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 这社会上有一种人,他们活在最底层,有人知道,但无人相助。他们只能靠自己攀爬,一边爬,一边摔;一边摔,一边爬。他们不哭,他们没资格哭。。。 子墨,韩子墨,若是你哭,你便再也无法站立。 村里有个小学,里边只有一到三年级,小的可怜。幼儿园只用上一年就可以上一年级了,因为学校里里外外的老师总共就四个,会忙不过来。 今天是韩子墨第一天上课,背的书包是新的,是父亲前几天赶集专门在地摊买的,上面有个花仙子,她特别喜欢,从拿到就不离手,睡觉也不离着,就放在肚子上,摊得平平的。 别人家的孩子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上幼儿园了,她因为家里的原因少了半年。去年的猪长得很好,个个都有两三百斤,而且猪肉涨价,杀了之后她上学的费用便不是太沉重。 小小的身子在庞大的学校面前更加渺小,局促地拉了拉肩带,有些黑的脸蛋微微泛红。刚抬出脚,下课铃声便接着响了起来。里边小孩的嬉闹声响起,几道同样小的身影交谈着朝校门走来。 迈出的脚急急忙忙往后收,慌张地朝学校后方跑去,绿色的胶鞋踏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牛老师等会儿要发糖了,我们快点尿完回去!”扎着牛角鞭的小姑娘说着,身旁的孩子点头附和,很快便进了校门外不远处的厕所。村里小学的厕所修在外边,男女是挨着的,只隔着两米通道,水泥覆在石头上,上面还开着几个洞,不过没到160的一般看不到。 很快几个孩子就出来了,拉着手蹦着就回了。 半响,躲在学校后边的韩子墨出来了,握着的小手微抖。后边是荒田,里面什么蛇虫都有,刚刚她站在草里一只老大的蚱蜢直接蹦上了衣领上,转眼钻进了衣服。 蚱蜢的腿脚很多,上面还带着许多倒刺似的东西,挂在脖子上钻心的疼。忍着叫出来的冲动,她硬生生将几条腿扯断在脖子上,留下几道带着血珠的红痕,刮伤很疼。 课间休息也就十分钟,上过学的都知道,很快的。 直到校园里传出郎朗书声,她才重新迈进去。不是害怕,但或许,也是害怕的。 父亲前几天带她来过,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对里面的布局还是知道的。径直走到办公室,小拳头敲在门上发出“扣扣”的声音。 “进来。”带着磁性的男声响起。 韩子墨走到男人面前,滴溜溜的双眼毫无畏惧地看着这所学校的负责人。 方明,系主任,管着学校所有事物。这里没有校长,他最大,因着有些亲戚关系,她知道他。 “你是韩子墨?” 女孩点点头,拉着书包带子的手未曾松过。 “一个人来的?” “家里要栽秧,爸爸叫我自己来。”韩子墨说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认得路。” 方明很快便将她打发了出去,没人带领,自己走向上着课的班级。 父亲前几天就把学费付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理所当然,不过,毕竟身份在那儿,没人重视。 唯一的幼儿班,韩子墨六岁上的。里面传出还孩子们的欢呼声,她看见了,那个被称为牛老师的女人在用篮子发糖。 新学期,里边装的糖是冰糖,一个个小小的,但是在那个时候已经足够小孩高兴上整天。 韩子墨就这么站在外边,一动不动,也不看篮子里的糖,只看着穿了黑色裙子的牛老师。小手依旧拉着书包带,尽管里边没有一本书,只装着早上用菜刀削好的铅笔,也是新的。 没人发现她,她就站在那儿,直到篮子里的糖只剩下几块儿,牛老师要重新走回讲台,正好瞧见了外边的韩子墨。 视线停顿了几秒,却又在瞬间移开。 她没见过她,当是哪家的小孩子贪玩儿跑来了学校,毕竟,那时候的韩子墨,瘦小得可怜。 转身就要拿粉笔,韩子墨家隔壁的女孩认出了她。 “小墨!” “是韩子墨啊,她终于来上学了。” 村子不大,认识她的人也有那么两三个。这么一闹腾,写字的牛老师也不好忽略她,问了问刚才发话的几个人。 “你们认识她?” 艳艳答得最快,头上的尾巴甩得一晃一晃的。“她是小墨啊,昨天她爸爸说她要开合我一起上学了,要我和她一起玩儿。一开始没看见她我还以为她爸骗我呢!” “来上课,”牛老师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学费交了么?” 韩子墨点头。 牛老师眼神闪烁,随即点了点头。“进来吧,去后边那个空着的位置坐着。”说完她便一脸严肃滴开始写板书了。 子墨走向后边时余光在篮子里的几块冰糖上流连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走向后方,仔细看才能看着她喉咙细微的吞咽。 一节课她什么都没有听懂,只见着老师在黑本上慎重地写了些数字,她也就记得123到十,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至于她说的什么加法,于她来说,简单的一加二都是天书。 模糊地混过了一节课,韩子墨有些困了,以往这个时候她都一个人在家和大黄玩儿,玩儿累了就躺在木床上睡一觉。醒了爸妈基本也就收了活儿,回家帮忙着准备饭菜,一上午就过去了。 农村没有什么芭比娃娃,没有玩具,只有土地和庄稼。 她不是个强迫自己的人,将书包小心地放在书桌下的木架子上,倒头就睡,老师也不管,讲十分钟就自己让大家自己玩儿了。 身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睡得很熟的韩子墨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待到一觉醒来,周围的学生少了大半,一个班也就30个人,现在就剩十多个了吧。揉了揉睡意盎然的脸蛋,抬眼便见着一张清秀的脸。 他正看着她,或者说,他一直看着她。 大家都在玩儿,就她一个人睡觉,是显得有些另类了。 “你醒啦。”他冲她一笑,两个酒窝显现,很好看。 韩子墨点头,继而看了眼书包,发现它还完好,便起身准备出门。 “你要去厕所么?” 男孩的声音太过纯粹,还带着些小心翼翼,“我能和你一起么?”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 见她要走,男孩急了,“我是新来的,我一个人有点怕。” 脚步没有停顿,直接出了教室。男孩脸上血色顿失,呆愣了两秒颓丧地低下了头,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他盯着地面,仿佛要将地看出个洞来。 很显然,他失败了,地上依旧光滑如丝。咻地,一双深绿胶鞋出现在了视线里。 蓦然。 你他笑了,他就知道! 自信的小脸扬起笑容,白白的牙齿很是好看。 女孩别扭地别开脸,她说:“跟着。” 穿着小皮鞋的男孩跟着穿着胶鞋的女孩,画风奇特。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很煎熬,她开始想念家里的大黄,家里的木板床,家里绿油油的稻谷,家里温和的奶奶和不怎么讲话的爷爷,还有那个除了吃饭睡觉永远在地里的父亲。 她三个月能见着妈妈一次,韩子墨她妈在县城里的酒馆里当洗碗工,极少的工资每个月都要寄大半回来。 周围的孩子们玩儿得很开心,女孩子和男孩子追追打打,这个年纪已经知道吸引异性的目光了。她瞪着一双不算大的眼,直直盯着身旁的人,她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家里又拉回了几头小笼子猪儿,她想回去割猪草,把那些猪都喂得白白胖胖的。 如坐针毡。 “你叫什么名字啊?”男孩局促了良久,才鼓起勇气拉了拉她的衣角。“我叫雪松,傅雪松。” 扯回自己的衣服,韩子墨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老找她麻烦的人。她爸说了要是有人欺负她,忍着,忍不住了,就打他屁股,横竖打屁股不会出事。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忍的时候,艳艳便过来找她了,还有一个邻家的孩子。 理所当然的她选择了走。毕竟打人是不好的,而且,她还不确定打不打得过。 邹家的孩子人很好,脸长得厚实,笑起来有些傻气,带着艳艳和韩子墨就去学校仅有的“小卖部”请了客。 一天五毛钱的零用钱算是中等,他用两毛钱给两个伙伴买了两根辣条子,自己买了包两毛的酸梅粉,剩下一毛揣在兜里。 上午过去,韩子墨都没再和傅雪松说过一句话,待到起身回家,她被叫住, “我下午也给你买辣条子!买两根!” 她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要酸梅粉。” 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离去,没有看见身后男孩惊喜的表情。 学校没有吃饭的,中午都要自己回家吃饭,吃完再急忙忙赶回去。日头很大,所以村里的孩子大多皮肤偏黑,除了那个叫傅雪松的男孩。。。 最是人间留不住,三千红尘路,从这里开始。 像个男人一样!韩子墨! 2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2 韩子墨回到家的时候她爸已经收了活计从地里回来,光脚下田,腿肚子上的泥巴都已经干成了块儿状,脚上的泥却还是稀的,一踩一个脚印。 她爸的皮肤是村里男人羡慕的古铜色,在阳光下显得很是好看,不像其他庄稼汉子脸上黄得发黑。韩子墨觉得她爸是村里最好看的男人,谁都比不上。但此时她却顾不得欣赏自家爸爸的英姿,一双眼直直地看着父亲左腿肚子,上边还有根圆鼓鼓的条状物体,一动一动,软趴趴的。 长在乡里的孩子都知道这是什么,从小大人为了不让孩子下田就拿这东西吓唬他们,说是被这东西缠上会被吸光所有的血,跟电视上演的僵尸一样,干瘪得渗人。 蚂蟥不是罕见的东西,但也不常见,村里好多人都被蚂蟥爬过,但见着自家爸爸如此还是第一次。她有些害怕,怕爸爸变成电视里的僵尸。她怕再也不能和父亲去除草,洒肥料,点豆子;再也不能在草垛子上看着父亲硬挺的脸上晶莹汗珠滑落。据说僵尸也会像蚂蟥一样吸人血,那。。。 子墨爸走路速度极快的,还没等她想好,她爸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见自家孩子傻傻地站在门口,扛着锄头招呼她进屋吃饭。 屋里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方方正正的木桌上放着一盆炒白菜和一碗泡姜。子墨奶奶正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米饭从灶屋王外走,见着孙女让她先到小板凳坐会儿,说是等下就吃饭。 韩家有个规矩,当家人不落座其他人不能上桌子。 爷爷也从灶屋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咕哝着奶奶不拿筷子,晃眼看到韩子墨坐在凳子上,脸上皱纹抖了一下,转过头继续和老伴儿说着什么,也不再看她。 爷爷不喜欢她,她知道的,她妈让她别怪刚子她爸,她听话了。 刚子是韩子墨她爸,村里人都叫这么叫,她觉得跟她爸挺像的,她也说不出来。 见着父亲进的屋,现在视线扫遍所有角落却都没见着,韩子墨悄悄放了包就往屋外大爸的田走去,她爸干完活都会在那儿洗脚。家里有个后门,估摸着他是从那儿出去的。 果然,她找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腿上边的泥巴都在水田洗掉了,露出了古铜色的小腿,只是覆在父亲腿上的蚂蟥变得更加粗大。 韩子墨身子抖了抖,走到父亲面前,她说:“爸。” 她爸让她过去。 “墨墨,帮爸爸把这东西刮下来。” 不能扯蚂蟥,会越扯越长,还会把整个一块儿皮都撕下来,只能用火烧或用刀割,但刀割也会割下皮肉。 她不敢。 刚子手上拿着打火机,还是热的,显然火烧是没用。 拿给她的刀是早上给她削铅笔用的菜刀,刚刚还被奶奶用来切过白菜,有些重,子墨小,她觉得这把刀沉得都快提不起来。 她爸摸了摸她的头,他喜欢唤她墨墨。 “墨墨,蚂蟥不可怕,除掉了就好了。”刚子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他不知道怎么和自家孩子说那些好听的道理,他是个农民,一生都在和土地打交道,他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插秧,何时晒谷,何时收获;他知道月亮长毛了要下雨,摸着黑也要到地里去给秧苗盖上薄膜,他知道一蛙晴,两蛙雨,他知道出门左转有杨蒿,感冒了不用吃药那个就管用,他知道很多。 但他没知识,他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是个文化人,他就算一身烂账也要让韩子墨上学。子墨,有子如墨,他希望闺女胸有墨水,不像他,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都不懂,生生受人嘲笑。 韩子墨不是个纯正的农村女娃,因为她有的时候太过沉静,太过果断。 她最听父亲的话,其次是母亲。她爸说刮,就刮;她爸说没事儿,就没事儿。 小手握着菜刀,手心还有些薄茧,她说:“阿爸你闭上眼,不要害怕。” 刚子笑了笑,顺从自家闺女的话。 “不要偷看。”小娃语气严肃。 男人嘴角笑意更深,小娃糯糯的声音将他腿上的疼痛感消去不少。他说好。 等了一会儿,腿上才有冰凉的感觉,刀子贴着皮肉,有些渗人。 痛意只持续了一会儿,异物感便消失了。韩子墨平时割猪草剁猪潲使刀子顺手,这会儿上手倒是派上了用场。 “阿爸可以睁眼了。”她说。 手法极好的,只下边的一块儿破了皮,微微渗着血。刚子拿手上备着的草药直接按上去,没一会儿就止了血。 趁着父亲敷药的时间,韩子墨眼尖地捡了个塑料瓶子,在田里洗干净,用草杆子把喝的肥头大个的蚂蟥戳了进去,塞好盖子。 “饿了吧。” 女孩眼神晶亮,看着她爸,道:“不大饿,老师给的糖很多。” 刚子伸手拉女孩的手,韩子墨伸了伸左手,又迅速将右手递了出去。牵着闺女软软的小手,刚子满脸笑容。女娃左手背着身后,握着小塑料瓶,上边渗着丝丝血迹。 中饭过后,她把塑料瓶装进自己包里,跟父亲说了声便到屋子后边的房子找艳艳。 最后她仍是一个人去的学校。 书包依旧很新,里边多了点东西她走得倒是有了几分底气,只是艳艳奶奶的神情在脑海挥之不去。 褶皱的脸抖得有些难看,老人只是斜着看她,“艳艳早就和邹录取学校了,只有你这种不学习的娃儿才懒到现在,以后别来找我家艳子,保不准给你带坏了。” 她听见她说:“没妈的孩子就是不懂事,渣渣娃儿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妈就跟别人跑了!” 她有妈妈,她妈在县城餐馆了洗碗,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拿回来的,她妈老让她忍。 她不知道什么是忍,估摸着就是不说话的意思。所以她没有反驳,可她就是知道,,她妈不会跟人跑的。 日头很大,待着她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校门口将将站着一个人。 还有两分钟就打铃了,傅雪松走到她身边牵着就跑。因着她俩坐在最后一排而且后门还开着,倒是顺利地进了教室。 抽回了手,韩子墨也没放下背着的包,看着傅雪松的眼神有些奇怪。就见他从兜里拿出个粉红小袋子, “给你的,酸梅粉!” 3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3 韩子墨看着眼前的酸梅粉,手在兜里转了一圈后便接了过来,撕开一个小口就往嘴里倒。傅雪松两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身边坐着的姑娘,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正过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蓝色小本。 酸粉入口,唾液不住的分泌,女孩动作瞬间僵住。 村里人的口味都偏重,喜好辣食和咸食,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韩子墨自然适应不了酸掉牙的酸梅粉。一口粉在嘴里不上不下,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脸上有些黄的肤色被憋得透出些淡红。 最后那一大口酸梅粉还是进了肚子。韩家对食物的家教很严,绝对不允许浪费的行为。种地方知粒米不易,只有以米为生的人才最懂得节俭。 小心地将粉红袋子撕开的口子折好,放进蛤蟆衣的口袋里,她还是觉得口中酸味浓郁,一张脸板的有模有样。 视线落在左手边,傅雪松正低头写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她也省的口水。低头看了眼书包里的塑料瓶子,这才定定听着讲台上牛老师教着三像耳朵,四像红旗。 上课对于她来说真是煎熬,比掰苞谷还要累人。 一节课下来,韩子墨起身离了自己位置,身后的傅雪松还在认真地写写画画,她看不懂,也不想看。 走到艳艳旁边,将剩下大半的酸梅粉递给了她,殊不知这幅场景全都落在了后座一双眼里。 上午在“小卖部”的时候就见着她盯着邹录手中的酸梅粉只咽口水,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韩子墨想当然的做了。 艳艳从小和她的口味不一样,因此她俩的关系也不是太好,再加上艳艳奶奶老不让艳艳和她玩儿,所以她们也就认识的状态。 食物是征服女人最好的手段,这句话用在小孩子身上同样适用。艳艳欣然收下,还给了韩子墨一个好处,说是以后躲着她奶跟她一起上学。 韩子墨点点头,她不介意和别人一起上学。 回到位置的时候傅雪松脸色有些不好,他问:“你为什么要把酸梅粉给别人?!” 女孩愣了愣,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同样冷着张脸,她道会把酸梅粉的钱还给他,转身出了教室。 这世上很多人都会翻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韩子墨从小便在那些亲戚身上体会得透彻。当着她父亲的面儿对她有多亲近,暗地里对她就有多嫌弃。 看着女孩在眼前消失,傅雪松更加不开心了,手中握着的铅笔把纸戳穿了一个大洞,还是能依稀看出一加一等于二的字迹。 是十以内加减法,他本来想给她的。 孩子对好看的东西总是非常热情,对人也是一样。几个小女生牵着手跑来邀请这个长相秀气的男生和他们一起玩儿。傅雪松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对几个女生点了点头。 韩子墨只在外边慢慢走着,也不干什么。 村里小学最高只有三年级,一楼是幼儿园,二楼是二三年纪。幼儿园的不能上楼,这是这所学校不成文的规定。曾经有个男生上过二楼,下来的时候满脸泪痕脸上青青紫紫,因此还惊动了家长和主任,但由于动手的孩子爸爸是在镇上当官的,被欺负的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今天二楼老师都被叫去镇子开会了,只剩一个幼儿园的牛老师。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恐怕就是形容二三年级现在的情况了。 隔着一层,韩子墨都能清晰地听见上边的吵闹声,随后便是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夹着这各种嘈杂的叫喊。 她拽了拽书包带子,迈着步子往上。胶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嗒嗒的声音,韩子墨心中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她听见了, 刚才叫得最大声的是大伯家表哥的声音。 将将转过楼梯口,就见着一堆人追着前边的男生,手上还拿着各种板凳刷子什么的,嘴里说着别让他跑了。 不让他跑了,韩子墨很听话。小手拽着那人的手臂,硬是把男生拦了下来。 农活干多了,跆拳道什么的都是渣渣,给你一拳那力道绝对的让人脑震荡,她这种n能力没有,抓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韩宁眼看自己都要跑出去了,谁知中途闯出个程咬金,生生断了他的后路。低头一看还是自家亲戚的那个臭丫头片子,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你他妈给老子放手!” 她摇了摇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妈说的。 很快后面的人追了来,排在最前头的头发很长,额头前的都快把眼睛遮完了,看不出相貌。他说,“你死定了。” 韩宁脸色难看,想着自己刚才把这人新买的手表弄坏了,顿时吸了一口凉气。他赔不起。也不想挨打。 “那个,傅哥,我不是故意的,这一次就放过我吧。”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韩宁大腿肚子不断打着颤儿。 傅哥笑了,“放过你?老子那块是老子爸昨天才从市里带回来的,你今天就给老子踩得零件儿都找不回来。” 歪了歪头,他似乎想到什么,“老子放过你?那也可以。”傅哥亮了亮手中腿凳子,唇角微勾, 韩宁受宠若惊,正想说谢谢,就听到让他差点尿裤子的下一句,“哪只脚踩的,被我兄弟一个踹一脚,我就放过你,还不让你赔钱。” 这帮人都是心狠的,一人来一脚他的腿怕是离废不远了。 表哥生无可恋的表情让韩子墨心中微堵,空着的手拉住背带,她道,“不给你们打,也不赔钱。” 似乎才看到她,傅哥吹了吹口哨,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哟!这还有马子来帮忙,不过,小了点吧。” 韩子墨听不懂马子,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小屁娃儿,你知不知道上次上来的钟家娃儿啥下场?”傅哥转过头,“兄弟们,你们告诉她。” 傅哥的一帮兄弟很给面子,“被老子们打了一顿再也没在学校见过,就算打残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哈!” 韩子墨回答得很认真:“知道了。”然后一动不动。 傅哥:。。。 4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4 “丫头片子你给老子闪开!傅哥我从来不打女人。” “我也从来不打女人。”韩子墨对这点很是赞同。 傅哥一口气直接憋在嗓子眼,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熟悉他的人知道就这是要发作的征兆。 韩宁慌了,急忙拉住站在身旁的女娃子,“语重心长”地劝解着,“你别说了,让你走就走啊!” 那确实,一个人挨揍总比两个人一起要来得好得多。。。 韩子墨看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仰视,但不知道怎么韩宁就是从那小眼神里边读出了鄙视,一时间也被噎了个半死。 能被叫做学校一霸的人耐心自然没有那么好,趁着韩宁和韩子墨大眼瞪小眼的当头,傅哥已经让他的手下们动手了,一个二个拿着木板凳的断腿子,表情倒是算得上凶狠。 韩宁见是躲不过了,立马双手抱头,手肘挡在脸前,护住了自己的“花容月貌”,一看就很有被打经验。韩子墨昂首,小手在花仙子书包里随手一掏。 “啊!好他妈痛!” 显然动作是慢了一步,那边蹲下的韩宁已经被打了一棍,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可见动手的人下足了狠手。而她自己这边也不见得有多乐观,分出两个男的来对付她也算是看得起小丫头片子了。 带点肥肉的小手牟足了力气一推直接把最前面的男生放倒在地,这时候力气大就派上了用场。尾随在后的男生一看自己的同伙给个还没到胸高的女娃娃弄倒了,顿时老脸一黑,抡起腿肚子往韩子墨头上砸。这一下下去就算是个成年人都受不住,何况韩子墨。 身子迅速往边上偏了偏,虽然躲过了头上的攻击,那一棍子却结实地打在了右边的小胳膊上。 手臂传来的麻木感让她的眉毛皱得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的冷汗不容易察觉地爬上额头。 “我有蚂蟥。”女孩的声音幽幽响起,愣是唬住了身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小短腿走得哒哒作响,目标是直指落在最后的傅哥。左手中的瓶子明晃晃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里边的蚂蟥不久前才吸了刚子的血,这时候看着很是吓人,肥硕的身子配着黑乎乎的外表看得人甚是心惊。 没人动了,因为这个女孩已经把瓶子打开了,倒拿瓶身正在试图把蚂蟥弄出来。 多挨了几下的韩宁连痛都不喊了,直勾勾地盯着自家表妹瓶子里黑乎乎的那一坨,仔细观察能看得到他眼中的恐惧。 是的,恐惧。 蚂蟥这种东西对于这群孩子来说是非常可怕。不管再强悍的人都有弱点,这些半大的孩子毛病就更多了,怕疼,怕累,怕饿着,怕这个怕那个。而蚂蟥,恰恰是这个村子里几乎所有孩子都位畏惧的软体动物。 “壮、壮士!有话好说。”傅哥声音有些颤抖,但由于半张脸被头发遮住,很不幸地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你先喊他们走开。” “好好好,走开,走开。都他们的给老子滚!离这位壮士远点!” 一群小流氓唯唯称是,然后整个场子就变成了韩子墨、韩宁和傅哥三角独立的局面。 “你看,他们都走远了,壮士,你是不是可以让它也离老子远点。”估摸着是《隋唐英雄传》看多了的傅哥手指了指韩子墨手中的蚂蟥。 “不行,万一我拿走了你又反悔了,再叫那些人揍我们怎么办?”她回答得很有道理。 “不会,不会的!傅哥我虽然为非作歹惯了,但就说话算话这条,老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怕韩子墨不信,他又吼道,“不信你问韩宁!” 被点名的韩宁还有些蒙,反应了一会儿后倒是很实诚的点了点头。 把玩着手中的矿泉水瓶,韩子墨别有意味的眼神刺啦啦落在傅哥身上,看的他浑身不自在。“把头发撸上去。” 对于这个无厘头的要求,傅哥表示士可杀不可辱。 “不撸?你想试试这个不?”蚂蟥在瓶子口晃悠,似乎下一秒就会爬出来。傅哥脸色一时间白的吓人,单从那漏出来的下巴就可以看出来。 “撸!老子撸,你把‘那个’弄进去一点。” 小手抖了抖,女孩开口:“撸吧。” 哆哆嗦嗦地把额前一团乱的刘海按上去,傅哥惊恐的脸完全暴露了出来。韩子墨眼睛微眯,眼前的这张脸并不是说多么清秀好看,但五官却出奇的端正,放在一张脸上倒是有几分刚毅的味道,尤其是那双奇大的单眼皮,撩人。 “好,我现在认识你了,鸡窝头。你现在发誓,以后不能欺负我和韩宁,也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如果说出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脸上就爬满蚂蟥。” “这也太毒了吧!”荣升为鸡窝头的傅哥又把刘海放了下去,就见他的头发随着摇头荡成波浪。 然而。。。 “好吧,老子发誓从今以后不欺负韩宁和这位壮士,也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如果违背了老子说的话,”某人咬牙切齿,“第二天脸上就爬满蚂蟥。” “好的,乖。”无视被逼迫的傅哥,韩子墨把已经出来一半身子的蚂蟥倒回了瓶子,再重新装进包里。 “走吧。”她对韩宁说道,小小的身子此时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韩宁蔫趴趴地爬起来,身上火辣辣地疼,不过好在他皮糙肉厚,过个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眼睁睁看着韩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远,傅哥一句话都不敢说,十年来第一次踢到铁板,要怎么憋屈就怎么憋屈。 韩子墨背着花仙子小书包,哒哒地往前走了几步,慢悠悠的步挠的人心痒痒,空气中飘散的话语让“乱鸡窝”红了耳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多年后他回想起那句话,脸上还是会止不住泛起丝丝笑意。 那女孩稚嫩的声音,她说:“我觉得你没有刘海还是挺好看的。” 话说一楼的幼儿园在楼上的蚂蟥事件中也同时变得乌七八糟。 自古红颜多祸水。 5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5 红颜祸水,殊不知,有时候男颜比红颜更加蛊惑人心。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一个还未长开的男孩,便能引起轩然大波。 几个小女娃子争着抢着,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在这里,对男生表示出明显的好感会被取笑的,会被当做下贱之人,不但会遭受排挤,还会让全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除了,几个意外。 当韩子墨走下楼梯时看见的阵仗是这样的: 艳艳:“我抽的是最长的竹签,那就是我当新娘子!徐红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徐红:“每次都是你当的新娘子,这次让给我当又怎么了!” 艳艳:“凭什么给你啊,大家都是按着规矩来的,谁叫你运气不好每次都抽到最短的竹签,那就只能当我的丫鬟呗。” 徐红(怒目圆睁):“你说谁是丫鬟?!” 艳艳:“说你啊!一辈子丫鬟命!” 徐红:“你个贱人,就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只会到处勾引男人,我妈说的没错,你们娘俩都是婊子!” 艳艳:“你说谁是婊子?!老子跟你拼了!” 。。。 两个小姑娘为了争个新娘子打的不亦乐乎,倒在地上也不忘拉着对方的头发,不一会儿身上就沾满了泥土。旁人也乐得看笑话,这点事儿又能当做谈资下个几天的饭了。 韩子墨皱眉,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但艳艳对她是极好的,家里的豆奶粉总是会偷偷拿出来跟她一起分着喝,美曰其名两个人喝着更甜。 上前正欲拉住厮打的两人,就见着她的同桌脸色慌张的上前,意欲将两人分开,却是无功而返。 “你们不要打了,谁当新娘子不都是一样的嘛。” “不一样的!雪松,我今天一定要当你的新娘子的!”不断用指甲掐对方胳膊肉的艳艳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应着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傅雪松:。。。 “死黄艳!你有本事别掐我!”徐红显然战斗力不如艳艳,一张脸憋得通红,那掐的是真疼啊,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一怒之下的徐红也是下了死手了,扯着黄艳头发的手青筋都能看见了,那上方的黄艳头皮巨疼,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响彻天地。 叫声太凄惨,惊动了办公室里的牛老师。当她匆忙赶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两孩子战况的剧烈时也是楞了一下,毕竟幼儿园出现打斗的情况还是很少的,还是如此,如此,不可描述。 “分开!分开!把她们给我分开!” 老师都发话了,学生自然不能不动,何况这是一个刷存在感的好时机,不定以后就成了老师眼前的大红人了。一群小孩子争相将两人拉开,却是造就了更大的混乱。这个人将那个人的脚踩了,那个人又将另一个人的肚子撞了,另一个人又将旁边的人的头花扯掉了,旁边的人不小心再被旁边的人绊倒直接倒在了地上厮打的黄艳和徐红身上,更加不可描述。 牛老师脸都要绿了,韩子墨的眉头皱的是更深了,背着花仙子书包,从每个人之间小小的空隙中溜到了主场,期间自然也是被弄乱了头发,但比较起其他人来说倒是好了很多了。 手稳当地抓住了艳艳的后背衣领,果真力大无穷,一手将下面的黄艳给拉了上来,正想拉着她远离这是非之地,脸上突然的剧痛却让她停顿了一秒。 黄艳的指甲很是尖利,这本来是用来挠他爸爸的,因为她爸爸一旦喝醉了就会打她,狠狠的打,心生怨恨,小孩子唯一能想到的报复是用双手抓烂那双鞭打她的双臂,不料却在今天派上了用场,还成功的用在了,韩子墨身上。 “小墨,怎,怎么是你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还以为是他们。”黄艳此时也算恢复了理智,见着自己伤了韩子墨,顿时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啊。” “没关系,我们先出去。”随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韩子墨拉着黄艳,怎么来的再次怎么回去。 眼尖的傅雪松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急忙上前,却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痕。 “你怎么流血了?严重吗?”他神情慌张,不似作假。韩子墨的脸色略缓,倒还算温和的回答他:“没事,一点小伤。” “那怎么行,这个给你。”他从上衣袋子里摸出一张卫生纸,韩子墨礼貌接过,将脸色血迹擦干,并用纸巾将伤口捂住,不让它再流血。黄艳撇了撇嘴,不就是破了点皮嘛,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主角都出来了,只剩一个徐红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很快一群的混乱也平息了下来,只是每个人身上都挂了点彩就是了。 “这像个什么样子!付主任去开会你们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牛老师气的眼角的皱纹都多出了两条。 “黄艳,徐红,你们两个单独到办公室来一趟!其他人都回教室去上自习,不到放学不准出来!”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办公室,一双高跟鞋被踩的哒哒作响,估计是敲进了这俩倒霉孩子心里。 “小墨,我去了,你回去别告诉我妈啊。”黄艳说话没啥底气,女孩子家,这时候总算是知道怕了。 “好。” 徐红倒是没说什么,却狠狠看了韩子墨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吃进肚子里。 “我们回教室吧。”见大家都走了,傅雪松问道,眼神一直落在韩子墨的脸上。 “恩。”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还没告诉我呢。”男孩跟在女孩身后,有些期待的语气。 “韩子墨。” “什么墨啊?” “墨汁吧,我爸是这么说的。” “韩子墨,韩子墨,好名字,你以后一定是满腹书卷的那种人咯。” “可能吧。”韩子墨走着,忽然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和她们玩新娘子的游戏了。” “恩?” “容易出事。” 。。。 韩家有女初长成,今天,才是她人生的第一步,今后,有风浪,有刺激,有心如死灰,有沉浸如海。。。 6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6 教室里。 一堆孩子说着不怀好意的话语,那些婊子,争男人的词竟然也能到这样年少的孩子嘴里。所谓,教养养人。 “子墨,这个是给你的。” 她看向他,眼里的似是询问。 “这是十以内的加减法,我看你没有书,可以先学着这个。”他认真的说道。 韩子墨自然是看出了这小本本是他之前一直写写画画的那本,只是不知,竟是送给她的。别人的冷眼和不屑受得多了,自然能分清,什么是真诚。他为何,对她这么好。 “我很穷,家里就几头猪比较值钱,你想要什么?”并未直接伸手去接,她也很是认真地问着。 傅雪松眼里有几分迷茫,他想要什么,他没想要什么啊,他就是看她顺眼,就想对她好,但若是真要说要的话。。。 “想要和你做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张清俊的脸上布满的笑意,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我的朋友,需要有一点要求。”韩子墨也没拒绝,她孤单得够久了,或许,可以有个朋友。 “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某人眼神亮晶晶的。 “没有背叛。” “好。”决绝。 这一年,这一天,韩子墨有了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什么是背叛,年幼的他们怎会知道,韩子墨只是记得爸爸说过,交朋友,要交真心的人,不能有背叛,若是没有这样的人,朋友不要也是好的。而在傅雪松看来,那便是对她好,一直对她好。 艳艳和徐红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后被放了回来,两人都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刚才的气焰一点儿不剩,嘴角都快拉到后脑勺去了。 两人都在第一时间看见了相处得很好的韩子墨和傅雪松,顿时之间有了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挫败感,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咳咳。。。 不应当这样想纯洁的小朋友们。 徐红愤愤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还悄悄威胁着周围的人不准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而艳艳却直接走到了韩子墨身边。 “小墨,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吧。” “恩?”傅雪松正在教她四加四等于八,黄艳的话倒是让她楞了一秒。 “牛老师说放学之前不准出教室的。”傅雪松接过了话茬。 “哎呀,我就是想尿尿啊,难不成还得拉在裤子里啊。”艳艳眼角上挑,“小墨,你就说陪不陪我吧。” “你要去就自己去,子墨还要学习。”护犊子的某人眉头紧皱。 “没关系,我陪艳艳去了回来再学也是一样的。”韩子墨说道,放下了手中刚削好的铅笔,起身走了出去。 黄艳是个没心眼的,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也包不住心事,刚出了学校大门就开始拉着韩子墨问个不停。 “小墨,你什么时候跟雪松这个好了啊?你之前不是挺不喜欢他的么?” “刚刚,他说跟我做朋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粗糙的卫生纸,是家里用来上厕所的纸,算不得好,擦着还有些疼。黄艳从来不带纸,直接收下了。 “我觉得他很好看诶,咱们村子里的男娃子都没他生的好。”艳艳一双眼睛都快笑眯了,“我也想和他做朋友,小墨你帮我跟他说一下好么?” 子墨低头,想了想,“你自己跟他说。” “哎呀,人家是女孩子,会不好意思的啊。”艳艳握着卫生纸一脸娇羞。(你忘了一个小时前的豪放了么?!) 。。。 “那好吧。”子墨说着,“其实,,他没有傅哥好看。” 尿憋不住的艳艳在听到韩子墨说好的时候已经飞奔向了不远处的厕所,只隐约听到她后边说了句什么,便专心处理那洪水般的尿液了。 “还没好么?”厕所外的韩子墨等了将近三分钟还没有见人出来,直接进去了,一股屎味扑面而来。 茅坑里:“肚子疼,嘿嘿。” 。。。 又过了几分钟,黄艳还不见好,韩子墨有些无奈了。 “你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下午就吃了你给我的酸梅粉啊。哦哦,还要三包辣条,我妈中午给了我两块钱呢。” 。。。 子墨嘴角有些抽抽,“那你快点吧。” “不是。”黄艳突然有些神秘兮兮的,脸上神情乱七八糟的,她大概看出来是害怕。 “小墨,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啊?”她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在韩子墨有些疑惑的目光下问道,“是不是有,有鬼啊?” “我怕啊,我一怕我就拉不出来,可是我肚子又痛,我又想拉。”艳艳一脸可怜,忽视掉她屁股下面的几坨,还是可以看的。 韩子墨第一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倒也确实做了,这是这白眼翻到一半就翻不过去了,厕所墙外的一双眼和她对上了! 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挪到艳艳身侧,正好挡住了光着臀部的姑娘,余光却没有离开过墙上大洞外的那双眼睛,那分明是双男人的眼! “小墨,你挡着我光了,、。”某人不知好歹。 “拉屎要什么光,你快着些,等会儿牛老师要进教室了。” 牛老师果然是万能的,被这么一吓,卡在**的那一坨翔终于下来了,艳艳松了口气。 “好了,小墨还有纸么,等我擦好了就走吧。” 说话之间,墙外的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子墨将身上剩余的几张纸全给了她,等她完事便急冲冲将她拉倒了教室。正巧她们刚坐下,牛老师就进来了。 “好险。”黄艳心声 “今天这件事的影响是很不好的,小小年纪就打架,将来长大了怎么得了,还不得抢银行啊!巴拉巴拉巴拉,,,(以下省略一万字)。”说完了一万字之后,牛老师见底下的孩子都一副惭愧(没心没肺)不已的样子,脸色好了几分,“好了,今天的事别到处乱说,要是被我知道谁传了出去,就给我把语文书抄十遍,听见了么?” “听~见~了~” “好了,放学吧。” “老~师~再~见~” 牛老师踩着恨天高消失。 傅雪松帮着子墨把书包装好,再给她背上。“明天见咯。” “等下。” “怎么了?” 韩子墨脸色微凝,“有件事。。。” 7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7 “什么事啊?”傅雪松倒是挺好奇的,子墨的事情。 “小墨!我们一起回家吧!”艳艳大老远的就在喊着,一双大眼睛挤得乱七八糟,眉毛就差上天了。 韩子墨倒是对艳艳的意思心领神会,沉默了半响,说的是:“你能和艳艳做朋友么?” “啊?”他有些诧异,子墨想说的事就是让他和别人成为朋友。或许,还夹杂着几分失落。 此时艳艳已经蹦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嘴角扬得老高,“是啊是啊,雪松,我想和你做朋友的!”女儿家那点小心思,全被她写在了脸上,和嘴上。 他抿了抿嘴,看向韩子墨,问道:“你也这样想么?” “恩。”她能想什么,子墨的心思现在完全扑在了那双眼睛上,名声这两个字,她可是知道的。 见她承认,傅雪松沉默半响,唇瓣抿得更深了。艳艳两只小手不断鼓捣着衣角,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瞅着面前俊俏的男孩,她可是真想跟他一起玩儿。 或许是等的时间太长,韩子墨的脸色有些不快,这两人之间的事本就和她没有多少关系,家里的猪还等着她回去喂,最糟糕的是她还没割猪草。 雪松看她脸色看习惯了,一个小动作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估摸着是不耐烦了,连忙开口,“好啊,很高兴和你做朋友,你叫艳艳是么?” 被俏郎君的笑容晃花了眼,艳艳双目呆滞,直勾勾盯着人家,却还不忘介绍自己,“我叫艳艳,黄艳,我们是朋友了,以后你可要陪我玩儿!” 他正想答,胸前闯入的小小身躯让他把话咽到了肚子里,黄艳一时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自己新交的小伙伴,话说当地的礼义廉耻在她那儿从小就不是个事儿。 “太好了,雪松你真好!” 幸好磨蹭的这会儿,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就剩他们几个,不然这副模样被别人看见,明天的下饭“菜”又要多了一道。雪松双手尴尬地举在空中,抬着也不好,放下也不好,艳艳是女孩子,总不能把她推开吧,可怜的小眼神求助到子墨身上。 她赶着回去,这村里哪个孩子放学不赶着回家,要么是家中有农活要做,要么是家中有腊肉要吃,也就这两个奇葩,磨磨唧唧。 “艳艳,走吧,你爸爸快回来了。” 艳艳挺怕她爸爸的,一听迅速地从男孩身上下来,脸色还有些红,想是对刚刚自己突然的行为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走了,雪松明天见。”一脸娇羞,洁白的牙齿倒是要被她漏完了,那个“不好意思”,收回! 韩子墨背着花仙子书包在前,艳艳一步三回头自然落在后面。待两人走得有些远了,一辆黑色的被洗的发光的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皮鞋主人熟练地坐进了车子,无人知晓。 我是分界线~~~~~~ “小墨,谢谢你,让我和雪松成为好朋友。” “恩。”孩时的子墨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却一种隔壁王大婆的既视感,那王大婆每次给人做完了媒子对方都是这样的口气。 夏天,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很亮,子墨家里没人,刚子应该是还在地里,爷爷奶奶这时候也得给菜地灌粪,傍晚跟白天比起来是凉快多了。韩子墨背着小背篓上到小山坡将猪草割得差不多了,想的也差不多了,说来她年纪还小,能做到当时没声张出去已经是算好的了,她爸爸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准备回去悄悄告诉刚子。 喂完了猪之后一家人也回来了,背后院子里有几大桶水,夏天天气热,只要早上放在外边,盖上一层薄膜,晚上就可以拿来洗澡了,温热的水温刚刚好。 饭是早就做好了的,放在锅里用盖子盖着,菜就放在上边,也不会凉,再说夏天吃些凉的也没什么。 吃过饭洗完澡,韩子墨端了两张小板凳在坝子里,等了一会,刚子便出来了,这是他们父女唯一能说很多话的时间,爷爷奶奶喜欢在别人家的黄角树下乘凉,倒是没有人打扰。 “爸。” “墨墨,要水么?”刚子手里端着瓢缸子里的水,是地下水,喝着可舒服了。 “我不口渴,爸你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韩子墨端坐在小板凳上,小手像个招财猫一样呼唤着她的爸爸。刚子有些意外,真是有好久没见着墨墨这般童真的样子了,算起来,好像是自从上次去了二哥家之后吧。 “什么事啊,墨墨?”刚子也跟着坐在了一张稍微大一点的板凳上。 “阿爸,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我悄悄告诉你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见自家闺女一脸严肃的表情,刚子倒是很认真的回答说不会的。 子墨将学校厕所里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刚子,声音很小,稚嫩的童音,在这月色中,挠得人心痒痒。 听完了整件事,刚子沉默了半响,似在思考,神态和小子墨一般无二,想来是遗传。 “墨墨,你做的很对。”刚子带着粗茧子的手轻轻抚在子墨头上,子墨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是舒服。 “恩,阿爸你说过,女孩子不能给人看身子的,艳艳的屁股给人看了,我不能说,说了会伤她名声。”韩子墨乖乖坐着,任由父亲对她的亲近。 “那墨墨打算怎么办呢?”刚子细心引导。 子墨没有说话,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她没有办法啊。 刚子见闺女苦恼的样子,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几分,“阿爸是男人,插手这件事不方便,但是这件事不能放任,墨墨,你说,如果一个学校的小姑娘都被看光光了,严重么?” “严重!”韩子墨断然,但她此时想到的是牛老师的大屁股,那屁股太大了,给人看了不划算。 “又不能声张,那应该怎么办呢?”刚子温和问道 子墨沉默了,她很挫败,是她发现了问题,但她却不能解决。小嘴向下撇着,眼睛里的泪水怕是很快就装不住了。 见孩子难过,刚子心疼,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不能委屈着。 “这件事需要上面的人来办。” “什么是上面的人?”子墨红着眼睛问道。 “那些有钱的,有权的,让人害怕的,就是上面的人。” 有钱的,有权的,让人害怕的。。。 子墨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还有他,撩上刘海的模样。 眼睛里的洪闸关上,她笑脸殷切地望着爸爸,她说,“阿爸,我好像有法子了!” 8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8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怎么亮艳艳就来找子墨一起上学,却被她的父亲告知子墨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搞得艳艳很是不开心,拉着一张脸就跑到邹家院子去寻那邹录了。 而另一边, “我找傅哥。”稚嫩的声音响起,吓了教室里的学生一跳。 二三年级的学生上课比幼儿园要早,这个时候是他们的早读时间。平日里就算了,今天付主任会来抽查背诵情况,自然马虎不得,于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崽子破天荒的到的很齐,整个二楼弥漫着书声朗朗。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二楼不是你们这种小孩子能上的知道么?”因着平日里和傅哥关系还算好,一女生气焰很是嚣张。 “我找傅哥。”韩子墨盯着里边的人,小手拉着裤缝,书包被她放在楼下座位上了,这裤缝没有书包带子拉着方便。 里边儿的人开始喧闹了起来,原本的读书声变成了声声谩骂,说这孩子毛都没长齐就想上来勾搭傅哥,没皮没臊的。方才那女生是傅哥的拥护党,本来想骂两句她走了就行了,没想到这女娃一直站在门口,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脾气可就上来了。 “你他妈给老子滚下去!再不走打断你的腿!”秀兰吼着,一双单眼皮都快堆在了一起,硬是把自己弄出了一副很牛叉的气势,“傅哥才不会见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一看就是有妈生没妈养,特码一定羞耻心都没有!” 韩子墨有些郁闷,她找人怎么就没有羞耻了,小嘴抿得紧紧的,扯着裤缝的手有些颤抖。说她可以,说她妈妈就不行! 倒是有个昨天跟着傅哥打韩宁的瘦个子男生认出了这女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昨天傅哥发话了,不能欺负她的。 那就,,,帮她?说不定傅哥会因此看好他捏,瘦子是这么想的。 “付主任马上就来了,王秀兰你是又想挨棍子了是吧,背你的书去!”瘦子说道,顺便给子墨使眼色让她离开,但是后者依旧岿然不动。 “关你屁事!怕是你看上了这女的,要拿回去当马子吧。”王秀兰骂骂捏捏,倒是重新回到了座位,继续背着《静夜思》。 瘦子见子墨还在门口,顿时头都大了,无奈放下手中的二年级课本,走到韩子墨面前,低声给她说了句话,子墨竟是乖乖离开了。 男厕所旁边是泥土公路,不断有学生走来,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路口,两只手扯着裤缝,一动不动。 瘦子跟她说,傅哥还没有来,不过也快了,在这里堵他总没错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断有学生从她身边走过,就是没有那洗剪吹的傅哥出现,期间艳艳倒是看见了她,不过因为子墨没有等她一起上学的事还在气头上,拉着邹录就进了教室,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韩子墨觉得自己的脚都麻了,心中暗道以后不能再相信瘦子,说什么很快就到了,骗小孩子呢。 瘦子:。。。 就在子墨觉得傅哥恐怕今天不会来了的时候,拉风的摩托车从远方驶来,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刺耳的引擎声响彻整片马路。 还是没有来啊,子墨撇了撇嘴,晃了眼摩托车后座上的男孩,心里头唏嘘不已,这家伙派头还真大。往后侧了侧身子给摩托车让道,想着再等一会那人还是不来的话就不等他了。 后座上的男生这时看见了厕所旁那抹矮小的身影,探出头给前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车子竟直勾勾往子墨开去。 女娃身子都快贴在男厕上边了,那车子才堪堪停住。男生一头利落的短发,露出来的眉毛浓密而极具英气,那双眼睛尤其吸引人,深邃得让人沉醉。 “丫头,你在这儿干嘛?”男生一边说着一边下车,挥了挥手手让开车的人回去,帅气地站在子墨身前。 被男生晃过的神拉了回来,子墨眉头紧皱,身后的马路依旧不见傅哥的影子,子墨有些急了。 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丫头?想什么呢,都快上课了。”男生晃了晃手,眼角上挑。韩子墨看了他一眼,也不好明说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毕竟颜值在线。。。 “我等傅哥,你能让开一点么?”子墨的小手就没离开过她的两条裤缝。 男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跟艳艳差不多,大概能看出来是憋屈。憋屈了半响,他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我是啊。” “恩?”子墨的小脑袋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在马路上瞄。 “咳咳,我是傅哥。”傅哥一张脸涨得有些红,下意识地想去撩自己的刘海,却摸到了自己光洁的额头。 子墨慢悠悠收回了视线,落在了身前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生身上,也不能全用好看形容,更多的应当是,英气吧。 “你是傅哥?” “恩”傅哥破天荒的有些羞涩,没有刘海的遮挡,那双眼睛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被人瞧了个清楚。 她知道傅哥长得好,却不知是这样好看。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和雪松有些神似。 “有什么事么?”被人用这么直白的眼神看着,傅哥有些尴尬,迅速转移了话题。 事情。。。 她差点忘了! “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没人的地方?”傅哥有些惊讶,难不成这丫头要表白? “恩,这里说不好。” “咳咳,那好吧。” “那走吧,傅哥。” “我叫傅长远,你可以叫我长远哥哥。” “恩,长远,你走快点吧。” 傅哥:。。。 刚拐过路角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里边的人看着两人拉扯的模样,眼底有些黯然。 这是一个没人的地方~~~ “这样?能行么?”傅哥问道,脸上有些不赞同,“那些人要撒尿拉屎关我他妈还拦着?!” 韩子墨小脸一板,倔强地望着他,她说,“你如果不帮忙,我就把你怕蚂蟥的事说出去,明天还带蚂蟥来。” 傅哥,卒。 9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9 教室。 “傅哥说了,今天早上谁都不能去上厕所,谁要是敢悄悄进去了,傅哥以后见一次打一次!”瘦子宣旨般的在所有教室晃悠了一圈,传达完意思后再趁着各种老师没有回来带着一干“高年级”学生溜回了教室,继续背诵床前明月光。 “不能上厕所,凭什么!厕所又不是他傅家开的。” “算了吧,不就是憋一会的事,少说几句,这村里谁敢跟他们傅家斗啊。” 谩骂声和劝阻声层层叠起,最后都归于平静,欺软怕硬,自古以来就是正当的。 傅雪松看着身边空落落的板凳,包里的几包辣条无人问津,刚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跑了出去。 另个身影没入厕所左侧的草丛中,窸窸窣窣,走进了才听得。。。 “然后呢,就这么等着么?” “恩,等着。”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付主任今天要来抽背的,我他妈还一个都不会。”傅长远说着,那双眼睛委屈兮兮地望着蓝天,一点儿混混头子的觉悟都没有。 “不慌,我有办法。”韩子墨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袋子里抽出一条大红帕子,整个往傅哥头上缠,直到看不到头发为止。 “你松点,太紧了!”扯了扯头上的红布,傅哥将心里的嫌弃压下去,有几分担忧地问道,”你一个人行么?” “行,我打架从来没输过。”子墨说着,怕傅哥不信,将衣袖撸了上去,双拳握紧,露出了里面的肱二头肌。 傅哥有些犹豫,让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打架,他还是觉得不大行。思虑再三后开口,“要不,还是我去?” 韩子墨手上不停,将自己今天穿的花衣裳给傅哥套上,为了多穿几年,买的有些大,傅哥穿着倒也不算太小。“你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打得过个大男人?” 能力被质疑的傅哥一脸愤愤却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只是,只是怕蚂蟥好吧! “我,,,”傅哥正想说什么却被一张糯糯的小手捂住了嘴,顿时心头一跳,眼睛乱瞟毫无焦距,穿着大红衣服显得很是怪异。 “嘘,来了。” 不远处果然有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了之后快速走到了女厕后边,而韩子墨两人就在女厕右方。那人看起来不高,只有一米六几,身材瘦小,女厕所后边的狗尾巴草长得很深,几乎要将那人的身子遮完了,只漏出小半截身子,估计被人看见了也不明显。 韩子墨抬了抬下巴,示意傅哥可以行动了。傅长远表示很憋屈,忸怩地扯了扯不合身的衣裳,迈着小碎步往女厕走去。 眼见来人了,头还被包的死死的,看不出样子,男人垫着脚尖眼珠直勾勾看着“女生”解开了裤子,然后。。。 捡了块男人手掌大的石头,韩子墨蹑手蹑脚来到了男人身后,悄无声息地,,, “我靠,带把的!“男人一声惊呼,回头就看见了正想下黑手的韩子墨,场面顿时很尴尬,鸦雀无声。 说时迟那时快,韩子墨当机立断跳了起来,将石头砸在了男人额头上,男子一声痛呼,连忙抬手去挡,却再次被她推翻在地,双手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让你偷看!让你恶心!打死你!” 傅长远提起裤子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暴力的画面,一个女娃按着男人死命抡拳头,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那男人竟是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杵着干啥,过来一起。”韩子墨见傅长远已经出来了,一个人打着兴致不高,便叫他也来几下。 长远有些局促,以前打架都是手下动手,他还真没真正打过架,绞腾着韩子墨的衣服,怯怯地问,“打哪儿啊?” “随便,想打哪儿打哪儿!” “哦” 他真的想打哪儿打哪儿了,一脚踢在了男人的下面,顿时杀猪的声音出来了,这是要让人家断子绝孙啊。韩子墨手中顿了顿,一脸阴郁地看向一旁的傅哥。 “你说随便打的。”长远委屈。 得,地上的男人脸色都快青了,直喊道不敢了。韩子墨收了手,把傅哥亮了出来, “知道他是谁么?傅哥,傅家的儿子,今天你做到这些事情要是敢说出去,你就别想在这个村子里过下去了!”韩子墨板着一张脸,话说的有模有样,其中少不了她爸昨晚的悉心指导。 男人听见傅家的名号更怂了,傅家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听说他们在县里还有当官的,这搞不好要蹲牢子的。 傅长远听到点自己名字,急忙把头上的红布扯掉,脱了那身红的鲜艳的衣服,气派就出来了。 “不会的,我打死都不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的,自己说!” “就昨天,我发誓,而且就看到了个小姑娘和那个老师,不过那个老师的屁股真大啊。”男人脸上青青紫紫此时一脸遐想,听得长远很尴尬,他还小。 韩子墨:。。。 在男人的再三保证下,最后还把自身上唯一值钱的一块表拿了出来,韩子墨才放他离去,典型的丢了夫人又折兵。 “喂,今天谢谢你了。”韩子墨将地上的衣服捡来穿上,昨天三姨才拿来的堂姐不要的衣服,一点没破。 “不用,男子汉嘛,就该路见不平。”长远开始吹嘘,转眼看着子墨小小的身躯,问道,“我说丫头,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啊,那可是个男人!” 穿好衣服,又将红布收在衣兜里,“家里农活我都跟着爸爸做,过年杀猪都是我和三哥摁住猪,那个人还没有猪能折腾。” 将表小心翼翼收好,她便迈着小腿往学校走去。长远急忙跟上,“丫头,你这是贪赃!” “不,这是我该得的。” 身后摩托车再次响起,长远回头,脸色变了,“付主任来了,你说要帮我的!” “恩,帮你。” “还不快点走!跑啊!对了,你怎么帮我?” “就说我在路上摔了,你背我来的,我太重了,你走得太慢,没时间背书。” 长远:(你哪儿有摔了的样子,还有,你他么这瘦的跟豆芽一样的身板,,,太重。) 。。。 朝阳下的奔跑,两人的霸王之路,就此开启。 10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10 靠着韩子墨那个不靠谱的解释,傅长远背书的事居然就这么蒙混过去了。相比于背书,傅哥剪了短发帅的一批的事情更加火爆,半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学校。面对一群女娃子的攻势,傅哥很是无奈。 而罪魁祸首。。。 傅雪松看着身边的韩子墨,把包里的辣条和面包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我知道你喜欢吃辣条,就多带了几包,但是我妈说辣条吃多了不好,你别一次吃太多,还有这个面包,”他笑着,“是我爸昨天带回来的,很大一袋子呢,可香了,你吃吃看。” “谢谢。”她也不含糊,直接把辣条往包里塞,反正都是朋友了,不用客气。 对啊,是朋友,所以他不追问早上她和长远做了什么,是朋友,他才如此相信她。 面包软软的,还有点甜,她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咬了一口后再小心地把袋子口缝上,装在书包最里层。她这书包,书没有,吃的倒是一大摞。雪松见她不吃了,心下有些忐忑,问道,“不喜欢么?” 子墨摇了摇头,“很好吃,我想带回去给我爸尝尝。” “没关系的,我家里还有好多,你就吃吧,明天我给你多带几个,你就可以给你爸吃了啊。”他有些着急,那双眼睛写满的真挚。她突然笑了,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晃花了谁人的眼。 “雪松,我给你个东西。” “啊?”他从没见人笑得这么好看过,好像他爸喝的红酒,醉倒人心窝窝里去了。 子墨在兜里掏了掏,摸到了一个硬物, “喏,给。”女孩小手摊平,上边是一只银白色的手表。 他伸手想去接,快要摸到时又收了回来,他说,“这个很贵吧,不好的。” 子墨没说话,硬是把表给了她的同桌,她也没想太多,总不能老吃人家的吧。“不要钱,别人给我的,我又用不上,就给你了。” “哦。” “快戴上给我瞧瞧,我爸爸也有一块表,是我三爷给的,戴着可好看了。”她催促着,她爸那块表早就不走了,她其实也很久没见她爸戴过了。 傅雪松倒是也不说面包的事了,脸上有些为难,那块表放在手上有点烫啊,烫在心口。他让她闭上眼睛,戴好了再给她看,她嘀嘀咕咕吐槽着,却也听话地把眼睛闭上。 “快点啊。” “好。”说着,他撩起了衣袖,露出了里边白皙的手腕,取下了原本套在上边的金色手边,将那有些旧的银色手表戴了上去,空落落的,有些大了。【零↑九△小↓說△網】 “好了。子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撇嘴,“大了。” 他好笑地把手抽回来,“我身体长得快,很快就合适了。” 金色的手表躺在他的衣兜,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才知晓,是到了傅长远手上,最后又到了艳艳手里。而这银色的表,他一戴,就是十几年。 我是分界线~~~ 话说傅哥的禁厕所令很快就解除了,这也让大家松了口气,毕竟憋一早上是个人都受不了。 早读很快就过去了,上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子墨看见艳艳才刚到教室,走姿有些奇怪。她想着,难道艳艳是等她等的太久,差点迟到了么。 上课铃声一响,牛老师很快就进了教室,今天早上倒是不教算数了,一群小孩唱歌,倒也没怎么走调。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没唱多久牛老师就让学生自己学习,自己坐在讲台上喝着白开水。几岁的孩子只有三分钟热度,唱了一会就不唱了,小声说着自己早饭吃的是什么,自己家的土狗又下了多少条崽子,牛老师也不管,她一天清闲得很。 不过,很快。。。 “好臭啊,小红你有没有闻到?”头戴小红花的女生捂鼻子向旁边的徐红问道。 要说这黄艳和徐红的缘分真是不浅,座位是前后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却一直没有好过,小孩子哪儿有那么多仇恨,大多都是家长教的:不要和这个小孩玩,她学习成绩不好;不要和那个小孩玩,他没有规矩;不要和那些人玩,他们爸妈跟你爸妈关系不好。。。 徐红皱了皱眉,她老早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只不过刚开始没那么重,现在味道更浓了,辣眼睛。 周围的孩子开始不安分起来,味道太熏人了,互相讨论着是谁这么臭,又互相澄清着不是自己。 艳艳头低得更低了,手拉着裤子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是故意的,她早上吃的稀饭,到学校的时候就想尿了,可是傅哥又偏偏不让人去厕所,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跑出去,可是刚走出教室就洪流不止了,在外面呆了很久想着裤子干了再进去,可是谁知道,裤子是干了,味道却更重了。 “是她!老师!是黄艳,她好难闻!”一个女娃最先发现了源头,侧着身子想要离她更远一点。周围的学生也通通闻了下黄艳那边的味道,又迅速捂住鼻子,落实了黄艳臭的事实。 味儿太大了,牛老师也闻道了,1皱着眉头让黄艳出去,等味道散尽了才能进教室。 尿味儿哪儿能散尽,只能越发香醇,里边的学生在黄艳出了教室之后议论纷纷,猜测着黄艳身上是不是被自家土狗尿身上在了,一股骚气。 子墨想跟着出去,却被傅雪松拦住了,这件事,她出去了也没有用。韩子墨估计知道,是她和傅长远惹的祸。 下课了,学生都跑出去围着黄艳,也不敢太近,怕熏着自己,只是一个劲说黄艳恶心。 子墨看不下去,往人群中走去,半路被人拉住了胳膊。 是傅哥,身后还跟着瘦子一群人。 “丫头,你叫啥来着,我忘了问你了。”长远说着,双手插兜,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放荡不羁的流氓形象,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的外貌,让人生不起不快的感觉。 子墨看见傅哥眼前一亮,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来一点,没办法,她还没发育。 雪松看着两人说着悄悄话,摸着手表的手重了几分,沉默之后却是笑笑,转身进了教室。 11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11 “大家都散了!不想上课了是不是,走走走,不要都围在这里影响傅哥的心情!”瘦子带着一干二年级的学生站在圈外,宣扬着傅哥“优良”的名声。 人群很快散尽,瘦子回头邀功似的看了傅哥一样,却得到了对方一记白眼。 长远看着子墨,痞气十足,“小墨子,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多忙,你怎么谢我。” 对于对方叫自己小墨子这件事韩子墨很是无奈,果然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她觉得小墨子还没有丫头来的好听。 “我有辣条。” “我不喜欢吃那个。” “那你想怎么滴。”韩子墨瞟着傅哥,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人打发掉,眼珠子转了转,她说,“你不是好路见不平么?” “那是客套话,真没见识。” 韩子墨:。。。 “当我跟班吧,从此后我罩着你!”傅哥很是豪气地说道,像是当他跟班有多么了不起似得。她想了想,也不怎么吃亏,就答应了,那爽快劲让傅哥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下线了。 既然是大哥了,那就得帮跟班做事,这是韩子墨的理论,漫漫人生路上,傅长远走出了被坑的第一步。【零↑九△小↓說△網】 还算挺拔的身姿走到艳艳跟前,强忍着呼吸,说完了一句话。 他说,“你先回去换衣服,老师这边我给你说说。” 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这句话仿佛是救命稻草挽救了一个女娃快要破碎的心。黄艳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学校,只是从此以后,她的心里住了一个英雄,长久不衰。。。 偷窥事件完了,韩子墨在傅哥的“照顾”下混得如鱼得水,牛老师愈发的“看重”她,新书很快就到了她的手里,连本子都给多发了几个。傅雪松一直帮她跟上学习进度,两人的成绩在班上稳居一二名,当然,韩子墨永远是哪个千年老二,上自习的时候两人会趁着老师不在偷偷跑出去玩,可能就是坐在学校门口的草堆上,谈天说地。久而久之,韩子墨的名声在这个学校响了,“威望”直追傅哥,那是因为啊,据说傅哥打不过子墨,可想而知韩子墨又多能打,当然,这是建立在傅哥杀伤力强悍的基础上,但显然这个基础是不成立的。 子墨的性格越来越偏,成天和男的混在一起性子变得大大咧咧,倒也开朗了许多,只是黄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温柔又淑女,成天跟在傅哥后面叫着长远哥哥,惹得流言不断。 晃眼,韩子墨10岁了。傅哥在镇里读6年级,她在村里读三年级,可傅哥还是罩着她,不分冬夏。 她生在夏天,正好是收谷子的季节,这天她家正好收谷,家里吃好的,她爸允许她带同学一起回来热闹热闹。 下午放学,韩子墨身后跟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娃,算起来有十几个吧,最前面的是傅雪松、黄强(瘦子原名)、邹录、傅长远,傅长远后边跟着的是黄艳和徐红。韩子墨本来不想叫徐红的,可是她非要跟着来,说是不能让傅哥和黄艳单独一起,果然是冤家,不过还好家里办了三桌,应该够坐了。 “小墨子,哥送你的生日礼物。”傅长远说着,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子墨。 “谢了。”她也不含糊,收了直接往包里塞,一如当年。话说傅长远,三年的时间长得越发好看了,那词怎么说来着,英气逼人,他们班女生都喜欢他,不过艳艳不喜欢这个话题,一说就生气。 “子墨,生日快乐。”温和的嗓音,除了雪松找不出第二个人。 “谢谢雪松。”韩子墨回以礼,小心地收下对方的礼物。对于雪松,她总是有千般温柔的,这人太好了,不敢欺负,怕遭天谴来着。 剩下的人跟着说了祝福,村里人大都不富裕,也没多少人送东西,不过心意到了,一般主人家还是很高兴的,不过邹录直接给了韩子墨十块钱,让她喜欢什么买什么。 到家之后菜都基本上上齐了,有猪头肉,腊香肠,凉拌折耳根,兔子肉,很是丰盛,看的一群孩子哇哇直叫。 子墨妈妈也回来了,跟着子墨爸去河边坝子存放谷子。田太远了,今天收不回来,只能先放在那儿,今晚刚子吃完了饭还得去那儿守夜,怕被贼偷了。 爷爷奶奶或许是年岁大了,待人亲切了许多,笑着招呼孩子们吃饭,有人问起子墨爸妈,就说他们一会儿回来。 坝子里很是热闹,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众多朋友道过别之后就只剩下雪松,长远,瘦子和艳艳了,邹录家里也收谷子,他不能待太久。 子墨爸妈还没回来,子墨就跟爷爷奶奶说去河边看看,剩下的几个人要么家近,要么有车接送,不赶时间,也跟着子墨去了。 昨晚刚下过暴雨,河边水涨得厉害,老远就听得见水流湍急的声音,和着,女人的哭喊声。 韩子墨脸色变了,那声音再熟悉不过,疯了一样地往河边跑,裤腿上溅了一身的泥巴。傅雪松也跟着跑,脸色隐隐有些担心,见人跑了,后边的人也跟着跑,等到几人到了河边时,却是。。。 “二哥,不要打刚子,我们把谷子运走,不放这儿了!”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扯着地上的两人。只见上边的男人一手推开了女人,女人跌倒在地,手上擦破了皮。 “妈!”韩子墨尖叫着,鞋子掉了一个也不管,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把按在自己父亲身上的二爷推倒在地,地上的刚子脸都快看不出相貌,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鲜血。 她眼睛红了,几年的恨意堆积到现在已然滔天,她觉得自己现在有杀人的冲动。 “我杀了你!” 身后几人看着面前这一幕愣了一秒,回过神来的反应惊人的一致。 “艹!敢动小墨子(子墨/小墨)她妈,不想活了!” 傅长远第一个冲在前面,雪松紧随其后,刚想动手,却被韩子墨吓傻了。 12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12 “让你打我爸!让你推我妈!让你骂我爷爷奶奶老不死的!让你总是没人的时候踢我!让你家生出来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一样败类!”韩子墨疯了一样殴打着面前这十恶不赦的恶人,细数出来的庄庄事件让人瞠目结舌。 她二爷一开始被打蒙了,受了几拳之后才清醒过来,反手就给了子墨一巴掌,呸了一口嘴里的血,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韩子墨,“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老子!” 、韩子墨捂着右脸,仇恨的目光恨不得杀了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这样的同根,她、不要! “我要你死!”子墨再次冲了上去,十岁女娃的身子轻而易举将她二爷撞到在地,小小的胳膊犹如千斤重,钳制了男人的双臂,动弹不得;每一巴掌都啪啪作响,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子墨的妈妈将刚子扶了起来,担忧地看向还在厮打的女儿和二哥,这样打下去可要不得。 “墨墨,够了!”刚子喊道,一张脸上满是着急。 她恍若不觉,似要真把这人打死不可,这阵仗把其余几人都吓呆了。傅长远唏嘘,这可比当年在女厕所后边那揍人的力度大了不少啊,看着都疼,恐怕是把杀猪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韩子墨魔怔了,不断扇着身下人的耳光,脸上已经不带怒意,嘴角那笑,看着渗人。 “贱人!住手!老子明天就把你们一家告了,光天化日打人,有没有王法了!”二爷挣扎着,然而除了腿部还能扑腾几下,全是徒劳。 瘦子觉得他可能已经被打傻了,明明是自己先动手打人家爸爸的,而且,更重的一点是,现在天已经快黑了。。。 大家担忧地看着子墨,胸口有些心疼,但却无人喊停,也没人插手,这些年受过的屈辱,总该让她自己发泄。 渐渐的,二爷也不喊不骂了,脸色铁青,嘴角都吐出了些白沫。 雪松见状心下不好,连忙上前拉住了韩子墨即将挥下的手,却被她顺势的劲儿带到了一边,整个人一个踉跄。 那巴掌,再次落到了二爷身上。 手再次扬起,傅长远见状上前一步趁机拉住了她的手, “小墨子,不打了,咱不打了啊。”几乎是整个人按在上边了,一边安抚韩子墨,一边求援, “特码的!快来帮忙啊,老子要撑不住了!” 几人会意,纷纷上前,两人挂一只胳膊,算是拉住了这打架斗殴。 穷人家的儿郎惹不得,俗话说得好,宁欺白须公,不欺少年郎,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韩子墨还在挣扎,一张圆圆的小脸涨得通红,眼中的血丝半分没有消散。刚子喘了口气,状况倒是好了很多,脸上一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二哥。。。 “韩子墨!你够了没有!”刚子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自家的爸爸妈妈,表情没有一点改变,她爸说,要是她还不住手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子墨笑了,脸庞却划过一滴清泪,十年来,她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傅哥和艳艳几人见她不再动了也松了口气,顺着她慢慢站了起来。然而老天总是爱跟人开玩笑的,下一秒发生什么,你永远无法预知。 “爸。”韩子墨叫道,声音有些颤抖。 “子墨,过来。”刚子见她如此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而子墨母亲早就在刚子怀里哭成了个泪人。 “爸,你不知道的,他不配做我二爷,他不配!”子墨连连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的字字句句,扎人心尖, “八岁那年,他差点****了我!” 就在众人震惊的档口,她抽出了被拉住的手腿,,, 糟了! 没了束缚的韩子墨一脚踢在了地上那要死不活的男人裆部,下手之狠,硬生生将人踢晕了过去。 几个男生莫名用手挡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傅长远表示,这不是他教的,吧。 脚的方向一转,踢在了二爷腰上,这河坝是倾斜的,二爷就这么滚进了水里,连个泡都没出一个。 “韩子墨!”刚子双目圆琤,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欲跳水把二哥拉上来,傅哥却已经背着人起来了。 幸好。 刚子浑身都在颤抖,匆匆将男人换在自己背上便走了,只留给她一句话,“跪下。” “子墨。”傅雪松试探性地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跟冰块似得,他就用手掌将她的小手裹住,给她一丝温热。。。 那晚,韩子墨在河坝跪了一晚上,直到后来二爷家要人的时候已经快是第二天中午,子墨妈妈让孩子们都回家,自己陪了女儿一个晚上。 韩子墨身体是真好,跪了这么久连个感冒都没有,倒是她的妈妈有些发烧,这会儿被爷爷奶奶压在屋里休息,不准她出门。 大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就听得她二娘在哭天抢地,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这刚子家的孩子哟,存心要我当家的命啊,现在还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啊!这被狗叼了良心人啊,不得好死的,死了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韩子墨那死丫头不是个东西,她妈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定就是她妈鼓捣她打我男人,这么小的娃,力气大的跟头牛一样,将来谁娶了就是一辈子的窝囊命!” “踢我男人的根,这是要我家没后啊!丧尽天良啊!大家快来评评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 刚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让韩子墨跪在她二娘门口,子墨没跪,被她爸一脚踢在了地上,扑倒在了叫骂的女人脚下。 “哎呦,这会儿知道跪下了,人做了错事是要遭天谴的,我告诉你刚子!我男人的兄弟可是市里边当官的,这市里边的官,就算不是大官也能让你这贱人女儿一辈子没好果子吃!” “二嫂不要生气,这件事是个意外。” “意外?意外能踹我男人的子孙根还把他推进河里?你当我一家都是傻的啊!”女人的声音尖锐,子墨听着恶心,脑子也有些晕沉沉的。 周围的亲戚邻居都在指指点点,悄悄说着难听的话,嫌弃的目光落在韩子墨身上,生疼。 “那二嫂怎么样才能消气?”刚子问道,没人看见他紧握的双手在袖中颤抖。 “呵,消气?要不你先把她打一顿,我心情好了指不定就消气了。”女人说着,她的女儿儿子也附和着要打死韩子墨。 刚子眸色敛了敛,从木堆上抽出了一根,对着韩子墨就是一棍子。 13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13 每一棍子都结实地落在了子墨身体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父母鞭策,自然是不能反抗的。 议论声渐渐小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些不忍,有的还转过了头。毕竟是个孩子,打成这样也太狠了。 素色的衣服上渐渐沾染血迹,子墨死死揪着裤缝,额头上的汗一滴接着一滴,滚滚而下,湿了泥土。她心头不甘,越是不甘,眼中的泪就越是不能落下,在这些人面前,流泪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怜,和无用。 不远处韩宁几乎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韩子墨那臭丫头早上没上课,他就疑惑像她这种三好学生怎么会逃课,问了傅哥才知道这娃闯祸的本领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二娘心下痛快,嘴里还不忘讥讽,“没错,就这样打,打得她不再犯贱为止!”她的两个子女看得兴起,也凑着上去放了几脚,嘴里骂骂捏捏说这人该死,祸害他们爸爸。 等到韩宁赶到的时候子墨已经快跪不住了,只能靠双手支撑着身子不倒下去。 “给老子滚开,再来老子打不死你们!”韩宁拨开人群就往二娘家那两个作威作福的娃给踹了下去,一手拦住了刚子挥下去的棍子。 “不能再打了,五爷!” “让开。【零↑九△小↓說△網】”刚子捏住棍子的手在颤抖,看着地上匍匐着的闺女,眼眶红了大半。 “五爷!” “人家要打女儿关你什么事,韩宁你别多管闲事。”自家儿子和女儿被踹,不狠狠教训这死丫头,她方蓝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方蓝!你别太过分了!”韩宁说着,锋利的目光扫过门口站着的妇人,“我叫你一声二娘是尊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做过的好事,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什么都说的出来!” 方蓝心头一跳,又看了眼周围重新开始议论的乡亲,硬是挺直了胸口,“我方蓝行的端站的直,你莫要胡说八道。” 韩宁看见她这幅嘴脸就想给她撕烂,从小到大从他们家拿的东西还少么,上次他妈丢的那个玉镯子,他就在她手上看到过! 方蓝见韩宁不说话,以为自己唬住了他,便继续把矛头指向了韩子墨。 “刚子,怎么不打了,心软了啊?”她绕着两人走了一圈,手指定定戳着子墨脑门,“这个小贱人打我男人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心软!” “方蓝,你够了。”韩宁借机一把抢过刚子手中的木棍,丢得远远的以免再被他拿回去,转身看着方蓝,十几岁的少年郎一点不输气势。“上次你向我们家借的三万块钱,早就到期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听到钱的事,方蓝脸一拉,呸了一声,“你爸都没找我讨,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有什么资格向我要钱。现在讲的是韩子墨打我男人的事情,你休得要转移重心!” “哦?”韩宁怒极了倒是笑出了声,专门拖慢了语气,咬文嚼字地跟她讲话,“早上我才去了医院,医生说二爷脸上的都是皮外伤,修养修养就好了,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欺负一个女孩子到这种地步,怕不只是恶毒这么一说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显然怀疑方蓝之前所说的是夸大了,而且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确实是太过了。 人,自古以来是同情弱者的。 “妈。”韩伟拉了拉他妈的衣服,听着街坊邻居的话有些怯意。方蓝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张。 “那小贱人踢了我男人的下面,这个可是真的!” “那医生也说了,二爷早就没有性功能了,被踢了一脚也不影响撒尿。二娘你执着于这个话题,是担心二爷不行吧。”韩宁说着,把地上的韩子墨扶了起来,手臂环着她不让她倒下去, “可惜了。”他朝着众人笑笑,“二爷早就不行了。” 轰然大波,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花,离开的人争相转告:原来韩家二爷不能那啥,不过孩子都那么大了,这方蓝还想着那啥,真是不知羞! 韩宁看了看刚子,对方回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呵呵,既然她喜欢看别人丢脸,那就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怕是销魂得很呢。“臭丫头,你还好不?”韩宁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眼里的担心一见便知。 韩子墨跪了太久的膝盖颤抖着,倒是回答了他。 “还能折腾几下。” 方蓝气的脸都绿了,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老女人,经不起岁月的摧残。 “那难道她打了伟子他爸就啥事没有么?!” “要不是二爷抢河坝能出这事么?何况是二爷先动的手,我五爷脸上的伤可是还在的!” “韩宁你。。。“ “臭丫头昨晚在河坝跪了一晚上,今天又被打成了这幅样子,本来就丑,这下子更丑了,你还想怎样?”抢了方蓝的话头,韩宁说得得劲,只是感觉到怀里的韩子墨快站不住了,眼神瞟向了刚子。 “二嫂,我家里还有三头猪,拿来陪个不是怎么样。”刚子说道,接过了韩宁怀中的子墨,拦腰抱着,“要是二嫂原谅了子墨这丫头,我这就去把猪给你拉来。” 好处有了,再争执下去也落不到什么便宜,方蓝答应了一声,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十五天后~~~ 韩子墨在家养了十五天才能起来走动,家里唯一的老母鸡都被她给吃了。她妈妈回去了镇上的饭店,走之前特地吩咐子墨别再惹她爸生气,她觉得妈妈想多了,他爸自那天后再没和她说过话,连惹他生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再次回到了学校,正好要考试,十几天没有学习,她仍旧考得很好,仅在傅雪松之下,气的整体拼命做题的艳艳骂她小没良心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良心了,或许是落了她面子? 又一周过去了,刚子终于和她说了句话,在听完这句话之后,韩子墨憋了二十几天的泪水啊,哗哗不绝。 刚子说:墨墨,爸爸对不起你。 14章:长在狗堆里的孩子14 “别哭了,我家墨墨笑起来才好看。”男人粗糙的手指笨拙地划过女儿脸颊,拭去流下的泪水。 子墨却哭得更厉害了。就算是在当着众人被打的时候她都一声不吭,但在父亲温和的道歉声中,那颗十岁的少女心,颤抖得厉害。 她哭着叫喊着,一口一个阿爸,也说不出其他的什么,就一个劲拉着刚子的衣袖,眼睛红的厉害。刚子把娃抱进了怀里,也不再让她不哭,只是不断抚摸着子墨的头,任由她把心中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那天她哭了很久,嗓子都哭哑了,最后她爸让她出去在地里掐些葱子回来才算止住了女娃的眼泪。 韩宁一见子墨出来便跟了上去,看她眼睛还红着,就一个劲调侃。 “臭丫头,原来你也会哭啊。” 韩子墨别过脑袋不去看他,悄悄用袖子将眼中快要掉下的珍珠擦去。她说,“韩宁,你好烦。” 韩宁双手捂着胸口,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小眼神哀怨地瞅着身边矮他一截的子墨。 “你个小没良心的,打你那天我可是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跑来了,你居然说我烦,老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叨了小半截路,突然正经起来,试探性地问了句,“丫头,二爷,真的差点把你,那,那个了?” 子墨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扯裤缝的手更使劲了。韩宁也算是个通透的人,见她这个样子,大概就知道了些什么,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不想说也没事,不过以后受欺负了可以来找韩爷我啊!当年你这么够义气,小爷我这些年哪回没罩着你!” 说完了又觉得不大对劲,“差点忘了你是傅哥罩着的,哪里还用得着我。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他掉了个方向,走在了韩子墨右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说傅哥怎么就这么护着你呢?难道真的是被蚂蟥吓傻了,老跟你这个五短身材混在一块儿。” “还有你们班那个傅雪松,一天把你当个宝一样供着,就差没给你上香了”他真是不解,“哎!你说。。。” “谢谢。” “啊?”他还有一大堆要吐槽的呢,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路。 他估摸着对方还要说点什么,但显然他才是那个没脑子的。 “咳咳,那啥。”韩宁有些尴尬,这特码头一次听谢谢,咋回复啊。 “我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也不用太挂在心上,不过你要是挂在心上也没事,毕竟我那么威风,英俊,也不知道你是上辈子做了多少的好事才能当我妹子。” 。。。 乡间小路上弥漫着韩宁的丰功伟绩,子墨也不打断他,不一会儿就到了栽葱的地方,然后她就一边掐葱,一边听他捣鼓,可能是说多了口水浪费多了,在韩子墨手里已经满满一把葱的时候,他终于停住了。 子墨正疑惑这货怎么不说了。 “子墨,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韩宁冷不防一句话,让她握着葱子的手紧了紧。 “恩。”她答应了一声便从田里上了小路,韩宁顺势拉了她一把,嘴里又开始了念叨模式, “当时那个情况,五爷要不做做样子,你可就惨了。二爷那个兄弟说不上有多厉害,但是让你上不了初中时肯定的,你还这么小,不可能就一直在家喂猪吧。”韩宁说着看了看子墨的脸色,见她没有反感的意思把她手中葱拿了过来,掐掉尖尖上的枯黄部分, “再说了,你家的猪也没了啊,都给便宜方蓝那个贱人了!” “不过,丫头你打得好!老早就看不惯二爷一家了,整天到处恶心人,有事没事就拿她那个兄弟说事。还有他那两个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估计是跟他们那个妈学的。哎你说!” “你爸打你你不还手就算了,那俩小贱人踹你你咋闷声了!被打傻了是不,要是我就踹回去,给他脸了还!” 。。。 “喂,你倒是说话啊。” 子墨:“恩。” 韩宁翻了个白眼,默然。 “只会这一个字了?” 把韩宁手上弄得差不多的葱子拿了过来,子墨定定地看着他,倒是把他看的挺不好意思的,直到把人脸都要瞅红了,她才说了句,“走吧,爸饭快煮好了。” 韩宁:。。。 沿着小路往回,韩宁倒是没有再开口,两人之间气氛颇有些诡异。韩子墨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想通了什么。 我是分界线~~~ 晃眼又三年过去,子墨几人已经读六年级了,刚上高中的傅长远因为学业紧张,他家人让他住校,一个月回来一次。 这天刚下课,傅雪松拿过了子墨手中的书包,清俊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今天我们去小时候常坐的那个地方走走好么?” 子墨应好。 韩子墨从前的性格应该是不善言辞,后来在雪松和傅哥的引导下变得开朗了不少,但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出之后,她变得更加沉默了。 小时候常坐的地方就是村里小学门口的草堆,这学校早就没办了,里边也被改成了卫生院,门口的草没人打理都快长到半人高了。 子墨看着远方,雪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仿佛要把眼前的身影映在脑子里。 良久, “子墨,好久都没见过你笑了。” 子墨回头,看见的是雪松一成不变的笑容。他好像一直在笑,把她这些年失去的笑容也一起笑了,暖暖的,不尖锐,深入人心。 “你说以后我们长大了,还能一起来这里么?” “会的。”子墨说着。 “如果我们分开了呢。”雪松说着,笑意不减,只是那眼中多了一抹其他的东西,“我找不到你了,就不能一起来了啊。” 子墨偏了偏头,她说,“能找到的,因为你最了解我,人群之中能一眼认出我。” 说着,韩子墨嘴角微微上扬。他们的关系,不是别人能理解的,也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多年的相处让他们熟知彼此的所有,似朋友,似亲人,却决然不是恋人。 雪松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女孩嘴角的那丝笑意,给了他蓬勃的力量,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