回事呢!” “她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我是她娘啊!我不管谁管?我都答应她,可以带回来的,我这么开明的态度还不够吗?” “你这个女人就是爱瞎操心,你以为你真能管得了吗?你以为薛囯的皇上是可以随便带回来的吗?” “什么?关薛囯的皇上什么事儿了?” “婉儿喜欢的是薛囯的皇上啊!” “什么?!”林纾大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觉得那个男人不错,成熟稳重,和婉儿很配。” “配你个头!喝多了吧!怎么胡说八道的!”林纾气得够呛。 “我真没有胡说,不信你问他们几个啊!如果不是婉儿非要嫁给人家薛囯的皇上,人家薛囯的太子和公主能千里迢迢地来丹国吗?” “你的意思是……”林纾脑子懵懵地,有些跟不上这小子的思路。 “薛睿和薛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女儿抢走人家的父亲吧!”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薛囯的那位皇后还真是大度啊!人家竟然宽容地接纳了墨婉,甚至放出话来,如果墨婉愿嫁,她愿意成全。你说她是不是傻啊!连自己的老公都能让出去。” 林纾陷入了沉默,怎么会这样…… “听说你以前在薛囯的时候曾经被册封为皇后,薛囯的那个皇上应该是你的老情人吧!没想到你女儿和你眼光一样,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还真是狗血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林纾大怒,一把推开了橡皮糖似的蓝墨,站了起来。 蓝墨身体失去了平衡,趔趄了一下才算稳住:“你怎么了啊!要疯啊!” 林纾破口大骂:“蓝墨!你怂恿萌萌跟你去墨国也就罢了,你带婉儿去薛囯做什么?你还想祸害多少人啊!” “我……怎么是我怂恿萌萌去墨国?我是去追她的,阻劝未果好吧!虽然去薛囯是我的主意,但也只是顺道去看看,你不怪你女儿反而怪我,我的天哪,我是不是欠你的啊!”眼见林纾红了眼圈,蓝墨几乎要抓狂了,“好吧!算我欠你的,谁让我喜欢你呢!你想怎么办?你说出一句话,我马上去办!是把墨婉抓回来给你处置,还是我去薛囯自行处置?!” 林纾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她哪里能够想到墨婉会喜欢上楚狂?以她胆大的性子,只怕已经当面表白了,要不然薛囯的皇后盈月怎么会说出成全他们的话? 盈月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她内心觉得亏欠自己的缘故,当年她成全了盈月和楚狂,而今,不过是想还这份恩情罢了! 想来薛囯的太子和公主来这边,便是向她求助,希望可以妥善解决此事。 她身为墨婉的母亲,怎么能够允许女儿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安排古月照顾好这些孩子,林纾前去御书房。 她平日里呆在后宫,很少去夫君办公的地方,以免打扰对方处理政务。 但凡她过去,原本是想安安静静地陪着夫君,结果过不了多时,因为枯燥就会犯困。 赤焰于心不忍,总会放下手中的事物陪皇后聊天下棋,或者到御花园谈心散步。 夫君越是对自己宠溺,林纾越是不忍让对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自己,回头少不了还得熬夜处理更多的事情。 皇后突然来御书房,正在陪皇上一起吃饭的赤雅倒是吓了一跳。 见皇后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连宫人都吓得退到了一旁,赤雅赶紧将自己的手从皇兄的俊脸上拿开,她原本是想拿下一根掉落的眼睫毛,结果偏不凑巧被皇后看到。 难道因为这个小动作而惹怒了向来温和的皇后吗? 赤雅收了手,尴尬地一笑:“咦,你不是和那几个孩子一起用膳的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简直是气死我了!”林纾暴跳如雷。 赤雅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她知道皇后一旦发火,后果还是很严重的,“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帮皇兄拂去一根掉落的眼睫毛,免得落入眼中,待会儿看奏折就该眼疼了。” 说着话,打开手掌,给皇后看那根无辜的眼睫毛。 说实话,赤焰的眼睫毛这是又黑又长,林纾平时没事也喜欢用手抚着玩耍。但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乐事,你赤雅公主也去玩眼睫毛算怎么回事? “什么眼睫毛?!事情都迫在眉睫了,你们还有心思玩眼睫毛!” 赤雅缩回了手,将眼睫毛递给一旁的宫人:“小心地收藏好。” 赤焰是皇上,掉落的头发和眼睫毛都要收藏起来。 林纾简直要吐血,“赤雅,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本公主怎么没有良心了?为了成全你和几个孩子亲热,我和皇兄都躲到御书房来用餐了,你还想怎样啊!”赤雅公主拔起了胸脯,想在气势上压倒皇后。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心虚的。 赤焰拉过皇后的手:“发生了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林纾在一旁坐下,满脸沮丧道:“你们知道婉儿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吗?” 赤雅一愣,难道皇后不是因为眼睫毛的事情而生气? “墨儿一回宫就向朕讲过了,皇后是什么想法呢?”赤焰风轻云淡道。 林纾一愣,抬起满是愁意的眼眉:“你……你早就知道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赤雅懵了。 “婉儿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啊!她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人家薛囯的皇上,薛睿和薛纯的父皇……” 这回赤雅也不淡定了:“什么?墨婉喜欢薛囯的皇上?那个楚狂?!” “嗯,真是气得我肝疼,你们说这几个孩子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吗?”林纾的眼圈红了。 现在赤雅终于确定皇后发雷霆之怒和她玩皇兄的眼睫毛没有半点关系了。 不过这间事情也蛮让人震惊的……不过,仔细分析婉儿的性格,她年岁虽然不大,但却心性成熟,幼稚的小男生断然是看不上的,所以喜欢大叔,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个丫头竟然这么胆大,喜欢上的竟然是薛囯的国主!难怪皇后会气成七窍生烟。 赤雅呵呵一笑:“别说,你家婉儿还真是女中豪杰啊!连这样级别的大叔都敢挑战,而且人家还是有家有室有儿有女的,连我都有些佩服了呢!” “你还笑,我都要愁死啦!” “难怪薛囯的太子和公主一并来了,原来是这等缘故啊!” “是啊!这两个孩子都找上门儿来了,简直尴尬死了,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啊!让我怎么再去面对他们啊!” 赤焰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朕早和你说过,孩子们的事情,你不要管。婉儿不是小孩子了,她的事情,她自己看着处理就好。”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婉儿这是要逼宫啊!人家薛囯的皇后已经说要让贤了,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赤雅道:“薛囯的后宫原本就有不少的妃嫔,听说这位皇后很是贤良大度,而起这些妃嫔有些还是她亲自挑选的呢!也许她真不介意多一个妹妹呢!” 第四百九十章一醉解千愁 林纾道:“盈月是真心爱楚狂,不想他为难,所以才处处体谅。” “是啊!人家薛囯的皇后这么好,你怎么半分也没有学来?人家怕皇上独宠皇后一人,会招致朝臣非议,向皇上施压,你怎么就独自霸占着我皇兄觉得理所当然呢?”赤雅坏笑。 “说婉儿的事情呢!你提我做什么?有你这样挑拨离间的小姑子吗?!”林纾瞪眼道。 赤雅嘻嘻一笑:“哎呀,不仅不善解人意宽容大度,还这么凶这么善嫉,完全没有皇后的风范嘛!” 见皇后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赤焰拉下脸道:“赤雅,不要胡闹,还是听听皇后的想法吧!” “皇兄,你怎么这么偏心呢!你知道吗?我和皇后闹别扭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你总是袒护她,哎!” 赤焰嘴上不说,心里想,自己的媳妇儿和别家人的媳妇儿发生矛盾,他不向着自己的媳妇才奇怪。若是直接说出来,只怕赤雅要摔筷子而起,称他为“宠妻狂魔”了。为了媳妇可以六亲不认,就算是自己生的孩子也不能让皇后生气。 想起先前赤雅公主因为被皇兄斥责而吃醋,结果跟自己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还怂恿朝臣选秀入宫,林纾就头大如斗,心想,我们姐妹俩吵架,你一个大男人装作没看到不就行了,非得维护自己,回头少不了引出一大堆的麻烦事儿,反而得不偿失了。 亏得林纾的脑子转得快,板起脸向夫君道:“赤雅说得对,你不能老宠着我没有原则。你妹妹也是一片好心,你这样做很伤人的,知道不?” 赤雅的醋意刚上来,被林纾这么一说,绷起的脸顿时舒展了不少,用手指一戳皇后的脑门儿:“算你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不对,那本公主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这赤雅公主是个高傲的性子,火爆的脾气,得顺毛捋,哪能呛着她呢? 赤焰一头的黑线:“好吧,你们姐妹俩聊,朕还有事情要处理。” 然后一脸被冷落了的神情,回到案牍旁,看奏折去了。 赤雅拉过林纾的手,轻轻拧了一下:“咱们姐妹俩的感情杠杠的,不过几句话的事情怎么伤得了?下次还是给我皇兄留些面子,也就你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的,还有其他宫人在呢!你是不是傻啊!” 这回林纾也黑线了,闹了半天,倒是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见皇后不吱声,呆坐着,赤雅倒了一杯酒,推过去:“来,我们姐妹俩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林纾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倾月宫只顾着招呼几个孩子吃饭了,她自己还没吃几口,生了这一场气,又跑到御书房,看到面前的饭菜,竟然有些饿了。 喝完酒,放下酒杯,拿起夫君所有的筷子,夹菜就吃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 “老娘都快饿死了,生气也要有力气的吧!”林纾继续吃。 赤雅沾沾自喜:“我以前羡慕你儿女成群,现在才发现还是只有一个女儿好。” “斌儿呢?你把斌儿放哪里了?” 赤雅一囧:“我怎么又把他给忘了,不过这孩子也太没有存在感了,我几天也见不着他一次,脾气秉性和相貌一点都不像我,也不知道当初我怎么看上他爹的……” 林纾不理她继续吃,也许夫君说得没错,孩子的事情她确实是管不了了。 更何况婉儿现在孩子薛囯呢!若说该着急,也当是墨国吧!毕竟婉儿的身份是墨国的公主,她这个做娘亲的,在这孩子的婚姻上,也是做不得主的。 真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啊!耳边传来叹气声…… “我家斌儿挺喜欢婉儿的,婉儿对他似乎也不反感,要不我们向墨国提亲?把婉儿娶回来?这样不就一举三得了?薛囯的危机可以解除,我们丹国和墨国的关系更上一层楼,而且女儿还回到了你的身边,完美!” 林纾抬了一眼:“你别异想天开了,如果是以前,婉儿没有喜欢上楚狂,这事儿或者有的商量,只要婉儿说成,我完全没有异议,但现在拗这她的心意,包办婚姻,你当我女儿是没有情感的商品吗?我不允许。” “你宁肯她去霍霍薛囯,也不愿她嫁给我家斌儿,可见你以前说斌儿如何好都是骗人的违心的。” “你快拉到吧!完全不是一回事。即便跟斌儿说了,他也肯定不希望为了成全自己而伤害到婉儿的。你的爱情观是什么?是占有了就算,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野蛮吗?” “哎,说孩子的事情呢!你怎么又针对起我来?我看,我还是少管,你家婉儿就算上天,我也管不着。” 林纾举杯:“来接着喝。” 赤雅无奈,陪着皇后一饮而尽。 两个女人絮絮叨叨腻腻歪歪,不到一刻钟,皇后已经醉倒在餐桌上,呼呼大睡。 赤雅起身,看了看装作在看奏折,实际上心思全放在这边的皇兄:“人已经放倒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皇后酒品之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把她醉倒了,朕就能安稳了吗?”赤焰一横眉,甚是头疼。 “要不,先抱回去再说?万一在这里着凉了,你还得熬夜照顾。” 赤焰一声叹息,走过来,将醉得人事不省的皇后打横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赤雅满心的郁闷:“什么嘛,为了你们两口子,我容易吗?皇兄你那么偏心,我还得替你着想。你的眼光真差,天下那么多温柔贤淑的好女人,你偏偏娶一个给你罪受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喜欢受虐呢?难道被人虐多了,会上瘾吗?” 说这话,赤雅打了个冷战,“算了,我还是领我家小洛回家吧!少跟其他少男少女们掺和。” 林纾酒醒后,痛定思痛,亲自给薛囯国主写信,让押送墨婉回来。 半月后,收到回信得知,不只薛囯的皇后,后宫的其他妃嫔,以及满朝文武也就认同了这位墨国的公主,唯有他们的皇上不肯将墨婉收入后宫。 林纾看罢,目瞪口呆,薛囯的人都疯了吗?他们怎么能够轻易接纳这个丫头? 盈月善解人意也就罢了,其他妃嫔呢? 以墨婉的年龄,差着辈分儿呢!看来也就楚狂一人还保持着理智。 后来,倒是从薛囯的公主薛纯口中得知,墨婉和后宫的妃嫔们都处得很好,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楚狂从不临幸其他妃嫔,她们是有名无份。 因此,见到墨婉掀起了风浪,她们都希望这个丫头可以改变现状,让皇上雨露均占。 所以,巴结和讨好墨婉的不在少数。 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会反对。而薛囯原本就是个无世无争的国家,举国上下都安逸惯了。 如果墨国的公主嫁过来,岂不是和墨国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都不无裨益。 现在三国和平共处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丹国毕竟是大国强国,薛囯自然要保持警惕,谁都不能保证,丹国的皇上没有吞并薛囯的心思。 即便现在的皇上没有,那么未来的储君呢? 所以,和墨国联姻,就等于多了一重安全的保障,他们何乐而不为? “这臭丫头,难道让我亲自出马,将她抓回来吗?”林纾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她岂能让女儿将薛囯搅得天翻地覆?按照辈分,墨婉该叫楚狂一声叔叔,那些前朝的老狐狸,和后宫的小狐狸们疯了,难道她也跟着这些人助纣为虐吗? 盈月肯接纳墨婉,那是人家宽容大度,咱不能蹬鼻子上脸。 至于薛囯的官员所打的如意算盘,完全是杞人忧天,他们自己想多了,丹国虽然是强国,但从未做过欺压薛囯和墨国的事情。 更何况墨婉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要的爱情必须是独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她当真能够容得下其他妃嫔,容得下皇后? 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必须要办法把墨婉弄回来! 打定主意,林纾安抚薛囯的太子薛睿和公主薛纯:“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婉儿弄回来,就算是绑也给她帮回来,决计不会让她给你们薛囯添麻烦。” 薛睿一笑道:“谢皇后娘娘体谅,不过这倒无关紧要,婉公主喜欢我们薛囯,这也是我们薛囯的荣幸。” 林纾汗颜:“睿儿,我知道你和纯儿都是通情达理的孩子,如果婉儿有你们一半懂事就好了。” 薛睿道:“皇后娘娘过誉了,婉公主舒雅大方,美丽端庄且才智过人,我自愧不如。” 林纾心想,这孩子真是嘴甜啊!婉儿都闹成这般了,还对她如此高的赞誉,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何其羞愧! “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让她给你父皇和母后添乱了,我一定亲自写信赔罪,这就派人去薛囯将婉儿抓回来,严加管教!” 薛纯微微一笑,开口道:“皇后阿姨,你千万不要责怪婉儿姐姐,我和皇兄都很喜欢她呢!特别是皇兄,他心里是喜欢婉儿姐姐的,如果您因我们到来,而责罚于婉儿姐姐,我们心里也会不安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君子好逑 薛睿喜欢婉儿?!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纾看向玉树临风容貌俊美的薛睿,但见他神色真诚,并不像有假,“睿儿,你……” 薛睿施礼,恳切道:“皇后娘娘,我第一次见到婉公主,就想起皇后曾经写过的一首诗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除婉公主外,我心里再不会有其他女子了。” 林纾心有感动,她在薛囯时,闲来无事便随便写一些东西以消磨时间,没想到这些诗词,楚狂还保留着,而且十多年过去了,又被后辈所看到。 想当年,她也不过是薛睿这般的年龄,真是时光荏苒,如今孩子们也到了为情所困的年龄了。 “可是……”林纾有些踟躇,她完全未料想到薛囯的太子会喜欢婉儿,事发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且婉儿是个倔强的性子,如果她喜欢的是楚狂,只怕很难扭转这丫头的心意,眼下千头万绪,却拿不出个可行的主意。 见皇后为难,薛睿道:“我不奢求婉公主会很快接受我,也不敢奢求皇后娘娘能够马上答应我的求亲,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我听闻,皇后的教育很是开明,从不干涉子女的婚姻,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冒昧了,也使得皇后为难。但我想若是此番不表明心意,只怕赢得婉公主芳心的机会更加渺茫,希望皇后能够成全。” 林纾一声轻叹:“睿儿,你也知道婉儿她是个有主见的,我即便是她母亲,她的婚姻大事,我也是做不得主的。” 薛睿一笑,彬彬有礼道:“我此番只想知道皇后的心思,如果您心里是认可我的,这便足矣。” “睿儿,你很优秀,我也很喜欢你。如果你能够和婉儿结为连理,自是再好不过。只是……” 薛睿仍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很有修养:“有皇后对我的认可,睿儿知足矣!” 薛纯拉过皇后的手,做小女儿态撒娇道:“知道皇后阿姨最是宽厚开明,我皇兄这样说,是不想擅作主张一意孤行,让您担心。” 林纾伸手,抚了抚纯公主柔顺丝滑的头发:“你们两个孩子,我都很喜欢。你们对婉儿的喜爱,是她的福分。” 可不是么?如果婉儿能够嫁给薛睿也是一份不错的姻缘。薛睿这孩子着实是无可挑剔,无论长相才华还是人品性格,都是出类拔萃。而且薛囯的皇室也算开明,楚狂和盈月以及楚慧都不会亏待了婉儿。 再加上公主薛纯的认可,又有薛囯前朝百官的支持,当真称得上是万众瞩目,幸福美满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墨婉能够逆转心意,放弃楚狂,而接受薛睿。 薛睿能当面说出自己的心意,也算是胸怀坦荡,而且不强求自己替墨婉做主,可见他很有自信,也很尊重墨婉。 送走这两个孩子,林纾心里一半是忧愁一半是欢喜,愈加觉得此事让人头疼。 古月见状,倒是一笑:“薛囯的太子有此心意,实在难得。有他出面,总好过皇后派人去接公主回来。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罢了,皇后何必继续苦恼呢?” “你也觉得婉儿和睿儿般配吗?” “自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是他们成了,只怕赤雅公主也要眼红了吧!” 林纾呵呵一笑:“你观察得倒是仔细,赤雅确实是有心让小洛嫁给薛睿的,若是让她知道,只怕又要和我急了。” “缘分的事情怎可强求呢?我倒是觉得洛郡主似乎和墨国的二皇子更加亲近一切。” 林纾愕然:“哦?是吗?” “你也知道小洛是个温顺的性子,平日里若不是皇后邀请,她甚少来宫中。可这几天,她几乎天天在宫里,不是和墨麟下棋,就是看他作画,比平时开朗了不少,皇后不觉得奇怪吗?” 听古月这么一说,林纾回想起来这几日的情景,果然不错。 “到底还是你细致入微,我竟然没有觉察。要说墨麟这孩子,也是才华横溢不可多得,而且她父亲母亲也是极好的,洛儿若是嫁过去,定是墨国皇室的宝。” “皇后你看人对事,没有什么功利心,自然心如明镜,能看到人的品质。但赤雅公主对郡主未来夫君的标准只怕不是一般的严苛,容貌地位缺一不可。” “墨国的皇子难道还不够尊贵吗?即便按照老传统来说,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古月莞尔一笑:“但赤雅公主心比天高,她看上薛睿,可不只因为他的才貌,更重要的是他是薛囯的太子,未来的储君,以后是要做皇上的。洛郡主是赤雅公主的掌上明珠,你觉得她会满足于让女儿做王妃吗?” 林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赤雅怎么舍得让女儿嫁薛囯,她是想让洛儿做薛囯的皇后啊!看来,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所以,若是要成全婉公主和薛囯的太子,眼前的障碍可不只是婉儿对薛囯皇上的心意,赤雅公主这边也要想好对策呀!” 林纾心有感动,拉过古月的手:“难为你处处为我和孩子们着想,我身为母亲竟然都没有考虑这么周全。” 古月温柔一笑:“这些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了,希望我这样说,皇后不会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我感动还来不及呢!既然事已至此,看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发愁也无用了。”现在林纾明白了一句话:帐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几日后,薛睿和薛纯回国,临行前,林纾再次确认:“你们当真不需要我派人跟你们一起去,抓了婉儿回来吗?” 薛睿恭谨有礼道:“以后薛囯就是婉公主的家了,她在家里很安全,请皇后娘娘放心。” 听薛睿的话意,俨然已经将婉儿当作家里人了,话语看似含蓄,实际上却是直抒胸臆。 薛纯也道:“是呢!我们薛囯上下都很喜欢婉姐姐,皇后阿姨就等着喝喜酒吧!” “嗯,好吧!阿姨等你们的好消息。”话已至此,林纾就不再勉强了。 薛睿走后,赤雅倒是有几分失落,在林纾面前没少唠叨:“你说薛睿这孩子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家洛儿入不得他的法眼吗?” 林纾心说,你这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你家宝贝女儿喜欢的是墨国的二皇子墨麟吗? 既然赤雅没看出来,一厢情愿地想把女儿嫁给薛囯的太子,林纾也不去道破。 执迷不悟的人,即便将答案放她面前,她也是不信的。现在说了,只怕洛儿又会被软禁在公主府不得自由。岂不是害苦了她和墨麟这两个孩子? 林纾拿其他话搪塞道:“你不是常说我瞎操心吗?瞧瞧,一到你头上,不也乱了方寸么?我们洛儿如此美丽无双蕙质兰心还怕没人爱吗?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中午给孩子们做什么好吃的吧!” “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琢磨怎么做饭,你哪里是皇后,简直就是饲养员嘛!” “只要这些孩子肯陪着我,不嫌弃我老人家,即便变成饲养员,我也心甘情愿。” 林纾说的是心里话,每次看到孩子们吃得兴高采烈,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她内心就油然升起一种难以遏制的成就感。 又过了一段时间,赤雅见薛囯的太子薛睿走了许多天了,洛儿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后宫,就开始犯嘀咕了,难道小洛喜欢的不是薛睿? 这一起疑可不打紧,对后宫里的少年挨个观察,这一留心观察,果真发现了端倪,最终得出个把她自己都震惊了的结论:小洛喜欢的是墨国的二皇子墨麟! 当时赤雅公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林纾,这些孩子天天在你身边,你怎么不帮我看着点洛儿?和那个墨国的二皇子厮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 见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林纾紧忙摆手,让她不要这么大声音:“我看墨麟这孩子挺好的,和洛儿般配得紧。” 赤雅的脸色越发地黑了下来:“般配不般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的女儿自然要嫁给天下一等一的男儿!墨麟再好,也不过是空有二皇子的称号,能做得了皇上吗?看他也没什么雄心大志,不值得我家宝贝女儿托付终身!” 林纾不乐意了:“你说的是什么话哟!难道女儿的幸福比不得空头的称号?你想让洛儿当皇后,当初为何阻挠她和我家新儿在一起呢?难道我这个婆婆比不得薛囯的皇后?” 赤雅一声冷哼,丝毫不留情面:“先前墨新朝三暮四心术不正,还招惹了红莲,我岂能将女儿往火坑里送?若是按照墨新现在的性子和能力,倒也是不错的,但他已经娶了左玉,我自是不能让我家洛儿受委屈。你再会做婆婆也没用,我家女儿要找的是如意郎君。” 第四百九十二章落花有意 林纾翻了一记白眼:“一遇到儿女的问题,你就六亲不认,不知道如果洛儿不能如你心愿,你是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了?那你到底为爱女儿,希望她幸福,还是只图自己高兴?” “我没你那么高尚,婚姻是很现实的。”赤雅说完话,走出大殿,唤了洛儿,便要带她离开。 洛儿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墨麟望着洛儿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林纾看在眼里不由地叹了口气,有赤雅在中间拦着,只怕这两个孩子情路艰辛。 后宫的女孩子多了,花花公子蓝墨可谓是如鱼得水,很受女生喜欢。 先前,薛囯的公主薛纯未走之前,就和蓝墨处得不错,而今,嘉怡对蓝墨也是形影不离,目光里都透着一股热切的劲儿。虽然碍于自己公主的身份,保持着应有的矜持,但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她心里在意着蓝墨。 萌萌自不用说,在她眼里这个兄长很酷很牛很潇洒,能够陪着她一起周游世界,而且不摆兄长的架子,确实很适合她撒泼耍赖。 林纾心想,无论蓝墨娶薛囯的公主薛纯,还是和墨国的公主嘉怡在一起,都是不错的选择。然而这小子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左右看不出个正经来。 林纾看在眼里,并不多问,省得凭空生出些枝节。感情的事情不道破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拿到名面上,只要一方有异心,另一个必定要受伤的。怕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洛儿被赤雅领回去后,许多天没有再来宫中。 墨麟那孩子明显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等啊等盼啊盼,却始终未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饭量明显下降,林纾耐心询问:“这几天见你食欲不振,难道阿姨做的饭不合胃口吗?” 墨麟赶紧扒拉了几口饭,脸上挂起笑,回答:“皇后阿姨的饭菜很是可口,我只是看到这里有几样菜洛儿最喜欢,但她却没有来,心里觉得可惜罢了!” 林纾心说,你可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孩子有才华是不错,但就是太过含蓄了些。如果鼓起勇气直接表白了,兴许他和洛儿就不必饱受这相思之苦了。 萌萌没心没肺道:“是啊!洛姐姐许多天没有来了,也不知道她都忙些什么?要不咱们下午去公主府看看吧!” 林纾当然知道,洛儿是被软禁了,赤雅肯定也不乐意墨麟过去。但她嘴上就是不说,孩子们要去,她也不拦着。天底下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情投意合,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嘉怡伺机看向蓝墨:“要不咱们也一起去吧!整日呆在皇宫里也挺闷的。” 蓝墨呵呵一笑:“要去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嘉怡有所失落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然后埋头扒米饭。 林纾打圆场道:“今日有庙会,外边定然热闹得紧,后宫里确实无聊,你们一起去吧!” 蓝墨漫不经心道:“有庙会更不能出去了,大家又没有手机,万一挤散了,也是麻烦。” “手机?”嘉怡不解。 林纾当时就给蓝墨这小子一巴掌:“你要不要开辆跑车,带大家去兜风啊!” “想啊!”蓝墨的眼睛当时就闪亮了一下,收敛起懒洋洋的神态。 萌萌问:“什么是跑车?是跑得快的马车吗?” 蓝墨耸耸肩,无奈地看向林纾:“现在你知道我的苦闷了吧!不仅找不到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连生活方式也被改变得天翻地覆,就算美女如云又能怎样?环境太恶略,物质条件太落后啊!所以说,那些幻想穿越的人,真的不现实啊!如果让他们过来体验一下连抽水马桶都没有生活,他们就知道生活在现代多幸福啦!” “行了啊!生活在皇宫中,身为无所事事的二皇子,你还要抱怨,那我们的百姓还要不要活了?我看你是太清闲了,要不让你父皇给你找些事情来做吧!” “算了算了,我还是带着他们去逛庙会吧!求菩萨让我赶紧回到以前的生活。” 几个孩子听得云山雾绕的,萌萌有些担心地问:“母后,要不要宣御医啊!我二皇兄他又说胡话了。” “小丫头别胡说八道了,走吧!” 蓝墨一摆手,嘉怡赶紧跟了过去,萌萌捏了一块糕点也追了出去。墨麟恭谨地辞去,林纾笑眯眯道:“出去玩开心啊!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古月呵呵一笑:“他们都不是几岁的孩子了,皇后还不放心啊!” 林纾不以为然:“既然我到了八十岁,他们都做了爷爷奶奶,我看他们也不过是孩子的模样。” 见皇后如此慈爱的模样,古月打心里眼里觉得林纾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做得实至名归。 半天过去,林纾准备好了晚膳,左等右等不见孩子们回来。直到公主府派人过来接洛郡主,林纾这才知道,小洛跟着蓝墨几人出来了一下午,久久不见回去,赤雅公主只得派人来接,她自是不愿女儿和墨麟过多相处和亲近的。 若不是见女儿这些天闷闷不乐,赤雅也不能应许蓝墨带她出去游玩。 而且以蓝墨的油嘴滑舌花言巧语,说动赤雅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纾原本以为这些孩子是被留在了公主府,哪里想到他们是外边玩得乐不思蜀了。 这才派了人出宫寻找,这一找到了下半夜也不见孩子们的消息,林纾这才真的急了。 赤雅听闻此讯风风火火赶到宫中:“蓝墨那小子说了晚饭前就送我家小洛回来,这都到半夜了,他们能去哪里?” 林纾比她更为焦虑:“京城里蓝墨已经玩遍了,没有他的熟悉的地方,治安没什么问题,按道理不该出什么问题才是!” 听到外边传来滚滚雷声,已经是凌晨了,赤雅心急如焚:“看这天气只怕要下大雨,他们能跑到那里去呢?” 一诺道:“母后和姑母暂且放宽心,儿臣已经派人去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赤雅懊恼不已:“我就不该听信蓝墨那小子,他是野惯了,但我家小洛从来不曾夜不归宿。” 林纾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宁,眼见外边划过几道闪电,紧接着又是一阵雷鸣从头顶滚过。 小洛,萌萌和嘉怡三个女孩子最是让人放心不下。也不知道蓝墨和墨麟能不能照顾好她们。 即便是玩得晚了,天气变了,也该回来的。 见皇后和公主很是焦虑,赤焰道:“孩子们的事情交给朕和太子吧!皇后和皇妹先去休息一下,有消息的话,我让古月告知你们。” “不必了,我回公主府等消息,等蓝墨那小子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赤雅公主一甩袖,怒气冲冲离开了。 “赤雅……”林纾伸手想去劝解,却见赤焰摆了摆手,只得作罢了。 现在赤雅在气头上,话语难免恶毒,这也是爱女心切,林纾深有体会。 她身为母亲,蓝墨、萌萌和墨麟不见回来,简直是很急如焚,如何怪得了赤雅呢!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不多时,外边大雨倾盆而下。 林纾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怪我不该由着他们的性子,明知道蓝墨这孩子性子野,还让他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 赤焰握过皇后微凉的手:“墨儿性情虽然荒诞不羁,但做事情还是有分寸的,公主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止是荒诞不羁,简直是与现世格格不入。他中午吃饭时还说这里无趣,有心回去。他自己要怎样,我是管不着的,但他带着其他几个孩子胡闹,让我如何省心?” 对于中午自己撮掇蓝墨陪嘉怡一同前去,林纾心里后悔不已。 “事已至此,抱怨无益,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回后殿休息吧!若是有这几个孩子的消息,朕定然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纾心头焦虑得很:“可是现在又下起了大雨……万一他们淋了雨,感冒发烧怎么办?” “正是因为变天,为了避免淋雨,找个地方避雨休息,等到雨停后回来也是有可能的,凡事要懂得变通嘛!” “你白天忙了一天,定然累的紧,还是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消息。”见夫君的眼睛隐隐着红血丝,林纾觉得于心不忍。 “朕身体健硕,没什么打紧,倒是你白天一刻也不消停地给孩子们做这做那,才叫辛苦,快去睡吧!” 林纾挨了夫君,靠在对方的肩头上:“那还是一起等吧!” 赤焰一摆手,命人拿了披风过来,给皇后罩上,又命人关闭了殿门,隔绝冷风和湿气。 隔着衣服感受着夫君的体温和厚重的心跳,又听着外边哗啦啦倾盆而下的雨声,林纾不觉中有些恍惚。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安宁和幸福,都是身边这个男人所给予的,等忙完孩子们的事情,她就安心地照顾自己的夫君,做他爱吃的菜,给他做几件合身的衣服,再打几件过冬的毛衣…… 第四百九十三章心急如焚 因忙碌了一天,又紧张了半宿,林纾不知不觉眼睛发涩,思绪也模糊起来…… 见皇后犯困,赤焰又拢了拢披风,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 等到皇后睡熟了,怕她着凉,这才将她抱起来,来到后殿,放她在床上躺下,拉了一旁的锦被盖好。 一宿风雨,几个孩子并未回来。 第二日清晨雨停了,林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赤焰已经没有了踪影,问起拿衣服过来的古月,才知道夫君一夜未睡,此时已经早朝去了。 问及几个孩子,古月道:“昨夜大雨,搜寻不便,兴许他们找地方就近投店休息了,派出去的人还在寻找,现在雨停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结果,这一等又是一天,愁得林纾连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赤雅再来已是暴跳如雷:“蓝墨这小子实在过分,就算昨夜下雨,不便回来,如今天已经放晴,早该把我女儿带回来了吧!” 林纾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思答话。 赤雅道:“莫不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见我洛儿囚禁起来了,因此不敢回来?!” 听了这话,林纾沉默不下去了:“你说的什么话啊!洛儿是蓝墨的表妹,他待她如同萌萌一般疼爱,怎么会欺负她?” “说得轻巧,他是个多情好色的性子,也许早就觊觎我家洛儿的美色了。堂兄妹之间又如何?这天下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不敢追的姑娘吗?” “我相信蓝墨还是有道德底线的,依照我的了解,她对单纯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 赤雅不屑一顾:“你看人何时准过了呢?在你眼里这世界上有坏人吗?” “蓝墨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三代以内旁系血亲都是不能为婚的,他懂得分寸,不像这里表兄妹是可以结婚的,你且信我,他绝对不会乱来。” 赤雅严厉道:“等洛儿回来,我马上让我皇兄向薛囯提亲,将洛儿嫁给薛囯太子薛睿,绝对不能再等!至于蓝墨,他如果不思悔改,我们丹国的皇室绝对不能再留他!” 林纾内心暗自叫苦,薛睿喜欢的是婉儿,婉儿喜欢的是楚狂,薛囯那边已经够乱的了,如果赤雅一意孤行要把洛儿嫁过去,只怕会乱上加乱,无论是薛睿还是洛儿都不能幸福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激怒了赤雅,说不定她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 结果这一等又是一天过去了,眼见天黑下来,仍是没有蓝墨几个孩子的消息。 按照派出去的人反馈的信息来判断,只怕这几个孩子已经不再京城了。 若是在京城,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早把丹京找了个底朝天,断然不会见不到人影。他们一行是五个人,即便随意走在大街上就很醒目,若是在京城找不见,定然是已经离开了京城。 这让林纾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究竟是去了哪里?即便要出去游玩,也该和她打一声招呼的,怎么能够擅自离京呢? 正如赤焰所说这孩子虽然性子桀骜不驯,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难道是遇到了坏人,被绑架了不成? 不会啊!自从蓝勋以及那些乱党剿灭后,可谓是天下太平,谁人敢对这么重要的几个人下手呢? 这岂不是和丹国墨国做对吗?! 盘查各个城门关卡,才知早在昨天下午便有一辆华美的马车出了南门,扬长而去。 具守城门的兵吏所描绘的情景,正是宫廷所用的马车。 赤雅勃然而怒:“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不知道拦住?!” 赤焰摆手让前来禀告的宫人下去后,这才开口道:“我们丹京四通发达,商贸繁荣,若不是有紧急事件,在白天自然是城门大开畅通无阻。宫廷御用的马车,谁敢阻拦?只怕连盘查都不敢吧!” 赤雅已经急红了眼珠,只怕小洛再不回来,她就该杀人了,“可眼下怎么办?都是蓝墨那小子办的好事!他究竟要做什么?!” 赤焰安抚道:“皇妹稍安勿躁,他要做什么,只能等派出去的人查明了才能知道。”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我洛儿受了委屈,我非杀了蓝墨那小子不可!” 赤雅发下狠话,见林纾呆坐在一旁不语,怒火又往上撞:“若不是你平时纵容着这个逆子,岂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若是我洛儿少了一根毫毛,我赤雅和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赤焰一把拦住赤雅:“雅儿,此事岂怪得了皇后?马车上除了洛儿,还有萌萌、嘉怡和墨麟,难道皇后不比你着急?” “皇兄,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赤焰面沉似水:“此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有资格下定论?雅儿,你先回去,有消息朕会让你通告于你!” 赤雅一语不发,赌气离去,林纾仍呆坐在那里,眉头紧锁。 赤焰握过皇后的肩头:“公主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朕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和着急。” 林纾喃喃道:“我知道的。这几个孩子任凭哪一个出了事情,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纾儿啊,纾儿,你总是这么善良,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朕宁肯你像皇妹那边大吼大叫将内心的情绪发泄出来,哪怕是无理取闹也好,你这样独自承受,只会伤了自己。” “赤雅公主也没有说错什么。若是我多管着些蓝墨,或者压根而不信他,不让他和那几个孩子在一处,岂会发生如今的事情?先前因我没有管教好新儿,让他做了错事,害死了红莲,又苦了相忆。现如今,明知道蓝墨这孩子不靠谱,我还轻信他,我当真是该死!” “纾儿,你不必这样想。你明知蓝墨是朕和霖姝的孩子,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且他也不是你抚养长大,又何必如此苛责自己呢?!若说是责任,也全是朕的。”赤焰将皇后揽在怀里,一声轻叹。 几日下来,林纾瘦了几圈。茶饭不思,晚上整宿的失眠,即便是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 刚开始赤雅还每日到皇宫发脾气,后来索性不来了,看样子无论几个孩子是否完好地回来,她也不打算和皇后再来往了。 这一日又是大雨倾盆,连着几天的连阴雨,林纾感觉胸口都要闷得炸开了。 看着外边白茫茫一片的雨帘,听着头顶不时滚过的雷电,林纾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果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不停的下雨,即便马车过去留下的痕迹,也会被很快冲刷掉。下雨的天气,人总会变得莫名的急躁,不会留心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即便他们在什么地方停留过,只怕也没有多少人会留意到。 见皇后紧握着双手站在门口,眼神阴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脸色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古月拿了披风过去:“娘娘,门口风凉,还是在殿中坐吧!如果有几个孩子的消息,宫人们会第一时间禀告的。” 林纾点点头,回到了殿中的座椅上,枯坐在上面,喃喃自语:“他们究竟会去哪里?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娘娘,你还是吃些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住的。”对于皇后此时的状况,古月不无担心。 是的,自己不能倒下,她要等着孩子们回来。 林纾接过古月捧到跟前的银耳莲子粥,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见皇后肯吃饭,古月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刚要交代宫人去拿厨房新作的几样小点过来,一个宫人面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出了什么事情?”林纾紧忙放下了粥碗,“可是有二皇子他们的消息了?” “宫外传来消息,说二皇子乘坐的马车找到了……” 林纾霍然站起身来:“在哪里找到的?他们人呢?” “当时找到马车的时候,是在一处偏僻的郊野,未见二皇子几人,只是马车被烧毁了大半,若不是马车上残留着宫廷御制的字样,以及洛郡主的发簪,还无法确认这是二皇子几人乘坐的马车。” “什么?!”林纾脑子当时一阵眩晕,“怎么会找不见人……那马车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烧毁……洛儿的发簪又怎么会落在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事情啊!” “娘娘……”古月紧忙搀扶住身体止不住颤抖的皇后,摆手让宫人赶紧下去。 “古月……洛儿他们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林纾感觉浑身发冷,已经有些站不稳身体。 “有两位皇子在,应该不会有事的,也许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只要人没有受伤就好。”古月安抚道。 “古月,你现在马上去询问清楚,让他们务必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尽快找到洛儿他们几人……” “是,皇后你先回后殿躺会儿吧!你现在脸色很不好,再这样强撑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不用管我,这宫人为何说得不清不楚,你还是去御书房,看有没有更详尽的情况吧!”林纾心急如焚,推了古月往外走。 “好,我这就去询问清楚,娘娘一定要稳住心神,先不要着急。”古月不放心有交代了一句,这才急匆匆离开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大结局:倾尽天下只为君 林纾虚躺了片刻,只觉得心焦火燎,愈加难受,只得从床上起来,这时,恐怕古月刚到御书房。 索性她也去瞧一瞧究竟,虽说外边的雨下的大,但这时节天气算不得冷,不过有些阴凉罢了。 林纾穿好外套,披了件夹层挂里子的斗篷,打了把油纸伞,前去御书房。 刚来到门外,就听到里边传来摔杯子,大声争吵的声音。 “我现在就去事发地寻我女儿,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蓝墨那小子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一听这气势这腔调便知道是赤雅无疑,紧接着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若不是林纾离门还有些距离,只怕会被生生地掀倒在地。 赤雅公主怒气冲冲地从里边走出来,冷飕飕地看了提着滴水的油纸伞,神色有些茫然的皇后。 一句话没说,直接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宫人不敢怠慢,紧忙撑着伞跟随而去。 林纾随后将伞放在一旁,进了御书房,“究竟发生了何事?赤雅她……” “皇后……”古月上前一步,接过皇后身上浇得半湿的斗篷,“外边雨下得这么大,你怎么来了?” “不碍事。”林纾几步走到桌案前,“听说他们出宫时的马车被烧毁了,在事发地发现了洛儿的簪子,可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个孩子可还安好?” 赤焰拉过皇后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 “传闻那一带不太安宁有强盗出没,人还未找见,应是没有大碍。” “既然发现了踪迹,要尽快找啊,耽误不得。”林纾的牙齿开始打颤,强盗出没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难怪刚才赤雅公主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扬言要自己前去寻找。 “朕已经派人去寻找了,以墨儿的机智,不会有事。” “焰,你怎么如此信任于他,现在我也很担心那几个孩子的状况,毕竟还有三个女孩子啊!万万出不得事情。” 未等赤雅公主离开京城,便收到一件洛儿郡主的血衣,正是她当日离开时所穿的衣服,而且还是贴身的衣物,赤雅公主哎呀一声,一时气急攻心,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被下人七手八脚地抬了回去。 林纾听闻此讯顿觉是晴天霹雳,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鼻息一冷,昏倒在地。 等林纾醒来,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换额头上的冷毛巾。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个年轻而熟悉的身影,林纾虚弱地问,“墨儿……是你吗?” 声音传在耳朵里有些发飘,身体也在隐隐作痛,这是发烧的症状,难道自己生病了吗?病糊涂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是我!”一张嬉笑的脸庞,“我就知道你会想我的。”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洛儿呢?” “她已经回公主府了,我还以为你会先问你女儿萌萌呢!” 林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生怕一眨眼就真的变成了梦中的泡沫,消失不见了。 “你们不是出了事情,马车被烧毁了一半,在现场有小洛的发簪,还被人送了血衣回来……” “如果不这样做,让赤雅公主以为她的宝贝女儿出事情,在悲痛欲绝中感受到失去小洛的痛苦,她怎么能够轻易答应小洛和墨麟的婚事呢!” “什么?” 蓝墨呵呵一笑:“这不过是苦肉计罢了!你不是有意成全他们两个吗?要不然也不会让我陪他们一起去庙会,我一想,按照赤雅公主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让小洛嫁给墨麟,估计还得打薛囯太子的主意,所以就和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假意出走,又制造了出事现场。果不其然,小洛的衣服一送到,赤雅公主立马就崩溃了,在这个时候,我把小洛送到她面前,她当然会缴械投降,成全小洛和墨麟了。” 看着蓝墨目光狡黠眉飞色舞的样子,林纾终于明白过来,当时就从床上脾气来,一大耳光抽在蓝墨猝不及防的脸上:“你混蛋,竟然拿弟弟妹妹的安全开玩笑!” 蓝墨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打了:“喂,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成全你吗?你觉得我吃饱了撑的带着他们几个折腾这一遭啊!” “成全我!你如此作为实在恶劣,小洛无事便罢,如果她当真出了事情,即便赤雅公主不动手,我也终生不能再原谅你!”林纾说完这些话,已是声嘶力竭,忍不住咳嗽不止。 蓝墨被打了耳光,原本满心的怒气和怨气,但见林纾烧的满脸通红,病怏怏地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一颗心终是软了下来,上前抚了抚对方的后背:“好吧,这次算我错了,只怕这些天你担心的只是小洛、嘉怡、萌萌和墨麟几人吧!想起我,心里只有责怪和怨恨了吧!” “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荒唐的人!你根本没有资格做你父皇的儿子,根本不值得我去担心分毫!就算赤雅能够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 林纾用尽全力一把推开蓝墨,自己倒在床上,闭了眼睛,不愿再看一眼。 蓝墨幽幽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也许没有我,这后宫能够清静得多,你也不至于这么多烦恼。” 听到脚步声走远,门吱呀了两声打开又关闭,林纾这才睁开眼,而这时蓝墨已经不在房中了。 孩子们安全回来了,林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赤雅那边虽然对蓝墨又气又恨,但通过这一遭竟然想透彻了。与其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倒不如成全她,让她幸福,嫁到墨国也罢,不做皇后也罢,全部由着她的心思吧! 因心情疏解了,过了两日,林纾的身体便痊愈了,这两日再没有见到蓝墨。 萌萌这丫头几日不见,不仅不见瘦,而且又胖了一圈,可见并没有吃什么苦。 赤雅公主这边答应下来,小洛和墨麟自然是好事将近。 于墨国通了国书,此事终于定了下来,可谓是举国同庆,好事一件。 赤雅忙着给女儿准备嫁妆,林纾这边也没有闲着,她身为皇后,小洛的皇舅母送给洛儿的礼品自然是少不了的。更何况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可以说和她自己的女儿无异。 薛囯那边,传来消息,婉儿已经离开了皇宫,据说是受了打击,发现和楚狂完全没有可能,这才退出。 和薛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按照婉儿自己在信中所写,她只当薛睿是哥们儿,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爱情了。 通过洛儿的事情,林纾也算是想开了。 孩子的事情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做主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能够成长呢!她身为母亲相信婉儿能够坚强起来,找到新的幸福。 洛儿郡主出嫁,可谓是空前的隆重,赤雅舍不得女儿,但当天将女儿交给墨麟时,也表现出了大国公主的风范和气度。 等忙完洛儿的事情,依然不见蓝墨的踪影,林纾这才想起,询问起来,才知道蓝墨已经离开了皇宫如今不知所踪。 想起自己当时一时气急打了这孩子,还说了狠话,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随后又自我开劝,依照蓝墨不羁的性子,应当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大不了,他再来时,说几句软话罢了! 赤雅有心和皇后生气,听闻皇后因此打了蓝墨,醒来第一时间事情是询问她的洛儿,而非自己的女儿,又回想起这些年与皇后的姐妹情谊,先前的心结也就打开了。 女儿出嫁后,闲来无事,便像往常一样到宫中行走,陪皇后一起聊天,消磨时光。 时间过得再久些,仍是不见蓝墨归来,林纾原本已经自我开劝打开的心结又拧在了一起。 桂树下,瞧着天上的一弯月牙,不由地多饮了几盅酒,心里竟泛起几缕愁绪。 “娘娘,夜色清凉,还是少饮些酒,到殿中休息吧!”古月劝道。 “古月,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否则这偌大的后宫,真的会很寂寞呢!” 见皇后饮了酒醺醺然说着感激的话,神色中带着愧色,古月握过皇后的手:“只要娘娘需要,古月会一直陪在皇后身边。” “好。如果在后宫里待腻烦了,你要告诉我,相对于孤独,我更怕你不幸福……”林纾依靠在古月身上,喃喃自语。 “我哪里也不会去,陪伴在娘娘身边,古月才不会孤独。”古月轻抚皇后如丝长发,此时的皇后很像一个害怕寂寞的孩子。 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洛儿嫁去了墨国,萌萌吵闹着想念墨新哥哥,又不愿于小姐妹嘉怡分离,便随着送嫁的车队一同去了墨国。左玉虽然有了身孕,但对小皇孙相忆仍是念念不忘,墨新当政后,颁布了新法,将朝纲整理得井然有序,倒也算妥当安稳。 皇后料想一个孩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随了左玉的心愿,将相忆一并送了过去。 眼下身边只剩下一诺一个孩子,且是住在宫外的太子府。 偌大的皇宫,从热闹变得冷清,身为皇后的林纾第一次感觉到空虚和寂寥。 初将洛儿嫁出去,赤雅还觉得没着没落的,时间久了,兀自想明白了,竟然撺掇夫君云洛请了半月的朝假出京游玩去了。 这一下,空落落的后宫,连半点生机也没有了。 “古月,你说我对墨儿是不是太狠心了些?他性子虽然顽劣了些,但却从未真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洛儿的事情他虽然过分了些,但用意也是好的,若非如此,事情也无法像现在这般圆满……我当时气急了,打了他一耳光,连我的手腕子都疼了几天,可想而知他的脸要红肿多少天?打了也就罢了,我又说那些狠话……古月,你说他会不会再也不愿见到我了……” 林纾絮絮叨叨顾自说着话,感觉依靠着的身体动了一下,稍稍一个虚空,便又踏实地靠了上去。 她原本酒量就浅,再加上吹了风,醉意就上来得更快了些。 丝毫没有察觉让她依靠搂着她的人已经不是古月,而是换了旁人。 林纾依旧将这人当作古月靠着,抱着,说着忏悔的话。 那厢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我长这么大,也就你敢打我,我是想不再见你的,你却偏偏说这番话来招惹我……算了,知道你没心没肺,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反正过了今夜,我就要回去了,你就好好和他过日子吧!” 这年轻俊美的脸庞映着淡淡的月光,正是消失了许多天的二皇子蓝墨。他此次离开皇宫,到外边散心,不巧遇到了生母霖姝,这才得知原来是白雅洁的灵魂附着在了霖姝的身上,因此她才有了心魂,恢复了正常。 又得知白雅洁身上有一块五色水晶的碎片,可助他回到先前的世界,沉闷的内心终于活泛起来。在这里戴着也是无趣,回去了也好。 临行前,便想着再回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索性来见她一见吧! 结果正瞧见林纾喝了闷酒,抱着古月说醉话。 心有不忍,就摆手让古月退下,自己充当了抱枕靠背,听林纾好一番絮叨,听着听着内心的怨恨便如同这清风消散了。 见林纾迷迷糊糊有了睡意,蓝勋刚要将她抱起来,送到寝殿。 这时一只手臂伸过来,将他阻拦了:“还是朕来吧!” 蓝墨愕然,抬头一看,正是丹国的皇上赤焰,便不再勉强,任由他抱了林纾,向着寝殿走去。 古月端了醒酒汤过来,见皇上已经带皇后休息去了,而二皇子蓝墨身影落寞的站在原地,心有不忍就上前道:“殿下有什么话,还是明日与皇后讲吧!她这几日总是念叨你,若是她知道你回来,心情定然可以疏解。” 蓝墨叹了口气:“她总是这么傻,知道她的心意就算了,我也不想再打扰她,让她心烦。劳烦你转告她我已经回去了,让她顾自珍重,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 “回去?”古月微愕。 却见蓝墨转过身,施施然已经离去,落在地上的影子更是寂寥了几分。 寝殿中。 林纾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拥吻着,睁开困涩的双眼,却见是夫君赤焰。 “我刚才在院中赏月,如何到榻上来了……” “下次饮酒记得来找朕,不要一个人醉……” “饮酒伤身,你还要熬夜处理公务,我下次不喝也就罢了。” “纾儿,朕将皇位传给一诺,陪你游览我丹国的壮丽山河可好?” “焰……” “你在这深宫里陪了朕二十年,以后的日子,朕不会让你再日日地等待。以后,我们一起过你想要的生活,朕愿意陪你一起看日出观星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长相厮守永不相离……” 林纾错愕中,一记热吻落在了额头…… 人未醒,心已醉,此情此景如幻如梦却真实而温暖,虽然阴差阳错,错穿了时空,却恰似冥冥之中良缘已定。 一生一世一双人,执手天涯两相依,任凭时光荏苒,依旧温柔缱绻,初心未眠。 紫陌红尘,一帘风月,倾尽天下只为君。黄泉碧落,一曲离合,歌尽繁华不负君。 (2017年4月11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