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怪遇尸 夜幕低垂,月色黯淡,这座鲜有人烟的深山在夜色中如此沉默,黝黑的线条勾勒出令人心悸的阴惨。此时正值月中天,寂静的山岭里异常平静,好似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沉睡。 夜沉如水,悄然无声。 忽见一道红光紧追着一道银光疾驰而来,划破漆黑的夜空,银光猛地一顿,便从空中掉落,红光紧追不舍,先后落在山岭的一块空地上。 甫一落地便立刻化为对立着的一男一女。 只听那手持红色长鞭的女子冷声喝道:“孽畜,还不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痛下杀手!”平地刮起一阵劲风,女子素青的衣袍翻飞,虽面容娇美,一双清凌凌的眼里却杀气四溢。 “方才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放我一条生路。”男子面容俊秀,眼角微微上挑似含情脉脉,唇色却惨白,一看便知受了重伤。 女子冷哼,道:“莫非你以为我不知你干下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今日既然碰上,便是你的死期到了!”顿了顿,眼神一冷,又厉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对我使媚术,不知死活!” 说罢,也不再客气,手上一抖,火红的长鞭竟似有了生命,红光一闪便陡然变长,直直地击向男子。 男子打了个激灵,一个侧身想要躲过这凌厉的攻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被突然缠在手臂上的鞭梢缠住手臂,怎么也逃脱不得。 火红的鞭子紧紧缠在手臂上带着灼烧的剧烈痛楚,男子疼得大汗淋漓,只得苦苦哀求道:“仙姑饶命啊,小妖再也不敢了!” 女子不答,纤手一扬,鞭子忽的舞动,看似高大的男子竟被小巧精致的鞭子整个儿甩飞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男子重重摔在地上,扬起阵阵灰尘,随即一道浅光闪耀,地上出现的竟是一只银色的肉团子! 肉团子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地上,四肢平摊,呃...露出了许多不为外人所道也的位置。 这女子名为叶定榕,只因执行教中任务来到这里附近的盂县,早就听说此处狐妖肆意诱拐年轻貌美的女子,为祸一方,她并未有意寻查此事,谁知这倒霉狐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叶定榕并不介意顺手除个狐妖,只是没想到这只被外面传的凶残可怖的狐妖竟这么不耐打,不过几招便被打回原形了。 夜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叶定榕突然“咦”了一声,停住走向生死不明的肉团子的脚步,侧过头看向左边的山林——什么都没有。 而空气里似乎出现了淡淡的异味。 叶定榕有些不太肯定自己的猜测,想了想,开口道:“阿铁别睡了,快出来。” 四周一片静谧,又一阵轻风吹过,几片落叶翩然而下。 叶定榕吸了口气,沉声道:“再不出来明日就别想吃冰糖葫芦了。” 叶定榕的胸口处突然动了动,紧接着一个毛茸茸形似狗头的脑袋便从叶定榕的领口冒了出来。 这只狗头张张嘴,打了个哈欠,语气沉重道:“榕榕,老夫都是个几百年的妖了,用这等幼稚把戏来欺骗老夫,能行吗!”摇摇狗头,又叹道,“唉,你还是个孩子啊...”充分表示了“我不跟你计较”宽宏大度的前辈态度。 叶定榕:“.....” “说吧,大晚上的叫老夫出来作甚?” “你来闻闻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狗头抽抽鼻子,眯起了眼,终于完全清醒了,它扭扭肥圆的身躯,纵身一跃,从叶定榕的身上跳下来了。 原来竟是个四肢粗短,身材滚圆的小狗模样的黑色生物,整个身子也就拳头大小,说像只狗却又有个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脑袋。 阿铁扭着肥臀,在地上踱着步子:“有狐妖的骚臭味,还有僵尸的腐臭味。”说罢,突然停住了脚步,四只小短腿朝着某处狂奔。 叶定榕警觉,弯下腰一把捉住阿铁的后颈肉提起来,“你要干什么去?” 阿铁四只小短腿在空中乱舞,“放开老夫!老夫要那只银狐的皮子!”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某只肉团轻轻抖了一下。 叶定榕没想到阿铁竟然看上了那狐妖的皮子,不由失笑,道:“没问题,等我们把僵尸的事儿解决了就把皮子给你。” 说罢,叶定榕把依旧在地上躺尸的狐妖给提起来塞进了收妖袋里。 阿铁饥渴的眼神盯着狐妖,心里喜滋滋地。 而在被塞进收妖袋里的最后一刻,某只肉团流下了一滴绝望的泪水。 ———————————— 漆黑的甬道里,有着湿冷、腥臭的难闻气味,王秀才哭丧着脸走在麻脸、二狗的前面,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前方黑洞洞的,尽管拿着火把也只能看到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他实在太害怕了,终于忍不住违背了下来之前的规定——在下面不许随便说话,转过头对着二狗抖着嗓子哀求道:“二狗,我...我不去了行不?” “你想不想拿银子了!别他娘的唧唧歪歪!”二狗骂道。 “你们给我住嘴!”麻脸压低嗓音道。 三人同时住了嘴,甬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王秀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他本来是村里读书读得最好的,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成为了村里第一个秀才,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爹娘说这样便够了,他却一点都不愿意就这样结束,他想上京去参加科举,他想取得功名,他想要光宗耀祖,他想要荣华富贵! 王秀才心中苦笑,可是京城离这里到底有多远谁也说不清,而路上要花的银子实在太多了,因此他不得不跟着这些下三滥的盗墓者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 王秀才战战兢兢地听着麻脸的指挥在狭长幽深的甬道里穿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听到麻脸压低着激动的声音道:“停,我们马上要到主室了!” “听...听说有的墓室里会有..有僵尸呢!”王秀才紧张地结巴了。 “去你的,净知道胡说,这穷山僻岭的地方哪有什么僵尸!”麻脸骂道,心道:这秀才胆小得要命,一张破嘴就知道说些不吉利的,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晦气! 王秀才不敢多说了,嗫嚅地住了嘴。 “王秀才,你先进去看看!” “为...为甚么又是我?”王秀才不情愿了。 “怎的?不听从我的指挥,你还想不想拿银子了!”麻脸一脸凶狠。 王秀才被逼无奈,只好答应。 三人合力将沉重的石门打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钻进的缝,麻脸把王秀才一推,道:“你进去!” 王秀才咽了咽口水,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甫一进去,便是一股呛人的异味,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回音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异常突兀,他心中一跳,随即屏住呼吸环视四周,里面是一间由石板砌成的巨大空间,与所有的墓室一样,里面有着巨大的石棺,他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所以并不敢轻易靠近,只看看有什么值钱的金银财宝。 还未等他看个仔细,后面的二狗和麻脸觉得没什么危险便跟着钻进来了。 二狗一进来,只看了一眼便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什么都没有!” 三人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个墓有了上百年,是在百年前朝代交替的年代里建成的,本以为里面能有些值钱的陪葬品,谁知进来却只见到一个普通的穷墓室,害得他们三人白忙活一场! 三人垂头丧气,都准备打道回府时,二狗突然道:“要不我们把石棺打开看看里头?” “怎可如此,我们擅自进来便是不敬,还要将此地主人的棺材打开,这岂不会惊扰了亡灵?” 二狗和麻脸被王秀才的话说得打了个激灵,麻脸终于忍不了了,一掌劈向王秀才,王秀才白眼一翻,便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二狗将单薄瘦弱的王秀才随手扔在在一边,二人一齐舒了口气:世界清净了.... 没有王秀才的唧唧歪歪,两人齐心合力很快便将相当沉重的棺盖给移开了。 麻脸还来不及擦汗便急忙看向棺材里面,这一看把他硬生生给惊着了。 棺材里面竟有一名男子! 面若冷玉,鼻梁挺秀,这个男子俊美的面容栩栩如生,若不是在棺材里发现的,必定会以为这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麻脸的冷汗一冒,身上的汗流的更急,额际一滴冷汗滴落,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男子放置胸前的手上。 一室寂静。 石棺内,一名男子缓缓睁开了他红色的双眼。 第2章 僵尸也会害羞? 麻脸二狗被突然睁开的红眼吓呆了,片刻后,两道惨绝人寰的吼叫响彻整片山林。 山林间生物被惊动,无数的飞鸟呼啦啦从林间飞起,如同离弦的箭冲向高空。 狼群随着两道吼叫也开始对月长啸。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林似乎因两道惨叫而重获新生。 叶定榕让阿铁循着气味找到僵尸出现的地方时,正巧听到两道惨叫声刺破耳膜,紧接着两名男子便从一个坑里爬了出来,连面前有个突然出现的人都没注意,跌跌撞撞便跑开了,一个嘴里不断念叨着“鬼呀鬼呀”一个念叨着“僵尸僵尸来了”,两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很快没入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叶定榕瞅着两个人的背影,让蹲在自己肩上的阿铁闻了闻,没发现尸臭也没有血腥味,她放心了,看来这里的僵尸恐怕还不成气候,连两个毫无灵气的普通人都捉不住。 阿铁蹲在叶定榕的肩上摆出个撑下巴的姿势,一脸高深莫测,道:“据老夫推测,那僵尸必然还藏在这地皮下面,不过察觉到老夫的强大力量,被吓得躲起来了,榕榕,你怎么看?” 叶定榕没觉得看出什么,一把扯住阿铁抖地正欢的后腿,干净利落地扔进黑洞洞的坑里,道:“你先下去探路吧。” 在自由降落的那段时间里,阿铁疼不欲生,它想起那个狠心抛弃它的主人,又想到这个黑心将它扔入深坑里的小丫头,顿时觉得人生很灰暗,心如死灰大抵便是如此吧.... 而在落地的瞬间,阿铁一蹬后退,灵活地做了个后空翻,以一个潇洒的站姿立在了地上。阿铁自问这个动作帅气潇洒到了极点,可惜无人观看,一时颇有些孤芳自赏的滋味。 呃...其实也不算孤芳自赏,因为阿铁看到了两只比冰糖葫芦还要红的眼睛。 —————— 叶定榕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发现此地虽然荒无人烟,但灵气充沛,将墓室安葬在此处的那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叶定榕不由暗暗警惕起来。 很快,叶定榕便有强烈的被观察感,她缓缓看向四周,黑黝黝的树木阻挡住了她的视线,却挡不住她凌厉的目光,不多时,树丛中便出现一阵轻微的抖动。 这动静虽小,却被叶定榕看在眼里,她的眼神一凝,一手捏紧长鞭,道:“谁人在此躲躲藏藏,何不现身一见!” 红光暴涨,火红的长鞭便击向了茂密的草丛。 长鞭还未触及,凛冽的劲风便将一处的草丛横扫大片,却见草丛中一个少女正瑟瑟发抖,此时见叶定榕手握长鞭正击向自己,吓得抖成一团,恨不能立时便晕过去。 叶定榕有些惊讶,没想到出现的竟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当即收住攻势,她的目光忽然一冷——这样的深山野林里不可能会出现这么一个独身的少女!只怕这少女并不是普通人。 叶定榕猜得没错,细看这少女便能发现许多妖异之处,单看她红色的双瞳和还未完全褪形的一双耳朵,便知这是只还未完全化形的——兔妖! 兔子本就容易受惊,虽是只妖,也照样被面色冷然的叶定榕吓得动弹不得。 叶定榕对待这种既无实力又无智力的野生小妖,从来不会赶尽杀绝的,是以她收起长鞭,试图用温和一点的语气向这胆小的小妖询问情况,然而似乎不起作用,因为这只兔妖....哭了。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只小妖,哭起来实在是太豪放了,哭声震天响,叶定榕被这刺耳的哭声刺得头痛,板着脸木然道:“不许哭。” 哭声猛然顿住,下一瞬放声大哭——哭得更厉害了。 叶定榕眯起眼,缓缓走向依旧蹲在地上哭的兔妖。 那兔妖此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时不时地打着嗝,完全没注意到某人的逼近。 忽的一阵飞尘迎面而来,叶定榕便被漫天的灰尘遮住了眼,却也只一瞬,因为她的周身突然出现一层薄薄的光幕,将漫天的尘土迅速隔开。 待到叶定榕的视线重新清晰时,那只胆小的兔妖已被一个看上去巨大且笨拙的黑色身影扛在肩上狂奔而去。 叶定榕木着脸看着一连串滚滚飞尘渐渐远去,摸摸下巴,心道,这莫非是头熊? 何时熊和兔子的感情都能这样好了.... 直至模糊的哭声消失,叶定榕这才想起阿铁还在地底下未曾出现,也懒得理会这两只小妖了,于是决定亲自下去看看情况。 挖开的坑里有一根粗绳悬在空中,是之前那几个盗墓者留下的。叶定榕的左手握住绳子,右手捏诀,轻轻一跃,随即顺着绳子滑下。 叶定榕于上方翩然落下,裙角扬起仿若绽开的花蕊,墨黑的长发于空中微微飘动,周身似乎都散发着莹莹白光,尤其是手指纤细通透如白玉,身姿妙曼轻灵,风姿相当美妙,可惜身处此时此地,并无人能有幸一见。 当然,两只玩的正欢的一老妖一僵尸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于是当叶定榕落地时,淡淡看了一眼某两只,便见一只衣不敞体的公僵尸猛然后退,站在他头上的阿铁淬不及防地打了个滚,便从上面掉落。 叶定榕素手一扬,阿铁顿时定在了空中,随即随着她的手势缓缓降落,在离地约有一指高时却突然落地,顿时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摔了个跟头,摔得眼冒金星。 叶定榕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晕头晕脑的阿铁,又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这只木在原地的僵尸,却见这这只除了眼睛以外看上去跟活人无异的僵尸“嗖”地冲进甬道的漆黑的深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只留下一道白色的虚影。 叶定榕:“........” 叶定榕有些惊讶于这地底下的情景,她本推测阿铁许久未曾上来,许是遇上了难缠的僵尸,谁知见了这一妖一僵尸的此情此景,便知自己猜错了。 正常的僵尸见了活物的第一反应便是扑上去,而不是——逃跑,对这一系列反常的情况,叶定榕估摸着这是只——脑残僵尸。 阿铁本在那僵尸的身上玩的正欢,谁知叶定榕一朝出现便在这一人一僵尸面前摔了个跟头,它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一头栽在地上不愿爬起来了。 叶定榕见阿铁撅着肥臀自欺欺人地将大脑袋往地上钻,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踢,道:“阿铁,别装死。” 第3章 脑残僵尸(一) 阿铁纹丝不动。 叶定榕一时也懒得理会这只装死的阿铁,看看漆黑的甬道,径直走了过去。 她慢慢走在狭长曲折的潮湿甬道里,地上微湿的黄泥将雪白的鞋子染得脏污不堪,却也并不在意。 叶定榕低头细细观察着地上的脚印,没多久便找到了那只逃跑的僵尸。 原来这僵尸在那间主室里正试图穿上一件粗布外衣,似乎因为僵尸的协调性并不好,努力了许久也未曾穿上。 面无表情的叶定榕与某只衣服半搭在身上露出个大半个胸膛的僵尸大眼对小眼。 所以说,某脑残僵尸逃跑便只为穿衣服遮羞?叶定榕面无表情地想。 一人一僵尸互瞪许久,最终叶定榕被呆愣愣的红眼给打败了,她垂下眼,心里对这个看上去便长得跟人十分相似的僵尸下了个结论:这只僵尸似乎还保存着人的思维。 而这只僵尸也趁机迅速地将衣服穿好,试图将衣服穿戴整齐,可惜似乎是失败了。 因为叶定榕似乎发现这只红眼僵尸的衣服穿反了... ———————————— 阿铁埋头斜眼看着叶定榕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甬道身处,顿时喜不自禁地从地上蹦跶起来,从大嘴里吐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碧绿玉石,接着便使劲儿蹭啊蹭,边蹭边裂开狗嘴偷笑。 原来这红眼僵尸刚被麻脸二狗惊醒时,不知为何竟有自己的意识,正于混沌不清时不由自主跟着被吓跑的二人跑了路,谁知还未出坑,便遇见惨遭毒手的阿铁,立时被这杂技似的表演吸引住了,而妖中人精的阿铁自然看出这红眼僵尸的不同之处,于是这两只很快便凑成一伙了。阿铁见这僵尸虽有自己的意识,却似乎并无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智力不高,于是十分欢快地在这只有些呆愣的僵尸身上撒野。 红眼僵尸本来衣着整齐,可惜不知在石棺里躺了多少年头,衣物早已变得腐朽不堪,便被上蹿下跳的阿铁弄得破碎了,身上的布料扑簌扑簌直掉,而阿铁则在这一堆破布里发现了一块碧绿的玉石,晶莹剔透,于幽暗中散发着浅绿的光芒,阿铁见状两眼放光,颠着步子跑过去蹭了蹭,再拿前掌拨了拨,随即嗷呜一口含在了嘴里。 当叶定榕从主室出来时,正见到阿铁正吭哧吭哧地在地上蹭,一时间不忍直视,阿铁毕竟是师叔的爱宠,这副猥琐的模样把向来仙风道骨的篱师叔的脸给丢尽了! 而在地上滚得一身泥的阿铁眼尖地看到叶定榕缓缓走近的身影,前腿立马将沾上灰尘的碧玉扒进肚皮下边,接着迅速趴下,试图用圆润的身体挡住叶定榕的视线。 “阿铁你趴在地上是在孵鸡蛋么?” 叶定榕的声音冷淡,平板无波,阿铁却觉得从中听出了一丝嘲笑的意味。 孵鸡蛋?那是母鸡才干的事儿!阿铁自认是只有头有脸的大妖怪,怎么能被比作成母鸡,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铁扭过脸,对着叶定榕凶狠地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身形竟瞬间变大,几乎与叶定榕同高,将本就不宽的甬道里塞满了,身子微微弓起,黑色的毛发竟然根根竖起似钢针般坚硬,再也不复之前袖珍的可爱模样。 叶定榕见此,看上去却并不惊讶,口中低低念了一句咒语,左手掐诀五指翻飞如幻影。 阿铁忽然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无形力量扼住了自己的脖子,窒息感突然袭来,强烈的痛楚让它的力量慢慢减弱,身体也随之慢慢变小,最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感觉到熟悉的痛苦滋味,阿铁心中一凉,算是明白自己要受制于这师侄俩了。 阿铁躺倒在地,暂时动弹不得,心中气愤不已。 却听叶定榕冷声道:“看来篱师叔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是个不安分的,妖性难训!” 随即弯腰揪住还僵在地上的阿铁的后颈皮,顺手也给扔进收妖袋中。 叶定榕立刻便发现了阿铁偷偷摸摸想要藏起来的玉石,叶定榕看了看,索性把它拿起来放进了荷包里。 ——————————————— 站在月亮投下的一片既圆又白亮的月光里,叶定榕仰头看向坑口,不得不承认这个坑的确有些深,然而悬在空中的粗麻绳则不知何时不见了。 叶定榕有点头疼,原来她的飞行符在方才追那只狐妖时便已用尽,而光靠自己爬上去委实有些困难——她不可能在此时将收妖袋里的阿铁放出来。 余光中却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叶定榕对这个刚从墓室里爬出来,似乎懵懂无知的僵尸倒并无恶意,只是这僵尸似乎有点.....怕生? 其实在教中叶定榕也不是没有见过僵尸,只是那些个僵尸是她的一位师姐养的,一只只看上去木然极了,甚至长相狰狞到骇人,与这只不仅长相跟人相似,便是性格也有几分像人的红眼僵尸倒并不相同,而此时这只僵尸的一双红眼在依旧漆黑的甬道里一闪一闪的,却还自以为躲藏地十分隐蔽,叶定榕心里不由地有些好笑。 这么一想,叶定榕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努力调动了表情,试图让这只挺通人性的僵尸帮自己一个小忙。 叶定榕本以为要花点力气才能让这僵尸听懂自己的意思,谁知这僵尸竟出人意料地善解人意,眨巴着一双红眼睛,身形如虚影般一晃,一手拦住叶定榕的腰,轻轻一跃,二人的双脚便都离了地面,叶定榕没想到这么快便得到红眼僵尸的帮助,一个愣神间便被这僵尸带上了地面。 及至地面,二人双脚着了地,叶定榕满意了:“没想到你的动作倒快,此番多谢你了。” 面对叶定榕的夸奖,这僵尸似乎很是开心,一双红眼亮闪闪的,看上去似乎是个还要带着叶定榕再来一次的意思。 也不知叶定榕是否看出红眼僵尸的想法了,提议道:“不如你送佛送到西,将我送回去如何?” 第4章 脑残僵尸(二)(修) 话刚落音,便见这红眼僵尸两眼放光,身形一动,一阵风似的将叶定榕带离了此地,顿时二人脚下的枯叶尽数飞起。 片刻后,叶定榕冷得掉渣的声音忽然响起,“快停下。” 谁知这货跑得太欢,根本停不下来。 “给我停下,你跑错方向了!” 叶定榕忍无可忍,屈指在这货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竟然发出了十分清脆的彭彭声。 叶定榕淡定地收回疼得发麻的手指,吸了口气,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道黄色长形的符纸,贴上了这货的后脑勺。 红眼僵尸急速奔跑的姿势猛然顿住,叶定榕因为猛然顿住,身体不由自主依旧向前疾驰,幸而这僵尸的手仍旧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臂。 身旁那些因速度过快而不断簌簌作响甚至掉落的树叶顿时也停住了,只剩下几片薄叶在二人身旁慢慢飘落。 叶定榕稳住身形,平息了一下有些紊乱呼吸,一手拂开散落在脸侧的鬓发,阴沉着脸道:“没听见我让你停下吗?” 一边扯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臂,可惜这只僵尸的肌肉和骨骼似乎异常坚硬,手掌更是如同钢铁铸成的,并不能轻易拉动。 红眼僵尸定在原地,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姿势,似乎对自己为什么突然不能动了的状况感到十分惊讶,脸上虽然依旧是个面无表情的僵尸脸,可红色的双目中却流露出了惊讶恐慌,而听到叶定榕的话之后,双目里又添了一丝委屈。 叶定榕并不理会委屈的红眼僵尸,她环视四周,对这片尽是枯藤老树且野草遍生的幽深之地很陌生,抬头看看月色,发觉此时已是下玄月,正是处在天亮之前最暗的那一段时间。 叶定榕皱眉,心知很快便要天亮了,也不想多做耽搁,于是对着红眼僵尸好一顿教训,终于在天色朦胧的时候,进了盂县的城门。 与此同时,墓室的石棺里一个面色青白的瘦弱书生正于黑暗和疼痛中醒来。 ———————————— 这时天已微亮,路上甚至有了几个扛着担子匆匆赶去集市的货郎。 叶定榕正开门时,红眼僵尸正偏着头呆着脸左看右看,便看到院子旁边的一个门突然吱呀大开。 里头探出一个满目琳琅的头,接着这个头看了过来,正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这张脸突然露出个十分热情的笑:“姑娘你怎么这时候回来?”眼神又飘向叶定榕身边的僵尸,笑里似乎又掺了丝别样的意味,“哟,还带了个俊俏哥儿回来了!” 原来叶定榕甫一进城,便给这红眼僵尸施了个障眼法。因此,在平常人眼里,这僵尸看上去跟常人无异,是个面色冷峻的俊秀男子模样。 障眼法维持的时间不长,估摸着时间就要到了,叶定榕无意与这妇人说些什么,只淡淡点点头,便带着红眼僵尸进了院子。 入目的是一个十分精巧雅致的小院子,一眼便可以看清整个院子的格局,从门口处起便有白色的鹅卵石一直延伸向前堂客厅,而这鹅卵石左右的庭院则种上了许多花木,显得郁郁葱葱十分热闹。 红眼僵尸没多久便变回原本模样了,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只不住打量着这个跟他住的石棺差别十分大的地方。 片刻后,他失望了,觉得这个又高又大的棺材实在太难看了,更重要的是——它竟然没有一个厚实的棺盖! 红眼僵尸突然那个对留在墓室的石棺十分怀念,有些后悔没有把它一起带出来,也后悔不应该因为借了一件衣服便让那人躺在自己的棺材里! 这厢红眼僵尸在抓心挠肺地想自己的棺材,却也有一名妇人在抓心挠肺地想跟人透露有关那个她家隔壁成天一脸冷淡的姑娘的流言。 这妇人想着方才那姑娘对自己的不甚恭敬,心里更不舒坦了。随即将自己那几位密友张三婶、王四娘喊来,围在一张摆满了点心茶水的桌上。 只听那妇人对几人笑道:“姐姐们可知道,我家隔壁那刚搬来没多久的姑娘可不一般呢!” 张三婶奇道:“如何不一般?看着挺俊的一个姑娘啊。” 那妇人掩唇笑道:“姐姐们不知,她家便在隔壁,别看她这副冷淡模样,可这姑娘竟是常常夜不归宿,这便罢了,今日更是离谱,竟将一名俊俏男子公然带入自家门,你们说说,这等女子.....如何能是一般人?。” “当真如此?” “我还能编瞎话来便你们不成?”又扶了扶头顶的摇摇欲坠的钗子,笑道,“我见那姑娘似乎还随身带着根小红鞭,还不知是不是喜爱在夜里玩些个花样呢!” “哟,看来这姑娘表面上冷淡自持,恐怕指不定是个不干不净的!”王三娘伸手拈了块桂花点心,咬了一口。 “就是,独身一个姑娘,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还能有吃有喝的,定然做着见不得人的脏事!”妇人赞同道,又啧道:“不过今日我见那名男子倒是真俊俏,可惜竟然不长眼被那小蹄子勾走了。” 说着几人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及至三人散了,那妇人依旧意犹未尽似的咂咂嘴,满意地坐在镜子前描眉画腮。 这妇人自以为三人说的话无人能知晓,可惜她的隔壁家有一只长耳朵阿铁。 而本来正与叶定榕冷战的阿铁听到这些坏话,心里乐翻了,顾不上二人的冷战,立马屁颠屁颠找上叶定榕,不加修饰地把隔壁几个妇人的话给叶定榕叙述了一遍。 叶定榕刚沏了杯热茶,正坐着手端一杯普通的白瓷茶杯,还未曾喝上一口,此时听了阿铁的话,脸上依旧淡淡地似乎没什么表情,只垂眼端看着正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阿铁心怀鬼胎地期待着叶定榕的火冒三丈,谁知她竟然是这么一副反应,心里顿时觉得十分失望。 它跃跃欲试地想挑拨一下叶定榕,于是围在她的身边团团转,道:“榕榕,怎么不去教训教训那几个碎嘴的八婆?” 叶定榕瞥了一眼在地上转圈的阿铁,看出来了它的期盼,她放下茶杯,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放心吧,找她们是迟早的。”又冷哼道:“现在便来算算你的帐!” 原来叶定榕回到租好的院子,很快便将阿铁放了出来,谁知将收妖袋一抖,倒出来的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只肉团。而这两只似乎在同一个袋子里装久了,竟然很快忘记前事,不计前嫌地称兄道弟起来了。 第5章 湿胸来了(一) 原来叶定榕回到租好的院子,很快便将想阿铁放了出来,谁知将收妖袋一抖,倒出来的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只肉团。而这两只似乎在同一个袋子里装久了,竟然很快忘记前事,不计前嫌地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狐妖是个花言巧语的,一张尖尖的狐嘴将阿铁哄得晕乎乎,迷迷糊糊便被诱地许下放走狐妖的诺言。 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将阿铁吹醒,它才后悔不迭,可为时已晚——作为一只大妖怪,怎么能轻易毁诺呢! 于是,阿铁只能顶着叶定榕冷然的目光硬着头皮装懵懂。 “算账?算的什么帐?” “别装傻,莫非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放走了那狐妖?”叶定榕冷笑。 “你怎知便是我放的!”阿铁的模样底气十足。 “连“老夫”都不自称了,难道不是心虚了?”叶定榕心知肚明,这阿铁平日里“老夫老夫”个不停,现在倒是消停了,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哈哈,左右不过一只狐妖,放走便放走了罢。”一个语带笑意的浑厚男声忽然插、进来。 叶定榕抬头看向来人,惊讶道:“陆师兄,你怎么来了?” “怎的,不欢迎你师兄来看看你?”来人说话间已跨过门槛,大步走进客厅,身姿挺拔,看上去极为俊逸潇洒,一屁股坐上叶定榕旁边的座椅上,大喇喇地靠在了椅背上,架起两条长腿,一派散漫随意的架势。 男子顾不上答话,先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长叹一声,道:“千辛万苦可算是找到师妹了。” 叶定榕:“这是我的茶......” “师妹莫要小气,不过一杯茶罢了,师兄还喝不得了?” 重点是这个么?叶定榕跟这个脑回路与常人不同的师兄没办法正常交流,于是也坐在椅子上,开始聪明地转回正题。 “师兄要找我?为何?”叶定榕十分奇怪这陆师兄无缘无故会来找自己。 “你师父,我师叔下的令我岂敢不从?”男子眨眨眼。 原来这陆师兄名为陆铭,是叶定榕的一位师叔的徒弟,倒霉碰上了叶定榕的师父,便被支使着来给他徒弟送口信。 叶定榕问道:“师父有什么要紧事吗?” 陆铭咳了一声,忽然端正了身体,正色道:“榕榕我徒,师父有难,赶紧收拾东西回来助我!”说罢又放松身体,倚在了椅子上,看着叶定榕笑眯眯道,“这便是师叔的原话了。” 叶定榕表示理解,教中自有其规矩,便是: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实在不行自己门下弟子去顶。 自家师父常年在外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爱惹事的。每每惹了一堆麻烦,只得跑回来找人顶上,叶定榕不知道被迫顶上去多少次了,幸亏有个经常来帮忙的篱师叔。 因此叶定榕并不感到惊讶,只淡淡点头道:“嗯,知道了,即日便回去,多谢师兄转告。”边说边随手提起茶壶将空茶杯倒满,道“师兄随后有何打算?” 陆铭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端在嘴边正准备一饮而尽时,余光扫见叶定榕淡淡的面色,不知怎的竟然良心发现了,忽然将茶杯递到叶定榕面前,道,“榕师妹,渴么?这杯茶便让与你喝罢。” 叶定榕垂眼看着微微荡漾的琥珀色茶水,忽然有一种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兄给揍一顿的冲动。 她强压住这股冲动,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一手轻轻隔开陆铭递过来的茶杯,道;“我不渴,师兄你自便。” 陆铭的表情未变,顺着叶定榕隔开的力道,坦然送到自己的唇边,一口饮下。 喝足了水,陆铭才笑眯眯道:“榕师妹,最近你这里恐怕有什么麻烦吧,可要师兄帮忙?” 叶定榕道:“没有啊,师兄怎的会问起这个” “师兄在这里可是闻到了尸气,莫非榕师妹你没闻到?”陆铭讶然,又啧道,“师妹的警觉性如此低,这怎么能让人放心!” 叶定榕以手撑额,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勉强露出个笑,道:“师兄放心,这僵尸是我带回来的,不会轻易伤及性命的。” “榕师妹有所不知,这僵尸不可随意放在身边,一个不查便会被吸干血而亡。”陆铭一脸严肃。 “师兄,这僵尸......” “师妹,无需多言,让师兄帮你解决此事!”陆铭打断了叶定榕的话,不等她的回答便自作主张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木然的叶定榕:这陆师兄许久不见,个性是越来越奇怪了。 看地上,已然不见阿铁的踪迹。 —————————— 当叶定榕为了不让那红眼僵尸被砍而追上这位师兄时,便见这位陆师兄正在客房里将一个大箱子打开。 里头赫然藏着一个衣衫凌乱的俊美男子,虽然已有心里准备,可陆铭还是被惊到了:他本以为藏在里面会是个青面獠牙的僵尸,谁知这僵尸竟然同人类如此相似。 睡在箱子里的红眼僵尸则在看见陆铭的第一眼时,仿佛察觉到来者不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对着陆铭露出了从嘴里缓缓冒出的尖锐獠牙。 当叶定榕走进时则正好被红眼僵尸看见,他的尖牙瞬间便缩了回去,随即从箱子里疾速冲出来,躲在了叶定榕的背后。 然而这红眼僵尸再怎么缩着身子也远比叶定榕的块头大,陆铭看着二人这幅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榕师妹。。。”陆铭似乎有话要说,十分为难的模样,“你这样可不行。” 叶定榕只看着他不说话。 “这只僵尸的模样再怎么俊俏,你也不能看上它啊!”顿了顿,“小师妹你不懂,看男人可不能只看脸.....” 叶定榕气得拉着红眼僵尸扭头便走:听这位师兄说话能被活活给气死! 红眼僵尸则很是欢快地跟随着叶定榕,虽是木着脸,但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则显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身后呆立的陆铭似乎没多久便醒悟过来,追上来问叶定榕:“榕师妹,你可知这僵尸饿起来可是能吸干你的血!这僵尸明显是许久未曾进食了,恐怕等饿极了眼,什么都顾不上了” 叶定榕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侧身打量着这只红眼僵尸的模样,与夜里看见的红眼僵尸相比,白日里的红眼僵尸虽肤白如玉,但明显透着点青色,而那双红彤彤的眼在此时看上去并不明显,只似乎是黑中带了点红。 叶定榕突然问红眼僵尸:“你饿吗?” 红眼僵尸似乎有些懵懂,然而他却能感觉到身体里对某种东西的渴求,片刻后,这僵尸艰难地开口:“饿....”声音低沉却带着磨砺般的嘶哑。 第6章 湿胸来了(二)捉虫 叶定榕也没想到这僵尸能说出话来,此时乍一听,顿时十分惊讶,转过脸正对着红眼僵尸道:“你竟还能开口说话!” 红眼僵尸有点不好意思了,它眨眨眼,微微低头. 可惜叶定榕理解不来红眼僵尸的羞涩,她伸手捏住正微低着头的红眼僵尸的下巴,让他的面朝自己,细细地打量,发觉这僵尸不仅脸上光洁如玉,而她指尖触摸到的地方也同样透着点沁人的凉意,是十分坚硬的触感。 这莫非不是僵尸? 叶定榕从这只僵尸的微红眼珠看到高挺的鼻梁,再看到略带青白的嘴唇,仍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 红眼僵尸呆愣愣地被捏着下巴,目光里犹带着迷蒙,虽然感到奇怪,却也十分乖顺的任叶定榕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慢慢梭巡。 “榕师妹,快放开这僵尸!”陆铭自然不能任由榕师妹与这僵尸有什么牵连,忙拿住叶定榕的手臂,一掌推开红眼僵尸,道:“与人离得越近僵尸吸血的渴望越强烈,榕师妹,你须得小心它!” 红眼僵尸猛然被推开,眼睛里红光重重闪烁。 “师兄你便放心吧,不说这僵尸有灵智,便是他真的狂性大发,我也是能制住他的。”叶定榕转脸看向陆铭,对他的话并不以为意。 “榕师妹你....怎的如此不让人省心。”陆铭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然而也拿叶定榕没办法了,顿了顿,只好道,“算了,我来给这僵尸作个法罢!” 说着手中忽的一阵白光闪耀,眨眼间便一道耀眼如银光的细丝线便从袖中迅速飞出,绕了红眼僵尸几圈,源源不断的丝线便将他绑成个人形的蚕茧。 人形蚕茧边挣扎边缩小,不多久便化成一个巴掌大的一动不动的白色人偶。 叶定榕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白色人偶,犹疑道:“陆师兄,这便是你要对这僵尸的施法?” 陆铭哈哈一笑,道“这怎能算得上施法,榕师妹,你便等着看着罢!”顺手将地上的白色人偶拿起来。 陆铭环视了一遍这个小院子,似乎不太满意,问道:“你怎的住在这样小的院子里,师叔莫非不给你银子?”不等叶定榕回答,又道:“师妹,快带我去间干净的客房,我给你这只僵尸做法。” 叶定榕将陆铭引到一间客房后,便自觉地离开将房门带上。毕竟教中各个门下功法不同,轻易不让非门下弟子观看,虽然陆师兄未曾明说,但叶定榕也十分明了。 不多时,叶定榕便听到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她开了门,便见门口站着一位老妇人,微微佝偻着腰,头发上只不过覆有点点白霜,但观之面容,竟已是满面皱纹,虽形容枯老,这妇人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轻声道:“叶姑娘,何娘来给你做饭了。” 这妇人带着微笑着的脸十分和善,叶定榕也回以淡淡微笑,道:“今日何娘来的倒早。” “叶姑娘平日里给我的工钱很足,何娘来早点也是应当的。” 二人说着便要关上大门,叶定榕的余光里看到一个满是珠罗玉翠的头一闪而过,心中一声冷哼。 这何娘是附近的一户普通人家,只因家中相公出了意外,将腿骨折断,现已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了,将家中的积蓄用个精光。为了维持生计,何娘不得不出门找些零工来做。 正逢叶定榕来此,便被人介绍到叶定榕这里为叶定榕每日做饭洗衣。 说起这何娘,看上去是个似乎是个年过花甲之人,可实际上这何娘却只有三十来岁,在年前不知为何竟然迅速老去,不到半年便老成这副垂垂老态。四周的邻人甚至都因此心生恐惧,都认为何娘是个能传染的病源,连带着对这一家子人都不待见了。 偏生何娘家里又出了事儿,众邻人皆躲闪不及,少有人愿意请何娘来做事。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将何娘介绍到叶定榕这里,更没有人会想到叶定榕竟然会答应。 介绍人便是叶定榕的邻家妇人,在众人的心知肚明中将大家避之如瘟疫的何娘介绍给叶定榕。 当时何娘也是心存疑虑,觉得这样一个娇美姑娘不会愿意请自己做事,谁知叶定榕只淡淡看了一眼,目光虽淡然,但何娘却分明感觉到自己在这姑娘面前无所遁形,。 在叶定榕家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二人也熟悉了,何娘便发现这姑娘有些古怪,但何娘也知这叶姑娘并非什么歹人,因此从不对外人说起。 何娘在叶定榕的家里干活儿时,因为感激叶定榕,从不会偷懒。可这次,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做完饭后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何娘趴在桌上渐渐醒过来时,一时感到有些羞愧,幸而今日的叶姑娘似乎心情不错,为她倒了杯茶水,还让她早点回家。 叶定榕目送何娘走远,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刚转身便碰上满脸疲惫的陆师兄。 陆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便见叶定榕端起一杯茶递给自己,陆铭露出一抹满足的笑,道:“还是榕师妹贴心。” 伸手接过茶杯,陆铭又道:“师妹,你那僵尸已被我做了法,你只需喂它一滴血便可以让它听令于你了!” 陆铭饮尽一杯茶,放下茶杯,他忽然皱眉道:“榕师妹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刚解决一只僵尸,怎的现在又有了妖气?” 他四处看看了,目光突然定在了叶定榕的身上,叹气道:“师妹你这是又从哪儿找到的妖怪?” 叶定榕只淡淡道:“师兄不必多问,我自有考量。” 陆铭一脸感伤:“榕师妹一点都不可爱了,你小时刚进教中可是很喜欢师兄呢。” 叶定榕:“.....” 陆铭估计叶定榕还是能自己解决一只小妖的,于是也不再多言。 叶定榕想起了那只红眼僵尸,问陆铭道:“那只僵尸现在如何?”、 陆铭犹豫了会儿,才道:“师妹,我看你还是准备些血吧,这僵尸恐怕是饿的狠了。” 叶定榕想了想,出了门。 ———————— 一炷香后,叶定榕便提着一个巨大的篮子回来了。 叶定榕把篮子放在了还未清醒过来的红眼僵尸面前,掀开布,里头出现的竟然是:一大块凝固了的猪血...... “榕师妹,这便是你给僵尸准备的血?” “是啊,否则这僵尸喝什么,难道要喝人血么?” 陆铭默然无语:为什么他突然自己觉得能预知到这僵尸跟着榕师妹,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陆铭忽然抬头看看天色,眨眼道:“榕师妹,师兄还有些事要办,今日口信我捎给你了,师叔交代的任务我算是完成了!” “恩,师兄慢走。”叶定榕点点头,并不挽留。 陆铭:这种心酸的感觉无人能懂啊.... 走之前,陆铭还瞟了一眼茶壶,叶定榕眼尖,发现了陆师兄依依不舍的表情,十分淡定地把堂厅里的茶壶拿过来送给了他。 当然,里面的茶水给倒了个干净。 及至送走了陆师兄,叶定榕的余光里便有一道彩色的影子疾驰而过。 叶定榕赫然发现这个滚动着的身影分外熟悉——阿铁变成花阿铁了! 然而只一瞬间,阿铁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叶定榕随着不时洒在地上的脏污颜色,终于——找到了躲在床底的阿铁。 叶定榕弯下腰看了看团成一团的阿铁,道:“阿铁,你出来。” 阿铁身上本来是黑色且十分富有光泽的的毛皮,而此刻,躲在床底的阿铁浑身上下都是不知从哪里染上的各种颜色,混合着水,已经板结成一团了 第7章 僵尸的变化 阿铁不听,用屁股对着她:“陆铭可走了?” 叶定榕失笑:“我竟不知阿铁你这样怕陆师兄。” 阿铁闻言转过头来,十分愤怒,道:“老夫何时怕了那小子!” 话刚落音,便醒悟过来自己中了叶定榕的激将法。 “阿铁出来吧,师兄已走。可若是你再不出来将身上的颜色清洗掉,恐怕是洗不净了。” 阿铁一听,大惊失色,连忙从床底滚出来,要求叶定榕给它洗洗干净。 原来它身上竟全是些黑的红的白的脂粉,混合在身上格外滑稽。 阿铁浸在水里,浑身上下五颜六色的毛发湿哒哒挤成一团,一脸深沉,道:“榕榕,隔壁那说你坏话的不是个好人,老夫会帮你教训她的!” 叶定榕一听此话,立时便明了:恐怕阿铁这一身的脂粉是那隔壁妇人下的手。 叶定榕心里明了,面上却淡淡,只道“好啊,这事便交予阿铁你了。” 阿铁两只前腿搭在盆沿,目光深沉,显然是在竭力思考中。 叶定榕将手中染成五颜六色的布往阿铁身上一扔,站起身来,慢慢地将挽起来的衣袖放下来,道:“阿铁,老实泡上一个时辰再出来。” 阿铁顶着块花布沉着张花脸点点头,没吭声。 —————— 红眼僵尸醒过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铺天盖的渴望。 可是渴望着什么呢?他也不知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似香甜似苦涩的味道。 他分明感觉到内心的一丝排斥,却无法控制来自本能的*。 从软绵到让他难受的床铺上坐起来,他的眼里红光闪烁,本来有些迟缓的动作陡然快了起来,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疾风般从床铺到了桌子旁。桌子是朱红色的,上面有一个小巧的茶壶,几个摆放整齐的茶杯,还有一个盖着青布的大篮子。而他的目光紧紧盯在了这个模样十分粗糙的篮子上。 他很难受。 可他知道有个什么东西能止住他的痛苦。 便是这个篮子里散发着甜香混合着苦涩味道的东西。 红眼僵尸不由自主地靠近这个篮子,甚至伸手去拿里面露出的一大块暗红色的东西,而嘴间也开始悄然探出两颗尖锐的牙。 “等等!” 红眼僵尸的红眼闪了闪,竟然暂时控制住了强烈的渴望,顿住了伸向篮子里的手。 他抬头看向正向他走来的素衣女子,似乎有些窘迫。 叶定榕松了口气,暗道幸亏这僵尸并没有开始吃上猪血,要不然师兄做法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了。 叶定榕的指尖重重一掐,将食指划破一道小口子,透白的纤长食指便流下一滴鲜艳的血痕。 红眼僵尸则似乎闻到了一股香甜新鲜的味道,有些不能自抑,身体竟然无法控制地颤抖,而本来便长出来的獠牙也迅速伸长。 叶定榕见状,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呆立在原地的僵尸,忙将食指点在了红眼僵尸的额头,一道红光在一人一尸连接的位置一闪而过。 红眼僵尸猛然顿住,随即尸相全显,长而尖利的獠牙,深红的瞳孔,惨白到泛青的脸色,狰狞的尸相让人心惊。 叶定榕却只紧紧盯着红眼僵尸的眼睛,从僵尸的嗜血的暴躁看到痛苦的挣扎,再看到他深红的瞳孔慢慢变淡,直到这僵尸的尸相褪去,平静了下来,才松开点在僵尸额头上的手指。 红眼僵尸被叶定榕的食指点在额头上时,只觉得源源不断的充实感觉填满了整个身体,竟然暂时感受不到内心强烈的嗜血*。 而当叶定榕移开手指时,强烈的渴望又一次袭向了僵尸。 他一把抓住叶定榕的手指,竟然含进了嘴中,那香甜的滋味让他无法思考。 不够!这不够! 红眼僵尸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回荡,本已缩回去的獠牙又一次重新冒了出来。 而当尖利的獠牙快要咬下时,叶定榕忽然不耐烦地一掌推了开了僵尸,便见这僵尸忽地飞起,竟然被叶定榕轻飘飘的一掌打飞了。 叶定榕收回手,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陆师兄的法子这样有用,竟然轻易将正嗜血的僵尸给制伏了。 叶定榕指了指篮子道:“你要是饿了便吃这篮子里的猪血,若是想打我们的主意。”她顿了顿,一条火红的长鞭忽然出现在右手上,道:“可别怪我不客气!” 红眼僵尸躲在墙角,一双微红的眼睛眨阿眨:他并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强烈的渴望,虽然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是叶定榕冷然的面容却让他有些委屈。 “我饿.....”红眼僵尸艰难开口,声音生涩嘶哑。 “饿了便给我吃猪血!” 叶定榕不管这僵尸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径直走出了房门,还不忘了将房门锁上。 被锁房间里的僵尸不情不愿地从墙角爬起来,盯着一篮子凝成块的猪血,看了许久....,最后舔了一口,然后张开嘴作了个呕吐的姿势:在方才尝过叶定榕的血之后,他难以忍受这种苦涩的滋味。 可他对食物的渴望太过强烈,既使内心仍然抗拒,但却本能地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 厅堂中的长方形木桌已摆好了几盘家常菜,首座上的叶定榕夹菜吃饭,动作不急不缓。左边阿铁灵活的爪子则用一支短竹签叉着一颗颗圆溜溜红通通的冰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而红眼僵尸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面前凝固的一盆猪血几乎还是原样,他看看对面阿铁的冰糖葫芦,又看看右边叶定榕的饭和菜,对面前的猪血更加嫌弃了。 红眼僵尸吃了好几天的猪血,此刻他试图要求换换口味。 “榕...榕,我不想吃...猪血。”这红眼僵尸或许是在墓室里躺的久了,除了僵尸本身特有的速度快以外,身体上各个部位都不太协调且脑袋不灵光,说话尤其艰难。虽然这几天叶定榕和阿铁试着让红眼僵尸试着学着好好说话,可惜很明显效果不大。 叶定榕闻言只抬起眼皮看了眼巴巴的红眼僵尸一眼,淡淡道:“何时你能把话说连贯了,我再考虑给你换个口味。” 红眼僵尸一听,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目光便落在了深红色的猪血上。 这时正值清晨,天色尚早,四周十分安静,然而一阵尖利的争吵声突然将这片安静打破。 争吵的正是他们邻居家的一对夫妻。 阿铁听出了那个尖利的女声,忽然裂开嘴嘿嘿一笑,道:“那妇人果然吃到苦头了,榕榕你的法子可真不错!” 第8章 初闯湖的少年 阿铁听出了那个尖利的女声,忽然裂开嘴嘿嘿一笑,道:“那妇人果然吃到苦头了,榕榕你的法子可真不错!” 叶定榕的嘴角勾起一个笑,道:“若不是阿铁你帮的忙,这事也是做不成的。” “那是自然,老夫岂会看着榕榕你被人白白欺负了去!”阿铁得意洋洋,身上虽洗掉了不少毛发,但看上去依旧滚圆。 隔壁夫妻的争吵声越演越烈,四周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这夫妻吵得不可开交,连脸面都不要了,互相破口大骂。 “你最近为甚么夜不归宿!还拿我的首饰!你说,你是不是暗地里养了什么下三滥的货色?!”那妇人头发散乱,面上的妆容浓重,明明是青天白日里竟然有几分恶鬼的模样。 “什么叫下三滥的货色?!我是在外头养了一名女子又如何?未曾娶进家门便是给你些面子!”男子愤愤道。 “呸!姓张的,我赵珍嫁给你不到三年,你便想着纳娶新人!当初我家的嫁妆丰厚,你可是乐得不行,如今竟敢背弃我?”妇人面上阴寒,比男子要瘦弱得多的身体竟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蓦地扬起手便给了男子一个狠狠的巴掌。 男子被打地一个趔趄,面色铁青,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被自家妻子给打了一巴掌,实在没面子,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捂着脸凶狠道:“哼,当初说是嫁妆丰厚,不都是被你自己挥霍干净?再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模样,当真倒人胃口!” 众人一听,顿时将目光集聚在了那妇人的脸上,皆啧啧称奇。 原来这妇人面上虽妆容浓重,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而她的表情狰狞,使得她老态尽显。 一旁便有人开始议论了起来,一人小声道:“这张家娘子怎的老得这样快?确实倒人胃口!” “莫非是跟何娘的病是一样的?”一人大惊。 此话一出,围在门口的众人顿时呼啦啦散开了,一名女子试试探探地问道:“张家娘子,你可是得了那病?” “哪个杀千刀的说我得了那病!”赵家娘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将那些看热闹的人赶走。 可心里却开始有些犹疑不定,想到近日头发掉得厉害,眼角迅速堆积起来的皱纹,暗道,莫非自己真的得了那个病? 妇人想及此,顿时惊恐不已,忙奔回卧房,趴在镜台上看个仔细,竟在鬓角处看到一丝银白,她颓然坐在凳子上,心中绝望,丝毫没注意到门口的夫君厌恶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待到妇人回过神来,四周已空无一人,大家都避着她,她眼里一酸,忍不住埋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忽然一道语带好奇的清朗声音道:“这位夫人,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呢?” 妇人闻言心中一动,隔着一双泪眼,她抬起头看去,却见一身着蓝衣肩上背剑的挺拔少年正立于门口。 ———————— 叶定榕听着附近的喧哗,不为所动。倒是阿铁和红眼僵尸心中蠢蠢欲动,看上去似乎是想去瞧瞧热闹。 阿铁三下两下便将一盘冰糖葫芦吃个干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便从椅子上纵身一跃,一闪眼便到了门口,还不忘了回过头对着红眼僵尸使了个眼色,煽动道:“追风,跟老夫一起如何?” 红眼僵尸知道阿铁叫追风这个名字是在喊自己,于是犹犹豫豫地看向叶定榕——他还记得叶定榕嘱咐过他不许随便出门。 叶定榕不让红眼僵尸出门,是担心他无法控制自己嗜血的渴望,不过最近见他倒挺乖顺,于是意简言赅道:“把猪血吃完才能出门。” 红眼僵尸闻言,也不再抗拒,片刻间便将难吃的猪血吃了干净。 及至一妖一尸撒欢儿地跑出了门,叶定榕将桌上收拾收拾后,便进了书房,书房的格局简单小巧,除了一个宽大的方案,便是后面一排书籍,叶定榕坐在椅子上,从方案上拿起一本已翻过几页的薄册子开始翻看起来,而上面赫然写着六个浓墨大字:如何喂养僵尸。 看了一阵,叶定榕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她丢开薄册子,出了房门,细细倾耳听,意外没有了那妇人的呜呜哭声,却听到阿铁熟悉的低吼声。 叶定榕心知阿铁多半是遇上了麻烦,带上几样趁手的法宝便匆匆出了门。 不过片刻,叶定榕便来到了隔壁的房子,推开虚掩的大门,叶定榕扫了一眼里面的状况,便见到一个手持长剑的蓝衣少年正严阵以待,那妇人正躺倒在地不知死活,而阿铁和红眼僵尸追风则是原形毕露,一个变成了高大的凶恶怪物,粗壮的前腿正暴躁地刨着地;一个变成了獠牙尽显的僵尸,目光阴惨渗人。 三个不同的生物对峙中,突然见到叶定榕进来,一时都顿住了。 却见蓝衣少年焦急道:“姑娘你快出去,这里十分凶险!” 叶定榕面色淡淡,道:“如何凶险?” 蓝衣少年似乎没想到这个目光清凌凌的姑娘竟是个如此胆大的,见了两只可怕的妖魔竟丝毫不惧,一时愕然。 叶定榕径直走了过来,忽的手上凭空出现一根精致的红鞭。 蓝衣少年顿时明白叶定榕也不是个普通姑娘,虽然还是对这一妖一尸的举动十分忌惮,脸上却不由露出欢欣之意,道:“姑娘你莫非是察觉到这里妖气尸气冲天,才来此助我一臂之力的?” 叶定榕闻言竟顿住了脚步,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我要来助你一臂之力?” “......”蓝衣少年被噎得脸都红了,想了一会儿才道,“碰见妖怪伤人难道不应出手相助吗?” 叶定榕只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似乎明白了这蓝衣少年恐怕是刚从家里偷溜出来玩儿的。 旁边的一妖一尸见二人聊得正欢,不甘冷落。还是阿铁机灵,立刻便从巨大狰狞的怪物变回袖珍可爱的无害模样,窜到叶定榕的怀里,使劲儿打起了滚。 追风虽不聪明,可是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也不甘落后地从青面獠牙的僵尸变回一位俊美的男子模样,身形一动,如疾风一般掠到叶定榕的声旁,似乎也想试着窜到叶定榕的怀里,可惜个头太大了。 叶定榕很不客气地对着他抽了几鞭子,僵尸皮糙肉厚很耐打,但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于是追风很委屈地不敢再轻易蹭过去了。 蓝衣少年愕然地看着这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组合,一时无语,片刻后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们竟是一伙儿的!” 第9章 初闯湖的少年 叶定榕收起鞭子,抬起眼淡淡看了一眼蓝衣少年,似笑非笑反问道:“是又如何?” “姑娘莫非是被这两只妖魔所惑?”蓝衣少年不解,不大相信叶定榕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会同妖魔为伍。 “你这小子啰嗦得很,榕榕本来便是同我们一起的,与你何干?”阿铁不耐烦道。 蓝衣少年喝道:“妖怪四处为祸,小爷我要替天行道,今日便除了你!” 阿铁拿爪子耙耙脸,哂笑:“小子你倒是试试呀!” 蓝衣少年面色一变,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用力握住手中的长剑,左手不知掐了个什么诀,看似破烂如同烂铁的剑身上忽然出现浅浅的青色电光,变得夺目。 “青元雷?”阿铁讶然道。 蓝衣少年闻言一顿,面上出现一丝得色道:“如何,知道小爷的厉害了?” “青元雷是青元城主卫麒的看家本领,你小子怎的会用?莫不是从哪儿偷学的!” 蓝衣少年冷哼:“什么偷学!青元雷分明是小爷家祖传的功法!”他顿了顿,又对叶定榕道:“姑娘,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今日我可要除了这两只妖魔!” “除掉他们?你可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么?”叶定榕握住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红鞭。 “看来姑娘是不愿离开了?” 叶定榕不答,知道这场打斗不可避免,便一手抓住阿铁的软毛,扔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嗷嗷嗷”的惊叫,阿铁黑圆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个美丽的弧度。 叶定榕问道:“你是非要对付阿铁和追风不可了?” 蓝衣少年正色道:“这是自然,小爷可是说到做到!” 叶定榕闻言,出其不意地扬手挥鞭,一道带着红光的长鞭击向蓝衣少年的位置,纤细的长鞭晃出数条虚影,如同几条如影随行的毒蛇,疾驰而来。 蓝衣少年一惊,未曾想叶定榕会这么快便出招,手上长剑还未挥动,身体便瞬间移开。他看着闪着幽幽冷光的鞭梢,轻轻抽气,心中暗叹这姑娘出手如此狠辣,也不敢大意,暗自警觉起来。 叶定榕既然一招未中,又见这蓝衣少年跑得比兔子还快,很快下一鞭便不客气地朝着他呼啸而来,凌厉的鞭子带着风声扫过,蓝衣少年飞快持剑格挡。 每当红色长鞭与青色利剑相击,二者接触到的地方便爆出一阵红青色光圈。 叶定榕与蓝衣少年斗了许久,偏偏这少年又似乎没有尽全力,打得十分不尽兴。她忽的一扬手,长鞭笔直地自下而上似要将少年劈成两半,这次的攻势太过强劲,少年咬牙,双手持剑将手中沉重的长剑一挡。 谁知这只是叶定榕的虚晃一招,因为他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动弹了。 蓝衣少年保持着举剑格挡的姿势,身体却僵硬,他的脸上涨的通红,嘴上叫道:“妖女!你做了什么?” 叶定榕闻言一笑,“我做了什么?不过使了个定身咒罢了。” “有本事解了小爷的咒,我们再来一战!” “同你打太没意思,你可未曾尽全力。” 没想到自己不忍下狠手竟然还被这姑娘嫌弃,蓝衣少年一呆,虽然仍是保持着向上举剑的姿势,还是不由抽了抽嘴角。 一旁的阿铁和追风见战局终于停下,忙凑了过来,阿铁见蓝衣少年举剑定在原地,心中一喜,顾不上心疼刚掉的毛了,称赞道:“榕榕做的好,这小子牙都没长齐便敢对老夫口出狂言,是该给个教训!”又围着蓝衣少年打量了一圈,出言恐吓道:“小子,你是想清蒸还是红烧?” 蓝衣少年闻言大骂:“你这狗妖,有本事便吃了我,小爷此次若是未死,必定让你不死不休!” 阿铁一怒之下从地上蹦起,十分潇洒地在蓝衣少年的脸上盖了个章。 蓝衣少年顿时瞪大了眼,呸呸呸吐出一嘴黑毛,吐了。 蓝衣少年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心中绝望,本来只是想出门历练历练,不愿整天被兄长困在城里,谁知离开家门,头一次想除妖卫道,便碰上了这吃人的妖怪。 那又如何?他可是青元城卫家子弟! 他忽然梗起脖子道:“你们要吃便吃,小爷若是有一句求饶便不叫卫麟!” 叶定榕让阿铁和追风将这个少年给捆起来带回去,而她在走之前却看见一阵似白雾般的东西在那名晕过去的妇人身上缓缓冒出,渐渐凝聚成一个白色的人影。 叶定榕忽的五指一抓,那本就稀薄的白影便如同被人捏住了身体,不停颤抖,白雾也开始有消散的迹象。 “我让你出来了吗?”叶定榕眯起眼冷声道。 “仙姑手下留情啊,小妖只是....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并非想逃。”声音倒是个柔媚的女声,因惊惧而颤抖腔调带着丝楚楚可怜,若是一般的男子听了必定心生怜爱,可惜叶定榕是个女子,对此非但不感觉怜爱,反而厌恶。 “警告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妇人身上,若是让我发现你擅自出来了,可别怪我不客气!”叶定榕一把将白雾扔进妇人身体,白雾忽地消散,而那侧倒在一旁的妇人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 白雾躲在妇人的身体里呜呜哭了,不过是只依靠消耗凡人女子的青春存活的魅,怎的就倒霉遇上了这个女凶神呢!还被强按在这个浑身浊气的妇人身上,要知道她也是挑嘴的好吗! 卫麟是从后脑勺和脸上的疼痛中醒过来的,而当他完全清醒时,发现夜色黑沉,月上中天,原来已是半夜。自己不仅是头和脸,便是整个身体都酸疼得厉害。 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捡起被扔在身旁的破剑,抱在怀中,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被那一人一妖一尸给放走,心中却慢慢升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抚摸着剑身上冰冷而粗糙的纹路,卫麟的心在漆黑的夜里又一次飞扬起来,或许身上很累很疼,但是与从前的日子相比,他却觉得很疼快。 蓝衣少年卫麟抱着破剑心情舒畅了,可叶定榕的心情却不太好,原因就是面前这只正抱着一具巨大的棺材死也不放开的僵尸。 叶定榕这时正端坐在椅子上,漠然看着追风试图换个姿势,把棺材背在自己身上,而阿铁则凑热闹地站在棺材上面翻跟斗。 叶定榕很头疼,这追风前几日表示自己睡不惯床,想要棺材,叶定榕想着那本书上是写着僵尸睡的是棺材,而作为一名合格的饲主,她很快便买了个棺材回来了。 可是想起陆师兄带来的口信,叶定榕便决定即刻启程回教,而这追风刚没睡上几天棺材,对这具棺材依依不舍,结结巴巴地表示要将这棺材带上。 当然,最后以叶定榕的武力征服而告终,而追风则顶着一双红眼睛如泣如诉,一直到天明。 第10章 池雨城 近来池雨城十分不太平,人们总能在夜里听到一些像是风在呜咽更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他们夜夜闭紧门窗不敢出门。可第二天便能发现自家的鸡鸭被扭断了脖子,吸干了血,大块大块的血洒在了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若是仅仅只有家畜被杀也就罢了,近日却不断有人失踪,人们听到或熟悉或陌生的惨叫声回响在漆黑的夜里,只怕下一个便是自己,众人心中惶惶,那胆如鼠的城主亦也无用,只道早已上报便仓皇出逃,城里众人求助无门,能走便走,不能走的只能寄希望于管理城池的人来救他们。只是,这个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池雨城里再也不复之前的热闹繁荣,街道上空旷萧条,阁楼高立,城墙依旧坚固,而那墙上喷洒的鲜血却显示出一股衰败恐惧的气息,便是偶有几个路过的行人经过此处,也从不敢多待一日。 这时,空旷的街道上有几个形销骨立面容凄苦的老人孤儿在寻找着吃食,见城门处出现一前一后的一女一男,城中人也只漠然看了一眼便自顾自低下头。 这名女子面容秀美,身着青衣,看上去风尘仆仆,面有疲惫,目光仍是清冽,而那男子身形高挑,面若冷玉,鼻梁挺秀,正是叶定榕与红眼僵尸追风一人一尸,还有正趴在追风肩头睡觉的阿铁。 叶定榕为了早些赶回教中,本来准备买一匹马上路,后来发觉追风比马匹的速度要快得多,又通人性,因此决定用追风代步,没想到效果还挺好,不到半月便已走了大半路程。 可惜不知阿铁偷偷摸摸跟追风说了什么,这追风最后死活不答应再被叶定榕骑着了。 池雨城是个称不上繁华却也称不上偏僻的地带,而此时,却意外的衰败萧条,叶定榕曾来过这里一次,分明还记得是个热闹城镇。 叶定榕看看城门上的“池雨城”三个大字,又看看城内的萧条凄惨的景象,一时有些蒙了:她会不会是走错地方了? 倒是追风和阿铁丝毫没有顾忌便进了城。 昏暗的小店内,老迈的掌柜眯起昏花的眼看着眼前一男一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沉沉一叹,目光里透露出一丝惋惜。 “二位来此住宿?”老掌柜慢吞吞的开口问道。 “是的,掌柜的请给我们两间客房。”叶定榕微微颔首。 毕竟不愿看着两个年轻后生丧命于此,老掌柜犹豫道:“二位真的要在此投宿?你们可知....最近城里十分不太平啊。” 见老掌柜善意劝告,叶定榕微笑道:“多谢掌柜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老掌柜摇摇头,似感叹道:“唉,年轻人啊。”见他们不听劝告,老掌柜十分惋惜,但还是提着昏黄的油灯领着他们走上了狭窄的楼梯。 “掌柜的,池雨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变成这幅模样?“叶定榕在进城时见了这副惨状,心里有些疑惑. 老掌柜长叹一声,“姑娘有所不知,近日池雨城里祸事多,夜里常有凶恶的怪物吃人啊,劝二位还是早些离开此地。” 见二人面色不动,以为这两人不相信,嘶哑着道:“二位莫要不信,我家的儿子媳妇便是被这怪物给吃了”语带哽咽与深深的绝望,“现今只剩我这老头子带着小孙女莹莹守在这儿了。”老掌柜手中油灯摇晃起来,微弱的灯光摇曳不定。 叶定榕见这和善老掌柜悲痛到不能自抑,有心安慰几句,“人总有一日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并无太大区别,掌柜的别太难过了。” 却听一声嗤笑,正是阿铁在偷笑,叶定榕眯起眼。 今夜的风很大,刮在空旷的街道中发出凄厉的呜呜声,几片零碎的布片被风刮起,在漆黑的夜风中打着摇摆不定的旋儿。 不知什么时候空旷的街道上忽然出现奇怪的一行十来人,排成整齐的行列,迈着整齐的步子前进。细看这一行人,却发现他们行动十分僵硬甚至怪异,衣衫褴褛破烂不堪,便是遇到障碍挡住去路,也丝毫不管不顾,仿若视而不见。再一细看,却见这行人目光呆滞,面容扭曲丑陋,看上去迟钝木然,行动间却悄无声息。 仿佛有什么一声令下,这行人忽然散开,眼中绿光闪烁,嘴中獠牙猛然伸长,一齐发出呜呜的低吼,声音回荡在漆黑空旷的池雨城里,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呆滞的目光也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斥着饥渴暴躁的凶残目光。这分明不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目光! 这些便是最低级的僵尸,只有进食的*,僵尸是集天时地利而成的尸体,不同的造化会养出不同的种类的僵尸,但是能变成僵尸的并不多,而此时出现的僵尸数量不少,不得不说十分怪异。 僵尸们很快便四散开来,他们像刚下山的猛兽,速度十分迅速,闯进了一家又一家,凄厉的喊叫声响起,那似乎带着无尽痛苦的声音告诉每个未曾入睡的人们——他在恐惧中死亡。这些僵尸面容丑陋狰狞,长长的獠牙,尖利的爪子让人心惊,夜里从没人敢入睡,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可能便是自己。 池雨城又一次陷入了噩梦。 与此同时,睡在客栈的追风仿佛被什么声音给吵得难受,眼中红光时明时暗,他觉得心里有种十分强烈的欲.望,挠得心里难受厉害。心里甚至不时回想起那天叶定榕手指上的味道。 于是他屁颠屁颠撞开了隔壁的房门,谁知还未进门便被一鞭抽飞了。 叶定榕看向扑倒在地的追风,冷哼。 客栈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很快便听到了一阵阵凄厉的喊叫声,叶定榕当机立断从房里拿出一个白日里备好的背囊,便疾步出了门。 躲在房间的老掌柜从门缝处见叶定榕出了房门,心中焦急,以为是这个外来的姑娘不知危险,急的满头大汗,只得不顾危险,出声喊道:“姑娘,外面危险,快些回来啊!” 客栈附近正有僵尸寻找活物,闻声而来,便见到独身一人的叶定榕,顿时眼冒绿光,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便扑上了过来。 叶定榕并不躲开,只皱眉道:“这僵尸怎的这样丑。” 第11章 池雨城 这僵尸自然听不懂叶定榕的话了,只因见到食物而兴奋。 既然长得都这样没人样,便无需对他们有人性了。 于是当两只歪头吐舌口水横流的绿眼僵尸扑上时,一股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叶定榕被熏得后退了两步,随即手上一扬,火红的长鞭带着凌厉鞭风呼啸而去,便将两只僵尸打飞出去。 刺鼻的尸臭消失,叶定榕心里才一松,两只僵尸却又一次站起来要扑过来,竟然仿佛丝毫不受身上伤口的影响。 叶定榕见状,有些头疼了,心道,僵尸都是皮糙肉厚,恐怕是不怕鞭子的。幸而白日里自备了个包袱,此刻刚好用上。 她一手从包袱里掏出一把白色的东西,对着正扑过来的两只僵尸一洒,白色的粉末随风而飘去,便铺满了这两只僵尸的身体,一股烧焦的味道便飘了出来,这次可不是普通的疼痛,两只僵尸立刻不敢上前,“呜呜”着退后,却又不舍得放过鲜美的食物,只围在叶定榕身边不敢靠近。 这个动静不可谓不大,吸引了不少闻声而来的僵尸们,叶定榕看着一群衣衫破烂,面容丑陋的僵尸们靠近,虽说并不惧怕,却将一包袱的糯米粉撒得满天飞,僵尸们被糯米粉烧得满身焦糊味,疼的吼声都成“呜呜呜”变成了“嗷嗷嗷”了。 叶定榕心内有些焦急,虽然白日里见到城里的惨样,猜到夜里会有僵尸出没,但没料到数量如此之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糯米粉只能对僵尸造成伤害,并不能杀死他们。 毕竟不是道家人,只从书里知道些微末常识,叶定榕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托大了,然而此刻情况紧急,也无计可施,只在心里暗暗打算最后让阿铁上场。 叶定榕与围在自己身边“嗷嗷嗷”直叫的僵尸们对持良久,却听附近一阵打斗声伴随着光芒闪烁,叶定榕在撒糯米粉的空闲里看了一眼,直觉不妙:这青色的光芒怎的看上去有些熟悉? 打斗声越逼越近,叶定榕抬眼一看,电光火石之间,叶定榕与一人对上了眼。 那人一惊,手上动作一顿,几只锲而不舍扑向他的僵尸寻得空隙,一只利爪抓住那人的胳膊,张开一嘴的獠牙嘶吼着扑向他脆弱的颈脖。 忽然一道红鞭疾驰而来,“啪啪”两声便将几只僵尸打得飞了出去。 那人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正是蓝衣少年卫麟。 卫麟本在离池雨城不远处,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抱着剑睡得正熟,却倒霉被一群排列成行的僵尸从他身上走过去,被踩醒了过来。见一群呆呆愣愣目光木然的僵尸仿佛有目的似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一时心下好奇,便明目张胆地跟在这些僵尸们的后面。谁知,这群僵尸的目的地竟然是池雨城,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群木然的僵尸竟忽然残暴起来,攻击城中的每一户人家,而他自然不能不管。 卫麟此时的心态很复杂,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定榕,更没想到会为叶定榕所救。 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想太多,嘴里默念青元诀,持剑将身旁的几只僵尸斩倒,便飞身来到险情频发的叶定榕身边。 还未等叶定榕开口,便冷哼道:“可别以为你帮了小爷,小爷便会感谢你!”说着边将叶定榕附近“嗷嗷嗷”馋的流口水的僵尸给砍倒。 叶定榕正要答话,却见一只僵尸凑了过来,立刻扬鞭将它抽飞。 二人一个撒糯米粉一个持剑砍僵尸,倒也合作地相得益彰。 这场战斗持续了许久,最后除了一只被叶定榕的黄色符纸给定在原地的僵尸算得上是只全尸,其他的都缺胳膊断腿,无法再行动。 随着战斗的结束,附近的居民们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安全,先后探出头,便见一片僵尸的残肢断臂落了一地,然而这些僵尸却又并未死去,还是一副呲着牙流着口水想要扑上去吸血的模样。 他们观察久了,似乎便发现这些吸血的怪物们已经没有危险,便一个个试着出门来看看情况。 叶定榕和卫麟二人早已顾不上这些,回到客栈找了个房间便沉沉睡去。 客栈老掌柜见证了整个晚上的经过,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是个高人,情不自抑地露出了个似笑似哭的表情:笑的是他们终于有救了,哭的是若是这姑娘早些来,他的儿子媳妇还有整个池雨城断然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第12章 池雨城 次日,叶定榕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她不知道客栈内已经挤满了人,于是当她下楼时,满客栈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名看上去年轻秀美的姑娘,明明只是个普通女子,如何能将凶残可怕的怪物杀死? 客栈众人目光惊疑不定,有怀疑有惊讶,却也有激动。 叶定榕见状,顿了顿,面上却不动,顶着众人的目光十分坦然地下了楼。 “姑娘,此番多谢姑娘救我等一命!”客栈的老掌柜携着一个粉衣幼女郑重地道谢。 为昨晚的事? 叶定榕颔首,还未开口说话,便有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插话道:“无须客气,除魔卫道是我们该做的!” 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见卫麟正大步走过来,一人认出是昨夜拼力厮杀的少年,惊喜道:“这便是另一位杀怪物的少侠!” 原来这卫麟也醒了过来,见客栈众人这阵仗,便心知是为昨夜的事。他本就是抱着除魔卫道的心思离家,此次成功救了池雨城众人,又被人们称呼为少侠,算是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心里兴奋得很。 而客栈的众人见到身背长剑的少年则是大喜过望,未曾想到帮他们的还有个少年,只觉得池雨城有救了,毕竟对这个身为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叶定榕并没有多少信任。 叶定榕看了一眼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卫麟,便转身去找阿铁和追风了,她倒要去看看,昨夜这两只到底去干什么去了! 阿铁不见踪影,倒是追风很快便出现了,面对叶定榕的问题,他似乎有些羞愧,结结巴巴道:“榕榕,昨晚我饿极了,便出城去打猎。” 其实在赶路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常露宿在野外,这时追风打猎的天赋便体现出来了,风一般的速度,以及机灵的耳目都能让他很快捉住猎物。 而昨夜的追风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白日里分明便吃过猪血,夜里在僵尸袭击池雨城时,巨大的进食*却忽然袭来,扰得追风差点失控了,不过幸而追风自己的意识很强,知道不能随意吸人血,便去了野外找野物将肚子填饱。 叶定榕听了追风的话,心思如电转,渐渐的察觉了几分不对劲。 为何会忽然出现这样数量众多的一群僵尸袭击池雨城? 为何这僵尸会如此凶残嗜血? 追风在这群僵尸出现时又为何会产生如此强烈的*? 然而无人为她解惑。 待得够久了,叶定榕寻思着该离开了,谁知刚同老掌柜说起,便被一位瘦高中年男子给拦下。 中年男子道:“姑娘帮了我们池雨城这么大的忙,请暂时留在此处,我们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想着自己不能将阿铁丢在此处,叶定榕略加思索,便点头答应。 这人见叶定榕答应,眼中一喜,十分恭敬拱手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客栈脏乱,我家老爷吩咐小人请您去府中暂住,不知姑娘可方便一去?” 老掌柜:李管家,你当着我的面说我这客栈脏乱,这样真的好吗? 这池雨城虽说走了不少大户,可也有更多的人祖祖辈辈住在这里,轻易不愿背井离乡,这李府便是当地不愿离开的一家大户,今日知晓有高人来此,忙不迭地让自家管家将这位高人请到家中。 客栈门口那些没死的僵尸们已经被绑起来架在了木头上。而城里那些被坑害的居民对他们恨之入骨,个个手持铁棍木棍狰狞着脸,要将这些杀害自家亲人或邻里的僵尸们给打死。然而僵尸实在耐打,这些男子个个使了全力也不能将他们打死。 众人只得向卫麟求助,该如何杀死这些僵尸呢? 卫麟想了想,戳他们的心脏? 大家一听,皆点头称赞道:果然是高人!僵尸的心脏必定是弱点! 杀猪的王屠夫自告奋勇,拿着一把长长的杀猪刀,离着僵尸三步远,对着一只僵尸的心脏处费力地比划了半天,猛地使劲儿,一刀戳进了僵尸的心窝。 暗红色鲜血一溅,那断腿僵尸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呜声,声调听上去的确低了许多,但是,并未死去。 王屠夫与目光依旧狰狞的僵尸大眼对小眼。 呀,咋没死呢? 王屠夫下意识便拔出杀猪刀,只听扑哧一声,又一次送进僵尸的心窝。 咦,咋还没死咧? 卫麟:“哈哈,这僵尸好生厉害,这样都不死。” 众人:“.....” 叶定榕在一旁经过,见这些僵尸个个被打得不成人形,不由侧脸看了一眼追风。毕竟追风也是僵尸,在这里看众人如何杀死自己同类,会不会有点残忍? 其实叶定榕想多了,追风不太了解自己与人类的不同之处,亦不觉得自己同这些被绑在柱子上的僵尸们是一样的,自己不过是不能吃饭,必须喝血而已,便是阿铁不也是只吃糖葫芦吗? 见这些人个个忙的四脚朝天,叶定榕最后好心告诉卫麟,其实僵尸怕火烧。 叶定榕走后不久,身后便然起一阵阵火光,带着刺鼻的烧焦味,飘散到池雨城的每一个角落。这味道并不好闻,却让池雨城里的每一个人感受到一种欢欣——他们不用再面临死亡的恐惧了。 处理了那些僵尸,卫麟便被一位高瘦的中年管家给请到自家府中暂住,此时他的兴奋感还未散去,一听说有人要感谢他,毫不推诿地便随这这位管家去了李府。 李府很大,进门跟着李管家绕过曲折的回廊才到达厅堂,卫麟在心里暗暗道,都快及上自家卫府了,而在此时池雨城里的人走了大半的情况下,李府里甚至还是一副家仆众多的景象,卫麟不解。 厅堂里聚满了人,有李府的老老少少,以及看热闹的家仆,还有坐在上首喝茶的笑得满脸菊花绽放的矮胖老头和....依旧一张不咸不淡的冷脸叶定榕还有那面无表情的僵尸追风。 叶定榕乍一见到卫麟并没有多惊讶,倒是卫麟惊讶地张大了嘴,后来发觉这个表情似乎同自己的少侠身份不太匹配,立刻涨红着脸合上了嘴巴。 来到厅堂就坐,李管家将卫麟的身份报出来,一眨眼便走到了矮胖老头的身后,恭敬地低眉垂手而立。 这矮胖老头正是李府的主人李富贵,李富贵人如其名,本是池雨城土生土长的土财主,家大业大,日子本来过的甚为舒心,谁知遇上僵尸袭城,有心离开此地却又不甘心放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况且李富贵娇生惯养兼之年龄大了,经不得奔波,只好守在这里,日日担心受怕,这些时日都瘦了! 而在卫麟眼中,李富贵面如弥勒,脸上油光满面,虽自称近日因城中祸患消瘦,但气色比身旁的娇艳小妾还要好上几分,全然不见半分愁容。,这副尊容实在不好看,可也不能盯着人家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妾看啊,卫麟只得将目光转向面色淡然的叶定榕。 唔....还是这张脸看着舒坦些,卫麟此刻完全忘记二人之间的过节了。 叶定榕被卫麟的一双眼看得毛骨悚然,她端起青玉茶杯轻啜了一口,锐利的目光刺向卫麟。 胖老头李富贵将行侠仗义的叶定榕和卫麟夸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他感到口渴了,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叶定榕便知道时机到了,立刻起身告退。 李富贵本也说得累了,一张胖脸上都热出一脸汗,见叶定榕要告退,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点点头,转头吩咐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李管家为他们几人领路。 出了厅堂,穿过一个环绕荷塘的回廊,李管家似乎便从沉默无语变得啰嗦了,他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问道:“不知几位师承何处?” “我是家传的,并未拜师。”卫麟道,一边观看李府的景色。 “不便告知。” 而追风只眨眨眼,则装起了哑巴,干脆不回答。 李管家也不尴尬,只笑了笑,便说起了其他。 没多久,李管家便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庭院,对三人恭敬道:“此处便是几位的住处了,还请几位不要嫌弃地方粗陋。” 遣了几个粗使小厮收拾东西,便告辞离去了。 叶定榕与卫麟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这李管家不对劲啊! 第13章 李府 入夜了,李府的灯火依次熄灭,众人渐渐陷入沉睡,今夜的月亮被大片的乌云掩盖,月色十分暗淡,李府里一片漆黑,在模糊的夜色中岿然不动,异常寂静。 却见一个人影悄悄从李府后门溜出,树影摇动间他的身形如同鬼魅,几个晃影便掠出去很远。 这个人影似乎对池雨城的地形十分熟悉,快速穿过城内的大小街道,接着出了城门,穿行在一片荒山野林中。不知行了多久,他终于停在了一个山坡之上,暗淡无星的夜空下,这里飘散着漫天的黄纸,原来竟是一片坟地! 这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坟包,而地上的黄纸以及还未完全燃尽的香烛则告诉我们,这里分明都是新坟! 浓黑的夜色下,夜风卷起地上的黄纸,在空中幽幽地打着旋儿,风声呜咽,其声凄厉,这副场景十分惊悚,若是一般人见此莫不感到恐惧。 墓地之中却又有一黑衣人孤身而立,只见他手里拿了个玉匣,嘴里念出一句晦涩难懂的咒语,那玉匣便发出阵阵的白光,在黑沉的夜里尤为渗人。而随着白光越来越亮,墓地里的四周竟飞出许多桃木棍,依次飞入光亮的玉匣之中! 强烈的白光照亮了那人的脸,赫然便是李管家!这李管家再不像白日里的一脸恭敬,面无表情倒像是换了个人。 这块墓地里埋得便是池雨城这些时日里被那些僵尸咬死的居民,被自家亲朋安葬在此处,可他们绝对未曾想到会有人来此扰得鬼魂都不安生,打这些死人的主意! 这个将桃木棍深埋墓地附近的便是炽阳阵,炽阳阵本就是一个折磨死去的魂魄的阵法,而被布了炽阳阵的墓,墓主人的灵魂会被困在墓中无法投胎,便要永世承受赤焰煎熬,简单来说,这种墓局干脆就是一个人造的“无间炼狱”,而人的魂魄在经受了这样强烈的痛苦煎熬之后,便会产生极为强烈的怨气,那口怨气堵在喉咙处发泄不得,则会尸变。 这些尸体可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僵尸咬后中了尸毒,身上有了尸气,可并不能轻易变成僵尸,这下可好,炽阳阵又将这些尸体的怨气强化了不知多少倍。 也就是说,此刻埋在地下的众多尸体,已经尸变了! 地底下,无数个已经死去的人,不,或者应该称为尸体,正缓慢地睁开了自己茫然的白色双眼,没有情感没有思想,用着曾经身为人类的身体,以世间每一个活着的生物为食。 很快,在拔出桃木棍后,这块地皮便发出阵阵颤抖,配合着终于露出的一轮红色月亮,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月光下,面无表情的李管家终于露出了个微笑。 而池雨城内的人们是否都在沉睡呢?不,至少叶定榕并未睡着。 除了白日里的事情李管家让她的心里有了警觉,还有缠着她要吸血的追风。 追风感觉到强烈的渴望,又一次半夜摸到叶定榕的卧房里,这次叶定榕对他温柔了些,不再将他抽飞出去,只是拿了那张黄纸将他定在了门口。 追风呆立在门口,馋得两眼红彤彤,一双红眼盯着叶定榕,目光里尽是控诉。 这时阿铁耷拉着耳朵打个哈欠,拿爪子擦擦脸,努力打起精神:“老夫看今夜恐怕还会有僵尸来袭,榕榕你可要做好准备,别浪费我忙了一天找来的东西。”阿铁边说边走向床铺,“此事便交给你们了,老夫今晚要好好睡上一觉。” 原来阿铁不见踪影正是为了去找些制住僵尸的法器,奔波了一日,此时已累的不能动弹了。 见阿铁的确累得厉害,叶定榕点点头,放轻脚步走出房间。 叶定榕抬头看向夜空,便见此时夜空低垂,星子黯淡,乌云移开露出红色的一轮圆月,夜风扫过,拂动院落前的一棵榕树,落叶翩然而落,叶定榕伸手接住,圆圆的树叶上竟然沾有一滴血迹! 她警觉地抬头看向茂密的榕树之中,便见一个人趴在了粗壮的树干上,正是白日里收拾庭院的黑衣小厮,却有一线鲜血自颈间流下,已然死去。 莫非是追风耐不住吸血的*,将这小厮咬死了?叶定榕心中一跳,下意识便看向被符纸定住的追风。 “我.....我没有咬人。”追风红色的双眼忽然黯淡了下去。 追风平日里有些呆愣,此时却不知为何看懂了叶定榕转过头的一眼,他从墓中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叶定榕,不由自主便心生亲近。虽然对叶定榕的血十分渴望,但从未轻易咬过人。 叶定榕心知自己错怪了追风,微微尴尬,走过去取下贴在追风脑门上的符纸,决定带他去厨房给他找食物。 追风一听有吃的,黯淡的眼神立时便被点亮,眨巴眨巴眼表示欢快。 这厢追风心中欢喜,另一边的厢房却险象环出,原来在睡梦中的卫麟忽然身上时冷时热,额上一阵冷汗不断冒出,卫麟被这阵痛苦疼醒,猛地睁开眼,眼中一阵发黑,他重重喘着粗气,心知不妙。 脑子眩晕,嘴中干渴,卫麟坐起身,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踉跄着下床,扑到附近的桌子上,颤抖着手为自己到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 一杯冰凉的茶水入肚,卫麟察觉到来自手臂的疼痛,他挽起左手的衣袖。 借着窗口透入的月光,他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左手手臂上有一个拇指宽的黑色创口。 卫麟的耳中嗡嗡作响,朦胧中,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只扑向他的僵尸。 不可能这么倒霉吧,被僵尸抓了一下也会中招?!这是卫麟晕过去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在卫麟倒下去的瞬间,两个身影倏忽出现在房间内。 “不好,少主中招了!老大我们要不要去禀报城主?!” “废话!当然要去了,否则少主变僵尸了,我们还不得以死谢罪!” 片刻后,夜空中有一束流光飞过,飞上夜幕的正下方,忽然爆裂开来,形成了个枯萎的花朵模样,照亮了半个夜空。 一个仰天躺在破庙里的乞丐见状睁大了半眯的双眼,好美啊,他肯定是在做梦!接着一个黑色的圆点自那朵美丽的花朵中渐渐变大,从屋顶的破洞处落下,只听巨大的声响“彭”的响起。 小乞在美梦中晕死过去。 李府后门,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弥漫。 “老二你个蠢蛋,让你捏紧烟花筒你不听,这下可好,又没了!”一个黑衣人恨恨骂道,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这怎么能怪我,上上次你不也是将烟花筒给弄没了!”另一个被称为老二的黑衣人也不甘示弱。 两名黑衣人如同斗鸡一般死死盯着对方,片刻后同时转过头一声冷哼。 而寂静的李府中,一声惊惧的尖叫陡然刺破黑沉的夜色。 第14章 李府 随着这声尖叫的响起,叶定榕心中一紧,而许多人也在睡梦中惊醒,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家里出现了——僵尸! 追风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流泪:榕榕你为啥又不去厨房了嗷嗷嗷。 叶定榕当然没有去厨房了,因为他们在路上碰见了几只僵尸,她折回卫麟住的院子,敲了一会儿门却无人应答,叶定榕皱眉,想到了追风。 “追风,试着把门撞开。”这几日叶定榕的房门总被追风这二愣子僵尸给撞破,这次倒派上用场了。 追风此时对叶定榕还是心存不满呢,于是干活非常不卖力,懒洋洋地撞了撞门。 一下,门没开,追风的一双红眼十分无辜。 两下,还是没开,追风偷偷瞄着叶定榕的脸色。 叶定榕被追风二愣子给气笑了,也习惯了,一声不吭便一鞭子抽过去,追风被打飞,正巧撞上了卫麟的房门。 只听“彭”的一声,追风飞入卫麟的房间,结实的房门被追风撞碎,掉落一地的残渣。 叶定榕并不管追风倒在地上委屈的“呜呜呜”,直奔卫麟床前,这卫麟正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呢。 外头那么大的动静都未醒来,当真不是一般人,叶定榕冷笑,一把掀起盖得严严实实的棉被。 “卫麟,快起来!” 叶定榕惊讶的看着穿着白色里衣的卫麟一动不动,她犹豫着伸出手放在卫麟的鼻子下。 气息微弱急促。 他这是怎么了?叶定榕有些奇怪,明明白日里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榕榕,他身上有臭味。”追风不知何时爬起来站在叶定榕身旁眨着双红眼打量在床上躺尸的卫麟。 叶定榕闻言一惊,她还记得卫麟并未被僵尸咬伤过,莫非..... 她掀起卫麟的白色衣袖,卫麟的手臂上赫然有一个泛着黑气的伤口,竟是抓伤? 已经过了一天,尸毒恐怕很深了,叶定榕很快找来一把糯米,重重按在卫麟的手臂上,一股白烟兹兹冒出,或许是疼得厉害了,卫麟额角流下的汗水汗湿了鬓角。 昏迷中的卫麟竟在疼痛中渐渐有几分清醒的意识,四周的一切都很模糊,他怎么也睁不开眼,而身旁有个冷淡的声音在说话,可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说的是什么呢?他不知道,可这个声音却意外让他觉得安心。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个柔软的东西蹭过自己湿冷的额头,他的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接着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叶定榕按着糯米,心里暗暗郁闷,本来卫麟对付僵尸有一套,现在中了尸毒,不仅不能对付僵尸了,还有变成僵尸的危险。又见卫麟满额头的汗珠,便让站在一旁的追风给他擦擦汗,追风十分不情愿,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抹布,在卫麟额头随意抹了一遍。 没多久,一把糯米竟然变得漆黑,叶定榕不得不另找来一把糯米按上去,又拿了布将伤口包住,心中暗叹,可别真变僵尸了,这卫麟身上灵力很强,若是变成僵尸了,不好对付啊。 叶定榕皱起眉,她已经尽自己所能了,接下来只能看卫麟自己的造化了,便不再管晕迷中的卫麟。 李府一片鬼哭狼嚎,众人躲避着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僵尸,当然,如果有人敢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那些僵尸竟是城东的卖菜小哥或者是城西的酒楼里的店小二,甚至是自己的邻居亲人朋友。 本以为僵尸已被消灭干净,谁知此刻又出现一大群,到底还有多少僵尸啊啊啊。 被僵尸们逼得走投无路,几个家丁鼓起勇气拿了锄头铁棍,还有几个拿着铲子和火钳的厨房老大妈,昏天黑地地闭着眼朝着僵硬呆滞的僵尸招呼而去。 其实这样有什么用呢?几个家丁大妈累的手脚酸软,却无法让僵尸们后退一步,最后手上的武器哐啷掉了一地,他们抖得挤成一团,这里是李府的后花园,四处尽是些美丽脆弱的花树,而背后是一堵高高的围墙。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啊啊,我的翠花还等着我娶她呢!”一个家丁失声痛哭。 “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要死啊啊啊.....。”一个大妈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腥臭,面色惨白,抖着嗓子嚎哭起来。 另一个大妈则干脆翻着白眼晕过去了,一股骚臭味弥漫,原来已经是吓得尿了裤子。 几个目光狰狞一嘴獠牙口水滴答的僵尸正急迫地逼近,只不过眨眼的时间便有一只僵尸的利爪抓上挡在前面的家丁的双臂。 正在几人满脸鼻涕眼泪闭目等死之时,却听到近在眼前的僵尸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声,竟然放开了那名家丁,似乎有点惊恐地开始后退。 几人惊讶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明亮温暖的白光之中,而身旁的几只僵尸则在一旁发出呜呜的低吼,一副想立刻扑上来却又怕烫手的模样。 站在高墙之上的叶定榕手持一面圆镜,镜面上画着一道奇异的字符,而那强烈的白光则是从镜中射出的。这镜子名为日冕镜,而那白光是正午最强的日光,正是让僵尸心生恐惧的一种力量。 几人如同见着自己爹娘似的一阵鬼哭狼嚎,释放着方才生死一线的恐惧。 “呜呜呜,叶姑娘幸亏你来了,否则我们就死在此处了呜呜呜....”一个家丁痛哭流涕,腿软到跪在了地上,还不忘自家主子,“求叶姑娘去救救我家主子们!” 这家仆倒是忠心,自己的小命还不稳,便急着找叶定榕救自家主子。 叶定榕本是无意中遇见这几人被僵尸袭击才出手相救的,可是这僵尸数量之众远远出乎自己所料,因此有些措手不及,眼看着这池雨城成了人间炼狱,心中不免有些急促。 忽然间白色的光芒消失,几人惊惧不已,无措地仰头看向叶定榕,抖着哭腔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那几只即将要扑过来的僵尸们,却被忽然破土而出的褐色的粗壮不明物体挡住了去路,定眼一看,却是....树根? 许多粗细不一犹带着漆黑且泛着土腥味的泥土的树根纷纷破土而出,只片刻,便巧妙地围成了个围栏,将几只僵尸围在了里头,犹如困兽。 几人目瞪口呆看着顷刻间形成的巨大围栏:娘唉,这是啥玩意儿.... 第15章 李府 围栏里面的僵尸犹在嘶吼着,对面前可口的食物垂涎欲滴,却被粗壮的树根挡住,一时间嘶吼声不绝于耳。 叶定榕收住手势,对着目瞪口呆正跌倒在墙角的几人道:“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出来。” 几人一听此话,顾不得自己软成面条的腿,扶着墙脚站起身来,拖着步子跑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叶定榕擦擦微湿的额角,有些疲惫,忽然做法催动植物的生长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此处位于花园,地下的树根盘根接错,正好为叶定榕的施法提供便利,却也同样以十分迅速的速度消耗了叶定榕的体力,她短期内很难再使出这个法子来。 听着附近传来的惊恐喊叫声,叶定榕打起精神来,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到处是被僵尸追着跑的人,也有许多人已经歪倒在地,四周一片血迹弥漫开来,显然是已被吸干了血而死去。那些白眼僵尸长长的獠牙上沾满血迹,身上脸上却是深色的血迹,仅仅是在李府中,便已是个人间地狱。 在杀死几只白眼僵尸后,叶定榕干脆打开一个屋子的大门,让惊恐万分的众人都进去呆着别出来,随即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小碗,用力一扔,念了一句咒语,便见这个小碗忽然金光一闪,猛然变大,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碗,眨眼间便盖在了这个屋子上方,挡住了嘶吼着想要闯进来的僵尸们。 “叶姑娘,多亏了你相助啊。”李富贵的一张胖脸上满是豆大汗珠,脸色也同样苍白,身上还穿着白色的里衣,看来是经历了好一番惊吓,此时已被吓破了胆子。 叶定榕并未说什么,只微微颔首。 门外是一群喝人血的可怕僵尸,大家命悬一线,被叶定榕救了一命,心中十分感激,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众人眼中含着劫后余生的泪花,心中是满腔的感激之言。 而追风上哪儿去了呢? 呃....他见叶定榕不搭理自己,肚子又饿的不行,为了不对人血产生太剧烈的渴望,于是他机智地偷偷去了厨房。 待他填饱了肚子,出了一团乱的厨房,他环视四周,便发觉自己找不到叶定榕了。 四周依旧是几只呆滞木然的僵尸们在寻找着猎物,却无一例外地远离追风所在的位置,看上去似乎是出自本能地在恐惧着什么,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找不见叶定榕,追风的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戾气喷薄,偏偏又闻到来自一只白眼僵尸身上夹杂着恶臭的香甜血味,一双红眼红光明明暗暗,追风的獠牙忽而呲出,形状优美却有些泛青的手上指尖忽然暴长,漆黑尖利的指尖十分骇人。 追风瞬间尸相尽显,他的身形一动,尖利的十指挥舞,一爪捅向那只丝毫没有机会反抗的白眼僵尸,暗黑色的血液和白色脑浆喷薄,溅上了追风的黑色衣衫。 白眼僵尸颓然倒了下去,追风呆立着,愣愣地看着自己沾满白色黑色的双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便成了黑色的一道虚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此时的月色明亮,若是有内行的道家人从上方俯瞰而看,便会见到数不清的僵尸围在一个屋子外面,不停地用自己的身躯撞击,却立即被一个无形的东西弹开,却一刻不停歇地从地上爬起来,而这个小小的屋子上方,则是浓重的....尸气弥漫。 叶定榕看着这些因靠近屋子而不断被弹飞的僵尸,也有点急迫,心道自己这一步走错了,因为这些僵尸一直在门口徘徊,仿佛不知疲倦地撞击着防护罩,僵尸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可是这一屋子的人不可能一直呆在屋子里。 屋里众人开始安静下来,外面不绝于耳的砰砰声让他们从惊喜变成不安。他们转头看向叶定榕,目光里是对叶定榕的期待,在这个危急关头,叶定榕是唯一能够救他们的人。 “叶姑娘,想想办法吧,咱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李富贵耐不住性子,眼看着外面那些满脸狰狞的僵尸锲而不舍地撞上来,他已经吓得不行了。 “是啊,叶姑娘不如你去把那些僵尸全都杀光吧!”李富贵的一名小妾同样被僵尸吓破了胆,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若是我要出去,这个防护罩便须得撤下.”叶定榕皱眉道。 撤下防护罩,叶定榕是能出去了,那些僵尸不是也能进来了么?! 思及此,众人心下一慌,皆默不作声。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却有一人看着屋外的僵尸忽然犹疑道:“这僵尸怎的这样眼熟?”顿了顿,又惊呼出声道,“这不是隔壁张家的小四爷吗?!” “怎么可能,小四爷明明早就死了的!”一人不信,忙趴到窗前观看,片刻后,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招过几个相熟的人过来认一认。 有人道这僵尸身上的衣服虽又脏又破,但似乎便是入土那天穿的上好苏绣寿衣;又有人惊呼看到了自家亲人,又是惊恐又是不敢置信:明明是自己亲自埋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吸自己的血呢? 一时间屋里一片安静,外面有许多自己熟悉面孔,分明是同一张脸,分明还记得那些人活着的时候的嬉笑怒骂,现如今看着这一张张狰狞惨白的脸,众人跌坐在地上,这副惊恐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比见到那些僵尸还要可怕。 “难道那些被僵尸咬死的人会....会变成僵尸吗?”一人颤抖着声音道。 没有人回答他。 这间屋子是个不大的客房,现如今二十来个人在里头还是有点挤得慌,这家仆人们都累的坐在了地上。 叶定榕坐在椅子上,一手不住的摩挲着鞭柄,半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美人低眉沉思,似乎是一副十分美妙的姿态,李富贵看得心头一动,竟然暂时忘记了屋外的凶险。 他将倒扣在桌面上的茶杯翻过来,提起一旁放了一夜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却并没有喝下去,而是露出个笑容,细小的眼睛看向叶定榕,温文尔雅道:“叶姑娘,可有渴了,喝杯清茶如何?” 旁边的小妾闻言打了个寒颤:老爷毛病又犯了..... 她偷偷看向叶定榕,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十分想看看叶定榕会有什么反应。 可惜让她失望了,因为叶定榕只淡淡看了一眼李富贵,便道:“我不渴。”接着便起身去看屋外的情况,将李富贵噎了一噎。 还未等到叶定榕看清外面,便有一人惊叫出声,叶定榕赶到窗口看了看。 原来屋外的僵尸不知何时忽然散开了,而一只僵尸正挥舞着尖爪,对着一群僵尸大开杀戒,满身都是黑色与白色的混合物,一身阴寒杀气十分渗人. 莫非这僵尸疯了,要不怎会自相残杀? 夜色中有些昏暗,叶定榕眯着眼看去,便见一双红眼在黑夜里红得发亮,而这双红眼的主人则灵活地穿行在一群僵尸中,一双漆黑的尖爪干净利落地戳进僵尸的体内耳朵,似乎还因为从白眼僵尸身上喷溅的污秽而发出满是怒意的低吼声,将一众僵尸吓得肝胆俱裂。 叶定榕忍不住扶额,这货竟然是追风?! 第16章 李府 屋外聚集的僵尸竟然被追风杀死了许多,叶定榕的心渐渐放下来了,没想到无意中捡到的一只僵尸竟能有这样大的作用,她暗暗决定要好好对他,做个合格的饲主,嗯,起码要让他吃好点,也是时候该换个口味了。 白眼僵尸虽然对追风是出自内心的恐惧,但是面对追风毫不留情的杀戮,它们竟然开始反击了。 毕竟这些僵尸数量众多,看着险象迭出的追风,叶定榕有些忧心,最终在追风被一只白眼僵尸咬了第三口时耐不住了。 叶定榕转过头同屋里众人说要撤下防护罩,不料遭到众人齐齐反对。 外头尽是僵尸,都对他们虎视眈眈,这要是撤了防护罩,还不得成了僵尸们口下亡魂,说不定还会变成僵尸! “不行,不能撤了它。”众人惊叫。 “叶姑娘,您可别这样,若是撤了这防护罩,我们可怎么办啊?”李富贵闻言惊恐不已,忙拽了叶定榕的袖子,哭得面上鼻涕泪水都出来了,生怕叶定榕便要对他们不管不顾了。 “追风在外面杀僵尸,一个人怎么应付的来?”叶定榕说到这里又耐不住了,她看了一眼哭起来十分不像个男人的李富贵,又看了一眼昏暗的屋里躲起来的人们,最后看向在屋外奋力厮杀僵尸,一身血污的追风。 外头那个杀僵尸的红眼僵尸是同叶姑娘认识的?大家面面相觑,只觉得十分奇怪。 叶定榕让屋子里的人都躲在一个角落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还是依言而行,而李富贵还不忘了提醒叶定榕一句:“千万别撤了啊叶姑娘!” 叶定榕打量着屋子上方,最终挥起长鞭,将屋顶.....开了个洞。 在夜色的遮掩下,叶定榕从屋顶跃下,还未落地,便一鞭子抽开一群围在追风身边的僵尸们。 追风一见叶定榕出现乐得眼睛都红透了,一爪戳进身边碍事儿的白眼僵尸的脑袋里,身形一动,便来到了叶定榕身边,似乎想要蹭蹭求抚摸。 实际上叶定榕也真的伸手摸了摸追风的脑袋。 追风一开心,伸爪便戳死了凑过来的白眼僵尸,白色脑浆飞溅到了叶定榕的衣服上。 随即追风便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低下头十分不安地模样,嘶哑着道:“榕榕...我...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一边说一边还拿他红彤彤的眼睛偷看叶定榕。 追风身上溅满了暗黑色和白色的血浆脑浆,连脸上手上都是满是血污,甚至身上还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正缓缓流下一丝暗红的血迹。 叶定榕看着追风身上的伤口,道:“没关系,脏了再一件便好。” 这里的僵尸其实已经被追风给杀了一大半,再加上叶定榕来相助,僵尸们一个个哀嚎着倒下,很快便被消灭殆尽。 已经过了许久,人们呆呆看着外面疲惫的厮杀,漆黑的屋内一片寂静。 此时夜幕上挂着一轮浅浅弯月,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不再漆黑,而是带着朦胧,原来已经快天亮了。 李府的某一处,许多僵尸的尸体四处散落。有头被削掉的,有四肢断落难以行动的,四周血色弥漫,黑色鲜红的血迹,以及四周弥漫的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仿佛是一个人间的炼狱场。 而这个血腥的炼狱场的灰色上空,一个黑点正由远及近由小变大,不多时已离得很近,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马车,说是马车却并没有马,看上去十分怪异。 似乎因为下面的满地血污实在太脏了,怕沾染上一丝污秽,只见这个白色马车悠悠然降落在屋顶上,是黑色中的一片洁白云朵。 这时叶定榕正在用长鞭绞杀最后一只白眼僵尸。当然,她早便发现了这个马车的出现,她不动声色地握紧起长鞭,对这个奇怪的不速之客警惕起来。 既然此处的僵尸都被消灭干净,叶定榕干脆念咒收起防护罩,将里面的人都放出来。 白色马车内有一个白衣人施施然出来了,看身形似乎是个年轻的男子,这名男子虽身处屋顶上,却似乎如履平地一般毫不在意。 男子自上而下的俯视众人,目光掠过满身血迹的叶定榕和追风,再掠过满地的血污,一双精致的秀眉轻轻皱起,眉宇间竟然出现一个深刻的褶皱,这让他过于年轻秀美的长相略微显示出丝丝威严。 “屋顶上的公子,请问你能下来吗?”叶定榕仰脸看向屋顶上的白衣男子,此时天色朦胧,她只能看出这名男子身材高挑,却看不清男子的神色,只能感觉他的眼神十分锐利,正在打量自己,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话刚落音,便见马车里又钻出一人,满头大汗(话说里面到底在干什么),气都还喘不匀便急吼吼道:“下面这样脏,怎能让我家主子随便落脚呢?”又转头对白衣男子语气恭敬道,“主子,待我先下去清理一番,您再下来。” 看来是个侍从。 众人却在下头听着这话心中憋气,心中破口大骂,妈.的,你怕脏,我们就不怕脏了?!又吃不准这人的来头,只好一声不吭。 也不知是否感受到来自众人心中的森森气愤,这白衣男子竟然飞身下来了,气得上方的侍从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当这白衣男子落在地面的瞬间,秀眉一皱,衬着一双微微挑起的丹凤眼,当真可谓是人比花娇,众人眼前一亮,只觉得从前见过的美人都被比成了脚底下的一滩泥。 大家都沉浸在美人给自己的冲击里,俱是沉醉不已,连叶定榕都有些愣了:这白衣人到底是男是女? 在众人发愣的瞬间,却有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掠过众人直向白衣人,叶定榕心道不好.却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见那名白衣人一声冷哼,宽大袖子中青色光芒一闪,那个虚影还未近身,便被一道青色电光击中。 这个光芒意外地有些熟悉。 叶定榕迅速上前,挡住白衣男子的下一波攻势,将被炸的浑身焦黑身上还闪耀着丝丝电光的追风拉过来,被追风身上四处乱窜的电丝给电得一颤,饶是如此,她却并没有放开手,对着白衣男子冷然道:“公子出手未免有些狠毒了吧!”。 那人闻言,嘴角微勾,露出个清浅的微笑,美煞了一群人,轻启朱唇道:“若不是这只又脏又丑的僵尸突然发疯来攻击我,我怎么会出手?”又打量了一眼叶定榕,眼神十分淡然,“怎么,这只僵尸是姑娘你养的?” 这人的一张脸美则美矣,下手毫不留情,说话也不客气。 叶定榕眼神如刀,冷冷道:“是又如何?我只知道追风不可能无缘无故攻击他人!” 原本在屋顶上的侍从此时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对着叶定榕不耐道:“若是一般人胆敢冒犯我家主子,便要尝尝被雷劈的滋味!” 说罢,又转头对白衣男子恭敬道:“主子,信号便是从此处发出的。”又小心翼翼道,“看这情形,恐怕少主现在的状况不大好,我们还是快联系影一吧?” 白衣男子闻言,眉宇间的深刻褶皱又起,面色微青,“不大好?哼,他擅自离家,现如今有了麻烦,还要我来救他!”说着一双丹凤眼淡淡扫过叶定榕和追风,宽大的白色衣袖一动,已经转过身离开了,虽身姿看上去依旧悠然,但很快便走远了,分明是十分着急的模样。 叶定榕眼看着白衣人和他的侍从的身影渐渐消失,心中也了然,看到这名白衣男子施展青元雷的瞬间她就知道来者是谁,自然也就明白他来此是为何,本可直接直接带他们去找卫麟,可惜这男子竟然对追风下如此狠手,让叶定榕心生反感。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去找他们口中的影一吧.... 似乎是从被劈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焦黑的追风轻轻地动了动,浑身尽是漆黑的碎屑不断掉落,露出里面粉色的皮肉,掉落的黑屑里有被烤焦衣物,也有被雷烤焦皮肤。 如果用肉来形容,追风便是一块被烤的里酥外脆的一块焦肉,浑身散发着一股焦肉味,把他身上的那股僵尸味都冲散了。 追风只是对痛觉的感觉很微弱,并不是感受不到痛疼,而这种被雷电击中的强烈痛楚则让他十分痛苦。更让他痛苦的是僵尸天生的恢复能力,因为受伤太重,追风自身正迅速恢复身体上的伤口,这种快速的自愈却是一种缓慢的将被雷劈的痛楚放大了几倍的痛疼。 痛,真的....很痛。 如果僵尸能流眼泪的话,恐怕追风此刻早已泪流成河了。 第17章 李府 追风毕竟是个僵尸,虽痛极了面上也是毫无表情的,只是一双红眼黯淡无光,但是撑着追风的身体的叶定榕却能明显感觉到来自追风身上的颤抖,能听到追风从嗓子里发出的极轻的痛苦的嘶吼声。 叶定榕伸出手扳过追风半黑半红的一张脸,不复之前俊美如玉的面容,而是坑坑洼洼的一片,模样十分恐怖,将附近的人吓得远离了几尺。 叶定榕知道追风的脸上是这幅模样,身上肯定更是惨不忍睹,她慢慢地皱起眉,虽然知道追风很痛,却还是忍不住训了一句:“你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招惹那白衣人?” 嘶哑的声音忽然低下去道:“他的衣服是白的....很干净,我拿想给榕榕。”追风面上破碎不堪,看不出本来模样,唯有一双红如玛瑙的眼睛还是她熟悉的样子,而这双熟悉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委屈。 “给我....”叶定榕忽然愣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因为沾满僵尸的血迹已经变成乌黑色,甚至还夹杂着浓重的尸臭,本来叶定榕还没觉出什么,此时乍一细看,简直要被熏晕了。 她的心里一阵酸软,伸出手想要摸摸追风的头。 这呆傻僵尸!她在心中忍不住骂了句,却下决心要对他好点,除了给他喝好喝的血以外,以后也不会再经常拿鞭子抽了,她又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总是惹毛自己的追风,嗯,特殊情况下除外。 叶定榕的手忽然顿在了空中,因为她惊讶地发现追风的脸上头上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色创口由大渐小。 叶定榕不由的微微瞪大了眼。 她竟是不知追风受了重伤却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自愈。 追风顶着一双含着委屈充满泫然欲泣的泪意的红眼看向叶定榕,目光里还有着控诉,更有难以言喻的痛楚。而与此同时,追风脸上已经几近完全修复了,甚至连头发都恢复到原来的长度。 叶定榕下意识摸了摸追风黑色的头发,沁凉丝滑,完全不是方才光秃如同被火烧过的漆黑破碎一片。 叶定榕又一次扳过追风犹带着迷蒙的脸(咦?不疼了咧!怎么会不疼了呢?),这一次不再是破碎不堪,而是同以前一样光滑如玉的俊美面容。 叶定榕扳着追风的脸,满面愕然,她对僵尸是不怎么了解,可是也没听说过僵尸还能恢复这么快的。 同方才犹如针扎火烧一般炙热的痛楚相比,叶定榕捏在追风脸上的手指似乎带着温润的微凉,虽很快便放开,但让他觉得十分舒适。其实每当叶定榕靠近时,追风总能听到来自叶定榕身体内的血液在徐徐流动,那声音十分美妙动听,他甚至仿佛能问到叶定榕的血液的香甜芬芳——那是什么都不能替代的美味。 **** 卫麟在朦胧中有些晕乎乎,他觉得浑身如同灌满了铁石一般沉重疲惫,似乎是躺在了云朵之上,身下是一阵刺痒痒的。 难道他真的尸毒入脑了? 卫麟晕乎乎的脑袋里忽然出现池雨城里僵尸的那副模样,心中一沉,他费力地想睁开眼,奈何眼皮酸涩难当,眼珠子滚了滚,终是睁不开。 有没有谁....来救救他?! 卫麟在漆黑的深渊中沉浮,这种晕沉沉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莫名熟悉。 忽然一阵恶臭袭来,堪比陈年茅坑的滋味,卫麟被熏得胃里一翻,“哇”得一声差点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一白衣男子语气不耐道:“卫侍你怎么回事?怎的让阿麟这般难受!”一手拿了条白色毛巾为卫麟擦了擦汗湿的脸。 又掀起卫麟的衣袖,看了看里头的伤口,见泛着黑气的创口正渐渐变小,他微微松了口气。 “主子,我..我..这不是您想让少主早些醒来吗?”手拿一个温润的白色鼻烟壶的卫侍瘪着嘴,委屈了。 “怎的,你还有理了!” “......”卫侍聪明地住了嘴。 嗯,没错,这就是他的主子,青元城的卫城主啊,就是这么霸气!这样天下无双的气势!卫侍在心中陶醉不已,双目中是满满的崇拜。 卫麟这次算是清醒过来了,他听到耳边熟悉的自家兄长的声音,便知自己不会有事了。睁开眼,四周是熟悉的封闭空间。 “呕....”这次卫麟真的吐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卫麟他...晕马车。 “少主!” 卫侍简直捂脸哭了,这个散发着高贵淡雅的熏香的卫家独有的车厢啊啊,少主这么吐了一地淋漓汁水,全给毁了.. 卫侍苦哈哈地收拾地板上的污秽时,车厢顶上的影一影二也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顿时觉得这么站在马车顶上也不错,其实半空中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车厢内的卫麟方一清醒,卫麒便板起一张俊脸,眉角微皱,活像卫麟欠了他几百俩银子,见卫麟睁开了眼,也不说话,只扳着一张冷淡的脸色。 “哥.....”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虚弱,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喊出这一个字。 卫麒不答,极为高冷地瞥了卫麟一眼,目光冷淡无波。 别看卫麒看上去十分冷淡,其实在看到自家弟弟的苍白面容时,心中不知颤了多少回,却还是绷着一张俊脸,死活不愿意先低头。 “大哥,我们....这是要回青元城?”卫麟把气喘匀了,见坐在对面看书的兄长面色冷凝,知道兄长心中不快,却还是耐不住将话问出来了。 卫麒闻言放下书,一双狭长丹凤眼看过来,话中带着冰渣渣,“怎的?还想不要命地回那僵尸遍地的池雨城?!”他怎会不知道自家弟弟的这执拗的性子呢?! 卫麟有些脸红,此番他离家出走,除了想见识外面的江湖,其实内心里还有几分想要创出一片天地给兄长看的志向,没想到却差点将自己性命都赔上了,现如今还要兄长出来救他。 虽然如此,可当他想起池雨城的惨状,最后还是顶着卫麒冷成渣的目光艰难开口,“可是大哥,池雨城里的状况实在不好啊。” “哼,你急什么,这六王爷不就在这儿附近吗?他明日便能去救治池雨城。” 卫麟闻言放下心了,疲惫感如同潮水向他袭来,很快便陷入黑沉的睡梦中。 卫麒看着立刻昏睡过去得到卫麟,气得瞪大了细长的眼,这不孝弟弟,竟然对自己不闻不问便睡了,难道在他心里,那群相识不久的平民百姓比自己还重要吗?! *** 这个夜晚真是令人震惊,数不清的僵尸来到了池雨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整个池雨城发起攻击,而是仿佛有目的似的悄无声息地经过大街大街小巷,来到了城里的李府,对着睡梦中的李府悍然发起了猛烈的血洗。 尽管这些僵尸最终还是被屠杀干净,但是李府上下却受伤惨重,许多家仆丫鬟还有李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也都或被抓伤咬伤。 叶定榕让他们自己找来糯米按在伤口上,除了这些也别无他法了,被咬了才不到几个时辰,再加上糯米的阳气压制,这些人是不会变成僵尸的。 叶定榕仔仔细细沐浴了一番,将身上的尸臭和晦气除尽,她的一头秀发微湿,因为在热水中浸泡的太久,她的肌肤被熏出微红,看上去甚至显地十分娇嫩。 她从包裹里找出几件衣服,来到追风的房间。因为知道追风还在内间里洗澡,便故意将衣物放在了外间。 谁知这追风耳目灵敏,再加上叶定榕身上的新鲜血味,叶定榕一进门,追风心里就跟什么在挠似的,抓心挠肺地想离叶定榕近一点、 于是当叶定榕转身准备出门时,便见内间的门被打开,然后一个*黑色头颅冒了出来。 叶定榕无语,追风又干嘛?洗个澡都不消停。 只见追风伸着个*的脸,脸上水迹未干,几滴水珠从侧面滑下汇集到了下巴,黑色的湿漉漉的睫毛带着微醺,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一双红色眼睛却转了转,分明荡漾着几分喜悦。 追风看着叶定榕,咽了咽口水,在受了重伤自我修复后他又饿了.... 追风斟酌了一下,想起阿铁教他要想赢得女子欢心,就要多夸夸她,于是追风眨眨眼,木愣道:“榕榕你今天真好看,我沉醉了。” 追风停了一会儿,看了看叶定榕,呃,没反应? 对了,阿铁说必须要发自内心的赞美。 “榕榕你的味道真香,我沉醉了。”说着又忍不住咽咽口水。 叶定榕木了,所以说,这只僵尸是在调?戏?她? 她握住鞭柄的手紧了又紧,怎么办,她又想给蠢追风一鞭子了怎么办?! 叶定榕深呼吸,想起自己之前要对追风好点的决定,她正努力按捺住想抽飞追风的那颗心。 第18章 惩罚 当温润的阳光重新洒向一片狼藉的池雨城时,哀鸿遍野的李府也渐渐平静下来,众人合力将散落四处的死去的僵尸,或者说是自己的亲朋邻里,又一次抬了出来。 池雨城一片寥落,三三两两的人抬着这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尸体,堆放在了一起。 能怎么样呢?这个身体和面容是熟悉的,可是却来伤害自己,仿佛是被地狱里的鬼怪占了身体,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其实若人身死,讲究入土为安。可惜已经成了僵尸的人,还能称得上人吗? 为了防止出现变故,不少人要求烧了这些僵尸的尸体。然而又有多少人在暗自垂泪,怕自家亲人死后不安生的呢? 太多的僵尸尸体堆在一处,城里众人不得不试图将这些尸体运出去,找个空旷的地方以便于焚毁。 作为主要受害者的李富贵,他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管家,带着幸存的家丁们去拉着尸体去池雨城附近的荒地。 运尸路上,李富贵拿着条红色手绢擦擦额角的汗珠,又放进怀里,抬头看看悬在正空的烈日,又白又红的胖脸挤成一团,他哀愁地叹了口气:“唉,这天可真热,这些僵尸怕是要烂了吧?” 四周拖着车运僵尸的家丁闻言一顿:若是真的烂了...,那副模样也真是不敢想。 李富贵没顾上家丁们的神色,又继续忧心道:“若是长了虫蛆了可怎么办?”说地自己都打了个寒战,悄悄的远离了板车几尺远。 而其他人更加卖力地推着车,加快脚步,希望早点到达目的地,反倒是一身轻松的李富贵落在了后面。 李富贵眼看着运尸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竟意外发现一声不吭的李管家也在自己旁边。 “李管家,昨晚怎么没见着你?没受伤吧?”本着关心家仆的心思,他随口问了李管家一句,却见这素日总挂着微笑的李管家面色苍白黯然,神色里有些恍惚,连自家主子的问话都没听到。 见李管家不答,李富贵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李管家打了个激灵,将苍白的脸转向李富贵,讷讷道:“老爷,怎么了?。 李富贵白眼一翻,不想多说了,你说他表示一下关心容易吗?这李管家竟然还心不在焉的。 自家主子似乎心情不虞,扳着张脸便走到他前面去了,李管家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过去软声好语来讨好。 李管家神色恍惚,瘦高的身形竟出现了几分佝偻。他最近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因为从前些日子开始,他便在夜里噩梦连连,身体自然也越来越虚弱。 而昨夜,他当然没有受伤,因为他一直沉入了噩梦中,且似乎从未醒过来。 他只知道,昨夜他沉入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梦中的自己十分熟练地起床穿衣,而后经过池雨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一片阴森荒凉的地方,而后他做了堪称可怕的一件事,此时他已不敢回想。 而等他从梦中醒过时,便发觉李府惨遭僵尸的血洗,无数的僵尸来袭,面容分明是那些已然死去的池雨城的人们。 怎会如此?那只是个奇怪噩梦不是吗? 饶是这样安慰自己,李管家依旧满脸冷汗,脸上几乎是惨无人色。 目的地离池雨城不远,大家很快便到达了那片荒地。 荒无人烟的一大片田埂,众人终于点起了火把,淋了油。很快,浓浓的黑烟出现了,强烈的火烧映红了半边蓝天白云。 一大群人站在附近默然无语,气氛太沉重,毕竟这里烧的到底算是僵尸还是算自家的亲朋邻里呢,他们也不知道。 正当气氛压抑时,却有一人眼尖瞧见不远处有一队黑色长龙正不断靠近,不过半刻钟,便已然逼近。 为首一人拉住缰绳,略一扬手,身后一队银衣铁骑便立即随之停住。 这人身着黑色劲装,上身挺直,年轻的面容很是英武,一双利眼扫视众人,眉宇间略带煞气,而他身后的一队银衣铁骑围着一辆十分奢华的墨黑马车,看上去便是很是警戒。 面对这一变故,池雨城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在这里烧尸体,却碰上了官家人? 这种在做恶事被官府抓个正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片荒野无缘无故聚集了一群人,还在焚烧尸体?黑衣人皱眉,打量着正燃烧的僵尸堆,忽然道:“你们难道是附近池雨城的住户?” 众人闻言大喜,感动地涕泪交加,“是!是的!难道军爷此番便是来此救助池雨城的?!” 黑衣男子舒展开眉,点点头:“圣上命六王爷来此地视察情况,不过路上遇到一些妖魔障碍耽误了时间,现在不知池雨城的位置,正巧碰上你们了。” 众人自告奋勇,“军爷!我!我带您们去池雨城!” 这群人垂头丧气地出了城门,却欢天喜地地回来了。 看到跟在这群人身后的一队铁骑时,城内顿时便欢呼一片。 池雨城黯然沉寂的氛围终于完全一扫而光,再度活跃了起来,或许是大量外来的气息,让他们沉闷的气息流动了起来?或许是有人来救他们,从而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此时叶定榕在干什么呢? 李府内,房梁上倒挂着一只阿铁,而追风面前则是五大盆猪血。 没错,叶定榕正在体罚他们。 作为一只僵尸的饲主,竟然被这蠢僵尸在语言上给调戏了,叶定榕认为这绝不能忍,而这个教坏追风的阿铁也是不能轻饶的。 阿铁倒挂在房梁上,一晃一晃的,头晕乎乎的,一对耳朵垂下来,像一棵树上的两片叶子,一动一动的:“榕榕,你!你怎能将老夫吊起来呢?!” 阿铁愤怒地蹬着腿,想要变回原形以便挣脱束缚,可这绳子是并不是一般绳子,正将阿铁绑得死紧,连变回原形都做不到,只能随着阿铁的挣扎不停打着圈儿,不一会儿阿铁便被自己转晕了。 而追风似乎相较要好多了,毕竟他面前只有猪血不是?可追风却强烈要求要和阿铁换个惩罚,看来是吃怕了猪血。 可惜叶定榕不是个好相与的,很快找了几个油盐酱醋的黑色罐子,放在了追风面前,在追风不解的目光中一声冷哼,有心欺负追风:“不喜欢猪血?那便加点料吧。” 追风瞪着眼想了一会儿,想起平日里叶定榕吃的东西似乎也加了这些,他忽然很想试试看。 在追风尝试了新口味后,忽然对这种奇特的口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片刻便将五盆猪血吃干净,吃成了个肚儿圆。 忽然房门处有个柔软女声轻喊了一句;“叶姑娘。” 叶定榕转过头看去,便见一名绿衣薄纱的娇怯少女身如弱花扶柳倚在门口。 第19章 酒席 绿衣少女见叶定榕看了过来,露出一抹微笑,浅浅一笑令人看着十分舒服。 “叶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她忽然睁大一双眼,盈盈目光里满是惊讶。 叶定榕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屋内倒吊着的阿铁,顿时悟了。 “你怎么能虐待小动物呢?”只见如同弱花扶柳的少女眼中水光弥漫,任谁人看了都心生自责。 场面蓦然安静:可爱的动物? 叶定榕面容扭曲,实在是在憋着笑,她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听到人说阿铁是个可爱的小动物。 便是奋力折腾绳子的阿铁也呆住了,半张着嘴,看上去...算的上呆萌? 而这位少女没发觉场面的诡异,不等叶定榕回答便越过门槛来到了屋内,想要将阿铁给放下来。 这姑娘是个手巧的,不过片刻,便解开了绳子将阿铁抱在怀里。 叶定榕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方想起这个柔弱姑娘是李富贵的唯一一个女儿。 毕竟是住在他人的家中,叶定榕斟酌了一下,出声问道:“李姑娘,你来这里有事吗?” 这姑娘抱着黑乎乎的阿铁,盈盈目光里略带了几分怜惜,摸摸阿铁身上的软毛,她有些不满,“叶姑娘你怎的这样残忍?竟然将小狗吊起来。” 小狗? 叶定榕知道这阿铁最是不能忍受他人称呼自己为狗的,满以为阿铁会爆发,谁知阿铁因为这温柔姑娘为自己说话,竟然十分沉醉,对这姑娘的话也没有半分不满,一头埋入了温柔乡。 而叶定榕面对这李姑娘的指责,有些无语,只不过是惩罚一下阿铁罢了,况且这阿铁可是只妖怪,怎么会像寻常小动物一般脆弱呢? 可惜李姑娘并不知晓个中缘由,因此,叶定榕在她心目中已经化身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奇怪女子了。 “既然叶姑娘对小狗如此不喜,不如便送予我吧?”李姑娘顺着阿铁的毛,一脸“我会好好待它的”的迫切表情。 李姑娘本是对叶定榕存了几分好奇才过来见见叶定榕,谁知竟遇上叶定榕体罚阿铁,这李姑娘是个善良有爱心的好姑娘,见此状况,想将“可爱的小狗”救出火海。 于是在娇弱的李姑娘即将化身为话唠时,叶定榕相当淡定地将她送出了门。 正被送出门的李姑娘回头一眼,见着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俊美男子,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白上几分,却不知怎么身上到处是血迹,见她看向自己,还示威似的呲了呲牙,露出了同样雪白尖利的犬齿,目光很是不善。 他的眼睛? 李姑娘惊呆了,愣愣问叶定榕,“这人又是谁?” 叶定榕淡淡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追风,将追风吓回房,才对呆呆的李姑娘道:“他们都是我养的,李姑娘你就别想打他们的主意了,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少女咬咬唇,微微涨红了脸,鼓起勇气道:“你这样虐待动物,不是个好主人,我是不会让小狗跟着你受苦的!” 说完便转身跑了。 叶定榕:“.....” *** 天色渐暗,李府上下竟然灯火通明,全然不见之前颓败的氛围,其实此时李府里的家仆不少已经负了伤,为何却有这么一副热闹的景象? 细看起来,便会发现这副热闹的景象其实有些名不其实,虽然灯火阑珊,但却十分安静,尤其是遍布李府手持长戟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全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将士。 若是自池雨城的上方俯瞰而下,便能看见漆黑无光的池雨城内,唯有一处亮的惊人,仿佛火焰般吐着令人心生恐惧的火光。 与此场景稍有不同的地方,是李府的膳厅,两侧是四根楠木柱子,此时正有人端坐于梨红木的椅子上,看上去似乎相谈甚欢,再加上不断来往走动的家仆侍女士兵,相较倒是十分热闹。 “各位勿需客气,便尝尝我们的军中美酒和将士们做的菜,味道必然不错!”首座上一名男子举杯相邀,一口饮尽银杯中琥珀色的美酒。 这人面容英武,眉目间锐利甚至带了丝杀气,分明便是白日里遇上那位黑衣将军。这人名为柴行川,祖孙三辈都为圣上效命,很得圣上的器重,称得上是个将军世家,此次便是是圣上命他为六王爷护驾,一路将六王爷送至此地。 可惜....,不知想到什么,柴行川在心中哭笑了一声。 叶定榕闻了闻酒,只觉得这酒香醇醉人,也不客气便一口饮尽。 喝酒什么的,叶定榕自认为还是十分擅长的。 追风看着放置在面前的酒杯,又见众人皆端起酒杯,十分好奇,于是趁着叶定榕没注意,偷偷摸摸的端起来喝了下去。 蹲在追风肩上的阿铁早就馋的不行,见追风偷喝,也伸着舌头舔着追风的酒杯,试图偷喝点酒,被醇香的烈酒刺激得耳朵直扇,一副情难自已的模样。 酒过三巡,座上众人人已喝得微醺,尤其是李富贵,从未喝过此等醇香烈酒,此时已面红耳赤,大着舌头问出白日里的疑问。 “柴将军,不知今日的马车里可有六王爷,为何不出来同我等一起用饭呢?” “是啊,不是说圣上命六王爷来此解决祸患吗?”座下众人听李富贵问起,心中也蠢蠢欲动,十分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六王爷,所谓的皇族血脉,以后也有面子对其他人吹嘘自己也是曾见过皇族的。 看着众人眼巴巴的模样,这位古铜色皮肤的英武将军握着拳头咳了咳,道:“并不是我家王爷不愿出门见你们,只是来池雨城的途中,六王爷染上了风寒,出不得门,各位见谅。” 众人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纷纷表示理解,还有一位白须老人十分激动地毛遂自恋,表示自己愿意为王爷治病。 柴行川又忍不住干咳一声,道:“各位有心了,王爷虽染上风寒,但不久便要痊愈了,不用再辛苦大夫看了。” 这位白须老人本来叹了口气,十分遗憾,听到了柴行川的咳嗽声不知怎的却猛地精神一震,“柴江军你要不让老朽把把脉?看将军似乎咳得厉害,莫不是也染上风寒了?” 膳厅里点上了许多盏灯,虽然十分明亮,却没人发现这位李将军的脸上已经升起了几分可疑的红晕。 当然,必定不是因为喝多了酒。 *** 一场酒宴接近了尾声,有人醉醺醺地离了场。 叶定榕撑着额,她方才多喝了一点,虽不至于喝醉,但面色有些微红。 而追风肩头的阿铁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不住了,微眯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 或许在场唯一称得上完全清醒的是这位喝惯了烈酒的柴行川和追风。 不知道怎么回事,追风这货喝起酒来倒是十分豪爽,他只感觉到一种辛辣的滋味从咽喉处流淌而下,滋味算不上好受,但很奇怪地竟然不会产生抗拒感,不消片刻就将酒喝去了一壶,倒是越喝越精神振奋。 及至叶定榕要回房间休息,追风这货还舍不得挪开,抱着几壶酒才回去。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影身如鬼魅,仿佛一道淡淡的黑色虚影,绕过巡逻的士兵们瞬间便消失不见。 “什么人?”一个在队尾的银衣士兵警觉地探过头,对前方的一名士兵疑惑道。 “没人啊。”前方的士兵左右看了看,面上疑惑之色更浓。“王二你肯定是又看错了,别磨蹭了,赶紧巡逻完,交接下一队回去休息。” “是吗?难道真的是我又看错了?”被称为王二的银衣士兵想了起方才的那个黑影,不知怎的,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寒意。 夜深寒意重,看来是该早点交接回去再喝杯酒,好好睡一觉了。 第20章 斗篷怪人 月凉如水,星子寥落,风渐凉,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池雨城外的一处满是杂草的斜坡,正立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地处低势的人影一动不动地僵立着,微垂着头。可看他格外瘦而高的身形,分明能看出来这人便是李管家。 另一人,一身漆黑斗篷从头盖到尾窥不清全貌,忽然朝着李管家伸出一只左手。黯淡的月光下,这只手几乎泛着冷白的光,虽皮肤肌理细腻,但骨节分明,一眼便能看出是只男人的手。 而这只称得上十分白皙美丽的手上,却画上了黑色的奇怪花纹。 黑色与白色交织,美丽与恐怖交缠,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只见这只手飞快地在李管家身上疾点数下,白皙指尖翻飞如同乱影,以常人无法捕及的速度游走在李管家的身体各处。 片刻后,这只手忽然顿住缓慢地收了回去,而从始至终一直僵立且毫不反抗的李管家则仿佛被抽走了身上所有的生机,整个身体都委顿了下去。 夜色漆黑,微凉的夜风扫过,吹动一旁树林里的树叶,惊动几只鸟雀猛地飞起,扑棱着翅膀惊叫着飞向漆黑的夜空。 这个斗篷怪人的注意似乎是被鸟雀吸引住了,忽然转过身看向鸟雀飞起的那片林子。 林子里寂静无声,被浓稠的夜色所掩盖,只是阴森漆黑的一团,看上去并不能让人产生进去一探究竟的*。 这个人却慢慢走过去,长过脚踝的斗篷下摆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划过地表,发出轻微沙沙声。 只听“嗷嗷嗷...”的吼叫声忽然从林间爆发。这人还未靠近小树林的边缘,便有一个巨大的猛兽猛然从林间一跃而出,嘶吼着正朝着黑斗篷的面门而去。 正值危急关头,手无寸铁的斗篷人却灵敏地一个闪身,竟然从猛兽的爪下逃脱。 猛兽见猎物从自己手下逃脱,顿时愤怒地仰天长嚎,粗壮的前爪暴躁地刨着地皮。 只见尘土飞扬,这只猛兽三两下便在地上刨出一个浅坑。 猛兽不耐的晃晃头,又一次冲向了斗篷人,行动间带动一阵疾风,将斗篷吹动,露出里面一双华美妖异的手,以及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如同流动着的银色光芒。 这一次,斗篷人并没有躲开,面对猛兽的袭击,他的衣衫被激的不断向后扬起飘飞,而他立于原地,在猛兽扑上来的那一瞬,花纹不断生长更加繁茂的左手迅速抬起。 只听“轰”的一声,猛兽被一道银光给弹飞了出去,而后落在了百步远的树林里,压倒了一片树木。 “这是什么玩意儿?”斗篷人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仰面躺倒在地四肢抽搐的猛兽。 呃....现在应该不能称之为猛兽了,因为在这只猛兽晕过去的瞬间,它竟然缩小了,变成了一只小狗,难道是只狗妖? 只见这只小狗浑身漆黑,整个身体竟只有拳头大小,若不是他的眼睛能夜中视物,绝对无法在这样的夜晚里发现它的踪影。 正当斗篷怪人想走过去一探这只妖物的生死时,耳边忽地劲风呼啸而来,他警觉地一侧身,便有一道鞭影险险擦过他的耳边。 便见一名面色冷凝的青衣女子疾步而来,紧接着这女子素手一扬,又是数道鞭风如乱影般呼啸而至,斗篷人自知难以躲避,干脆伸手一接,将纤细却灼热的长鞭紧紧握在手中。 女子的鞭子被人牢牢握住了,怎么也动弹不得,她不由冷笑,竟然有人敢握她的鞭子?找死么! 红色的纤细长鞭猛然红光闪耀,如同燃烧一般发出夺目的火焰。 炙热的火舌迅速舔上那个人的左手,片刻间他的手便被火球包裹住,火球越来越大,甚至照亮了这个人的整个身体。 斗篷的黑色篷帽盖住了这人的上半张脸,露出尖尖的下巴,熊熊火光照映下,这个人缓缓勾起了嘴角,轻笑,声音暗哑低沉。 “呵....,许久没尝到被火焰包围的滋味了。”这人舔舔唇,语气里甚至带着些怀念和...兴奋,“唔,有点意思.....” 空气里渐渐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糊臭味。 那人仿佛感觉不到痛疼一般,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他紧握住灼人的鞭梢,忽的重重一抖,一股大力的拉扯下,女子的鞭子子手中脱落,整个儿便被带飞了出去。 女子的身体猛地飞起,心中大惊,却怎么都稳不住身形。 斗篷男子伸出手,烧焦的左手作了一个古怪的手势,空中的女子身形猛然顿住,竟然不由自主地飘至他的跟前。 他抬手,一手捏住女子的下颚,掩藏在斗篷下的眼睛正一寸寸巡过她的脸。 “叶定榕,流云宗慕怀玉的弟子?”斗篷男子忽然笑了起来,胸腔随之发出阵阵颤动,笑声沙哑。 叶定榕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身份?! 原来夜里李管家出门时,叶定榕也跟着出来了,她只是对李管家身上的异常感到奇怪罢了,追风便带着她跟着李富贵躲过巡逻士兵们出了门。 阿铁虽没有追风跑得快,但追风还带着叶定榕,自然要稍慢于阿铁了。 谁知竟碰上这么个武力值高的变态。 被这个浑身弥漫着危险气息的斗篷怪人掌控住,还有捏住自己下巴的一只散发着焦糊味的手,她对此十分厌恶,身体却无法自主。 开不了口,动不了身体,叶定榕皱起眉,心中怒火滔天,却发作不得,冷得掉渣的眼神化作冰剑直射向斗篷怪人。 这人的眼睛都被遮挡着,却将叶定榕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黑夜里,他看到叶定榕的一双眼睛放出夺目的光彩(冷得掉渣的眼神),他的心中竟然渐渐兴奋起来。 “果然是慕怀玉的徒弟,有趣...”斗篷怪人依旧还是“嗬嗬”地笑着,微一用力让叶定榕的脸更靠近自己。 说话间,二人的脸已然相隔不过一指远,叶定榕此时才能清晰地看见这个斗篷怪人露出的半张脸,便见这个人一张薄唇勾起的弧度渐渐扩大,叶定榕看的头皮发麻。 能笑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变态! 这个人沙哑地笑出声,“唔,眼睛可真是好看。” 变态会无缘无故赞美人?不可能! 果然,这个变态继续道:“刚才你烧坏了我、的一只手,你便还给我一双眼睛如何?”虽是问句,这人却没有半分征求叶定榕的意思,因为下一刻他的手便朝着叶定榕的眼睛而去。 叶定榕心中大骇,心道这人可真是疯子!然而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瞪大眼看着那只焦黑的五指从下巴处移向眼睛。 叶定榕全身僵硬,唯有在斗篷怪人的手指进入她的眼眶时,眼睫微微颤动。 那是....来自人体对危险到来本能的恐惧。 眼睛是这样脆弱的一个部位,遇到外来的危险时不能抵抗,只能徒劳地分泌出代表无助的泪水。 叶定榕惨白的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挣扎着要说什么,却又无法自控。 斗篷怪人欣赏着叶定榕脸上的略带惊惧的表情,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激动起来,“怕吗?别怕,不会很痛的。”他凑近了叶定榕,“嗬嗬”地笑了起来“这只会让你痛不欲生...” 他微微侧耳,似乎想听一听她想说什么,可叶定榕却一声不吭,斗篷怪人似乎此时才想起叶定榕动不了的事实,他轻笑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不喜欢听求饶声啊...”他又顿了顿,“不过...你的惨叫声说不定十分动听。” 斗篷怪人又将手指从叶定榕的眼中拿出,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沾上湿热泪水的指尖在叶定榕的脸上缓慢地游走。 叶定榕的瞳孔放大,眼眶中分泌的泪水让她的眼睛十分湿润,看上去有几分可怜,而她的眼珠不由自主地转动,似乎想逃脱被挖下来的命运。 这时候叶定榕竟然发觉自己似乎能开口了。 而在叶定榕张开口的前一秒,斗篷怪人焦黑的手指已然对准她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自眼眶刺入。 第21章 逃出生天 叶定榕一声闷哼,巨大的痛疼袭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有什么热热的液体从眼中迅速流出。 一个带着愤怒的低吼叫声猛然响起,紧接着便有一股大力将叶定榕擢住紧抱着飞奔而去。 原来是追风。 叶定榕对斗篷怪人发起攻击时便嘱咐追风,让他不许出现,追风还是挺听话的,在叶定榕被人斗篷怪人抓住之前他都是一动不动。 然而当叶定榕被人制住时却躁动不安起来了,正在这时,追风便发现阿铁已然恢复了过来,同他商量从斗篷怪人手中救出叶定榕。 阿铁此时其实已经受了伤,背脊处摔断断了几根骨头,便是重新站起来也是十分费力。 然而它还记得自家主子勒令它一路要护着榕榕,怎么也不能让她在此丧命不是?若榕榕出了什么事儿,它也没脸回去见人了... 于是便出现这个局面:阿铁趁人不备去袭击斗篷怪人,而追风则趁机将叶定榕从斗篷怪人手中抢回叶定榕。 阿铁的一嘴钢牙也不是虚的,一个跃身,一嘴咬上便这人的肩膀,将这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叶定榕已经紧闭双眼,顾不上外面发生任何事了,她的世界一片混乱,眼睛痛极了,她不知道脸上那些湿热的液体到底是泪水抑或者是血水。 身体得到自由,她开始疯狂的挣扎。 可叶定榕被抱得死紧,眼前一片漆黑,疼痛让她的心里仿佛多了一只小兽,不断地碰撞嘶吼。 这就苦了追风,除了要全力逃跑,还得被怀里的叶定榕一顿狠揍。 追风本是个铜鼓铁皮的僵尸,可惜不知叶定榕的师兄对他做了什么,只要叶定榕一出手,追风便连半分抵抗力都没有了。 追风的速度很快,他只知道自己要跑,跑得越快越好,他穿过茂密的树林,掠过荒芜的山野。然而等他感到饥饿停下来时,便忽然发现自己晕了头。 这是一片幽深的峡谷,四周是参天的树木,追风仰头看,便见青翠的古松从悬崖壁上伸出蜿蜒的枝干,陡峭的悬崖壁如同利剑直插云霄,而那块澄净蔚蓝的天空,不过占据上方视线一小部分的位置。 天色已然大亮。 正当他晕头转向时,怀里虚弱的叶定榕轻轻地叫了一句追风,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快要飘散在林间。叶定榕在痛疼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脱离了那个怪人,然而眼中的痛疼让她的心渐渐沉下去。 追风惊喜地低下头,便见叶定榕满面苍白,一双眼睛紧闭,眼睫微动,面上便有一股粉色的血痕蜿蜒而下,甚至流到了叶定榕的唇边。 “榕榕,你醒了?”原来在奔跑的途中,追风见叶定榕紧闭双眼,又不出声,便以为叶定榕睡着了,于是一声不吭抱着叶定榕跑了许久。 “将我...放下来...”叶定榕艰难的喘息,呼吸微弱。 追风闻言,立即环顾四周,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快将叶定榕小心地放了下来。 叶定榕扶着追风的胳膊,有些腿软,眼前是漆黑一片,甚至伴随着一阵阵金光重重闪烁,叶定榕扶着头,微微的眩晕。 叶定榕不禁战栗起来,眼珠的触觉似乎还在,而现在...,她微微睁眼,眼睛中的巨大的痛楚便如同潮水扑面而来,令她不由的重重合上,再不敢睁开。 她缓缓伸手触摸自己的眼皮,即使是轻微的触碰都能带来巨大的痛,而眼睛附近则是正在干涸的丝丝血痕。 冷汗迅速流下,染湿了叶定榕的鬓发,她的心中一阵惊惧和恍然,莫非....她要瞎了吗? 叶定榕下意识握紧长鞭,却寻了个空,猛然想起自己的长鞭已然掉落。 “阿铁呢?”叶定榕努力抑制住脑袋里眩晕,她冷静下来便开始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记得没错的话,那时她是听到了阿铁的声音,难道阿铁阿铁对上那斗篷怪人了? 追风茫然回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身后是一片幽深的寂静无声,唯有几丝光线透过厚厚的树叶的间隙,形成几束微弱的光线——并没有阿铁的踪迹。 叶定榕喘息着,脸上的冷汗便未曾停止过,现今她看不见了,说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眼前漆黑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身边只有一只追风,阿铁又不见踪影,不知生死。叶定榕又痛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榕榕,阿铁怎么还没有跟过来?”追风看着叶定榕的紧闭的眼,惨白的脸,还有上面蜿蜒的淡淡血迹,有些不安地围在叶定榕身边转了转。 叶定榕闻言,强忍着眼睛上的疼痛和眩晕,在地上摸索着,终于摸到她想要的东西——一块坚硬的大石头。 紧接着她对着石头念了一句咒语,手指在石头上虚点几下。便见这块石头瞬间幻化为一只轻盈的彩蝶,薄翅微扇,便从地面上飞起。 这只彩蝶绕着叶定榕蹁跹飞舞了几圈,姿态甚是优美,一旁的追风看得都惊呆了。 “榕榕,这是什么?真是好看啊.....”追风是只没见识的僵尸,见着翩跹的蝴蝶,顿时被迷了眼,愣愣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它,而这只蝴蝶也十分好亲近,见追风伸手,立即将节操丢干净,朝着追风伸出的手飞去,如同枝头花瓣被风吹落般,翩然地落在了追风的食指。 却听一声惊呼,追风淬不及防地扑到在地,而他的手则紧紧贴在地上,似乎是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手,甚至有些微的变形。 很明显,罪魁祸首便是这只蝴蝶.... 追风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手指上的蝴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上.....似乎有什么十分沉重的东西压在了上面! 追风微微用力,有些艰难地从地上抬起自己的指头,对上面薄翼舒展,看上去轻盈悠闲的蝴蝶十分不解,看上去既小又脆弱的东西,怎么会.....这样重呢? 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在蝴蝶的身上试探着重重一捏......,若是一般的蝴蝶早便被追风捏成饼了,但是这只一点事都没有,挥动薄翼从追风的指头上飞起,然后,慢悠悠轻飘飘地落到了追风的头顶上。 “榕榕你怎么了?”追风一把挥掉头上沉重的蝴蝶,紧张的扶起歪倒的叶定榕。 “追风,快带我去附近的城镇找大夫。”叶定榕知道自己的眼睛受创,必须要早些去医馆治疗,她决不能变成瞎子! 那个斗篷怪人,若有机会再见,她必定要杀了他! 彩蝶围着二人飞了一圈,随即翩跹着远去。 *** 清晨,池雨城众人在睡梦中醒来。 城内渐渐有了活力,一些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出门找街坊邻居唠唠嗑,一家偏僻的小客栈里,几个人正在喝着闲茶。 “昨日竟没有僵尸来此,真是奇怪.”一人奇道。 “这是好事啊,怎的,难道你还想僵尸再来一次吗?”另一人嗤笑。 “不不,最好不要再来了,不过,听说昨日的六王爷等人去了李府之后,那位叶姑娘和卫少侠都不见了。” “真是奇了!为何会无缘无故不见了?” 忽然一人冷不丁插话道:“我听李府的一个丫头说那卫少侠是受了伤,被自家兄长带了回去,而叶姑娘是昨日半夜无故失踪的,便是房间里还剩了好些衣服包袱没带走呢,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引来一干人皆是唏嘘不已。 与此同时,李府乱成一团了,小厮丫鬟们被李富贵支使着翻遍了整个李府。 “老爷,西厢房找不见叶姑娘。”一个小丫鬟迈着小步子,急匆匆地从门槛处跨过。 “什么?再找,去看看西厢房的池塘假山有没有?” “是。”小丫鬟垂头丧气地应答。 “老爷,李管家也没有找到!”一名家仆气喘吁吁道。 “他也不在?再去找!” “是。” 李富贵擦擦汗,已然坐不住,挺着肚子背着手来回渡步,是个焦心的模样。 他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宿醉醒来后便听说府中的叶姑娘不见了,接着又找不见李管家,这让他莫名不安。 “爹爹,莫要着急,喝杯茶冷静一下。”一旁的李月晴见自家父亲忙个不停,从身边丫鬟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茶水递给李富贵。 李富贵也有些口渴,接过茶水便饮下一半,他放下茶杯,叹口气,“月晴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找不见人呢?” “女儿前日便见着那叶姑娘在虐待动物,心狠的紧,不像是个善类,不见便不见了罢,爹爹你何必费力找她呢?”李月晴想起叶定榕便一脸不忿。 “这....”李富贵低头沉思,他总觉得叶定榕和李管家一齐失踪有什么联系,可是又能有什么联系呢? 却有一串沉稳脚步正不断靠近,李富贵抬头一看,便见柴将军带着几个将士走了进来。 李富贵一喜,怎的忘记了还有这些将士们可以帮上忙呢? 李月晴见有外人来此,对着几位将军们行了个礼便退下了,出了厅堂,她转念一想,便带着小丫鬟去叶定榕住的房间想找找那只可爱的小黑狗。 厅堂内,柴行川听了李富贵的一席话,略作思考,决定从五百人抽出一部分人去找叶定榕和李管家。 发动百来人找了大半日,终于有消息来报,有人在池雨城外不远的黑松林外找到了李管家的尸体。 第22章 悲催的萝卜 “榕榕榕榕.....”追风轻声喊在背上的叶定榕,脚上的动作却没停,如同疾风般掠过,带起两旁的树叶齐齐摇动。 叶定榕惊痛之后,已经开始有半昏迷的现象了,叶定榕的侧脸贴在追风的背上,那衣物的丝滑沁凉之意让她感到稍稍舒畅,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发热。就像此时,她觉得眼睛已经不是那样痛,因为她对外界的感知已经开始模糊了。 当然,她也听不见有人正在在迫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感觉到背上的人有滑下来的迹象,追风环着的手又往上紧了紧。 得不到应答的追风只得继续在这条称得上官道的两人宽的路上狂奔,在他有限的脑容量里,模模糊糊觉得沿着这条路跑,总能找到一个城镇。 只是,这城镇也未免有些远了吧? 追风是一根筋的,只知道朝着前路狂奔。未曾停歇半刻,这可就让某只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妖怪郁闷了。 本来在此设了个幻境路障,想将这一人一尸给困住,谁知这僵尸背着个人视而不见,直接穿过去了! 现下只能竭力跟在后面追上他们了。 狭窄而又弯曲的小道上,远远地出现了两道烟尘极速滚滚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追风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他饿得厉害,偏偏叶定榕又在他旁边,散发着他无法抗拒的芬芳美味。 追在后头的妖怪心中一喜,终于能赶上他们了。 它见追风肩上一人似乎生了病,灵机一动,一眨眼便幻化成一位背着背篓的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拦在追风的面前,“这位……兄弟,你背上的姑娘可是病了?” 追风被一个又矮又胖的白胡子老头给拦住,又见他说叶定榕病了,顿时讶然,“榕榕没病啊,只是受伤了。” 这白胡子老头闻言心中打鼓,又打量一眼追风的一张冷脸,心道这只僵尸什么意思,莫非看出自己心怀不轨了? 这厢白胡子老头心中踹踹不安,追风则是甚少同陌生人讲话,于是一声不吭的绕过白发老头,便要急着赶路。 这妖怪怎么会白白放过盯了半日的猎物呢? “我是大夫,这位兄弟你肩上的姑娘可是急需医治的,万万耽搁不得啊。” 追风这次算是听懂了,他身形一动便移到白胡子老头跟前,有些急迫道:“你就是大夫?快些救治榕榕!” 这只妖怪在偷偷在心里露出个笑来,看来鱼儿上钩了! 心里乐开了花儿,面上倒是一派正气,白胡子老头抚着长长的胡须微笑道:“救人本便是大夫该做的。” 追风其实并不大关心这人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一点,榕榕有救了,这就足够了。 白胡子老人自称他的医馆就在附近,便领着追风离开了官道,去往他口中所说的医馆。 行至一座山下的一栋房屋,这位白胡子老人才笑眯眯道:“医馆到了。” “医馆在哪里?”追风疑惑道。 白胡子老人迈进门槛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它怎么就忘了,幻术对这只僵尸是不起作用的呢! 白胡子老人僵硬着身体,面上呆滞。如果说这只僵尸能看破幻境…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幻化成老人,将破山洞幻化成精致的房屋根本就没有意义了? 这只妖怪应该感到庆幸,它的幻术在追风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偏偏追风不知事,只知道要救榕榕,对那妖怪藏在心里的坏心思全然不懂。 于是追风看着眼前又破又乱的洞口,犹豫了半刻还是跟着进去了…… 白胡子老头擦着冷汗,心虚道:“你先将背上的姑娘放下来吧,我去找点药材。” 追风闻言,配合地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叶定榕放下来,他打量了一眼这个脏兮兮的甚至还有几根稻草的床铺,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铺在床铺上,才让叶定榕躺在了床铺。 这只妖怪也很惊讶,没想到这只僵尸看破了它的幻术却还不以为然,毫不犹豫地跟进来了。 难道……他手中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 思及此,这只妖怪暗暗地搓搓手,有些不安又有些惊喜,看来要下手必须谨慎点了,若是宝贝到手,到时献给大王,指不定大王一高兴自己就能升职了! 清晨,叶定榕甫一醒过来,下意识睁开眼便感觉到眼睛上的轻微痛疼,这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也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追风…,追风,你在那儿?”叶定榕边唤着追风的名字边摸上自己的眼睛,指尖触及的是一圈布料,叶定榕一愣,眼睛已经被医治过了,看来她可能是身处医馆。 叶定榕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追风耳目灵敏,立刻喜不自禁地奔回了山洞里。 “榕榕你醒了?!我们已经到医馆了。”追风见叶定榕坐起身子,心中不知多开心,可惜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一双微红的眼珠亮亮的,昭示了他的好心情。 叶定榕从追风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里听出了“快,快夸奖我”的意思,不由露出微笑,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追风你做的很好。” 这下追风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儿,一个激动,瞬间跑出了门,不到半刻便又跑了回来,手里还多了朵野花。 只见追风将这株野花朝着叶定榕面前一递:“榕榕,送给你,花很好看!” 叶定榕一愣,犹豫着伸出手去摸索。 追风这才醒悟过来榕榕现在不能看见任何东西了,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后悔。 追风失落地收回焉巴巴的花朵:“榕榕,对不起,我忘记你看不见了。” 叶定榕摸到追风的手,从他的手里将花朵拿出来,低头轻嗅,“没事儿,即使看不到,亦可以闻到它的香味。”她抬起头对着追风的方向微笑,“谢谢,我很喜欢。” 追风不知如何形容叶定榕的这抹微笑,只觉得当榕榕微笑的时候,仿佛心间有什么在绽放,比他看到的花儿还漂亮,他也试图对着叶定榕露出一个微笑,然而僵尸本来面部肌肉就相当僵硬,因此他笑得很扭曲,此刻若叶定榕能看见的话,必然要被面目“狰狞”的追风给吓着了。 只听“啪嗒”一声,洞口有个什么东西摔碎了,追风警觉地向左边的洞口看去,便见一白胡子老人站在洞口,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挤成了朵大菊花。 这只僵尸对着这个姑娘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莫非是...饿了? “你把榕榕的药...”他顿了顿,冷白的脸似乎散发着黑气,“给、摔、了。” 追风面对着这只摔碎药碗的一肚子坏心思的妖怪可没什么好脸色,一张僵尸脸将白胡子老妖吓得胡子直抖。 “追风公子,药...药还有,我我我这就去熬!”说完扭头便跑掉了,恨不得两只矮萝卜腿变成四只。 原来昨日这妖怪半夜里想对追风及叶定榕下手,被追风捉个正着,尸相一显,浑身戾气的僵尸便将这只妖怪吓得魂不附体,就怕他一个不耐将自己吸干了血,倒是没考虑过僵尸喜欢不喜欢喝萝卜汁。 这妖怪不过是只白萝卜罢了,学得一手好幻术,平日里靠着坑蒙拐骗得以过活,今日倒撞上枪口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喝了萝卜妖第二次熬好的药,叶定榕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当她醒过来时,自觉已经好了很多,于是便下了床铺,摸索了半天,猛然发现...这里是个山洞?! 正以欺负白萝卜为乐的追风耳朵一动,立刻扔下从地里□□的萝卜,片刻间便跑回了山洞。 “我才两个月大的小罗罗,你死的好惨啊呜呜呜.....” 只剩下一个面上光滑异常白皙的萝卜妖,抱着他半熟的小萝卜孙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凄惨的哭声将整所龟甲山上的鸟兽惊起,足足半月不敢靠近此地。 第23章 深山 一个小镇里,叶定榕和追风一同走进镇上最大的药店,追风正环视整个药房,便有一位伶俐的小药童凑过来,打量了这一男一女,见男子虽面无表情,但相貌十分俊美,而那女子却眼上覆了一段黑色布条,衬得她肤若凝脂,也是甚为貌美。 药童十分热情道:“这位姑娘是来治眼疾的?” 叶定榕朝着药童出声的方向颔首,“是的,劳烦你请张大夫帮忙诊治一番。” “好嘞,不过前头还有一个客人在看病,您可能还要等上一阵子,不如进内堂喝杯茶顺便等等吧。” 叶定榕点头,随即便让追风领着她找个位置落座。 当那张大夫看诊时,将叶定榕眼上覆着的布条取下,掀开叶定榕紧闭的眼皮,仔细看了许久,摇了摇头憋出几个词:“不好治,养。” 随侍的侍童立即机灵接道:“大夫是说姑娘您这眼睛虽然不好治,但我家大夫可是厉害人物呢,只要吃了他开的药,养一阵子便能好了!” 追风闻言目光闪动,喜道:“真的?!太好了!” 老大夫几番想插话,刚吐出一个词便被口绽莲花的侍童接过话,气得面色铁青。 叶定榕方才模模糊糊看到点微光便难受的紧,此时听到有人说自己的眼睛能治好,心中仿佛拨开了重重阴霾,脸色亦舒缓不少。 叶定榕看不清状况,追风看不懂人的脸色。被这二人一糊弄,开了药便离开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这位清瘦的老大夫面色不虞,扭头对身边的侍童斥道:“不可,糊弄。” 原来张大夫方才说那话的意思是这病不好治,便是开了药亦是没办法根治,只能慢慢养着方有机会恢复。可惜这大夫天生结巴,故此平日说话意简言赅,而身边的侍童想着不能将病人吓跑了,便自做主张将他的意思曲解,害得病人误信。 小侍童有些委屈:“若是实话实说,客人知道自己的病不能根治,又不依不饶的,甚至去了其他药铺,日日如此,我们不得喝西北风去?” 老大夫本来便口拙,再听了这番话也有些心虚,结巴道:“便...便是如此,往后...不得..糊弄。”如此,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城外。 追风一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一手则牵着叶定榕的素青衣袖,准备走到无人处再开始狂奔。 叶定榕却忽然顿住步子,微微侧头问追风道:“追风,你还想回那山洞吗?” “不回山洞回哪儿?” “虽然我的眼睛现在不能看见,但是若是你和我一道去,必然可以找到流云宗。”叶定榕抿唇,又道:“这些时日半分阿铁的消息都没有,说不定...说不定它找不到我们,便回流云宗了。” 追风也想起了下落不明的阿铁,立刻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要去流云宗,见叶定榕没反应,又出声道:“好啊,我们便去流云宗。” 叶定榕终于露出个微笑,道:“那我们走吧。” 追风虽答应叶定榕要去流云宗,但心里还是挂念着相处几日的萝卜妖的,有些不安道:“榕榕,我们便这样走了,萝卜会不会想我们呢?” 叶定榕:“......” 追风真是太天真!只怕那萝卜妖若是知晓他们不回去,不知道要怎么庆祝自己脱离苦海了呢。要知道这几日,追风把那白萝卜折腾地够呛,就差没把它炖汤给叶定榕补身体了。 叶定榕不禁咳了咳,不忍心戳穿追风心中所谓的友情,她可是位好饲主。 追风带着叶定榕飞奔,一手拉着叶定榕,一手托着个罗盘,据叶定榕说,流云宗在南方,只要朝着罗盘指针的方向走必然能到。 说这话时叶定榕的表情十分淡定,并不因为自己看不见而慌乱,追风自然是完全相信她的,对她的话不作任何的怀疑。 不知行了多久,追风忽然停下来,叶定榕惊讶问道:“怎么了,怎的忽然停下了?”方才才休息过啊。 追风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我有些饿了。” 原来追风身为一只僵尸,食量很大,若是在以前,叶定榕阿铁追风一同打猎,轻易便能猎到几只动物,可现如今,阿铁失踪,叶定榕暂时眼盲,而追风独自狩猎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了。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最敏感的,追风身上的尸臭虽淡,动物们却立即能分辨出来追风的位置,在追风行动之前便会警觉起来,这是追风动作快也无法弥补的问题。 叶定榕细细思量,倒也想明白这个问题,沉吟半刻,她道:“要不我施个法掩去你的尸气?” 追风闻言一喜,乐得直点头。 原来追风早就不喜欢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淡淡尸臭味,曾试图用花瓣浴来祛除这个味道,然而在摧残了某花园的所有花朵,被阿铁笑话是个娘娘腔的母僵尸后,再也不用此方法了。 阿铁也算是干了好事,至少自此世间少了一名摧花僵尸。 不幸的是,小动物们是察觉不到追风的气味,嗅觉异常灵敏的追风自己却能嗅到,这让追风很是郁卒。 追风喝得饱了,将放干血的动物放在一边,开始鼓捣火堆时,又遇上难题了,僵尸天生惧火,因此注定叶定榕吃上一顿饭....很艰难。 “追风,你去找些树枝干枯的树叶来。”叶定榕镇定道。 追风身形如影动,片刻后找来一堆枯枝烂叶,放在了一处,他眼巴巴看着叶定榕,半点不想引燃火。 只见叶定榕一手捏诀,不知念了个什么咒语,便见手指上缓缓冒起了丝丝缕缕的火光。 追风眯起眼,心中下意识还是有些抗拒,只觉得火光晃眼,扰得他难受烦躁,可想而知,前几日追风为了给叶定榕做饭也是蛮拼的。 叶定榕迅速将指尖的火光扔进树叶堆,不过半刻便将火堆引燃。 “榕榕,这个法子好!”追风喜滋滋的看着熊熊火光,挪远了,呃....坐在了叶定榕的身后。 叶定榕也不指望追风这货能烤肉,于是只好自食其力,凭借着直觉来。 待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叶定榕便知肉已经烤熟了,追风看着叶定榕吃肉,闻着空气里怪怪的味道,不知怎的也馋了,偷偷地拿了一只鸡腿,咬了一口。 肉到了嘴里,追风嚼了嚼,立刻吐了出来,当真是味同嚼蜡。 叶定榕听到动静,心里明了这货怕是在偷吃,不由一笑,忍不住揶揄道:“这味道可好?” “一点都不好,比猪血还难吃!”追风很嫌弃,到说到这里,却忽然觉得榕榕太可怜了,每天吃的食物竟然如此难以下咽,因此决定将自己的食物送给叶定榕,希望她能换个口味,尝尝更好吃的东西。 叶定榕拿着追风递给她的正在滴血的兔子:“.....” 天色微暗,追风按照罗盘的指示行进连绵山脉,若是寻常人断不敢在夜里进入此地,便是见那夜色中形状奇特的山势,就能打心里发出几分惧意,更何况深山老林中那夜鸦的怪叫也能叫人心惊胆战。 但是叶定榕便已看不见,追风更是本能地对黑暗心生喜欢,故此,一人一尸毫不停留地进入了深山。 浓黑夜色中,一只站在干枯树枝上的猫头鹰忽然发出一声怪叫,随即扑腾着肥厚的双翅飞往山头,渐渐消失在漆黑的一片里。 正在这时,追风猛然发现手中罗盘的指针不再指向某一个方向,而是正抽风似的不断旋转转动,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 第24章 流云宗 追风举起手中不断转动的罗盘,惊讶道:“榕榕,这盘子发疯了!” 叶定榕闻言拿过罗盘,用手摸索了一遍,也发现这个奇怪现象。 叶定榕想了想,也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但她毕竟向来镇定,因此只淡淡道:“或许是因为这里附近有什么东西干扰了罗盘吧,我们先出了这座山再看看状况。” 追风点头,加快脚步,准备离开这里,速度快地将叶定榕都带的飘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在追风没看见的地方悄悄移动。 *** 山顶上的一处庭院中,某只肥壮的猫头鹰扑腾着翅膀飞进一个窗户,绕了几圈,精确地落在床上鼓起的地方。 收回翅膀,这只猫头鹰口吐人言:“其言,快起床,山下又来一对摸不清底细僵尸。” 见床上人没动静,它瞪圆眼,使劲儿啄了啄被子。 没反应? 这只猫头鹰气愤地下了床,挥起左翅重重一扫,漆黑的卧房内陡然刮起一阵罡风,将床上的所有东西吹起,一个黑影在空中打了个滚儿,轰然被拍飞在墙壁上。 缓缓从墙壁上滑下,这个人总算是清醒了。 “鹰六!” 一声暴喝猛然炸响。 这个黑影从地上爬起,捏了个手诀,这只肥猫头鹰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身体,接着身上的羽毛不断掉落。 片刻后,地上堆积了一地的花色羽毛。 而那只没了毛的猫头鹰一声痛苦的嘶叫后,瞬间便挥起光溜溜的翅膀对着黑影重重一扇,接着双翅环住光裸的身体,愤怒道:“小混蛋!你欺鸟太甚!” 这一次的风力要小了许多,黑影被风吹得后退几步,他吐出嘴里的几根羽毛,对着*的的鹰六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老是大半夜里来扰人清梦的。” ”我不过是来提醒你山下来了两只不明僵尸罢了,亏了我每夜辛苦为你们巡山!你竟然拔掉我的毛!” “无需担心,我白日里早就设了几个陷井,他们绝对没有机会上来的。” “这么说我还是瞎操心了?!” 黑影老实地点头,目光触及出离愤怒的鹰六又摇摇头。 鹰六本来便圆的一双眼猛然一睁,转身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它自从来了这里便每夜为这些人看门,现在却被他们嫌弃,甚至被拔毛。它听人说过,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今天,它不会再忍了!想到这里,这只飞在半空中的猫头鹰眼里闪过一丝暗沉的光。 黑影盯着飞出窗口的鹰六,垂头想了一会儿,便抱起地上的被子,爬上了床。这事明日早上再说吧,再说他还要早起做早饭,应付师傅呢。 此刻,叶定榕和追风正遇上了突发状况。 追风狐疑地看着眼前一颗歪脖子树,不解道:“我记得方才便看见过这只树了吧。” “会不会是长得一样,你看错了?” “可是,我记得刚才歪脖子树也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疤啊。” 追风犹不太相信,甚至上前摸了摸,别说长得一样,便是位置也是一样的。 “追风,你描述一下树的位置,还有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各有多少棵树。”顿了顿,“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追风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而行,将大概的分布说了一下。 叶定榕勾起唇角,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困龙阵,还是相当好解的,若是她的话,不会蠢到将困龙阵设成这样简单的。 “追风,将这棵歪脖子树给折断,然后朝着东南方行数百步便好。” 只听“喀吧”一声,追风单手便将歪脖子树折断,随即带着叶定榕朝往东南方而行。 追风环顾四周,见前方果然不再出现歪脖子树或者歪脖子树的树根,追风惊讶道:“榕榕,真的没有再出现同样的树了。” 叶定榕顺着追风的力道疾步而走,闻言刚露出个微笑,便忽觉脚下的泥土一松,竟然踩了个空。 淬不及防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叶定榕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仿佛是个深深的斜坡,不断的滚动中,叶定榕在黑暗里本能抱紧身边的东西,事情来的太突然,叶定榕和追风半分防备也无,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被动的顺着斜坡不断往下,往下。 追风将叶定榕紧紧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企图在滚动的地面上抓住什么,然而,这只是徒劳的,他们滚动的速度太快,而他们身下是散乱的沙石,根本就没有任何能牢牢抓住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叶定榕和追风渐渐失去了挣扎力气,一人一尸被剧烈的滚动转晕了。叶定榕的头埋在追风的胸口,而追风一手护在她的腰间,一手护住她的颈间,是个保护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重重一摔,“咚咚”一声落在一处地方,竟然停了下来。 或许是僵尸的抗震能力较好一些,追风甩了甩昏沉的头,睁开眼撑起上半身,将怀中一声不吭的叶定榕抱起来,有些焦急道:“榕榕榕榕你醒醒!” 叶定榕听到追风的声音猛然一颤,原本急促的呼吸放缓。 “咳咳....我没事。”叶定榕在不断滚动中吸入了不少灰尘,忍不住咳了咳。 叶定榕有些呼吸不畅,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追风的怀中,刚想动手推开他,便听上方“吱呀”一声,似乎是什么正在打开,伴随着一堆吵吵嚷嚷的声音。 叶定榕下意识抬头睁开眼看,还未看清什么,便有光线照入眼中的酸涩刺痛滋味,她猛然紧闭双眼,眼角不由自主地渗出*的感觉。 上方瞬间静了一静,而追风则是瞬间尸相全显,将叶定榕护于怀中,一双红湛湛的眼紧紧盯着上方的一群人,目光里全然是凶悍而残酷的寒意,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仿佛有人敢上前,他便能立刻将那人击毙。 叶定榕安抚地按住追风紧绷住的手臂,仰面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将我们带到此处!” 上方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道:“榕师姐!怎么是你?!” 叶定榕一愣,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其言?” *** 这里便是到了流云宗的所属的区域,流云宗并不为人所知,现任是第十任宗主,名为何乾直,而流云宗又有六个院,每一任都会有不同的名字,而叶定榕的师傅便是六院之一的怀玉主。 叶定榕自八岁成为流云宗慕怀玉的徒弟,便从一个无主的孤儿变成了个有主的孤儿,原因在于慕怀玉这个不称职的师傅,在叶定榕拜了师后仍是没有身为一名人师的自觉,常常悄无声息地撂下叶定榕出了流云宗。 幸而叶定榕这棵野草既抗饿又耐寒,还有住在另外一座山上的顾漓师叔常常照拂于她,她才在艰苦的岁月里没有被饿死冻死。 其言烧了一锅热水,让叶定榕和追风将一身的灰尘洗净,又换下一身滚得破烂看不清本色的衣衫,他才有时间询问。 “榕师姐,你怎么会这副模样?”其言看着面前紧闭双眼的师姐,心里难过极了。 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好的,现在回来竟灰头土脸,眼睛竟还受了伤,今天早上见到叶定榕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若不是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面容,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个狼狈的人就是自己的榕师姐。 “你是在问眼睛的事还是问我落入地道的事?” 其言忽然心虚了,“当...当然是眼睛的事了。” “不小心碰上了个变态想挖我的眼睛,然后我便逃了。” 其言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了,语气虽平淡,但他分明能感受到榕师姐是怎样九死一生地逃回来的。 “师姐,那人是谁?!竟然如此对你,若是碰上他,我会为你报仇的!”其言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说这话时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我也不知这人是谁,但是只要看到他,我就绝不会认错!”叶定榕抿唇,语气里带着几分肃杀。 叶定榕说完话风一转,忽然微笑道:“其言,你过来。” 其言一呆,愣愣的凑过去,疑惑道:“师姐,怎么了?” 却听“彭”的一声,叶定榕抬手重重敲在了其言的头上。 其言哭丧着脸捂住头,委屈道:“师姐,你为什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山上的困龙阵是不是你设的?” “这...困龙阵是我设的,可是地道不是我挖的啊!”其言试图为自己辩解。 “地道本来便有,只是那地道里的传送阵难道不是你画的?”叶定榕冷笑,“你倒是聪明,将困龙阵和传送阵用在一处,若是不会解困龙阵的人便只能被困在原地,能解阵的人则会掉入陷阱,又利用传送阵的距离限制将掉落陷阱里的人送来这里,是个好法子。” 其言听叶定榕竟出言夸奖自己聪明,不由笑眯了眼。 “师傅不在流云宗吧?”叶定榕忽然想起自家那个常常不在家的师傅,暗自希望他还没有回来。 “...师傅他老人家在呢。”其言欲言又止,“但是...,师傅现在还出不了门。” 第25章 怀玉院 叶定榕摸到缠在她师傅慕怀玉身上的纱布时,还有些不太相信,那个平日里自诩跑路技术一流的师傅会被人揍成这副凄惨模样。 她听到一声闷哼,吓得将手抬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甚至有些怕自己一个指头便不小心将“性命垂危”的师傅给弄死了。 “师傅,你怎么样了?”叶定榕问道。 “咳咳,暂时还死不了。”床上浑身缠满白纱布的人恹恹道,心里对自己这副不甚光彩的样子出现在大徒弟面前,觉得有些难看。 “师傅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不是跑路技术好吗?怎么还落到这个下场。这话叶定榕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若是说了出来,恐怕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师傅又得炸毛了。 “榕榕,你坐过来些。”慕怀玉瓮声瓮气道,一张脸被重重纱布掩盖。 师傅的声音带着重伤过后的虚弱,叶定榕从未讲过自家师傅用这样的语气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中一酸,凳子朝着慕怀玉的方向挪了挪。 “这个...说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的眼是如何被人伤了的吧!”这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蓦然变得锐利起来,虽然听其言事先说过此事,但当他亲眼见到叶定榕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叶定榕听师傅的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不虞,也不敢隐瞒,干脆利落地招了,“前些日子路经池雨城,碰上僵尸袭城,便留了一日,谁知碰上了一个变态,险些被他挖了眼。”说到这里,叶定榕便想起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的阿铁,又沉沉道:“幸亏阿铁和追风趁机将我从那人手中救出,否则....”否则她现在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慕怀玉身上几乎不能动弹,只抬起眼看着他的大徒弟,见她一张略带苍白的面上覆了跟黑色布条,心中怒意翻腾,他慕怀玉的弟子才出门便被伤了眼睛,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人做的,绝不会轻饶了这人! “那人姓甚名谁?待为师为你报仇!”慕怀玉放出狂言,语气甚为嚣张。 “师傅,您老人家还是先好好养伤吧,生怒伤口恢复的慢....” 慕怀玉默默将挪到了床沿的腿收了回来: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呢。 “阿铁真是好样儿,怪不得昨日它回来时似乎受了重伤,一回流云宗倒头便睡了过去。” “什么?!阿铁回来了?”叶定榕惊道。 “是被一只寻踪蝶给叼回来的。”慕怀玉整日躺在床上,虽然出不了门,但每天从各个弟子口中了解外面的小消息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你漓师叔可急死了,现在在为阿铁疗伤呢。” 叶定榕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来了,苍白的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心里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阿铁。 “追风是谁?”慕怀玉平静下来,皱着眉看向门口的一只探头探脑的僵尸,木然道:“莫非门口那只鬼鬼祟祟的僵尸便是你说的追风?” 叶定榕看不见这里是什么状况,不知道追风是怎么鬼鬼祟祟的,但还是点了头。 “也就是说,你的师门任务没有完成,反而带回来只来历不明的僵尸?” 叶定榕莫名心虚了。 *** 流云宗的药庐内,叶定榕眼上的黑色布条被一人取下,而她微闭着眼,纤长睫毛轻颤,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王师叔,我真的可以睁开了吗?”叶定榕的语气里分明带着犹疑与不确定。 听闻此话,这个背对着叶定榕的人立刻转过身,道:“我说榕丫头,你对我的医术还有什么怀疑吗?!” 转过来的人面上沟壑纵横,一双吊三角眼中射出来的目光似乎很有几分冷硬,是一副能惊哭幼童的长相,这人便是叶定榕的师叔、慕怀玉的大师兄王轶,向来便醉心于医术,对奇珍异草更是稀罕的不行,每日与药庐为伴,手下倒是收了不少徒弟,好为他打理药庐,采集药材,照顾伤员。 叶定榕的这位师叔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质疑他的医术,因此叶定榕干脆利落道:“自然丝毫不会怀疑师叔您的医术,只是…这光线有些刺眼,师叔您是不是没将帘子拉上?” 转移注意永远是个应付师叔的最佳方案。 “哼,小圆你去将帘子拉上,别把你师姐的眼睛又给弄坏了!”王轶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小徒弟,又阴阳怪气道,“若是出了什么事,又得用上我研制了数年的浑元丹,咱们药庐可没剩几颗了。” 叶定榕没理会这小气的师叔在一旁的絮絮叨叨,只专心地将眼睛缓慢睁开,微微的刺痛与酸涩让她不由自主的湿润了眼。 终能看到面前的一切。 叶定榕眨着双睫,眼里湿润,甚至有几滴泪珠顺着细白的脸颊流下,看上去似乎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王轶看着自家师侄这幅样子,说话声不由低了下去,自己莫非说的太过了,伤了师侄那颗脆弱的心?想到这里,他背着手咳了咳,道:“师叔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些的,榕丫头,你的眼伤还未完全恢复,我这里还有些药丸,你拿些去吧。”又俨然成了一副绝佳好师叔的模样, 叶定榕也毫不推脱,接过她师叔的红色小药瓶,道了声谢便要离开这里会怀玉院。 “等等,近日可不能过度用眼,要好好养着,以免以后眼睛留下后遗症。”王轶嘱咐道,毕竟还是对慕怀玉叶定榕这师徒俩用掉自己许多珍贵药材肉痛,又道:“等你们身体好了,就麻利的过来给我去含隐山采药!” 哼,用了他的药迟早是要还的,就算是师弟师侄也得还! 叶定榕眯着眼,瞳孔附近还有成片的红色淤血,乍一看,几乎会被人误认成她有双红色的眼睛,而她用此刻这双湿润润的红眼看着王轶,有几分无辜的意味:“师叔你说什么?” 叶定榕走后,某位师叔气得直跳脚,心中恨恨道:这一大一小俩吃人不吐骨头的货,以后别落在自己手里! *** 其言见叶定榕覆在眼上的布条,能看见东西了,今天特地下山买菜,准备庆祝榕师姐的眼睛痊愈。 其言下山前见着榕师姐正在庭院看小师妹的练法,便随口问叶定榕:“今晚想吃什么?” 叶定榕还没有来得及答,其言身后便有人道:“小其言,今晚我想吃糖醋鱼!” 其言头也不回,道:“不行,鱼是发物,吃了伤口很难愈合。” “你师傅我的伤已经好了。”慕怀玉试图狡辩。 “可王师叔昨日还说你还未曾完全好呢,须忌口。” “我说好了便是好了,不孝徒弟,你师傅的话也敢反驳?!”慕怀玉咬牙,开始用身份来威压,好为自己赢得一份晚饭的权利。 可惜慕怀玉作为师傅的威严在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消失殆尽了,因此其言只是将菜篮子换了只手,便将自家师傅抛在一边,又问了一次叶定榕。 到底还能不能尊师重道了啊!慕怀玉才从纱布中挣脱出来,一张俊脸好不容易能重见天日,此刻却阴沉地几乎能滴血。 “唔,便吃其言你的最拿手的什锦豆腐吧。”叶定榕倒是从不挑嘴,况且也吃惯了其言的手艺。 “我想吃什锦猪血....”一个阴渗渗略带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全场静默,大家齐齐转过头,便见一僵尸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红色的眼珠看着他们,仿佛刚才那句话就不是他说的。 正当气氛一片冷凝时,却有一个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下,飘然地扑在了其言的头上。 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其言挣扎着将忽然覆盖在头上的东西扯下来。 这看上去似乎是件衣服,只是这衣服怎么这样眼熟? 其言惊讶地抬头,便见一只身上毛发稀疏的猫头鹰在上方盘旋,见其言看过来,露出个凶狠的表情,“哼,看什么看,我就是来复仇的!” 复仇?复的什么仇? 其言稍一打量手中的衣物,便几乎泪流满面。 这衣服是昨日洗好被晾在了竹竿上的,可问题在于,为什么这件衣服上会有这么多破烂的洞呢?! 第26章 怀玉院 在大家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开了洞之后,慕怀玉率先爆发了。 手一伸便将撒泼的鹰六给牢牢捉在手中,他打量着在手中挣扎扑腾个不停的鹰六,嫌弃道:“鹰六什么时候变成这副丑模样了?跟只没毛的鸡似的。” 这句话是真的伤了鹰六的心了,它一声痛苦的低叫,便将头埋在了翅膀下,真的没脸见人了,但还没忘记打小报告,“便是其言拔了我的毛,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干这事儿的!” 其言看着一堆破了洞的衣服,难免有些有些心虚的,最终还是被迫负起了全部责任。 看来这次他下山除了买菜,还得为大家买衣服了。 晚饭后,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了。当然,追风的什锦猪血经过其言的好一通研究,终于还是做出来一份独特的口味。 大家齐齐散去,慕怀玉忽然叫住准备离开的叶定榕。 慕怀玉倚靠在红木椅上,有些微的笑意,道:“榕榕,我明日便要离开流云宗,怀玉院的大小事物你便要多管照些了。” “师傅,你的伤不是还未痊愈吗?”叶定榕无奈,这位师傅从来就耐不住性子呆在这里。 “放心吧,师傅我好着呢。”慕怀玉眯起眼道,“此番我出门便是要去报上次受伤之仇的!” 说起这个叶定榕倒是好奇了,问:“是谁人伤的师傅?”还伤的这么重。 慕怀玉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个妖物罢了,此次我去找他们,必然会将他们收了!” 话刚落音便想起另一事:“榕榕,我这几日怎么没见你的红色鞭子了,怎么回事?” 叶定榕的眼神飘了飘,“不小心给弄丢了。”差点被挖眼就算了,连随身带的武器也被别人抢去,说出来显得自己有点弱吧? 慕怀玉冷笑,“丢了?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虽是个不靠谱的师傅,还是挺关心自家徒弟的,又道:“等我回来再给你带一根更好的鞭子,你之前用的那根攻击力太差,与狠角色遇上,只有被揍的份!” 说着说着慕怀玉微微斜眼看向叶定榕,眼底的意思很明显:正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被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叶定榕:“.....” 原来叶定榕的那根鞭子是她篱师叔送给她的,而慕怀玉对此还是心有不甘:自己的徒弟用的武器按理说应该是他慕怀玉准备的,却被那江蓠给捷足先登了! 慕怀玉表示不能忍! ** 第二日,大家理所当然地发现自家师傅又一次来无影去无踪——不见了。 其言哭丧着脸,师傅伤还没痊愈就离开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没有做糖醋鱼,生气了?还是因为昨天自己把师傅的衣服上破洞给补上而不满吗? 正当其言默默饮泣自我检讨时,忽然有一个声音道:“其言,今天还做什锦猪血吗?” 其言头也不回,“不做了!”便捂着受伤的小心肝踉跄离开了。 叶定榕好笑地看着深受打击的其言离开,没想到其言和师傅的感情如此之深,已经难舍难分的地步了吗? 却见追风在一旁十分失落的样子,叶定榕安慰道:“其言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再吃什锦猪血吧。” “榕榕,我不喜欢这里。”追风冷不丁道,这次他没有将眼神放在叶定榕的身上,只是目光垂下,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为什么不喜欢?”叶定榕惊讶道,“难道就是因为其言不给你做饭么?” 叶定榕心绪起伏,她想起那天夜里,从墓地中发现了这只傻僵尸追风,后来又经历了那样多的事,叶定榕对这他也渐渐放下心防,而将他带到流云宗,或许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但是叶定榕已经把他当做怀玉院的人了,因此听到追风说不喜欢这里时,她心中当真是酸涩的厉害。 追风并不知道短短片刻叶定榕的思绪便百转千回,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长长的睫毛微扇:“来了这里之后你都很少同我说话了。”顿了顿,追风又道:“最近更是都没有拿鞭子抽我了。” 追风忽然抬起眼,一双黯淡的红眼看向叶定榕:“榕榕,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你觉得我...我讨厌你?”叶定榕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看这傻僵尸一天到晚默不作声装深沉,原来心里想的还挺多的。 追风点点头,看着叶定榕忍俊不禁的笑,眼神里带着点委屈。 “放心吧,没有讨厌你的。”叶定榕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追风的头,发质柔顺,看来最近吃得挺好的,她勾起一抹微笑,心中暗道,原来追风喜欢自己用鞭子抽啊?这一点完全可以满足他嘛! 一旁偷看的小师妹杜芝看到这里都瞪圆了眼,师姐,你这样在大家面前公然秀恩爱真的好吗?闪瞎了众人的眼了啊啊啊。 即使听了叶定榕这些话,追风看上去也并没有开心起来,只是眼神渐渐有了光彩,面上却依旧一副恹恹的欲言又止的模样。 夜半,正近三更。 怀玉院一片寂静,月如银纱,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悄悄在怀玉院中游走,潜进了怀玉院女眷住的厢房。 只见这个黑影左行右拐,行动间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停留片刻。 看这幅对此地十分了解的模样似乎是流云宗内部的人,然而为何行为这样鬼祟呢? 当这鬼影正经过一个厢房时,忽然“咯吱”一声,有门开了,一个少女正巧从门内出来了,黑影一个颤抖,僵立在原地,不敢再动了,几乎是想将自己融入黑暗中。 “师兄你上哪儿去?”是一个稚嫩的嗓音,还带着没清醒的懵懂。 原来是叶定榕的小师妹杜芝,今晚多喝了几碗粥,半夜内急,正准备上茅房呢,谁知半睡半醒,迷迷瞪瞪中正巧碰见此人,昏黄月色下,杜芝迷糊中看这人的身形觉得挺熟悉,既然熟悉,那必定便是她的哪一位师兄了,没做深想便问了出口。 黑影迟疑了一刻,便道:“我去上茅房。”说完便飞也似地跑了。 这个声音很轻,杜芝眯着惺忪的睡眼“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昏沉的头,她猛然顿住了步子。 这里是女眷住的厢房,半夜怎么会有哪位师兄来这里上茅房呢?况且,这个身影似乎不是她任何一位师兄的身形,而像是.....师姐带回来的那只僵尸? 卧房里,叶定榕睡得正沉,她的窗口半开,有微风扫动,将浅绿色窗帘微微吹动,不知何时,忽然有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立在窗前。 只见这个黑影小心翼翼地看了半天,似乎确定了里头的具体情况,轻轻一个动作,便干净利落从窗口翻了进去。 落地时也才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这个黑影进了叶定榕的房间却并未做什么,看了一会儿熟睡中的叶定榕,便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找出一个巨大的放置杂物的箱子,这个黑影轻手轻脚将里面各种东西拿了出来,堆在了不易察觉的角落。 将箱子里的东西清空了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拉动,缓慢地推在了距床沿不到一步远的地方,随后,这个人竟然....躺了进去! 轻轻合上盖子,转瞬间天色微明。 怀玉院的一个寻常的清晨,叶定榕刚从睡梦中醒来,便见自己身旁出现一个巨大笨拙的木箱,这个箱子她当然很眼熟,因为它分明便是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只是....她记得这箱子位置貌似不是在这里吧? 她犹豫着想要将箱子弄回原位,毕竟这么放着她也下不了床啊。 这时她还穿着白色的里衣,手刚放在箱子上,还未使劲儿,忽然盖子便自动打开,露出里头的一个人。 这货还用着微微嘶哑的声音亲昵地喊了一声“榕榕,早上好。” 叶定榕:“.....”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箱子里?!”叶定榕压抑住火气。 “离榕榕太远了,我睡不好。”追风实话实说,他们以前离得最远也不过是一墙之隔,而现在却离得这么远,追风觉得十分不适。 “而且床太软了我睡不惯,不过榕榕你这只箱子睡得真的很舒服,榕榕你来试试!” 叶定榕当然不会真的躺下去试,她只能扶额叹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半夜溜进我的房间里啊。” “榕榕,你又不喜欢我了么?”追风失落了,语气十分沉闷。 “没有不喜欢你,只是....”叶定榕无奈,从来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的僵尸。 “既然榕榕你也喜欢我,那我们俩就可以睡在一起了!”某僵尸欢喜道,心里盘算着再去找个大一点能容纳两人的箱子。 于是这天早上便有人发现某僵尸被怀玉院榕师姐从房间里赶了出来,呃...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大箱子? 第27章 师叔威武 叶定榕吃完早饭后,便和追风去了篱师叔的观风院,篱师叔最近忙于为阿铁治伤,前几天她去看他时,被告知篱师叔暂时不见外人,这让叶定榕很是担心阿铁。 她的步伐很快,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些来自师弟师妹们的奇异目光。 倒是敏感的追风发现了,转过头对着他们凶狠一呲牙,露出于常人迥异泛着森冷光泽的尖牙,将一众温室里长大的小弟子们吓呆了… 待一人一尸走远,余下弟子们长长出了口气,想起平日里在师姐面前乖巧天真呆萌状的僵尸,不由感叹一句:师姐的僵尸果然只有师姐能驾驭啊… 来到观云院,刚进去便被几个眼尖的小师弟师妹看到,欢天喜地的围了过来。 “榕师姐你是来看阿铁的吗?”观云院的小师弟才十岁,还是个小豆丁的模样,方才练功太投入,此刻脸上的有些微的涨红,配上闪亮亮的一双大眼睛,看上去憨得可爱。 叶定榕露出个微笑,“是啊,阿铁怎么样了?” “阿铁受伤很重,我前几天都听到它哭了!”小豆丁瘪着嘴,眼圈也红了红,似乎对阿铁受的伤感同身受。 “连它最爱吃的冰糖葫芦都吃不下了…”另外一个稍大点的小师妹插话道。 叶定榕眼神一暗,面上的微笑淡了,声音也低沉下来,摸摸面前小豆丁的头,让他们继续练功,而自己则带着追风前去找篱师叔。 问过时常随侍在篱师叔身边的师弟后,叶定榕和追风去往观云院的后山。 观云院是漓师叔起的名,之所以叫观云院,便与后山的风景有关,观云院位于高山之上,后山其实称不上是“山”,因为后山相当平坦,只是它的尾部便是一个高耸的断崖,而自断崖上向四周看,则能看到仿若朵朵白云四处飘荡,映衬着浅蓝的天际和青绿的山峰,真正是一处美极了的地方。 叶定榕刚从侧门出来,入眼的便是满眼的绿意,因为很少人来此,所以这里并没有很明显的行走痕迹,只是满地的花草奇石。 叶定榕对这里很熟悉,因此她扫了一眼长了满地的灯心草和岩石间冒出来青涩的报春花,便从细碎的草地上走过,倒是追风在一边看来看去,好奇的紧。 来到断崖边上,这里风很大,自下而上的风将叶定榕的裙角吹起,带着微的寒意。 悬崖边上有一白衣人负手而立,白衣上绣了淡金色的暗纹,衣摆上下翻飞中,修长身形仿若便要乘风驾云而去,而这人便是叶定榕的漓师叔了。 她看着悬崖边上的师叔,不想擅自出言打扰,便有意放慢步子,然而还未等她走近,漓师叔便似乎发觉有人到来。 “榕榕,你来了?”顾篱含笑的声音被风吹散,有几分虚无缥缈的味道。 叶定榕走近顾篱,露出个略带轻快的笑“我就知道师叔你会在此地。” 顾篱含笑不语,心中很明白叶定榕来此是要来看阿铁的,温和道:“不用担心,阿铁这几日经过医治,身体已然好了许多。” 叶定榕一顿,脸上的微笑一敛,垂眼道:“对不起,这是我的过错,没有照顾好阿铁,让他受了重伤。”阿铁是师叔的妖宠,跟着自己却无故受伤,叶定榕心中很是愧疚。 顾篱闻言,笑容也淡了下来,他微微皱起眉,表情有些严肃,“榕榕,别太自责,我让阿铁跟着你,本意便是去护着你的。” 话还未落音,便听不远处巨大的“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力过去。 叶定榕心中一跳,这时才注意到追风不见了,她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到这里,叶定榕立即赶去发生声响的地方,脸上不免露出几分急迫。 顾篱顿住脚步,看着叶定榕疾步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果然。 叶定榕远远便看到这一场争执,一个药庐的粗使药仆在嚎啕大哭,边哭边扯着追风的袖子:“呜呜呜,尼个坏银可莫溜了,俺家师傅知道可是要骂俺滴!” “放开。” 追风一点都没听懂这个黑头黑脑的粗壮男子的话,只专心致志地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心道这人可真讨厌,为什么要扯我的袖子?要扯可以扯其他地方嘛,衣服要是破了榕榕会不高兴的! “尼要溜?!不行,快来银啊!!有坏银欺负俺!” 雄浑大气的嗓音瞬间招来一大波附近工作的粗使杂役,片刻便将二人围住了。 若不是这里有一大堆人在,叶定榕大概真的要不顾自己在众师弟面前的师姐形象,就要捂脸叹息了。 面前是一片倒塌的棚子,而这个倒塌的棚子压坏了里面的许多花草花草,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叶定榕却知道,这些可都是药痴王师叔的宝贝们啊。 而造成这一惨剧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便是....追风。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追风似乎也有些不耐,用力从大汉的手中扯下自己的袖子,大汉一个踉跄,只听“嘶”的一声,黑色的袖边被扯裂。 追风看看破碎的袖子,又看看大汉,目光猛然泛起一丝寒意:“衣服被你扯破了。” “扯破又咋了?”大汉瞪大眼,试图与追风的闪着寒意的红眼对抗,等等,红眼?! 大汉猛然惊呼出声,被追风眼中闪烁不定的红光惊到。他说怎么这人完全没什么反应,原来不是人么?!四周聚集的几人也开始后退,遇到了魔物不跑的是傻子吧? 追风已经顾不上这些人的反应,因为他感受了到叶定榕的气息靠近。身形一动,便奔到叶定榕的身边,还小心翼翼地把破了的袖子往身后藏。 “榕榕....”追风眼中寒意散去,露出一双与常人区别不大的眼看向叶定榕。 追风对自己闯的祸一无所知,还眨巴着这么无辜的一双眼看叶定榕,叶定榕表示无奈,又见四周人影皆不见,看来用不了多久,王师傅就得赶过来发火了.... “榕师姐?”这个粗壮大汉倒是没有被吓到离开,反而认出叶定榕了,他随后惊讶道:“难道介就是师姐尼带回来滴辣只僵尸?” 叶定榕闻言应了一声,打量了这个模样粗壮黝黑的大汉,又想了想,印象里并没有这样一个糙汉子的师弟啊。 看到叶定榕带着点迷惑,这个糙汉十分失落:“榕师姐,尼尊的不记得俺了吗?俺是以前常蹲在怀玉院的一棵树下后面偷看尼们练功的那个啊!” 叶定榕:“.....”她怎么记得前几年那个躲在树后面偷偷摸摸的那个,分明是个瘦弱白净的小少年好嘛,绝对不是面前这个嗓门粗犷,膀大腰圆,甚至面目漆黑的壮汉! 仿佛看出了叶定榕眼里的不敢置信,糙汉十分羞涩地解释:“那时候年纪不大,常被师兄们笑话是个白斩鸡,因此拼了命去锻炼,才有今日的成果。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去威武雄壮了许多?”这次说话倒正常了,很明显之前一口浓厚的乡土口音....是跟厨房掌厨的偷学的。 说话间,一阵噼里啪啦倒豆子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上空,一大堆小丸子从上头砸下,叶定榕在一阵丸子雨中仰头看,便见一只巨大的丹顶鹤慢慢降落。 很快落地,便有一个灰衣人踉踉跄跄奔下来,这人喘息着走过来,眼中含着悲痛的泪水,看上去已经濒临崩溃。 糙汉见状如临大敌,对叶定榕低声说了一句:“俺遁了,师姐尼保重。”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旁的丹顶鹤不甚满意地拿头顶顶灰衣人,灰衣人才如梦初醒般抖抖索索从兜里掏出所剩不多的丹药喂了它一把,它这才满意地舒展双翅,自悬崖边上乘云归去。 “师叔怎么有空来观云院了,还让丹顶鹤带师叔来,是有人病了需要治疗吗?”叶定榕试图转移注意力,以免师叔看到旁边药圃的惨状导致精神错乱。 可惜,自从王轶丹顶鹤上下来眼神便没有离开自家的那片药圃,“这是你做的好事?!一命还一命!不,这只僵尸根本就抵不上我的火溢草、龙诞草....!” 王轶从来便是爱珍稀药材胜过爱自己的孩子,此刻见了这一片惨状无异于看到自家孩子被残忍伤害,怎能不让他痛苦? “呃...,师叔,追风也不是故意毁了这里的。” 追风嘶哑着声音对叶定榕认真解释道:“是的,都是因为这些花太难闻了,我才把它拔了的。” 叶定榕:“....”被傻僵尸蠢哭了。 王轶目眦尽裂,小三角眼鲜少能瞪得这样大:“你这混蛋僵尸,我要跟你拼命!”说着用上了这辈子都没使过的劲儿飞扑过来,大有与追风同归于尽的模样。 在叶定榕还未反应过来时,追风本能便发出凛冽杀气,一双眼红光大盛,尖利的獠牙探出,瞬间便摆起了应战的架势,看上去对此倒是十分期待。 然而追风的期待落了空,因为突如其来的一道白色光芒将二人轻柔地隔开来。 王轶立刻便知道是自家篱师弟来了,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有篱师弟在,他此番暂时难以为他的药草们报仇雪恨。 “师兄,莫要在此为难小辈,师兄这副模样可是有失长者风度了。”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 这顾篱走近僵持着的几人,温和道:“榕榕,你和追风先去看阿铁吧,它已经醒过来了,方才还念叨着你们呢。”顿了顿,“你们和王师叔的事,便交予我来解决吧。” 第28章 再遇师兄 叶定榕自然不会笨到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对顾篱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后,又对气急败坏的王轶道:“师叔您先冷静冷静,待您消了气我再带着追风负荆请罪吧。” 顾篱点头赞成,王轶则一声冷哼,可惜被自己的小师弟拦住去路,没法子去找追风算账。 不过,作为一名药痴,王轶武力值其实挺低的,便是对上叶定榕或者追风,恐也只能徒劳地撒药丸子了,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王轶被烧昏了头,忘记了这个事实罢了。 走在路上,叶定榕细细地想了想,忽然觉出不对了,她知道追风是一只有着人的智力却什么都不懂的僵尸,平日里叶定榕并不在意这个,但是现在追风惹祸了却完全没有犯错的意识,这让她有点危机感。 叶定榕的脑海里蓦然出现一副追风大开杀戒,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的场景,而浑身洒满人血的追风却邀功似的对自己道:“榕榕,他们的说话声好吵,索性便杀了他们,你看,现在是不是安静了许多?”声音嘶哑艰涩,熟悉又陌生。 叶定榕不由打了个冷战,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惊悚的片段给吓了一跳。 感受到叶定榕身体不寻常的振动,追风奇怪的看了一眼叶定榕,便见她脸上竟出现少见的一阵苍白茫然。 但只是这副模样只出现片刻,叶定榕很快收敛心思,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她微微皱眉,道:“追风,今晚你还是留在我那里吧,我有些事要说。”还是得好好教教他。 追风没有从叶定榕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叶定榕的话,眼睛也亮了起来。 “没问题,今晚我就把箱子再搬回来!”追风身为一只僵尸,平日的表情僵硬,音调更是那种毫无起伏的嘶哑声音,因此追风这句夹杂着欢喜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诡异。 *** 很快一人一尸便来到了阿铁所在的房间,唔,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个山洞罢了,阿铁毕竟是只妖怪,习惯了住山洞,而山洞还有另一个好处,例如藏东西什么的。 叶定榕知道阿铁有个灵敏的鼻子,此刻必然已经嗅到自己和追风的味道,于是她很耐心地在洞口等阿铁给他们“开门”,之所以说是开门,自然是因为里面有阿铁自己设的的妖法啊。 叶定榕试探着询问,以示自己大驾光临:“阿铁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 没等叶定榕做出什么反应,追风身形一掠,竟然毫无阻挡地进去了。 叶定榕:“....” 难道门障已经被解除了?叶定榕抬起手去触摸,却还是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阻住,看来还是没有。 这时,追风已经进了山洞, 绕过一个弯曲的甬道,追风很快便见到了活蹦乱跳的阿铁,然而除了阿铁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形。 “追风,你是怎么进来的?!”阿铁本来上蹿下跳,见追风来了惊讶地顿在了半空中。 “当然走进来的,榕榕还在外面呢。”追风说着眼神却放在了大喇喇坐着的男子身上,为什么会觉得很熟悉呢?心中下意识还对这人有些难言的厌恶。 这名男子笑了起来,“原来是那只僵尸啊。”他又细细打量着追风,语气里带着丝玩味,道:“看上去师妹把你照顾得不错,怎么样?猪血的味道还好吗?”原来这人是许久不见的陆铭。 追风的目光阴沉沉地,他也想起来这个人了,当初他和叶定榕还在盂县时,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趁他不备,对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虽然他并未感受到什么不对,但是那时被这个人强行束缚的感觉十分清晰,让他的心里蓦然升起一阵想要发泄的...强烈的煞气。 血腥味渐起,并不大的山洞里,平白刮起一阵难闻的腥风,追风立于风中,一双红眼森冷看向面上依然带着笑意的陆铭,目光里是冷酷残忍的杀意。 僵尸的天性便是残暴杀戮,即使追风平日在叶定榕面前温顺乖巧,但很明显这并不能代表追风没有凶恶的一面。 就像此时,不过是一个回忆的场景,便已然引起了追风的杀气,可见...其实僵尸的本质也是很小气的吧。 陆铭目光闪动,心道这僵尸的变化还挺大的,真不知师妹怎么养的,有趣。心中虽如此想着,但手上也开始戒备起来,右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腰间。 “等等等等,你们在干什么?快给老夫停下!”阿铁“扑通”从床上滚下来。 阿铁看着已经尸化的追风,实在不明白追风是什么时候和陆铭结上仇的,但它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让来看自己的追风和陆铭打起来,只是受伤就算了,若是一不小心死在了这里,那它可玩完儿了。 阿铁心中一动,将洞口的屏障撤去。 这个方法不失为个好法子,因为当叶定榕的脚步响起时,阿铁便发现山洞中肆虐的阴风瞬间消失,再回头一看,追风的青面獠牙也同样不见了。 蓄势待发的陆铭同样也放松身体,动了动唇角,甚至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阿铁看着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追风,又看看风轻云淡的陆铭:这法子也太好用了吧... 叶定榕来到山洞里头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只是因为看到陆铭也在此,略微有些惊讶。 追风早就十分乖巧地迎了上去。 陆铭看着叶定榕的一双仍旧带着点暗红色血块的眼睛,语气沉重道:“榕师妹,我刚回流云宗,便听说你和阿铁都受了伤,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 叶定榕微笑:“多谢师兄关心,我和阿铁已无大碍。” 叶定榕的眼睛虽不能见强光,可现在并不是正午,出个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阿铁这时候一改方才活蹦乱跳的模样,正娇娇弱弱地躺在了它的窝里,半闭着眼,看上去很是虚弱。 叶定榕摸摸阿铁身上的黑色软毛,感觉手下的圆滚身体似乎瘦了些,连毛发都都不如从前有光泽了。 此后,阿铁通过躺在窝里挺尸充分表现出自己身体如何如何难受,以此来博得叶定榕少有的温言软语。 叶定榕从来不是个很温柔的人,但面对阿铁娇娇弱弱的邀宠,她还是照做了。 唔....顺了一会儿的毛,阿铁终于舒服地睡着了... 一旁的陆铭看不得阿铁那得瑟的模样,终于熬不住要走了。 陆铭忽然出声道:“榕师妹!” 叶定榕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陆铭忽然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揉揉叶定榕的头,笑眯眯道:“师兄先回去了,不然师傅又要骂你师兄不肖了,回了流云宗却不去看他。” 叶定榕黑着脸挥开陆铭,虽有些郁闷,但她也知道这个陆师兄的大大咧咧的脾气,倒也并未生气,只道:“师兄慢走,不送!” 走之前,陆铭满意地看到那只僵尸背着叶定榕,眼中红光大盛,眼底里泛出残酷的寒意。 哈,有趣,这只僵尸看来可没有之前好对付了啊。榕师妹,你还以为你身边的这个僵尸是只无害的小猫吗?不知若有一天你看到这只小猫露出满嘴的獠牙,长成一只令人心生恐惧的怪物时,会有什么表情?不是师兄不提醒你,只怕我说了你也是不信的啊。 *** 及至夜里,叶定榕严肃地教训了追风一顿,追风只呆愣愣的听着,时不时委屈地应一声,在叶定榕眼里似乎挺真诚地知错了? 第二日,叶定榕带着追风又去了一趟药庐,王轶这时倒已经平静下来了,虽还对追风毁了药圃的事耿耿于怀,但也不如昨日一般神色激动,看来漓师叔的劝说还是有作用的。 王轶让旁边的小厮为一人一尸斟了杯他自制的药茶,于徐徐药香中,他深吸了口气,半眯着眼冷哼道:“毕竟你是我师侄,也不用你这只宝贝僵尸一命还一命了。”他有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但是,你须得帮我一个忙,如何?” 叶定榕端着杯苦涩的药茶,实在是喝不下去,勉为其难地沾了沾唇,道:“什么忙?师叔您就直说吧!” 王轶低头饮茶,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便帮我去玄冰镜取株睡莲如何?” “睡莲?哪儿没有睡莲,为何要去玄冰镜?”叶定榕无语,玄冰镜里十分凶险,一株睡莲上哪儿找不到,怀玉院就有一池! “你就不懂这些了吧,玄冰镜内的睡莲跟寻常的睡莲可不一样!它是能入药的一位上好药材啊!.....” “等等,师叔快打住。我知道了,我去!”叶定榕迅速打断王轶师叔喋喋不休的药物知识的灌输。 第29章 玄冰镜 顾名思义,玄冰镜是个极为寒冷的偏远之地,那里除了严寒以外当然还有着许多凶险,叶定榕并没去过玄冰镜,只从其他师兄师姐那里听过对于玄冰镜的描述。 嗯,绝大部分去了玄冰镜的人还是回来安全了的,叶定榕想到这个也没有很忧愁,只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努力记下王师叔告诉她关于睡莲的大致特性。 阿铁嚷嚷着要去,叶定榕一把把它扔开了,她现在已经知道阿铁身体好了,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阿铁“嘤嘤嘤”先是哭了许久,叶定榕没理会它,便又恶狠狠地露出凶残的表情来恐吓她,叶定榕也毫不动摇。 一旁的顾篱也劝她,“为何不带上阿铁呢?路上也好照应你几分啊。” 叶定榕顿住手中的动作,低垂着眼:“师叔,不是我不想带它去,只是我怕...又让阿铁受伤了,这次还不知道它能不能跑回来了。” 顾篱叹口气,道:“罢了,你王师叔也是,怎的让你去玄冰镜。”顿了顿,又道:“若是你师父在此,必然不会让你去。” 叶定榕闻言一笑,一张莹白的脸上生出点点微红的光泽:“不,师叔你就别担心了,我自己也想去的。” 叶定榕在流云宗学了多年的的术法,但其实甚少遇到过危险,想那时在池雨城遇到的斗篷变态自己重伤,其实同自己的实力不强并不是没有关系的。 叶定榕不是不知道玄冰镜的凶险,只是她总也忘不了那日在斗篷怪人手中无法动弹,任人鱼肉的滋味。真的是……太不爽了! 她想变得更强! 叶定榕当然不会这么对篱师叔说,到底叶定榕的态度太过强硬,顾篱也只轻轻叹了口气。这丫头,自小便独立要强,自己想做的事几匹马都拉不回来,也罢,便随她去吧,历练历练也对往后有好处的。 叶定榕收拾东西很快便离开流云宗,留下了一脸伤痛的阿铁,抛下一句,你身为篱师叔的妖宠,怎么能随随便便跟着别人走呢,成功将阿铁的脚步停了下来,对啊,这次顾篱并没有让它跟着去啊,阿铁还是有着一只妖宠的职业道德的。 当然,身边还跟着一只僵尸追风,这让阿铁很是愤愤不平,而追风则是对着阿铁乐滋滋地摆了摆手,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气得阿铁直瞪眼。 怀玉院一众弟子挤在门口目送叶定榕下山,眼中也带着不舍。 其言含着点泪水:榕师姐刚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出门了,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啊啊啊! 其言是个唠叨的师弟,跟叶定榕嘱咐了半天。最后叶定榕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一波人赶回了怀玉院。 *** 在叶定榕和追风在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玄冰镜真不愧是玄冰镜,这里有着凛冽的寒风以及皑皑的满山雪,叶定榕环视玄冰镜,被寒风吹得不由打了个冷战,忙运起灵力御寒。 四周一片连绵雪山,高高低低,但无论哪一座山都需要人仰视才能看见雪白的峰顶。而脚下,则是绵绵的绿草,自这些山的半腰往上便由绿转白,矗立与灰蓝天空之下,若是单论这里的景色,倒也算一处少见的美景。 叶定榕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萦绕,“追风,冷吗?” 追风闻言,很仔细地感受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感觉,老实地摇头道:“一点都不冷。”又很好奇问道,“榕榕你觉得很冷吗?” 叶定榕:“.....”她怎么就不知道僵尸根本不怕冷呢?! 叶定榕皱着眉打量着追风单薄的一件黑色外衫,想了想,还是把追风背上背着的包袱取下,将里面早已备好的两件狐裘拿了出来。 柔软在颈间包围,叶定榕裹紧了厚重的狐裘,抬头看向一边摸摸索索穿衣服的追风,叶定榕忍不住上前伸手把追风狐裘上垂在两旁的细绳给系起来,以防寒风从颈间灌进去。 叶定榕看看雪白的一片天地,上面反射的白光让叶定榕不自觉地眯起眼,侧过头,叶定榕微微闭上眼,心道不好。 她的眼睛虽说好了,原来还是有后遗症的,只要一抬起眼会被雪白的光线刺激地流泪。 想起王师叔的那个奸诈的笑,叶定榕暗暗磨起了牙。 叶定榕红着眼艰难地寻找着王师叔口中说的那株“可能生长于山顶的岩石缝隙之中、性喜阴、附近必有水源”的珍稀睡莲。 山顶处?叶定榕勉强抬起头看向浅白色的苍茫天空下连绵成片的雪白山峰,叶定榕一脸木然,师叔啊,您老人家说的山顶,到底是哪一座啊? 追风惊讶地看着红着眼泪流满面的叶定榕:最近榕榕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 *** 玄冰镜是个荒无人烟的极其严寒之地,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的踪迹,但叶定榕知道看上去安静的玄冰镜必然不像它表面那样平静。 叶定榕随便选了一座山便开始朝山顶出发,追风的速度很快,因此不过几柱香的时间,二人便发觉山上景色开始大变。 本来满是绿意的景色开始覆上点点白雪,叶定榕喊住追风,让他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是该打猎了,这些事她和追风已经做的很熟练。 叶定榕和追风分工合作,追风迅速便打来了好几只猎物。 叶定榕看着扔了一地的野猪和鹿,地上却没什么血迹,便知追风已经喝完了血,于是利落地架起了火堆,准备烤肉。 叶定榕当然吃不了这么多,只挑了一只半大的鹿,其他的都扔了。火光闪耀中,叶定榕斜着眼看向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追风,实在有些好奇追风的食量怎会这样大。 这时候追风坐在在了叶定榕的身边,舒展着身体靠在了背后粗壮的树身上,半眯着眼,一张面无表情有些泛青的脸甚至带了点浅浅的微红,目光慵懒,分明是十分舒爽的模样。 叶定榕忍不住伸手摸摸追风的肚子,这货喝了那么多,胃里不会太涨吗?若是吃太撑了,待会儿会不会跑着跑着就吐了吧? 手底下依旧是一片平坦,还带着十分坚硬的触感,看来追风的胃还没有撑到,呃....还有不明纹路的起伏,怎么跟自己的肚皮不一样? 叶定榕回过神仿佛来意识到什么,猛地将手缩回。 追风被叶定榕无缘无故的触摸摸得还挺舒服,对叶定榕忽然抽回手有些不解,“榕榕,怎么不摸了?” 叶定榕猛然噎住,“....不想摸了。”火光跳跃下,叶定榕的神色有些尴尬。 追风眯着的眼瞪大了些,歪着头带着些疑惑地看着叶定榕,依旧是木着张脸,他忽然道:“榕榕,你的耳朵红了。”不是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叶定榕身子一僵,瞬间绝望地感受到脸上出现一阵热意,但她努力镇定,道:“嗯,是有点热了。” 追风还记得不久前叶定榕还说自己冷,但他毕竟感知不到冷热,因此并未怀疑叶定榕所言真假,甚至还试图为“有点热”的叶定榕扇扇风,而叶定榕终于在冷风中打了个寒战。 天色已暗,叶定榕看着夜空中的零星亮光,又看向远处高高的白色山峰,心知越往上走越是寒冷,增加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想了想,还是准备就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不再往上走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她方才在拾柴火时见到过在一层薄雪掩盖下的一堆骨头,看样子竟像是人骨。 她本想是不是该找个山洞入住,但又一细想,谁知道那些山洞是不是什么猛兽住的,若是半夜遇上了可不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决定睡在了野外,准备了一堆充足的柴火,再利用附近的东西设了个简单的隐藏阵法。 夜色越深,附近黑沉沉的一片,叶定榕努力打起精神,抬起酸涩的眼皮,为柴火堆添些树枝。 与她相反的是眼神晶亮的追风,僵尸本就不嗜睡,不知是不是今日喝得血十分充足,今日夜里的追风更是活跃,因此当看到叶定榕东倒西歪精神不振时,他便自告奋勇让叶定榕睡去,自己来看火。 弯月升高,缓缓变作了下玄月,夜风更是凌厉了几分,饶是叶定榕运起了灵力御寒,又燃了火堆,身上更是盖了厚重的狐裘,依旧冷得微微发抖。 火堆里的树枝烧的噼啪作响的声音,于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追风一手护住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叶定榕,眼睛却紧盯着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火苗,十分耐心地维持燃烧着的火堆。 忽然,跳动的火苗蓦地重重一抖,追风的耳朵一动,黑暗中发出微红光芒的眼睛向着山峰看去,这个声音....是什么? 第30章 玄冰镜 大地又一阵轻微的颤动,架起的火堆因此出现倒塌,火势骤减,微弱的火光摇曳快要熄灭,追风一急,忘记叶定榕给他的嘱咐,又往火堆里扔了一堆枯枝,然后火光一闪,彻底熄灭了... 叶定榕此刻早已被地面的震颤惊醒,刚醒过来时浑身发冷,她紧紧裹住身上的狐裘,灵力在体内不断流转,过量地使用灵力让她有些疲惫。 “怎么回事?”叶定榕疑惑道。 定榕眯眼看向黑黝黝的山峰,雾色浓重,依稀只能看出个轮廓,只见山野之间一片岿然不动,看着似乎十分平静,然而地面上轻微的震颤却又告诉她这很不寻常。 追风夜视能力极好,因此当这股震动越来越厉害时,追风一双微红的瞳孔微缩,只感到一阵巨大的兴奋如同浪潮一般向自己袭来。 “榕榕…”追风喃喃道,眼中红光闪烁。 “嗯?” “有狼,有很多狼…” 是的,在夜色的掩盖下,无数的黑色或灰色的巨狼自山顶俯冲而下。若是有人自上而下看向这座山,便会发现一股黑色潮水般以瞬息数百米的疯狂速度,摧枯拉朽的冲势似要将眼前一切阻碍物毁灭。 黑暗中,那些无数双狼眼中闪现的莹莹光芒令人从心中发颤。 落地无声的四肢矫健地飞跃,所有的巨狼仿佛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奔跑,若有经过什么活物,只怕还未曾反应过来,便会倒霉被这狼群给践踏撕咬成碎片。而它们奔跑的方向,却正是叶定榕和追风的位置。 叶定榕听到追风的话时,正看到远远的一大股绿莹莹的幽幽光芒急速而来,她的心猛地一跳,狼群?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叶定榕愣了一愣,但只是一瞬,因为她很快反应过来,反身拉过呆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追风一起狂奔。 自然要跑,不跑难道要在这里等着狼群过来将他们撕裂吗?叶定榕可不觉得自己和追风有能力对抗这么庞大的狼群。 叶定榕的速度并不快,但所幸追风很快按捺住上前厮杀猎物的*,身形一动,越过叶定榕,干脆伸手揽住叶定榕的腰。 山林间漆黑一片,但这些对追风毫无影响,叶定榕心中松了口气,但当她向后看时,那些在夜色中发出莹莹绿光的狼群依旧缀在他们身后。 虽说知道玄冰镜里有些凶险,但是甫一到此地,便碰上这么一群巨狼,还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而她和追风则是被逼着一刻不停歇地跑,叶定榕觉得挺倒霉。 狼群行动的速度实在太快,而追风因为带着叶定榕,脚步却有几分滞懈,风刮过叶定榕的耳边,她看着后面竭力奔跑的狼群,忽然有些觉得不对劲儿。 她就不相信,自己和追风身上会有什么让狼群穷追不舍的,难道是这些狼能闻出她和追风身上的肉质鲜美吗?不可能!叶定榕知道许多猛兽对追风有惧怕,虽玄冰镜中的动物与其他地方的略有不同,但也不至于就敢群起而攻之吧。 叶定榕心思如电转,同时也将这些巨狼们看的清楚,便发现这些狼在狂奔中似乎有些慌忙与急迫,看上去不像是在捕猎,倒像是在逃跑? 叶定榕看着里他们越来越近的狼群,忽然抬手指向左边一个十分宽阔的洞口,当机立断道:“追风,快到旁边洞口里去!” 这时数不清的巨狼正俯冲而下,丝毫不做停歇,追风却往左边折去,速度便降了下来,叶定榕险险擦过一只双眼锐利的狼头,这一次里的太近,一股强烈的腥臭扑面而来,叶定榕清晰地看到那只是狼口中的狼牙闪着冷冷的寒光,幸而只是险险擦过。 叶定榕躲在了山洞里探头看向外面,便见一波一波的狼群不要命似的撒开四条腿往下跑,她榕甚至看见一只体型稍小的狼因为跑得太快,一头撞进上了棵树..... 叶定榕看过外面一只接一只的巨狼,开始转过头接着黯淡的月色打量这个误闯的山洞,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山里还有一个可以称之为“精致”的洞府。 毕竟只是个山洞,但是里面的摆设却一应俱全,甚至有一个雕花大床,床边竟还有个小巧的妆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竟像是个女子的闺房--如果不是出现在一个山洞里的话。 “榕榕,这里好奇怪。”追风抽着鼻子,眼里有着疑惑。 “是挺奇怪的,看来这里还住着人呢。”想到这里,叶定榕发现外面的狼群已然不见踪影,“我们还是出去吧。” 却有一个什么东西,阻住了叶定榕的去路。 她不敢置信地敲了敲挡在洞口的透明屏障,瞬间被一股力道弹了回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追风坦然地从洞口走了出去又走进来..... 而追风还站在洞口的屏障外,无辜的看着叶定榕,问道:“榕榕,你怎么还不出来?” 叶定榕:“.....”这种想把追风抓进来一顿胖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定榕用了数种方法试图闯出去而不惊动这个山洞的主人,例如让追风抱着冲过去,然而结局是——一人一尸都被拦住出不去了。 叶定榕擦擦额角的薄汗,面上有微微的潮红——那是累的,对急的进进出出的追风道:“算了,停下来,看来我是出不了这个山洞了,只能等这个山洞主人回来在说罢。” 追风闻言安静下来,语气里尽是疑惑,“为什么我们出不去了?” “不,不是我们出不去,而是我出不去了。”叶定榕叹气道。 黑暗中的追风没有答话,只是深入了这个山洞的尽头,那是另外一个附带山洞,里面黑黝黝的,叶定榕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直觉便不愿去自己未知的地方。 四周寂静无声,有轻微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转瞬间叶定榕就知道这个山洞的主人回来了。 这时候叶定榕端端正正坐在这个山洞中的一把座椅中,考虑着等那主人进来自己该向那人说明情况,再让他打开这个洞口的门障打开。但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叶定榕却觉得空气里出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 叶定榕心头一紧,压低声音唤了声:“追风,你在哪儿?”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或许这个人并是不是什么善类,叶定榕脸色微变,心中有些不安。 追风并未应答,只是身影一动,忽然将叶定榕拦腰抱起,跑进了旁边小一点的的山洞。 叶定榕有些不明所以,本来提起的警惕尽数被追风打乱,只瞬息间,便感觉道追风打开了一个什么东西,翻身而下,叶定榕便落进了一个狭窄的地方,而接下来她便听到上方有盖子合上的的声音。 她的身下则是一片坚硬,叶定榕伸手摸了摸按了按,呃.....竟然是追风? 黑暗中,叶定榕抽了抽嘴角,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叶定榕低声喝道:“追风,你干了什么?!” 声音沉闷,竟然有了嗡嗡的回音? 叶定榕一呆,不等追风回答,伸手将漆黑的狭窄地方摸了个遍。 什么?!竟是个棺材! 叶定榕这时还趴在追风的身上,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姿势不太对,木然地将拦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沉重的手给扯开。 四周一片浓郁的黑色,而叶定榕的一双眼已然化作利刃射向看不清表情的追风:“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叶定榕恨得一咬牙,双手齐下扯住追风的脸--其实没什么好扯的,追风的脸皮太厚太硬,扯不动.... 经过方才的摸索,她知道这个棺材的密闭性相当好,因此并不大担心在里面说话声会被人听到。 “榕榕,我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个很好看的棺材!” “......”嗯,她现在知道了,就在她们躺的这个。 追风很开心:“是不是睡着特别舒服!”这句话的尾声语调微扬,听上去似乎有个美滋滋的心情。 叶定榕头疼地闭上眼,她到底要怎么跟这个山洞的主人解释为什么他的“家里”会有一个人和一只僵尸躺在他的棺材里啊..... 叶定榕侧着身子从追风身上滚下来,调整了个姿势,同追风并排着躺下来,叶定榕注视这漆黑的虚空,忧郁的叹了口气,唉,这事儿...不好解决啊,总不能突然从别人的棺材里出现吧,这会被人当做诈尸的给砍了.... 又想到方才那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叶定榕觉得心好累。 叶定榕这时想的很多,却没注意到旁边的追风,追风觉得榕榕的身体很软,腰也很软,躺在自己的身上很舒服,可她为什么要躺在旁边呢?难道她不喜欢吗?追风对此表示很难过。 不知不觉夜已深,叶定榕到底抵不住沉重的睡意,朦胧中只感到一只手悄悄环过她的腰,而与此同时,她终于一头栽入了黑暗,也就是俗称的--睡着了。 第31章 奇怪小姑娘 叶定榕费力打开沉重的棺材盖时,刚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只见这人面上笑意盈盈,淬不及防的叶定榕立时一动不动愣在了当场。 这名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歪头一笑,娇憨可人:“姐姐早上好” 叶定榕:“……早上好。” 这个小姑娘闻言笑眯了眼,一张圆润的小脸霎时亮了起来:“姐姐你还要睡在棺材里吗?要不要起来吃些早饭?”顿了顿,小姑娘的眼神从叶定榕的身上移开,看向不知何时坐起来的追风,眼中的亮光更盛:“哦,对了,原来还有只僵尸哥哥呢!” 叶定榕木然起身,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山洞主人会是…一个小屁孩。 追风这货则顶着小姑娘堪称狂热的眼神,毫无节操地对睡了一晚的棺材表示充分的依依不舍之情。 等到叶定榕完全从棺材里出来,这才发现这名小姑娘旁边竟然还有只僵尸? 面容发青唇色乌黑,看上去是只比追风要正常的僵尸,只是…叶定榕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看着面前一高大健壮面容僵硬的僵尸和一娇小瘦弱笑意溶溶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或许最让她觉得诡异的是那只一声不吭,僵硬的脸上却硬生生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的僵尸。 仿佛是察觉到叶定榕的注视,那只僵尸忽然微微侧头,看向了叶定榕,漆黑的眼珠里全然是毫无人性的暗沉光泽。 这僵尸…怎么这样奇怪?叶定榕心中暗暗惊疑。 “叶姐姐,追风好有趣啊。”这个小姑娘在一边打量着追风一边抒发自己的感叹。 “……是吗”追风真的不如你的这只有趣.... 见小姑娘一脸想要摸摸自己的表情,追风眼中红光一闪,目光中寒光乍现,谁知这么一副凶恶表情却并未成功将这个小姑娘吓跑,反而让她的眼神更加狂热,追风终于被惹恼,尸像一显,模样确实有些可怖,小姑娘讪讪收回手,见叶定榕似乎对自己的僵尸有些兴趣,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叶姐姐,这只僵尸可有意思?”小姑娘来到靠在墙壁的僵尸身边,踮起脚摸了摸温驯的僵尸脸,笑嘻嘻道,“你看它的脸是不是很有趣,不再是张僵尸脸,还能笑呢!” 叶定榕愣了,“......” 一柱香后,叶定榕领着吃饱喝足的追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住了一夜的山洞,而身后是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叶姐姐,你别跑啊,你家的追风就借给我一会儿嘛…。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而叶定榕和追风在这个十分甜美的声音中落荒而逃…… 当追风表示对那棺材恋恋不舍之情时,叶定榕很干脆地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别跟着我走啊,便任那小姑娘宰割吧。” 三日后,叶定榕终于到达了山顶,其实以追风的速度不应该这么慢的,但是奈何途中遇上的妖魔太多,跑着跑着便遇上一只妖,这些还只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重点在于,叶定榕每天都能听到熟悉的“叶姐姐!你等等我啊!”,叶定榕对此已然心力交瘁。 叶定榕真心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这样“坚持不懈”,事实上叶定榕差点习惯性出言称赞她了——如果这小姑娘不是对着追风坚持的话。 小姑娘身边的那只僵尸倒是永远一言不发,只是时刻跟在叶定榕和追风的身后,而这僵尸背上的小姑娘则欢天喜地地挥着手刷新自己的存在感,目光里是对追风毫不掩饰的渴望。 叶定榕顿住,一把将拉住小姑娘的衣领,她眯起眼,终于忍不住出言威吓,“小姑娘,你再跟着我小心我揍你!” “姐姐你别客气,便叫我木沐吧。”这个自称为木沐的小姑娘甜甜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叶定榕忽然觉得这个笑容相当无赖。 叶定榕叹口气,“好吧,木沐,你真的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我是不会让把追风借给你的。”说着眼神飘向了呆立在一旁的永远似笑非笑面容扭曲的僵尸,心中暗道,这僵尸也是够惨的了,死了便死了,好不容易变成了只僵尸,却被这不懂事的小姑娘折腾成了这么一副模样,若是追风到了她手里,还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模样,想到这里,叶定榕忽然打了个寒战.... 木沐很快注意到叶定榕落在自己的僵尸身边的视线,圆滚滚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她笑眯眯道:“姐姐,你看我这只僵尸怎么样?” “怎么样?还好啊。”虽然怪异了一些,但至少看上去还是挺健康,没有缺胳膊断腿的。 “姐姐,不如我们换一换?” 话刚落音,便有一个身影一掠,紧接着木沐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已然腾空而起——被某只怒火滔天的追风给扔了出去.... 小姑娘木沐的小短手短腿在空中挥舞:“嗷嗷嗷....,快来救我!”本来木然呆立在一旁的僵尸迅速奔过去试图接住掉落的木沐。 叶定榕:“.....” “榕榕,不许跟她换。”音色低沉暗哑,配上从来都面无表情的一张僵尸脸,莫非是...生气了? 叶定榕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要换了?”又眼见着那被扔飞的小姑娘惊魂未定地被接住,没了之前那副惫赖模样终于哇哇大哭起来,叶定榕不知怎的心情大好,摸摸追风的头,她眯眼笑了起来,“下次可别轻易把她给扔了,吓一吓她便好。” 也不知是不是被追风给吓着了,果然之后都没见小姑娘的骚扰,叶定榕和追风一路杀妖虽疲惫,但时间久了,这一人一尸也培养出了杀敌的默契,碰上了妖魔,能打过的便打,不能打过的便逃,几次险中逃生,但终究还是一次又一次爬上了山顶。 这日,叶定榕掀开一块巨石,把一只打回原形晕死过去的的蜘蛛压在了下面,不要奇怪为什么不收了它,叶定榕对此表示:呃,她还记得前几日她杀死了一只小妖,然后被这只妖的数百只亲戚追杀,差点...咳,这等小事还是不说为好。 叶定榕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葬身在玄冰镜的真相了,看来同滥杀不无关系啊... 总之,自此叶定榕是不敢随便杀掉玄冰镜里的妖怪,能拍晕的拍晕,不能拍晕的...就跑呗。 叶定榕到山顶时,先是细心地查看了一番附近有没有什么妖怪,才开始找寻睡莲的踪迹。不是她胆小,只是前几日的教训依旧历历在目,每当她辛苦爬上山顶,总会有那么些作死的妖怪来刷脸。 此次倒是没什么妖怪或者魔物来打扰她,叶定榕才舒了一口气,便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浅浅的呼吸声? 叶定榕轻轻地走近声音的源头,心中微沉,手中却已做好攻击的手势了。 谁知甫一走近,便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冒了出来,仰着脸看向叶定榕露出个灿烂的笑。 叶定榕:“.....”这熊孩子怎么又来了?! 仿佛看不见叶定榕眼里不欢迎,木沐欢喜道:“姐姐,我又来了!” 叶定榕点头:“嗯,我看见了。”就算你再怎么嘴甜也没办法从我这里拐走追风的。 追风则是拦在了叶定榕和木沐中间,眼中冷光闪动,“你怎么又来了?”语气里满是嫌弃。 木沐咬了咬唇,怯怯道:“追风哥哥,我错了,这次我来不是想来换走你的。”说着将藏在背后的双手伸了出来,她的手中是一朵洁白如雪的花,即使被摘了下来也未见一分枯萎之像,“呐,我知道你们想找玄冰睡莲,我这几日去找来了,现在是来赔罪的。”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软软道:“可以原谅我吗?”又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我在这里好久了,都没什么人来跟我玩,只有这个僵尸陪我,姐姐,你别讨厌我。” 看上去像极了邻家的可爱小姑娘,完全没有了之前又无赖又缠人的模样。 叶定榕看着乖巧状的木沐,也有些感叹,玄冰镜危险甚多,又荒无人烟,难为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会呆在这里这么久。 “咳..我不讨厌你的。”只要你别整天盯着我家追风看。 木沐闻言喜笑颜开,将手中的睡莲递给了叶定榕,眼中亮晶晶的,“姐姐,那这个送给你。” 叶定榕揉揉木沐的头,终于露出个微笑:“多谢。”看来这只是个缺爱的孩子罢了。 第32章 遇险 “姐姐,玄冰睡莲拿到了,你就要走了吗?”一身白裘的木沐睁着双圆溜溜的眼,语气很明显有些失落。 叶定榕看着她,不知怎么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嗯,我还要赶回去。” “那....姐姐你能不能先不要回去,陪我几天再走好吗?”小姑娘的一双眼珠子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而身后那只僵尸远远站在她的身后,眼神空洞,面容扭曲。 于是叶定榕就这么被装可怜的小姑娘给骗了过去。 而现在,叶定榕一巴掌拍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小姑娘一手捂住火辣辣的屁股,眼圈也红了。 叶定榕阴森森一笑:“木沐,你真是不乖啊。” 虽说被这小姑娘一时糊弄了,但叶定榕很快就被现实打醒,因为这姑娘仍旧是贼心不死,一心只想抢走追风。 叶定榕聚集灵力砍破小姑娘使的术法,一波又一波的光芒被叶定榕幻化的长鞭击碎,小姑娘节节败退,最后干脆一甩手,蹲在地上不起身了。 叶定榕气得牙痒,只能实行武力了,先是一拳打断了附近的一棵树,把木沐吓得脸色苍白,而后提起小姑娘给了她“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小姑娘一脸不敢置信,捂住屁股的手在颤抖。 叶定榕很淡定地握了握拳,按捺住想再来一发的冲动,“嗯,没错,我就打你了,你早就该被人好好管教管教了。” 嗯,没错,叶定榕这次管教地很彻底。 而另一边的追风则正在同木沐的僵尸激斗正酣,只见两只僵尸尸相全显,皆是獠牙森冷,一只眼中红光闪烁,煞气四散。而另一只僵尸眼中却毫无光泽,甚至漆黑一片,即便是身处战斗中,脸上甚至还是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僵硬笑容,而在二尸战斗间,巨大的动作将地上白雪激起,四处飞溅。 追风的眼中渐渐出现不耐,尖利泛黑的爪子重重一挥,穿过那僵尸挡住的手臂,捅向它的胸口,乌黑的污血喷薄。 本来还是满脸怒意的木沐忽然目光一凝,失声道:“木安!不要!” 一只僵尸的高壮身影缓缓倒下,浑身煞气渐消,总是挂着僵硬微笑的脸上竟然恢复了正常的面无表情,它仰面倒在雪白地面上,终于闭上了眼。 叶定榕为难地看着挣扎不休的木沐,“追风,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是解决不来了,追风杀了那僵尸后,这小姑娘宛若发狂般踢打追风,完全顾不上追风青白的脸色以及眼中闪烁的冷光。 虽然惊讶于追风这么干脆的杀了那只僵尸,但她也并不是很在意,不过是只没有人性的僵尸,况且僵尸本就没有生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然而听了此话的木沐却忽然停住了,冷冷一笑,“我的木安是行尸走肉,死不足惜,那你的这只僵尸呢?不也是早就没有生命的一具行尸走肉吗?” 叶定榕愣住,“追风不一样。” “哼,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不都是死过一回了的,一只非人的怪物吗?凭什么他就不该死?”木沐的目光里泛出一丝阴冷。 “就凭我比它强大。”追风忽然答话,声音低哑,面无表情,指尖的乌黑血迹慢慢滴落,一滴滴染黑了地面上白雪,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且,你以为它愿意跟着你吗?”追风忽然垂下眼,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稚嫩的小姑娘。 “什么?”木沐瞪大眼,似乎一时理解不了追风话中的意思。 “我感受到了...它心中的挣扎,它想离开...” “木安想离开我?怎么可能?!”木沐的声音尖利起来。 他们相伴数年,自幼它就是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身边,现如今它怎么可能想要离开自己! “你别想用这个谎话来骗我放过你!” 她有错吗?即使她在常在它的身上做一些改造,但那是为了它好,只是为了让它看上去更像人类而已,僵尸明明几乎感受不到痛觉啊。 “你在心中可有把它当人看?”叶定榕忽然道,她一点都不觉得僵尸会喜欢有人在自己的身体,呃...尸体上做些什么。即使它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小姑娘愣住了。 追风闭上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它说你长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不需要它陪你了。”顿了顿,“它觉得很累,想休息了。” 叶定榕和追风自此是不敢在玄冰镜多呆了,向后看了看,那个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坐在已然真正死去的僵尸木安身旁,很安静跪坐在雪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渐行渐远中,白色的小姑娘仿佛与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直到叶定榕再也看不清。 既然已经拿到了睡莲,叶定榕也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危险重重的冰天雪地,然而在下山的途中,却又遇上不少妖怪挡道,但只是些无甚灵智的小妖,叶定榕幻化的长鞭挥舞,将数只妖怪抽晕,倒也省事。 叶定榕和追风二人行至半山腰时,却发现他们有些找不清方向,因为这时竟然出现漫天的白雪纷飞,不多时已然将一切踪迹掩盖。 鹅毛般的雪屑飘洒在他们身上,叶定榕一抖肩上覆盖的雪花,遥遥看向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她抬手接住飘飞雪花,露出个微笑:“下雪了。” 追风也有样学样,伸手去接雪花,落在叶定榕手掌心的白色雪花瞬间融化成水,可追风的手上直到覆了一层白雪也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 叶定榕侧头看向追风,忽然皱起眉,抓了一把雪想将追风的手上刺眼的乌黑血迹擦洗干净。 “追风,你方才说感受到木安的想法是真的吗?”叶定榕一边为追风擦手一边出声问道。 追风乖乖伸出脏污的手任叶定榕摆布,闻言微一点头,“我与它打斗时,真的听到了它在说话。” “那么在池雨城中,你可曾听到有僵尸说过话?” 追风想了想,才道:“并未听到。” 叶定榕闻言没说话,摸了摸下巴,心中不解,看来僵尸的世界果然只有僵尸能探知啊... 雪越下越大,不多时,叶定榕便发觉脚下的雪已深过腿肚,这时天色微暗,叶定榕远远看向灰白色一片天地,有些疲惫,雪深路难行,她的腿已经很是沉重了,她还感受到靴子里冰冷刺骨的寒意。 追风这货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不怕冷不怕累,但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正在困扰着他——他很饿。 下雪的时候玄冰镜几乎没有什么动物会出现在雪地,因此追风已经许久没有喝饱血了。而叶定榕必然不知道饿极了的追风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芬芳的、香甜的、滑腻的鲜血啊,追风嗅到了来自叶定榕身上味道——血的味道。 叶定榕不久前同一只妖怪打斗无意间刺破了手指,但天气极冷,她浑然感受不到痛疼,因此对自己受伤流血的状况并不知情。 若是正常的僵尸饿了,许多人会倒霉,而像追风这种有意识的僵尸饿了,受苦的就是他自己了。 叶定榕并未注意到身后的追风眼中闪烁的红光,因此,当追风忽然拿起叶定榕垂下的手含进嘴里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 等到手指上传来被吮吸的触感,叶定榕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便要抽出手,却被追风大力按住,一时竟没能抢回来。 叶定榕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追风抽的什么风,但另一只手毫不留情重重敲在了追风的头上,发出“彭”的一声清脆响声。 还来得及未开口,便有一个巨大的爆破声猛然炸响。 叶定榕一震,仰首看向发声处。 灰暗的天空下,高高的雪峰随着这声巨响轰然碎裂,漫天的雪飞溅,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下,仿若怒吼的巨龙席卷一切,眨眼间雪峰倾颓,吞噬雪山上所有的生物。 雪崩? 叶定榕心中一紧,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以逃离这场灾难。 幸而追风已然回过神来,放过叶定榕的手指,一人一尸迈开步子疾驰而去。 地上深雪成了一大阻碍,这让他们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叶定榕的脚步艰涩,可身后是嘶吼着要吞噬他们的雪龙,他们如何敢有片刻停滞? 疲于奔命中,叶定榕已然顾不上自脸上身上刮过的枝叶,只能苦笑,他们来到玄冰镜跑了一次又一次,她也是蛮拼的。 雪崩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接近他们。 叶定榕看着身后咫尺之遥如同仰着头高达数丈的巨怪,咬牙催动灵力,一个淡淡地透明光圈包围住了他们。 到底人力难以胜天,当呼啸的飞雪毫不留情地扑向他们,将他们深埋在冰雪中时,叶定榕紧闭双眼,紧紧反握住那只冰冷坚硬的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冰冷刺骨的雪重重压上他们,叶定榕只感到腰间一紧,背上覆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然后是突如其来的黑暗袭来。 第33章 救人 追风一手揽住叶定榕纤细柔软的腰,另一手护住她的头,背后是沉重冷硬的冰雪砸下。 叶定榕紧急施的防护罩没有多大作用,早已被冰雪砸破,所有的重压皆落在了追风的身上。 只不过眨眼间便形成了个封闭的雪堆,追风的红眼暗了暗,不是因为背上沉重的压力,而是来自怀中人散发出来的味道。 黑暗中,追风与叶定榕紧紧相贴,他觉得自己几乎能感受到叶定榕薄薄皮肤下流动着的鲜血,便是叶定榕急促的心跳声也能让他陷入沉醉,多么美妙的声音啊,追风的眼中渐渐混沌不明,情不自禁微微低下头贴近了叶定榕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 追风冰凉的嘴唇在叶定榕温热细嫩的脖子上摩擦,嘴下是缓缓流动的可口食物,鲜嫩多汁,仿佛只要轻轻一个用力,便能让芬芳温暖的鲜血喷薄而出。 嘴中的獠牙无法控制地冒出,心中有个嘶哑的声音在回荡,让追风头痛欲裂。 可他知道,再怎么渴望也绝不能真的咬下去。 突如其来的黑暗与重重的压迫感让叶定榕出现了片刻的眩晕,等她的意识渐渐清明后,便发觉自己的颈脖上有个什么凉凉的湿软的东西在轻轻舔舐着,本来便身体发冷的叶定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脖项上也随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很快叶定榕便知道这个罪魁祸首是谁,若是往常,叶定榕早就一拳揍了过去,但此刻,她却冷得浑身僵硬麻木,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动脉附近那个缓慢移动的柔软东西在不断游走,甚至缓缓往上,越过了叶定榕的下巴。 咦?没想到追风身上竟然还有什么柔软的部位?她怎么不知道。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叶定榕黑着脸动了动手指,心中万分渴望把黏在自己身上的追风撕扯下来。 但很快追风便发现叶定榕细微的动作,猛地清醒过来,抬起头让二人之间有了一些空隙,问道:“榕榕,你还好吗?” 叶定榕在这样封闭的地方十分艰涩地喘了口气,半晌才道:“不好.....” 追风看到叶定榕脸上痛苦的神色,心中一急,开始努力往上挣扎,希望能穿过层层白雪,到达雪面。 良久,叶定榕被追风从雪下拉出时便瘫倒在地,大口呼吸着,胸口更是起伏不定,只觉得宛若新生。 还来不及抒发一番感叹,便见追风这货又开始抱着自己的脸.....舔,吃了一嘴冰渣... 叶定榕僵住了,这蠢僵尸还停不下来了?! 原来是经过一番动作,叶定榕头脸上细小的伤口又开始缓慢的渗出了血丝。 叶定榕握拳,刚抬手准备一拳揍飞追风,却被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打断:“咳咳...二位,你们能否先暂停片刻,伸手帮我一把?” 叶定榕的拳头一僵,木然扯开追风的脸,转过头看向发声处。 人呢? 见叶定榕的脑袋转了几圈没看见自己,这人颤抖着出声道:“姑娘....我在这里。”说着从雪地里伸出一只沾满雪花的手...指。 叶定榕的眼神儿不太好,眯着眼也没见着某人颤颤巍巍的手指,倒是追风走过去,一双利爪插.入雪中,用力一拉,便从雪地里拔.出了一个人。 这人气息奄奄,被从雪地中提出来时还忍不住咳了咳,从嘴中喷出一堆雪沫,追风见状忙伸长了手臂远离。 一人一尸对视良久,背景是漫天的飞雪以及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的一线夕阳。 *** 山洞中,火光摇晃,叶定榕终于从寒冷中缓了过来,手心渐渐有了暖意,这时她才稍稍远离了劈啪作响的火堆,抬头看向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男子。 这人正是追风从雪地中救起的男子,叶定榕已经捏了个风干诀将几人的衣物弄干,而后又生起火堆,追风也焦躁不安地出去寻食了,可是现在,叶定榕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这人仍是一动不动。 叶定榕费力地将这人翻了个面,心中在质疑这人到底死了没。 这人的身体各处有大片暗黑色的血迹,叶定榕手指头一抖,不小心戳了一下,只听这人嘴中逸出一声极轻的呻吟,紧闭着的眼睫一颤,随即表情痛苦地睁开了眼。 大眼瞪小眼中,半晌,这人颤抖着道:“姑娘....你...你踩着我了。” 叶定榕闻言低头一看,呃...自己的脚还踩在他的手上。 叶定榕抬起脚:“......” 这人舒了一口气,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叶定榕仔细一看,发觉原来这其实是个玉白瓶,只是被染成红色罢了。 倒出几粒褐色丸子,这人一口吞下,片刻后气息便平顺了许多。 “看来你是个道士了?”叶定榕这时才发现这人竟是身穿道袍,只不过衣服已然破烂不堪,她才没有立刻察觉。 本来在费力收拾伤口的男子闻言抬起头来,脸上的鬓发散落,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毫不做修饰的眉如远山,肤色如玉,虽因失血过多而唇色苍白,嘴角带着丝干涸的鲜红血迹,是一张俊美却带着虚弱的面容。 “是。”这男子很明显不善多言,但想到自己的命似乎是她救的,又补了一句,“在下瑜云言,多谢姑娘和那位...僵尸公子的救命之恩。” 叶定榕颔首:“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接下来追风带来放干了血的猎物,一双利爪破开内脏后便架在了火上烤,不多时,肉香飘满了山洞,叶定榕也饿了,撕下一只后腿便吃了起来。 虽无甚调料,但这肉质紧实,滋味鲜美,味道倒也不错,然而叶定榕却忽然听到角落有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她看向靠在墙壁的俞云言,听的没错的话,声音是从他那儿传过来的。 见叶定榕转过头,俞云言苍白的脸色忽的僵硬,“咳....叶道友,能否给我一些食物?” 叶定榕恍然大悟,原来是饿了吗?所以刚才那声音是....叶定榕看向俞云言的肚子。 叶定榕狐疑道:“你不是道士吗?”道士分明茹素,不食荤啊,这不是破戒么? “我并非正统道士,是正一教的游方道士,并不忌荤。” 叶定榕释然,随手递了另一只后腿给了俞云言。 这俞云言虽饿极,但吃起食物却也不急不缓,姿态优雅。 谢过叶定榕之后,俞云言才告知叶定榕自己也是来玄冰镜寻找些药材,是为了救治正一教的道友,谁知在同一只妖兽斗法时,那妖兽使了同归于尽的法子,还引来了雪山崩塌,导致无数生物被雪吞噬,自己也被埋在雪山之下,幸而被叶定榕和追风所救。 叶定榕听着这些话面无表情:“所以说,雪山崩塌是因你而起?” 俞云言闻言面露尴尬,但也没有反驳。 身为一名道士,俞云言对追风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而当他知道追风以动物血为生时也表现出惊讶,“一般僵尸都不会去喝动物的血,因为动物的血是血中的次品,很少僵尸愿意弃人血而选择动物血,只有人类的血才是他们所喜欢喝的。”他顿了顿,“而且,只有人血才能让他发挥最大的力量。” 叶定榕闻言一声嗤笑,“喝人血?”语气里很明显的不置可否。 “并不是说以人血为生,只是我的一位道友也养过僵尸,每日定时定量只给它喝上一点血便能让它保持一天的体力,况且我看道友你的这只僵尸看上去很是乖巧有灵性啊。” 叶定榕愕然:“这样么,每天喝一点就可以了吗?” 叶定榕忽然心虚了起来,她几乎没怎么让追风喝过自己的血.... 翌日,叶定榕和追风便要离开山洞回流云宗,俞云言当时虽深受重伤,但吃了那些丹药,倒是很快好了起来,表示自己也要继续去寻找药材。 离别前,俞云言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赠予叶定榕一大堆的符纸——谁让他是个道士,对画符纸这种事最是在行呢。 “叶道友带着这僵尸,路上难免遇上与我同宗的道友。”俞云言顿了顿,“有些道友对僵尸深恶痛绝,见者必诛之,还请小心为上。” 叶定榕点点头道:“嗯,无需担忧,我自会小心。”又坦然一笑,“不过若有人惹上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俞云言:“.....” 俞云言拱手作别:“道友的救命之恩不敢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一人一尸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了流云宗。 刚跨进怀玉院的大门,在一众师弟师妹们的欢喜声中,叶定榕便见到一个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 叶定榕愕然,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怀玉院?! 第34章 师弟 这日,怀玉院的一众弟子正在院中勤奋练术法,便听自家师傅回来了,一个一个停了手中的动作,堆在一处翘首盼师傅。 十来岁的小师弟对上回师傅浑身鲜血滚回来的形象记忆犹深,便问起身边的师兄其言:“师傅他不会又受伤回来的吧?我们是不是该去找王师叔来?” 其言还没来得及解答小师弟的疑问,慕怀玉已经进了怀玉院,身材高挑,步履生风,而他的身后却跟着一名少年。 对此,每个弟子毫不惊讶,实在是太了解这位师傅的喜好了,随便在路上都能捡回一个小师弟小师妹,不过师傅不是一向喜欢捡年龄小的吗?这次怎么带回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师弟? 但这的疑问只出现一瞬,大家都很开心怀玉院又来了一个新的小师弟,特别是小十,他一见那新来的师弟,立刻开心地咧起了嘴,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他也要有师弟了,终于不再是怀玉院等级最低的弟子了! “其言,你带着你的新师弟卫麟去登记一下,他现在是我们的十一师弟了。” “是,师傅。”其言应下。 小十热情地跑过来,咧着嘴笑道:“十一,我排名第十,是你的师兄哦!” 看着面前不及自己胸口高,甚至缺了牙的小十,卫麟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要喊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屁孩师兄?! 卫麟打了个激灵,随即对几位凑过来表示欢迎的小“师兄”们道:“各位师...”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实在对着这群小屁孩喊不出师兄师姐,“先...先等等,我有事要先去找师傅!” 留下几个呆愣的小“师兄师姐”目送他远去:这位新来的师弟怎么了?难道是初来怀玉院觉得不熟悉,心中不安,要去寻求师傅的关怀吗? 想到这里,他们就释然了,表示相当理解,当初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这样,呆久了就好,况且身为师兄的他们也会好好对他,让他有家的感觉的! 跟上了步履潇洒的慕怀玉,卫麟忽然觉得自己被深深地欺骗了,他来的绝对不是这便宜师傅口中所谓隐士云集的大宗门,是吧?是吧! 卫麟匆匆拦住慕怀玉的去路,“师傅,我有事要跟您说。” 慕怀玉看着他,点点头,摸摸下巴,“何事?”转眼一看,他止住脚步,“已经到了地方了,有事不如进去再说?” 原来是慕怀玉起居的地方,卫麟毫不犹豫跟着慕怀玉进去,很有眼力见儿地放好茶杯提起茶壶,准备为慕怀玉倒上茶,谁知一提之下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只得尴尬地放了下去。 数日未曾回来,茶壶里的水干了很正常,慕怀玉也是万分体谅这个想献殷勤的新徒弟,便笑道:“无事,为师也不渴,有何事便直说吧。” 原来前些日子,这被僵尸咬伤的卫麟尸毒才清,便又一次按捺不住偷跑了出来,只把家中那位城主兄长气得放狠话道再也不管这小子死活,任他自己在外头闯。 谁知碰巧遇上慕怀玉同几只妖怪动手,正值危急关头,便顺手使青元雷帮了他一把,二人就此相识。 这二人一见拍合,卫麟见慕怀玉形容潇洒,行事中颇有高人之风(大雾),只被慕怀玉稍一撩拨,便跟着慕怀玉来了流云宗当徒弟,学习收妖之法,而慕怀玉则不费吹灰之力又拐回来一只鲜嫩的大徒弟(大白菜)。 卫麟看这师傅笑眯眯似乎挺好说话,况且这些时日相处二人也比较熟识,便将自己对师兄弟排名表示反对的想法托盘而出,并委婉地询问自己能否往上越几级,或者按年龄来排位.... 慕怀玉安静听完,手指轻敲,末了,笑眯眯道:“这个好办,为师可是个讲究平等的好师傅。” 卫麟面上喜色方显,便被接下来那句话打击地失魂落魄。 “召集怀玉院的小子们,咱们来举手表决!” *** 叶定榕眼见着卫麟转过头,眼底的惊讶还未散去,而满头大汗的卫麟一见叶定榕也目瞪口呆。 卫麟额角的汗慢慢滑落,配上这张脸上的表情,看上竟然像是....惊恐?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叶定榕:“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卫麟这时候才仿佛清醒过来,他是想起来这些日子总听他的小“师兄”们说的那位榕师姐,他惊道:“你就是那榕师姐?” 叶定榕皱眉,怀玉院的师弟师妹们是喊她榕师姐没错,只是这个称呼怎么会从卫麟口中蹦出来? 叶定榕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这时卫麟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的追风,“你也在?!” 追风也记得这个人,见他看向自己,便对着他扯扯嘴角,扯出个僵硬至极的表情,算是打招呼,然而目光里却浑然没有什么善意。 卫麟看到追风和叶定榕,自然而然想起来那只可恶的狗妖,顿时觉得人生灰暗,他已不堪忍受.... 叶定榕管不上卫麟心中翻腾的思绪,因为她刚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身边的小师弟师妹便七嘴八舌地告诉她最近发生什么事了。譬如最近师傅回来了,譬如怀玉院又多了一个新师弟。 她算是明白了,这爱四处捡徒弟的师傅旧病复发,竟将卫麟捡回来了,也就是说...卫麟变成自己的师弟了? 叶定榕笑笑:“师弟,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卫麟木着脸干笑:“师姐,我们是太有缘分了....” ** 叶定榕将那株玄冰睡莲交给王师叔时,见他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长舒了口气,道:“王师叔你开心就好,师侄便回去了。” 王轶闻言终于放下手中鲜活的白色睡莲,露出个笑容:“好师侄,此次辛苦你了,下次你带着那僵尸....”顿了顿,“哦,对了,他叫追风,欢迎你们再来。” 这明晃晃的意图让叶定榕的笑容一僵:师叔,放心吧,我是不会让追风再随便来这里了,她在心中重重加深语气:再也不会了! 药庐离怀玉院并不远,叶定榕很快便回到了怀玉院,谁知甫一进门便被慕怀玉给喊过去训话。 “榕榕,你跟我进来。”慕怀玉背着手走在叶定榕前头,从有些严肃的面容上看不出他的思绪。 叶定榕微微一怔,应了一声,便乖乖跟着他进了房间。 卫麟虽在跟着其言练习基础手势,但一双耳朵支得直直的,听了这个对话心中如同猫爪在挠,心道:莫非这“师姐”做错事要被责骂了?一时间心情大好,同时也分了心,手上动作频频出错。 其言不高兴了,虎着脸道:“师弟啊,学法术要好好学,别分心。” 卫麟脸上一僵:“知道了....” 卫麟又练了一会儿,到底心中难耐,他忽然压低嗓音凑近其言道:“其言师兄,你难道不好奇师傅在对师姐说些什么?” 书房中,慕怀玉悠闲坐于梨木椅之中,面带笑意,浑然不是在外面的一张肃容,“榕榕,听闻你去了一趟玄冰镜,有何收获?” 叶定榕想了想,掏出一堆符纸,“就这些,都在这里了。” 慕怀玉脸黑了:“我是在问你对玄冰镜一行有何感想....” “......” “罢了,此次叫你进来是有东西要给你。”说着慕怀玉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十分精致的纤细长鞭。 鞭柄处有红色旋螺蜿蜒而上,形成了一个形状奇异却美丽的模样,叶定榕伸手触摸了摸,竟然触手生温,她甚至觉得这个纹路出现了游动的迹象,相当温和地蹭过她的掌心。 叶定榕忍不住微笑,“谢谢师傅。”她这位师傅虽不大称职,但平日里还是关心她的。 “这个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漓师叔送给你的要漂亮得多?这可是为师特意为你找的上好材质!”慕怀玉靠在椅背上,面上带着微微的得意。 这可是他亲手灭掉的那只树藤老妖本体做成的,不说它更为好看,便是那鞭子的威力也远远强于顾篱的。 门口偷听的其言忍不住轻声道:“师傅他.....”太偏心了! 话说到一半被卫麟迅速捂住了嘴:你傻啊,偷听还敢说话?! 卫麟的手仍紧紧捂在其言的嘴上,忽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弓腰靠在门口偷听的两人身前一空,顿时愣住了。 被...发...现..了... 他们呆滞地抬起头,面前是白衫潇洒的师傅以及跟在后头青衣翩然的师姐。 卫麟尴尬地笑了笑,“师傅师姐你们在里面呢,我们看门这里有脏污,正在擦呢..哈哈哈.” 慕怀玉闻言微笑:“偷听师傅的讲话,不尊师重道,给我去抄写门规一百遍!” 第35章 遇上道士 叶定榕的手掌摩挲着略带粗糙的鞭柄,这不由让她想起那天被那斗篷怪人胁制的滋味,叶定榕皱眉,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师傅,您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的那想挖我的眼睛的怪人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想,那人应该是认识师傅您的。”叶定榕顿了顿,“那天,他说出了您的名字,甚至还知道我是您的徒弟。” “认识我?那人什么模样?”慕怀玉闻言端正身体,敛眉思索。 “那人从头到尾穿着身黑子斗篷,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叶定榕回忆当时的场景,“他的身上和手上有不断游动的诡异花纹,看上去……很是妖异。” “你怎么会碰上他?”慕怀玉面上一肃,“这是亡命客一族的人,几年前我还同他交过手,的确是认识我的。居然是他伤的你?!” “.....似乎师傅和那人还有些过节?” “咳咳,是有些小摩擦,不过这些亡命客一个个都不是善茬,特别是你遇上的那人。” 的确不是善茬,还更为变态啊。 “那日你遇上的斗篷怪人是亡命客一族的长老,的确很是心狠手辣,亡命客这一族人向来神秘,是近年来崛起的一个教派,没人知道这个教派的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亡命客到底有什么人,但是却也有人用钱或什么罕见的宝物去雇佣他们为自己杀人做事,这些人下手毫不留情,惯用各种妖邪之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妖邪之法?譬如驱动僵尸袭击人类?”叶定榕问道。 “亡命客的手段层出不穷,会驱使僵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叶定榕抿唇,既然摸清楚了那斗篷怪人的身份,叶定榕也放心了许多,至少知道了自己是被什么人给伤了。 屋外阳光透进窗枢印在了叶定榕白皙的脸上,慕怀玉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徒弟,忽然笑道:“榕榕,那僵尸追风用着可顺手?” 叶定榕的脸一愣,想不通师傅为什么扯到追风身上去了,“什么叫“用着”顺手....” 慕怀玉最近觉得那僵尸和他家大徒弟走的太近了,便啧声道:“虽然是只僵尸,但好歹也是个男人不是?” “.....”一只僵尸能算是男人吗? “你师父我在外见过不少奇人怪事,但是....看不出道行,又同人相差不大的僵尸还真未曾见过。”慕怀玉顿了顿,犹豫道,“不如去找你封师叔来看看?他对僵尸很了解。” 叶定榕一怔,封师叔名为封如璋,是流云宗一大怪异之人,因为他虽是流云宗的人,但却与大家练的术法不同,竟然出人意料地迷上了研究僵尸,这一爱好着实让大家大惊失色,所幸这位封师叔向来不爱出现在大家面前,总是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知干些什么,很是神出鬼没。叶定榕还记得幼时她无意间曾进入过这位封师叔的院子,却被这位师叔的僵尸吓得再也不敢靠近师叔了,时间久了,这位师叔的身影也逐渐淡出了大家的记忆。 慕怀玉的提议让她有些片刻的愕然,但随即她也认真考虑了片刻,嗯,可以一试。 回到怀玉院也有几日了,这天叶定榕准备带追风下山去买个....棺材。原因是追风这货最近越来越傲娇了,表示叶定榕若是不给他买棺材,他就要每日夜里睡在叶定榕的房间,坚决不走。 叶定榕一咬牙,摸着自己还算厚实的小金库,终是点了点头,决定出了流云宗下山买棺材去。 山上人少冷清,山下的安固镇却吵吵嚷嚷,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追风被一波又一波的人迷花了眼,馋的几乎走不动。 街上的众人肯定不知自己身边有一只眼冒红光的僵尸,而且在这僵尸的眼中自己还是一盘热气腾腾的菜。 叶定榕本已快步走开了百步远,忽然转过身却见追风这货站在密集的人群中,眼神游移不定,甚至不知不觉嘴中冒出了小小的尖牙。 叶定榕眉头一皱,喝道,“追风!” 她扯住追风的手从密集人群中走了出来时,追风这才猛然惊醒似的收回自己冒了尖的牙,似乎知道自己犯了些错,便老老实实跟着叶定榕。 直到走到僻静处,叶定榕才停住脚步,转过身,她忽然一把将追风按在墙壁上恶狠狠道:“你就不能克制住自己吗?” 追风很明显一愣,“榕榕.....” “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敢尸化?!”虽然叶定榕知道追风不会擅自咬人吸血,可若是他的尸相一显,被人看见,不知会惹下多少麻烦,这里能人众多,镇上居民又见多了鬼怪,只怕才被人看见便有人提起菜刀来砍他了。 见追风呆呆得没什么反应,叶定榕继续说教,“若是被人看到怎么办?小心有人来灭了你!”边说边点点追风的额头。 追风虽迟钝,但还是能感受到叶定榕心中的担忧,他老老实实闭上嘴听叶定榕的说教,二人离得太近,追风的目光便落在叶定榕断开合的唇瓣上,这个身体所有的一切都牵动着他的心,离得这样近,他能听到叶定榕身体里血液汩汩汩流动的美妙声音,以及叶定榕心脏处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声音,还有,从叶定榕口中不断溢出的词语,像是叶定榕鲜血的味道却又仿佛不完全是,仿若岸边繁花绽放,迷住了他的眼和心。 追风几近听不清叶定榕的话了,他迷茫地眨眨眼,忽然捧住叶定榕的脸凑了上去。 叶定榕喋喋不休的声音猛然停住,她的面前猛然一暗,然后唇上便有一个冰凉的触感,叶定榕倒吸一口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追风的唇在叶定榕的唇上缓慢摩擦,似乎很喜爱这种缠蜷的感觉,不舍得离开。唇下是温暖柔软的触觉,追风忍不住轻轻加重了磨蹭的力道,只为感受那种奇妙的滋味。 然而只是短短片刻,因为叶定榕猛然反应过来了,重重推开追风,脸上乌云密布,一鞭便抽了过去,谁知追风身影一动,竟然不见了?! 叶定榕响亮的鞭声抽了个空,她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咬牙,蠢追风你敢跑?给我等着! “姑娘你怎么不追过去啊?” “是啊,小相公都跑掉了!” “姑娘你这么凶可不行,这样是绑不住男人的心的…” “小娘子,不喜欢那个可以来找我啊!” “啪”,出言调笑的人被抽飞了出去,四周一片安静。 叶定榕凶狠的眼神一扫,看热闹的人群鸟雀状散去,这样娇美的一个姑娘,原来是个女凶神么?怪不得那小相公要跑,只怕不跑就得被抽没了半条命。 叶定榕的脸色发青,气息有些紊乱,脑中不断回放追风放大的一张脸,唇上的触觉似乎仍在,她不由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微红的唇,竟是有着出乎意料的热度。 漫无目的走了许久,叶定榕也不愿去找不见了的追风,仿佛负气似的独自前行。 客栈门口,小二见一名美貌素衣女子走近,便忙不迭迎了过去,满面笑容殷勤问:“姑娘要吃些什么吗?” 叶定榕一怔,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饿了,随即便跟着店小二进了客栈点了些吃食。 叶定榕坐的位置是靠窗边的,一桌精致的佳肴摆在面前,明明腹中空空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动筷,只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眼神游弋,也不知在看什么。 而叶定榕坐下没多久,便又来了一拨人,叶定榕百无聊赖中抬眼一看,竟然是三个身着青色道袍头上带冠帽的道士。 那几位道士甫一坐下来,便有一人语气甚为恼怒,“方才那只僵尸真是狡诈非常,可恶!” 叶定榕倒茶的动作一顿,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若是你能小心些,也不至于将它放过!”另外一名道士语气似乎也是不耐。 “是我的错吗?分明是何师弟的阵法没有布好才让这魔物有了可趁之机!”这道士人恨恨道。 “仓促遇见那僵尸,布置阵法的时间不足,出了问题亦非我本意,各位师兄请谅解。”被责备的道士垂头丧气道,“吃完饭我们再去找找,那僵尸受了伤,白日里它必然不敢擅自乱跑,行迹很容易便能找到。” “对,须得快些找到它,以免有百姓被它袭击,惹出祸端。” 说罢,便不再言语,几人先后动了筷子,似是想早些吃完好去找到那僵尸将它诛之。 叶定榕在一旁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紧,不自觉握住手中鞭子. 难道这几个道士口中的僵尸便是蠢追风?他还受了伤? 第36章 道士大战 叶定榕付了饭钱后,疾步便出了客栈,客栈众人只看见一纤细身影转瞬消失在眼前。 镇上人来人往,到底追风会在哪里呢? 只是思量了半刻,叶定榕迈开了步子,也许...他在那里,时间急迫,她必须早些找到追风离开这里。 回到与追风分开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巷口,叶定榕心下失望,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堆符纸,这些都是上次玄冰镜中那俞云言给她的,而她从里面扒拉出一张追踪符,双手一夹心中默念着追风的名字,随即将符纸向天一扔,这符纸竟然摇摇晃晃飘在了空中。 叶定榕跟着这张小小的符纸走了一会儿,谁知没过多久,这符纸便似乎没了力气一般,从空中轻飘飘地掉了下来落在了叶定榕的脚下,原来是符纸上的灵力已经用完了。 叶定榕捡起地上的符纸,有些无奈地打量自己身处何处,谁知一看之下,发现这里人群拥挤,竟然是一处闹市。 身边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几人似乎看见了叶定榕手上的符纸,不自觉地对叶定榕投以好奇的眼神,甚至有人见了叶定榕也要绕道走。 叶定榕见状忙把废掉的符纸塞回荷包,这符纸追踪了追风走过的路线,可见追风曾来过这里。 叶定榕皱眉,这里这么多人,追风跑到这里做什么? 然而此时没有了符纸指引,偏偏前方又是两个岔道,叶定榕愣在了原地,一时踟蹰,不知该去往哪个方向。 正当她犹豫之时,却看到几个青衣道士的身影急匆匆去往左手边。叶定榕心中一凛,也悄悄跟上了他们。 说起来追风也是倒霉,本来在叶定榕暴怒之时机智地跑路,但当他准备回去时却被一帮道士碰见,这帮道士只消一看,便知追风是只僵尸,毫不迟疑地提起桃木剑祭出法宝便要杀了他,好为民除害。 追风的尸相一显,引来腥风阵阵,尖利十爪挥舞,那三个小道士见追风这副模样,便知这僵尸不是好对付的,又怕一个不留神,那追风的尖爪便划破皮肤,染上了尸毒,一时间出手有些忌惮,手忙脚乱,只敢画阵法撒铜钱,这一尸三道士直打得天昏地暗,最终三道士以多胜少,一把桃木剑命中追风,痛极的追风猛然发力,一脚踢飞了这三个道士,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而三名道士则是半天爬不起来。 桃木剑是克制僵尸的一*器,追风本是只不怕痛的僵尸,受了此等创伤却也痛的浑身直颤,他变跑边用力把桃木剑从胸口拔出,伤口处咕咚咕咚冒出了黑色的血迹,扔掉手中灼热烫手的桃木剑,虽说僵尸的恢复能力极强,但这次被道术伤了创口久久不能自愈。 然而等追风回到原地时便发现叶定榕不见了,追风心中焦急,莫非是榕榕不要他了?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一变,竟无端泛起了些许红色,身上还有着淋漓的血迹,着实渗人,幸而身边此刻无一人在场。 追风呆在原处半晌,忽然折身从这偏僻的巷口出来,身边是镇上无数居民,他能嗅到来自空气中的各种味道,但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叶定榕的味道。 追风这副模样被一个正在打量顾客的小贩看到,顿时忍不住惊呼道:“僵尸?!” 四周的人瞬间散开,追风的身边空旷,大家匆忙躲避。 却有人一细看,竟发现这只僵尸身上似乎还有着伤口,并没有攻击他们,莫非是受了重伤的僵尸?想及此,这人大声道:“大家看,这僵尸受伤了!” 众人闻言一喜,许多人急忙拿了许多锄头刀具来围攻僵尸,既然受了伤,攻击力必然不好,又见追风没有动作,大家的心中也不是那么惧怕。 追风可就不好受了,本来便受了伤,再加上这些人不断来攻击他,他气得向天嘶吼,一阵腥风大作,眼中渐渐爬上了血红色。 追风虽怒极,但他还记得叶定榕告诫过他不许伤人,僵尸特有的武器便是尖牙和十爪,他自知不能用这些去伤人,只能硬生生憋着由体内喷薄的杀意,不敢下重手。 无数的棍棒铁器加身,追风的伤口本就不能愈合,被这些器具打得伤口崩裂,追风力大无穷,这些人一次又一次被追风扔了出去,不少人被砸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砸的众人晕头转向。 还有些妇女孩童在一旁看着,眼见着这僵尸越战越勇,而男子们被砸晕的越来越多,心中开始害怕起来。 正当这时,四个个道士忽然出现,见了这场景亦是一愣,本想这僵尸受了上必然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谁知竟敢来到此处,还遇上这么多人。 只见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道士指着追风道:“师傅,正是这个僵尸!”原来那三个道士去找来了自家师傅来救场。 见状况紧急,当先一名年龄较大的道士一扬拂尘,断声喝道:“你这魔物,竟敢如此嚣张,还不束手就擒?” 攻击追风的众人本已力竭,此刻见了道长莫不惊喜非常,稍一振奋,攻击追风的力道便更强了。 追风一见这道长来了,心中亦感不妙,忙一把挥开剩下的几个男子,便要逃跑——当然要跑,自己受了伤,若是再对上这四人人还不就只有被抓的份儿?! 这道士却将拂尘一扔,喝道:“莫想跑!”无数白色的丝线便化作长绳尾随追风而去,不过片刻便缠住了追风的手脚。 追风不耐地嘶吼,猛力一挣扎,那身上缠着的白色长绳尽数断裂,化作无数节丝线飘落在地。 道士见拂尘无用,便干脆掏出一摞符纸,挑剑一个跃身刺向这僵尸,追风刚吃过这桃木剑的苦头,见状不敢硬对,便飞身上了屋顶,躲过了剑上符纸的攻击。 那道士气得在下面大骂:“臭僵尸,有本事给我下来!” 追风发现这道士似乎不能想他一样飞上来,追风一时倒也不着急,翻了翻红眼,对着下方一声嘶吼,很明显的嘲讽:你有本事上来啊! 下面的道士怒急,双手从胸口之中逃了一把铜钱,向上一洒,这些叮叮当当的铜钱却并未掉在了地上,反而先后往上飞,绕在可恶的僵尸身边,盘旋不断。 追风被不断旋转的小铜钱晃得眼晕,一手打过去,却被疾飞的铜钱灼伤,猛然收回手,上面乌黑一片,泛着烧焦的难闻气味,渐渐白烟出现了追风的身体各处,原来是那铜钱的包围圈不断缩小。 追风愤怒起来,仰天嘶吼,一道白色的浑浊气息喷出: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烧了!!!这些人烧了他一次又一次,他觉得很不爽很不爽!! 追风眼中红光大盛,身体猛然暴起,一股带着些腥气的黑色风暴来袭,围在了追风的身边,不过片刻,四周飞舞铜钱速度渐渐变慢,最终终于不动了,从半空中掉落,叮叮咚咚掉了一地。 追风从空中降落,黑色的十爪暴涨,竟长达半寸,而观之面容,唇色发乌,眼中仿佛燃着幽幽鬼火般慑人。 下面众人大骇,这僵尸太可怕了,四名道长对付竟然还有还手之力! 追风十爪挥舞,将三名小道士逼得不断后退,两名道士的剑尖已被折断。 一名老道士却见奈何不得这僵尸,大骂道:“少嚣张,看我不收拾你这混蛋!”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在符纸上,那符纸片刻间便冒起金光阵阵,一张张符纸飞向了满脸狰狞的追风。 那道士口中喷出来的血是一口正阳血,喷在符纸上力量顿时暴增,又一次追上了那凶恶的僵尸。 追风一见这闪着金光的符纸疾速而来,仿佛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顾不上再去追那两名道士了,忙折身而逃。 然而那金色符纸却是不一般,任追风如何腾跃转跳也逃不脱这符纸的紧追。 见这僵尸似乎碰上难缠的,躲在一旁的镇上居民终于松了一口气,便是那几位道士亦是擦擦额上冷汗,心中大呼侥幸。 几位道士见这僵尸被困住,正准备祭出个定身符定住他,却有一个鞭声呼啸而至,将那僵尸身边飞旋的金色符纸绞碎,而那辫梢如同有意识一般迅速绕上僵尸的腰,只不过瞬间这僵尸便被带飞了出去。 这意外是在短短几息中发生的,众人一声惊呼,竟发现情况急转而下,这凶恶僵尸竟被救走了?! 那满身狼狈的老道士一拍大腿,气急道:“可恶!竟然还有同伙?!”便从怀中掏出符纸,双手一夹,大喝一声:“去!” 这道士竟身形如影动,眨眼间消失不见,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转头一看,剩下的三名道士也跟着去了。 叶定榕的长鞭依旧缠着追风的身体,手中捏住一道飞行符,她是想赶紧回流云宗,可身后那几个影子如影随形,让她心中烦闷不已。 本来她跟着那几名道士想能不能找到追风的踪影,最后找是找到了,却遇上这个场面,只是没想到追风竟能同这几名道士斗上许久。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只自己养的乖巧的小动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忽然长出了利爪,能同猛兽战斗,自己生活,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了。 对此,叶定榕忽然觉得自己挺心塞。 第37章 追风很抢手 叶定榕抽空看了一眼追风,便见这僵尸的尸相骇人,只见追风的眉骨突出,一双红眼微陷,即使未发一言,依旧能看到他乌色的唇上外露的一双獠牙,一时间心中一惊。 平日里追风甚少在叶定榕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尸相,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追风竟然许久未曾收回自己的一副尸相,叶定榕忽然有种陌生之感。 不知飞了多久,叶定榕向后一看,发现身后那几名道士仍旧紧紧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并且在后头边追边骂,看上去是怒火滔天的模样。 叶定榕感受到飞行符的灵力在衰退,因为她们飞行的速度明显下降了,看来身后的道士们必然便能很快追上他们了,既然如此,叶定榕干脆停了下来。 这四名道士这时才正式见到叶定榕的正面,顿时一惊,没想到这僵尸的同伙竟是只年轻姑娘。 那老道士见追风不复之前凶残的模样,老实跟在叶定榕身后,便疑惑道:“莫非你是个养尸人?” 说出来自己也有些不信,养尸人并不多,况且这门道法可是好学的?这年轻姑娘如何能学成? 果然,叶定榕似乎也是疑惑:“什么养尸人?” 既然这姑娘不是养尸人,如何就能御使一个道行高深的僵尸? 摸不清这年轻姑娘的底细,这老道士道:“姑娘,这僵尸....” 叶定榕很快打断他:“这僵尸是我的。” “僵尸天性是要吸人血,不如便交予我将他诛灭吧,以绝后患。” 叶定榕握紧长鞭,摇头:“追风从不轻易吸人血。” “师傅,您别信,僵尸怎么可能不吸人血!”一个小道士插嘴道,对叶定榕的话似是丝毫不相信。 叶定榕转眼看向这个小道士,少年啊,到底是什么让你对人与人之间的诚信这样没有信心? 小道士被叶定榕的凌厉的眼神看的一缩头,躲在了老道士的身后。 既然谈不拢,老道士便不见客气地摆开了架势,想要从叶定榕手中抓过追风。 叶定榕却忽然道:“道长你看你的徒弟。” 老道士一愣,转头看过去,便见自家徒弟面目发黑,顿时一惊,“你们竟染上了尸毒?” 几个小道士苦着脸伸出手臂,上面有很明显的泛着黑气的爪印。 原来同追风打斗时,几个小道士被追风的爪风扫中,便留下了伤口,立即中了尸毒。 叶定榕趁机道:“道长,不如你先治疗你的徒弟们?” 随后拉着追风跑了.... 那道长倒是有心去追,可惜弟子中的尸毒急需医治,耽搁不得,只好猛一挥袖,骂了几句便恨恨收手,去为自己那几个没用的弟子拔去尸毒。 幸而这里离流云宗并不远,叶定榕和追风加快脚程便回到了流云宗。 追风这副獠牙外露的惊悚之像的确让怀玉院的师弟师妹们好一番惊奇,尤其是几个小一点的师妹们更是被追风狰狞的面孔吓得咧着嘴差些哭了出来。 追风浑然不知自己的长相已经如此吓人,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收不回去了,就像是透支了身体里的灵力,已经没有力气变回人样了。 这是叶定榕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追风的尸相,红色的瞳孔依旧不变,只是由于尸相让追风的眉目更为深沉,叶定榕忽然觉得追风有了一些变化,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错了,因为追风这货无意中摸上自己的獠牙后,竟发出了一声惊呼,最后还对此表示十分惊讶,看来还是那么蠢...== 叶定榕不知僵尸受伤到底该要如何治疗,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需要包扎起来的,于是回到房间便将追风的外衣除去,追风倒也十分配合。因为不知道僵尸是不是也需要用药物,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将追风身上的黑色血迹擦洗掉便用白色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眼见着追风身上狰狞的伤口被雪白的布条包裹住,看上去不是那样可怖,心中稍安。 叶定榕瞧着追风的脸色——其实看不出来什么的,因为僵尸的皮肤从来都是苍白僵硬的,心下还是不放心,“追风,感觉还好吗?” 追风并不掩饰自己的感受,毫不犹豫道:“不好,身上很疼。” 追风是只近乎铜墙铁骨的僵尸,平日极少会能觉得痛,这次被道士的桃木剑以及所伤,真的是疼极,而且他能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流失,这些东西的流失让他感觉到十分虚弱,少有的虚弱让他很不安。 当然,他不知道这个正在流失的东西便是自己的灵力,对于一只僵尸来说,他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盛装灵力的容器,当这个容器破了个洞时,灵力便像水一般溜走。 叶定榕这时当机立断,带着追风去了那位封师叔的院子。 流云宗毕竟对僵尸不熟悉,唯有那位封师叔对僵尸比较了解,当下便只能找他帮忙了。 *** 流云宗的众位师兄弟们必然不知晓,此刻自己那凶悍的榕师姐正在被满面怒意的封师叔大吼。 至于叶定榕被吼的原因竟然是——你怎么能把伤口包住呢?!这样不会好反而会更严重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以上取自封如璋的原话)。 叶定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很明显僵尸的身体跟常人不同,受了法术的攻击后,那术法的效力会留在僵尸的伤口上,若要医治只能将它引出或者将它抑杀。而包住伤口则会起反作用,恶化伤口,消减僵尸体内的灵力。 事实上这此刻忙得团团转的封如璋在看到追风之前,正在把自己院门紧闭,一脸嫌弃,说什么也不愿让叶定榕进来。 而在叶定榕强行破门后,他看到追风时却又一脸惊喜,二话不说开始着手医治追风身上的伤口。 这也是叶定榕此生第二次来到封如璋的院子,于是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多年未曾涉足的地方,竟然出乎意料的....整洁。 封如璋其人,脸上是长年不见天日的苍白,眼中总是带着点阴鸷,见着自家师侄也没个好脸色,对待叶定榕还不如追风这只僵尸。 封如璋在法术方面天赋异禀,谁知竟对于僵尸的这种存在十分好奇,据说在年轻时便心存向往,可惜师从流云宗而不是全一教,再加之僵尸在当世并不多见,除了以养尸为主的养尸门派,又能见到几只呢? 僵尸在尸化之前也是人,然而身死之后却因为天地造化才能有机会以人身复活,既非人亦非妖,却又以天地间万物的血液为食,当真是一种极为奇妙的存在。 封如璋这些年极少能遇到僵尸,便是能找到也只是道行极低,刚刚出世的僵尸,无可研究之处,因此即使对僵尸的习性了若指掌,却并无用武之地,不免时常叹息觉得可惜。 此刻封如璋见了追风,又怎能不惊喜非常呢?! 追风身上虽有伤,但也不是好拿捏的,见封如璋一双阴鸷的目光一碰到自己身上便化为春水般流淌,追风不由打了个寒颤,警觉地对着慢慢靠近的封如璋低吼,目光森冷,尖利的十爪泛着微黑的光泽,配上还未褪去的尸相确实有些渗人。 然而这副凶相被叶定榕给一双冷眼给压住,最后只能任凭封如璋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处理完追风身上的伤口,封如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几乎不舍得将视线从追风身上移开。 直到叶定榕向他的封师叔问了一句追风怎么样,这位封师叔才舍得施舍一个余光给叶定榕,慢腾腾转过脸道:“不怎么样,只要入了夜,去吸收一些天地灵气便无大碍了。” 叶定榕犹有些不信:“这样便好了?” 封如璋阴着脸道:“不这样你觉得该如何呢?”还不等叶定榕回答便要挥挥衣袖想赶走她,“师侄,你该回去了,慢走不送。” 叶定榕:“....” 既然如此,那么,“追风,我们走。”叶定榕喊道。 本来被按在床上的追风麻利地爬起来:他被封如璋的视线看的毛骨悚然,早就不想在此多呆了。 “等等!” 叶定榕疑惑道:“怎么了?” “你走,这只僵尸留下!”封如璋一双阴鸷的眼看向叶定榕。 追风听了这话已是不耐,血红的双眼紧盯着封如璋,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嘶吼。 叶定榕无语,看来这封师叔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啊,竟然想跟自己抢追风? 第38章 道士又来 当然,最终是以封如璋的退步而告终,因为....追风不同意,封如璋也无可奈何。 于是封如璋只能站在自家院门口眼睁睁看着追风渐渐远去的身影,单薄的身形看着十分萧索。 以上只是局外人的感受罢了,实际上,封如璋想的是:哼哼,你等着瞧,我会让你们自己回来的! 的确,他们会不会回来我们暂且不知道。但是现在,叶定榕毫不犹豫地带着追风去了怀玉院。 日沉月升,暮色降临。 叶定榕带着追风来到了怀玉院的后山,这里叶定榕已经让其言将里面的阵法撤去了,因此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些问题是不用担心,可惜追风又有新问题——怎么吸取天地灵气.... 叶定榕只知道怀玉院的后山天地灵气十分充足,适宜在此修炼,但是....僵尸该如何吸取天地灵气呢,她也不知道啊。 别无他法,叶定榕只能让追风席地而坐,闭上眼感受灵气,其他的....自己去悟吧。 其实叶定榕并不用担心这些,因为僵尸从来都有吸取灵气的本能,要不然当初在盂县时,追风在棺材里如何能修炼出这样高的道行呢? 很快,追风便仿佛进入入定状态,随着时间的流逝尸相渐消,慢慢变回平常模样。叶定榕见状顿时放下心来——看来追风是正在吸取灵气。 追风打坐的地方是叶定榕精心挑选的,灵气十足,地方又空旷,今夜明月皎皎,温柔明亮的月光正好洒在追风的身上。 这时追风的尸相已然褪去一半了,月光的映照下,他一张脸恢复了人样,因为僵尸的脸天生僵硬,尸相又没有完全褪去,眉目之间还带着些森冷之意,叶定榕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追风的唇上,不由想起了白日里追风的那轻轻的触碰摩擦,那种轻微的冰凉的触觉似乎还在,她抿唇,心中有些乱了。 微风扫过,枝叶摇晃,树影斑驳中,追风的一对獠牙竟在月光中泛着些微微的白玉般的光泽,其实这时追风的獠牙已经缩小了许多,只是约有半截指头长,翻在唇外,贴在了他的苍白唇上。 叶定榕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牙,冰凉坚硬如同玉石,手感很好,她的指尖又蹭了蹭,唔....很是光滑细腻。 追风的僵尸脸变了变,他冷不丁睁开眼,向来表情极少的脸上微微带着些难耐,他侧脸,伸手捉住叶定榕的手,想了想,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意思很明显:摸吧,摸这里。 叶定榕:...... 次日,天色微明,叶定榕本在补眠,谁知被莽莽撞撞的小师妹杜芝的敲门声喊了起来,叶定榕睁着两眼无神的熊猫眼听着小师妹叽叽喳喳的话,一时间半天回不了神。 好端端的,宗主师叔让她去玄青殿做什么? 但毕竟宗主发了话,自然不能怠慢,叶定榕摸摸小师妹的头,让她去做功课,便泼了泼一脸的冷水,好让自己振作起来。 昨夜陪了追风吸取了一整晚的天地精华,眼看着追风的身体慢慢恢复,直到月沉星灭,才拂去袖上寒露,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现在被唤醒过来自然浑身不适,但强行阖了阖眼,她很快收拾了一下自己。 面前铜镜中映出女子娇美的面容,脸上虽白皙,但清凌凌的眼下方是淡淡的青影,对比起来十分显眼,叶定榕懊恼地揉揉酸涩的眼,这么一副模样出门见不了人的吧。 流云宗的主殿便是玄青殿,平日里没什么事她是不用来这里的,但宗主既然找她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叶定榕走在去玄青殿的路上,远远地便见那玄青殿极为高耸的殿门大开,门口仍站着两位看守殿门的弟子,叶定榕对他们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上首是流云宗的宗主,是个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虽然胖了些,但是目光温和,脸上挂着十分祥和的微笑。 见叶定榕来了玄青殿,便道:“流云宗宗内的叶定榕已经来了,可是四位道长要找的那个姑娘?” 叶定榕从跨进玄青殿时便发现除了自家宗主之外,还有四个熟悉的青色身影,心中一个思量,便明白了——看来是昨日的老道找上来门了! 叶定榕咬牙,这老道可真是难缠,竟然追到这里了。 “没错,就是她!”一名小道士见了叶定榕便坐不住,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忙不迭指认出来。 “叶定榕,你昨日可是和这几位道长有什么冲突?”宗主温声问道。 叶定榕位于殿正中央,对上宗主温和的眼,肃容道:“是的,昨日我的妖宠追风被四个妖道追杀,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便他送了命!” 听了此话,老道气得一甩拂尘,也坐不住了,“呸!什么妖宠,那分明就是只僵尸!” 叶定榕坦然承认道:“是啊,我的妖宠便是只僵尸。” 流云宗的许多弟子都有自己的妖宠,叶定榕这样说并没什么差错,老道也明白这个,一时气恼不已,说不出话来了。 “僵尸可不是只妖!”另一名小道士见师傅似乎被哽住了,忽然争辩道。 “僵尸不是妖,可有人规定僵尸不能作为妖宠么?我和追风之间可是下了契约的,他现在就是我的妖宠。” “这.....”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半晌,那老道士冷哼道:“不管如何,我决不能放任这僵尸逍遥在外!” 看还是想将追风诛杀? “那道长你还是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老道闻言一挥拂尘,冷哼:“既然执迷不悟,便休怪我不客气!” 上首默不作声的宗主忽然出声道:“灵鹤道长,我流云宗弟子的妖宠受流云宗保护,况且这只僵尸并未杀过生,道长何必咄咄逼人紧追不舍呢?”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那老道手中的动作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竟然动弹不得。 宗主的声音依旧温和,脸上却覆上了一层寒霜,在流云宗内对自己的弟子出手,这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宗主温和眼神转向愣住了的叶定榕:“叶定榕,你先回怀玉院吧。” 叶定榕毫不迟疑点头应答,行了个礼便折身出了殿门,虽渐行渐远,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身后那刺人的目光。 玄青殿殿内,流云宗宗主眼见着叶定榕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才慢慢对这恢复过来的老道士温声道:“道长,我很明白你降妖除魔的心情,但是,我流云宗的人,我劝你你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青衣老道甚少吃这样大的亏,面上一黑,到底是在他人的地盘上,不好发作,重重挥了挥袖便带着几个小徒弟离开了流云宗。 经此一事,尽管叶定榕的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却意外地精神气十足,但因为心中思绪沸腾,并未发觉自己身后跟着个鬼鬼祟祟的少女。 之所以说鬼鬼祟祟,是因为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偷偷摸摸地跟在叶定榕身后,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其实....路边的几位小师弟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了——流云宗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莫不是什么小偷儿? 此话刚一问出来,便有个师兄/师姐一巴掌拍上他们的脑袋:什么小偷,看清楚点,那是观云院的施师姐! “噗,原来师兄你是结巴啊.....”小师弟师妹们捂嘴偷笑。 “....” 师兄/师姐你又打我! 而叶定榕本因睡眠不足有些疲惫,心中却又有烦恼困扰,竟然没有发觉面前平坦的小径忽然模糊起来,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山岩突出的断崖? 叶定榕停住脚步,有些怔忪的看向面前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悬崖。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面前是一片云雾,朦朦胧胧地掩盖住远处的一切,仿若空无一人的一处仙境,只要轻轻迈几步,便能进入那团轻盈云雾之中,窥见里头的真面目。 但是有人敢迈进去么? 毫无疑问,叶定榕不敢,因为她开始向后退去——不管是谁的面前有个悬崖,都不敢继续前进的吧? 然而当她向后看去时,身后的熟悉场景竟然也不见了,只剩下个....与前方一样的悬崖! 叶定榕环顾四周,便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或者说是个悬崖的崖顶?只是这个悬崖并没有下去的路,仿佛四个面都被什么一刀切下,无论哪个方向都是绝路,而她,正处于那个完整的平面之上。 叶定榕确定有人对她做了什么,看这幅模样,似乎是什么幻境? 站在方寸之地,叶定榕一手摩挲这纹路细腻的鞭柄,开始思索起来,她到底是着了谁的道呢,难道是那个老道士做的吗? 可是那老道士方才还留在玄青殿内,动作怎么可能这样快? 还不等她想个清楚,便觉得似乎听到重重云雾中有个什么嘶吼着的声音透了过来。 叶定榕莫名紧张起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紧盯着阻住她的视线的白色屏障,手中的鞭柄越捏越紧。 这个声音更响,在叶定榕身后的一处悬崖边上,有个黑色的不明生物从下往上攀爬,此刻已然冒出了个头。 第39章 怪物出现 这个黑色生物很快爬上了悬崖,直起身,赫然是个一团漆黑的庞然大物,它重重喘了口气,呼吸声如同钟鸣般嗡嗡作响。 这样大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叶定榕的注意,警觉向后看去,愕然发现自己面前竟出现了一个身形巨大的怪物! 这个怪物通体漆黑,身高约是叶定榕两倍,看身形似乎是人类的形状,却又有些异于常人,上半身*肌肉盘虬,线条起伏地几乎惊人到了的程度,但看它那黑乎乎的面目,眼若铜铃,竟不是张人脸,上面甚至有着同样颜色根根直立如同钢针一般的须发,鼻方嘴圆,长着一张十分奇怪的脸,不像是什么动物更不似人. 叶定榕喃喃道:“这是什么....” .....人妖么? 然而在这里,无人能为她解惑,但她清楚地知道,面前这怪物铜铃般的眼中闪动的光并不是什么善意。 在叶定榕警觉看着它时,这只怪物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叶定榕的身形纤细,皮肤水嫩,这只怪物看着她,口中的涎水缓缓滴下,落在地面上顿时将地面腐蚀,形成了一个小坑。 叶定榕皱起眉,这只怪物的目光让她觉得很恶心。 仿佛迫不及待般,它嘶吼着一个跃身,竟从悬崖边上跳起扑向叶定榕,是很明显攻击的动作。 别看这怪物的身形巨大,可它的动作却格外迅速,竟能轻盈地飞到上空,它庞大的身躯铺天盖地袭来,大片黑影遮住了叶定榕的视线。 叶定榕后退两步,手中一扬,长鞭发出尖利的呼啸声疾驰而去,淡淡的荧光闪烁不定,悬崖之上无端刮起一阵劲风,席卷着纤细的长鞭击向越来越近的狰狞怪物。 无数的光影之中,这怪物被叶定榕从半空中击中,但是这个巨大的身影并没有像其他被叶定榕抽飞的妖物一样,只是停住一瞬后便掉了下来。 重重砸下的身体扬起大片尘土,叶定榕又后退了一步,倒在地上的人妖却毫无损伤地....爬了起来。 这只怪物见猎物没有到手,竟然还能反抗自己,惊怒地吼叫起来,这个又小又脆弱的小玩意儿还不好下口?! 这声夹杂这愤怒的吼叫声仿若洪钟大作,其声几乎能震石破空,叶定榕痛苦的捂住耳朵,直到可怕的余音渐消。 叶定榕放下手,只觉得耳中犹有剧烈的震颤在回荡,她抬头,惊恐的发现那只可怕的怪物竟然不知何时近在咫尺! 捏紧长鞭,还来不及反应,一只粗大的手掌便紧攫住了她脖子。 叶定榕眼中瞳孔一缩,喉咙剧痛,而她的眼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一张极其可怕的脸,除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叶定榕这样近的距离才算看清了这怪物的整张脸,沟壑纵横中,这个怪物的五官扭曲,嘴巴极其宽阔,露出了所有的尖牙,鼻子朝天,几乎算不得是个鼻子,只是两个空洞的孔罢了。 似乎对自己抓到了猎物感到十分喜悦,这个怪物咧咧嘴,露出了满嘴的獠牙,叶定榕则是几乎被那冲天的臭气熏晕了过去,加上缺氧,叶定榕脸色渐渐涨红,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这中怪物天生便知道猎物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它紧扼住叶定榕细瘦的脖子,掌握着叶定榕的命脉。 一边喘息着一边靠近了叶定榕的脸,似乎是想好好看看自己捉到的猎物,哪块肉肥一点哪块瘦一点,眼中闪动的是饥渴的目光。 叶定榕的五指掐在这个怪物的手掌上,然而缺氧之下,她的力道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对这个皮糙肉厚的怪物来说形同虚无,只能在它的手中无力的仰头细细地喘着。 所幸这怪物似乎对手中的猎物抱有十分好奇的心理,它决定先打量个清楚再下口,也知道这个细皮嫩肉的猎物的脖子脆弱非常,因此手中也没有用上致命的力气,叶定榕的脖子并未被扼得很紧,只是有着十分严重的阻塞感。 叶定榕的眼睛和耳朵都在受着摧残,脆弱的脖子却被这个怪物扼住,不得动弹。 欣赏够了,这只怪物似乎再也不能忍受腹中的饥饿,大嘴一张,就要享用美餐。 对,就是这个时候! 叶定榕眼中精光一闪,手中幻化成尖锐的剑尖狠狠一捅,只听“扑哧”一声入肉的声音,趁着这个怪物吃痛弓腰时,另一只手在这怪物扼住自己脖子的手上疾点数下,便猛地后退,谁知脚下一空,原来身后已是悬崖边上,已然有半只脚悬在了空中,她猛一吸气,忍住喉中痛楚,脚尖微点,越过这个怪物,落在了它的身后。 那怪物的反应并不快,此时还是吃痛,背对着叶定榕没来得及转过来,叶定榕抬腿,猛踢。 崩足了力的脚撞上坚硬的后背,那怪物的身形向前猛然向前一扑,脚下却并未动分毫,叶定榕反而被自己的力道弹了回去。 叶定榕面无表情的转动脚尖:唔,还挺疼的...... 被踹了一脚都没事的怪物慢慢转过头来,腹中浓郁鲜血不断涌出,明明面上的长须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叶定榕却还是觉得自己从它的脸上看出来一阵阴森凶狠之意。 叶定榕又开始后退了,因为这只怪物明显发怒了,浑身都在轻微震颤,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肉不断起伏,那怪异的线条变得更为深刻,面上坚硬长须几乎根根直竖。 接连两次让猎物逃脱,还被猎物伤了,它的一双铜铃大眼渐渐瞪大,忽然仰头尖啸不已,以发泄自己的恼怒。 一人一怪物的身形差距实在太大,这怪物几乎是叶定榕的几倍大,一身的肌肉强健,再加上它的声音一出简直能震晕人,鉴于这一点,叶定榕早就有了先见之明,已经撕下衣衫上的一角衣物,塞入了耳朵。 虽知道自己与这怪物体型相距甚远,但她胜在体型娇小,动作灵敏。 趁着怪物袭来的那一刻,叶定榕催动灵力,重重一甩长鞭,长鞭上的荧光大盛,触及那怪物时猛然由一根变作数根,仿佛一张张大的网网住了这个怪物,无数根一模一样的鞭子在叶定榕的手中不断扭紧,环绕,将不断挣扎的怪物锁住。 挣扎中,那怪物腹部的鲜血奔涌而出,将叶定榕的长鞭染红,红鞭似乎受了刺激,那鞭上红光不断流动。 那怪物十分不喜这种被束缚的滋味,却又挣不开,一时间气得仰天大吼,直振的地面一阵颤抖,甚至回音也不断盘旋久久不消。 叶定榕的耳中饶是塞上了布条也被这吼声振地头上发昏。 直到这怪物力竭,叶定榕才走近,端详了这只怪物片刻,她发现这怪物眼中除了恼怒凶狠之外,竟然还有着几分对食物的饥渴。 怎么,还想吃我吗? 叶定榕的脖子很痛,十分想将这个怪物直接杀掉,但是不行,她突然来到这个鬼地方,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活物便是这只怪物。 对,不能杀,它还有用。 叶定榕忽然对着它扯出来一个笑,森冷冷的:“呵,要出去就靠你了。” 叶定榕从到了这个不名地方地方便已经开始暗暗打量了许久,却怎么也不思其解,这里四周云雾缭绕,除了这一片崖顶,其他的基本上看不清看,说是幻境也像是幻境,可这妖怪的出现,却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幻象,叶定榕感受地十分真切,这怪物有血有肉,她身上的痛楚也是这样真实,却又不像幻境。 叶定榕的长鞭将这只怪物绑得牢牢的,并不杀它,却也不救它,任由它腹中鲜血横流。 这只怪物虽强悍,到底腹中破了个大洞,随着血流失的越来越多,这只强壮的怪物终于还是渐渐失去了力气,喘息声也越来越慢,越来越低。 叶定榕打量着它,暗道这怪物生命力之强,但是不行,它必须要更虚弱。 叶定榕干脆伸手,摸上这怪物腹部之中的伤口,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然又挣扎起来,但长鞭仿佛有意识一般紧紧缠绕着它的四肢,即使在怎么挣扎也无法阻挡叶定榕的动作。 随着叶定榕手中尖锐剑尖的不断搅动,这只怪物不断抽搐,口中溢出丝丝血迹,终于慢慢没有了动作,只剩下轻微的颤动。 面前满地血迹,叶定榕皱了皱眉,停住手中动作,撕下一片裙角的布料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干净。 她握住鞭柄的手一抖,长鞭迅速如同灵蛇一般游动收回,老老实实被叶定榕握住。 嘹亮的鸣叫声越来越近,一个黑点从云雾中渐渐出现。 叶定榕仰头,看向头顶上方那个明亮的太阳。 是时候了.... 第40章 逃生 远远地,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破云雾疾驰而来,遥遥望去,在短短几息之中,只个小黑点便倏忽变大。 目标正是叶定榕所处的崖顶。 叶定榕开始后退,躲在了一块不远处巨大的岩石之下,探出头来看向天空。 只见这只黑色大鸟在崖顶上方盘旋不定。似在观察着什么。 叶定榕知道鸟类的警觉性十分高,因此她躲在岩石的后面一动不动,怕惊跑了它。 这只大鸟盘旋良久,终于慢慢旋转着贴近地面,这时叶定榕才惊讶于这只鸟的体型之大。 浑身黑鸦鸦的羽毛,光是那身体便是一人大,同样颜色的鸟喙如同铁制的一般坚硬,尖利的爪子更是泛着些乌黑的光泽,而舒展着的双翅则是大的惊人,双翅拍打中,崖顶之上激起尘土阵阵飞起。 饶是叶定榕躲在远处亦是被呛得捂嘴闷咳。 这时那已然半死的怪物还在躺在原地,腹中大开,已经停止流血了,鲜血凝固,血腥味弥漫四散。 叶定榕相信这个味道已经非常吸引那只鸟了,只是那只鸟似乎还是十分谨慎,迟疑着不敢落地。 耐心这种东西叶定榕还是有的,况且那个受了重伤的怪物马上便要死掉了,若是那只大鸟喜欢吃活物,便会很快下来,若是喜爱腐肉,那她可能需要等得更久了。 幸而到底叶定榕还是有点运气的,因为那大鸟开始俯冲而下,巨大的煽动着的双翅带起强有力的一阵风暴席卷而来。 叶定榕眼看着大鸟终于落在地面,收起了巨大的双翅,爪行了数步,来到了失血过多的怪物身边,歪着头在打量这个受伤了的巨大猎物,似乎在看适不适合下口。 这只怪物一濒临昏厥,抬起眼皮看向大鸟,似乎也知道自己难逃被吃的厄运,便挣扎立起上身竭力发出威吓一般的吼声,虽是强弩之末,但那尖啸震耳的声音却不小。 那大鸟空有这么一个大个头,竟被这怪物的的尖啸声吓坏了,立刻扑扇着一双大翅膀,离开地面飞向高空。 叶定榕恨恨一掌拍上岩石,这鸟真是没用,竟然这样胆小?! 然而别无他法,叶定榕怕自己擅自出现,又将那大鸟吓跑了....,只能按捺着躲在岩石后面不敢动弹。 到底抵抗不过食物的诱惑,那大鸟在天上不断盘旋着不舍得离去,直到重伤的怪物体力渐渐不支,一动不动宛若死去,那大鸟才敢试探着重新落到地面。 这次怪物当真没有了半分反抗之力,仰面朝上,见了大鸟偷偷摸摸来到自己身边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它一眼,不然能如何,它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只能任鸟宰割了。 只见那大鸟铁一般的利爪对准怪物已经流干血而凝固的伤口猛力一撕,不过片刻那怪物便便大鸟的铁爪给撕成无数团血块,怪物头颅的长须乱作一团,上面是暗红的血迹凝结,随着大鸟的一个用力便从身体上掉落骨碌碌滚在了地上,鸟嘴一张,将肉块一块块啄起吞下。 场面着实血腥,只见血肉分离,满地暗红,那鸟吃的痛快之极,叶定榕捂住嘴几乎不敢再看,但是不行,她必须要盯着那大鸟的一举一动,只为了找到那个时机。 那大鸟吃得欢了,开心的扬仰起脖子扇起了双翅,嗓子里还发出了一阵尖啸。 叶定榕双目一凝,从岩石下方掠出,飞身一跃,手中的长鞭重重一抖,如灵蛇出洞一般悄无声息地朝着正进食的大鸟而去。 长鞭席卷着凌厉的劲风缠上大鸟一边翅膀,叶定榕一边发足狂奔,她必须要抓紧时间! 大鸟感觉到自己翅膀上的束缚,顿时停住进食的动作,受惊一般地扑扇起翅膀飞起,离开危险重重的地面,对它来说只有天空才是安全的。 叶定榕等的就是这一刻,足尖一点,顺着长鞭的力道猛然飞起,而这时那只受惊的大鸟已然飞起了约有数丈,叶定榕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就着大鸟飞起的方向在空中腾跃而去,狼狈地滚上了鸟背,幸而这只鸟的体型十分大,叶定榕又及时抓住了它身上的羽毛才得以稳住身形,没有被甩下去。 叶定榕刚松了一口气,便发现自己放松的太早了,因为身下大鸟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个不明生物,立刻激动地在空中打起了滚儿,想要摆脱叶定榕。 叶定榕被大鸟突然的动作带动着从鸟身上猛然滑动,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在空中摇摆不定,她将手中的羽毛越抓越紧。这可就苦了那在空中打转的大鸟了,本来对背上那不明生物便十分惊惧,可剧烈挣扎后,非但没将叶定榕甩落下来,反而背上一阵痛疼——叶定榕都快把它的毛都给扯掉了.... 鸟背上的叶定榕正在担心这个问题,若是拔掉了手中的毛,那么她就会落在半空中,无法做任何事,这样没有任何益处。 叶定榕额角开始出现细细密密的汗意,两手都都没有闲着,一只手紧抓住鸟背上的羽毛,一手握牢了鞭柄,掌心有湿冷之意。 或许是在空中打了许多个圈,这只大鸟终于累了,速度慢了下来,这让叶定榕得以稍稍喘息片刻,她迅速让辫梢缠在自己身上,将她和大鸟的一边翅膀紧紧绑在一起。 叶定榕松开紧抓的手,果然,手中出现一大堆羽毛,随风飘去...... 自己和这鸟绑在了一起,叶定榕放心了许多,看这只鸟似乎又有想挣扎的趋势,叶定榕恨恨敲了一下鸟背:蠢鸟,给我老实点! 谁知下一瞬便见这鸟的鸟头猛然转过来,伸长了脖子啄向了叶定榕,叶定榕只来得及抬臂格挡,臂上一疼,已经被尖利的鸟喙啄下一块肉去。 似乎发现自己背上不明生物的味道十分鲜美细嫩,大鸟竟然开始不断攻击起了叶定榕。 还啄上瘾了?! 叶定榕不防被啄了好几下,臂上鲜血横流,她怒急,撕下一块布条,并不是去包扎臂上伤口,却是趁着大鸟的又一次袭击,不顾尖尖的鸟嘴用布条包上,又打了个死结...... 叶定榕温柔抚着大鸟身上柔顺的羽毛,微笑着凑近它的头部:“可别再玩儿了,不然我可是会不客气的哟.....”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一边威胁似的重重拔了它的一根毛。 叶定榕不知怎么感受到了鸟身上忽然猛地一下震颤,正在挥动的翅膀仿佛失控了似的顿了一顿。 这本是叶定榕几近自言自语一般的话,谁知刚说出来这大鸟便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叶定榕摸摸下巴,莫非这只鸟能听懂自己的话?思及此,叶定榕心中一喜,若真的是如此就太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只大鸟怎么也甩不开叶定榕,既累又痛(被拔了毛),似乎也认了命,只得老老实实地在空中越飞越高。 叶定榕眼见着这只鸟越飞越高,向下看,依旧是云雾遍布,唯有那一“点”崖顶还有些影子,但也只剩下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罢了,看到这副模样,叶定榕忽然有些眩晕。 她打起精神抬头看向上方,上面是圆圆的太阳正挂与顶上,似乎散发着灼人的光芒,叶定榕眯着眼看去,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叶定榕垂首凑近大鸟的头部,伸手摸摸它,微笑着低声道:“好孩子,来,帮我一个忙吧。” 高空中一阵冷风刮过,大鸟的飞行平稳淡定,未见一分不同,看上去对叶定榕的话半分反应都没有。 “不帮我的话,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只全、裸的鸟,会被同类耻笑死哦.....” 大鸟真切地感受到背上一阵剧痛,毫无疑问,它背上的那个人,又开始拔它的毛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它又开始疯狂地在空中打转旋转,寄希望于能靠这种方法来摆脱它背上的那个人,可是直到它累的气喘吁吁,最终还是失败了。 叶定榕已经习惯在空中这样转啊转,至于你问她会不会晕鸟什么的,这个....不可说。 叶定榕见这只鸟似乎也精疲力尽,便同它打个商量,温声道:“累了吧,如果你听我的话尽力往上飞,我便不折腾你了还会从你的背上下去,如何?” 慢悠悠飞了一阵,这只大鸟似乎同意了,便开始朝上面飞去。其实不同意也不行了,因为他背上那个可怕的人又开始拔它的毛了! 只见那大鸟越飞越高,身边四周尽是寥寥云雾,几乎不能看清身边几仗远,但是叶定榕仰头看,竟还是能看清上方那灼灼逼人的太阳,不偏不倚正位于头顶之上。 叶定榕忽然抽出绑在自己和大鸟身上的长鞭,立于鸟背之上,保持平衡,她的眼中一道光芒闪过,忽的扬鞭击向上方圆亮的太阳。 叶定榕的鞭梢不断变长,直到她感到手中的长鞭忽的一顿,终于露出了微笑。 其实在叶定榕和那怪物打斗被掐住脖子时,猛然看见那空中竟出现了一只飞鸟,在她上空盘旋久久不去,依照这个地方的诡异之处,再加上这大鸟似乎被他们吸引着不愿离去,叶定榕猜测只怕这鸟也是只肉食动物,而后,她却又发现那怪物怒吼时的回音竟然久久不散,仿佛....仿佛是在一个什么封闭的空间之内。 更印证了她的一个猜测的是顶上的那个奇怪的太阳,刚开始她并未注意到什么,但是时间久了,她竟发现头顶上的太阳没有移动分毫?!她直觉自己来到这个地方能有个一两日,可她头顶上的太阳却一直在原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太阳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阳! 既然不是太阳,那么会是什么呢? 叶定榕猛然从鸟背上纵身一跃,大喝一声:“当然是——出口!” 第41章 壶中天 流云宗的一无人处,红衣女子将一物放入怀中,唇角微微勾起,“叶定榕,这次有你好看的!” 草草看了看四周,便匆匆离开了此地。 待女子红色身影渐渐消失,不远处的一丛花树之中忽然冒出了个人,呆呆看着红衣女子消失的地方,目光中满是惊讶:“施师姐对榕师姐做了什么?” 他不过是一名小弟子,莫非是卷入了两名师姐的内斗了?!女人的世界真是凶残,那他到底要不要管一管呢? 他挠挠头,心中很是纠结烦闷。 此刻有微风拂过,却并无人告诉他答案。 怀玉院众位弟子没多久便发现不见了叶定榕,找了半日也不见人影,幸亏杜芝想起今早宗主将师姐喊了过去,但并不知所为何事。 宗主也是十分惊讶,今早叶定榕来此没多久便回去了啊,怎么会不见了? 身边一名弟子讶然道:“莫非是那道人走前下的手?” 宗主凝神细思,道:“那道长想要的是那僵尸,况且又是在流云宗内,怎么敢擅自掳走她。” 慕怀玉冷哼,“那你倒是说她是如何不见的?我的徒弟无缘无故实在离开玄青殿便失踪了,你还给我一个解释!” “师弟莫急,她只要还在流云宗内,便必然能找到。” 殿下一名弟子道:“怎么就不会那道士做的?说不定便那道人胆大包天,趁师姐不防将她掳去的,若非如此,怎会这样巧师姐便失踪了?!” 宗主略作思考,点头道:“也不无可能。”顿了顿,忽然扬声对自己的大弟子道:“清河,你带人下山,将那几位道长找出来给带到流云宗。” “是。”徐清河拱手,带着几名弟子便转身要出殿门。 “等等!”忽然有一人从殿外急匆匆跑了进来,看上去十分莽撞。 “你是哪个院的弟子?怎么这样莽撞。” 这名弟子很是面生,恐怕是刚来流云宗的弟子,冒失进了玄青殿,被人呵斥,不由面上一阵发红,竟有些结巴了,“我....我是...” “谭平?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人认出了这个莽撞的弟子,向大家解释道,“这是我灵妙院的弟子谭平。” “我...来这里是有关于榕师姐的事要说的!” 谭平抬起手忽然指向一个红衣女子,“我看到是施师姐对榕师姐做了什么,然后榕师姐竟然便凭空不见了!” “你这是血口喷人!”施子华反驳道,怒目瞪向谭平,“你有证据么!” “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一时间殿内大哗,众人面面相觑。 这二人互相争执许久,却都没能说服对方,倒是一旁的众人被吵晕了头,不知该相信谁,最后宗主挥挥手,将二人赶出了玄青殿。 又为了以防万一,便还是吩咐清河下山将那几个道士带回来,其余人等再接着去找叶定榕。 众人纷纷从玄青殿鱼贯而出,慕怀玉走到江蓠身边,似笑非笑道:“师兄,你可要看好你家的弟子啊。” 施子华走在回观云院的路上,脸上被气得发红,仍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一边恨恨踢着小石子边道:“那谭平真是个小人,竟然诬赖我!” 本是安静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出声道:“子华,你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声音低沉。 分明是熟悉的声音,施子华却忽然顿住了,四周的一切嘈杂都不见了,她抬首看向出声的那人,咬咬唇又低下头,“师傅.....” “子华,我知道你在说谎时最爱揪衣角的,你到底对你师姐做了什么?”声音不徐不疾,却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失望。 施子华气愤的表情倏忽被打破的,受惊似的放开手中揪地发皱的衣角,抬眼看向她的师傅——江蓠。 “还不坦白,莫非要我来亲自审问么?!”江蓠的声音明明依旧不急不徐,但加重的语气却让施子华红了眼。 她知道师傅这是生气了,他又为了叶定榕生自己的气了,可是她从来不会欺骗师傅。 施子华负气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恨恨道:“诺,她在这里!” 师傅总是这样,为了叶定榕对自己冷言冷语,她早已对叶定榕不满已久,可她却每次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走师傅的目光,偏偏每次还装的一脸淡然,对师傅的关心丝毫不领情! 江蓠从施子华的手中取过这个精巧的小玩意儿,丝毫没发现这个徒弟因为他的指尖划过掌心而脸颊飞红。 他静静打量了片刻躺在手掌中才巴掌大的葫芦状的小东西,惊讶道:“这是什么?” 施子华似乎被他的一句话惊醒,脸上红潮渐渐褪去,瞥了一眼他手掌上的小葫芦,瘪瘪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上次出门做任务时意外得到的。” “所以你就把它用在了榕榕的身上?!” 一个森然的声音宛若炸雷一般回响在施子华耳边,她猛然后退,一个不稳几乎摔倒,幸亏身边的江蓠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师兄啊,你教的好徒弟。”慕怀玉冷眼看着施子华,对这师侄没有个好脸色。 “子华,快将榕榕放出来,向她道歉。”江蓠有些尴尬。 施子华有些怕慕怀玉,但是听到江蓠这么说不知怎么胆子肥了,竟直接道:“我没办法放她出来。” “什么?” 慕怀玉和江蓠皆是一惊,含着怒气的目光直直射向施子华。 施子华被二人的目光看的心中直打颤,却还是鼓起勇气道:“是真的,我不会怎么用这个东西,只知道怎么将人弄进去,却弄不出来啊...” 怀玉院内。 慕怀玉找遍了书房内的法器书籍,终于找出了这东西的记载,原来这个看上去像是在手中把玩的小东西名叫“壶中天”,“壶中天”内有万般变化,谁也不知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每个进去的人遇到的状况都不一样,只听说里面有无数妖魔鬼怪,包含了万千境界。 这“壶中天”的出处已不可考,只知道它约在几百年前曾被一位修道人使用过,只不过在这人去世后,这东西便不见踪影,没想到今日竟出现在施子华的手中。 这东西落在施子华手中也是意外,但大家没有心思追究施子华是如何得到它的,现下只焦心叶定榕到底该如何出来,古书中记载出口在葫芦口,当他们拿起葫芦仔细一看,竟发现....没有葫芦塞? 施子华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自己手里就没了塞子.... 他们翻遍了古书,竟发现并没有记录如何放出里面的人的记载,苦恼不已。 “不如我进去将榕榕带出来吧。”江蓠忽然出声道。 施子华闻言一惊,急忙道:“不可以!书里说了,每个人进去都不是同一空间的,去了也没用的,况且里面很是危险,师傅你不要去!” 慕怀玉冷笑,眼中寒光闪烁,“你倒也知道危险,竟还将榕榕弄了进去?”他的视线转向江蓠,“若不是看在她是你的徒弟,我的师侄的份上,我早便揍死这不懂事的小混蛋了!师兄,你该多管管你徒弟” 他向来不喜欢这个从小便哭哭啼啼又任性的师侄,曾与她相处过几日,差点没被她烦死,不像榕榕,自小便乖巧懂事,虽倔强了些,但事事都不需他操心,也从来不惹麻烦。 “你....!”施子华气得脸上通红,到底心里有些惧怕这位咄咄逼人的师叔,忙转脸看向江蓠,委屈道:“师傅.....” 江蓠对自家徒弟做的事也是无奈,他知道这二人虽年龄一般大小,却不知为何一直不对盘,互相看不惯对方,只是没想到竟然能闹到这个地步。 “师弟说的是,我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书房内一片凌乱,几人将书架上的古书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慕怀玉急的直皱眉。 这时却闻“轰”的一声巨响,慕怀玉转过头,便见本来紧闭着的房门大开,木屑横飞,一人立于门口,一双红眼闪烁不定。 慕怀玉倒吸一口凉气:“.....”我的门! “榕榕在哪里?”追风嘶哑道,目光中冷意森然。 追风本是最先发现叶定榕不见了,到处去找叶定榕,将其他人惊动,这才有了大家一起去玄青殿的事,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找见叶定榕,追风又四处破坏(例如破门而入),才被怀玉院里的人用阵法将他困住——不然怀玉院恐怕是要被这僵尸给拆了。 谁知此时竟又出现在这里? 施子华被这陌生男子眼中的冷意震住,下意识指了指书桌上的“壶中天”,“她.....在这里。” 一个黑色生物忽然出现在追风的肩上,猛然一跃,蹦了进来。 “阿铁,你怎么来了?”施子华惊讶道。 见阿铁撒开腿跑了过来忙张开双手接住了它,谁知它的目标是她身边的“壶中天”。 阿铁站在书桌上,前肢拨了拨这个葫芦状的小玩意儿,江蓠忙把它提了起来,“阿铁,不许添乱。” 阿铁四只蹄子乱舞,十分愤怒,“老夫这怎么就是添乱了,老夫这是来研究如何将榕榕就出来哒!” 见自家主人似乎是不相信的模样,便哼道:“这物是“壶中天”,是也不是?“ 慕怀玉听阿铁似乎知道这是何物,闻言一喜,道:“莫非阿铁你知道怎么将榕榕放出来?” 阿铁一仰头,万分得意,“唔....老夫也许知道...” 追风的身影一动,桌上的小葫芦忽然被他拿在了手里,不过大半个手掌大,他疑惑地看了看,觉得十分惊奇,榕榕便是在里面? 他看了看那细小的葫芦孔,将本来口部朝上的葫芦倒了个个儿,还抖了抖敲了敲,咦?怎么还没出来? 他对着葫芦口喊叶定榕,“榕榕榕榕,快出来!”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书房内一群人眼睁睁看着追风对着这个小葫芦晃了又晃。 追风摇了半天,忽然感觉到手中的葫芦一阵震颤,竟不受控制地从追风手中飘起,在空中漂浮着,时不时一阵剧烈摇晃,竟是一阵金光大作,口部忽然投射出一道耀眼光线。 几人惊讶地看着这场异变,“这是.....怎么了?” 第42章 受伤 这日,流云宗的怀玉院内热闹非常,大大小小的各弟子都惊讶于叶定榕的突然出现——虽然是昏迷着的。 原来在书房内,那葫芦投射出的金光竟将叶定榕给带了出来,只是人是出来了,却并非是清醒的,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提起心来,这叶定榕虽还有呼吸,但呼吸清浅微弱,浑身上下竟然满是血迹,衣裙上沾满凝固了的暗红,却又不知伤口在何处,臂上更是血肉模糊,瞧上去颇为心惊,更让人讶异的是她颈间青紫的一片,竟像是被人下死手狠掐过。 几个小师妹为她换下血淋淋的衣裙,扔到一边,追风这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馋的走不动路,死活不愿意出房门,最后还是慕怀玉出面将这僵尸困住,这才将他赶出了门。 人虽找到了,却受了这么多的伤,慕怀玉的脸色很不好看,当然,脸色同样难看还有罪魁祸首施子华。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要害死叶定榕的心思,顶多看她不顺眼,才下手让她吃吃自己的苦头,谁知现在看到叶定榕的一身伤,才觉得似乎——做的有些过了。 况且,她忽然将目光上移到江蓠的脸上,只见江蓠向来温和的面上微沉,眉峰轻皱,她咬咬唇,这么一来,师傅肯定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生气了,这更让她难过。 早知道,她就不这么做了,设个阵法困她个几天解气也好啊! *** 叶定榕的意识渐渐清晰时,猛然从床上坐起,浑身警戒起来,完全不像个从昏迷中刚刚清醒的样子,直到看清自己身处这个熟悉的简洁床榻,知道这里原来是怀玉院内自己的房间时才如释重负般放松下来。 面前是凑过来的追风,他的眼中红光闪烁,“榕榕,你终于醒了。” 叶定榕才要说话,刚张开嘴便是喉咙中便是一阵肿痛,她面露痛楚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她还不知自己脖子上已是一片青紫,虽被涂上药膏,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喉咙里头的伤却是没办法很快痊愈。 好在追风也知道叶定榕喉咙受创,说不得话,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殷勤地为她倒了一杯茶给她润润喉咙。 见叶定榕身上伤口大大小小遍布全身,流了不知多少鲜血。追风向来表情极少的脸上出现一阵扭曲,怎么说呢,就像你平日里最爱吃却又吃不到的桂花糕,每天小心翼翼又馋又喜爱不舍得入口,却被人弄掉掉在地上了的滋味。对此,追风觉得十分心痛,因此这时候追风的心情很不好,但见叶定榕醒过来时,却又仿佛开心了起来,只想把她藏起来不再有机会像这次一样受了满身的伤。 一杯茶下去,叶定榕感觉好了很多,正要开口说话,门口便有一群人闯了进来,追风一瞪眼,将一众大大小小的师弟师妹们又给扔了出去。 冷声道:“快出去,你们打扰榕榕的休息了!” 虽然怕这只老是冒红光的僵尸,但几个小师弟小师妹们很是机灵,就地打了个滚儿便爬起来在门外控诉这只坏僵尸——竟然不让他们进来看师姐! 叶定榕坐在床上苦笑不得。 将几个小师妹师弟们招呼进来,便听她们一阵叽叽喳喳将她失踪到出现的这几日说了个遍,也告诉了她是谁对她下的手。 叶定榕一脸无语,她的确与施子华之间不和,长年有争斗,其实她比施子华要来的晚,按理说身为师姐的施子华应该对她关照一些,但是很奇怪,施子华从第一眼看到她就便表现出排斥。偏偏又因为慕怀玉和江蓠这俩师兄弟之间关系较好,叶定榕和施子华经常见面,当年她不知被施子华刁难多少次,当时叶定榕还是个天真的师妹,且又是刚来流云宗,本对这个年龄相当的施子华心怀好感,谁知很快就被施子华的打击给冷了心。只是每次她看着施子华对江蓠甜甜的笑容,唇边酒窝浅浅,都不由打个冷战——这区别对待也明显了吧。 “师姐,你不要担心,施师姐犯了错已经被关禁闭了,不会再来怀玉院啦!”十二三岁的小师妹杜芝开心道。 叶定榕的回忆被小师妹打断,摸摸她的头,道:“师姐没事的。” 完全没人注意到身边那只僵尸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黑气,那怨念几乎突破天际直上云霄.... 被关禁闭前,施子华带着可怜的小包袱,眼里含着一泡泪,“师傅,你怎么忍心我刚回来就被关在思过崖两个月啊~”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施子华故意穿上了自己以前穿的一件旧衣,看上去又单薄又孱弱。 江蓠还未说话,身边的师叔慕怀玉便一声轻笑:“师侄,时间不早了,早去早回啊。” 施子华气得一瞪眼——讨厌的师叔。 见二人争锋相对,江蓠微笑着摸摸施子华的头,温和道:“好了,在思过崖多呆一段时间也好,好好想想自己做的事,反省一下。” 施子华已听不见江蓠在说什么,只感觉头上的那只温柔的手仿佛带着什么灼人的热力,那股热力渐渐地蔓延到了自己的脸颊上,绽开了点点红晕。 见施子华乖顺地点了点头,江蓠将在他怀中睡觉的阿铁提出来,道:“若是无聊了,便喊阿铁进去陪你。” 阿铁被惊醒,听到江蓠的话,忙灵巧地在空中回身抱住江蓠提起它的手,道:“要去你自己去,老夫可不去!” 可惜在场无人将它的意见放在心上,通通无视了它的反对。 而施子华则像是一只被安抚了的炸毛的小猫,乖巧地点了点头,带着包袱去了思过崖,边走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自己的师傅。 叶定榕的臂上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上药时,叶定榕纤细白嫩的手臂上几个血肉模糊的小伤口,看的几个上药的小师妹一阵惊呼。 江蓠看得心中一阵自责——一个姑娘家,身上却因为施子华的胡为有了这样严重的伤口,他作为施子华的师傅难逃其咎。 叶定榕倒是毫不放在心上——这疤痕又不是在脸上,况且是施子华的错,跟师叔并无关系。 见江蓠依旧闷闷不乐,叶定榕心思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师叔,既然这样,那如果你将那“壶中天”送予我吧,要怪只怪这个东西,不怪你。” 拿到“壶中天”,叶定榕倒是有几分惊奇,她掉入壶中天时分明没有半分知觉,竟以为那是个幻境,可见这东西还是有几分意思的。 她这是第一次这样仔细观察“壶中天”,看外表只是个十分普通的葫芦形状的玉器罢了,如果在喜爱收藏玉器的人家里看到这个不会有半分奇怪,只是怪就怪在它的里面竟不是空的,而是包含着万千境界。 叶定榕忽然有些好奇,若是她再进去一次,还会不会还是同一个地方呢? 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她可是完全不想再遇上那些“壶中天”内的怪物们。 追风注意到叶定榕望着“壶中天”出神,一时好奇,竟伸手从叶定榕手中抢来了,摆弄了一会儿,发现根本不好玩,倒是看到叶定榕板起脸来抢东西觉得更为有趣。 叶定榕身上伤口未愈,动作幅度不能太大,要不她早上鞭子抽了,然而只不过几个动作,叶定榕臂上一阵抽痛。 追风忽然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他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甜血味,而叶定榕的臂上衣袖正渐渐泅透,绽出点点红花。 叶定榕皱眉,恼怒道:“又得重新拆下纱布上药了。” 这次追风自告奋勇要帮她上药,这时候还没到换药的时间,小师妹还在练习功课,并未来这里,叶定榕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了。 解下纱布,里面一片血污,药粉血早被冲散了,叶定榕道:“你去打点水,将伤口洗净了再上药。” 追风闻言却没动,忽然道:“榕榕,我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吧。”说完不等叶定榕回答,竟凑近叶定榕正在流血的手臂,将嘴唇贴了上去。 片刻后,追风抬起头,“榕榕,清理干净了。”舔舔嘴唇,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 叶定榕呆滞了:“......” 玄青殿内。 几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道士正破口大骂,将流云宗宗主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清河一个封口咒过去,邀功似的对上首那人道:“宗主,这几个道士已被我弟子带来了,弟子这几日虽有询问叶定榕的下落,可惜这几个道士却并不承认,还想逃跑,弟子只得出此下策。” 宗主面色尴尬,将这几个道士带来的的命令虽是他发下的,但是在叶定榕出现后,他也谴了几人去找回出去的几人,谁知还是晚了,清河竟已经将人带来了.... 清河并没看出自家宗主那难看的脸色,犹在自顾自道:“这道人当真是嘴硬,毫不承认自己做的事,还擅自污蔑叶师妹,竟说她养的僵尸伤了人,害得镇上有人染上了尸毒。” 那老道士虽被绑着,但气势一点一丝都不小,闻言大骂:“你们流云宗这邪教!竟无缘无故强将我等掳来,你可知现在安固镇已有人中了尸毒?!” 宗主一惊,还未说话便有人插嘴道:“道长你就别信口开河了,我们宗主不会相信你的!” 宗主:清河啊,敢不敢再聪明机智一点?! 片刻后,老道士端坐在玄青殿的梨花红木椅上,从清河手上拿起一杯茶,觑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才慢慢喝了一口。 清河苦着脸,的确是后悔不迭,但是此刻悔之晚矣,因为这老道士自从解开了绳子和封口咒后,在玄青殿坐了多久,就在宗主面前骂了他多久。 及至骂够了又喝足了茶水,那老道士才提及镇上发生的事,原来前几日他从流云宗回安固镇之时,竟发现镇上有人出现中了尸毒的症状,刚将那人绑住准备拔去尸毒,便被这清河带走。 宗主很是尴尬,道:“此次是我流云宗的不是,多有得罪,几位道长不如先先在此休息休息吧。” “清....云起,将几位道长带到客房去休息。” 清河:宗主怎么不喊我的名字,他肯定不爱我了....tt 那道士闻言却一瞪眼,怒道:“还有时间休息?!将你们流云宗的叶定榕和那僵尸带出来跟我走!” 第43章 尸毒 安固镇中最为财大气粗的张府上下一片混乱。 张妈手里拿着个包袱,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那偷偷摸摸的模样,看上去似乎是准备跑路。 正当她绕着墙根走时,却有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惊得她一抖。 张妈惊恐地回头,便见身后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原来是和她一同工作了好几年的李妈,她松了一口气。 “张妈,看你这副模样,是要走吗?”李妈看着张妈背着的包袱,一脸探究。 李妈有些尴尬,“不是我想跑,只是咱们府上这事,实在是危险啊。”她压低声音道,“你也看见了,这几日,咱们家那大少爷疯魔了似的,见人就咬,被咬的人身上的伤口可是泛着黑,止都止不住啊!” 李妈边说便变了脸色,仿佛那场景历历在目。 张妈听了也是脸上惨白,她是少爷的奶妈,在张府呆了一二十年,同大少爷比较亲近,正因为这个,她也在少爷发疯时被咬下一块肉来,此刻她的衣袖下被包住的手臂还正在丝丝渗着黑色血迹,心中惶惶。 即便如此,可张妈毕竟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还是犹豫着劝道,“这几日少爷被绑了起来,伤不了人了,况且前几日那道长走时也说过会回来的,总能解决得了这事。” “这可说不准,我还是先回家避避风头吧。”说完便准备离开。 谁知没走上几步,便迎面碰上几个人。 首当其冲的是一位十分邋遢的老道人,身上藏蓝色道袍破的不成样子,身后几个年轻些的道士,脸上虽比起前头老道士要干净许多,但是身上也是不甚整洁。 与这几位道长相反的是最后的一男一女,皆是眉目俊秀之人,只是那男子面无表情,虽长相十分不凡,但气质却不知怎的有些违和,东张西望,似乎对四周热闹的集市好奇的紧,倒是将脸上那股略带森冷的表情冲淡了不少。而他身边女子面若桃花,长得很是娇美,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精神极了,虽比男子矮上半头,却是半分不动声色,见那男子一双眼看的目不接暇,挪不动步子,她脸上一黑,一把扯住男子的手腕,似乎怕他又不见了。 走的近了,便见那道士嘟嘟囔囔对后面一对男女不满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快一些,别在后头卿卿我我了行不行?” 张妈细看之下,忽然发现这个邋遢的道士....竟是前些日子的灵鹤道长! 张府内,一行几人甫一露面,便受到十分热切的欢迎。 原来前几日灵鹤道长走了后,张府的少爷身上的病越演越烈,现在几乎已经不成人形,却别无他法,幸而今日等到道长大驾光临,张府上下一片热泪盈眶——可算有救了,每天都受着被咬的煎熬,这日子不好过啊。 张妈作为第一个将喜讯报上的英雄,受到张老爷的奖赏,她捧着赏银乐得笑开了花,此后再也不提回家的话了。 那张少爷此刻被绑在了他的卧室内,浑身似乎总藏着一股子劲,一见到人便疯了似的要扑过去咬伤一口,眼中含着晦暗而渴望的光,看的人心中直发慌。 这时候也的确是不成人样了,面上惨无人色,白的发青,脸上瘦的似乎脱了形,露出极高的额骨,眼下一片青黑,没人的时候,一声气儿不出,暗沉沉地。有人时,却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只冲着别人咬上一口才算解气似的,已经完全认不得人了。 灵鹤道长看到张少爷这幅想冲过来的模样,立时便皱着眉道:“怎的严重了?” 随后霹雳哗啦将张府的一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什么要任由他咬人?!你们不知道咬了人,尸毒蔓延的更快吗!为什么不将他放在外头的太阳下晒,正阳能消弱尸毒蔓延的速度!” 被骂的张老爷黑着脸,低着头,老老实实听训,一声不敢吭,心道,我又不是道士,如何能知晓这些,是你走的匆忙未曾告知过我等啊。 被骂的张老爷黑着脸,却只得低着头,老老实实听训,一声不敢吭,心道,我又不是道士,如何能知晓这些,是你走的匆忙未曾告知过我等啊。 骂了半天,灵鹤道长方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最近没有个年轻道长来安固镇吗?” 底下一干人等齐齐摇头,将头晃得拨浪鼓一般,纷纷表示没听说这一人物出现过。 灵鹤道长微一沉吟,也没说话,便支使着下人们拿那破布塞进张大少爷的口中。 下人们一时间被大少爷的凶相吓得直打颤,毕竟这少爷是张府的一位主子,这么对待他也是第一回,心中揣揣,不敢对自己主子下手。灵鹤道长见这一群人抖抖索索不敢动,粗黑的眉头一皱,从下人手中拿过破布,干净利落地塞进大少爷大张的嘴中,堵住了他口中的嘶吼,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 叶定榕打量着这名中了尸毒的张少爷,有些惊讶于尸毒的可怕,竟能将人弄成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怔忪。 身边忽然被撞了撞,叶定榕才回过神来,转头竟见到一张笑得十分灿烂的脸。 叶定榕被这个明晃晃的笑容笑得眼花,忙后退了一步,袖子却被什么人扯住,让她离开不得。 叶定榕定睛一看,竟是有人将她的衣袖扯住,一边扯一边摇晃,傻兮兮笑道:“姐姐姐姐,陪我玩嘛!” 这人看上去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高明明远高于叶定榕,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天真,像个四五岁的孩童,咿咿呀呀地找玩伴。 还未等叶定榕有什么反应,腰上便出现了一双手将她重重扯了过去,而那笑得傻兮兮的少年却很快被几个家仆带了下去,下去之前还不忘像那一脸冷峻森然的公子尴尬解释道:“多有得罪了,这是我家的小少爷。”这人点了点脑袋,“小少爷他....这里有点问题,还请公子和姑娘不要与我们少爷计较。” 叶定榕看了一眼那争闹不休的痴傻少年,丝毫没有想计较的意思,这少年恐怕天生少了个魂魄才会如此,永远长不大,是个幼童的性格,也是可怜。 倒是追风见叶定榕看着那人走远还没转过头来,心生不满,抬手将叶定榕的脸转过来,“榕榕,快转头来看我。” 追风这时发现叶定榕的脸手感甚好,竟轻轻捏了捏,又掐了掐,眼睛一眯,尽管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半分改变,但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舒坦的信息。 叶定榕被捏的恼怒了,刚抬起手臂挥掉追风的爪子时,便听身边忽然一声声轻笑,她抬头看去,身边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挺拔的道士,一身干净整洁的蓝色道袍让这人显得格外温和,更兼正气凛然,是同那老道士决然不同的模样,面上更是挂着轻轻浅浅的微笑,一派温柔淡然。 这位道长微笑道:“叶姑娘,没想到又见面了。” 叶定榕一愣,这....这人不是玄冰镜中遇到的道士吗?这副模样跟在玄冰镜狼狈又身受重伤的样子差别还挺大,她甚至第一眼没认出来这人就是俞云言。 叶定榕也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当下有些惊讶,道:“俞道长,你怎么会在此?” 俞云言这才告诉她,那灵鹤道长是他的一位忘年老友,前几日接到他的临时纸鹤传书,因为身上还有要事未曾解决,便耽搁了一阵,谁知今日刚到此处,便正巧遇上叶定榕和那灵鹤道长来此。 那灵鹤道长见俞云言到了,本是喜不自禁,耐着性子让俞云言跟叶定榕聊了半天的话,早就不耐烦了,便招呼着叶俞云言过去同他商量解决尸毒之事。 这两道长对着中了尸毒的大少爷观察了许久,又讨论了一个时辰,方郑重地下了决断。 这张家大少爷身上的尸毒已好几日了,本已蔓延严重,再加上这几日甚至好几次咬过他人,碰了血,吸取了人身上的阳气,尸毒已经深入肺腑,但是所幸安固镇灵气不足,并没有什么机会变异成僵尸,但是尸毒在他体内沉积,让他的神智模糊,人性渐渐丧失,嗜血凶残,而且时日见长,这尸毒会侵蚀他的身体,最终会受尽万般痛苦而死。 因此他们必须作法将尸毒逼出来,但这并不容易做到,成功率并不高,若是作法失败了,这人就没救了。 次日,张府外围人头攒动,府内下人也趁机放下手中活计,想去见识府中两位高人作法,看他们是如何为大少爷治病的。 这时快到午时了,那满面狰狞的大少爷被绑在了一个大木板上,浑身动弹不得,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日头正足,这次他似乎有些有气无力,连嘶吼声都不凶狠了,可他的眼睛却没有闲下来,一双泛着血丝的眼如同野兽一般巡过每一个人的身体,在场被他扫过的人不由浑身一寒——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人的。 俞云言见到四周聚集了许多人,眉角一皱,忙出言将围观的人劝走,不然作法的功效会大打折扣,众人不敢打搅道长作法,只得十分失落地离开。 俞云言见到四周聚集了许多人,眉角一皱,忙出言将围观的人劝走,不然作法的功效会大打折扣,众人不敢打搅道长作法,只得十分失落地离开。 叶定榕一听俞云言说不能有人在此,忙带着追风要离开,谁知竟被灵鹤道长喊住:“喂,你给我留下!” 叶定榕倒是不解了,“我并不会道术,又不能做什么,为何要我留下?” “若是作法失败,你是不行,可你的这只僵尸倒是可以一试。” 第44章 吸血 叶定榕一惊,追风也能解尸毒? 她停住步子,讶异道:“你们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追风解尸毒这是以防万一罢了,如果我们能成功便无需追风来解毒了。”俞云言解释道。 “哼,跟她解释什么?!尸毒是由这僵尸而起的,解毒本就是她该做的!”灵鹤道长不耐道。 叶定榕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小花园,没有什么可遮挡的,太阳泼泼洒洒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 追风在这样强烈的阳光下有些难受,便自顾自寻了个阴影处,浑身若有若无的灼烧感才慢慢散去。 这时已近正午,几个小道士在一旁将所有的法器和用具都准备好了,案桌上几柱香余烟袅袅,几个桶状器皿里盛满了黑色的狗血,桌上放着几叠黄色符纸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器具。 灵鹤道长和俞云言两人俱是身着蓝色道袍,皆是一脸肃容,不到半刻钟后,灵鹤道长忽然出声道:“时候到了!” 便见这二人即刻动手,眨眼间将符纸贴遍了那张大少爷的全身,那本是有些虚弱的张少爷却似乎被什么点着了似的开始挣扎起来。 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绑住他的粗绳渐渐绷紧,竟有崩断的趋势,二人见状忙上手按住他。 “愣着干什么,快把那几盆狗血拿过来。”灵鹤道长对几个呆愣住的小道士怒道。 “是...我这就去!” 小道士费力将一大盆狗血端过来,却见俞云言和灵鹤道长正在按着挣扎着的少爷,三人拉拉扯扯聚在一起,怎么也难以分开,他犹豫着不敢下手,却被灵鹤道长的一声怒骂吓得手上一抖,一盆狗血当头一泼,可算是用不着再纠结了。 铁盆“哐当”几声落在了地上,片刻后消了音,被淋了一头狗血的三人,目光直直地看向失手的小道士,那三个迥然不同的眼神将他看得后退了几步,终于“哇”的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师傅,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 看来这小道士在灵鹤道长手下是受了不少苦啊.... 被泼了满身的狗血,这滋味十分不好,但俞云言和灵鹤道长也顾不上计较小道士的失误,顶着满身满脸的脏污去对付张大少爷。至于其他的,哼,待此事结束后决不会轻饶了的! 这张大少爷被泼了满身满头的狗血,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后动作竟也慢了下来。两个道士见状松了口气。 这张少爷不挣扎了,俞云言和灵鹤道长这才有空闲擦擦脸上蜿蜒流下的腥臭的狗血——再不擦都要流进眼睛里了。 正在身边几个机灵的小道士拿着毛巾擦拭俞云言和灵鹤道长脸上的狗血时,却没能分心注意到被绑住的张少爷忽然的瞪大眼,浑身不断痉挛抽搐,力道之大瞬间便将挣断绳索,张开刚释放出来的双手便要扑上身边最近阳气最足的俞云言。 这变故发生在瞬息中,可惜道长们并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叶定榕本在远处观看,此时见了这一场景心中一惊,手中下意识重重一抖,长鞭如灵蛇般袭向张少爷。 长鞭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上他,被束缚的张少爷徒劳地张大嘴,口中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声。 幸而这时几个道士反应了过来,忙动手将张少爷按住了,俞云言一手端过备用的面盆大小的一盆狗血,顺手拿过身边的一个拂尘,撬开了张少爷的嘴,眼疾手快将浓黑腥臭的狗血灌了进去。 其场景极为惨烈,叶定榕远远看着,便见俞云言无论是撬开张少爷嘴的右手,还是倒狗血的左手,都不见一丝犹豫颤抖,而那可怜的张少爷则在他的手下呜呜颤抖,狼狈地吞咽下腥臭恶心的狗血。 身边一群人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一盆黑血见了底,俞云言才松了口气,将空了的盆扔在了地上,撬着张少爷的嘴的手也松开了。 随着俞云言的动作,张少爷浑身没了力气似的往后仰倒在木板上,一边不时打个嗝呕出一口黑血,糊了一脸狗血,这副形容极是可怖。 灵鹤道长却并不因为张少爷的安静而高兴,反而黑着脸将俞云言臭骂一顿,原因是撬开张少爷的嘴的那个拂尘....是他的! 既然张少爷终于安静了,接下来这二人便开始作法,三个小道士在一边打下手,一时间也忙得手忙脚乱。 追风靠在树下,几乎昏昏欲睡了,耳边惨烈的哀嚎声完全无法吵醒他,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星星点点的光斑跳跃在他的脸上,太过活泼的光斑衬得他的脸色惨白并且毫无生气,但是仍不失为一张俊美的脸。 不知为何,追风猛然睁开眼,眼神一厉,他缓缓环视四周,刚才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个炙热的目光,然而附近看上去却并无异常。 他眨眨眼,难道是榕榕在看他,艾玛,怎么办,有些羞涩了呢(╯▽╰) 很快叶定榕和追风便悠闲不起来了,因为两位道长发现这张少爷气息奄奄,都快脱了层皮子,但那尸毒还是未曾拔去,也就是说最后还是需要追风上场。 追风一看那满身血污的张少爷,二话不说将叶定榕抗在肩上跑了路,叶定榕一个不防被晃得头晕,等她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追风已经保持着跑步的动作被定住了。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道长下手的,叶定榕叹了口气,从追风身上下来。 追风很难过很难过,他没想到道士竟然是这样卑鄙的存在,为什么要从背后袭击他呢?!更让他难过的是榕榕竟然和他们一起来逼迫他来吸这人的血?!要知道他也是挑血的好吗?这么恶心的血味,简直比猪血还要难喝! 到底反抗不了,况且叶定榕用自己的血来引诱他,追风最后不得不屈服。 既然作法失败,那么唯一的方法便是追风将张少爷体内的尸毒给吸去,但是这个法子是第一次用,毕竟人类和僵尸几乎是天敌的关系,就算有养尸人,他们养的那些僵尸也不是聪明有灵智的,因此几乎从未有僵尸为人类吸去毒血的情况。 即使嘴里塞了布条,手上也绑上了绳子难以轻易摆弄,张府的家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们家少爷清洗干净,然后将他送到追风的面前。 这张少爷本来是挣扎嗜血的模样,然而到了追风的面前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呆滞,当追风嫌弃地凑过去时竟只是惊恐地抖了抖身体。 追风的红眼一闪,尸相全显,尖锐的獠牙深陷在了张少爷的脖子中。 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 当追风砸吧着嘴从张少爷脖子中抽出獠牙时,似乎还有些惊讶,“唔....味道还不错。” 张少爷失了太多的血,当追风离开时,已然无法支撑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面色青白,比起追风刚吸完血有些血色的模样,倒更像只僵尸。 第45章 黑衣人〔捉虫) 灵鹤道长检查了张少爷的身体,发现他身上的尸毒已清,松了一口气之余,心中也有些可惜,直言道:“你这僵尸倒是不错,可惜被你驱使着,浪费了。” 叶定榕无语,摊手道:“怎么,道长你觉得他应该被谁驱使呢?” “若是跟着本道,去杀僵尸必然事半功倍!”灵鹤道长仰首道。 “灵鹤道长,你失言了。”一旁的俞云言忽然出声道。 灵鹤道长一惊,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尴尬。 是的,道门中人,养尸道人是最为同道中人所不耻的,严重的甚至会被称为邪道,因此虽即使养尸很是吸引人,仍是极少有道人敢这么做。 追风吃饱喝足,打了个嗝,道:“榕榕,我很饱,你的血先留着,我下次再喝。”边说边满足地半眯着眼,虽还是面无表情,但叶定榕分明看见了追风眼底充满惬意欢欣的微笑。 叶定榕:..... 张少爷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张家老爷听到消息忙赶了过来,见儿子虽然虚弱,但身上青黑的痕迹不见了,心中安定不少,忙含着泪想诸人道谢。 张家夫人更是喜极而泣,向几位道长道了谢之后,目光触及叶定榕和追风却还是惊恐地不敢上前。 他们虽知道最后是这只僵尸救了他的儿子,可若不是这只僵尸的话,他儿子根本就不会染上尸毒,但毕竟对这只僵尸心存恐惧,只嚅嚅地不敢说什么。 张老爷偷偷请人叫来了灵鹤道长和俞道长,谴走下人后,亲自为他们倒了杯茶,表情十分忐忑。 灵鹤道长问道:“张老爷,叫我们来此究竟所为何时?” 张老爷咬牙,道:“二位道长,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灵鹤道长皱眉,奇怪地道:“你府中上下的人俱已喝下我给的符水,已无大碍了,张少爷也治好了,只待养一养便能恢复过来了,你还有何事?” “不不不....”张老爷擦擦额头上的汗,搓搓手,下了决心一般,,“我想请您二人将我府中的那僵尸给降服了。” 室内一片静默。 “香油钱我是不会少给的,二位道长,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俞云言忽然道:“这只僵尸并未吸血啊,镇上也未曾死一人,为何执意要杀他呢?” 听到道长这样说,张老爷似乎看到了二位道长心中的动摇,便道:“不管如何,这僵尸总是一个隐患,若是您二人离开了,这僵尸又不慎发狂,我们不就如同羊入虎口一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等死了。”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灵鹤道长摩挲着光滑的杯壁,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见这两位道士不出一言,张老爷心中又忐忑起来,问道:“不知二位道长意下如何?” “张老爷,虽然我们是来杀僵尸的,但是这只僵尸并未伤过人,况且他还曾救过我,我怎能恩将仇报呢?“ 张老爷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话已至此,这两位道长就是不愿了,也只得无奈目送这二人离去。 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他忽然高声道:“阿福,去将那位高人请来,我有事要同他说。” 他背着手,踱着步子来回走动,显得十分焦灼。片刻后,他忽然抬起头,面前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个黑衣人。 张老爷猛然后退一步,自觉这副模样似乎显得有些弱势,他顿住,扬起短粗的脖项,道:“你来了,坐吧。” 这个黑衣人的唇角微勾,道:“不用,我站着就好,张老爷请我来所为何事?” 张老爷坐下,不知怎么,见这身形高挑的黑衣人默然而立,心中微觉怪异,不由忽然也站起身来,竟倒了一杯茶给他。 他眼见着这黑衣人坦然抬起手臂,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接过茶杯,他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真是奇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殷勤的为他端茶倒水呢? 到底正事要紧,他也无暇关心这些枝末,便开门见山道:“我想要你帮我杀了我府中的那只僵尸。” 黑衣人不答,似乎在沉思。 张老爷又补上一句,“放心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黑衣人愉悦一笑,声音低哑,“那就好,先谢过张老爷了。”顿了顿,他忽然道,“不过我在外面还有几个同伴,不如让他们一起进府来帮忙如何?” “这.....”张老爷犹豫。 “我一人若是对付不来,多几人成功的几率也大些。”黑衣人解释道。 张老爷犹豫良久,不知为何心中渐渐松下来,应道:“嗯,这样也好。” 走之前,那黑衣人忽然道:“请张老爷为我们找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我等不想与他们正面对上,也好在私下好好谋划谋划。” 张老爷点点头,唤来门外的丫头酒儿带着黑衣人下去了。 黑衣人跟在酒儿的后面竟然悄无声息,到了地方,酒儿顿住步子转过头,便惊觉这个奇怪的男子竟然离她这样近,她忍不住一声惊呼,咫尺之间,她看见那男子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她的俏脸一红,忙后退几步,小声道:“公子,已经到了。” 这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仿佛隐形一般,但这时却不知为何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开始同她谈论起来了。 这人问道:“酒儿姑娘可知最近和那只僵尸一同来张府的那几人住在哪里吗?” 酒儿道:“他们住在西厢,公子你这里是东厢,离得很远。” 黑衣人一点头,道了声谢。 酒儿很是羞涩的摆了摆手,却又听这人道:“酒儿姑娘可是阴历阴时出生的?” 她一愣,脸上微红,不明白这人为何忽然问起自己的生辰了,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黑衣人忽然抬起头,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脸上。酒儿心中一震,只觉得这人的脸在自己眼中一闪而逝,但片刻后她的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良久,她忽然醒过神来,环顾四周,自己却身处东厢的花园之中。 酒儿奇怪地晃了晃头,只记得老爷吩咐自己带客人去东厢,其他的却也不甚清晰了,应该没什么事的。 叶定榕听说那张少爷的尸毒解了,便要带着追风回流云宗,却没想到会被张老爷拦了下来。 原因是他儿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他并不放心,因此要求她们必须再呆上一段时间,直到张少爷醒过来,确认尸毒已清才能离去。 俞云言和灵鹤道长本已要走,张老爷也不拦着他们,然而叶定榕忽然露齿一笑:“他们走了,追风我也不一定能制住哦。”成功地将几位道士一起给留住了,实际上是因为叶定榕觉得在张府太无聊了,若是他们走了,岂不是更加无趣么..... 张府内虽说不小,但无奈追风这货太过显眼了,走到哪都有人惊恐地拔腿就跑,几乎方圆十里都不见半个人影。 他自己倒是毫无所觉,先是到了厨房,将里面的一众老妈子吓跑了,再吃了个肚儿圆,便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由于受惊过度,厨房掌厨的各个家仆纷纷罢了工,于是这天张府的厨房内停了火,只得在外头买吃食回来应付一天。 张老爷腹中饥饿,又不爱吃那些不合口味的糕点菜肴,恨得咬牙切齿,忙唤人找来了那位不知名的高人,暗搓搓地商量早日杀了这使人厌烦的僵尸。 但这高人似乎有些畏首畏尾不敢动手,张老爷不耐道:“你自称能灭了僵尸,莫不是信口开河,其实是怕了他?!” “我自然不会怕一只僵尸,可那僵尸身边的人不好对付啊,还有那些道士,亦不是个善茬,我只是担心那些道长们会阻挠。” 张老爷沉吟,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顿时十分苦恼,“那该如何呢?” 黑衣人勾唇笑道:“那几个道长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必然有弱点,若是张老爷你能让他们暂时昏睡一段时间,我便能将这僵尸给降服。” 张老爷一愣,终是点头了。 第一更 叶定榕眼看着那张少爷大有一睡不醒的趋势,心中烦闷不已。 已是第二日了,灵鹤道长一脸扭曲的看着昏迷中的张少爷,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 叶定榕在一边看着,实在很是担心这道长会一巴掌将这虚弱的张少爷给拍死了,拍死了不要紧,就怕那张府上下是不愿放她们走了。 其实若要是想走,也不是不能,只是那张老爷看上去爱子心切,生怕自家儿子会有不测,百般哀求他们留下,他们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 叶定榕见灵鹤道长很是憋屈,便提建议道:“听说安固镇的百味居中的清蒸桂鱼十分美味,可算阵店之宝,道长要不要去尝尝?”没错,灵鹤道长虽是道士,但这个道士当的却并不十分称职,因为他竟爱吃鱼,并且无荤不欢。 果然,这个建议让灵鹤道长很是心动,也不管依旧躺在榻上的张少爷,便招呼着自己几个弟子和俞云言一起去百味居。 俞云言一听赞同,还商量着再来几壶好酒,引得灵鹤道长抚掌大笑。 叶定榕她这才知道为何这俞云言和灵鹤道长会成为忘年老友了,便是冲着这一点,他们也算是志趣相投了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百味居,又是道士又是年轻姑娘,实在引人注目,好在几个人对食物十分挂念,并不在意这些。 几个小道士因为跟着自家师傅的缘故,从来便没有什么道家人该不该吃荤这种念头,来到百味居便毫不客气地首先便点了清蒸桂鱼,接下来又点了一堆,像什么红烧猪蹄,东坡肉,川汁鸭掌,琵琶大虾,几乎全都是肉类。 看这些道士一幅熟练的模样,甚至还嘱咐自己要最好加点鱼腥草,记菜名的小二一脸下巴惊掉的表情,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 叶定榕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几个道士是到底多久没吃肉了啊,竟然全都点的肉菜,她在他们后面补了一个“清炒翡翠”,算是点完了,小二一听忙不迭离开这个桌,去了厨房报菜。 追风还不忘了在后面补上他要猪血,惊得小二一个脚软,差些没趴下了。 他早听说几个道士和僵尸一同住在了镇上的张府,莫非莫非......这个要猪血的人就是那僵尸?僵尸会来饭店里吃饭?! 娘啊,这世界太疯狂了! 叶定榕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一席酒菜,不知怎么有些下不去筷子——任谁见了满桌大鱼大肉也是有些腻的吧? 几个道士吃的满足,尤其是那清蒸桂鱼,可谓是名不虚传,那桂鱼上面撒上点点红绿的葱蒜,色泽淡雅悦目,鲜香馥郁,吃的几人口齿留香。 这几人并未选的雅间,只在百味居一楼找了个空桌便就了座,而百味居其他的人见了这副场景,不由开始怕起来了——有道士有姑娘还有个吃猪血的人,这不是从张府里传出来的那几个人的组合吗?也就是说,那吃猪血的男子便是那僵尸吧?! 许多食客吓得腿软,饭还没吃完便偷偷离开了,那些要进来的客人更是不敢进来了。向来人满为患的百味居,这时竟然没多久便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一桌人了。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几人本要去结账,却被百味居的掌柜的拦住了,表示他们来自家店里吃饭是自己的荣幸,万万不敢收钱的。 几位道士对视一眼,便也不推辞,便举步离开了。 身后是百味居掌柜悲伤的余音:道长们,我这百味居的菜色不好,以后可别再来了啊..... 几个道士吃饱喝足,纷纷表示要回张府休息,叶定榕经过一家棺材铺时,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追风的棺材还没买到,便准备先去一趟棺材铺。 追风的眼神一亮,立刻便精神起来了。 棺材铺里。 追风木着脸上摸下摸,将棺材铺里的棺材摸了个遍,就如同一个从来没见过银子的人,如今面前却堆了几百两任凭他选择,喜得他两只眼直泛光。 棺材铺老板本是闲的无聊在一旁打瞌睡,谁知被追风这副喜爱的劲头惊地生生打了个激灵——平常人谁会对棺材这种晦气的东西这么爱不释手,瞧这幅模样,简直就如同看见宝物似的。 他悄悄问这个打量着他家店铺的年轻姑娘:“姑娘,你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看你这口子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个年轻秀美的姑娘一愣,面上浮现出尴尬之色,“咳咳,并无什么事,我们只是买来棺材的罢了。” 店铺老板忽然就噤了声,或许是家中的事情太让他们难过痛苦了吧,他不该如此直接地问的,这不是戳人家的伤口吗! 追风摸了半天,恨不能躺下去试试感觉如何,叶定榕是真的怕他会这么干,因此赶紧拦住了他,问他要买哪个棺材。 追风犹豫了半天,看看这个黑色的棺木,这老板很有眼力见儿,忙开始介绍起来:“这棺材的材料是春芽木,你看它质坚色黑发亮,敲之略有声,可是上好的棺木。” 追风一听,忙伸手敲了敲,没想到还真有声音传出。 “这春芽木能避免蛇鼠虫蚁,埋土百年不腐,这位公子的眼光可真好。”老板看追风这副眼中闪闪发光的模样,默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位公子莫非是受了刺激心智受创,故此举止才这么不正常么? 追风摸了摸又停住了,看向另一具棺材。 老板顺着追风的眼神看向铺子当中,目光落在了一具颜色暗沉的棺木上,他忙道:“这具棺木可称得上是我店中的镇店之宝,是稀有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构造精巧,极为珍贵,公子喜欢吗?” 追风忙不迭点头,他对棺木的感觉十分精准,那楠木棺材摸上去很是舒服,里面的气味也是淡雅,更何况里面很是宽敞,便是两个人也能躺进去! 听了店铺老板报上的价格,叶定榕脸色一黑,摊手道:“我可没有这么多的银两,老板,不用介绍了,就那个普通的棺材吧。” 追风一急,抱住叶定榕开始蹭,没错,就是在撒娇==。 叶定榕毫不动摇,面无表情地从胸口扯下追风的头,“再蹭我们就走吧。” “榕榕,这个棺材太小了。” “怎么小了?不是刚好够你睡的么。”叶定榕冷哼。 “可是不够我们俩一起睡啊。”追风很委屈。 一旁的店铺老板刚开始听了简直被吓停住了心跳——竟然会有人为自己买棺材,后来听到追风说一起睡才老脸一红,原来这是一对小夫妻,想着先买棺材以期将来生同衾,死同椁吧。看来是一对痴情的吗? 只是,现在就买棺材有未免些太早了吧? 到头来,叶定榕掏了钱袋给追风看——完全不够啊,这可不是她不愿意买,实在是她本是个穷人,买不起楠木棺材哦。 追风也是才知道银两的重要性,一时间愣了,“榕榕,没钱了我们会怎么样?” 看追风这不知钱财为何物的模样,叶定榕决定要给他好好上一堂课。 叶定榕的表情很严肃,“没钱了就吃不起饭,没衣服穿,出门睡不了客栈了,你的猪血也买不起,更买不起棺材了。” 追风心中捉摸了半天,心道猪血不能买可以去山上猎,若是没了棺材他可就睡不好了。 想到这里,他的气势渐弱,蔫头耷脑地不再坚持己见了。 店铺老板似乎看出来是谁掌权,也看出家里是谁挣钱了,偷偷对追风传授经验,“毕竟是个男子,也应当在管着家中的银钱,况且...”他指了指叶定榕,“更该多挣钱让你家娘子花才对啊!” 追风一愣,呆住了,顺着店铺老板所指的方向看向叶定榕,“挣钱让娘子花?” 叶定榕及时选好了一具棺木,付好了定金允诺几日后来拿,这才带着追风出了棺材铺子。 一阵微冷的寒风掠过前额,几丝斜雨洒在叶定榕的脸上,叶定榕这才意识到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抬头看天,上午明明还是阳光明媚,此时却见天空上一片乌云密布,竟是阴沉到滴水的模样,叶定榕一边暗叹天气多变,一边让追风同自己跑回张府,希望能在雨势更大之前赶回去。 街上行人也在疾走,看来这次的雨下的突然,几乎没人准备,只得匆匆收了摊子赶回去避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渐渐细密了起来,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清浅的“啪嗒”声,天际一片灰蒙蒙,雨丝细密阻住人的视线,但是并不会让人因此止步。 二人终于在雨势变大之前赶到了张府。 风这样狂雨这么大,他们急着进去,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张府墙角,那被雨水冲刷的血迹,仿佛片片绯色的花瓣,正在渐渐淡去。 第二更 高大厚重的张府大门缓缓合上,雨中那门前的红色灯笼,在暗沉的天色中发出鲜红的光,风过将红艳的灯笼吹动,摇摇晃晃中十分诡异动人。 叶定榕浑身上下已经半湿了,面上一片水迹,她伸手一抹,将眼睫上的水珠抹去,容颜被雨水沾湿,看上去娇嫩轻柔。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很是难受,她想着去房间换一件,忙唤着呆立在一旁的追风从回廊处绕过去。 追风并不怕雨水,见叶定榕皱着眉似乎很厌烦的模样,作弄似的晃晃头,发梢上的几滴水珠便飞溅到了叶定榕的脸上。 叶定榕眉角一挑,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水珠,重重敲了追风的额头,成功阻住了追风继续作恶的坏心思。 叶定榕牵着追风的袖子顺着附近的回廊走,想从回廊绕过去,好避避雨。 这时因为下着雨,张府上下家仆大多都在室内,极少有人出来在雨中行走,因此无人发现叶定榕和追风还在外面淋着雨。 二人冒雨冲到回廊上去时,身上的雨水已经在滴滴答答往下滴了,追风抬手捏了捏沉重的袖子,一股水被挤了出来。 “榕榕,衣服湿透了。” 叶定榕这时也正在烦闷地挤挤衣服上的积水,闻言漫不经心道:“嗯,待会儿给脱了,再换一件新的便好。” 这二人一路边走身上的水不断滴落,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姑娘,等等....”声音虽娇柔,但听上去却似乎有些急迫? 叶定榕转过头,便见一名身着粉紫衣裳的姑娘手里拿着把伞急匆匆而来,见叶定榕回过头,脸上露出个羞涩的微笑。 叶定榕好奇道:“你是谁?” 这个姑娘脸上微红,却在离他们二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尴尬和微微惊恐? 对此,叶定榕表示很理解,这张府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怕追风,基本上一个词来概括——珍爱生命,远离僵尸。 看这个姑娘似乎有事找自己,为免被追风吓跑,她主动走了过去,问道:“喊我有事吗?” “我叫酒儿,是老爷身边的丫鬟,方才见你们二人没带伞,便擅自作了主张来给你送伞来了。” 接过酒儿手上递过来的伞,叶定榕道了声谢。 叶定榕撑起伞,却发现这个名叫酒儿的姑娘似乎跟自己是一道走的,并未便问道:“你也是要去西厢么?” 酒儿点点头,“是啊,小四方才让我给她从外头带了条兰花手绢呢,酒儿跟你们一道去吧。” 话虽如此,但是她还是离着叶定榕和追风几尺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叶定榕:..... 追风撑开伞,看那漆黑的伞骨上,不知怎的忽然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味道——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厌恶的味道。 这其实很是奇怪,因为追风通常对血和人的气味的感知比较强烈,而这个味道到底是什么呢? 追风嗅着伞骨上的味道,一时出神了。 那丫头酒儿虽笑容羞涩腼腆,但还是挺健谈的,撑着一把桃花水墨伞面边同叶定榕聊天,不知不觉走的越来越近。 先是夸赞叶定榕美貌,又夸叶定榕的法术高深,偏偏这酒儿说话慢声细语,温柔劲儿十足,叶定榕听得脸上微红。 叶定榕其实很好奇,这姑娘这么给她灌*汤是要干嘛哦.... 莫非是要她帮忙做些什么?例如杀妖什么的,可以直说啊。 事实证明这只是叶定榕多想了,因为酒儿只是找个机会表现出了她的好奇之心——当然对追风的。 因为叶定榕发现酒儿偷偷看追风看了许久..... 叶定榕上上下下将追风看了几遍,平生第一次发现追风还是有看头的。追风这时正在紧抱着一把伞不松手,没错,就是酒儿借给他们的那把==,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僵硬的面无表情,但一双眼几位专注地看向手中的那把伞,那过于专注的眼神显得他的眼神十分深邃深情,仿佛那是在注视着他的心爱之人,略显秀致的长眉入鬓,挺直的鼻梁,薄却紧抿的唇,叶定榕看的有些微的愣神,不知怎的脑海里竟出现一副追风坐于马上,扬鞭驰骋的洒脱模样,终于承认了追风其实还是挺俊的——在不说话的时候。 叶定榕回顾神来时,追风这货正毫不知羞地对酒儿道:“我想要这把伞。”一双眼睛眨阿眨,长睫扑扇。 这是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送秋波吗?! “追风,这是酒儿的心爱之物,你怎么能擅自强要呢?”叶定榕暗自磨牙道。 或许是追风这副人模人样的长相让酒儿放下了戒心,酒儿倒也不惧怕了,她微微一笑,扬扬手中的伞,“没事的,你喜欢这把伞便拿去吧,我还有一把呢。” 几人雨中漫步向西厢的方向走去,经过遍布鹅卵石的小径,附近是沾湿青翠的柳枝,风过将柳条的青涩香气传过来,空气中总有股雨中的清新之气,这时的雨势并不大,几人撑着伞,加之酒儿这时因为同叶定榕熟悉了些,渐渐显现出了些许少女的娇俏活泼的模样,三人漫步中倒也有几分悠闲气氛。 他们正悠闲时,有一个急匆匆的脚步渐渐凑近,这人似乎听到叶定榕酒儿的说话声,拨开了细细飘摇的柳条冒了出来,惊喜道:“酒儿!” 正说话的酒儿听人叫自己的名字顿时一愣,下意识应答了一声。 来人是个稚龄小姑娘,头上绑着两个小包子似的发髻,一张圆圆的小脸上正洋溢着欢欣的笑容,瞧见了酒儿应答,边开心地奔过来边道:“酒儿,手绢有没有买到?” 正巧,追风这时抬起头,便听小四一声尖叫,随后如同见了鬼似的猛然后退,地上湿滑,小姑娘的身体一个不稳,竟似乎因为太过惊吓而滑倒了。 眼见着小姑娘尖叫着倒下,叶定榕立即捏诀,五指翻飞间一道亮光闪过,那名为小四的姑娘竟霎时稳住了身形,又站立了起来。 小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实在不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方才还是身体失衡,立刻便要摔倒了呀。 酒儿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四一脸懵懂惊讶的样子,忙道:“还不谢谢叶姑娘?是她救了你。” 小四毕竟是个小姑娘,本就受了惊吓,哪还有余力管是谁救了自己,让自己免摔一跤,只知道这里有僵尸,身随意动,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转身跑了...... 酒儿唤不及,有些尴尬道:“小四年龄小,不懂事,叶姑娘别见怪。” 叶定榕摆手道:“无事,她本就是因为追风才受的惊吓。” 一旁抱住伞不放的追风闻言不解了,疑惑道:“为什么她会因为我受到惊吓?”追风对天发誓,他这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怕他。 其实这不能怪他,追风从来对自己身为僵尸的身份没有自觉,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只僵尸而产生什么例如自卑感,心虚感什么的..... 叶定榕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因为你长得太骇人了,别人见了你便被吓跑了。” 追风一摸脸,脸上的表情定住了,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好看的——跟很多人比起来。他心道,那灵鹤道长满脸褶子,满面乱糟糟的胡须,还有那张老爷脸上又胖又是满面油光的,这两人的长相会把人吓跑还有可能啊.... 可是,在榕榕眼中呢? 追风讷讷问道:“我难看吗?” 叶定榕煞有其事地点头。 追风的眼神黯淡下去了,莫非....莫非僵尸的审美观和人的审美观不同吗?在自己眼中俊美的,在榕榕眼中却是丑的?!追风面色灰败,一脸生无可恋。 酒儿听着二人的对话,扑哧一笑,见追风黯淡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知怎的竟也不怕这只传说中可怕的僵尸了,便安慰道:“这位....公子,你还是很英俊....”话还没说完,脸上便开始红了。 追风虽然被酒儿的话安慰了,但是....他一想,别人认为自己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榕榕不喜欢啊! 一旁的叶定榕的手紧了又紧:这是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家追风么? 幸而这酒儿是个羞涩又机智的姑娘,急忙转移话题到了其他事情上:“叶姑娘方才你使得可是什么法术吗?”大大眼里是满满的倾慕。 叶定榕点点头,“是啊。” “真的吗?东厢也有个公子会使这种术法呢。” 叶定榕一愣,公子?不应该是个道长吗?而且俞云言好像是住在西厢的吧? * 俞云言此时正在那张少爷的房中检查他的身体,良久,他心底有些奇怪,这张少爷怎的还不醒过来,按照常理,这时他应该早就醒过来了才对。 然而,这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除了呼吸平顺以外便仿若死去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俞云言百爱不得其解。 灵鹤道长不耐烦地道:“这人未醒,我们便是走了又如何!” “不可如此,既然这人还未醒来,看来还是有其他的问题,只是我们还未发现,更不能放任他继续睡下去了。”俞云言面色严肃,手中动作不断,在张少爷的身上摸索着,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因此叶定榕进来时,正瞧见俞云言一双手在昏睡着的这张少爷身上细致、缓慢摸索游动着... 第三更 面对叶定榕诡异的眼神,俞云言沉默着,他有种直觉,若是自己不解释的话,叶定榕的眼神会更诡异,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啊! 话说叶定榕这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 这气氛很是有趣,有趣到灵鹤道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很简单,俞云言只是在找这张少爷身上有没有其他问题而已。 叶定榕的心放下来了,若说这俞云言有什么怪异的癖好,那她就该把追风藏起来了,现在想来是不需要啦,咳咳...... 俞云言黑着脸继续摸着昏迷着的张少爷的身体,半天也没摸出个什么来。累的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反观一旁的灵鹤道长坐在躺椅上,悠闲地端着茶杯,轻吹一口,将杯上茶末吹开,眯着眼乐呵呵的,浑然像是没了骨头的模样,一边摸着下颚乱糟糟的胡须,看上去懒洋洋的。 灵鹤道长身边有一个老实小徒弟,还在为灵鹤道长跑前跑后,到处寻找鸡腿和好酒,累的腿脚打颤,却还是毫无怨言。 叶定榕曾经看不过去,问了一句,谁知这天真小徒弟一仰脸,天真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很好了,教我们学道术,而且我们还有衣服穿有饭吃,对我们这样好,我多做点事是应该的,嗯!”末了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叶定榕为这奇怪的画风醉了....后来一想,她家师傅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随意驱使她不是? 转回当下,很快俞云言喊上几个道士一起来找,差不多将这张少爷剥了个精光。在这之前,他们当然已经让叶定榕回避了。 于是,这可怜的睡得无知无觉的张少爷,在睡梦中被几个人给扒光了,看遍了也摸遍了,也不知他在清醒之后会不会悲痛地觉得自己被玷污了青白呢...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俞云言终于拨开门帘,从房内出来了,留下几名小道士在里面,为那张少爷穿上衣服。 俞云言面色冷凝,叶定榕还来不及问他那张少爷如何,他便直接道:“这张少爷身上有尸香草。” “尸香草?你确定吗?”灵鹤道长猛然坐起,手上重重一抖,茶杯与茶盖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险些泼了自己一手滚烫的茶水。 叶定榕还有些不明状况,问道:“什么是尸香草?” “尸香草是生长于尸骨之中的一种草,这东西非常罕见,而且极少有人会去采集它,因为尸香草是一种极为阴损的东西,对人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俞云言忽然顿住了,脸色很不好看。 “但是什么?”叶定榕听俞云言说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不由好奇道。 灵鹤道长忽然道:“这种草,若是被僵尸误食了,便会成瘾!” “而那身上种了尸香草的张少爷,决计是活不成了的。”俞云言补充道。 尸骨草只会生长于尸骨之上,可如今这张少爷身上却有这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可前几日,追风还吸过这张少爷的血..... 几人的视线缓缓看向追风,脸色惨然。 这货抱着把梅花水墨油纸伞一脸无辜:你们在看什么? 俞云言蹙起眉尖,打量着眼中红光闪烁的追风。 “追风又受什么刺激了吗?为何眼中又冒出红光了?” 叶定榕一惊,不可能啊,追风明明才吃的一盆猪血,不可能会饿的这样快! 叶定榕试探着问道:“追风,你饿了吗?” 追风摇头,可眼中红光湛然。 这日,追风受到了莫大的关注,因为除了叶定榕以外的,几个道士竟然也围着他打量了许久。 追风竟也忽然发现自己的一双眼不知为何红的止不住,呃....怎么说呢,平日里,追风其实可以控制自己眼睛的颜色,让它看上去是个正常的黑色。当然,只是乍一看是黑色的,还带着点微红,顶多...像红眼病什么的== 但是现在,在追风并不饿的状况下,竟然会无缘无故眼中泛起红光,明显已经出现变故了。 叶定榕心中猛跳,伸手掐住了追风的脑袋,一脸严肃问道:“追风你老实说,就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追风又一次否认了。 俞云言在一边看了许久,忽然从追风的手中将那把伞扯了出来,没想到竟受到了追风的反对,竟不愿放开。 几人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这把伞有什么地方不对。 三两下将这把伞的伞面撕下,拆开了之后,几人经研究后,惊觉这伞骨之中竟涂上了尸香草的汁液! 是谁?到底是谁下的手? ** 东厢里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幽暗的内室之中,一名女子正呆立在正中央,看身形面容,竟是酒儿? 她的身前有一名男子。 这个男子浑身上下是黑色的衣物,便是手上也覆上了黑色的手套,不露身上半点皮肤,只有露出的一个尖下巴异常白皙。 屋外雨后的天空格外明亮,与室内昏暗的色调是很明显的对比。 “怎么样?伞到了那只僵尸的手里吗?” “嗯,给他了。” 男子闻言轻笑,抚掌道:“做的很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道:“来,伸出手来,他应该饿了。” 酒儿的脸色一白,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近他,将雪白的手腕放在了他的面前。 手腕纤细雪白,肤若凝脂,有几根淡蓝色的细血管蜿蜒,美丽极了。 而这只手的主人却在强忍着恐惧,全身上下止不住的战栗。 这个黑衣男子安抚似的摸了摸酒儿的脸,笑道:“不要怕,很快就好了,便只要一口。” 伸手拿起这只脆弱又美丽的手,一黑一白对比的极为美艳,他怜惜似的亲吻了一下。 酒儿手上轻微的一颤,竟止住了恐惧,脸上慢慢由惨白变作了绯红,眼中有微弱的水意荡漾,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娇美羞涩的少女。 她说不清自己什么滋味,仿佛似苦似甜,明明心中已经害怕到了这极点,却会因为这个人的一个动作而心跳加速,这滋味这样甘美,让她情愿为他做一切事情。 黑衣人的唇一触即分,牵着酒儿的手来到了这个房间的墙壁处,却不是来欣赏墙上风雅的风雪图,他单手用力一推,竟将看上去厚重的墙壁推开了个缝隙,整齐地露出了个可供一人进入的缝隙。 原来是个密室吗? 密室并不大,里面存放着的并不是什么绝世珍宝,竟只是一具黑而厚重的棺木?! 显眼的棺木旁边,有人见这二人进来,忙从小圆桌上站起来,行了个奇怪的礼,便一声不响地退至角落。 桌上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青铜鼎,正袅袅升起一股白色的轻烟,徐徐飘散在空中。 “弄清楚这东西怎么用吗?”黑衣人忽然道。 角落的那人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已经有头绪了,很快便能用上。” 黑衣人点点头,“越快快好。” “是。” 随后这黑衣人忽然敲了敲棺材的外壁,然后拿起酒儿的手,塞进了棺盖上的一个洞口中。 这时酒儿的脸色一阵发白,却紧咬着唇,并不出声。 忽然酒儿脸上露出个痛楚的表情,浑身猛然一阵震颤,棺木中一阵则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野兽在啃噬吮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酒儿仿佛支撑不住似的哭泣了一声,黑衣男子看看酒儿惨白发青的脸色,便复又敲了敲棺材外壁。 棺材内的声音瞬间便停住了,紧接着,酒儿的手便立刻从里面抽了出来。 只见雪白细嫩的手腕之上一片血肉模糊。 酒儿失血过多,离开这个昏暗之地时惨白着脸,步履有些不稳。 宽大衣袖中,手腕处却已完整如初,只留下浅浅的一处红痕。 少女头晕目眩,却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远离了这个被阴影笼罩的地方。 第49章 是谁 将那伞拆开后,追风明显有些躁动不安,虽然努力按捺住了,但眼中红光湛然,甚至还对拆了油纸伞的俞云言还抱有敌意。 叶定榕心下一阵揪紧,又一阵空落落的,有人用这样的法子,分明是冲着追风来的。 可惜敌在暗,我在明,这是一场摸不清头绪的仗。 追风这货还是无知无觉,只是不解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有些无法控制了。 俞云言打量着零散的骨架,问道:“这伞是怎么回事?” 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只是这到底是通过谁到达追风的手里呢? 叶定榕一愣,道:“这伞是张府一个叫酒儿的小丫鬟的,那....” 叶定榕皱起眉,这伞是那小丫头送给追风,是不是代表着她知道些什么呢?难道是她? “看来我们可以通过她知道些什么。”俞云言沉吟道。 她的长鞭猛然一甩,啪地抽上了一根柱身,噼啪作响,仿佛在发泄着她心底的烦闷急迫。 看着叶定榕转身出门的背影,灵鹤道长懒洋洋笑道:“这姑娘还挺凶的,谁若是倒霉被她缠住,可要吃苦了,幸亏我们是道人,不能沾染这些个红尘俗物,不然若是遇上这种姑娘,受苦一辈子了。” “叶姑娘的脾气虽不好,但却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道长你可是看破红尘,一心向道了?”俞云言微笑。 “我本就一心向道,何谈看破红尘?”灵鹤道长撇撇嘴,随手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鸡腿。 “哈哈,若是看破红尘,那道长的酒和鸡腿这些俗物可别再吃了。” *** 追风虽吃了尸香草,但是只要嗅不到那个味道,便一切如常,于是屁颠屁颠跟着叶定榕,便折身出了西厢,问过几个丫鬟,便循着她们指的方向,找上了名为酒儿的小丫鬟。 她心中对这个小丫鬟有几分警觉,可是能悄无声息下这么一盘棋的,却怎么也不该是一个柔弱的少女。 况且,叶定榕看这个小姑娘,身形瘦弱,唇色有些发白,面上恍恍惚惚的,跟被谁虐待过似的,像风中颓败的一朵小白花。 可是,就算不是她做的,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倒不是不敢动手,就怕这小丫鬟被她的鞭子抽中,便翘了辫子.... 酒儿这时正倚在荷塘上的亭子边上,她面色苍白,脸上没有表情,见了叶定榕气势汹汹地来到自己面前,便道:“叶姑娘,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定榕冷笑,看来她是有自知之明,供认不讳了吗? “那尸香草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将那把伞送予追风,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定榕一连串地问了出来,目光狠厉,声声震人,步步紧逼。 追风在一边凶狠地威吓酒儿,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满眼冷意森然。 酒儿脸色更白,长睫低垂,“叶姑娘,我不是什么人,我就是张府的小丫头酒儿啊。”她在心中苦笑,只不过这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起了些别的心思,最后步步落入泥沼。 酒儿直起身,鼓起勇气道:“叶姑娘,我知道我做了些不好的事,现在,我知错了,我带你们去找那个人。”她的眼中黑沉沉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她暗道,只希望,能及时赶上。 “那人为什么要害追风?” “我不知道。”酒儿摇头。 “那人是谁?” 酒儿又连连摇头。 叶定榕柳眉一竖,怒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酒儿被吓得连连后退,被叶定榕的一嗓子给惊呆了。 叶定榕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让她的冷静全都消失不见。 触及酒儿有些惊恐的目光,叶定榕压抑下火气,收起鞭子,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这黑衣神秘人跟张老爷见了面后,被安排到了西厢,那么张老爷对这事是知情的吗? 叶定榕决定先去找张老爷问一个究竟,却被一脸焦急的酒儿拉住,“先去西厢吧,我怕....我怕来不及了!” 叶定榕脸色一厉,“那个人到底还做了什么?!” 此时已是黄昏,四周有些晦暗不明,有种朦胧之感,竟似出现了股薄雾,渐渐笼罩在每一处。 几个道士和两个年轻姑娘还有一只僵尸,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张府的西厢,看上去行色匆匆,府内上下伸头探脑的,心中蠢蠢欲动的好奇感便冒了出来。 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道:“咦?介不是酒儿姐姐吗?怎么跟他们在一起?”原来是包子头小四,她手里正拿着一块被咬了个缺口的糕点,边吃边说,嘴里还喷着白色的糕点渣滓。 这话虽说的含糊不清,但旁边的大娘还是听出来了,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酒儿!只是她怎么会跟这几位怪人在一起?! 尽管天色灰暗,但他们还是能看出酒儿脸色苍白,表情恍惚,跟平日里相差太大了,莫非....莫非是被这几个人胁迫的?! 不能怪众人的想法歪了,只是张府众人的心中,这几人的形象简直可称得上是妖异了——身为道士,不除僵尸,还相处甚好,而身为僵尸,却不吸人血,甚至同人颇为相似。 大少爷的书童满面悲愤一遍一遍地要冲上去,想将可怜的酒儿给救下来,却被一旁的几个家仆七一遍又一遍给拉住了。 府内众人照旧热闹非常,或埋怨着今日的天色不好,有的小丫鬟在唠叨今日的脂粉又少了,不知被哪个小蹄子偷去用了,当然,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酒儿的事。但并没有人注意到,天色渐暗,而那四周不知何时渐起的淡淡雾霾,他们也只当这是天色阴沉,跟任何一个傍晚都没有什么不同的。 西厢,酒儿带着他们几人在里面绕了几圈,终于停在了最里面的一个偏僻的房间。 “那人就在这个房间里,你们去找他吧。”酒儿顿住步子,再也不愿动了。 叶定榕看这酒儿脸上苍白,似乎摇摇欲坠了,刚要开口答应,便听俞云言微笑道:“酒儿姑娘还是和我们一道进去吧,外面说不定也不安全。” 其实外面哪里不安全呢?只不过他怕这酒儿心怀不轨,在里面设局罢了。虽然她看上去无辜柔弱,可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这人心中是不是暗藏着什么玄机。 叶定榕看到俞云言的眼色也明白了过来,便没做声。 这个房间单看外面真的很普通,就跟任何一个房间一样,朱红色的屋檐呈流线形翘起,可能因为地方偏僻,这个给客人居住的客房并未多做修饰,时间久了,经历了风吹日晒,门口柱子上甚至还出现了些淡淡的裂纹。 灵鹤道长看了看四周的布置,皱起眉,道:“等等,这房间四周怎么像是布上了阵法?” 话还未落音,那房间大门已经被一个小道士一脚给踹开了。 只听“彭”的一声,强烈的黑色狂风从大开的房门中爆发,将猝不及防的几人吹得身形俱动,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抬起手臂遮挡住几乎睁不开眼的双目,灵鹤道长气得破口大骂:“是哪个龟儿子干的这档子缺德事!” 然而风大,不仅将他的声音吹散,更是将出了口的臭骂吹进了他的肚子,让他吃了一肚子风。 黑色狂风肆虐中,他们被吹得后退几步,但这无缘无故就出现的狂风很快便停住了。 狂风来势汹汹,走时却瞬间消散无影。 几人顿住,面面相觑中,发现在场的每个人的鬓发乱成一团,头发如同鸡翅膀一般支棱着,看上去狼狈极了,可能还有点可笑。 的确是有几分可笑的,因为这时有人忍不住似的轻笑了起来。 这一声轻笑如同入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在场几人的愤怒。 人还没见着,便被这么摆了一道,这种感觉十分憋屈。 而叶定榕在抬起头听到这声笑的那一瞬间,顿时便愣住了。 这个笑声,为何会这样耳熟? 这个黑衣人站在门口,面向他们,身形挺拔,眉目俊秀,只是皮肤有些惨白,是长年不见天日的白皙,看上去不知怎的却只觉阴冷。 浑然不在意在场人的目光,他缓缓扫视过众人,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叶定榕和追风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离去。 灵鹤道长一肚子怒气:“混蛋,你干了什么?!” 这人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回头向屋内问道:“丁九,好了没?” 室内有个人暗哑着声音道:“主子,已经开始了。” 得到了确定的回答,这人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酒儿的脸上,意味深长地笑:“酒儿,你把他们带过来,是要背叛我吗?”话虽如此,却并没有任何失望的语气,显得十分冷静。 “不....”酒儿低垂着头,恍惚道,“我没有....”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蓦地抬起头,声音忽然尖利起来,“君儿和小少爷怎么样了,你...杀了他们吗?” “想知道么?自己来看看吧。”他侧身,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正在这时,天际出现了一个凄厉的尖啸声,尖啸声着刺激人的耳膜,转瞬间黑色雾气弥漫。 这是怎么回事? 叶定榕一惊,抬首看向天空,只见天象突变,大片黑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黑影不断变化游动,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不,不对,叶定榕瞪大眼,这黑影竟正朝着自己的方向俯冲而下。 第50章 烛阴炼魂鼎 叶定榕的瞳孔微缩,愣了一愣,但幸好只是一瞬,下一秒她灵活地一个侧身,躲过了黑影的袭击。 她皱起眉,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但叶定榕一点都不认为这个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其他人也都有此同感,纷纷躲避开来。 转眼间天色灰暗,仿佛已是夜里,但大家都知道现在其实只是傍晚罢了。 原来是天色黑色阴影遍布天空,遮住了光线。 人们开始不安起来,惊恐地发觉那黑色的阴影,竟在试图攻击自己?! 许多人发出一声尖叫,接着被一个浓重的黑影包围,便在挣扎中渐渐失去生机。 这事故只发生在瞬息间,俞云言眼中寒光一闪,怒喝:“竟是百鬼夜游?” “不,这不光是百鬼夜游!”灵鹤道长手持桃木剑,纵身跳跃间使起了三清剑法,一时金光大作,照亮了身边一众鬼魅,将它们逼退。 是的,百鬼夜游不该是出现在这个时候,分明还未入夜,怎么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呢?况且,这些并没有实体,只是些黑雾般的鬼魅。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此人! 俞云言和临河道长二人相交数年,彼此早已心意相通,只消一个眼神,便已懂得对方的意思,各自点点头便迅速分开。 三清剑法的确名不虚传,短短一会儿便消灭了一群鬼魅。几个道士四周已被清理干净,霎时便空了一片。 灵鹤道长带着三个小弟子迅速奔向西厢外面,见着鬼魅袭击张府下人,便持剑上去将那害人鬼魅除去。 而另一边,叶定榕旋身,一根长鞭挥舞,将时不时来偷袭的那些个探头探脑的鬼魅一鞭抽散,变成一股黑雾散去。 至于追风?他却是被一股味道吸引,眼中红光闪烁,身边的鬼魅根本不敢靠近,以至于他身边一周都没有鬼魅的身影,而那被一团团不明黑色鬼魅吓哭了的酒儿,则是赶完全顾不上追风是不是只吸血的僵尸,忙凑在追风的身边,以抵御鬼魅的攻击。 叶定榕余光中看见娇弱细瘦的酒儿和一动不动的追风紧贴在一起,手上一滞,心觉不对劲儿,追风不该是会一动不动,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到自己身边来? 她狠厉地一抖长鞭,闪着红光的鞭子扫过,身边浓黑的鬼魅即刻消散了。 她顿住,便看见追风忽然进了那个屋子。 叶定榕心中一紧,手上动作却不断,抽散重新围聚起来的鬼魅,疾步跟着追风进了屋子。 甫一进去,便觉一股诡异浓香刺鼻,这味道太过浓郁,叶定榕不由捂住鼻,看向屋内。 屋内是一片狼藉,她定睛一看,便见一青衣道袍与一灰衣人激斗正酣。 叶定榕一愣,道:“俞道长?”竟是俞云言。 原来俞云言方才见那黑衣神秘人形容蹊跷,便贴了个隐身符,尾随着他进了房间。 谁知便见里面一副骇人的模样。 满地血迹,整个内室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俞云言大惊,只见地上匍匐着一个少女,却是满身的血,手腕处脖颈处,皆是一片凝固了的血迹,看这模样,大约也是活不成的了。 而更让他惊诧的是室内中央,竟有一个少年悬于空中,双目紧闭,已是不知生死了,他定睛一看,是张府的小少爷?! 而小少爷身下,则是一个青鼎,鼎内是满满的浓稠鲜血,正闪耀着猩红的光芒。 男子衣衫下摆染满鲜血,却因为一身黑衣并不明显,他施施然从满地鲜血中走了过去,立于鼎旁,对室内一名灰衣人道:“丁九,这鼎何时能练成?” “主子,待鼎中鲜血干涸,这少年的魂魄都被抽出,此鼎被开启,便可用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很好。” 看着鼎身上的诡异文字,俞云言一呆,这....这难道是烛阴炼魂鼎? 若真的是烛阴炼魂鼎,这还未完全开启便能引得天生异象,鬼魅横生。若是被练成功了,在这人手中,还不知会引来多大的腥风血雨。 思及此,他的呼吸一重,便立即有了破绽,引得室内两人警觉看过来。 一灰衣人手中掐诀,冷声道:“什么人!” 俞云言自知隐藏不住了,撕下隐身符,祭出法宝便迎击上去。 二人酣斗许久,术法的碰撞间不断炸裂,使得屋内一片狼藉。 叶定榕见他们僵持不下,也顾不上追风了,手上一抖便想击向灰衣人,好为俞云言解围。 有人一声轻笑:“等等,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方,我劝你还是不要擅做主张的好。” 叶定榕猛然看去,一双眼中射出狠厉的光,“你是谁?”这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她以前肯定见过他,而且必然不是同她交好的人! “啧啧,真令我难过,你竟然不记得我了,看来是我给你的印象还不够深刻了。”这人轻笑着抚上自己的左手,道,“可是,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呢。” 叶定榕瞪大眼睛,猛一咬牙,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她的瞳孔不由自主出现一阵微微的颤动,瞬间便想起眼中剧烈而又熟悉的痛疼,条件反射般便换了个方向,向说话之人抽了过去。 仿佛早有预料般,这人抬手攫住叶定榕抽过来的长鞭辫梢,轻笑,“还是动不动便出手抽人,这可不好呢。” 叶定榕冷哼,长鞭一如既往腾起红色火焰,但是那握住长鞭的手却毫不受火焰的影响。 叶定榕咬牙,心道这人可真难缠,却也当真难以摆脱,鞭影凌乱中,二人武器已经碰撞了不下百十次。 叶定榕默默地转动手腕,她的手臂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 毕竟男女体力悬殊,叶定榕的攻势渐渐缓慢,而正在叶定榕缓慢的瞬间,黑衣人猛然一个手势,一道微弱的光芒便从他手中射出,叶定榕抵挡不及,便巨大的冲击力打得撞在了墙上。 背部和胸口处一阵剧痛,眼见着一波攻击又来,叶定榕挪了一下身子,堪堪躲了过去,可接下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红光疾速向着她而来。 这次是避不过去了。 叶定榕痛的喘息着闭上眼,猛然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良久,却并没感受到痛疼袭来。 她睁开双眼,便看到追风放大的一张脸.... 看到叶定榕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有点痛苦,追风一脸好奇,伸手也摸了摸还揉了揉,“榕榕,你的胸口很痛吗?” 叶定榕平生首次被袭胸,而罪魁祸首追风的表情却很纯真,红色的眼睛中透露出关切之意,叶定榕此刻只觉如鲠在喉。 而在这时,却听俞云言猛然一声大喝,所有闪着金光的铜钱腾空而起,全都向着那灰衣人激射而去,终于将那灰衣人砸晕了== 俞云言方松了口气,便忙看向那烛阴炼魂鼎,只见那鼎内鲜血正在慢慢减少,仿佛被鼎炉给吸收了似的,不到片刻便快见了底。 他心中一紧,预备要毁了这个鼎,便一脚踹了过去。 然而这一脚还没落在实处,他便被一个无形之力撞飞了出去。 俞云言的身形飞起,将一旁的桌椅撞得木屑横飞,落在地上滑行了几尺远。 他挣扎着起身,胸臆间仿佛被燃烧般痛疼,终究忍不住将口中的一股鲜血吐了出来。 黑衣人立于烛阴炼魂鼎旁边,抬了抬衣袖,对吐血的俞云言笑道:“拖了这么久,马上便要大功告成了,可不能让道长你轻易毁了它。”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俞云言挣扎着道。 黑衣人微笑道:“你马上便要死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俞云言的脸色一变。 这个青鼎忽然剧烈震颤起来,鼎内少有的鲜血开始沸腾了起来,冒起了袅袅青烟,而在空中的少年面上的一阵红一阵青,大汗淋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第51章 烛阴炼魂鼎 事态既已严重至此,俞云言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颓败了下来,难道真的没了办法吗? 黑衣人见状不由也露出个微笑,看来很快便能大功告成了。 鼎内沸腾不已,眼见着鼎内鲜血即将用完,黑衣人眉角一皱,忽然抬手捏诀,一道光芒从指尖射出,眼见着便要袭向脸色灰败的叶定榕。 护在叶定榕身边的追风忽然抬手,十指成爪,猛然挥了过去,那道光芒竟然被黑气击中,顿时一暗,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追风森冷眼神看向黑衣人,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凛然,里面明晃晃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这时的追风像护食的狼,眼中闪烁的光芒直教人心惊,随后忽的身形一动,浑身的黑气散发,顺势击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一愣,没想到追风忽然间便攻击自己,忙挥袖抵挡。 追风一味攻击,速度奇快,而那黑衣人的速度却也是不逞多让,只见两道黑色虚影交缠,瞬间便相斗了百来下。 黑衣人的手中光芒闪烁,数次击中追风的身体,甚至明显出现几处凹陷。 可追风并不感疲惫疼痛,出手狠厉,那乌黑的十爪险险擦过黑衣人的脸庞,又划破他的衣服,惊得黑衣人一身冷汗。 俞云言见追风缠住了这黑衣人,便忙从支撑住身体,竭力接近了那剧烈震颤的鼎,他的手刚碰上鼎沿,便被那极为冰寒的触觉惊得一缩手。 他一咬牙,握起右拳,猛然出击,却有一团黑气阻住了他的去势,还迅速缠上他的手臂,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这黑雾竟是在吞噬他的血肉! 俞云言知道这是鼎内练出的魂魄,正在保护着烛阴炼魂鼎免受外界伤害,可这更是代表着,这时已然正处在最关键的处境,恐怕....恐怕马上便要练成! 俞云言的脸色一肃,左手迅速抬起,两指并拢,自右臂上方往下直逼右手指尖。那黑色雾气仿佛被净化一般缓缓褪去,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可那黑雾散了又聚,俞云言刚消灭一些黑雾,便马上有新的黑雾将他包围。 俞云言咳出一口血,黑雾蔓延。 这时黑衣人忽然警觉,一掌将追风打开,手中一道光芒便直朝着俞云言而去。 那道疾驰而去的光被一根灵活的长鞭抽灭,是叶定榕出的手,叶定榕一招便用尽力气,此时头晕眼花,只觉得自己腹背剧痛,眼中更是一阵阵发黑。 而黑衣人则是被追风一爪子抓上了胸口,他的脸色一变,便猛然后退——这是暂退战局的意思。 追风眼中红光一闪,却速度更快,欺身而上,一掌挥过去,凌厉的黑色掌风击中他的身体。 只听“轰”的一声,黑衣人被拍在了墙壁上,追风的力气何其大,黑衣人慢慢从墙壁上滑落,而他身后的墙壁上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人体印子... 见黑衣人一动不动,没死也得重伤,也算是为榕榕报了仇,追风便收了尸相,十爪猛然缩回,獠牙也变回去了,黑色的戾气渐消。 然而追风甫一转身,黑衣人猛然吐出一口血,他知晓身体中的五脏肺腑已然受了重创,然而他却忽然轻笑出声,直起身子赞许道:“法力不错,我没白来一遭,看来现在该认真起来了。” 说着他的脸色蓦地一冷,道:“丁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手?!” 有人一声应答,便见灰衣人从角落处提出来个惊恐的瘦弱少女,一手拿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她的手腕,一瞬间鲜血奔涌。 少女痛苦惊叫,竟是酒儿,她生的瘦弱,尽了全力挣扎,在这灰衣人的手中也只是蚍蜉撼树,没有半分机会能挣脱。 灰衣人轻而易举将俞云言一脚踢开,接着把酒儿割破的手腕按入鼎中,黑气瞬间缠上了酒儿整个身体,她开始凄厉地哭泣起来,她早就见到那横死的君儿了,浑身鲜血流尽,死状极为可怖,难道自己也要同她一样这么凄惨的死去吗?! 酒儿的表情惊恐欲绝,“道长,救救我啊...”俞云言脸色发黑,半个身子被黑气侵袭,看上去半条命都快没了。 “姑娘,姑娘,救救我啊!”可叶定榕脸色灰白,唇边血迹犹在,胸口上剧痛,已是动弹不得。 追风却是被黑衣人凌空飞来的一张符纸贴在了额上,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黑衣人眼中光芒慑人,毫不在意身上的痛疼,只对着追风微笑道:“本想试试你的力量如何,没想到还不错,不过若是再加以调教,想必大有所成。” 叶定榕听着这话心中只觉诡异,什么叫试试追风的力量?什么叫加以调教?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定榕喘息着道,因为胸口处痛的厉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黑衣人仿佛这才想起叶定榕似的,黏在追风身上的目光转向她,轻笑道:“这只僵尸本就该跟着我才对,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将他从墓室带走了。”瞧着叶定榕瞪大的双眼,他啧声道,“上次,我差些从你手中将他抢来,却因为你这双眼睛误了事,最后没把你的眼睛挖下来,这只僵尸也没到手,可惜了。不过这次,可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了....” 叶定榕被他的目光看的一阵发冷,不由想起那日险些被他挖眼的惨状,额上一阵冷汗冒出,却还是道:“什么物归原主?追风而不是什么物品,他可是自愿跟着我的!” 黑衣人一阵大笑,他道:“自愿?僵尸天性嗜血,刚出世的僵尸更是无法抵挡鲜血的渴望,况且是你这种灵力充沛的学术法之人,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亲近你听命于你?” 叶定榕听得一阵愣神,连胸口处的痛疼几乎都察觉不到了。是啊,追风身为一只僵尸,却通人性,尤其亲近她,她却从来没深思过个中缘由。而此刻,听了这人的话,她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正待说些什么。却被灰衣人打断,“主子,马上便成了,我们该走了。”灰衣人身旁是软软倒下去的酒儿。 黑衣人点点头,“将这只僵尸带上。” 追风额上被贴上了符纸,浑身动弹不得,但也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虽然不太懂这个人话中的意思,但有一点还是知道的,那就是——有人要把他带走,离开榕榕。 他心中忽然一阵怒火滔天,一双红眼几欲化为利剑,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看向那只僵尸,轻笑:“怎么?” 他惊讶的听到这只被定住的僵尸,艰难地喊着一个含糊的词语,他细细听着,竟是....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叶定榕,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真是有趣,这只僵尸给他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很快,屋内便出现剧烈的变化,若是从屋外看,便能发现一股黑气直冲云霄,无数鬼魅肆虐在安固镇。 与此同时,安固镇又涌现出一众持剑之人,先后将那鬼魅挥剑斩散。 “师姐会在哪里呢?我们去找她吧!”一少年边挥剑斩妖便对身边一名蓝衣少年道。 那蓝衣少年身边是一个惊恐的幼童,他刚才被这少年从鬼魅口中救下,此刻已经吓傻了,只知道紧跟着救他一命的小哥哥。 这哭哭啼啼的小鬼扰得他心烦,于是听了这话一声冷哼,很是傲娇地仰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我才不去找她,要找你自己去找吧!” 少年听了这话,犹不在意,知道这师弟的个性,便很巧妙地转移话题道:“若不是卫师弟你自告奋勇对师傅说要找师姐,师傅可是不会让你跟出来的。” 蓝衣少年哽住,想起哭着喊着要一起来,最终却被自己挤掉名额的小十,莫名心虚了。 此次流云宗下山的人数众多,一看到安固镇的这副场景也是惊叹,惊叹过后也是开始杀妖救人,当然,主要是要去找那几日未归的流云宗叶定榕。 问过救下的几位安固镇居民,慕怀玉带着手下几名怀玉院弟子便直奔张府。 匆忙中,他看了一眼李府的方向,发现黑色鬼魅聚集,黑压压的惊人。 当他们来到黑气最为浓重的地方时,意外发现有一处竟半个鬼魅存在,慕怀玉一皱眉,便带着弟子们去了那处。 进了屋子,里头的景象让几人大吃一惊,满地的血迹,两男两女,皆不是站着的,不知生死。 慕怀玉一眼看过去,没看见叶定榕,心中不由一松,又是一声暗叹,这徒弟,养这么大了可真让人不省心啊...... 两名女子皆是已然身死,一名是失血而亡,另一名却是因为被鬼魅生生啃噬掉魂体而死。 而探了另一位少年的气息,这少年气息微弱,进还是活着的,慕怀玉一探之下发现这少年体内七魂八魄竟然全都没了,竟只剩下个空壳! 慕怀玉心中一惊,他虽见过有人少了一魂或者一魄的,但还从未见过有人七魂八魄全都不见! 一年轻道长倒在地上,身上却是有着黑色的鬼魅环绕,可能是这道长支撑着灵气,一只与之对抗,二者僵持不下,竟谁也没占上上风,也因此还剩下一口气。 慕怀玉心道,这人说不定就是那灵鹤道长嘴里所说的俞道长,便上前施法除掉那道长缠绕身上的鬼魅,不到片刻,这道长幽幽转醒,目光直愣愣地看着慕怀玉,半天才醒过神来。 “你可是俞道长?”慕怀玉问道。 “是的,我是俞云言,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阁下是谁?”俞云言浑身无力,只觉得体内仿佛破了个洞似的,身上的灵力尽数漏出,所剩寥寥,他的心中大感不妙,却还是勉力言谢。 “我是慕怀玉,叶定榕的师傅,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何事吗?而我的徒儿叶定榕她....去了哪里?” 俞云言一愣,脸色刷的惨白。 第52章 一夜过去了,当天色微明,经历了一夜摧残的安固镇沐浴在朝阳之下。 鬼魅虽被驱除干净,但安固镇上损失严重,许多人都被黑雾包缠,最终血肉被啃噬,死状凄惨,尤其是张府,里面的家仆大半都没了,而张府的主人更是没剩几个,唯一一个活下来,身体俱全的张府主子就是那傻了的小少爷。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少爷以前虽傻,但好歹会说话能跑能跳的,可如今,竟只剩下个躯壳,一动不动,若不是还有呼吸能证明他是活着的,他们定会以为这小少爷是死了的。 张府没了主子,失了主心骨,而那小少爷有形同如无,还需人照顾,根本管不了府中大小事物,这个张府算是垮了。 俞云言的身体虽受了重伤,但在灵鹤道长喂了他几颗丹药后,他平复了一下气息,便告诉了慕怀玉那掳走叶定榕和追风的黑衣人的模样,又将叶定榕和那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慕怀玉。 慕怀玉听了俞云言的话,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他猛然转身,一挥手便带着弟子们回流云宗。 慕怀玉的目光暗沉,心道那只僵尸果真有问题,现在惹来祸事,榕榕这一失踪不知会有什么危险。他的心中焦灼,可惜他并不知晓那人将他们带去何处,只得将弟子们先带回去在作他法。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紧,便不由加快了速度。 其言很不解,小跑着跟着他家师傅,“师傅,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师姐不是还没找到吗?难道我们不继续找了?” 慕怀玉步履生风,道:“你师姐是被人带走了,不知去向,我们先将人带回流云宗再去救她。” 卫麟听着这话,一边摆脱那个扯住自己衣摆的小豆丁一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自从来了流云宗,好久都没有出去过,只觉得枯燥无聊,这下可好了,又有机会出门了。 身后是俞云言歉疚的目光,他那时因为身受重伤鬼魅缠身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烛阴炼魂鼎最终练成,看着受伤的叶定榕和那僵尸被黑衣人带走。 灵鹤道长何尝看不出他眼里的歉意?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为了这事你也差些送了命,他们被掳也不是你的错。” 俞云言只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 二人相对无语,正在这时,灵鹤道长却觉得有个奇怪的声音,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俞云言:“云言,你听到了什么吗?” 俞云言刚要摇头,便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咚咚咚”的碰撞声又好像夹杂指爪抓挠的刺耳声音。 他看向声音的发源处,似乎是房内的墙壁里传出来的? 灵鹤道长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上前贴在墙壁上细细听着。 片刻后,他忽然重重推了推墙壁,而那墙壁竟应力而开,裂出个可供一人进入的缝隙。 更让灵鹤道长惊讶的是,这个密室里面竟然有个棺材,而那个声音则是....从这个棺材里传出来的? 这时一个小道士刚从外面回来,见自家师傅竟进了一个密室,不由好奇跟了进去,便见一个棺材,顿时心中一惊,“师傅,这...这莫非是那个黑衣人留下来的?!” 灵鹤道长这时正在打量这个棺材,看到棺材盖上那拳头大的洞,闻言漫不经心道:“是啊。” 小道士一咬牙,慌忙出门找来了一堆法器,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盆狗血,都带进了密室,累的气喘吁吁。 “师傅师傅,您先等等,我把法器带.....”之所以忽然消了音,是因为他看到他家师傅忽然就把棺材盖子掀开了.... 灵鹤道长本是想探明棺材里的僵尸是怎么一回事,谁知他越靠近,里面的僵尸越是不动弹。其实这很是稀奇,因为僵尸对活人的气息感受最为强烈,况且又极具有攻击力,只是这个棺材里的僵尸明明嗅到自己的气息,却为何不激动,反而像是受了惊扰一般,不再发出声音了呢? 莫非是这只僵尸道行极高,已具灵智,而这只是诱敌之策? 灵鹤道长在外面等了半晌,这棺材里面的僵尸仿佛死了似的再没有半分反应。到底死守不是他的风格,他手中捏了一个诀,一手猛然掀开棺材盖。 然而在棺盖落地的那一瞬间,正在捏诀以防不测的灵鹤道长傻眼了。 里头是一个僵尸没错,但是这只僵尸挤成一团..在瑟瑟发抖,是青面獠牙的模样,虽还存留着点人样,但很明显,这就是只僵尸啊!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何一只僵尸会有一脸小媳妇儿样的表情,这副表情完全浪费了它那副可怕的长相好嘛!! 这只僵尸发着抖看向掀开盖子的人,片刻后仿佛才注意到这是个道长,从喉咙里挣扎着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眼中含悲。 半柱香后,灵鹤道长手中拿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是歪七扭八的黑字,虽有些难以辨认,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写的什么。 几个道士围聚在一起,对眼前发生的事有些不敢置信,谁见过僵尸写字的?还一写便是长篇大论。 灵鹤道长摸着胡子,看看这只小媳妇样儿的僵尸,又看看这篇文字,心道,不愧是个书生,写的文章果然又臭又长.... “你真的是人?不,你真的是活人?”一名小道士在灵鹤道长看文章时,偷偷问这只僵尸。 这僵尸忙忙点头,眼中带着泪意,可算是有人问他是不是人了,他简直感动到快流泪了——如果他还有眼泪的话。 灵鹤道长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匆匆一目十行看完了,终于大致知道了这个僵尸想表达什么了。 原来这僵尸说自己本是个普通的秀才,一次偶然被关在了墓室里的棺材中,几日后被人救出,可那些人却并不是什么好人,在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之后,便有人开始对他进行逼迫,让他喝血还不给他饭吃,接着又给他吃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又不知对他施了什么妖法,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僵尸又非僵尸的模样,最后则是一句:请道长救他! 五个字大而端正,笔墨浓重。 灵鹤道长的目光带着探究,那人...到底想干什么?竟做出这种有驳天理之事! *** 慕怀玉一行人回了流云宗,他便找上宗主,禀明安固镇发生的事之后,便提出要带人去那亡命客一族,将他徒弟叶定榕救回。 慕怀玉这一派有师兄弟七人,除了一名三师兄早年离开流云宗不知去向,还有六名师兄弟,其中二师兄便是现任宗主何百川,都是相当熟悉的师兄弟,几人之间说话也并不客气。 慕怀玉满腔怒火,虽在徒弟面前能勉强压住,但在宗主面前,却毫不收敛,“师兄,那亡命客也太猖狂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流云宗弟子带走,我决不能忍!” 宗主微笑安抚他,“师弟勿急,人自然是要救的,只是那亡客一族在何处我们尚且都不知晓,要如何救?不如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商量一下如何去救。” 慕怀玉也是一时心急,听了这话慢慢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他坐回了椅子上,“好,我们便先商量一下该如何去救。” 王轶撇撇嘴道:“他们在何处我们都不知晓,我们该从哪里开始?”他本是在药庐里摘花草,却被宗主召集到这里商讨事情,心里还惦记着药庐那些没被收拾起来的药草。 “不知道他们在何处,我们便去抓亡客一族的人!他们不是经常会被人雇佣杀人?只要抓到了一人,便能知晓亡客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慕怀玉道。 “那亡客一族的人来去向来无影无踪的,甚少留下痕迹,我们要如何找到他们呢?”江蓠疑惑道。 “他们只要去杀人,必然是用的术法,我猜那些雇佣他们要杀的人一般都不会是无名小卒吧,况且他们杀人的方法还是很有特色的,很容易辨认出来。” 几人商讨许久,发现要想找到叶定榕,竟只有从亡客一族的人下手。 王轶奇怪道:“那亡客一族鲜少与我们有过节,此番带走流云宗的人,难道是不怕与我们为敌?” “不,并不是鲜少与我们有过节,近几年亡客一族的人碰上我流云宗的人,时常有摩擦,虽没闹大,但小事故还是时不时出现的。”慕怀玉道,当初他在外云游时便碰上了那黑衣亡客,曾经斗过一场,可惜因为偶然中断,最终竟胜负未分。 “竟有此事么,为何我却不知?”何百川惊讶道。 “确有此事,我观云院弟子也遇到过这些,只是并不频繁,我以为算不上什么大事,便没有禀报,是我疏忽了。”江蓠道。 “莫非是故意挑衅?”王轶眯着小三角眼,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不无可能。”慕怀玉点头,他遇过的几名亡客都不是什么善茬,只觉得那些人永远阴森妖邪,浑身透露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何百川闻言皱起眉,道:“挑衅?我们两派无仇无怨的,为何要挑衅?” “怎么无仇无怨了,掳走我们流云宗的弟子,难道就不是结了仇?”慕怀玉冷哼。 何百川以拳抵住眉心,似在沉思,若是这亡客一族真的对流云宗怀有不轨之心,他也绝不会姑息的。 何百川这厢思绪百转千回,慕怀玉那厢又十分担忧自家弟子,看师兄似乎在想事,耐不住性子了,便一锤定音:“抓个亡客而已,我带着一名弟子去便够了,今日便下山去找。” 说完赶紧招呼其余几个师兄弟一起退下,留下那一想事情来便全神贯注忘了身外事的师兄一个人,深陷沉思之中.... *** 慕怀玉出发时,身边只有卫麟,身后是其言充满怨气的眼神。 师傅要带弟子出门的话,那个弟子应该是他才对啊!!为什么会是这个刚来的小师弟!! 什么叫怀玉院的师弟们还需要他照顾!!他难道是奶娘吗(众人:没错),离了他怀玉院的小师弟们难道就会饿死了吗(众师弟:会...)?! 总之这个新来的师弟,偷偷去找了师傅,以自己对外面十分熟悉的理由,长篇大论之后,竟抢了自己的机会,让师傅同意他一起跟着去找师姐! 其言表示十分不能忍受,就算平时他们俩的关系算不错,但是这次师弟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心中又是怒又是怨,肩头蹲着的那只猫头鹰仿佛也有同感,这猫头鹰的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左看右看,引得一个十来岁的小弟子忍不住拿手去摸它,逗它。 鹰九被摸得不耐烦了,一口啄了过去,痛的小师弟哇地哭了起来。 其言满腹怨气还未散去,便忙不迭安慰哭的满脸眼泪的小弟子,呵斥犯错的鹰六。 瞬间便乱成一团了。 已经开始走远了的卫麟回头看了一眼这副混乱的场景,摸了一把冷汗,对俞云言道:“师傅您看,这种场面我是绝对应付不来的,只有师兄才能将怀玉院照理好啊,因此让我跟您一起去,留下其言师兄的决定,绝对是正确的没错啊!” 慕怀玉瞥了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真挺赞同的....,其言这孩子,从来都能将怀玉院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唔,连做饭都是他一手操作的,若是带走了他,怀玉院得乱了。 这么一想,慕怀玉心道,其言果然是他不可多得的好弟子啊。 第53章 叶定榕的头昏沉沉的,还未曾睁开眼,便只觉的一阵摇摇晃晃,身下是极柔软的床铺,仿佛躺在云端,这种有些类似失重的感觉让她不禁皱起眉。 她睁开眼,触目所及的是海棠色的大片纱帐,可能因为屋内窗户并未合上,恰有微风袭来,便吹动海棠色的纱帐,一阵一阵的拂动。 身体微微一动,便有剧烈的痛疼沿着浑身每个关节传入脑中,扎得她额上的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这剧痛来的强烈,痛的她精神一震,这才算是完全清醒了,脑海里昏迷前所有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涌来。 叶定榕一动,刚想捂住剧痛的伤口,却惊觉自己的手上被绑住了,艰难地从柔软的床铺上爬了起来,折腾了半天,出了一头冷汗。 纱帐微动,扫过她的脸,叶定榕脸上汗湿,那纱帐拂在脸上的感觉十分难受,她摆脱了纱帐,喘息看向四周,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十分宽阔的房间,房内色调的布置偏向艳丽,满目的绯红色石榴红,又时不时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甜腻清香飘向鼻端,这场景这香气却无端便让人觉得诱惑。 叶定榕几乎疑惑了,那人将自己打晕,却怎么让自己睡在这个地方? 房内空无一人,叶定榕也就不动不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她那胸口处痛的厉害,她端正坐姿,阖上眼打坐调息,好半晌才让胸口剧痛平复了,只是,为何身体中流动的灵力却几乎停滞,几乎流转不动? 叶定榕蓦地睁开眼。 混蛋!竟然有人锁住了她的灵力! 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地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叶定榕暗暗磨起了牙,却又想起不知在何处的追风,她心中有些不安。 经历了那些事,她当然知道那黑衣人的目的是追风,只是,追风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他跟那黑衣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带走追风又想干什么呢? 这些秘密掩盖在重重阴云之下,看不清模样,叶定榕晃晃脑袋,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找个时机逃出去为上。 等到胸口不那么痛了,而腿上又并未被绑住,她便开始下床观察自己所处的房间,意料之中的门口从外面锁住了。 又从大开的窗户中看去,才知道自己身处高楼之中,而楼外却是一处假山水池环绕,美则美矣,却是半个人都看不见。 她叹了一口气,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先试着看能不能将体内的极微薄的灵力调动起来,然而在她努力了许久也只是 不知过了多久,叶定榕睁开眼睛便发现天色已晚,而她只觉得腹中饥饿,又见房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心道这黑衣人带走自己,莫不是怀着让自己饿死在这个地方的心思? 叶定榕再也坐不住了,心中焦躁,却意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她侧耳倾听,发现这声音出现在左边,难道是隔壁有人住? 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惊讶地听到了一阵男女的嬉笑声,接下来便是女子缠绵入骨的娇吟声,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床榻摇晃的咯吱声。 叶定榕惊呆了,她再怎么傻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难道这里是...青楼?! 在叶定榕愕然中,只听得隔壁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期间伴随着*的话语,像什么“爷的大不大,你爽不爽?”“奴家乐死了”的,仿佛担心别人听不见似的,听得她面色一黑。 幸好门口锁链响动的声音唤回了她,她回头看,便见一名身着粉紫衣裙的女子端着一个饭盒进了房间。 女子面容清秀,身形窈窕,见叶定榕醒过来,似乎还很高兴似的,面上笑意盈盈,“姑娘你醒了?” “你是谁?” “我是花满楼的云清,换我云儿便好,姑娘你昏睡了几日,饿了没有?”她一边将托盘放下,一边点亮烛台。 “花满楼?是个青楼吗?” “没错,就是个青楼。”这名女子似乎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并没有意外叶定榕猜出来这是哪里。 叶定榕虽饿,但还扛得住,她的眼神如刀,“我为什么在这里?” “是公子将你带来的,你莫不是怕被卖了?放心吧,那公子只是让人关住你,可并没有将你卖给花满楼呢。” 云儿打开饭盒,见叶定榕手中绑着绳子,便拿着竹著,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喂她吃饭? 叶定榕脸色一冷,忙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不愿要她来喂。 云儿很是为难地皱了一下眉,想了想,动手解下叶定榕手中的绳子。 见叶定榕惊讶的目光,云儿微微一笑,道:“公子既然找我来给你送饭,必然是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逃跑的。”说着她素手一扬,手中飞出数根几近透明的丝线,瞬间便将大开的窗口合上。 收回手,她看向叶定榕,微笑着解释道:“今天风大,小心饭凉了。” 叶定榕默默收回手中的长鞭,老老实实吃起饭来了。 唔,这些饭菜的味道还不错呢.... *** 走在去金林城的路上,卫麟心中很不满,边恨恨吃了一口干粮,一边骂出了声。 混蛋师傅,半点当师傅的自觉都没有!竟然压迫他! 越想越不爽,他虽出门闯荡过,但从未落魄至此,吃的是硬而干的食物,睡得也是大通铺啊! 而他那师傅则说,出门在外,花钱不能大手大脚,在人多的地方睡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消息呢。 是啊,找到了。他们向人打听时便听说金林城出现了许多离奇事件,似乎不少人死在里面,而且...他还听说前几日刚好是一位王爷路过金林城,便遇上了这些事,里头正是人心惶惶呢。 他那师傅一听,立刻便要求赶去金林城,二人即刻马不停蹄地上路,半道上却又听说另外一个城里似乎也有怪事发生,引起了骚乱。一听又觉得这个似乎也有可能。 于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分开行动。 嗯,分给了自己几两银子。卫麟看了看口袋,发现还剩几个铜板了,还够买几个包子呢?卫麟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末了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心道要不要去钱庄换钱呢? 到底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卫麟最终还是取下自己脖子上挂的玉,换了一百两。其实他有些不大相信,兄长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会才值一百俩吗? 面对他的质疑,当铺掌柜振振有词道:“你看,你这玉是真玉,成色虽不错,但是你看这形状却不是很好,颜色也太浅了些,肯定不是上品的!” “是吗?”卫麟将信将疑,莫非是哥哥买玉的时候被坑了,买了个次品? 掌柜见忽悠有望,趁热打铁道:“是啊,唉,少侠你买的时候肯定是吃了大亏了,我看这玉一百两是很不错的价格了。” “这玉的颜色晶莹剔透,肯定是上品好玉。小艾,我就想要这种的呢。” 当铺门口忽然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这句话立刻将卫麟和掌柜的视线引了过去。 原来店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淡紫一粉红的两个年轻姑娘,而刚才说话的正是那淡紫色衣服的那个。 见二人看向自己,这位穿着淡紫色衣裙眉清目秀的姑娘微笑道:“少侠,你若是想买了,便卖与我吧,我出五百两如何?” 掌柜的一听之下大惊,便知道这事快黄了,忙道:“姑娘你可别被这玉的外表给骗了,这玉不值钱的!” “可是我觉得不错啊,我喜欢。”又对卫麟眨眨眼道:“少侠,卖给我吧。” 卫麟不傻,当下听出来这个姑娘为自己解围的意图,装作纠结了一会儿,在快答应时却被这掌柜阻住了。 最终这个掌柜只得自认倒霉,被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横插一脚的姑娘给搅黄了一场好买卖。 卫麟拿着五百两的银子,先是从心中默默表示了对兄长的一番歉意,而后看见那为他解围的淡紫色身影快要看不见人影了,忙把自家兄长抛下脑后,追了过去。 “姑娘,等等等等......” 那个姑娘回过头,疑惑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卫麟忽然就哽住了,他看着她干净透亮的一张脸,不知为何舌头打结了,“我...我是来谢谢你的,刚才多亏了你帮忙了。” “想谢我啊?你拿什么来谢我呢?” 卫麟一呆,挠挠头,还真没想过用什么来谢谢她,愣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末了道:“不如我分给你一半银两?” “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此话一出,这两个结伴的姑娘不由笑出声了,笑得花枝乱颤。 卫麟这次真的傻眼了,他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啊,而且那姑娘说的话很是奇怪,让他听得云里雾里的。 笑够了,那姑娘直起身,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道:“不逗你了,刚才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谢的。” 又对身边那粉衣姑娘道:“小艾,我们赶紧回去吧。” 微笑对卫麟道:“少侠,就此别过吧。” 卫麟道:“嗯嗯,好。” 看着两道身影越来越远,卫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道:“我叫卫麟,姑娘你叫什么?下次遇见了请你吃饭!” 远远地,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过来:“你可以叫我云清。” 云清?真是个好名字。 第54章 叶定榕自从呆在这个地方,除了手上的绳子从来都没有挣脱过以外,几乎可称得上是安逸了。当然,每夜隔壁的动静都从未停下来过,但叶定榕现在对这些声响已经看的很淡然了。 这日,云儿又一次给她送中饭,这几日二人一来一去也算得上熟悉了。 叶定榕活动着被绑得青紫的手腕,在云儿的监视下夹起一块肉丸子,她的手指无力,偏偏丸子又滑,抖着抖着就掉了。 叶定榕本就不饿,干脆放下竹著,对云儿道:“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云儿坐下来,点头,“难道是你月事带用完了,需要我给你做些带子吗?” 叶定榕的脸色一黑,“不用了,还够用。”昨日才找她说的这个事,没想到她还不忘了打趣自己... 说起正事来,“我来这里有三日了,你们把我关着到底要干什么?” 云儿一愣,无辜道:“公子说的把你关在这里,可并没有其他吩咐啊,我也不知道呢。” “那你把他找来,我去问他。”要问的问题很多,追风现在在哪里,他到底想干什么,她想要他能一一回答。 “主子出门了,有什么事找我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云儿的背后响起。 她听出来这人的声音是谁,不就是那只灰衣狗腿子吗? 叶定榕冷笑,“那你能别锁住我的灵力,带我去见追风,然后放我们走吗?” 灰衣人噎住,半晌才冷哼道:“你现在可是阶下囚,这么多要求,你认为可能吗?” 叶定榕摊手,“那你找你家主人来吧,我当面跟他说。” 灰衣狗腿子脸色一黑,“说了主子有事不在,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灰衣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主子绑住这个女子,却让她住在房间里,还好吃好喝养着她,要他说,干脆将她扔到花满楼下面的水牢里泡着不就行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云儿忙着解围。 叶定榕撇撇嘴,目光却掠过门口,看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走了过去,她忙喊住这人。 那人转过头来,赫然是那几日未见的黑衣人。 “找我何事?”黑衣男子问道。 叶定榕探究似地打量着这黑衣人,发觉这人穿的一身斗篷竟同第一次遇上他的时候穿的一模一样,叶定榕心中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见了叶定榕这副模样,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前进了一步,又一次问道:“找我何事?” 叶定榕定了定神,看向他,不知为何,却觉得他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的看上去都有些精神不振。 她也不遮遮掩掩,单刀直入道:“你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还有追风在哪里?” “关住你自然是有原因的,马上你便知道了。”黑衣人勾唇微笑道。 “可以放我走吗?” “不可以。” “可以先松绑吗?” “不可以。” “那可以带我去见追风吗?” “这个可以。” 叶定榕松了一口气,忙表示现在就要见追风。 黑衣人点头,示意她跟自己出去,转身前,他微笑对叶定榕道:“你若是想跑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身上被我下了毒。” 叶定榕:...... *** 黑衣人带她绕过一处回廊,一路上许多衣着清凉的女子,本见着两名男子便眼中泛光,准备扑过来之时却又瞧见了叶定榕,便顿住了。目光触及叶定榕被绑住的手,眼神顿时意味深长了起来。 叶定榕脸上的表情不变,可心中却在叫嚣,这些女人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穿过了一众男男女女,三人进了另一个房间,叶定榕进去的时候,却不见追风的身影。 叶定榕看了看,“追风人呢?你在骗我吗?” 黑衣人指了指,道:“为何要骗你呢,他不就在这儿吗?” 叶定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一只棺材.... 打开棺盖。 追风这货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见着叶定榕出现不知多兴奋,偏偏那符纸贴着额上,根本动弹不得。 这货虽喜欢棺材,里面也有尸香草,但平日里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么被贴着符纸躺在棺材里简直与折磨他无异。 见着追风,叶定榕的心中一松。然而看到他额上的符纸,她的目光微凝,看着追风忽闪的眼,她竟有一种想要去触摸他的脸的冲动。嗯,肯定是追风这几日没怎么喝饱血,脸色太差了。 不过.....知道他没事实在太好了,说实话,她在之前不知想过多少次追风会被如何如何,但现在似乎也还好,并未受到什么摧残.... 黑衣人见一人一尸相顾无言,便道:“我们先出去了,你既然要见他他,你们之间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说完便带着灰衣人径直出了门,竟半点不怕他们趁机偷跑了? 叶定榕不知那黑衣人到底有什么心思,但既然他出去了,那她当然不会傻坐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她的手虽然被绑着,可她动了动小手指,竟能将追风额上的符纸给扯下来。 追风刚一获得自由,便将叶定榕饱了个满怀,看那副模样,只恨不得猛亲叶定榕几口。 还好叶定榕及时喊停,阻住了追风的激情袭击。 叶定榕指挥着追风解开自己手上绑得绳子,她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心道双手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追风平静下来,双手还是环抱着叶定榕,他蹭蹭叶定榕,道:“榕榕,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喜欢这里。” 叶定榕转眼看他,挑眉道:“你不是最爱棺材和尸香草吗,现在都不喜欢了?” 追风眨眨眼,一脸天真地看她,不说话,脸上表情的意思是——你在说啥?我咋听不懂呢?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却悄悄扔掉了尸香草,企图毁灭证据== 叶定榕其实也想逃出去,但是想起那人说不仅锁了自己的灵力,还给自己下了毒,叶定榕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人一尸在房内互诉衷肠(?),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止正尽收他人眼底。 这个房间的隔壁,正是有一个小隔间,位于两房间内的夹层,从外面是根本看不出来,而从那个仅能容几人站立的小隔间,却能听到两个房间任意一个角落的声音,将整个房间布局尽收眼底,而房内的人却毫不知情。 “主子,您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他们有相处的机会?便不怕生事端?” “别担心,他们是掀不起多大浪的,让他们见面,只不过是在观察这只僵尸到底会有多少同人类类似的情感罢了。”顿了顿,他微笑道,“很明显,我们看出来很多了不是吗?” 说着他轻笑起来,却牵动伤口猛地一痛,他忽然捂住胸口,脸色猛然泛白。 丁九忙扶住他,急道:“主子,您受伤了?是扈长老那一伙人做的吗?” “哼,什么扈长老?!那老匹夫软硬不吃,我本有意招纳他,却被他伤了肺腑。”说着,他的目光狠厉起来,“仗着自己辈分高,便敢伤我至此,下一次,我可不会让他有机会对我动手!”他的眼中划过一丝阴冷的光。 “主子,我带人去杀了他!”丁九面上狰狞,太阳穴处突突跳动。 “蠢货,这老匹夫是个成了精的狐狸,他刚伤了我,现在肯定不会放松警惕,何必上赶着将自己送上去?”他的眸子忽然一沉,“况且,我们最近急需人手,不是吗?” 夜色弥漫,昏黄的月色笼罩下,一团团乱影轻轻摇动不止。 月色下的树影摇曳中,一个略显笨拙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后是有几个人跟着他,步履焦急不安。 奇怪的是,这身后几个跟踪着的人分明半分没有掩盖自己的踪迹,前面那人却似乎感觉毫无察觉一般,径直往前走。 “老蔡,大哥也中邪了,我们该怎么办!不能看着他死啊!” “不如我们去叫醒他吧。” “难道没听说中了邪的人,没一个能逃过一劫的吗?你以为没人试过吗?不行的!” “那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 那个粗壮男子一步一步,仿佛被谁指引着一般,走进了一个东街外小树林,夜色凄清,月光惨白中透着黯淡,跟着男子的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毛毛的,有些不敢跟着进去了,心道若是倒霉遇上了那传说中的狐妖,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去了可如何是好!心中虽有些惶恐,但眼见着那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一咬牙还是跟上去了。 矮小个头畏畏缩缩,落在了后头不愿进去,却被一个高个子男子一掌拍过去,一巴掌打得矮个子直发愣。 “你干什么打我?!” “大哥平日里待我们这样好,你却因为怕这点危险要眼睁睁看着大哥死吗?”高个子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怒视矮个子。 “这....”矮个子捂着脸,仿佛被打醒了似的,想起大哥对自己的多番照顾,对自己的退缩有些羞愧。尽管天生不是个胆大的,但眼看着大哥的身影不见了,还是一咬牙,忙道,“是我不该!我们进去找大哥吧。” 心下一定,三人便加快脚步,跟着已经身影已经渐渐消失的男子而去,然而当他们想追过去,却猛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人了。 “大哥他人呢,怎么不见了?” “我方才明明看他是往这个方向去的呀。” 天色本就昏暗,他们看不太清重重树影中是否有他们大哥的身影,但自他中邪了之后,堂堂一个粗壮大汉,行动起来竟悄无声息,在样寂静的半夜里仍是听不到半分响动。 几个人急得团团转,找了许久也找不见他们大哥的踪影,矮个子泄气似的道:“过了这么久,大哥他.....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余下的话中的意思。 空气中霎时有了一种沉闷的气氛,这氛围压抑极了。 然而,正当他们相顾无语之时,高个子的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闷哼声,这声音...莫非是大哥?! 几人精神一振,忙朝着发出声音方向而去。 霜白的月光洒下,于微明的月色中,他们看见一个令他们十分惊恐的场景。 自家大哥衣衫半散,裤子都脱了一半,却躺在了地上,而他的身边,则是一个年轻男子模样的人,正在对着大哥的身体上下其手.... 赶过来的几人看得愣住了。 瘦高个首先反应过来,目眦尽裂,他一声暴喝:“下流胚子,你在干什么!”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啊?” 还未来得及反应,瘦高个便扑了过来,那人见状忙捏诀,只见电光闪烁,立刻便将那人炸了个里焦外嫩,毛发卷曲,口吐白烟。 其余人见状惊恐后退,难道这人便是最近兴风作浪的妖怪? 妈呀,救命,快跑啊!! 第55章 原来近日以来,金林城遇上了许多怪事,时常夜里有婴儿都啼哭不止,有人仿佛被迷了心智,竟半夜自己出了们,家里有人无意中见着,惊过之后,便以为是患了梦游症,听老人说过不能轻易叫醒梦游之人,又担心出了事,便偷偷跟着,谁知却见着那男子露出癫狂之色,目露邪光,神色振奋,随后便做出各种难堪之事,直叫看得人脸皮发燥。 不知过了多久,那神志不清的人便开始昏厥,待到这人安静下来,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人便按捺不住,走了过去,伸手一探,那人心中一颤,手下冰凉一片,竟是气息全无! 受害家属上报城主,找来官府的仵作检查,一查之下,发现原来是阳元泄尽而死,这种事当真是匪夷所思,让人大惊失色。 自此每日夜里,都或多或少有壮年男子出现这种事,众人大惊失色,有人纷纷猜测,必然是妖鬼作怪,莫不是只狐妖找上门来的? 不少人找来江湖道士,买来了据说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可惜还是没能逃出死亡的阴影,照样每隔几日便有人通过同样的方法死去。 众人亦是无可奈何,幸亏这妖物是隔几日才出来害人,出现的并不频繁。但是这个恐惧感还是一直围绕在许多人的心头。 听了这些,卫麟一边吃包子一边道:“奇怪了,怎么没找些功力高深的道长来?” “哪里是那么好找的?高人的脸上又不会写着我是高人,倒是那些江湖骗子四处宣扬自己法力高深,收了银钱却又跑了。” 唔,原来这世上有法力的道士这么少吗?那前些日子遇上的灵鹤道长和俞道长看来还是挺难得的。 原来在昨日,卫麟吃了一顿饱饭后,便四处打听金林城的事,终于在被一群碎嘴大妈拉着听了半天的唠叨,才听到了整个故事始末,好不容易挣脱了这群大妈们,便开始试着在半夜里去查探查探。 他本来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又见夜间冰冷,便点起了个火堆,以作烤火只用,熊熊烈火燃烧,卫麟在温暖中眯上了眼。 他打了个极浅的瞌睡,本该是越睡越沉,谁知却被一个细微的声音惊醒,这个声音极弱,但却被卫麟捕捉到了,顿时便清醒了过来,顺着声音而去。 谁知竟碰上一个令他惊讶的场景,一个男子正在大喇喇地解开裤子,表情极为沉醉,仿佛在做极美的春梦。 卫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幸好很快回过神来,一细想,发觉不对啊,有谁会大半夜的在这里发、情呢。 他刚上前去打量这个男子,发觉这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人的靠近似乎没有感觉? 卫麟不断试探着打量这人,完全忽视这人越来越猥琐的动作,最终没办法再继续忽视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这人面色通红,鼻翼剧烈翕动,表情却越来越*。 他忽然就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猛然提起自己的剑,用力挥动剑鞘,将正处于激动状态的那人打晕了,而他则立即运气灵力为这人补充。 事实证明,他这一招是有用的,最终这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死在了梦中,而是侥幸被救了一命。 同其他几人解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后,卫麟这才知道这人名叫霍歩,是城主府上的一名护院大哥。 而问起霍歩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也只说自己并不大记得,只感觉似乎朦胧中有个面容极妖艳,身姿极妖娆的美人在唤着自己,然后便自己有了强烈的渴求,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少侠,真是多谢你了,救了我霍歩一命,无以为报,日后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开口,我必然义不容辞。”霍歩抱拳,原来是昨晚中了邪最后被卫麟打晕以逃过一劫的那人,此时对卫麟十分感激。 卫麟摸摸鼻子回过神来,道:“昨晚我还不小心将你兄弟给劈了呢,到现在还没醒,真是不好意思。” “这不是少侠你手下留情么,我兄弟他虽劈晕了过去,但大夫看了,说也无甚大碍,过几日便能恢复。” 卫麟心下一松,想起他们的身份,心中一动,道:“不如这样,最近我无处可去,让我加入你们一起做事吧?” 霍歩一听,大喜过望,忙不迭答应了。末了又有些尴尬,以这位少侠的本事,干护院的活儿,似乎有些屈才了。 金林城内今日热闹非常,冲淡了近日来的因陆续有人无缘无故死去的恐慌,而若是有人问起今日为何这样热闹,那人必定会翻个白眼,先表示对你孤陋寡闻的鄙视,再得意地告诉你,今日正是来金林城的某一位大人物的生辰。 至于这个大人物是谁呢?恐怕回答这个问题的人鼻孔要朝天了,那人可是当今的天皇贵渭,众王爷当中排名第二的康王! 城主府内,更是一派热闹场景,分明还未到夜里,每一处都已经挂上了红艳艳的灯笼,原来是金林城近日来了个大人物,今日便是他的生辰,城主为了给这个王爷庆祝,他在府中大摆宴席,更是开了三天的流水席,供金林城上下居民同乐。听说去道喜的还能领到几个钱呢,可见这次酒宴之隆重。 这副喜庆的场面让这几日以来的恐慌淡去许多,毕竟那妖怪害人,也只是在半夜罢了,白日里还很是正常的样子。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酒宴开到了夜里,艳红灯笼如火龙一般,延绵数里。更是放了数场璀璨的烟火,绽放在漆黑的夜空,当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时叶定榕正打坐,坚持不懈地转动身体内那微薄的一丝灵力,却被屋外漫天的烟火吸引住,她忍不住探出头去看,便见今日的夜空明亮妍丽,大半个夜空都被烟火照亮,美得令人惊叹,叶定榕在这样的美景中,忽的心中一动,心道若是追风这只爱美的货看到这幅场景,不知该有多喜欢呢,那双红眼肯定宛若红色玛瑙一般闪耀慑人。 当叶定榕过神时,忽然发现今日夜里的花满楼格外寂静,并不是说寂静到悄无声息,而是比起前几日的吵闹喧哗要安静了许多。 叶定榕的目光一闪,心神一动,今日这样安静,说不定他们都有事出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忽然转身,从自己头上抽出一根发钗,这根发钗很是素净,看上去朴实无花,极细的的钗尾,是今日吃饭时对云儿表示自己喜欢这个钗子,便将自己的一根紫花发钗同她换的。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人绑绳子的手法很是奇怪,却也很有效果,将绳子的结藏在了最里面,没有东西把它掏出来,根本就没办法下手,她就是想用嘴把它咬开也没办法做到。 叶定榕的双手绑了数日,极为韧性的牛皮绳早就将她的手腕处勒出了一道深深的淤血痕迹。但她并不太在意,双手紧紧攥住小巧的发钗,先是细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发现并不吵闹,说明此处的人不多,她突然出现应该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她轻轻将门拉开,门口处依旧是被重重锁链圈住了,但是很好,今天云儿出门时并没有锁的很紧,还是和昨天一样,可以容纳一个手臂伸出的空隙。 叶定榕透过这个空隙向外看,只能看到大约一尺宽的空间,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她的心中不由一松,将两只绑住的上下叠在一起,一手艰难地将发钗尾部插入锁孔。 叶定榕的手上微动,眼睛并没看着自己的动作,只是侧耳倾听,将锁中传出的轻微响动听入耳中。 她的额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意,手上绷得太紧,一只手开始有些微微的颤动,但她的右手却毫不动摇。 只听“咔嚓”的一声,终于,开了。 叶定榕的嘴角微勾,看来师傅教给她的一些旁门左道傍身,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叶定榕轻手轻脚地将锁链去掉,希望尽量不要发出一丝声音。 毕竟是铁锁,再怎么慢也难以万全,其间响动了几次,幸好没人经过。 叶定榕出了门,又将房门锁上,便提歩走向追风所在的房间。 叶定榕低眉,心中明明紧张着急的紧,却又不敢走的太急,可手上绑住的绳子十分惹人注意。 她目不斜视,只当旁边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不存在,一头黑发因为没有发钗的支撑,纷纷从侧脸散开,铺开在了背后。一袭青衣衬上墨黑的浓发,如同笔下的泼墨画,看上去甚为赏心悦目。 这副风景在花满楼里十分少见,可惜这个女子低着头,明明走起路来并不快,却不知怎么,片刻便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让许多人暗叹没有看清这个女子的脸。 叶定榕快要到了追风所在的房间,不由加快了脚步,谁知身后一只手忽然锁住了她的肩。 叶定榕的脚步猛然一顿,却并没有回头,身后是个调笑一般的声音:“小娘子,走那么快做什么,陪我说说话吧。” 叶定榕缓缓回头,便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手中持着一把折扇,见叶定榕看了过来,忙潇洒地摇起了扇子,眼中是一闪而逝的惊喜,以及一抹志在必得的眼神。 叶定榕看着身后几个看戏般的女子,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开始聚集到自己这里了。 她的目光一闪,勾起唇角,“好啊,我们来聊聊吧” 说着走到一个角落,推开角落处房间的门。 那男子一见,眼中发光,急忙合上折扇跟上,身后是几个人失望的叹息声——少了一场好戏看呢。 第56章 那男子甫一进门,便急不可耐地将门合上,转过身喜滋滋地道:“小娘子,我们来玩什么呢?” 又看到叶定榕被绑住的手,他笑眯了眼:“小娘子你真行,原来早有准备了啊。” 叶定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唔,什么准备?这个吗? 叶定榕摇头,“可不是准备的这个,而是那个。”叶定榕双手一抬,指向房内的一口棺材。 男子一惊,刚才进来时太开心,并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什么东西,这时被叶定榕一提醒,这才看到面前的一个巨大?竟撞模?杌粕?闹蚧鹨』危?嵩诨?赖姆磕冢?缘媚??忠臁?lt;br> 这一惊,使这人心中旖旎之思霎时淡去几分,皱起眉道:“这花满楼是怎么回事?竟然在房间里放棺材,太晦气了。” 叶定榕笑而不语,道:“嗯,是很晦气。” “不如我们换个房间玩儿?”男子提议道。看到个棺材出现在青楼里实在是瘆的慌。 “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叶定榕顿了顿,“怎么,你怕了?” 哪个男人受得了被一个美人嘲笑?当下挺起胸膛,“笑话,我怎么会怕这个?”说着男子作势要扑过去将叶定榕抱住,满目邪光。 叶定榕心里冷冷一笑,极快的一个旋身,在男子堪堪碰到自己之时,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男子扑了个空,却也并不气馁,只笑道:“小娘子好快的动作,看我怎么罚你。” 叶定榕止住他的动作,道:“你看这个棺材放在这里,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呢。”她顿了顿,微笑,“公子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男子眼中一亮,“帮小娘子你脱衣服吗?行!” 叶定榕心中暗暗磨起了牙,“不,可不是这个,我的手上绑着的绳子勒的好痛,公子你帮我解开它如何?” 男子看叶定榕一双请冷冷的眼中,似乎带上了些许祈求,他不由心神一漾,竟不由自主地抬手去解绳子,触摸到叶定榕的手上时却又一顿。 摸了摸叶定榕细嫩的手背,男子乐得眯起了眼,却又改变了主意:“这样挺好的,不用解了。” “小娘子你的皮肤可真水嫩啊。”男子一脸色予神授的表情,握住叶定榕的手不放开。 叶定榕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只恨不得拿鞭子抽死这个人。 “不解绳子,那换一个,打开棺材盖总可以吧?” 男子有些迟疑 叶定榕一声冷笑:“你怕了。” 他“啪”地一声,一把合上折扇,“这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终于放开叶定榕的手,挽起袖子便要去掀开棺盖,这个棺材十分沉重,他虽不瘦弱,但平日里花酒喝多了,身体也虚,此时有些力不从心,却又怎么都不愿意在佳人面前失了面子,依旧咬牙硬抗。 当他终于将棺盖推开,露出了里头的一小半时,他看清了棺材有什么,心中一惊,道:“里头....” 话还未落音,便只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竟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他竭力往后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晃动的人影,便感觉到颈上一阵暖暖的热流,接着陷入黑暗之中。 叶定榕放下手中沾满鲜血的砚台,一脚踹开软到在地碍事的男子,便看到棺材里的追风,这时他正瞪大一双眼看着她。 叶定榕费力地的揭开追风额上的符纸,追风立刻从棺材中弹出来了。 她甚至有些恶意地想,这次之后,追风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喜欢棺材了吧。 追风很惊喜地抱住叶定榕,完全不知道此时叶定榕心中所想,不过这次很聪明地先解开叶定榕手上的绳子,随后开始打量这个躺在地上的不明物体。 “榕榕,这是谁?” 叶定榕随意的瞟了一眼,道:“不认识。” “那他刚才为什么叫你小娘子?”追风虽被关在了棺材里,但是外面的动静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况且,他还记得之前在安固镇上,分明有个人曾经告诉过他,榕榕是他的娘子啊! 叶定榕哽住,眼神飘了飘:“我也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帮你脱衣服?” 叶定榕的脸黑了:“可能他有病吧。” 直觉告诉他,榕榕说的话哪里不对,但他想了想,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的。 叶定榕指挥着追风将晕迷的男子藏进棺材,在这人被放入棺材里时,头脸不知撞在了棺材上多少回,可怜这人的后脑勺本就破了一个大洞,现在头上的血流的更欢了。 而将人放进棺材的追风则觉得这一副场景十分熟悉,可到底是什么场景呢?追风努力地想了想,他也记得不太清了。 背起叶定榕,追风毫不费力地便破窗而出,追风的步子奇快,转瞬间便离了花满楼数里远。 叶定榕于漆黑的夜色中向后看去,便见灯火通明的花满楼渐渐远去。 这么容易便能逃出去? 叶定榕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但手上的红色淤痕是这样明显,提醒着她她们真的逃出来了,叶定榕紧紧抱住追风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背后。心中的叫嚣着的不安逐渐消逝。 无数的话本中曾写道:当一名被囚数日的女子伏在一个刚带自己出了牢笼的男子的后背上,心情必然复杂,说不定还会因此心动不已,而此时,若是男子再说些煽情的话,必能一击击中女子脆弱柔软的心房,让女子对男子产生莫名的情愫(这话可不是作者说的) 此时正值天时地利都已聚齐,只差最后那一句煽情的话。 追风忽然问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脱你的衣服?是不是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真的是很执着啊!少年啊,你可知你这句话到底有多破坏气氛? 叶定榕本来好好地靠在追风的背上,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气得伸出手便捂住了追风的嘴:“闭嘴啊!” 追风被牢牢捂住嘴,也不挣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眯起了眼——榕榕的味道。 叶定榕木然感受到手心麻酥酥的舔舐:...... 与此同时,金林城的城主府中一派热闹的模样,无数的人往来,络绎不绝,说的摆上三天的宴席便有许多人吃了个肚饱,撑的直打嗝才出了府。 而城主府中,那康王同金林城的城主正一同把酒共饮,喝得众人酒酣面热,中间是一群如美女蛇一般扭动的舞女,康王眼中带着醉意,对这次的生辰举办的浩大很是满意。 大大小小的官员带着宝物登门祝贺,而金林城城门门口灯火大亮,此时有许多车辆行进,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镖队护着为康王祝生的稀罕物品,引得旁边行人不停地探头探脑,似乎很想知道这送给康王的宝物是长什么样子的,可惜马车上的保护层太严实了,将众人的视线挡的一丝不漏。 城主府中,卫麟跟着聂歩在为康王生辰的酒宴在府内警戒。 前几日聂歩向城主介绍了卫麟,将卫麟会些法术的事向城主禀报,很快便成为了个新护卫。其实城主的护卫并不多,但是基本上都是各有长处,被城主从金林城中选拔出来。 这几日卫麟同他们几人也熟悉了许多,便跟着大家叫聂歩为大哥,聂歩是个很义气的汉子,大家都受他照顾,对他特别服气。因为救了聂歩一命,卫麟也深受众护院的尊重,大家都对这个新来的年轻护卫很是照顾。 今日正值康王生辰,可算得上是个大事,几十名护卫被分配到府中各个地方,府外更是布满了精兵,戒备森严。 卫麟和聂歩一起被分配到酒宴附近守卫,见酒宴之上的众人聊得正欢,热闹的紧,便有些站不住了,眼见着头上的月亮从东边又到正上方,从正上方落到西边,卫麟的一双眼转了又转。 他打了个哈欠,只觉得今晚的任务无聊之至,他曲起肘部撞了撞一旁眼神仍然十分警戒的聂歩,“聂大哥,这宴会何时能结束啊?” 聂歩道:“这要看客人们何时累了,要歇息了才能结束。” 卫麟看了看宴会上兴奋的众人,暗叹了一声,便垂下眼,打起了瞌睡。 到底夜深,酒喝得多了,也是醉的四仰八叉,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后还是金林城城主有些身为东道主的自觉,在醉晕过去的前一刻,吩咐大家将所有的客人送回房间——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今日,夜深风凉,但城主府内仍能嗅到酒肉的香味,卫麟走在回房间的路上,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饿了,便邀请同行的聂歩一起去厨房找些吃食。 聂歩摆摆手,今日他可不像卫麟那样还偷偷打了瞌睡,现在天色暗沉,分明是黎明前夕,他辛苦一夜,已经累的只想回房好好睡上一觉。 卫麟悻悻的转身,只好单独去厨房,其实除了填饱肚子之外,还想偷壶美酒过过酒瘾。想到这里,卫麟眯眼,露出个奸诈的笑容——明日自己也不用早起,终于可以偷懒睡个晚觉了,还不耽误工钱! 夜色悄然,一个身影渐渐从团团暗影中显现出来,这个人影动作缓慢笨拙,甚至带着几分摇摇欲坠。 莫非是起夜上茅房? 可这个人影身上一团微弱的红光闪闪,看上去着实诡异。 此时正值下玄月,月影几乎淡的看不清,但树影摇曳间,还是能看出这个人影,正慢慢朝着城主府的后门而去。 难道是城主府上的哪位客人想半夜出门? 只是这时的后门竟还有几个守夜的卫兵正在巡视,这样显眼的一个人,这几人竟对此视若未睹?甚至都没人抬起眼看他。 这个人影在后门处徘徊了一会儿,似乎是见那后门被人锁住,忽然折身,开始从角落的一个狗洞钻了出去。 或许是这个行为激怒了这个狗洞的主人,一只狼狗猛然大吠,狗叫声扰得熟睡的人们发出不满的呵斥。 那守门的卫兵被惊动,忙大声呵责这只惊怒的狗。而与此同时,那正在钻狗洞的人身上的红光猛然暴涨。 狼狗的嚎叫声忽然一顿,随即呜咽着声音微弱起来。 那几名卫兵见状也松了口气,便各自又打起了瞌睡。 这个人影出了后门,便独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步履不紧不慢,身体却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 只见一道身影猛然掠过后门,又是一个人影紧随其后。 最前面那个带着些红光的人影仿佛一无所知般继续前行,直到他停了下来。 而他的身边则忽然出现了一男一女。 女子围着呆立的那人转了一圈,才好奇道:“原来康王就是长的这样?”语气里带着惊讶以及惋惜,“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这人竟是康王?而康王听了这句惊人之语却并没有半分反应。看上去竟像是傻了一般,不言不语的。 “可惜什么?就是因为他的脸?”有人冷哼道,语气似是不屑。 “是啊,就是因为他的一张俊脸啊。”女子语锋一转,“啧,怎么?你自己个儿的脸见不得人,还不允许我夸夸别人的长相啊?” “哼,懒得与你计较。” “切,谁要与你计较了!” 二人话不投机,便不再说话,开始动手对付这个康王。 “公子也真是的,干嘛这么麻烦,先是让我们用妖狐误导别人,又暗中要我们下手抓住康王,还要剥下他的皮,干脆杀了他得了。唉,可怜一个俊美王爷便从此要受尽痛苦香消玉损了.....” “公子要我们做的事,照做就是,何必唧唧歪歪的。”顿了顿,“还有,蠢女人,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 “你!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二人一边斗嘴一边下手,忙的不亦乐乎,忽然一阵微风拂过。 女子抽抽鼻子,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酒味?” 说着目光一厉,手中一颤,“谁在哪儿鬼鬼祟祟偷看。有本事出来一见!” 风扫落叶,树叶沙沙作响,一个清冷男声道:“是谁大半夜的想要在此杀人剥皮,做出这种事还好意思说别人鬼鬼祟祟的?” 一个人影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手中的剑直指二人,“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们帮忙。” 而另一棵树上的卫麟一惊,差些从树上滚下来,他的眼珠子蓦地瞪大——刚才自己穷追难舍的人竟是师傅?! 师傅啊,您怎么不早些跟我说清楚呢! 三人成对战阵势,卫麟不忍心看自家师傅一人对二,忙飞身从树上而下,道:“师傅,我来帮您了!” 第57章 月色虽黯淡,但卫麟还是看清了那两个黑衣人的模样。卫麟惊讶道:“是你?” 而于此同时,对面的一个黑衣人也微张着嘴,看上去也很是惊讶,“怎么是你?” 这二人面面相觑,黑子女子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有缘啊,前几日你还同我说若有缘相见便要请我吃饭呢,今日便遇上了,要请我吃饭吗?” 本来剑张弩拔的气氛倏忽变了,竟然变得和气融融。 卫麟笑笑,刚要说话,便被慕怀玉打断。 慕怀玉笑道:“既然你们相识,那自然更好,你们可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卫麟一愣,看向慕怀玉,师傅这是要做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师傅这么说必然有他的原因,便闭口不言。 云清有几分疑惑:“什么忙,为何要我帮忙?” 卫麟的脑袋飞速运转,便想到了叶定榕一事,心道莫不是让他们帮忙找师姐?刚要张口将事情讲出来,慕怀玉却忽然赶在他前头道:“你可认识亡客族的人?” 愣了一愣,女子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怎么?” 慕怀玉的笑容里多了一分隐秘的意味,“最近我有个仇人,十分想弄死他,可惜不是他的对手,可我听说亡客一族能人众多,便不由生出了雇亡客一族的人去帮我杀人的心思,便四处搜寻亡客族的踪迹,可惜遍寻不到,不知你们可知道?” 却听一个微哑的男声道:“不知道。” 原来是在一旁许久未曾说上一句话的灰衣男子,说罢便带着云清转身要走。 云清一头雾水,手中还不忘了将一直没有意识的康王带上。 卫麟也是一脸惊讶。 眼见这二人身形渐消,慕怀玉忽然剑尖一晃,冷声道:“抓住他们,他们是亡客一族的人!” 原来慕怀玉观察这二人时,想试探一二,他本就觉得这二人很有可能是亡客一族的人,况且,这个灰衣人....给他的感觉很是有几分眼熟,而在他出声后,慕怀玉顿时想起在何时见过他了。 这人,便是那人身边的一个侍从! 叶定榕和追风在逃跑之前,只怕不会想到他们会自愿回囚禁他们多时的花满楼。 而现在,叶定榕对那黑衣人怒目而视,“混蛋,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恶毒的法术?!” 没错,叶定榕本和追风一起逃出了花满楼,却不知为何越来越觉得浑身难受,身体内部竟然有种撕裂般的痛楚。 思来想去,莫非这便是那黑衣人所说的毒?可是怎么会这么快便发作了?! 叶定榕本想出了这里便赶紧会流云宗找王师叔,她就不信,这个毒师叔会解不了。况且,身处他人的地方,完全摸不清状况,她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找机会逃跑。谁知那毒发的竟这样快! 幸好追风不算多笨,从叶定榕模模糊糊的只言片语中知晓是花满楼中的人下了毒,眼见着叶定榕痛的失去意识,追风略一思索,却是没有按照叶定榕嘱咐他的话继续往前走,而是折身回去。 在天色微亮之时,追风终于回到了花满楼,而叶定榕也在幽幽转醒。 这时的花满楼沐浴在灰蒙蒙的雾霾之中,竟十分宁静。 追风悄无声息的穿过一个开着窗户的房间,他嗅了嗅,并未发现空气中有人的味道,便将背上背了一夜的叶定榕放了下来。 而现在,叶定榕低低的喘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中将那黑衣人翻来覆去骂了数百遍。 她这时算是明白了,这人口中所说的毒恐怕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毒药! 原来那黑衣人却似乎知道他们回来了,竟自己出现在在了这个房间,他听了这话依旧是岿然不动,脸上笑吟吟的,似乎毫不意外叶定榕和追风会自己回来。 他面上虽带着笑意,但眼中寒光闪动,道:“你们可真是...蠢啊,竟敢擅自便妄想逃走,也不仔细想想,我会这么容易放你们走吗?至于你问我我在你身上施了什么法?”他顿了顿,“也不算什么恶毒的,只不过在你体内抽离出一丝魂魄罢了,若是你不逃跑自然无事,只是你一离这丝魂魄太远,哼,必然是要受些苦头的!” 这还算不上恶毒么?! 叶定榕几乎气得呕出一个黑血,只恨不得上前抽死他,只苦于身上的灵力半分不动,根本无可奈何。 却见追风身形一动,竟是朝着这黑衣人攻击起来了。 叶定榕心中一惊,已是喊他不及。 这一人一尸斗起来,黑风阵阵,间或微芒激射。叶定榕此刻半点灵力也无,幸好身体灵活,躲过因为二者相击太过而溢出的力道。 可当看到不少光芒将屋内数个器具震碎时,叶定榕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房内黑气掩盖,将一人一尸的身形遮挡,叶定榕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急的心脏一阵阵紧缩,恨不能加入战局,同追风一起将那黑衣人打个半身不遂! 打斗之声太大,将花满楼中沉睡的客人和姑娘们吵醒,四周便多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正在这时,却闻一声闷哼,便有一个人影从重重黑雾之中飞了出来,“彭”的一声砸穿了墙壁,滚落在了另一个房间。 叶定榕心道,这个闷哼声似乎不是追风的,莫非被打飞的那个是黑衣人。 想到这里,她忙奔过去,对着黑雾中的身影问道:“你没受伤吧?” “呵,多谢关心,我没事,只是....那僵尸恐怕有事呢...” 叶定榕的脚步顿住,脸上一僵,瞬间黑雾散去,她方看清里头拂袖微笑的黑衣人。 漆黑的夜幕中,点点星光闪烁,布满了整片天空。 夜色朦胧,一辆马车正在小道上一路疾驰,旁边尽是些干枯的枝桠伸展,而地上。 马车上,叶定榕面色苍白,斜靠在车身上,手上并无捆绑的痕迹,却打不起精神,只是微闭着双眼,似乎疲惫至极。 身旁是黑衣人,面容平淡无波,只是偶尔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或者外面会有人向他禀报,细微交谈中,叶定榕并不能听清他们讲话的内容。 大多数时间里,二人都是相顾无言,叶定榕看上去是快要入睡,实际上,和这个人在一个马车里,她从未好好休息过。 不知行了多久,便听马车外有个低沉恭敬的声音询问道:“主子,前方有个客栈,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黑衣人道:“好,你吩咐下去,让大家下马进入客栈休息吧。” 叶定榕这时双眼微张,心道终于能下马车了,她在马车上颠簸了许久,早就不耐烦了。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门口一处黑色长幡在昏黄的灯光中飘动,四个大字——流水客栈,字体颇为狂放大气,行云流水如同泼墨一般的感觉扑面而来,看着便觉豪气顿生,可惜客栈里头却毫不起眼,甫一进去只觉乏味可陈,甚至还有些破败。 然而却并不安静,来来往往十来个人,乍一看还是挺热闹的。 柜台后头是一名女子,这时正低头打算盘,手中珠子噼啪作响。却忽然侧耳一听,便对身边偷懒的小二怒骂道:“蠢货,外头来了客人还不去迎接!” 小二被一声炸雷惊醒,忙不迭一溜小跑出了店门。 他心中暗暗吐槽老板娘的凶恶,边站在灯笼下伸着脖子探头看向沉沉夜色,虽然并未看到哪儿有人影出现,却毫不怀疑他家老板娘的话——只要老板娘说有人要来,必然不会出错! 果然,很快他便见着两辆马车从林间小路渐渐显露,只见马蹄矫健,数息便来到了自己身前,马车前头的几匹马上之人迅速下马,他忙跟过去谄媚地将他们的马匹系在一边。 马车内便下来一个黑衣公子,面上冷峻,一身黑衣在灯光下显现出微芒,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料子。他的眼中一亮,凭着数年来练出来的招子,他知晓这人便是这群人的主子,也绝对是个有钱的主! 他十分殷勤地迎上去,刚想将他们引进去,却见这位公子一顿,忽然对着马车道:“怎么,要我亲自请你出来吗?” 咦?里头还有人? 小二好奇地往里头看,却见一名青衣女子弯腰出来,浓密的发丝倾泄,遮挡住她的脸,他只能看见她白玉般的侧脸,他还想再仔细看看,却发现那位公子已经进了客栈,他打了个激灵,忙跟了上去。 这位黑衣的俊秀公子边走边对旁边的侍从道:“去将那棺材抬出来。” 侍从应是,便带着几人转身朝着后面另一个马车走去。 小二一阵毛骨悚然,棺....棺材? 第58章 店内并不安静,只是在这群人抬着一个棺材进来时却静了一静。 本来正在大吃大喝的众人猛然一静,接着便议论纷纷。 有人道:“这棺材....莫不是装了死人?” “你傻啊?哪有人棺材里放了死人却不埋进地里的?况且你们这群人都没人穿麻戴孝,肯定没有死人的!” “那是空棺材?” “应该是吧。” “什么空棺材!你没见着四个人抬起来还这么吃力吗?里头肯定有东西!” 大家这么一看,似乎的确是这样的。顿时觉得诡异非常,又觉得有些晦气,一时间很是不满,又见这群人似乎不是什么善茬,便不敢放肆,只暗暗地在下面骂骂咧咧的。 这声音着实不小,在场的人自然都能听到,但是那抬棺材进来的几人却仿若熟视无睹,毫不在意这些难听的话。 而叶定榕进来时,却忽然一皱眉,只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暗道这个客栈不知开了多少年,竟老旧成了这个样子,而细嗅之下,却又发现一丝淡淡的香气,说不清道不明,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嗅觉出了什么问题。 环视店内,发觉这客栈虽有些微的老旧,但是尚且算的上干净整洁,而在老板娘身后的墙壁上,则是被凿开了一个不大的方形壁柜,这壁柜之上的则供奉一尊佛像,几柱香烛正慢慢燃烧,飘渺的烟雾徐徐消散。 叶定榕被小二引到一个饭桌吃饭,身边亦是没有跟着一个人,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丝毫没有什么逃泡的想法。 其实在这些日子里,叶定榕本想试着找机会逃,但无数次的失败让她不得不认清事实——拿不回自己的那一丝魂魄,她是怎么也没办法逃走的。 而且这黑衣人不知多歹毒的心思,每每叶定榕因撕扯般的剧痛而几近晕死过去,这人才慢条斯理地现身,将虚弱无力的她带回去,还坦言道:“你想跑便跑吧,只要你能跑得掉,尽管去试。” 叶定榕每一次被抓了回去,便会被迫放掉一碗血,至于这血的作用,自然是不言而喻。 追风虽知晓这是叶定榕的血,但是饿了几日的僵尸如何能抵抗这样浓郁的美味,香甜可口的滋味仿佛顺着他的舌尖或者獠牙,一路蔓延至全身,让他浑身每一个部位每一个思绪都在叫嚣着,喝干它! 追风是被鲜血喂养地滋润极了失了血的叶定榕可就不好过了,最终还是被手腕上证明失败的伤口打击地想通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着这个黑衣人,不再瞎动什么逃跑的心思了,好歹也得找机会先把自己的那缕魂魄带走不是? 这客栈虽不大。但是进来的几人却也住得下,老板娘在劈里啪啦地算银子,末了,一仰头,笑眯眯道:“一共三十两!” 这一抬头,众人便只觉昏黄的小店内都被这张妍丽的脸庞照亮了一瞬,弯弯的眉眼,邪飞的微红眼角,天真娇俏与妖媚惑人并存,好一个绝色佳人! 这样偏僻的小客栈竟有着这样年轻美丽的老板娘,黑衣公子不由愣了一愣,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微笑,俊秀的脸在灯光下暧昧不明。 在场的其他客人们却丝毫没有惊讶,似乎是看习惯了,而见这个冷峻公子对老板娘看直了眼,一时间都开始嬉笑起来。 而这个公子丝毫不理会他人,嗓音低沉,对这位美艳的老板娘道:“今夜微寒,我觉得更暖和一些才好,不知老板娘夜里怕冷不怕?”尾音袅袅,仿佛成了一把钩子,正不动声色地试图勾引这位老板娘。 女子闻言轻轻一笑,虽没说半句话,但面上那娇媚的表情,说不出的蛊惑人心,让不少男子心猿意马起来。 叶定榕本是有些饿了,看了这幅场景倒是不急着吃饭了。她没想到这个黑衣人会这么……骚,竟然在赶路途中,当着众人的面发情了,叶定榕又看了看他的神情,别说,似乎还挺沉醉的? 她被这个突发事件给吸引住了,吃一口菜一边整好以遐地围观。 客栈内忽然冒出可疑的旖旎之气,这二人*裸的眼神毫不顾及他人。 正当这股旖旎之气愈演愈烈之时,却有一个微哑的男声道:“娘子,来客人了啊?”这个声音气息微弱,放在热闹的店铺内几乎激不起丝毫涟漪,但是只见那娇媚老板娘的神色一变,却是捕捉到了这人的声音。 “相公,你出来作甚?”老板娘脸上惑人的表情消失不见,看向男子的目光倏忽变得柔和,像极了个贤惠温柔的小妻子。 “在房内待久了,出来透透气…咳咳。”男子说着捂住嘴闷咳,咳起来没完没了,直咳到撕心裂肺。 “我说老板娘啊,你家痨病鬼没事儿出来做什么?当心传染给我们了!个一满面络腮胡,裸露在外的双臂上布满凶残的青龙纹身的壮汉很是不满,便大声嚷嚷道。 那老板娘正仔细扶着他俩相公回房,闻言轻轻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人,叶定榕却注意到她眼中闪动着的与妖媚表情不符的森冷之意。 真是奇怪,这个老板娘看上去十分爱自己相公,却不知为何竟和这个黑衣人眉来眼去,况且看这副轻车熟路的模样,不该是第一次和过路客人勾勾搭搭吧。 那黑衣人与佳人的眉来眼去意外终止了,他“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她看向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哼,到嘴的鸭子飞了,难道他心中在失落?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心中相当舒爽,便自顾自将面前的饭菜吃完,嗯,必须要补补了,她摸着手腕处的伤口,叹了口气,待会儿说不定又要被放血了。 夜深了,客栈里面房间的灯火陆续熄灭。 没人知道,某个房间内,一个熟睡中客人顷刻间化为飞灰,消散在空中。 第二日,店中许多客人纷纷要起身出了客栈赶路,黑衣人的侍从们牵出马匹马车也要离开。 却听一声闷雷炸响,轰隆隆从远处渐渐接近。众人抬首看天,便见天色暗沈,乌压压的云朵低垂,分明是要下雨的模样。 便有人怒骂该死的贼老天,什么时候不下雨偏偏这时候下,岂不是阻人行程?!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是否该在这样的天气出行时,却听老板娘语中带笑,声音如出谷黄鹂一般动听,“既然快下雨了,大家不如再在客栈多待上一段时间,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啊,各位客官觉得如何?” 不等人回答便吩咐道:“小二子,快上热茶来。” “来了。”果然,小二麻利地摆上茶壶为客人们倒上茶水。 许是骤雨将至,这处又是偏僻山岭附近,便只觉寒风阵阵,薄衫透凉,山风吹得人不由打了个冷战。手中是热乎乎的茶水,而外头可能是冰凉刺骨的雨水,这二者一对比起来,很多人坚持离开的心思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不少人留下来了,但也有几人去意已决,不顾娇艳老板娘的挽留出了客栈。 这些人里便有叶定榕他们几人,黑衣人坐于马车内,掀开车帘遥遥向越来越远的客栈看去,便见小小一隅慢慢掩盖在山林之中,再也看不清。 而随着他们越行越远,却见天色渐明,澄净蔚蓝的天空高远明丽,万里无云,分明是极好的天气,与方才山雨欲来的模样大相径庭。 叶定榕偶尔瞧见外头阳光普照,脸上的表情不由带上了几分惊讶,却听黑衣人一声冷笑:“亏你还是学法术的人,竟连这点微末阵法都没看出来。” 叶定榕气结,心中骂道:若不是你把我的灵力锁了起来,我能看不出来灵力波动吗! 客栈门前,那娇艳的老板娘忽然便收住了微笑,目光看向马车消失的地方,目光森冷,身后是黑底红字的长幡在风中剧烈扫动。 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地便逃出去吗?本不想与之正面对上,既然执意要走,那便休怪她撕破面皮了! 她的目光忽然狠厉起来,正在这时,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老板娘,你可曾看到我三弟了?我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他。” 她并未回头,只慢慢道:“你三弟是?” “他是络腮胡,对了,双臂上还有青龙纹身。” “哦,原来是他啊。” 大汉一喜:“你可看到他了?快些告诉我他在何处,这臭老三肯定又是偷偷摸摸去喝酒了!若是让我发现....”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么?!”大汉闻言一怒,蒲扇般的大手猛然伸了过去,眼看便要攫住瘦弱的老板娘,“小娘皮!竟然诅咒我三弟!找死吗?” 然而在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一角布料,便眼睁睁看到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忽然消失,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下一瞬,便失去所有的意识,而他的身体整个儿便飘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身边有人见此场景,大惊失色之下,不由惊呼出声。 娇媚老板娘一皱眉,心道可别将夫君吵醒了。便忽的伸手,屋内所有人都忽然止住声音动作。 她微一扬手,店内场景一变,许多人便忽然消失,而后,便有人声从小道中出现,看见前方有家客栈,眼中一亮,忙举足前往。 老板娘转过身对面无表情的小二道:“有客人来了,还不去迎接。” 小二的表情猛然生动起来,利索地跑出门将客人领过来,而从屋外跨进来的,赫然便是方才忽然惊叫却又消失的几人。 林间枝桠中,乌鸦音色暗哑,声声如泣如诉。 第59章 时至酉时,天色微暗,一队人马行走于林间小道,道路窄且弯曲,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而马车前后左右则是有数匹人马围在周围,呈保护姿势。 马车内,叶定榕面无表情,默默看向黑衣人。黑衣人本并不在意叶定榕的目光,但时间久了,也被叶定榕死气沉沉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便森森一笑,道:“看我作甚?莫非爱上我了么?” 叶定榕这些日子类似这种话听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他一脸惊讶,故作不知。 叶定榕面无表情,“不是说每天吃完晚饭之后,便能将追风放出来一个时辰吗。” “规矩由我定的,如今我想换个又如何。” 叶定榕看他,忽的抬起手,将流血的手腕露给他看,“若是不给他喝,岂不是浪费了?” 原来从前些日子起,黑衣人便对叶定榕说过,在赶路途中,他是不会让人给追风喂血的,僵尸的食量很大,他不会花时间在这个上面。知道这事时,叶定榕这才看到了几日未见的追风,只见他脸色青白,红眼黯淡,尸相尽显,已是饿的难以自制。 而叶定榕见状,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送在追风嘴边,立刻便被他一口含住。追风的獠牙猛然暴涨,正不断伸长之时却听闻一个熟悉的冷淡嗓音道了句“不许咬。”,立时便止住生长,却是一点点放开了叶定榕的手腕。 离开他的唇时,还被意犹未尽地舔了个遍,追风将她腕上的鲜血舔了个干净,而后却将头撇到一边去,又将眼睛闭上,很是坚决地表示——不吸榕榕的血! 他并不是不饿,只是他的心中仿佛住着一只猛兽,受这鲜血的引诱,几乎挣扎这释放嗜血的渴望,这让他感到少有的恐惧,是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有*的枝叶悄悄探出头来,叶定榕皮肤下奔流的血液,仿佛是最美妙的曲子,让他体内的猛兽叫嚣着,吸干她的血! 叶定榕叹了口气,找来一只小碗,将手上的鲜血滴入碗中,追风这才不再抗拒。 那处伤口正是连日来的旧伤,本就是极为缓慢的愈合,这次叶定榕却不需要锋利的刀便将伤口撕裂,偏偏这伤口又不够大,只是从伤口处溢出,只见鲜血淋漓,不到片刻便蜿蜒在雪白的手腕上,红白相间,端的是丽色惊人。 黑衣人对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既不会让这只僵尸饿坏肚皮,又能让叶定榕虚弱的没办法试图逃出去,可谓是一箭双雕。 而现在,“他只是一只僵尸罢了,你却为何这样关心他?”看着这副景象,黑衣人眯眼,脸上的神情莫测。 叶定榕垂下眼,浓墨一般的眉睫遮住眼底的神色,只是一只僵尸吗?是啊,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只僵尸,追风只是其中之一,况且非我族类,她为何甘愿为他献出自己的鲜血呢? 可天底下哪里还会有追风这这样的僵尸呢?明明被对鲜血的渴望激的快失去理智,却强行压住自己的本能,不愿吸她的血,生生受着饥饿的痛楚。红色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信任与不离不弃,当初他们逃出花满楼之时,追风本来如同从笼中逃离的飞鸟,并不愿再回去,却因为她而转身回来,而后又重新沦为笼中鸟,被束缚在棺材中,失去自由。 况且,叶定榕抿唇,她并不知晓这人抓住追风到底要做什么,但她有预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马车颠簸中,她忽然别过脸看向马车外面的景象,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然而没过多久,马车外面忽然有侍从道:“主子,我们好像迷了路。” 黑衣人把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似乎一直都在昨日经过的地方打转。” 黑衣人沉吟半晌,感受了一番四周的动静,道:“去吧,还是顺着原路走,无需迟疑。” 侍从应是,便退了回去。 马车不知行进了多久,只听咯吱一响,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有一名小二迎上来为他们牵马。 青衣毡帽,这人还是昨天的那个小二,他的身后长幡飘动,赫然是四个大字——流云客栈。 一队人陆续进了客栈,身后是几名侍从抬着?竟撞模?σ唤?疟阋?鸫蠖嗍?说恼?椤?lt;br> 众人议论纷纷,只觉惊讶甚至是晦气,叶定榕见这些人中不乏眼熟者,心道昨日不是见到过吗,还有什么好觉得稀罕的? 然而细听之下,却惊觉几人的对话分明便与昨日一模一样,便是说话的亦是同一个人。 叶定榕不免惊讶。 老板娘依旧是艳色逼人,言笑晏晏,却对他们的再次返回并不吃惊。 “几位客官来了,可要先用饭?”老板娘微笑道,身边的小二麻利地将毛巾甩上肩头便要去张罗。 黑衣人忽然抬手制止道:“不用。” “我知道你这不是什么客栈,只怕是吃人魔窟,我可是不敢随便吃东西的。”他似有所指道。 身后几名顾客本听到黑衣人的话,心中一惊,暗道莫非是勿入黑店了?忙停住手中竹筷,按紧了手下的武器。 老板娘闻言,脸色忽青忽白,却很快恢复正常,捂唇一阵娇笑道:“公子您在说笑吗?这个玩笑可不好。” 叶定榕木着脸:真的不好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昨日可是吃了不少啊!她犹豫着想,现在吐出来的话,不知来不来得及.... 黑衣人似浑然不在意,道:“我只想同老板娘做个交易,不知能否私下谈论?” 黑衣人浑身灵力充沛,那老板娘本对他的身体十分觑觎,虽想过他可能是有点本事的人,但念及现在时间紧迫,已是等不得了,便顾不上这些,几乎是孤注一掷来个奋力一搏,便是...便是最后失败了,也决不后悔! 老板娘的眼神一闪,竟然点头同意,将黑衣人引入内室,似乎是要好好谈一场的模样。 而客栈内,数位客人将这场对话听得一字不落,便觉得这店是家黑店,环视一圈店内,竟只有一个柔弱老板娘和一名小二,顿时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现如今,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也敢开黑店?还把不把他们这群壮汉爷们儿放在眼里了! 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吼道:“他娘的,竟然是个黑店?老子要拆了它!” 眼见着群情激动起来,数名汉子响应着便要开砸。 然而在场众人脸上表情忽然凝固,接着便消失不见,而店内唯余一名店小二和刚从外面进来的一位客人。小二的表情已是见怪不怪,可是那位客人却是一脸茫然和惊恐。 他刚进来便是遇见一副几人忽然消失的场景,只以为自己进了鬼店,吓得面色惨白,抖抖索索指向其他的几个人,“你们....你们是鬼怪吗?” 小二刚露出个微笑,上前走了一步,才要说话,“客官你....” 那客人便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弹出门口,发疯似的便疯狂叫喊一边拔足狂奔。 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叶定榕微张着嘴,看着滚滚烟尘渐渐远去。心下感叹,这速度,都快能赶上追风了.... 这黑衣人和老板娘私下谈了什么,叶定榕不得而知,只知道客栈里忽然空了许多,里面的客人几乎都消失,只剩下店内的小二老板娘...还有她那没有存在感的病相公。 老板娘自此似乎对他们相当客气,让那店小二围着黑衣人一拨人团团转,又是为他们添水送茶,嘘寒问暖。 虽然摸不清叶定榕的身份,但也没有怠慢,对她也同样十分殷勤。 而叶定榕被锁了灵力后,几乎对黑衣人没有威胁力,因此并不会对她看的很紧。而这时,天色黯淡,叶定榕呆在房间内无趣,便出了门,发觉这客栈外面看着虽小,不过里面的住房占地倒是几位宽敞。房间外甚至有不少高大林木。 途经一条小径,一片朦胧中,叶定榕有些出神地看向远处的山体,只见青灰色的林叶中,似乎有什么灯光一闪而逝,叶定榕眨眨眼,刚想看个仔细,便听附近什么东西“砰”地掉落在地,伴随着一声微弱的惊呼,叶定榕忙转眼看向发声处。 只见一个水井旁边,满地的水迹,一名瘦弱男子手忙脚乱地将地上倾倒的水桶提起来,原来是有人正在打水,只不过似乎做的十分吃力,叶定榕定睛一看,心道这人不是老板娘的相公吗?看上去是个病弱书生的模样。 叶定榕见这人打水都吃力成这副模样,便上前帮忙,很快便将满满一桶水给摇了上来。 这人见状,刚想开口致谢,却不由捂住嘴连连咳嗽,虚弱的身形摇摇欲坠。 叶定榕皱眉打量这人青白的脸色,颓败灰暗的模样,心道这人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还出来干活,也不怕一口气没喘过来,便没了命。 看他咳得快晕过去了,叶定榕还真怕他便咳出个好歹来,忙伸手扶着他以免他直接倒下去。 手下的肌肉只是薄薄的一层,骨骼硬的咯人。叶定榕发觉这人远比看上去的还要瘦弱,已经到了骨瘦如柴的程度,她甚至疑心自己摸到的就只是一具骷髅,不过还好...这人是温热的。 许久,这人才慢慢止住咳嗽,而在他放下手的时候,叶定榕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他手心的一抹暗红。 叶定榕心中一跳,莫非这人真的得了什么绝症? 剧烈的咳嗽后,这人的脸上一阵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气色竟好了许多似的,倒也是个十分清秀的长相。 叶定榕看着这人虚弱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心中只觉得他出来打水简直是自找苦吃,便建议道:“看你身体这样虚弱,你最好还是在房间里休息吧。” “咳咳....让姑娘见笑了。”他十分尴尬笑了笑,弯弯的唇角却是带着点苦涩。 第60章 “......”叶定榕无语,她手上用力,将男子架起来,道:“我还是把你送回房吧。”说着另一只手十分轻松地便提起满满一桶水。 就这样左手抬个人右手提桶水,叶定榕倒是毫不吃力,只是那男子身体太虚了,饶是被叶定榕架着走也是磕磕绊绊,高了叶定榕一个头,两只瘦长的腿虚软无力,几乎是拖着走的。 “姑娘姑娘.....”男子一边被拖着走一边竭力道,“等等,我自己走....”他几乎悲愤了,身为一名男子,却被柔弱的姑娘单手便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挑战!终究力弱,不能挣脱,只能像个小猫似的在叶定榕的手下挠啊挠,苦不堪言。 叶定榕丝毫没注意到手底下有人在奋力逃脱,只以为男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是病痛所致,便加快了步伐。 然而在叶定榕的疾步行走中,男子踉踉跄跄气息不稳,却忽然惊喜扬声道:“娇娘!” 叶定榕脚步一顿,原来是老板娘出现了。 娇媚的老板娘脸上笑意盈盈,见自家夫君正在叶定榕手下挣扎,忙从叶定榕手下将他“解救”下来。 男子向她解释了叶定榕见他体虚好心送他回房的事,老板娘听完后对叶定榕表示感谢,而后便扶着男子回去,看上去还挺急的。 叶定榕目送他们离开,心中却有个疑惑,刚才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给忘了,是什么呢?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终是想不起来,便也不在纠结这事,转身也离开了。 夜里吃饭时,追风得到黑衣人的首肯,终于从棺材里出来放放风,刚一出来便直奔叶定榕的方向。 却被黑衣人阻住,冷笑道:“刚一出来便找她,怎么,还没断奶吗?”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叶定榕的脸色很不好看,而追风则是直接尸化,对着他便扑了过去。十指成爪,带来黑气弥漫。黑衣人却并未将这场攻击放在心上。只淡淡地一拂袖便自顾自离去了。 叶定榕眼疾手快一把将追风拉住,不是她不想揍黑衣人,只是.....追风打不过他,她怕追风又被打飞了... 下楼吃饭时,对着满桌丰盛的饭菜,叶定榕不知为何怎么也下不了口,只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便放下竹筷。 老板娘惊讶道:“姑娘,你吃饱了?” 叶定榕点点头,一点都不脸红,捂住饿的瘪瘪的肚子,“嗯,吃饱了。” 实际上,叶定榕只是看饱了而已。 老板娘似乎看出了叶定榕心中的犹豫,捂唇笑道:“姑娘你放心,这些饭菜并没有问题,可以吃的,我不会加害你们的。” 这家客栈看着小,人手也少,却为十分体贴追风弄来了许多猪血。追风虽不喜猪血,但也知道不能每日总喝叶定榕的血,便只能老老实实喝起来了。 然而叶定榕刚拿起竹筷,却只听外面一阵马蹄声大作,小二出门迎接,却是队人马闯了进来。 为首那人一身白衣,身姿窈窕修长,面若桃花,看上去年轻貌美,仿若十六七的少女。 她的目光掠过店内众人,放在了依旧淡然的黑衣人身上,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冷意,却带着点惊讶似的道:“谢长老,好巧啊,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这话说的有些好笑,看这些人来势汹汹,似乎半分不像是意外见到黑衣人,反倒是像有意出现在这里的却还装作意外见面。 叶定榕闻言也是一惊,黑衣人姓谢?这一群人竟是认识黑衣人的?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善茬,叶定榕一边观看场面局势,一边暗暗蠢蠢欲动起来。 而黑衣人却不慌不忙道:“是很巧,只是你家主子扈长老怎么没来?不如大家一起用饭?” “哈哈,我已经当然来了,只不过在外头处理一点小事罢了。”随着这个声音渐渐逼近,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而白衣女子则是恭敬地后退一步,立于他的身后。 这个白衣人身形高挑,腰上是淡金色的腰饰,头上是淡金色的发冠,脖子上是一个纯白的围脖,毛茸茸一团,衬得他脸色如玉,皮肤细腻,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 黑衣人的目光一闪,“出现了便好,我可是等了你许久。” “等我?真是有心了,若是我没出现岂不是让你失望了?”说着大喇喇坐下来,并且毫无客气地坐在了上首,很快,有眼力见儿的小二便殷勤地为他拿了双竹筷。 “是啊,幸亏你来了。”黑衣人低低地笑了起来,目光微动,“既然来了,那便不要走了!” 说着忽而手上一拍,整个人从座上飞起,伴随着一阵巨响,无数鬼魅不知从何处冒出,数不清的黑色浓雾出现,悉数涌向了白衣人以及他身后的属下。 叶定榕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忽的脸色一变,这不是那日在张府出现的烛阴炼魂鼎吗 猝不及防之下,浓雾中有几个惊叫声,看来是被鬼魅吞噬了。扈长老脸色可就不好看了,手中数道白光奔射而出,身边的鬼魅瞬间消逝无痕,他压抑着怒气道:“谢长老,你有些过分了吧?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对我出手,别仗着自己是个晚辈便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这白衣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却以自居长辈,语气十分老成。 黑衣人轻轻一笑,道:“扈长老,就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儿子呢。”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今天你便把命交代在这里吧,我会尽量为你在族中立个衣冠冢的,对了,长老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原来亡客一族中有数位长老,而那扈长老辈分高,年纪其实也不小,但他却不知从哪儿找来些奇异的法子,将自己的容貌保持年轻模样,让外人摸不透他的真实年龄。 扈长老则被这话气得跳脚,秀眉一竖,便挥袖灭掉了一群鬼魅。 黑衣人说罢,喝道:“走!”便带着众属下一起撤离。 身后是扈长老大喝一声道:“好小子!以为这个便能杀了我?!可笑!” 果然,不知那扈长老做了什么,不过片刻,那重重鬼魅便消散了。 紧接着衣袖一挥,数道微芒袭向正往外跑去的众人。 迅速避开后,原本众人站着的位置生生出现了个深深的坑洞。 老板娘看得心一痛:这可是她的房子啊!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修好啊! “主子,快走!”一个侍从见扈长老似乎又是要动手,忙道。 黑衣人眯眼冷笑:“走?走什么走,这老东西不死,我便是逃了也不放心!此次一定要将他弄死在这里!” 说罢猛一挥袖,迎战而上。 其余众侍从也跟着冲过去,瞬间场面便变成两团混战。 追风看这战局激烈,一时间也有些跃跃欲试,一爪挥向离自己较近的人,这个倒霉蛋便被黑气击中,立时便晕死了过去。 不知激斗多久,便见黑衣人忽然腾空而上,带领自己属下从屋顶处突破,与此同时,大喝道:“娇娘,快!” 在他们飞离屋顶处的瞬间,整个客栈却忽然应声炸裂,天色一阵昏暗,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一团漆黑浓雾从地底下弥漫开来,逐渐包裹住整个客栈,与此同时,客栈里面一阵鬼哭狼嚎之声越来越大,仿佛无数只来自地狱的恶魔重生,在客栈中不断肆虐,既为有新鲜的人肉可吃而感到兴奋,也为这短暂的自由而激动。 而客栈外面,则是早就跑出来的叶定榕和追风,还有客栈老板娘和病弱的相公以及店小二,看着客栈逐渐被吞噬,这几人倒是毫发无伤。 静了半晌,那小二磕磕绊绊道:“那些人....死了吧?” 老板娘一声冷笑:“能不死吗?我连这东西都用上了。”末了感叹一句,“可惜我们的客栈就这么毁了.....” 那病弱相公安抚她:“娘子,不要紧,我们还可以重建。” 老板娘忽的灿然一笑,这一笑不是平日里对客人娇媚的勾引似的微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傻相公,我们再不用开客栈了!以后相伴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们在这里设下陷阱,将许多路过的行人的生魂留了下来,以此来养这病弱男子的魂魄,这才使他的寿命得以延长。可也因此不能断了魂魄的养分,他们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生活,便只能年复一年地在此处守着,今日可算是能离开这里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叶定榕猜测那黑衣人恐怕是知道扈长老在偷偷尾随,便与老板娘商议,在这里合作杀了这个人,只是...黑衣人到底给了老板娘什么好处呢? 原来那黑衣人匆忙赶路,便是为了暂时逃离扈长老的跟踪,恰巧遇上这客栈,又见这里竟暗藏玄机,本是想离开,谁知这老板娘又偏偏设了阵法阻住去路,却没想到也帮他们隐藏了位置,扰得那扈长老按捺不住,竟追了上来,显出身形,这便是送上门来。 在和老板娘商议过后,黑衣人不知给了老板娘什么东西,竟治好了那病弱相公的病,老板娘自然心存感激,全力帮助配合他。 那黑衣人及其三三两两的侍从从屋顶处飞出,虽见扈长老等人被黑雾吞噬,自己却也是十分狼狈,不少侍从还落在客栈里面,此刻恐怕亦是死了。 黑衣人唇边溢出血丝,眼神中却有着十分兴奋光芒:这人终于死了,今后族中还有谁敢阻挡他的路! 然而他放松的太早了,因为很快他便注意到客栈中,一个黑影从屋顶处飞出!一团黑雾缠住了他,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他们心中一惊,却来不及反应,这人便张狂大笑道:“谢小子,你以为这等小手段便能杀了我吗?我既然没死成,你就别想活命了!” 第61章 原来那扈长老没有防备之下,中了黑衣人和老板娘的招,一时间气得头顶生烟,眼见着自己的属下们皆被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魔物吞噬,霎时数人的骨肉分离,鲜血四溅,其场面可谓是令人见之胆寒,饶是扈长老见惯了风雨也不由一阵心惊。 到底还是见多识广之人,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毫不手软地大开杀戒,终是杀出一条血路,尽管魔物难缠,从破了个洞的屋顶逃出。 扈长老双眼一阵猩红,双眼狠狠盯住了黑衣人所在的位置:“谢长恭!我要你死!” 众人没料到在这种状下,这人竟还未死,一时间面上都不由带上了些惊恐。 黑衣人的神色一厉,暗道这老不死的东西当真有几把刷子,看来…这次必须要做个了结! 他这样想,扈长老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呢,二人也算是心有灵犀了,眼中不约而同地泛起浓重的杀意。 不过眨眼间,这二人便毫不客气地出了招,挥袖时带动灵力流转,手中法宝也是不曾断过。 虽说扈长老辈分高,灵力深,但方才在那客栈内被那些个魔物缠上了许久,不多时灵力亦是不济。 叶定榕看着正在激斗的两人,眼中冷光一闪而逝,手上微动,一道金色光芒忽然投落映照而下。 这时那满面黑气的扈长老被一掌打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气息不稳面色灰白,急急地喘了一口气时,黑衣人则是缓缓走近,仿佛要给他最后一击。 风起,卷动地上碎叶,扬起阵阵灰尘以及细小的砂砾,金色光芒悄无声息地壮大,笼罩了二人,金光下的场景忽然一阵细微的扭曲。 然而黑衣人神色一滞,紧接着便消失在金色光芒之中。与此同时,消失的亦有那跪倒在地的扈长老。 叶定榕举起手中的“壶中天”,对惊讶过后猛然急急逼近的侍从们冷声道:“你们的主子在我手里,别过来!” 这时的人数并不多,方才在客栈内死了不少,这时只剩下三五人。但叶定榕很明白,尽管只是寥寥几人,也能轻易杀了自己,索性威胁道:“他们的生死在我手中,若你们敢对我们出手,他们必死无疑!” 几人面面相觑,虽着急,但还是先后停住了脚步。果然是叶定榕的威胁起了作用。 “你想做什么?快将我主子放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一个眉目狠厉的侍从口中说着狠话,心中亦是存了杀念,手上悄悄凝聚灵力,准备一击即中,毕竟此刻的叶定榕,并无一丝灵力,想杀她是易如反掌的事。只是,若是她没有灵力,她是怎么驱动这法宝偷袭主人的?莫非....她已经偷偷解开禁锢了?想到这里,这个侍从有一丝疑惑,然而很快,他的思绪便中断了,因为他的目光触及到叶定榕身后那双慑人的眼,猩红,冰冷,里面凛然的杀意几乎将他冻住,而那锋利的獠牙外露,已然没了个人样。 迅猛的冷风扫过在场的数人,叶定榕身后纤长的发丝忽而被风掀起,几缕沁凉如水的墨黑长发掠上面颊,映在赛雪的肌肤,拂在她秀美的眉宇间,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目光中的森冷。她勾起唇角,露出个冷冷的微笑:“你们大可一试。” 本来还有几分想杀了叶定榕的心思,此时竟迟疑了,若是真如同她所说,主子的性命握在她的手中,擅自出手岂不是害死了主子?他看向不知何时并肩而立的叶定榕和追风,衣诀飘动间,既有傲然亦有不顾一切的疯狂杀意,他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怯。 叶定榕看出了他们的迟疑,当即淡淡道:“快滚,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主子!” 侍从终于一咬牙,心道,不久前收到丁护法的消息,人就在附近,既然如此,便只能先去找丁护法再做打算了。 这名侍从一声呼喝,率几人匆匆一齐转身走了。 待到几个侍从狼狈离开之后,叶定榕平静地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正欢的一对夫妻,道:“你们还想看多久?” 两夫妻老脸一红,老板娘干笑,忙道:“不久不久。”一边说一边手上悄悄地撞了撞身边的相公,“姑娘你们随意,我们俩也该离开了哈哈哈.....”目光仍是没敢离开叶定榕手中的“壶中天”。 乖乖,这玩意儿委实凶悍了些,竟轻而易举地便将两个厉害的人物收了进去,可别一个顺手,将自己和夫君也给弄了进去! 便携着正准备叶定榕作揖的相公匆匆转身,顺便点了点身边的小二,那小二立即化为一个小纸片,被塞进了包袱,连身后仍充斥着嘶吼声的客栈都顾不上了。 下山,必须下山!至于这个客栈,不管也罢,反正里面的东西也出不来。 眼见着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林木之中,叶定榕问追风道:“追风,附近还有其他人的气息吗?” 追风向来对人的气息格外敏感,便细细地在四周感知了一遍,摇头道:“没有了。” 叶定榕闻言脚下一软,身形一个踉跄,幸亏被身边的追风扶住了。 “榕榕,你怎么了?”追风一手撑住叶定榕的身体,为她的忽然虚弱而惊讶不已。 “我没事。“叶定榕闭上眼,长睫微扇,眉宇间陇上淡淡的疲惫,的确,她没事,只是要好好休息一会儿而已,她这些时日从未停止过运转体内那微薄的灵力,好不容易稍微多了一丝,而方才她强动用了灵力,虽是成功了,但是巨大的疲惫感呼啸而来,她几乎抵抗不了这强大的倦意。 叶定榕终于验证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她猜的没错,那丝魂魄,果然在那黑衣人身上,而他此刻在“壶中天”内,便是不用受灵魂撕裂之痛了。但现在还不能松懈,她手里的“壶中天”此刻便是个烫手山芋,当初她花了两日的时间才从里面出来,不知这二人什么时候会发现其中奥妙,她须得早作打算。 “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余的再做打算吧。” 话刚落音,便有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忽然冒了出来,“这不就是那个叫叶什么的来着?” “.......” 叶定榕抬起头,看向上方,正是一辆白色马车从空中渐渐显现并开始缓缓降落。 这么骚包的白色,这么不客气的称呼,她怎么觉得这样熟悉..... —————————————————————— 朱红的屋檐边角,是凰鸟的尾梢,朝着湛蓝的天空高高翘起,数不清的琉璃瓦颜色润泽,在阳光下折射出微红光芒,流光溢彩,令人目眩。 叶定榕抬首看向满树梨花雪白,心中也不由赞叹此处庭院当真精美,她感受着略带梨花清香的风从脸庞掠过,只觉得十分舒适,当然,如果这个庭院的主人不是摆着张别人欠他几百万的臭脸的话,她的心情也许会更好。 “叶姑娘,不是我说,你在我这里住了几日,我找人解了你的禁锢,还为你稳固了魂魄,你可知我花了多大的精力物力财力?” 叶定榕点点头,“我知道,多谢卫城主了。” 卫麒的发上肩上有几片粉白的梨花,又是一张格外清丽绝伦的俊脸,手持一把折扇,看上去仿佛是从书中走出来的风流公子,可惜风流气质只一张嘴便毁了个干净,“这话我听得多了,真是没意思,我需要的可不是区区一句感谢,废话不多说了,卫管家,账本拿上来给叶...叶姑娘过目吧。” 叶定榕:“.....”没钱。 叶定榕看了看精美的庭院,手中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茶具,一时奇道:“你堂堂一名城主,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只见这位外表风流的城主大人一边递过账本,一边十分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城内上下开销可大的很,不紧着点过活怎么能行,你过目一下账目,我还有事要办,先出门一趟。”接着转过头对垂首侍在一旁的卫管家道,“你盯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说罢,一弹纤尘不染的衣袖,转身离开了。 叶定榕放下茶杯接过账本,立刻便被那长长的一串数目惊呆了。 追风很高兴看到了一本“书”,为了显示自己学到的知识还没有忘记,他嘶哑着声音艰难地将里头用朱笔写成的字念了出来——叶定榕:欠款五千四百二十两,附注:去掉零头五钱。 叶定榕在追风的念白中默默悲催了,这么多银子,她捉摸着自己应该...可能..或许是还不起了.... 第62章 叶定榕已经在卫麒的府中住上了一两日,这里景色极美,吃住也都不差,只是叶定榕住的越久,越是被那不断增长的欠款数目惊得心中直跳,照他们这么住下去,恐怕她就算是赚了钱也够不上这些日子增长的。便找上了卫麒,表示自己要出府住,不料卫麟却慢慢道:“若是你们还不上银子,逃了可如何是好?” 叶定榕眉角一挑,还未说话,便被卫麟截住了话头:“这样吧,你便把你的宝贝拿出来,且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我看的上的,便抵押在我这里,如何?” 叶定榕闻言稍一犹豫,随后点点头,干净利落地将自己手上缠绕的长鞭解下,放于矮几之上,道:“这个怎么样?” 卫麟摸了摸细长的辫梢,撇撇嘴道:“材质倒是不错,只可惜一看便知是女子用的,我要这有何用?” 叶定榕皱起眉,从乾坤袋里噼里啪啦倒出一堆东西。 “你自己选吧。” 卫麟还当真细致地比较起来了。 却见卫麟眼睛突然瞪大,惊道:“这....这怎的这样熟悉?” 叶定榕一愣:“什么?” 只见卫麒从里面拿出个小葫芦状的东西,神色有些激动,道:“这....这莫不是”壶中天“?” “....是啊。” “这可是我先祖遗失的东西!” “...是吗?”叶定榕一脸木然道,她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卫麒祖先的东西,但现在....这是她的,况且这那两人还在里面没有半分动静,可谓是一大隐患。 “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卫麒看这叶定榕的表情,秀眉微皱,脸上戾气渐生。 “你不信我?”卫麟忽然扬声道,“卫侍,去祠堂将墙上挂着的,先祖遗留下来的那物,取下带过来。” “.....“她也没说不信啊.... 果然,片刻后,卫侍赶回来了,手中郑而重地捧着个东西,脸上的表情如同手中捧得是佛祖赐予的长生药一般,极是虔诚。 卫麒从卫侍的手中接过,拿给叶定榕看,“你看,这便是我祖先留下来的。” 这东西极为小巧,甚至头上还有个金色的绳须,叶定榕的眼角一跳,直觉不好。 “这和你的“壶中天”正是一套,便是“壶中天”的盖子,这盖子虽小,却是十分重要的一物,若是没了它,“壶中天”的能力便会大大削弱。多年前,先祖无意中丢失了“壶中天”,却保留了它的盖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料到终有一日,会有机会......” “等等等等...。”叶定榕忽然出声打断卫麒对自家历史滔滔不绝的讲述,问道,“也是说,“壶中天”有了盖子之后,能让里面的人没有逃出来的机会吗?” 卫麒颔首,“没错,可以这么说。” 叶定榕的眼神微亮,“那太好了。”她顿了顿,“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二人交易达成,一个算是解决了“壶中天”内的麻烦,一个算是找回了遗落在外的家族中的宝物,算是皆大欢喜了。 —————————— 梨花纷纷而下,只一阵微风,便将枝头拂动,片片梨花如雪落,恰有几片被风吹去,颤颤巍巍地飘落于青藤蜿蜒的墙头之上,藤蔓绿意盎然,覆上点点粉白,霎是惹人喜爱。 追风喜欢极了,手中拿着个篮子,眼中光芒闪闪,显然是兴奋的很。 他的身形如风一般,掠过被雪白梨花铺满的绿地,淡的几乎看不清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席卷而来,顷刻间便将四周的梨花吹得漫天飞舞,然后另一个身影随后也跟了过来,手腕一转,手中的长鞭便随之突变,竟泛出点微红的光芒,将漫天的花瓣拢住,不过片刻,便形成了一个花团,仍在不断旋转飞舞。 这人自然是叶定榕,只见她的指尖一动,这个粉白的花团便晃晃悠悠地掉在了追风的篮子里。 再转眼一看,便见那地上已干干净净,不见半片花瓣。 叶定榕手指微动,梨树的枝叶之中便渐渐有乳白色雾气出现,如同有意识一般,缓缓靠近叶定榕,紧接着乖顺地笼罩住追风手中篮子内的梨花花瓣,化为滴滴透明如晨露,沾附于朵朵梨花之上。 “好了,追风停下,我们回去吧。”叶定榕阻止还想继续下去的追风,从他手中接过篮子,便转身去了厨房。 追风很是失望的一垂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满树摇摇欲坠的梨花——他觉得梨花纷飞时的样子十分好看,也确信自己若是再跑一次,必然还会有这么好看的场景出现。 但他看着叶定榕的身影渐渐远去,稍一犹豫便跟了过去。 他探头探脑地看向篮子里的花瓣,道:“榕榕,这么少的花瓣,够用吗?” 叶定榕早看出追风的跃跃欲试,道:“嗯,够用了。”甚至还拿起满满的一篮子给追风看,毫不犹豫地掐断他的小心思。 到了厨房,叶定榕放下手中的篮子,挽起袖子开始动手了。 将新鲜的梨花花瓣浸泡在盐水里好去掉涩味,过了一会儿,便接着用力将梨花揉碎,五指纤长有力,皮肤细嫩,几乎与梨花花瓣混为一色,淡淡的梨花汁液渗出来,混合着淡淡的清香,沾染在叶定榕的五指间。 很快粉白的梨花瓣便混成了饱满的一团,叶定榕又用干净的纱布将它包裹起来,放入蒸笼之中。 不过片刻,那冒着热气的蒸笼中便渐渐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在整个厨房内。 叶定榕心知梨花花瓣可以取出来了,手上不停地将另一个黑色的盖子打开,满意地看到里面蒸的极烂极熟的雪白米粥,接着便将蒸笼的盖子打开,取出被包裹住的梨花。 她凑近梨花包,轻嗅,只觉清香扑鼻,便将纱布解开将晶莹的梨花,接着将它撒入煮的浓稠雪白的米粥之中,而后复又盖上盖子,将火候弄小些。 做完这一切,叶定榕才放松下来,道:“只需在等半刻,便可以了。” 一个房间内,一名身量娇小瘦弱的少女正躺在榻上,饶是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亦是咳嗽不止,虽是颇为秀气的一张瓜子脸,却是脸色青白,额上有汗意,一看便知是染上风寒。 门口忽然被打开,一阵微凉的风灌了进来,这名少女不由又咳嗽起来,几乎说不得话。 叶定榕忙关住门,快步走近,道:“小荷,我来看你了。” 说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扶起少女,将枕头垫于她的身后,这才抬起眼看她的脸色,不由眉头一皱,病情又加重了。 叶定榕心中暗暗道,卫麒这位城主,可真称得上是第一吝啬城主。虽然同意她和追风住在卫府里,但是只拨了一名丫鬟过来,这个丫鬟便是小荷了,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身体太差了些,没做几天便生病了,也不知道请的什么庸医,开出来的药效果不好,几日了都没好起来,反而像是越来越严重了。 “咳咳,没想到姑娘还惦记着我的病,多谢姑娘了。”小荷终于咳够了,才虚弱地道。 叶定榕轻轻一笑,半开玩笑似的道:“我身边的丫鬟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你病了,以后谁给我做饭?” 说完,从桌上的篮子中端出一个瓷白小碗,道:“这是我为你做的梨花粥,你来尝尝看,对你的病有帮助的。” 雪白软糯的米粥,清香扑鼻,小荷在病中,本是半分食欲都无,却在嗅到这股清香的味道之时,只觉口舌生津,腹中空空,急需吃食。 便也不多礼了,一顿狼吞虎咽便将一碗梨花粥吃了干净。 叶定榕微微笑起来,这个法子是跟她师傅学的,当年她或者师弟师妹们受了风寒,咳嗽不止,师傅便做一碗梨花粥,没几天便又继续活蹦乱跳了,比之吃药更为有效。 待小荷喝完梨花粥,似乎真的精神了许多,胸中沉闷滞涩之感也淡了,心情舒畅不少。 叶定榕见小荷精神不错,便起身要告辞。 小荷忙叫住叶定榕:“姑娘,你等等....” 叶定榕闻言回头,面上有询问之意。 只见小荷在床内侧的墙壁上摸了半天,掏出个小匣子,脸上微红,道:“姑娘,我见你平日头上甚少有什么头饰,姑娘不嫌弃的话,我送予你一支钗子吧。”说完又急急补上一句,“我从来没用过的。” 叶定榕一愣,终是笑了:“好啊。” ———————— 房内,叶定榕看了看手中的钗子,看上去很是简单朴素,通体略带紫色,是用紫木雕刻而成,尾部是个小巧的花朵形状,也称得上是雅致。 叶定榕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她身后的黑发,披了满肩,看上去...似乎好像真的有点...散乱了。 她想了想,纤长灵活的手指在黑发中穿行,不多时,便将头发挽起来了。 叶定榕左看右看,嗯,没看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来... 追风这货眼神十分犀利,立刻便发现了叶定榕头上的变化,感觉有点怪怪的,三番五次地想把她头上多出来的那个玩意儿抢下来,却被叶定榕一鞭又一鞭给抽飞了..... 在第二十五次被抽飞出去后,最终追风这货干脆耍赖,直接不起来了。 一副你不给我看我就不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的模样。 叶定榕:“......”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三炷香过去了......追风还是一动不动,亦是张僵尸脸,看上去既僵硬又没有一丝活力。 叶定榕看的心中发紧,其实她不是不愿意给追风看个钗子,只是....追风这货,武力值有点高,就怕他玩的开心了,不小心便将它弄断了....。 最终结果是:叶定榕屈服了,她蹲下/身伸戳戳追风僵硬的手臂,“好了好了,就给你看好了,快....” 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头上一松,满头黑发如瀑般从肩头流泻而下。 “......”叶定榕抬起头来,看着跑得渐渐没了影子的追风,目光微滞。 蠢货,我都让给你看了,你抢什么抢抢什么抢?! 还有...我让你看,不是送给你啊.... 自此,追风对这支钗子表示了极为喜爱的感情,向叶定榕问过这支钗子是怎么来的之后,更是成天抱着支钗子,简直能看出花来了。 后来,更是连人影都出现的少了,偷偷摸摸不知在干什么事。 叶定榕很气闷,心中冒火,只觉得自己很想将追风绑过来,然后...吊打! 这日,叶定榕照例出门去抄妖窝,正准备喊追风一起去时,却怎么也没料到,追风竟然拒绝了她。 拒绝了她? 这种事可是第一次啊,怎么办?她好想把追风吊打一顿然后再拖着他出门去啊啊啊! 叶定榕站在门口没动弹,微侧着头,阴影遮住了她的神色。 两名卫府的小丫鬟正巧从院前经过,立时瞧见了叶定榕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的面容,吓得绕着叶定榕走开了。 吓死人了,原来这个院子里住着这么个人啊,虽然看上去是挺漂亮的,可是....怎么这样凶啊。好可怜的小荷.... 追风似乎也感觉到了叶定榕的心情变化,一时也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跟上她。 第63章 出了卫府大门,叶定榕直奔西南方向的偏僻处,心中犹带着一股子怒火,因此步伐生风,眉目带着点煞气,不多时,便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巷,到达一个巷子的最尽头。 这里是青元城最好的酒肆后巷,空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令人闻之欲醉,这里鲜少有人出现,但是此时,还有一个人,身着月白底衫,袖边领边衣襟边,都有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花纹作为装饰,脊梁挺直,背对着她,抬首看向巷子尽头的墙上,手中还握着把折扇,是不是在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似在思考什么,听到身后有人来的动静也未作出什么反应,只微微侧过头看了叶定榕一眼,便接着看向墙壁,并不言语。 只是这片墙壁只能称得上是干净整洁,哪里值得这人看的这么仔细呢? 原来这堵墙有着内里乾坤,有人用术法在墙上写了捉妖赏金,当然,这些并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便是在这里居住了数年,号称自己对附近的消息了若指掌的婆子,也是对此丝毫不知情。 叶定榕从前经常在外做任务,知道这种特殊的挣钱法子,因为之前并不缺钱花,便鲜少通过这种法子赖挣钱,而现在,她欠了卫麒这么多银子,没办法,只能靠这个来还了。 前几日她都是挑了赏金最高的任务去做,虽有些费力,但她和追风配合,倒是拿了不少赏金。 叶定榕看了半晌,微微皱眉,今日捉妖的赏金都不高,最高的也只有一个,两百两。 可有总比没有好吧,很快叶定榕便转身离开,心里自然选定的是那两百两赏银的任务。 这次是狐狸精?活捉还多给五十两? ———————— 夕阳西下,薄薄的一层金色光芒渐渐笼罩大地。 青元城城西雷音寺。 这里平日里是最热闹的一处,入夜之后人流更是越来越多,正是生意最好的时间段,许多货郎,解签的道士最是爱在此时摆摊。 卖货郎此时却忙不迭地收拾起货物,看上去竟是要收摊了。 身边一个买脂粉的婆子好奇问道:“王二,这个时候怎么要回去了?” 王二闻言抬起头,憨憨一笑,眉毛浓黑,正是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我家娘子今日让我早些回去,好一同去庙会看灯呢。” “哟,小两口还真是甜蜜啊。”婆子想了想,从摊子上挑了个红色的小胭脂盒递给王二,“诺,这个给你。” 王二忙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能要。” “傻王二,这个拿去送予你家娘子,她肯定开心的很。”婆子强塞在他手中,“给你你就接着,这个不值什么钱的。” “那就多谢你了。”王二很是感激地弯腰鞠了一躬。 婆子双手摇了摇,做出一副驱赶的动作,“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你娘子还在等着你呢。” 等到王二的身影消失,婆子正待招呼客人,却发现自己的摊子上多了好一堆铜板。 王二走在巷口,他对这一片地方很熟悉,这条路更是每天都要走上好几遍,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回家门。、 这是这一次,他偷偷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个青衣姑娘是在跟踪他? 从他收了摊开始,便一直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十分从容悠闲的模样。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跟这个姑娘有什么过节,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了步子。 他回过身,无奈的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对正在慢慢靠近的青衣姑娘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姑娘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皱着眉,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对着他的方向伸手扫了扫,“好难闻的狐臊味。” 王二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虽然出了些汗,但是...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狐臊味啊.... “看来狐狸肯定是在你家了。” “什么狐狸?”王二一脸茫然。 这名青衣姑娘十分干脆地告诉他,“狐狸精,你家里有一只狐狸精。” 王二哭笑不得,面前这名姑娘身形纤细单薄,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端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娇美姑娘,一双眼更是清凌凌的,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面去。只是看上去这么漂亮的一名姑娘,怎么...怎么会神神叨叨的,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可这名姑娘认真地打量着他,问道:“你家是不是刚娶了个新妇?” 王二一愣,点点头,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青衣姑娘一脸了然,当即斩钉截铁道:“你娘子恐怕便是那只狐狸精了。” 王二呆住了,接着一张憨直的脸终于浮现出一阵怒气,这人平日里是左邻右舍口中好脾气的老实人,甚少发火,这时却对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而生气了。 到底面对的是个姑娘,他勉强压住心底的怒火,黑着脸道:“你不要胡说。” 青衣姑娘并不在意,淡淡道:“是不是胡说,你带我回去看看便知晓了。” 这青衣姑娘自然便是叶定榕了,她在城内寻了半日也没发现狐狸精的踪迹,倒是傍晚的时候,发现了一名普通人身上有着微弱的狐臊味,便跟着来了。 王二带着叶定榕到了一个小院子外,刚想同叶定榕说话,却猛然发现家门大开,里面更是一片狼藉。 王二心中大惊,手中的货物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也顾不上叶定榕了,忙便喊着“娘子”一边惊慌地在狼藉的房间内找寻。 他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失措,终于急急地从房间出来,瞳孔微微放大,混乱不已,“娘子,娘子不见了!”他越过站在门口的叶定榕,“报官,我要报官!” 叶定榕也有些惊讶,看着王二在家里找遍了也没找出自己娘子,又要急着去报官,忙制止道:“你娘子可能被修道之人抓走了。” 王二手心一松,粉色的小胭脂盒掉落在地,滚动着撒了一地的香粉。 他心中虽然也有他娘子被人抓走的猜测,但此时听到叶定榕这么说,一时间几乎有些无法自抑,“你说什么?修道之人,什么修道之人?” 他的目光散乱,“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说,凭什么这么说!”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娘子,娘子.....,我要去报官!”还不等叶定榕说话,王二便跑了出去,神情惊恐癫狂。 叶定榕若有所思,有人也和她一样在做这个任务吗?啧,可惜她来得晚了些,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 回到酒肆后巷时,天空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星辰闪烁,在淡淡的酒香中,叶定榕分明看到有两个人正斗成一团。 二人之间两股光芒碰撞,顿时将二人震飞开来。 这二人算是由此中断了一会儿,互相捂着自己的胸口暂时休战开嘴炮。 “臭小子,这只狐狸我可是花了很久才找到的,你凭什么硬要抢走?!” “哼,你说是你先抓到的?可是我怎么记得方才分明是先到我的手里的。”另一人嗤笑。 “看来你是坚持到底要强抢了?” “是又如何?” 这人磨着牙,寒声道:“不如何,他娘的敢抢我的东西,打死你算轻的!”说着手一抛,一个半死的灰毛狐狸像是块破布似的被扔向墙角,“我先把你给解决了再拿赏金!” 一语不合便又开打起来,一时间二人手势变幻,光影更迭,时攻时守,再时不时吐出几口血,场面当真可谓惨烈。 既然遇见了这种事,叶定榕当然悄悄隐在一旁,她可不想也掺和一脚,不过她真是没想到,这一行的竞争居然这样厉害.... 那只灰毛狐狸团在脏兮兮的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皮子还是半睁着的,只是里面透露出的目光——是绝望。 再看那斗得正欢的二人,却是是法力渐弱,双方都伤的不轻,眼看便要体力不支,双双累的卧地不起。 正在这时,却见那堵贴满了赏金任务的墙面一阵白光闪耀,却是凭空消失了,从里面出现一队配带兵甲的人马,只见领头人的手一挥,“私自在青元城内斗殴,带走!” “是。” “还有这只狐狸,一并也带走!” “是。” 仿佛眨眼间,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便将场面收拾干干净净,提着颓废的两人一狐便又消失在墙面中,四周又恢复原样。 只剩下一直没出现的叶定榕,她摸摸下巴,这带兵的人不是卫侍吗?难道卫麒也在这个上面掺和一脚? 第64章 夜深人静之时,叶定榕回到了卫府,四周一片寂静,她小心的到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将外衣褪下,只是身着白色里衣,掀开被子,躺在了温暖软绵的床铺上。 目光陷入浓稠的夜色之中,她很快闭上眼。 转瞬天明。 嘹亮的鸡鸣声响过,并没有将所有人叫醒,但是随后的一声巨响,却是将一些人从梦中惊起,直气得骂娘声一片。 而叶定榕只觉得自己才闭上眼,便立刻被一阵“咚”的一声从混沌中惊醒。这声音之大,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 这时她的眼皮酸涩,头上昏昏沉沉的,但是她不用睁眼也知道这个扰人清梦者是谁,于是她竭力睁开重如千钧的眼皮,额角处的青筋直跳。 “追风,你干什么!” “开门啊。”声音很无辜。 “谁教你这么开门了啊!”叶定榕猛然从床上坐起,目中冒火。 “我敲了门啊,可是你没应声....”追风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重重地按了按眉心,一鞭将追风抽了出去,滚出门外数尺远,接着追风从善如流地一个鲤鱼打滚便起了身,又想进去却被细声细语的小荷拦住了,表示她端好热水要给姑娘洗漱了。 叶定榕洗了脸,漱了口,小荷便去准备吃食去了。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果然眼下一片青影,她用食指点了点,表情很严肃,觉得自己又想睡了,但是不行,她要去挣钱啊..... 小荷端着洗漱用品出门时,正巧碰上追风美滋滋地跑进来,不由一笑,对着他笑吟吟地眨了眨眼,便掩着嘴出了门。 身后突然多了个人,叶定榕掀起眼皮子看了这人在镜子里晃动的身影,一声冷笑——她还记着昨天的仇呢。 刚要起身,却被追风扯住了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叶定榕的表情渐渐凝住。 追风眼中带着点跃跃欲试,手上也是没歇着,忽然抓上了叶定榕的发尾。 叶定榕的头发乌黑光泽,摸上去柔软沁凉,追风的目光闪闪发亮,不知从哪儿拿出个黑色东西,三两下双手制住了叶定榕的头不让她乱动。 “榕榕,你别动。” 叶定榕疑惑了,刚想转过头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却因为发丝被拉扯住,而不由痛的“咝”了一声。 她啪地拍上了追风抓住她的头发的手,面无表情,“还不快放开,你扯得我疼了。” 追风闻言手上松了松,却并没有放开,有些心虚道:“你先等等,待会儿就好了。” 叶定榕挑挑眉,还真想知道追风这货要做什么,便整好以遐地看着手忙脚乱的追风。 只见追风不知从掏出个东西,黝黑的,细长的,她一时讶异不已。 这是....什么?难道是簪子? 追风这时站在叶定榕身后,微微低头看向叶定榕的发间,表情很严肃,长眉入鬓,一双红眼此时是正常的黑色,浓密的长睫扑散开来,看上去似乎也有几分深沉,动作虽不太娴熟,但也很是仔细有耐心。 叶定榕平日里见惯了追风活蹦乱跳,鲜少见过他这么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倒也觉得几分新鲜,只是看着看着,叶定榕就开始有些不对了。 她的头上一阵酥麻——是放轻了动作的追风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这是在给她簪发,她不知怎么有些心慌意乱,直觉便要挥开追风,但是镜中的追风目光罕见的沉静而投入,似乎在做的是一件对他很重要的事。 这是这一犹豫间,追风忽然松开了手,稍稍退后半步,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头发簪好了。 有些散乱的鬓发悉数被追风收拾起来,露出叶定榕小巧的耳朵,只见她白玉般的耳尖竟渐渐泛红,仿佛光泽鲜嫩的一块粉贝,好看极了。 追风居高临下的站着,自然将这变化看的一清二楚,手贱上去在叶定榕的耳尖上摸了摸,还很配合地“咦”了一声。 惊得叶定榕猛然回头,啪地拍上追风的手,面无表情。 追风委屈地眨眨眼,“你怎么又打我。” “打你算轻的,大清早的擅自进女子的房间——还不赶快出去?” 话刚落音,追风便化为风一般的男子掠出了房门——他对叶定榕动作很是了解,看到她的手腕一转,便知这是要动鞭子了,既然知道要被抽了,自然是要跑的,可怜追风本是要在叶定榕面前显摆他做的簪子和学了几日的簪发技巧的,却被她毫不留情地赶了出门,对此,追风表示内心很受伤..... 而看着追风身影消失的同时,叶定榕忽然捂住胸口,企图按住那颗猛然跳动的心,她觉得自己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实在太活泼了,以至于她浑身的热度往上涌,她怕追风在这里再待会儿,那热度马上便要上脸了。不用看镜子,她也知道,此刻她的脸上,必然是遍布红晕,呃....红彤彤的脸跟个醉虾似的,太难看了些.... 房内空旷,只有她一人,从未触及的滋味悄悄缠绕住她的心房,就像....就像方才追风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的酥麻,她抚上*的脸颊,心慌意乱,头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发式,墨黑的簪子形状普通,她伸手触摸,只感到细微的凹凸不平,似乎是个精致的花的图案,她下意识想抽出来,却顿住了手——舍不得,她舍不得拆了这个简单至极的发式。 这一番心慌过后,自然也就忘了追究追风是怎么会簪发的了。 吃过早饭,叶定榕看天色尚早,又想起昨日白忙活了一场,便准备出门一趟。 谁知还未起身,便有一个卫府小厮过来传话,说是城主有事请她过去一趟。 叶定榕眉头一皱,莫非是要她还钱? 想起那小气的城主,叶定榕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叶定榕随着那小厮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她家师傅,一时愣住了。 她的目光一亮,“师傅,你怎么来了?”她那时将黑衣人和扈长老收入“壶中天”之后,虽在那里做了个记号,但并没有寄多大希望能有人会发现,没想到....师傅还真的来找自己了! 惊喜过后,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面露喜色的慕怀玉道,“榕榕,你果真在这里!” 那端坐在首位的白衣城主闻言一声冷哼,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慕怀玉猛然放下茶杯,将叶定榕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觉得自己徒弟似乎还好,没缺胳膊断腿受个伤什么的,多日来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了,但是很快,他又发现叶定榕的气色不好,原本称得上丰润的面颊有些消瘦。 末了一叹,“瞧你瘦的,这些天你受苦了。” 叶定榕这些日子她并没觉出多苦,但是此时听到师傅带着关切的话,却是心中一阵微微酸涩,面上微笑:“师傅你别担心了,我最近还好,没受什么苦的。” 这对师徒许久未曾见面,在一旁你言我语地嘘寒问暖,场面十分和谐,但很显然,这副和谐景象刺痛了某人的眼。 一旁的卫城主抚着围在颈间的白色毛皮,不耐烦地将这对师徒哄赶出门,接着便唤来候在外头的管家,问道:“你少主怎的还不出来?” 卫管家很是恭敬地含腰回道:“要不我去将少主请过来?” “算了算了,还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兄长呢。”卫麒烦闷地挥挥手,便起身去了书房处理城内大小事物。 慕怀玉问过叶定榕近些天发生的事,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人曾同在金林城,却错过了,不禁叹一声可惜。又知晓那黑衣人被关在了“壶中天”,且已经找到了那“壶中天”的盖子,能将黑衣人关在里面无法逃出来,心中一松,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回流云宗吧,好让大家不再担心你了。” 叶定榕一顿,讷讷道:“师傅,我还欠了卫城主许多银子呢,他暂时不放我走啊....”若非如此,她早就回了流云宗,怎会在此逗留? 慕怀玉呆了,“欠他银子?” “是啊,五千两。”叶定榕忽然微笑起来,“师傅,你出门带了多少银子?” 慕怀玉背着手不看她,似在沉思,“这个.....那个....”然后....不见了。 叶定榕:“......”师傅您真的好意思? 见到师傅师弟的叶定榕今日心情大好,决定放自己一天假,今天便不去找任务做了。 追风有些失望,他的精力充沛,上次没有和叶定榕出门,便非常期待今天能出去做任务,谁知等了半日叶定榕竟提也不提这事,他急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挠似的,终于按捺不住去问叶定榕,得到了否认的回答之后,追风蔫了。 当叶定榕经过院子时,追风蔫巴巴的蹲在梨树下,背景是粉白的梨花瓣一片片飘落,仿佛空气中围绕着一股悲凉的气愤;当她回房时,追风又蔫巴巴地出现在门口,垂着头爪子挠着柱子,声音十分富有伤心欲绝的节奏感,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叶定榕,这些让她想忽视都难。 第65章 叶定榕吃过午饭,追风还是一脸蔫巴巴的,见叶定榕看过来,双目中流露出生无可恋的神色,叶定榕不由失笑,便同他道不久便会去做任务,追风闻言神色一振——又活过来了。 不多时,院子里便出现了个偷偷摸摸的少年,这人当然便是卫麟了,在自己家里这副模样实非己愿,只是他从师傅口中得知叶定榕欠着兄长的银子,被兄长要债而不能离开这里。知道这个事,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荷眼尖,瞧见卫麟这副模样,却是眼中一亮,忙不迭地行个礼,喊了句少主。 身份已暴露,卫麟现身,对小荷笑着点点头,随即对叶定榕别别扭扭地道了声师姐。 小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服侍的叶姑娘,除了是位还债人以外,竟还是少主的师姐? 小荷开心的忙碌起来,围在二人旁边添茶递水,面前放着些瓜果点心,卫麟看叶定榕只顾着喝茶,便伸手剥起了深紫饱满的葡萄,还未塞进嘴中,却是被一只忽然窜过来的白色不明生物给抢了去。 卫麟到嘴的葡萄飞了,顿时扬起眉毛,怒道:“小黑!” “吱吱吱!”白色生物含着葡萄一仰头,咕噜一声便吞了下去,随即围在附近,前爪挠挠脸,目光丝毫不离满盘葡萄。 抢了他的葡萄的,连跑都不跑了,一对小黑眼珠子更是转个不停,看来最近哥哥是把小黑养得天不怕地不怕了。看着小黑得意洋洋的样子,卫麟觉得不能忍,伸了手便要抓住小黑。 谁知这小动物竟是机灵的很,竟窜上了旁观的叶定榕怀里。 叶定榕倒也不惊讶,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白色小动物,笑道:“原来是只白貂?” “吱吱!” “真是有灵性的白貂,你叫小黑?” “吱~~~~~” 听着一人一貂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卫麟无语,道:“你别看它在你怀里乖巧,其实这小东西的本性可恶的很。”原来这只小白貂是他在路上买到的,本见它生性活泼,亦颇有灵性,却没想到自己被它纯善灵动的外表欺骗了,买回了一个撒泼打混的小祖宗,整日地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这不,小黑闻言立即转了个头,对着卫麟很是凶狠地呲了呲牙,还比划了爪子以示威力。 接下来,这只名为小黑的白貂,生动地用肢体动作以及“吱吱吱”的语言,教会了叶定榕怎么给它剥葡萄。 卫麟絮絮叨叨说着自她不见了,怀玉院的师弟师妹们担心地很,而他和师傅一路找她不知多辛苦,没想到竟会在自己家里找到的她,如今看到叶定榕似乎没出什么事,便松了一口了,说到这里,他仿佛才想起待客之道,道:“青元城有趣的地方不少,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好好玩。” 叶定榕点点头表示赞成,同时手上也不停。 不多时,石桌上便积满了暗紫的葡萄皮,而小黑则是吃的肚圆体胖,嘴边的毛发上是未干的葡萄渍。 小黑打了个嗝,这时卫麟忽然制止叶定榕,道:“师姐啊,不要再喂了,小黑的肚皮快撑破了.....” 叶定榕剥葡萄的手一顿,低头看了看卧在她大腿上的小黑,只见白色的小身子中间的位置,似乎真的是.....圆鼓鼓的。 她伸手按了按小黑的肚皮,小黑凄惨地”吱“了一声,浑身一抖,舌头都被吐了出来,吓得忙从叶定榕怀里窜了出来,几息间就不见了雪白的身影,其形状可以用屁滚尿流来形容。 叶定榕:“......” 卫麟见状笑得眯起了眼,拿起桌上最后一个圆滚滚的葡萄,心中终于舒坦了。 青元城城外,数里远的长亭处,风卷长草,如大浪翻滚连绵不绝,天色黯淡,微凉的风拂过,青元城城主及其身后一大队府中的侍从的脸色都不是十分好,想必是因为即将的分离。 走之前,卫麟试图做最后一搏,别别扭扭地表示是否能免除叶定榕的欠款,却被无情的城主大人坚决地否决了,他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规矩吗?只要是欠了青元城的东西,必须要还的,没有人能例外。”顿了顿,他瞥了叶定榕一眼,道,“莫非你是希望她成为青元城的一份子?” 卫麟一怔,不由张大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是个匪夷所思还带着点惊恐的表情…… 卫麒摊手道:“既然如此,她便别想免去欠款了。” 卫麟不敢说话了…… 叶定榕身上没有一分钱的事,卫麒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更知道叶定榕是通过什么法子去赚钱。对此,他表示十分赞成,要知道,自从叶定榕为了赚钱到处接任务之后,青元城及其附近的治安都好了许多。 卫麒的白衫飘然,他向来是拿着折扇的手上此时却是拿着个包袱。 卫城主铁青着张俊脸,带着长约半里的卫府人马,送了慕怀玉和卫麟两人许久,始终不愿放行。 他漠然道:“你们真的不再这里多住几日了?” 慕怀玉笑道:“不了,我们要早些赶回流云宗。” 卫麒瞥了一眼慕怀玉,不再多做寒暄了,却是对着卫麟极仔细地说了许久,来来去去便是那几句半冷淡半是担心的话,卫麟却也是听得认真。 而他肩上的那只小白貂则是随着卫麟不时的点头而指手画脚的,爪子有两次险险从卫麟的耳旁划过。 城主大人最是见不得弟弟有危险,冷冷地打量这只白貂片刻,又继续道:“这白貂身上有毒,不过毛皮倒是不错,还不如把它剥了皮做件衣服,想必是十分保暖的。” 卫麟:“.....” 小黑:“吱吱吱!”它怒目而视,这只白貂很是机敏,知道这位城主大人十分的小心眼,因此受了生命要挟也不敢反抗,只敢骂回去——虽然别人听不懂,即使它很想上去在卫麒那白皙如玉的俊脸上狠狠的挠一把。 这厢城主大人用一双眼角微挑的丹凤眼冷冷地瞪视小黑,另一头的慕怀玉则是不断从怀里掏东西给他徒弟。 叶定榕哭笑不得地接着慕怀玉的所谓捆仙之绳,破天雷,以及诸如此类的法宝,据说....很值钱。 没办法,慕怀玉心中也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幸酸啊,他在外行走多年,从来没有将银钱放在心上,便是偶然挣了些银子亦是毫不吝啬的花了出去,根本就存不住,现如今碰上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了。唯有先回去流云宗,将叶定榕已经安然无恙的事告知众人,好让他们放心,再另作打算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位城主大人终于舍得松开自己小弟了,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目送二人远去。 卫麟一边走一边挥手,道:“我走了,你们回去吧。”肩上的白貂亦是一同作挥手状.... 这时正值晌午,天色却是黯淡,灰白的天际延伸地渐远,细看之下渐渐显现出或深或浅的暗影,是层层阴云铺垫,缓缓压下来,天空几乎阴沉地快滴下水来。 风声渐渐大了,山雨欲来。 风盈满袖,众人目送那二人身影远去,随即呼啦啦随着卫麒转身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卫麒粉面含着点怒气,心中对慕怀玉今日离开很是不忿,不满地抱怨道:“看这天色分明便是要下雨了,你师傅为何要今日走?” 叶定榕道:“今日不走明日亦是要走的,况且过几日便要到了梅雨时节,只怕要会连续下半个月的阴雨,到时恐怕更不好离开,况且师傅遇上下雨天身上便酸痛不已。” 卫麒倒惊奇了,“你师父瞧着挺年轻的,怎么会跟个老人家似的?” 一阵凉风穿过,叶定榕感到寒意,边裹紧了衣衫一边没好声气道:“我师傅前些日子受了重伤,现今才好没多久,以致遇到下雨天浑身痛楚难耐。”况且,慕怀玉此人在外常常漂泊,遇上不知多少危险,身上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卫麒听着这话没说话,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思绪又跑到自己弟弟身上了:慕怀玉此人,遇上的麻烦事不断,小弟跟在他身边,岂不是有很多危险? 叶定榕仰首看向天际,嗅到空气中潮湿的水汽,道:“师傅他们该带伞了吧。” 卫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一丝微凉落在了鼻尖上,他伸手一抹,赫然是一滴透明的雨滴。下人们迅速撑开一把伞为城主大人挡雨。 长长的人马一阵细微的骚动后,便恢复了平静。 叶定榕接过一把桃花水墨,撑开来。青丝飘扬,伞面上浅粉的桃花画的极逼真,灼灼似要绽放,散发出一阵淡淡花香。追风本不怕雨淋,却硬要和叶定榕挤在一把伞下。 叶定榕怒目,追风这货却装起可怜来了,道:“榕榕,要打雷了,我怕....” 叶定榕:“.......” 雨丝细细,清清凉凉,落在人的身上倒也称得上享受,追风比起叶定榕高了近半个头,便撑起起了伞,粉色的微光落在叶定榕的脸上,皮肤上也似带着光芒,从追风的角度看去,便见她的脖颈皮肤细嫩柔韧,再加上二人离得这样近,叶定榕身上的气息如影随形,追风觉得他的目光无法从叶定榕身上移开,胸口似乎也有个奇怪的东西在不断躁动喧闹。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他看着叶定榕的时候常常会出现这种状况,难道是...饿了? 追风并没有“嘴馋”多久,便被远处猛然炸开的打雷声吸去心神,身体下意识重重一抖,身体更是僵硬地不像话——他是真的怕雷。 但在这时,他却觉得手上忽然覆上了个温暖柔软的物体,他一顿,知道那是叶定榕的手,反手一转,将叶定榕的手握进了自己手掌心。 伴随着雷声阵阵,风雨之势渐渐猛烈,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之惊恐欲绝的僵尸,正在被那微不足道的雷声吓得噤若寒蝉。 耳际是细密嘈杂的雨声,而追风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剧烈碰撞,轰然作响中,炸出无数夺目的火花。 察觉到追风似乎有些不对劲,叶定榕侧过头看他,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她的瞳孔清透如水般润泽,脸上肌肤如玉般光滑细嫩,追风的视线稍稍下移,便见她的朱唇纹理细腻,他的心神剧动,匆忙间避开眼,他觉得自己很想不顾一切地咬下去,让里面滚烫的鲜血溢满口腔,温热滑腻,可除了饥渴以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受,似乎....也不是那么迫切地想要鲜血,或许是对另外的东西更加渴望。 可是什么呢?他也不太明白。 第66章 墙头处的藤蔓青翠欲滴,在连日的雨水洗刷下闪耀着银色的微光,今日刚刚放晴,便见四处皆是一番清新之气,让人见之便心内快活不已。 叶定榕刚从书房内出来,见屋外放晴,呼吸间只觉雨水的凉爽带走了连日以来的不能出门的烦闷。 便转身将埋在书房里的追风喊了出来,追风一听到解禁的话便化为一道虚影,从房内跑了出来——实在是憋得很了,下雨天又怕打雷便不敢出门,叶定榕见他无聊便教他学了几日的书法,每日要他学两个时辰,着实是种折磨。 一个虚影掠过,案上雪白宣纸被风带的飘飞起来,散落一地。 叶定榕无奈,懒得理会他,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张宣纸。 上面赫然是一页字迹未干的颜真卿的书法临摹,字体秀气端丽,竟与叶定榕的字如出一辙,毫无疑问,追风学了一手秀丽的颜体。 她将地上四散的宣纸拢起来,叠起来随手放在砚台附近,这时她才发现桌案上墨汁淋漓,便是宣纸后面亦是墨迹宛然。 叶定榕额上青筋一跳,压低嗓音,怒道:“追风!” 屋外的追风耳尖,听到声响立马跑得比兔子还快,片刻便跑远了。 只剩下叶定榕脸黑地跟桌案上的墨水似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叶定榕十分有耐心地等着追风自投罗网。待抓到了追风,便凶狠地罚他再将整整一本颜体临摹集给抄写完了,不写完不许出门,说罢也不管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喊着不要不要的追风,便独自出门,那啥...挣钱去了。 看着叶定榕渐渐消失的身影,追风耷拉着脑袋,带着满脸的哀伤地回了书房。 在卫府的一所高楼之中,有人位于最上层,于漫天霞光中身影黯淡,不甚清晰,这人从窗户处俯瞰而视,似在出神,身边是数只飞鸟掠过,其中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降落在窗台,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这个声音并未引起这人的注意,倒是屋内有人大声唤他,“来信了,不打开看看么?” “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父王起疑,催本王快些回去罢了。”这人背手冷笑,。 “看来殿下对圣上很是不满啊?”屋内人笑道,对这人不敬的话语并不感到惊奇。 他冷笑不答,却是不再看外面,而是转身看向屋内,那信鸽则是被他一手抓了进来。 取下信鸽脚下的信筒,抽出一个白色的小纸条,这人看了一会儿,忽而抚掌大笑,道:“他们终于送来了个好消息。” “怎么?” “王安有了前朝国师的消息,说是有希望请他出山。”这人的目中放出夺目的光彩,说着哈哈大笑,一手搭上另一人的肩头,“卫兄,若是有了你的帮助,我更是安心了。” 卫麒借着喝茶的动作挣开他的手,笑道:“我不顶用,况且我们相识已久,殿下也是知晓,我不爱打打杀杀的。” 这人不置可否,“不需你出多大力,只要稍微帮衬着我便好。” 卫麒笑着摇摇头。 这人见卫麒灵顽不灵,只得摇摇头,心中有些不耐烦,却忽而微笑起来,意味深长道:“那这件事你还得帮帮我,否则我可不会轻易走的。” 室内静了一静,徒剩满室熏香,淡淡的龙诞香流转在二人之间,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里,二人的脑中思绪便转了千百回,最终,卫麒垂下眼,唇角勾出个勉强的微笑来,“不要在卫府动手,还是等等,寻个好时机吧。” 背对着窗外的康王的脸色隐藏在阴影中,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笑起来了,温声道:“好,听卫兄的。” 夜色渐渐弥漫,叶定榕踏着余晖带着银子回来了,一路不停歇地回到卧室,打开房内一个朱红色匣子,将银子数了数便放了进去。 她扳着指头很严肃地算了算,惊喜地发现银子快凑够了。 身负数千两的银子的幸福感还未褪尽,小荷便布好了菜,招呼她出来吃饭,叶定榕只得将匣子收好,起身出门。 饭厅内,叶定榕发现追风的胃口被养的刁了,饭桌上的猪血竟看都不看,叶定榕想了想,又觉得他最近身上腥气加重了,体谅他可能是每天都喝猪血,导致心,便给他换了个口味,去找了些野味。谁知竟半分吸引不了追风,他将面前的鲜血推开,很严肃地表示自己不饿,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正在吃饭的叶定榕。 叶定榕夹起一块肉,追风看着她;叶定榕吃了一口饭,追风还在看着她;叶定榕喝了一口汤,追风仍在看着她.... 叶定榕:“.....” 她终于吃不下去了,将竹著放下,面无表情道:“追风你给我把脸转过去。” 追风蹲在地上,身后似乎化出一只尾巴摇的正欢:“榕榕你别理我,快点吃完,我带你出去玩儿!” 叶定榕闻言很是讶异的一挑眉:“你晚上不去做任务了?”原来这些时日以来,叶定榕比较喜欢白日里去捉妖,而追风则是喜爱夜间活动,末了一人一尸便渐渐分头行动,倒也无甚大碍。 她十分怀疑追风这话的真假性,然而追风并没有多做想法,只喜滋滋且真诚地想表示带着叶定榕出门。 叶定榕一头雾水,手被追风握的死紧,很快便出了青元城一路狂奔而去。 这时暮色渐现,天幕已然被无数的星星点点占据,只有四处青山掀起夜幕一角,有远有近有深有浅。 叶定榕不知道追风要带自己去何处,但是,她一点都不慌不忙,甚至还有有闲心思去想:她记得青元城的告示墙上似乎有一个任务,赏金挺高的,上面提示需要夜间去做,而且,目标是....僵尸? 想到这里,叶定榕就没有再想下去了。 而在不知不觉中,追风似乎已然到了目的地。 叶定榕随着追风停下,眼前赫然是个....破山洞? 她还未反应过来,却下意识感受了一番四周的气息,然而汹涌的腐尸腥气让她震惊了。 她拉住追风,皱起眉,带着怒意道:“你最近和僵尸混在了一起?” 一人一尸顿住,良久,追风缓慢且带着点疑惑道:“我....不也是僵尸吗?” 叶定榕一噎,却是说不出话来了,是啊,追风本就是只僵尸,为什么不能和其他的僵尸相处呢。 话刚落音,却是山洞里头有个黑黝黝的不明生物晃动动,迅速便出来了。 叶定榕这时也接受追风这货学坏了的事实,抬头想看清面前的僵尸看个清楚。只见夜色暗沉,这只僵尸....也同样暗沉。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黑色人形的模样。 那黑色的僵尸却是很惊喜地奔了过来,其速度相当....缓慢。 只见这只浑身看不到除了黑色之外的颜色的僵尸上上下下打量了叶定榕几遍,想当开心地搓搓手(没错,就是这么人性化),对着追风点点头,然后朝着叶定榕....扑了过来..... 当然,追风不可能会让这只脏兮兮的僵尸靠近自己,结局则是以这只黑僵尸被掀飞出去而告终。 随着一阵黑灰漫天飘散,叶定榕脸色发黑的看向追风,“你是带我来这里,是让这只僵尸吸我的血吗?” 追风还是面无表情没说话,却是掉头走向了摔在数米远的黑僵尸,一双红眼冒出光来,提起拳头将它暴打了一顿。 僵尸的骨头硬,叶定榕在远处只听到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撞击破碎声,以及那僵尸断断续续的嘶哑声。 叶定榕很不解,追风很气愤。 叶定榕不知道的是,前几日追风的确认识了这只僵尸,身为同类,他当然还是对这只僵尸的生活有些好奇的,而这只僵尸也他很感兴趣,恰巧两尸相遇之时正是夜里,都兴奋的很,便你一吼我一吼地对起话来。 追风有了个新伙伴很是开心,认为有必要介绍给叶定榕,却没想到这位新伙伴不仅不表示欢迎,甚至差点吸了叶定榕的血。 追风很生气,他生气的后果是将这只僵尸揍成只口鼻歪斜的黑脸僵尸,这下叶定榕彻底看不出来它的原貌了。 看不出来便不看了,叶定榕瞧着追风略带沉重灰暗的神情,有些好笑,她扯了扯追风的衣服,安慰道:“好了,我没事。” 追风僵硬的脸上有些阴沉,转向躲在一旁的口鼻歪斜的僵尸,目光森冷,这个时候,他已经一点都不想再让叶定榕认识这个新伙伴了。 躲在一旁的黑脸僵尸很委屈,心想我把你当好朋友,没想到你带了美食过来竟然不打算分享,而是独吞,自己连舔都没舔上一口,便被打了个半死,心中此时当真是透心凉啊。 它虽被痛打一番,但僵尸向来皮厚,况且僵尸有自我修复能力,它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毁了容。他不是不敢跟追风对打,只是当追风尸化时释放出浓重的尸气,被那既有些熟悉又有些感到恐惧的气息,吓得一时腿软反应不过来。 可看着叶定榕,它还是馋,它道行也低,在深山野林里住了多年,整日只能喝些野物的血,偶尔遇上个迷了路的人类便是顿极少有的大餐了,更是从来都没见过叶定榕这样灵力充沛又年轻的人类,当真是馋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只是,这个人怎么这样乖顺,竟丝毫不怕僵尸。或许,这个细皮嫩肉的人类是被这位僵尸兄弟(追风)蓄养的? 第67章 那黑脸僵尸虽十分觊觎叶定榕,但碍于追风的凶狠,只得眼巴巴瞧着,心里对追风十分羡慕,同时也暗搓搓地问追风,叶定榕是不是他蓄养的。 追风听了黑脸僵尸的话直觉不对,可是仔细一想,似乎又解释不了。他努力想了半天,末了脑袋上橙色灯泡“咚”地一声亮了:是娘子! 没错,就是娘子!他还记得上回有人对他说过,叶定榕是他娘子!想到这里,追风便有了底气,挥挥手把黑脸僵尸给赶的远离了叶定榕。 这只僵尸住的山洞十分简陋,里头只有一个?竟撞模?故潜徊恋霉饪杉?耍?吹贸稣庵还撞牡闹魅硕运?嗟卑?ぁ?lt;br> 黑脸僵尸本想捕些猎物来招呼客人(追风和叶定榕),谁知看到叶定榕之后就没了这份心思,又不敢再扑上去,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急中生智想出了个好法子,便一个劲儿地讨好叶定榕,心想如果我对你好,你能不能跟着我呢,我会好好养你的。 有了这个心思,黑脸僵尸便屁颠屁颠地忙上忙下,先是出门去了隔壁的松鼠一家,恃强凌弱抢回来一堆松果,然后送给了叶定榕。 叶定榕手捧一把棕色松果,“.......”她这时还不知这只黑脸僵尸心里的想法,只是看这僵尸跑来跑去,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一捧松果,也是满拼的。 追风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开始有些郁闷了,很快便拉着叶定榕要回去,在走之前,叶定榕为黑脸僵尸施了道法,遮住了它身上的味道。 黑脸僵尸开心地不行,又是个一根筋的笨脑子,一厢情愿地认为叶定榕很喜欢松果,便又一次跑去了隔壁,这次他把松鼠家的松果全都抢过来了.... 回去的路上,追风很不满的把黑脸僵尸送给叶定榕的松果全给扔了,还挖了个坑把它埋了起来,在叶定榕莫名其妙的表情中,重新把叶定榕背在了背上,还顺手塞给她一个...核桃。 翌日。 夜色弥漫,天色灰暗,疾风劲扫,整片长约半米的野草铺天盖地地伏倒。 一道快若闪电的黑色影子从野草间掠过,仿佛一道水中涟漪一般迅速荡开来,在无边无际的夜里,不过是一道极为细微的痕迹,片刻间便消失无踪。 这个人影自然是出来做任务的追风,他现在正在去往青元城附近的一座名为有灵山的山上,据那告示上说,是有只不明妖怪长踞山中,常趁人不备将其吞吃入腹,据说至今为止,还没有幸存的人见过这只妖怪的模样。 这座山因为出了妖怪的事情鲜有人至,因此格外地荒凉阴森,便是那幢幢重影摇动,亦是能惊出人的一身冷汗。追风来时,便听耳边不知名的老鸹似的鸣叫,仿佛在恐吓来人一般,声声刺人耳,只可惜这次来的不是个人,而是只僵尸,对此情此景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相当地....舒适。 他感受了一番四周的气息,眼中红光在夜色中更显慑人,紧接着毫不迟疑地消失在丛丛密林之中, 半柱香后。 追风手中抓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 这个小孩不过一米高,浑身上下脏的看不清衣服的本来模样,只看得出头上绑着两个小包子,此时被追风抓在手里的黑鸡爪似的胳膊腿不住挣扎,口中发出嘹亮的咒骂声,一嘴的脏话直骂的追风脸色越黑,甚至拿它那勉强称得上尖利的两只兽牙去咬追风的手。 对于堪称铜皮铁骨的僵尸来说,这个程度的伤害当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追风作为一只僵尸,从来只咬过其他的生物,还从来没有动物敢咬他呢。 他的眼中红光更甚,随手从树上摘下个核桃塞进小妖怪的嘴中“小妖怪,你给我老实点。”追风凑近了这个孩子,一双红眼里半分温度都无,声音嘶哑且低沉,身上霎时便有戾气一闪而逝。 这小孩委实看不出追风的脸色,却对气息很敏感,虽在追风的手下艰难地挣扎着,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追风这时却是犯了难,他这些日子虽杀了不少妖,但是每次杀的都是些动物状的妖怪,这个妖怪却很是稀奇,竟长了个人样,当然,还是有些不同的,例如,它身上除了妖气还有人的味道,身后还多了个尾巴..... 他记得叶定榕曾说过,不许擅自杀人。他是个记忆力很好的僵尸,那时叶定榕的表情严肃且认真,这句话从此这话便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于是追风犯了难,也有些疑惑这么的一个小妖怪,真的能吃掉一个人类吗?他挠挠头,最后将挣扎的小孩背上,化为一阵疾风倏忽远去——还是回去找榕榕决定吧。至于身后小孩的拳头,对他而言不过是雨点般的力气,根本就没有半分威力。 但是他并没能离开这座山便止住了去势。 追风顿住步子,耳便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隐约的铃铛声。 一双森冷的红眼冷冷扫视四周,他的眼中杀意乍现。 这里太过安静,只余从天际渐渐逼近的铃铛声,这个声音...很吵,听得他心烦。 正当追风心中烦躁不已,恨不得将那摇铃铛之人给一爪子按死时,暗处却是陆续出现三名身着明黄色八卦衣的道士,皆是手持拂尘,长须飘动。 为首一人抬步走近一步,手中赫然握着一个金色铃铛,显而易见,那让追风心烦意乱的声音便是源自于此。 追风抬眼,目光中闪现的是一阵欲将此铃铛除之后快的神色。 “嘿,你这僵尸跑得倒快,可让我等好一番追赶。”身后一名稍微年轻一点的道士嘿然笑道,似乎并不将逐渐凶狠起来的追风放在眼里。 “你们追我做什么?”追风僵硬着脸道,心中却也知晓他们恐怕是来者不善。 “他竟还真的能说人话?”另一名道士却是语带惊奇,一双细小的眼直将追风打量个不停。 追风的脸色愈发僵硬,却是不理他们,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几位道士互相对视一眼,手中抛起拂尘,却是二话不说便一掌便招呼上来了。 追风没有避开,猛地转过头,脸上青白,獠牙长而尖利,竟是早早便尸化了。 这时夜色漆黑,追风的一双红眼却是猩红可怕,可那道士也是见惯了的,却是毫不迟疑地动手,顷刻间便战在了一起。 追风背上小妖怪也知危险靠近,终于安静下来,吓得一动不动,甚至主动牢牢攀在追风的背上,而追风在打斗间也下意识护着它。 一名道士微微皱眉,实在没想到这只僵尸会这么难缠,手上却是一把将追风背上那小妖怪的尾巴猛然扯住,将那妖怪从追风身上撕了下来,引来那妖怪一阵幼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座有灵山。 随手扔在一旁,这个道士心道,这只是人与妖生出来的一个没用的怪物罢了,果然是弱极了。 其中一名道士手上挂着个铃铛,随着行动间摇动不止,那声音如同魔音入耳,将追风的眼烧的愈发地红透,他只觉得耳旁有个刺耳的声音,忽然穿破脑海,扰得脑海里一片剧痛以及混乱,那声幼童尖细的声音将追风从混乱的血红色之中震醒,余光中见那小小的身影从斜坡上滚了下去,却是心头一振,意识逐渐清明。 追风的身上这时已然被剑刺中数处,却眨眼间便能修复,他的身形如风,在三名道士的包围圈之中穿过,却怎么也逃不脱,只觉仿佛三只蜜蜂围在身边,吵得他烦不胜烦。 那三名道士始终没法拿下追风,却是心有灵犀的忽然摆开阵势,齐齐扬起手中的符咒,配合着手中铜剑,顿时便将追风锁在了原处,然而追风实在不是好对付的,短时间内竟奈何他不得。 “他奶奶的!这僵尸竟如此难缠,既然如此....那你们还不快出来?!”一名满面胡渣的道士,恨恨转向茂密的树林怒道。 树影一阵摇晃,很快,里面忽然有数十人现出身形,撕下额上的黄色符纸,为首一人冷笑道:“怎么,区区一只僵尸也制服不了?出发之前是谁在殿下面前信誓旦旦说不需要我们出手的?” 那道士噎住,却是无话可说,气得打斗中下手更是狠厉,那五音魔灵的响声更是急促。 追风知晓那铃铛恐怕不是什么普通法宝,手上利爪却是挥舞地愈发狠厉,戾气逐渐喷薄,顾不上那撞击在身上正在灼烧的黄色符咒,忽然从猛然从地面弹起,却是有目标的朝着那手上挂着铃铛的道士发起攻击! “啊——” 只听一声惨烈的痛呼声,便见那道士挂着金色铃铛的手臂断开,鲜血喷薄,红色的血迹洒在了青草之上。 “师兄!”两个道士一同惊呼出声,目眦尽裂,本来准备冲上来黑衣人亦是被此场景惊得一顿。 空气中浓烈的血气逐渐蔓延,而追风这个甜腻的滋味中开始兴奋起来。 猩红的双眼缓缓抬起,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投向每一个人,像极了野兽捕食前看向猎物的最后一眼,杀气几近沸腾。 一轮明月渐渐升高,温柔的月光尽数洒下,照在了底下那场激烈的厮杀。 很快,天上圆月渐渐染上绯红,浓雾起,缓缓遮住了月亮。 与此同时,山中古墓,一体型巨大的僵尸忽然“咦”了一声,随即扔开手中的身体,另外角落的几只僵尸忙把还未断气的人拖走,一拥而上。而这只僵尸则是身形一动,浑身腥气溢满整个古墓,瞬间便移出来了。 他仰视天上绯红的月,又嗅了嗅空中的气息,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怪异的笑,眼中绿光莹莹,“这个气息.....,时隔多年,“他”终于舍得出现了!” 话刚落音,便化为一道墨黑的虚影,朝着东南方而去,只留下一股腥气盘旋不绝。 第68章 天边红日挂在了清澈蓝天的正中间,叶定榕看看天色,手上摩挲着鞭柄,面上虽平静无波,心中却是开始焦灼起来,追风昨日去做任务,却怎么到现在还未回来,他向来不爱在白日里在外面乱逛,平常更是在面色微明之时便回来了,莫非是那妖物太难缠了?可现在已经正午了,追风若是在外头,被日光照射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么一想,踱着步子的脚下倏忽一转,便朝着门口方向走。 “姑娘,你要出门去吗?”远远的,是小荷伸长了脖子在问。 叶定榕的脚步不停,匆忙中抛下一句“是的”,转瞬间便看不见人影了。 小荷眨眨眼,将头缩了回去,看看屋外高挂的红日,明晃晃直刺人眼。 叶定榕去了集市,找人问关于追风昨日做的任务的地点,却意外被人反问“去那儿做什么?” 她解释道:“我是初次来青元城,对附近还不太熟悉,只是听说那有灵山有妖怪吃人,便想将这个地方问清楚,往后也好离得远些不是?” 被问路的那人闻言却是疑惑,“我怎么没听说那里有妖怪出没,况且平日里几乎没人去那儿,怎会有妖怪吃人呢?” 叶定榕一呆,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不安的阴云渐渐笼罩住了她。 白日里的有灵山格外青翠逼人,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这处的确是相当有灵气,故此,亦有不少动植物借此处修成了妖怪。 叶定榕到了有灵山之后,便放出一只追踪蝶出来去找追风,然而有灵山这样大,她遍寻不见追风。 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焦灼,只不过一夜的功夫,她便失去了追风的踪迹。 眼见着暮色西沉,叶定榕额角上有细细的汗意,她已汗湿重衣,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身上虽疲惫,却是怎么也不愿停下。 她只能探查出追风曾在这里出现过,并且曾与道士在此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却不知是怎么样的结果。 她捡起地上的黄色符纸,心中一阵剧痛,这薄薄的一片纸,不知将追风伤的多重。 耳边有个细微的声响将她从思绪中唤醒,她目光一凝,手中长鞭已然化作灵蛇而去。 一声细弱的幼童惊叫声响起,叶定榕有些惊讶的看向自己抓住的妖怪——怎么是个孩子? 而后她便恍然大悟,只怕是只人与妖生出来的的小妖怪,可叶定榕仔细一看,便发现这只妖怪形状凄惨,身上脸上青紫一片,似乎受了重伤,这时见了叶定榕却是满目惊恐,口中呜咽着,让人听不懂他在怕些什么。 叶定榕心中一跳,心道这小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会不会看到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呢? 想到这里,叶定榕忙收敛满面戾气,蹲下身,将它幼小的身体从脏污的地上小心抱起,心中不由几分怪异——又小又轻,真的很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叶定榕的手臂很僵硬,将那小妖怪抱在手上,余光中见它的尾巴无力地垂下,毛茸茸的根部竟是有血迹凝固! 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小妖怪即使痛的眼泪在眼中打转,依旧是努力地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叶定榕,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吼,似乎只要叶定榕稍有妄动,便会扑过来咬住她的喉咙。 叶定榕却是无语,这小家伙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只怕是爬都爬不起来了,竟还露出米粒大的尖牙来恐吓她? 她看这只小妖怪着实凄惨,想了想便运起灵力为它稍加治疗了一下。 那小妖怪似乎知道叶定榕在为自己治伤,便老实地收起尖牙和利爪,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将小妖怪身上的伤清理了一番,叶定榕尽量语气温和地问道;“小家伙,你昨日夜里可是一直在这里的?”那句“小妖怪”却是说不出来。 这话刚一出口,便引来它的一阵战栗,尾巴都虚弱地炸了起来,叶定榕见状了然,连忙摸着小妖怪的头安抚,心道看来她是猜对了,忙道:“你可见着一只僵尸?”叶定榕怕它不懂,一边比划着道:“大约比我高一个头,黑色衣服,眼睛会变红,见过吗?” 小家伙之前被叶定榕的灵气滋养的浑身都舒适了,这时又被叶定榕以手安抚,立马温顺了下来,它点点头,声音稚嫩,“见、见过。” 叶定榕从正午时分出门,离开有灵山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山中往往更早入夜,她背对着余晖,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太清晰。 背后是那只被医治好了的小妖怪,正在恋恋不舍地看向越走越远的叶定榕,它平日甚少被人如此关切对待,受伤了没妖怪过来欺负自己就算不错了,因此对为自己治伤的叶定榕心生亲切,只可惜,这个好看又温柔,手上似乎带着奇怪魔力的人类这么快就走了。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不!它又想起昨天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心中依旧是一阵发寒。 暮色渐浓,它在天边晚霞的余烬中怔怔出神,黑黑的瞳孔中陇上一层薄雾,目光中带着点疑惑不解的神色。 叶定榕离了有灵山,不过片刻便觉得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她!这种如锋芒在背的感觉刺得她浑身不适。 到底是谁在跟着她? 很快便有人告诉她答案了——一道疾光呼啸而来,她急忙挥起将它反抽回了去。 这似乎只是那人用来示意自己的出现而已,一击过后便不再动手了,叶定榕警觉地看向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只感受到了那被人盯视的灼热感。 她皱起眉,对这个感觉十分不爽。 青元城城外,一个青色身影在余晖中渐渐拉长,身形纤细的身形飘然而至,看着似乎并不急迫,却是转瞬间便近了城门。 这时候天色已晚,青元城的看守城门的守卫刚要将城门关上,即将合上的那一刻,有一名单薄女子从城门“飘”了进来。 这名守卫看的一惊。 这女子身姿轻盈,一头简单至极的黑发莹润润的,在昏暗的暮色中几乎快混为一色了,他揉揉眼,随后不由拿手肘撞撞身边一起值班的人,示意他看过去,道:“你看看城门那儿....是不是有个姑娘进来了?” 那人随着他的指向看去,紧接着开了骂:“奶奶的你小子又逗我,哪儿有姑娘?别是你想女人想疯了吧?” 那守卫探头看去,果然不见有人的踪影,他疑惑地挠挠头,心道自己真的眼花了?然而紧接着却是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他大惊——莫非是自己最近工作太辛苦,眼睛花了?嗯,看来明天还是去医馆看看好了。 天色一暗下去,街道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叶定榕疾步走在街上,分明能感受到那股视线仍在自己身上。 她很是恼恨,不知这人到底是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时不时攻击一下自己,她打回去却又什么反应都没有。有几次她甚至直接开门见山,大声呵斥让那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可那人却是并不买账,饶是她也被弄得心烦。 躲在暗处的人像逗弄小猫崽儿一般,将叶定榕摆弄的抓狂却又并不出声,暗中欣赏着她那带着怒气而几乎有了温度的目光 奇怪的是,这人似乎单纯只是为了好玩儿似的,却并没有下重手,然而叶定榕却几次三番的发现那股气息中带着压抑的....杀气,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她相信,自己并没有猜错——这人,必定跟她有过节! 叶定榕再也顾不上那躲在暗处的人,只是加快了步伐想要快些回卫府,身后那人似乎也知道叶定榕的想法,竟然忽然发出一道暗红色的疾光击向了她。 叶定榕侧身险险躲过,没回身便遇上另一道,五指才一并拢,便有一个人影飞快地将这个攻击给弹开了。 来人一身银白衣衫,衬得如玉的脸上格外精致,只见他微一皱眉,眉间便起了几道淡淡的纹路,对着一个方向道:“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竟敢在我府前动手,看来你家的王爷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一阵静默。 半晌,有人忽然轻笑出声,微哑道:“卫城主,可不是我胆子大,只是,我和这位叶姑娘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况且,我已经因为殿下和卫城主而手下留情了,否则便不只是这个程度的攻击了....” “哼,废话少说,还不赶快离开,要等我送你走吗?” “不用,我这便离开了,还有,多谢卫城主将我从那鬼地方放了出来,下次有时间再来登门拜谢。” 卫麒眉角一皱,冷声道:“不送。” 一阵风微动,卫麒忽然转身,用下巴示意,“进府吧。”说完便自顾自地走进去了。 叶定榕却是愣在原地没动。 在她听到了谢长恭声音的那一刻,便什么都明白了。 叶定榕冷笑,唇角的弧度若初春绽放的粉花,带着令人震颤的冷意,她的目光森冷,可眼底却燃着被冰封的怒火,“卫城主,除了违背诺言将谢长恭放出来,追风的事你也有份吧?” 卫麒的身影顿住。 “我只想知道,卫城主,请你摸摸自己的心,你就没有生出一丝歉意吗?” 第69章 夜色幽暗,深山里的一处古墓中,追风正被一根以玄铁精制而成的锁链捆住,几乎动弹不得。 身边是几只僵尸围在旁边,行动迟缓,目光有些呆滞,看得出是级别不高,灵智极低的僵尸,这时却是眨着眼看着追风,目光带着点好奇。 还不时发出一阵低低的吼声:这是首领新抓回来的同伴吗? 另一只僵尸立刻否决:首领前几日还嫌这里太挤了,想把我们几个给吃掉,怎么可能还会带人来呢? 还有一只僵尸倒是呆滞着没什么动作,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正当几只僵尸探头探脑地看向追风时,只听忽然一阵剧烈的闷响声响起,它们便立刻消失了——首领要来了还不赶紧走,当心被首领当补品给吃了! 追风这时却是因此这股气息越临近而振作起来了,一双瞳孔红光湛然。 只见那体型巨大的僵尸走了过来,一双绿眼精光直冒。 它见追风似乎十分警戒,便将身上的戾气稍微收敛了一些,喉中一阵低吼,以僵尸语道:“哈哈,不要紧张,把你带到这里来,我没有什么恶意的。”一边说着一边手一挥,”叮“的一声,追风身上的铁链便应声而断。 原来昨夜里追风失控,大开杀戒之后,竟被这只绿眼僵尸趁乱抓走了,还被这个铁链绑了一整天,而这是忽然出现的僵尸则是把他扔在了这里,自顾自睡在了棺材中,到现在才又出现。 追风听得懂它说的话,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一双红眼将它盯得死紧,出自僵尸的天性,他感受到了来自这只僵尸身上极大的威胁力,在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之前,他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等了等,它发现追风一声不吭,便道:“我乃无疆,是这里的僵尸首领,你亦可称呼我为首领。” 追风眨眼:??? 无疆并不在意追风的反应,接着道:“我并非故意将你带来此处的,只是昨日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将你认错罢了。” “认错了的话,我便回去了。”追风僵硬着脸道。 “等等,不要急着走啊,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绿眼僵尸抬手制止他。 “什么问题?” “你上一代僵尸奇蒙现在在哪儿?”绿眼僵尸面容干枯,一双绿眼似是脸上燃着的一团鬼火般慑人。 追风这次的表情是:⊙o⊙ 追风表示对无疆话中的奇蒙十分表示不解,无疆却是一声冷笑:“别骗我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身上的气息我可是熟的很!” 追风很好奇,疑惑道:“奇蒙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他?” 绿眼僵尸一顿,才缓缓道:“奇蒙是我多年前的好友,只是百年前失去了它的踪迹,没想到昨日在有灵山发现它的气息,谁知紧忙赶过去却是见着你了,这才将你带来此处的。” “我看你身上气息与奇蒙的气息类似,想必我猜的没错,你怕是奇蒙奇蒙的下一代僵尸传承人吧?”见追风又要否决,忙道,“我与奇蒙有数百年的交情,只是许久未见,想再见它一面罢了。” 迟疑了许久,追风才慢慢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它。”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的气息跟奇蒙的一样,绝没有错。哼,若不是的话,你又是怎么变成僵尸的。” 追风想了半天,“从棺材里出来就这样了。” 无疆疑惑道:“出来就这样?你是什么时候从棺材里出来的?” 追风又想了想,脑袋上的灯泡又“咚”地一亮,道:“约有一年了。” 无疆闻言心中大惊,心道这僵尸看上去比自己的样子还要好些,若是天生地长的僵尸,没有个数千年是成不了的,若不是天地造化而成的僵尸,那便必然是奇蒙那老家伙的后代!只是....他心中还是疑惑,奇蒙那老家伙上哪儿找的这么好的一个后代,竟刚出世便已有其他僵尸数千年的造化!他心念一转:莫非那老家伙消失了这么多年,便是去鼓捣这件事去了?能让奇蒙下这么大功夫的,看来这僵尸必有不凡之处。 是什么不同寻常的呢?无疆打量着追风,发现....这只僵尸除了长得一副人样,似乎.....也没什么奇特的啊。 与奇蒙相斗数百年,无疆对这位老对头十分了解,没有益处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如此看来,莫非......他的目光转向一脸茫然的追风,心中有个主意渐渐冒了出来。 卫府。 小荷听说叶姑娘回来了,心中一喜,心道这二人出门一日都没回,她早就焦急担心极了,但等了半日亦是不见人,便出了院门去看。 却没想到会在城主身边看到叶姑娘,只是....那叶姑娘这时似乎满眼怒火,正在质问城主? 叶定榕面沉如水,目光泛着冷意,“卫城主,想必你是知道追风失踪了的事吧。” 卫麒点头道:“的确。” 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怒火,道:“追风在哪里?” 迟疑了一会儿,卫麒才道:“我也不知。”见叶定榕一脸不相信,他接着道,“昨日王爷虽派人去擒获追风,但半路杀出一只极其厉害的僵尸,将他带走了,现在亦是不知去向。” 叶定榕冷笑。 卫麒知道叶定榕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只得无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信我一回吧。” 至于追风发狂将王爷的人几乎杀了个干净的事,他却下意识隐瞒着她。 叶定榕的目光直直看向卫麒的眼,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复杂,知道他真的有苦衷,可是,就算真的有苦衷,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良久,她终于收回视线,低声道:“信你一回。”转身离开。 半柱香后,叶定榕手中拿着个包袱,正在向卫麒告辞。 卫麒垂下眼看向手中盛满茶水的紫砂茶杯,双睫极长,在面容上投下了淡淡的虚影,良久才道:“你真的要走?” “卫城主你莫不是忘了你做下的事?”叶定榕冷笑。 卫麒沉默,却又道:“我劝你还是留在卫府吧,那谢长恭碍于我不敢在卫府动手,可若是你离开了,指不定便会遇上他,到时恐怕便不是那么好脱身了。” 叶定榕抬眼,看进了卫麒的眼中,淡淡道:“若是留在卫府,追风呢,谁去找他?还是说卫城主你去找?” 卫麒哽住,一向俊秀风流的城主大人脸色有些难看。 卫麒知道拦不住叶定榕,只得在走之前施了法,为她做个遮掩,相信谢长恭不会那么快找到她。 眼见着叶定榕的身影渐渐消失,卫麒回身,却见桌上多了一个朱红小匣子,他打开它,里头赫然是一大叠银票,出自习惯,他下意识数了数,竟有四千六百两之多。 还有一个素白的便筏,上面是十分秀美饱满的颜体:卫城主,银子奉上,已还清。 水迹宛然,依稀还有墨迹稍稍化开,看来是匆匆写就的。 叶姑娘,这哪里有五千两?分明还未曾还清啊..... 第70章 几日后,追风耐不住性子了,固执地要离开这里,好几日没见榕榕了,他怕榕榕会担心,况且——他也想榕榕了。 无疆想拦住他,却有些棘手,因为追风也不是好对付的,要制服他也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几番交手之后,追风也怒了,无疆见状目光一闪,接着重重一叹,显得十分落寞。 这个声音显然十分宏亮,并引起了追风的好奇,无疆以僵尸语低声道:“我这也是好心啊....” 追风不屑,十指成爪,银色光芒划过,将无疆赶得远离了他。 见追风不相信,他喉中一阵嘶吼,对追风说了段话,追风的目光微动,终于不再执意离开了。 深夜 幽深的古墓周围,几乎不见一只大型动物出现,更是人迹罕见,没有声响,静谧地可怕,偶有老鸨惨叫不止,或是禽鸟飞落枝头,便是夜里唯一的声响。 或许,不仅仅只有这些生物存在。因为在夜里,常常会有许多没有生命却能如常人一般四处行动的物种,悄无声息地从古墓里出来,随即以常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速度,奔向黑暗,开始大肆捕捉猎物。 这里是一座极为偏僻的山,坐落于远离青元城数百里的一处灵气十分充足的山脉,正因为它的偏僻和充足的灵气,才吸引了无疆在此落户,并且一住便是百来年。 除了灵气充足的好处,此处亦是遍布草药,许多灵草极为珍贵,但因此地常有僵尸出没,附近的人不是被抓走吸干血就是远离了此地,因此倒是鲜少有人知道这里是个宝地。 这时正值月黑风高之夜,有两只僵尸从古墓中缓慢地出来,却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四散狂奔,而是身上都背着个背篓——那是以前被上山采药却被它们抓住的人类留下来的。 走在前面的僵尸似乎很不习惯身上背着个东西,一会儿便将背篓拿在了手上,一会儿又背了在背上。最后干脆把背娄扣在了身后那只僵尸的头上。 身后那僵尸对此无动于衷,慢吞吞地把背篓从头上取下来,又弯腰从满地杂草中拔出一把还带着土的青草放了进去,然后慢吞吞地在地上寻找。 前头身为那只僵尸对首领让它们出来找草药的事有点不满,又看后面那只僵尸慢的十分讨厌,一个不耐便将那背篓掀翻在地,咕噜滚了一圈,里头的草药也是撒了一地。 于是这两只僵尸开始玩儿起来了,一只捡,一只扔,玩得很开心。完全将自己出来的目的给忘了。 直到天色微明之时,这两只僵尸便大祸临头了。偏偏还毫无自觉地回了古墓内,最后差点被气急的无疆给吃了,幸亏无疆刚才吃得太饱,动一动满肚子的血便晃一晃,再说也嫌这两只等级太低,脑子又太蠢,便没下口。当然,最终还是逃不了一顿暴打。 这次无疆看不上这群没用的废物僵尸,只得黑着脸自己出手去找草药,一个晚上便把要用的药草给弄到手了。 追风这几日没再被铁链锁住,却还是被无疆拦的密不透风,追风直觉不对,那无疆虽说对他并不差,但总是提防着他走,更十分殷勤地要帮自己提升修为,除掉身上那股僵尸味道。 追风却是疑惑了——无疆为何不将自己的尸臭除去呢? 对于追风的疑惑,无疆却是毫不在意,道:“我本就是僵尸,又不同人类一起生活,为什么要除掉尸气?况且我自己可是喜欢的很呢!”至于修为?他靠的的是日月精华,这种外物对他更根本没用。 身边一名红衣僵尸闻言立刻附和着点头,表示自己可是很喜欢首领身上的尸气,这名红衣僵尸面容模糊,衣衫宽大,实在看不出性别,却总是跟在无疆的身边,据它自己说,能沾染上首领的尸气,增强修为。 一切准备就绪,无疆将追风来到一个山洞之中,里面赫然便有一个巨大的鼎,鼎内正翻滚着血红色的液体,咕噜噜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 追风远远便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可当他看了看那鼎,又看了看里头翻滚着的血红色后,却是脚步一顿——他有些犹豫了。 无疆这时正指挥着几只僵尸往里头扔草药和各种奇怪的玩意儿,见追风犹豫,便不动声色地来到追风的身边。 追风道:“这真的有用吗?” 无疆扯着僵硬的面皮,点了点头。 追风心中却总有个奇怪的感觉,让他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正当这时,站在追风身旁的无疆目光一闪,却是猛然一击,正中追风的心脏,顿时便将他胸口处开了个洞! 追风猝不及防,被人偷袭,目光顿时一红,尸气一冒,还未出手便被一根铁链从正在恢复的胸口穿过,竟是被无疆的那铁链从身体内部锁住。 现如今追风哪能不知道无疆安得什么心呢,顿时气得仰天长吼,嘶哑的吼声中带着被欺骗后的愤怒。 漆黑的夜里,追风长吼声震破山林,无数动物惊慌失措地从洞穴之中逃出,慌忙举家逃离了这里。 他的尖爪抓住粗而坚硬的铁链,想从身体内部将它抽出来,却不知为何使不上劲儿,根本就动弹不得,他一愣,狠厉的目光看先无疆。 “哈哈哈,这根铁链是玄铁制成,况且还被我擦拭过黑狗血,轻易没法挣脱,伤口亦是无法愈合,你就别想逃了!”无疆得意地道,绿眼闪烁如鬼火。 “你为什么这么做!”追风怒道,说话间胸口铁链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想知道为什么?你很快便能知道了。” 接着手中一抖,铁链舞动中将追风扔进了鼎内,随后那铁链的两头便被他绑在了附近的树上,将追风贯穿,锁在鼎内无法动弹。 追风猛然沉入血红的鼎中,灌进了几口水,追风一愣,这里面竟都是人血? 追风感到巨大的不安,四周是坚硬厚实的铁壁,四周是高及下颚的血水,僵尸虽喜爱鲜血,但当他身处于浸满全身的血中,想必第一反应绝不是会去狂饮一通。 鼎沿上出现无疆的脸,它扯着僵硬的青色脸皮,以欣赏的眼神看追风,目光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追风冷静下来,眉骨高而锋利,獠牙上沾着血迹,一双猩红的眼冷冷地看向无疆,紧紧地盯着它,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无疆冷哼,忽然将盖子将鼎盖住,以黑暗回应追风沸腾着的杀意。 无疆在它身为僵尸的一千多年中,过的很是枯燥,除了勤修炼以外,他也就喜欢吸吸血,跟奇蒙斗上几番,打发打发时间,否则在他无边无际的生命中实在无趣。而他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遇上的道士也不算少,被他杀的更是不少,手头上便有了那些死去的道士的遗物,在这些遗物中,自然是有许多好东西,例如那个巨鼎,便是来自一名想抓他的养尸道士。 无疆没想到如今竟能有机会用上,现在追风已成了它案板上的鱼,任它宰割,到时,便是追风的上代僵尸奇蒙来算账了,又能耐它何?只能死在它的手中! 想到这里,无疆心中舒畅,只觉得多年未曾感受到这样的畅快,几乎想要大笑起来,可惜,身为僵尸,他并没有大笑的能力。 追风在鼎内受着煎熬,与此同时,一声爆炸声响在了叶定榕周围,强大的气流掀翻了一片地皮。 在被震晕过去的瞬间,叶定榕忍不住在心中很不孝地怒骂了慕怀玉,师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爆破雷爆破的范围会这么大啊啊啊啊?! 第71章 一声剧烈的爆破声猛然炸响,随后一团青云袅袅上升,瞬间便引来附近人的注意。 俞云言抬头看去,被他牢牢抓在手上的那只妖在挣扎不休,却还是无法撼动俞云言如铁铸的手臂。 “出了什么事?怎么闹出这样大的阵势?”俞云言自言自语般地道。 那小妖正在用爪子狠狠挠俞云言,这时听到他这么说,用尖细的声音道:“臭道士,你倒是把我先放开啊!” 俞云言并不理会它,又嫌它太聒噪,顺手将手中的小妖怪塞进捉妖袋之中。眼看着青云渐渐消散,他微一挑眉,想了想,便祭出飞行符朝着爆炸的源头飞去。 叶定榕有意识的时候,眼皮酸涩难当,她转动着眼珠,终是睁开了眼。 她感到自己身下是极柔软的床铺,身体无力,她侧头看向四周,只见这个屋内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忙上忙下。 身影匆忙,口中还伴随着一阵絮絮叨叨的话。 叶定榕有些听不懂,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吵得她头痛。 忍了一会儿,发现这人仍旧未曾发现自己已醒来,只得沙哑着咳了咳,以提醒这人自己的存在。 视线渐渐清明,眼前多了一张脸。 “你可算是醒了啊!”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还有....气得鼓鼓的腮帮子。 叶定榕才一醒来,便看到这么一张带着不满的脸,一时懵了。 叶定榕沙哑着嗓音道:“这位....小哥,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这个少年蹬蹬蹬跑了出去,喊都喊不及。 茫然中过了一会儿,门口又开,却是有一个青衣的高挑男子重新进来了,身后跟着啰嗦的白衣少年。 叶定榕瞪大眼,这人....竟是俞云言? 她这时嗓子干痛,张了张有些起皮的淡色唇,却是哑住了,吐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后便说不出来话了。 俞云言见状忙止住了她的动作,唤了一声小七,让他倒来一杯茶,便要喂给叶定榕。 叶定榕喉中干渴,却是从俞云言手中接过茶杯,便一口饮尽。 小七斜眼看这二人,心中暗道,哼,这臭道士偷偷藏着个受了伤的美人,它果然没猜错,他就是个伪君子! 喉中火烧般的干痛终于舒缓了许多,她郑重地向俞云言道了声谢。 俞云言摆手微笑,又带着点后怕的神色道:“亏了我当时去看了看,否则....” 叶定榕这时也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同谢长恭之间的打斗,最后扔出个爆破雷,自己却也一同被那余*及的事,念及此也是一阵后怕不已,回想时脸色一阵苍白。 “那和我在一起的那人呢?死了没?”叶定榕忽的眼神一震,有些急迫地道。 俞云言一愣,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道:“当时那爆破雷的威力太大,附近尽是断壁残垣,恰巧看到了你,便没顾上其他的,就将你带回来医治了。” 叶定榕的眼神有些飘忽,“那他是死了还是没死呢。” 俞云言疑惑问道:“那人是谁?追风么?” 叶定榕的眼神霎时便清明起来,道:“不是,是谢长恭。”见俞云言一脸迷茫,她解释道,“你还记得在安固镇时,我们遇见的那个黑衣人吗?他便是谢长恭。” 俞云言的眼神一厉,“竟然是他!”说完又有些后悔,道,“可惜,当时竟没有看仔细。” 叶定榕微微点头,身体却是晃了一晃,她忍不住扶着晕乎乎的头,惊觉自己的额上已缠上一层白色纱布。 “怎...怎么回事?”叶定榕疑惑道。 “哈哈,叶姑娘你别太担心,你的伤不重,多修养几天便能好了,头上应该不会留下很明显的伤痕的。” 她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还有些痛,原来竟是伤了头。 她这时刚醒过来,身体还仍有些虚弱,俞云言见状便不多说了,让她继续休息便起身出了门,走之前还将那个看热闹的小七一齐带了出去,并让他去做些小米粥,在叶定榕睡醒来之时送进房内。 小七出了门立刻气得毛发直竖,一双圆眼瞬间变作了黄色的竖瞳,“臭老道,别欺人太甚了!”这时正有一个住在了对面的客人打开房门出来了,它连忙恢复人样。 俞云言微笑道:“怎么,连做些小米粥都不愿意?我去问问其他小妖怪,想必他们愿意为我做事好换取自由的。” 小七闻言气势立消,在心中将这个臭老道骂了个狗血淋头,脑补着俞云言哭着跪着求自己放过他的样子,末了心中大快,便乐滋滋地去了厨房,做小米粥去了。 三日后。 客栈内,叶定榕与俞云言一同围在桌上,她的左手手指上被纱布缠绕,透出一丝鲜艳的血色。 桌上是一盆带着些微红色的水,以及附近已然被燃烧过的符纸灰烬,以及正在冒着袅袅青烟的三柱香,二人皆是沉默无语,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那盆清水。 一盏茶后,水面纹路微动,却并没什么变化。 两盏茶后,那三柱香的青烟却并不再朝上飘散,而是仿佛尽数被那盆清水吸走,随之水面一阵剧动,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水面上竟出现一个不断变动的画面! 从层层白云疾速穿透,渐渐向下,画面中出现一副缩略图,仿佛是人的视线从高处倏忽往下降落,从极细微的小黑点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迅速出现山川城池,然后是渐渐由小变大的城池山峰,画面落在了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上,接着盆中的画面变作血红。 那颜色红的几近黑色,甚至时不时冒着红色的血泡,随即便轻轻地炸裂开来。 叶定榕呆住。 “这....是什么?” 俞云言也是不解:“这.....似乎是追风所处之地?”话说出来,却是自己都不敢置信。 叶定榕猛然站起来,眼神波动的厉害,她竭力吸了口气,镇静道:“俞道长,我知道追风在哪儿了!” 叶定榕闭上眼,脑海里是水盆中的画面不断循环往复。 深山古墓,飞鸟无声地飞过这片上空,不敢作片刻停留。 月光洒下,无疆盘着腿坐在一片平地中,正吸收着月之精华。 月色渐渐黯淡下去之后,无疆感到身体之中灵力充沛,忽然睁开眼,却是起身去了附近的山洞。 那山洞极高,里头一个青鼎在黑暗中寂静无声。 无疆飞上青鼎上方,从青鼎盖上的空洞探头看向内部,只见里面的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只余一双红眼依旧熠熠生辉,而头脸上有鲜血凝固成块状。 察觉到无疆的到来,追风动了动,铁链发出一阵碰撞的响声。 无疆在上面看了一会儿,道:“在里面过的如何?” 追风嘶哑道:“还不错,你要不要下来试试?” “哈哈哈,以后有机会再说罢。现如今,它只是为你准备的,你可要好好享受身为僵尸的最后一段时间啊。”无疆扯着青白的僵尸脸嗬嗬笑地道,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僵硬怪异。 说着便忽然从身体之中逼出一道冒着绿光的水滴状的东西,从青鼎的小洞处落下,融入了追风的身体。 追风对此却是无动于衷。 随后无疆离开,追风终于抬起头。 鼎内漆黑一片,唯有鲜红的血色海洋在微微晃动,追风的脸上被鲜血裹住,双目却是鲜红欲滴,然而细看之下,却有一丝淡绿色的光芒微闪。 追风浑身僵硬,身体内部有无数的能量在碰撞挤压,仿佛有奇异的力量游窜在他的身体之中,甚至脑海里亦是常常有剧烈的爆炸,释放出无数夺目的火花,让他时常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或者说....他是谁。 这时他忽然动了动,抬起手臂,摸了摸背部——那处地方极为痛疼,时常会有种万只蚂蚁在噬咬的感觉,而有时是来自身体各处,每一处都会痛苦不堪,令他的神智几乎模糊起来了,仿佛身处炼狱。 身体各处短暂的痛楚如潮水般消退,追风神智稍清,仰脸看向青鼎顶部的花纹。 榕榕,我很痛。 第72章 天上层层铺垫的乌云散开,露出一轮圆圆的明月,原来今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 月色撩人,温柔的一层薄纱覆在了沉寂的山林中,在夜色中岿然不动,月色为它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无疆盘腿沐浴在月光之下,双目紧闭,身体时不时散发着微弱的绿光,甚至吸引了误认同伴的萤火虫靠近,然而才靠近无疆一尺远,身上的光芒便忽的一暗,从半空中掉落——死去了。 它的身体疯狂吸收月之精华,甚至是山内的灵力,终于睁开眼,它感到自己的身体内灵力充沛——准备地十分充分。 接着它便去了青鼎所在的山洞,原来今日除了是十五月圆之夜,亦是那追风呆在鼎内的第七日,正是验收成果的最佳时间!它甚至已经为今天准备庆祝了,让手下僵尸抓了一个少女过来,便待完事后饮个痛快! 无疆将青鼎的盖子移开,露出鼎内神色木然的追风。 追风目光呆滞,头顶上的盖子被移开时,红色的瞳孔亦是丝毫不动。 无疆对此毫觉得不奇怪,毕竟在神农鼎中呆了七天,它相信没人能抗的住那刻骨的痛苦。 无疆从那死在他手中的道士那里得到此物,且这是它第一次使用。他虽说是只僵尸,但毕竟活了千年,也能称得上一知半解。这神农鼎亦称造世鼎,本是上古神农氏用以炼制百草,因积累了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据说能炼制处天界诸神都无法轻易炼制的旷世神药,亦有隐藏的其他神秘力量。 至于为何无疆会将此宝物给追风用,自然有它的心思。 神农鼎虽有奇用,但在被炼制的那段时间里,却是有极大的风险,因为神农鼎内力量太大太强,在被炼制之人的身体内横冲直撞,其可怕的冲击力并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说不得便要死在了半途,便是得到了那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只怕那人最后神智全失,成了个疯傻之人。 无疆怕的便是这个结果,它不敢自己去用,寻常僵尸也看不上,而在它眼里,追风的身体似是十分强韧,况且又是奇蒙的后代,便是死了,也只能叹息一声,若是没死,那么在神农鼎的这几天时间内,必定精神剧创,怎能有还手之力呢? 无疆抬头看了看天色,便见乌云散去,一轮圆月绯红,仿佛被薄雾拢住,朦胧的月光洒下,它从自己身体内移出一滴绿色的精血,落入鼎内的追风身上。 一切都准备好了,鼎内的追风此刻几乎没了意识,而无疆却是感受到了追风那强大的气息,不由暗叹那神农鼎的造化之力如此之强,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不辜负它用在追风身上的七滴精血! 它解下绑在树上七日的铁链,将追风从鼎内带了出来,那根玄铁铁链依旧还贯穿在追风的胸口,却因在神农鼎之中浸泡了许多时日,此刻极红极黑,泛着渗人的暗沉光泽。 追风仍是有些呆愣,出了神农鼎的那一瞬间,环视四周,双目中迷茫之色尽显,对渐渐凑近的无疆亦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无疆见状心中一喜,伸长了獠牙,忽然扑向了看上去表情懵懂的追风。 然而在它碰到追风的前一刻,追风忽然仰头朝着天空嘶吼,面容狰狞,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不堪忍受的痛苦。 其声有震破山石之势,天地仿佛也为之色变,漫天漂浮的乌云变化,迅速移开,薄雾散去,完完整整地露出了那轮绯红的圆月,碎金般的月光朝着追风所在的位置投射而下。 无疆只觉有一种恐惧感击中了它,让它不得不停下攻击,接着便不由自主地跪趴在地,朝着追风的方向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而在追风附近以及古墓之中的所有僵尸,也同样朝着追风的方向跪伏。 追风嘶吼声持续了许久,他需要发泄,他的背部里面有个奇怪的东西,仿佛要钻破他的身体,正急不可耐地延伸着身子。 他在痛苦的嘶吼中,抓住了正在他面前跪伏着的无疆,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随着他将无疆身体内的精血吸取时,他的背后忽然鼓起两个小山峰似的肉团。 他一把扔开不再动弹的无疆,再次仰天嘶吼,眼中红光闪烁,背后的小山峰猛然伸展,不断变大变长,最后竟成了一双黑色的翅膀! 无疆颓废落地,巨大体型的立刻化为一阵黑灰,消散不见。 黑色的翅膀不断扇动,平地刮起一阵阵劲风,漫天沙石遍地走,击中了跪伏在旁的低级僵尸,许多僵尸无声无息被那石子穿透身体,甚至穿透了脑部,立即一声不吭便倒了下去。 追风仿佛疯狂起来,开始瞬间移动,十爪挥舞间戳中所有跪伏在地的僵尸脑子,脑浆飞溅,不过眨眼间,数十只僵尸不敢做任何能力,便被他杀了干净。 刘小花在脏臭山洞的角落处蜷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中死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眼中有泪,惊惧地几乎想立刻晕死过去,可惜她自小农活做的多,身体好,怎么也没办法像书本上那些娇弱的小姐一般,两眼一翻便能娇喘着晕过去。 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是一只馋的两眼冒光的僵尸。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她几乎已经回想不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只知道当时她刚从田里做完农活,抬头一看,这才发觉日落月升,原来天色已晚,她立刻擦擦汗便要起身回去了,家里的饭还没做呢。 然而她还没走个几步,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朝她扑了过来,便化为一道黑色的虚影,从原处消失了,只余下她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 刘小花就这么被僵尸给掠走了。 她刘小花发誓,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僵尸——她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了..... 刘小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僵尸把她抢来却并不咬死她,反而是有意地将她关在山洞里,不让她擅自逃跑。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附近一阵嘶吼声却是猛然炸响,刘小花一惊,便发觉看守自己的那只丑陋僵尸忽然慌张的跑了出去。 刘小花一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见周围没有僵尸在看守着,不知怎么胆子忽然大了些吗,便试探着从一点点挪动到了洞口。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且透着点诡异的红色,在她这个洞口的不远处,有无数的僵尸跪伏在地,唯有一人站立,仿佛王者降临于世,然而那人身后却有巨大的黑色双翅伸展,又似魔王降世,令人打心底里惊惧不已。 她捂住唇,看到那个站着的男子开始行动起来,将在场所有对他十分顺服的僵尸全都杀光了,她忽然意识到,这绝对是个恶魔! 刘小花害怕的软了脚,瘫在洞口处,身子往里缩了缩,再不敢动弹,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只怕引来那个人的注意,到时为此丧了命。 月淡如水。 夜幕下,这是一场是寂静无声,且一边倒的屠杀。 而刘小花的额角流下一丝冷汗,她觉得,那个正在疯狂杀戮的人,似乎.....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娘啊,救命啊! 第73章 追风那嘶吼声的声势之大,也引来了在附近查探的叶定榕与俞云言,可当二人终于来到那深山古墓之时,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僵尸尸体,叶定榕心中大惊,忙上前仔细查看那些僵尸。 然而自从身死之后,便有许多僵尸的身体早便化成灰土或者化为一具白骨。 叶定榕直起身,缓缓扫视遍地的尸体,按住不断剧动的心跳,追风....难道会在这片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尸体中? 胸口处巨大的痛楚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她一边木然地想,自己还是来迟了吗? 或许,他并不在这里? 可她还是不死心,不断地查看每一具尸体,翻看他们的衣服,检查他们身体的不同。 叶定榕想,追风的鼻子很高挺,他的眼睛很深,他的肩膀很宽,手指很长,拇指要比寻常男子的要长一些,可是叶定榕看遍了那些尸体,满目残破的躯体几乎刺痛了她的眼。 尸臭味蔓延,然而叶定榕丝毫顾不上刺鼻的味道,只慌张地四处翻看。 俞云言大概地看完一遍四周的情况,回身见叶定榕这副模样,心下一叹。 “叶姑娘,先不要找了,歇歇吧。” 叶定榕没作声,青色的裙角渐渐染上脏污。 找到了追风的尸体又怎么样呢?只能有了追风已死的结果,可若是没找到,便还能猜测追风未死,而是离开了这里,还能给自己一线希望,况且.....不是每只僵尸死时都会留下尸体的。 对此,俞云言相信,叶定榕并不是不知道。 俞云言去查看附近的情况,心中惊诧不已,这些僵尸死的方式十分奇怪,看伤口,分明不是道士杀僵尸的手法,反而....像是它们同类下的手。 而那些僵尸死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他想起到达这座山之前的天生异象,心头忽的一动——莫非是出现了尸王? 要让僵尸臣服,且让它们完全生不出任何的反抗的心思,便只有尸王才能做到吧。 俞云言进了一个山洞,却见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青鼎。 他探究地仔细看了看,末了惊讶地一扬眉,只见那高达两人的青鼎外壁上画着不少花草的模样,然而他细细瞧了半晌,竟半分没认出来那壁上的花草是什么,唯一一个有些眼熟的便是上面那个画的很粗糙,看上去有些像金粟兰的图式。 然而当他飞身上了鼎沿后,却是惊得呆住了。 鼎内是几乎满满全都是鲜血,然而并不新鲜,似乎放在此处已有几天的时间,此时已经开始泛着点红黑色。 这幅场景并不陌生,并且与他前几日在客栈内看到的景象重叠了起来。 也就是说,追风曾在这个青鼎内浸泡过一段时间。 另一边,叶定榕却是发现了一名倒在了洞口的少女,她探了探少女的鼻息,发现少女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她想了想,或许,这个女孩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叶定榕伸手点了点少女的太阳穴,白色光芒一闪而逝,少女随后便幽幽转醒。 少女的眼神有暂时的呆愣,很快便从晕迷中清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个人,她猛然扑到叶定榕的怀中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定榕:“......” 刘小花在吃饱喝足之后,终于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抹了抹嘴,打了个满足的嗝,这才为两位道长讲述昨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听完刘小花断断续续,逻辑混乱的讲述后,叶定榕同俞云言花了许久才消化了那些讯息。 的确是有一只背上长了双翅的僵尸出现,令所有僵尸跪伏臣服,随后像戳西瓜一样,杀死了所有在场的僵尸,可最后在看向她的时候,她却被吓晕了,这才侥幸逃过一命。 说到这里,刘小花依旧心悸未消,仿佛安抚一般拍了拍自己胸口。 俞云言听完大惊,听了刘小花的描述,便几乎能确定方才的猜测,这只来历不明的僵尸分明便是只尸王啊! 叶定榕却是疑道:“那它为何会放过近在咫尺的小花?” 俞云言闻言摸了摸下巴,没说话,似在细思。 叶定榕又犹豫着道:“还是说....昨晚这只尸王的目标只是僵尸?” 俞云言眼中光芒大作,忽而抚掌大笑道:“很有可能!僵尸王为了加固自己在僵尸群中的威吓力,常常会屠杀手下所有的僵尸,以此达到建立威信的目的。” 语毕,俞云言又是叹了口气,道:“怎么会忽然冒出一只尸王,这不应该啊。”是啊,尸王几乎称得上僵尸之族的王者,虽然力量强大,但几千年难出一只。若是不出现还好,一旦出现,于苍生又是一场大难啊! 叶定榕也知大事不妙,却还是在意追风的行踪,便出言问了刘小花,是否见过一只长相同人十分相似,身材高挑的僵尸,她怕刘小花还不懂,又补充道:“他是一双红眼睛。” 刘小花想了想,末了还是不记得有这么只僵尸,可看着叶定榕失望的神情,她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吓晕过去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那只尸王渐渐靠近她,红色的瞳孔中是嗜血凶残的森冷目光。 可在叶定榕的描述中,追风分明是个呆呆的,很善良的僵尸,与那只恶魔似的尸王截然相反啊,不可能是同一只僵尸。 这处古墓除了刘小花这个活物以外,俨然找不到一个幸存者,于是二人在失望中便将刘小花一齐带回去。 这时天色已是大亮,淡金色的光芒洒遍大地,同样也落在了古墓四周,那遍地尸骨于正阳之气中渐渐冒起烟尘,不过片刻,便皆是消逝不见。 叶定榕沐浴在温暖且并不算炙热的阳光之中,回头看去,见那辨别不出尸体的僵尸们眨眼间消失,却是无能无力。 追风,你在这里面吗? 她木着脸,眼中渐渐失了神采,心中是钝钝的剧痛,她闭上眼,不忍再看。 俞云言扶着依旧有些腿软的刘小花站起身来,看到不远处的叶定榕向着满地残血木然而立,她的长发在风中微动,脸上有银亮的光一闪而逝。 天空高远湛蓝,白云随风飘荡,层层山峦远远近近,山风吹过,很快那丝银亮的光便消失,二人仿佛有了默契一般,对追风的生死之事闭口不言。 刘小花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她回到村子里时,立刻便扑到了她爹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半是发泄恐惧半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这个平常并不娇弱的小姑娘,对昨夜的事到底是怕的厉害。 村庄的人们大多淳朴,从刘小花平安归来的喜悦中出来后,便十分感谢两位将小花送回来的道长们。刘小花的父亲更是万分激动,恨不能将家中生鸡蛋的老母鸡全都送给他们,便是小花的弟弟也是捧着个小泥人儿,说要将自己的宝贝送出来。 俞云言和追风被这感谢的阵势吓得要逃,连连说不是自己救得小花,只是将她送回罢了。 最后终于离开小村子,走出吵闹的环境,叶定榕有些失魂落魄,怔怔地走在俞云言的身旁,半晌也未说上一句话。 俞云言对叶定榕的状态有几分担忧,却最终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叶姑娘,我可能要先离开一阵子了。” 叶定榕终于醒过神来,看他:“怎么了?” “现如今尸王出现,且嗜杀残暴,我须得回去告知正一教的众位道长。” 叶定榕奇道:“为何?” 俞云言叹了口气,道:“那尸王一出,僵尸这一族的气势便越强,到最后,只怕僵尸泛滥,少不得害了好些人命,到时我等岂能作视不理?” 叶定榕听了此话便点头表示理解,道:“那你便快些去吧,早些通知他人便早些做好准备。” 俞云言却是欲言又止,许久才道:“叶姑娘,可是你.....” 叶定榕摆了摆手制止住他的话,露出个淡淡的微笑,“俞道长,你无需担心我,我很好。” 俞云言的表情并不是十分相信的样子,正色道:“叶姑娘,生死之事天地自有定数,你也勿需挂怀,更无需为之伤心难过。” 叶定榕神色一凝,看了看远处青色山峰,忽而笑道:“俞道长,我不难过。” 说她盲目乐观也好,说她自欺欺人也罢,她也只是执拗地相信,这天地这样大,而追风,就藏身于那个她无法察觉的地方。 她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她仍相信,追风与她一同活在一片土地上,那从她身边掠过的风,亦会温柔地吹拂着追风的脸颊。 青山苍翠,光芒跳跃间,山涧流水嬉戏,一同窃窃私语,欢欣鼓舞。 至于她眼角的那丝微光,不过是因为天边明月黯淡,日落西沉。 第74章 漆黑的夜色弥漫,不过片刻便将那处岿然不动的山林笼罩。 黑暗中,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挣扎着前行,仿佛身后有着洪水猛兽追赶一般,沈叁根本来不及回头看自己的身后,因而沈叁并不知晓,自己的背后,正有一个人的身影紧紧跟随,如影随形。 那东西在追赶着沈叁,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不知奋力奔跑了多久,沈叁越来越疲惫,脚上重若千斤,让沈叁几乎迈不动步子。 沈叁从来不知道夜是这样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折磨着人的神经,沈叁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逼疯了。 那个黑色的,看不出来模样的人影就在沈叁的上方。 不,这不是人! 这个黑色影子会飞,身后有对可怕丑陋的翅膀,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来到人间了吗? 沈叁只知连滚带爬地往前头跑,可眼前却出现了遍地荆棘挡住去路,他哀叹,真的天亡我也。 惊恐中,沈叁感到自己的衣领被抓起,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腾空了起来。 脚下空空的踩不到地面,沈叁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脸上也瞬间扭曲起来。 沈叁终于正面对上那个恶魔了,那恶魔离沈叁不过一尺之遥,沈叁隐隐嗅到一股浓重且有些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那恶魔脸上被血腥覆盖,脏的看不清模样,只看得见唇上两根长长的獠牙,眼中红光大作,再看那僵尸身后,却是收了那对翅膀,此时若是看身形,当真便与人类无异。 沈叁疯狂地大喊大叫,“求求你,不要吃我!!!!” 那恶魔将沈叁抓在手中,立刻便伸出一嘴獠牙凑近了沈叁,他只觉一阵剧痛袭来。 沈叁发出一声惊恐欲绝的呼喊,与此同时,沈叁身下一热,竟是吓得失禁了! 骚臭味蔓延,显然那恶魔也是发现这个问题,动作忽的一顿,甚至将僵尸牙拔了出来,对着沈叁凶狠地呲了呲獠牙,沈叁被那副惊人的僵尸牙吓得眼一翻,竟是晕死了过去!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人高声怒骂道:“臭僵尸,快住手!” 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天边的美妙乐声,立刻将“晕死”的沈叁救醒,他哭着喊道,“救救我啊!” 又有另一人声安抚道:“别怕,我等乃道虚观的真人,必不会让僵尸得逞,你不会死的!”又厉声道,“臭僵尸快些受死吧!” 沈叁闻言心中大喜,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感到那只僵尸,生气了。 他被猛然掷开,身体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才止住冲势,他捂着脖子上流血的伤口,惊魂未定。 那僵尸忽而展翅,一双黑色骨翅大张。 其中一个道士见状猛然惊呼,“骨翅?!” 另一名道士道:“师兄,这.....这可是尸王啊!”口中都带上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而那尸王却不给他们时间再讨论了,双翅扇动中扑向了两名道士。 不过眨眼间,便见有三个人影战成一团。 其中黑色的人影便是刚才要吸他的血的僵尸,那么剩下的两个人自然便是方才说话的两名真人。 眼见着天色越黑沉,沈叁虽不懂道术,但也能看得出两名道士却似不济,他心惊胆战地后退,终于在其中一名道士被那僵尸一爪抓破肚子的时候,转身逃跑了。 沈叁管不上后面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只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根本就不济事,那两名道士都快败在那僵尸的手下,更何况是他? 想到这里,沈叁的底气更足了些,跑得也更快了,将身后的那血腥的一幕抛至了脑后。 青元城。 这是一个溢满甜腻香气的房间,由桃色琉璃屏隔开内外间,外面是黑色的桌案,上面放置着了几本历史古籍,此时正凌乱地翻开了几页,墙上除了挂着几幅名贵的山水墨画,更是靠着高及屋顶的书柜,里头放置的尽是些前朝孤本,若是有识之士见到这些东西,必然会为之欣喜若狂。 而精美屏风隔开的内间,却是与外间沉重大气相反,如今正是一片旖旎之色。康王侧躺在海棠花的软榻上,身边是女子温柔绵软的嫩臂环绕,在香气撩人的包围中,他眯着眼,表情舒适。 另一只纤白玉臂则是拈了个水灵灵的葡萄,将它送入了康王的唇边。 康王满意微笑:“卫麒送给我的人儿,果然甚得我心,如此善解人意,我该如何赏他才好呢?” 那娇媚女人闻言不满地扭了扭娇躯,腻声道:“殿下不该也赏赏眉娘吗?” 康王大笑,正待说些什么,却被门外一个侍从喊住,双手将一封雪白信纸恭敬奉上,康王漫不经心地接过信纸,立刻便皱起了眉。 眉娘见状,身子一晃便扑向了康王的怀里,娇笑道:“殿下遇上了什么为难事?怎的将眉皱成这副模样了?” 康王将信纸捏成团,一把扔进候在一旁的侍卫怀中,道:“没什么事,只是我家那老东西又来催我了,看来此番不回去是不行了!”他起身,眉娘从善如流地随之直起纤柔腰身,“走吧,我们去收拾收拾回京,顺便向卫城主辞个别。” 于此同时,卫麒的房间里纸团被烛火席卷,瞬间烧成一团黑灰,随风散去。接下来他又提起一支狼毫,在白纸上一番游龙走蛇,待墨迹干透,他抖抖宣纸后卷起,塞进小圆筒之中,然后将它绑在了白鸽腿上,让白鸽从窗口处飞走。 碧空如洗,远远的天际处有瑰丽色泽耀眼夺目,卫麒向窗外看去,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 叶定榕漫无目的地游走,终于在一个黄昏到了青元城。 青元城本就与那古墓所在的地方不远,那日她在水镜之中看到的画面里,便是窥到了二者之间的所在方位,这才开始从那处查找的。 这时夕阳斜照,余晖若碎金洒在了青元城的城墙之上,青元城在此情景之下显得格外静谧宁静。 叶定榕在城墙外顿了顿,便在城门大关之前随着人群进去了。 夕阳渐渐淡去,薄暮笼罩大地,风过微凉。 叶定榕在风中感到一阵寒意,她伸手拢了拢衣襟,便回过神来,准备去找间客栈暂住一宿。 正当她转身要走之时,一只泛着点微黑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脚踝。 却是一个浑身脏污,甚至有些血迹的小乞丐。 叶定榕一皱眉,正要挣脱,却因这人含含糊糊的一句话而止住了动作。 她弯腰将这个小乞丐单臂提起,打量了片刻,发现他中了轻微的尸毒。 她只得将他带到医馆里稍作医治。约莫几个时辰后,小乞丐神色渐渐正常了些。 小乞丐表示万般感谢后,叶定榕便问了他是怎么中的尸毒。 小乞丐道自己本名沈叁,本是山中猎户,昨日夜里上山打猎时,因贪追一只梅花鹿,误入深山,且夜□□临之下,却是被一只僵尸抓住,幸而遇上两位道士相救。可惜自己虽是逃出,但那两名道士却葬身那恶魔般的尸王之口,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却是因中了尸毒,渐渐没了意识。沈叁边说边涕泪交加,让人不由心生同情。在一旁为他上药的小药童满面啧然,感叹他的命大,道长们的无畏,当真是让人敬佩的好人啊! 叶定榕却是惊诧问道:“两名道长竟也斗不过一只僵尸?” 沈叁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道:“那僵尸背上竟长有双翅!”想了想,又道,“我听到那道长还说是什么骨翅,尸王什么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僵尸。” 叶定榕听罢,目光惊疑不定,这沈叁口中所言的莫非便是前几日那古墓出现的尸王?没想到它已经出现在其他地方并且开始加害于人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去看看这只尸王,况且,她也很想知道,那天尸王真的杀死了所有的僵尸吗? 沈叁知道了叶定榕想去看看的心思,吓得忙忙摆手,道:“叶姑娘,你不要自寻死路,那尸王岂是你说见便见的?当心才一见着,便将命送给尸王了。” 叶定榕神情不变,却是执拗得很,丝毫不听劝阻便想趁夜出了青元城,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去见他去见他吧。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她按住心口处的心脏,只觉得这一去,连日以来的心神不定以及失魂落魄都会消散无踪,不再困扰她。 领了出城证明之后,她终于出了青元城,随之朝着沈叁同她说的尸王出现的地方而去。 叶定榕渐去渐远,慢慢地再看不清她的身影,只余夜色下的青元城在无边寂静中不动声色,任凭夜色将其掩盖。 第75章 深更半夜里,荒郊野岭,一独身女子,理所当然会引起许多大小妖魔蠢蠢欲动的心思。 叶定榕的裙摆微动,身形不可谓不快。 她自然知道黑暗里有多少双形色各异的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不,一个傻乎乎的小妖怪这不就自己撞上门来了? 一团黑气从叶定榕反手一抓,稳稳当当将一只妖怪捏在了手中。 她单手抓着那妖怪原形的双翅——一只乌鸦,冷冷的眼扫过黑暗。 那小妖怪已经被叶定榕作法压制住了妖气,变成只普通乌鸦,扑腾着翅膀尖声惊叫:“啊啊啊啊,坏女人你放开我!!!” 叶定榕手指一按,那乌鸦立时消了音,她面无表情道:“怎么能放开你呢,我现在有些饿了,待会儿把你褪去毛,穿在树杈上烤熟了正好填饱肚子。” 叶定榕满意的感觉到手上的东西猛然一顿,便不动了,身后隐藏着的妖怪气息都开始淡了许多。 许多妖怪都是由动物修炼成妖,此时听了叶定榕的威胁不由裹紧了一身光滑皮毛——看女子一出手,便知不是普通人了。 叶定榕心里打算的很好,要去找追风的踪迹,她总觉得追风和那只僵尸王可能在一起,毕竟那天僵尸王不一定杀了所有的僵尸啊,再说她那日在古墓仔细找了许久,也没看到追风的任何踪迹,她便绝不相信追风便那么死了。 她走在荒凉古道上,裙摆微动,一路上被偷袭了数次,这不,她身后又跟着了一只鬼… 那女鬼偷看了叶定榕许久,见这姑娘长相美,身材也不错,身上灵力更是足的很,心动地不得了,期间制造了大量冰冷的雾气,有意通过这种方式来恐吓叶定榕。接着发觉叶定榕的确胆大,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了。 化为一团黑色雾气从叶定榕的身后冒出,接着猛然扑了过去,将叶定榕整个儿包裹住! 一炷香后,一轮明月已升至正空。 叶定榕把那乌鸦绑在树杈上,开始拔毛。 眨眼间,黑色羽毛纷纷落下。 而那只乌鸦痛呼中却是一个尖细和着娇弱女声。 “呜呜呜,仙姑(姑娘)我不敢了呜呜呜,不要再继续了啊啊啊。”一只鸟两个声音一齐出声,让人只觉莫名诡异。 叶定榕森森地笑,不吭声。 让你们偷袭我,我是这么好欺负的? 叶定榕一边看向黑暗的四周,呼啦一声,附近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 离开的是一只巨大的虎妖,它本来对那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垂涎欲滴,这时被吓得虎躯一颤,忙不迭地逃跑了。 叶定榕慢悠悠地拔着毛,很快那乌鸦里的一妖一鬼便精疲力尽了,只觉得后悔不迭,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竟然将自己送上死路了呢! 叶定榕拿出小刀,作势道:“啧,还是开了肚子,将内脏掏出来再烤吧。” 她一手捉住那光秃秃的乌鸦脖子,一手拿着小刀凑近。 没曾想那垂头不动的乌鸦猛然一阵拼死挣扎,翅膀挥动,竟让叶定榕失了手。 一股淡淡的鲜血弥漫,叶定榕看着手上算不上浅的伤口,木然道:“流血了呢。” 那乌鸦颤抖着动了动,闭上了眼,它修炼百来年,今日终于要死在一时贪心里吗?它身体里的另一只鬼也痛苦地呜咽:她不想死啊,相公还等着和她团聚呢! 然而叶定榕不知道的是,她的伤口虽不大,但那血气却飘散的很远很远。 与此同时,山洞里的身影微微一动,随即睁开血红的双眼,露出了眼中汹涌的渴望。 *** 叶定榕坐在火堆旁边,正百无聊赖的架着树杈在火上转动着,火光跳跃间,她的脸上光影变幻。 过了会儿,树杈上没了毛的野鸡便透出香气,很明显是熟了,叶定榕也是真的饿了,片刻便将它吃的干净,当然,那一妖一鬼,自然都被她收入捉妖袋中。 夜风细细,她仰脸看向星星点点的墨蓝天空,夜色下的山林,没了那乌鸦的叽叽喳喳哭哭啼啼,四周安静极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飞鸟尽数飞走,鱼虫逃逸,眨眼间这里除了叶定榕,再没有其他活物,天地间的弱小生物反而是对危险感知最为敏感的。 而叶定榕静坐了片刻,却忽然发觉不对,夜里再怎么安静,可是也不该一丝声响也无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握紧手中长鞭,暗暗警惕起来。 这时月色凄清,白亮月光洒下,周围的一切既黯淡又朦胧。 正当一切寂静到诡异之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叶定榕大惊,这...这什么东西?怎么朝着自己来了? 然而还来不及反应,黑色人影速度快若闪电,瞬间已到了她面前! 只见它浑身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脸上脏污不堪,只剩下一双红瞳如同玛瑙一般,口中獠牙外露,竟是只僵尸! 叶定榕见状,却是发出一声充满喜悦的惊呼声:“追风!” 尽管他脸上脏污地看不清模样,可那双红瞳,那快若闪电的身形,莫不是告诉她,那便是追风啊!况且一人一尸相处这么久,叶定榕很熟悉追风的身形。 只听“彭”的一声,浑身黑漆漆的追风被弹飞了出去。 叶定榕的脸僵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可追风只是爬了起来,又一次凶悍地扑向了叶定榕。 表情狰狞,獠牙尽显。 “追风,你怎么了?”叶定榕的表情不解。 可追风只是对着她狠狠的发出低吼声,目光森冷泛着杀意。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叶定榕不敢置信,她印象中的追风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没有人声应答,回答她的只有追风又一次的疯狂猛扑。 试了无数次,追风怎么也无法靠近她。 叶定榕这才想起,在许久之前,她的师兄陆铭曾给他们设了个法,只要自己主动或者追风怀有恶意的攻击,追风都会被弹飞出去。 她心下感叹,没想到那个她从未放在心上的法术竟在此时起了作用。 叶定榕还是不解,为何....追风会变成这副模样呢? 可谁也不知道叶定榕此刻的欢欣喜悦,她脑海中闪现着那日在古墓中看到的惨烈画面,一时觉的心中酸涩不已一时又是庆幸。还好,追风真的还活着。 许久,叶定榕坐在了地上,懒懒的看向不知疲惫的追风,道:“追风,累了没?歇会儿吧。” 追风闻言对她一声怒吼,声音里带着被欺骗着的怒意:这个人身上香甜的血气在诱惑着他,可却怎么也不能吃不到嘴!他觉得很不耐烦! 追风绕着她走了一圈,末了重重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跑了半天,早便饿了,这个人的血虽闻起来美味,却是闻得到吃不到,简直太过分了! 然而,他刚猎到一个猎物,正死死的咬住那只老虎咽喉之处时,却又嗅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 对比起来,嘴下汹涌灌进喉中的猛兽鲜血,简直令人作呕。 可他也明白,再美味也没用,又没法杀了她。 他扔开已经断了气的猛兽尸体,漠然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叶定榕,对她毫不客气地露出了满嘴的血迹。 然而叶定榕并不气恼,知晓追风这时刚进完食,正处于攻击力梢降的状态,离了他有百来尺的距离,扔了一个包袱给他,“这里是干净的衣服,你可以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来。” 干净的包袱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落在了追风的脚下。 追风一双猩红冷眼看她,却是任何没有动作。 第76章 防盗 阳光正好,□□妍丽,湛蓝天空高远明透,叶定榕在追风所在的山洞外观察了一下地形,忽觉此处四周树影围绕,遮去头上炙热,夜里也格外阴气逼人。恰巧附近有溪流环绕,更是阴凉沁人,消去了白日里的正阳之气,十分适合僵尸居住。 她最近一直跟着追风,虽然....总是被他无情驱赶,但她却并没有依言没走开。 夜里每日都跟着他,虽速度无法及得上追风,但好在她已经知道追风的洞府了,若是跟丢了,守株待兔就是。若是惹急了追风.....反正追风又伤不了她。 于是很多山中的大小妖怪便惊讶地发现,那只最近出现来抢地盘的那只僵尸,身后忽然多出个人? 还是名女子! 林间妖物蠢蠢欲动起来了,他们数百年的岁月里,很是孤寂无聊,最近出现了只僵尸本就打乱了他们的平静,这时又来了个人类,还是同僵尸住在一起的人类!有趣有趣。 于是他们叽叽喳喳开始偷偷议论起来了。 “啊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只僵尸和人类之间的旷世奇恋!”蛇妖是条人首蛇尾的母蛇,两只光裸却带着褪去蛇鳞不久的痕迹的手上捧着本小话本——那是她许多年前在人间偶得的,带在身上常常会拿出温习一遍。 “啊,真的吗?”一干从未去过人间的妖怪对此惊讶不已。‘ 追风忽然朝着叶定榕扑了过去,表情狰狞眼神凶残。 众妖静默,蛇妖干笑:“哈哈哈哈哈,看来是一场相爱相杀的剧情....你们看,接下来.......” 众妖“切”,接着都作鸟兽状散开,不听这只老蛇妖满嘴胡言乱语了。 半首蛇妖那蛇尾重重击打地面,扬起阵阵尘土,怒道:“喂!你们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她愤愤扔下自己手中话本追了上去。 叶定榕惊喜于见到追风,然而许多时日后,她惊觉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因为她发现追风之所以这么对她,完全是因为追风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当她看到追风熟悉的脸上中露出些不善的神色,心中便是猛然一抽痛,可即便如此,她也迈不开步子离开这里,她总有种预感,若是她离开了,往后,只怕....只怕没办法再找到他了。 更何况,叶定榕并未忘记那日沈叁说过的话,他遇见过一只背上生长着骨翅的尸王,叶定榕知道,那只尸王必然便是在古墓杀掉所有僵尸的那只,只是,沈叁还告诉她,那尸王的眼睛是红色的。 而在她遇上追风之后,她曾想探查一番追风的身体有什么不同,然而失去记忆了的追风对她很警觉,并不给她任何近身的机会,她只得作罢。 现在的追风并不是以前的那个追风,在这些日子里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猎杀猛兽的那副疯狂神情,以及目光中凶残嗜血,都不该是追风所有的。可当她抬眼看到追风对她露出的猩红目光,都不由战栗——这分明是狩猎者觊觎猎物的眼神。 而每当这时,叶定榕总会挑衅道:“来啊,来吸我的血啊。” 于是....追风目露凶光地便扑了上来,然后被反弹回去.... 这么进行了数十次后,追风终于吃了亏——有一次扑地太猛,反弹回去的时候,“轰”地撞断了一棵挡在他的洞门口遮阳的树,于是到了第二天白日里,他便感觉不舒服了,被正阳之气扰得睡不着.... 之后就基本不理会叶定榕的挑衅了,只漠然看她。 叶定榕暗暗笑了,她要的便是这个结果,她可不希望日后总是出现这副一出现便追风便被弹飞的场景,况且...这代表着,追风依旧对她有着杀意。 追风起初简直厌烦,好几次目光中都出现欲将叶定榕杀之后快的神色,还好叶定榕迅速避开,毕竟呆在人家洞府一直不走,似乎是有些不太好...... 追风这货失去记忆之后,变得格外不爱干净,叶定榕为他备好的衣服,一夜过去,外出捕了一次猎便染得尽是血污。 叶定榕只好去城镇上给他买衣服,扔到他的洞府之中,然后再将他换下的衣服洗净。 追风每每将包袱打开,甚至还要挑选半刻,才拿了衣服去洗浴之后换上,叶定榕在一旁悄悄看着,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一幕挺熟悉,目光渐渐柔和。 追风或许是真的不喜欢总穿着腥臭的衣服,才表示了对这件事并不那么排斥。 这天,夜色细如银砂,星星点点洒在了天地之间,一阵黑色疾风从远处渐渐逼近。 追风在外喝足了血,回洞中时浑身大半都是血迹,腥臭甚至还带着点温热,才一进洞府,那血腥气便盈满了每一个角落。 叶定榕这时正靠在洞中一个角落,然而这时却是呼吸浅浅,眼睛微闭,看来是睡着了。 追风刚喝完一只狼妖的血,那滋味并不多好,此刻他嗅了嗅空气中叶定榕的味道,又看这个人睡在旁边半分防备也无,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径直躺进棺木之中,反而渐渐朝着叶定榕所在的方向而去。 僵尸的眼睛即使在夜里也能视物,只见叶定榕一手抓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长鞭,另一只手虚虚地抓着空气,长睫浓密,在眼下铺散开来,形成一面黑色小扇,脸上如玉般光洁瓷白,肩上墨黑长发随着身体曲线流泻,光泽流转中灼人眼。 他伸出手去,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的目光撞进了一双明亮的双眸。 叶定榕目光灼灼,表情变了又变,半晌终于道:“追风,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快熏死人了。” 追风一动不动,目光中渐渐有嗜血杀意弥漫,叶定榕猛然一拳过去,追风飞了出去。 叶定榕仍坐在原地,暗暗擦了把冷汗,心道幸亏自己醒的快,否则只怕追风便有机会咬了她——她方才并没感受到追风的杀气。 山洞旁边的溪水潺潺流动,在安静的夜里是唯一的声响。 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追风脱去满是污血的衣物,赤条条地站在岸边,月光已黯淡,天色灰暗,朦胧中只见他的脊背挺直。 叶定榕终于找到机会去验证自己的猜测,这次极快地一瞥,她觉得自己没看清,那啥....她没怎么偷看过男子洗浴,没经验很正常,或许她应该再看一眼? 朦胧中,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泛上微红。 可当她再次探出头去时,溪水潺潺,岸上并不见一只僵尸的身影,然而那溪水之中呢? 叶定榕捏了个隐身法诀,悄悄移动身形,却同样见那水面上没有任何人影的存在。 叶定榕心中蓦然一紧,又是一震,她忘了自己尚在隐身之中,忙来到追风方才站着的位置,只见衣服还在一旁,却丝毫不见追风的人影。 她急急环顾四周,接着趴在了岸边,开始看向溪水之中,她放声大声喊道:“追风!追风!” 第77章 防盗 四周一片寂静,天色微明,潺潺水声不绝于耳。 巨大的恐惧感降临在叶定榕的心头,不过片刻而已,追风怎么就消失了呢?! 她失控了一般地喊着追风的名字,惊慌的声音被流水毫不留情地席卷而去。 莫非.......追风失足落水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急,干脆撩起裙摆,还是下了水。 流水冲刷力度很大,她甫一落水便猛地一个趔趄,几乎被流水冲刷地站不住脚,差些倾身扑向水中,幸而她抓住了案上垂下柳枝,这才稳住了身形。 水中冰凉刺骨,河的两岸更是宽约数米,那水高几近叶定榕的肩膀,朦胧的视线中,湍急水流奔流而下。 叶定榕闭眼,屏住呼吸,正要沉入水中时,却猛然感到腰间一紧,紧接着一阵大力拉下,她整个人被粗鲁地拉入水中。 叶定榕淬不及防,口鼻中强劲水流瞬间涌入,她拼命去掰腰间那双铁铸成的双臂,却纹丝不动,她怒急,匆忙一掌朝前方拍去,却落了空,而她于慌乱中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死死抓住,叶定榕心中一惊,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水中待了不到片刻,叶定榕已是有些难以呼吸,可是她的口中灌满河水,手被人抓住,那避水诀的口诀在心中回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使出。 她忽然感到身体被人抱住,接着颈脖上猛然一痛。 叶定榕霍然睁开眼,目中火光四溅——追风!你竟敢! 一人一尸之间,身体紧紧贴着丝毫没有空隙,他的唇轻柔地触着她光滑细嫩的脖颈,这是这些时日以来,她头一次与追风离的这样近,然而追风的獠牙却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身体,想要将她的血液吸食的一干二净。 他的红瞳依旧色泽艳丽,面容还是那么熟悉,便是他的怀抱,亦是那么冰冷。她的挣扎渐渐微不可查,只能无力地感到脖子上那股冰冷坚硬的獠牙陷入脖项,鲜血如同有意识一般,急不可耐地涌入追风的嘴里,她无力地仰头,只感到心中悲凉渐渐扩散开来,将她的心浸得冰凉透骨。 水中清澈透明,叶定榕的眼睑紧闭,唇色苍白,长发如水藻一般摇曳飘散开来,追风将她的身体扣在胸前,脸埋在了她的颈侧,渐渐有血色弥漫,将河水染红,却又不断被奔流的河水带走。 那香甜滑腻的鲜血灌入口中,那太过美味的鲜血几乎麻痹了他的思绪,几乎跟他想象中的滋味一模一样,吞咽中,他几乎误以为以为自己曾喝过这样香甜的鲜血。 他的胸口正贴着叶定榕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几乎感觉到自己胸口那处正与她一齐跳动,仿若也有了生命一般,可是,僵尸的心脏从来都是死的,不是吗? 这滋味如此美好新奇,让他不舍得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追风感到身前这个细瘦的身体渐渐虚软无力,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微弱下去,他知道,这个人马上就要像其他猎物一样断了气,再也不能总是跟着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边一抹朝阳显露,微弱的阳光映照在水面之上,是一切生命苏醒之时。然而,水中女子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失。 不知为何,追风浑身忽的一震,却是仿佛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轻轻道:“追风。”一会儿是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一会儿是个温柔的,一会儿无奈的,甚至偶尔是片段一闪而逝。 头痛欲裂,他不知道自己口中忽然冒出个微弱的声音。 叶定榕的呼吸渐渐微弱,眼睛渐渐闭上,思绪渐渐混沌不明,在落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苦笑,心道,被水溺毙的滋味可不好呢。 至于那声熟悉的“榕榕”,她想,那不过是她临近黄泉前的幻觉罢了。 ****** 正一教。 七真殿内,四个角落皆有半人高的青鼎,上有烟袅袅,白色烟尘徐徐消散,正上方是一尊佛像,长须有飘然之资,目中含悲悯之色,仿佛对世间众人受尽悲欢离合的怜悯。 佛像下面是一名盘腿而坐,同样长须飘然的老道,头上青色簪子挽起银丝,正襟危坐,神色凝重,道:“云言,你所言可属实?” 面前一青年郑重道:“绝无虚言,掌教若不信大可一查。”正是回了正一教将尸王现身之事禀上的俞云言。 他沉吟半晌,道:“若真是如你所言,大事不妙啊。”顿了顿,转头对侍在一旁的小道士道,“清和,唤来你那几位师叔来此商讨要事。” 清和忙应道:“是”便出了殿门。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三名皆是身着青色道袍的老道陆续进了七真殿。 见殿中仅有掌教与俞云言在场,皆是微微惊讶,其中一名道长抚须笑道:“云言是何时回来的?我竟不知。莫不是闯了祸,瞒着我们偷偷回来避难的。” 众道长大笑。 道长们问了一番俞云言在外有何所得后,一名下颚黑短须的道长问掌教道:“不知方才掌教唤来我们所为何事?” 掌教收敛脸上微笑,肃容道:“云言向我禀报,说是在杞明山青元城一带有僵尸王出现,故此请尔等来此商讨。” 有名道长沉吟,道:“近些日子僵尸之势的确强盛不少,想必与僵尸王出世脱不了干系。” 俞云言将那日在古墓遇见的事据实以告,几名道长闻言也是惊叹,想他们活了多年,虽见过不少僵尸,但背上生长着骨翅的尸王,竟也未曾见过的。 言罢,几名道长商量半天,有人想出了个法子:要不聚集众正一教白云观等大道观的道长,一齐去作法将那僵尸王歼灭? 立即被其他道长否决:那僵尸目前还未做出恶事,只怕还是刚出世的尸王,这时不知隐在哪个深山野林,现在若是便开始聚集各个道观,少不得要耗费好些时日,只怕到时引来众道长的不满啊。 那道长立刻反问道:“那你们以为如何?”场面立刻热闹起来。 然而大半天过去,也没能达成一致的意见。 最终,掌教看着辩地面红耳赤,形象全无的众位道长,摇摇头。 重重拍了拍桌案,掌教终于黑着脸下了决断。 “派出观内大半弟子,去杞明山一带先将那僵尸王所在之地找出,并在以防有僵尸伤人,保护四周百姓。” 众道士点头应是,随即带着众弟子依命下山而去。 第78章 防盗 叶定榕有意识时,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几乎以为自己只是一只孤魂野鬼,浮在空中,轻飘飘地没有着落。 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身体上的沉重滞涩感又重新归来,这让她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其实还尚在人间。 叶定榕轻轻吁了口气,口鼻之中那堵塞感依旧强烈,这让她瞬间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情。 她起身,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在那河流的岸边,身上衣裙甚至还滴着水,将地上打湿,身上更是脏的厉害,除了水中的污秽,还有岸边草屑以及尘土。 叶定榕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土,站着发了会儿呆。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浩浩荡荡地铺洒于天地,与青山流水遥相呼应,叶定榕的长睫在碎金般的阳光中微微闪着光泽,脸上水迹犹在,神情却是怔忪。 她不知为何追风会放过她,然而在那性命危急的关头,河水冰凉刺骨的感觉已重重在她心头刻下烙痕,她没办法把那件事当做没发生过。 叶定榕知道追风这时必然还在那山洞棺木中沉睡,可她一点儿都不想再走进去。 摸着脖子那处令人见之心惊的血洞,叶定榕转身离开,她已中了尸毒,须得早些去医治。 找了个落脚处洗浴之后换好衣物,叶定榕赶往医馆。 那白发老大夫一脸惊异地打量伤口,感叹道:“这僵尸咬得够狠的,瞧这小姑娘细瘦的脖子,都快被咬断了呀!” 这话当然有些夸张了,叶定榕苦笑,伸手捂住血洞,轻声道:“大夫,您还是先给我处理一下吧。” 她额上冷汗直冒,头上亦是阵阵眩晕,甚至是说话都带着剧痛,也是忍了许久,耐着性子听那大夫发表意见。 那大夫也是熟练了,先找了糯米准备按上去,再弄了药便往她的伤口上去,边忙活便絮絮叨叨道:“前几日沈叁小子好不容易将尸毒解清,前脚才走姑娘你便来了,可不是天意弄人么?” 叶定榕喉中还痛,不想多说,只能苦笑。 数日后,叶定榕颈间伤口才渐渐不那么狰狞可怖,稍稍愈合,帮她上药的小药童瞧着啧道:“瞧姑娘这伤,只怕好了也是要留疤的啊。”目光中不无可惜。 叶定榕摸着那伤口,却没做声。 这次在医馆上完药,回去的时候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偷偷跟随。 她站定回头一瞧,只见一名青色道袍的道士急匆匆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果然,那年轻道士转瞬来到她的身边,目光不离叶定榕的被白色纱布包裹着的脖子,叶定榕立刻便明白了。 果真如她所想,那道士的确是为尸王而来的,方才见她从医馆出来,脖子还受了伤,便想来问问叶定榕那伤是否是僵尸所为。 叶定榕摇头否认道:“只是近几日脖子上长了些湿热疹子。” 却又问道:“莫非道长是来抓僵尸的?” 道长道:“是的,观中掌教下了命令,此处有僵尸出现,我等才来此查探,以防僵尸四处作乱,害无辜百姓伤亡。” 叶定榕慢慢地“哦”了一声,接着问道:“来了许多道长?” 年轻道士点点头,道:“没错,观中各大弟子都纷纷出观,定不教那僵尸有害人的机会!”说话间正气浩然。毕竟年轻,神色甚至还带些为之骄傲的意味。 叶定榕敷衍地点头,“嗯嗯,有劳道长们了。” 叶定榕这几日并没有再去追风那里,除了因为自己伤口未痊愈,其实也是她下意识将这事放在脑后,不愿多做想法。 可眼见这附近道士越来越多,她渐渐动摇了。 看来是俞云言将尸王出现的事已经禀上,这才有了这么多道长来了此处。 叶定榕心中莫名担忧,不由加快脚步,很快便回了最近一直在投宿的客栈。 天色昏暗,正是黄昏之时,余晖遍洒大地,叶定榕趁着城门即将大关之前离开了小镇。 待到叶定榕快到追风所在洞府时,天色已是黑透,正巧今夜星子极少,便有几分看不大清,好在叶定榕掐了个诀,使指尖发亮,照亮了身边数尺,倒也不碍事。 耳边是老鸨嘶哑难听的叫声,叶定榕身形微动,数息间便在古道上掠出数丈远,这条路她已走熟了,那些小妖们因前些日子的前车之鉴,也不敢起什么坏心思。 那老鸨声亦是微弱不可闻,似乎离此地很远,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十分寂静。 忽的一声惨烈女声划破长空,接着那声音便戛然而止,没有了声息。 叶定榕初时被那声音惊得一颤,手上那术光亮亦是随之抖了抖。 很快她开始不安起来,这声音似乎是人声,心中一动,便转到了追风身上,莫非......是有女子遇上追风,被他吸了血? 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法冷静,加快了脚步,去往声音的源头。 然而实际上,眼前这幕让她不禁呆住。 嗯,这里有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二者身躯交缠着。男子的脸上既带着点凶狠亦有微红,女子脸上表情既娇羞又带着点欲拒还迎。 发觉了叶定榕的到来,一双瞪得大大的眼和一双微挑的媚眼便一同看向了她。 三双迥异的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末了,一个男声颤巍巍地,带着点且羞且难堪的意味,道:“姑娘....不是你看到那样的。” 叶定榕木着张脸“哦”了一声,并且发现这名男子是个熟人——这不就是今日白天一脸正气浩然的小道士吗? 也不知那小道士理解了叶定榕的意思了没有,表情微妙地一把扯开缠在他身上的蛇尾,脸上依旧是红色的——那是羞恼的,他手中七星铜剑带起一阵紫色微光,猛然斩向那名看上去十分娇弱的女子,怒道:“妖怪,受死吧!” 那女子闻言似是伤心,声音绵软又令人不禁怜惜:“郎君为何竟这样狠心?怎的半点情分都不给。” 小道士气得发昏,他倒是想知道,一名道士和一只妖怪之间到底有什么情分啊!啊!!! 那蛇妖话虽说的可怜,在铜剑斩来之时蛇尾一扬,迎面击上铜剑,二者相击瞬间有金石之声,其声铮铮作响。 二者一番短暂交手后,那小道士正欲继续,却没想到蛇女却是不断后退,不欲同他相斗。 “妖怪,休走!”小道士咬牙相追。 蛇妖捂唇咯咯笑起来,面魇生辉:“奴家不走的,而且奴家名唤□□,不叫妖怪。” 叶定榕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倒也不急着走了,甚至还让指尖光亮俞强,好看一道士与一女妖之间的打斗。 在叶定榕眼中,那小道士舞起剑来,相当有凛然正气,看上去将那邪气女妖逼得躲躲藏藏,实际上.......女妖分明是在借机逗弄这一身正气的小道士罢了,时不时摸一把那小道士火热的胸膛,又或者装作妖力不济,一个不稳便软倒在小道士的身前. 这何止是在逗弄,分明是有目的地占那小道士的便宜..... 也不知那小道士是否察觉到了这点,只见他剑气挥舞地愈发凌乱,下盘愈发不稳。 末了,女妖似是玩够了,这才反身一跃上高高的树梢,居高临下,托着尖翘的小下巴,笑意盈盈,语气甜蜜,“哎呀,道长,奴家想我们必然是那前世的一对有情人,不然奴家怎会越看你越是喜欢呢?”又忧愁地微微叹气,秀眉微蹙,“可惜,奴家还有些事要去做,只能下次再来找郎君了。至于这位漂亮妹妹,你可不要跟我郎君离的太近了,不然可不只是奴家会吃味哦。” 说罢,整好以遐地看着树下那小道士气得跳脚,随即道了声“下回再见”,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而一旁观战的叶定榕,却觉得那女妖在离开之前,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第79章 防盗 那女妖离开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场面也立刻寂静了下来。 叶定榕看小道士眼中水润色泽亮的惊人,她看在眼里便觉得似乎是憋屈的快哭了...... 她忙摆摆手,“哎哎哎,你可别哭,我一点都没有想笑话你的意思啊!!” 那小道士的表情一凝,叶定榕觉得....他怎么看上去更像是要哭了啊... 说起来那小道士也是倒霉,本是出于正义,想要早点找到尸王的所在,便趁着夜色出来,在荒郊野外乱逛,谁曾想,僵尸毛还没找着一根,却被一只蛇妖缠上——他表示,妖物自幼见过不少,这种个性奇葩的妖怪却是从未见过的,饶是到现在发出的。 叶定榕静静听他讲述,却是抓住了她想要的重点,她面无表情歪头提问,“今晚只有你一个道士在这里?” 小道士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姑娘你也是学法术之人,我是金华真人座下弟子清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在清正看不到的角度,叶定榕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很多道士,否则追风的行踪便很容易暴露了。 叶定榕报上自己的名字,便又问道:“不知道长可有收获?” 清正尴尬的摇摇头,道:“那尸王果然不是普通僵尸,行事极为谨慎,我们怎么也没查能查到他的行踪。” 他的心中又是烦忧,叹气道:“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将那尸王灭掉,叶姑娘你说是不是。” 叶定榕闻言目光闪动,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算是对这句话的应答。 清正失落地低着头,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狐疑道:“不知叶姑娘你大晚上的独身出城,是有什么要事吗?” 叶定榕一顿,看了他一眼,“嗯,道长有所不知,我所练的功法,最好要配合月之精华,以及充沛的灵气的。” 清正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至于此功法的不合理之处,他疑惑了一瞬,便将之抛至脑后。 既然已经知晓今晚追风没有遇上其他道士的危险,叶定榕便放下心,清正还待去继续找僵尸的踪迹,二人就此分别。 叶定榕到了追风的洞府之时,并没有见着追风的踪迹。想必是去外头捕猎去了。 只见洞内血气腥臭味四处蔓延,叶定榕一进去便被那味道熏得掩鼻。 叶定榕好一番寻找,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堆被埋住的血衣。 叶定榕:....... 想当初,追风不仅会自己洗衣服,还会很勤快地给她洗衣服啊,叶定榕心道,看来这货已经懒出习惯了。 幸好追风很快回来了,其实他捕猎的地方并没有离这里很远,因此,风中叶定榕的气味很快被他感觉到了。 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不由自主地下手狠厉,那妖兽很快被他咬断了喉咙,并且小心地没有让太多的血喷溅到自己的衣服上——他已经没有衣服能换了,这件衣服都穿了两日了,上面血迹干黑,看上去十分渗人,甚至还散发出腥臭味。 叶定榕没想到,追风见到自己时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面无表情地来了句:“我要衣服。” 叶定榕被气笑了。 这货是把自己当做他家佣人了吧?!美不死他! 叶定榕这次出门当然没有带衣服出来,追风对此先是没什么反应,而后便很是干净利落地将叶定榕驱赶出了洞府。 接着把洞中的血衣扔出来给叶定榕。 叶定榕终于笑不出来,已经出离愤怒了。 她愤愤地将血衣扔进河里,那水流太过湍急,衣服差些被水冲了下去。 幸好追风长臂一捞,将衣服收了回来,转过头时对叶定榕凶狠地一呲牙。 表情狰狞,一口獠牙闪着冰冷的光泽。 叶定榕微微后退——这个样子的追风让她下意识心中发寒。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追风的眼,他红瞳一闪,竟跟了过去,之前他并没动过什么心思,但叶定榕稍微一示弱,他的心便猛然膨胀起来,想到前些日子叶定榕血液的香甜滋味,立即让他的红瞳愈发慑人。 叶定榕的脸色黑沉,伸手摸上缠住脖子上的白纱,冷声道:“怎么,还想来一次吗?” 追风歪歪头,目光显露出饥渴的神色,却并不上前,那滋味虽好,可随后的头痛却是困扰了他几天,这让他心有忌惮。 叶定榕的目光灼灼,眼底燃着愤怒的火光,手掌摩挲着长鞭,磨牙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语罢,长鞭呼啸而去,幻化的红影瞬间击向了追风所在。 然而叶定榕的攻击落了空。 追风冷冷看她,却也没有什么动作,只将河中浸泡了一会儿的衣服拿起来,回了山洞。 叶定榕看着追风的身影,叹了口气,心道,不管追风同尸王有没有关系,这么多道士聚集来此,即使现在追风没遇上他们,可总有一天会正面碰上,若真有那么一日,追风又怎能抵抗得住? 可惜追风不知道叶定榕所思所想所忧所虑,半分不为之所动,并在天色微明之时,毫不留情地将叶定榕赶出了山洞。 叶定榕心中忧心不已,眼看道士越聚越多,她开始想让追风离开山洞,离开这个对他而言很危险的地方。 可惜她忘了,现在这个追风,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追风了。 她只得试着在他四周画了个阵法来掩藏追风的气息。 叶定榕只能暗自希望,那些道长们只会捉妖降魔,对阵法一窍不通了。 的确,道长们是对阵法不大精通,然而叶定榕没想到的是,追风这货这么不老实,竟为了猎物跑出了她画下阵法圈的范围。 就这样,一群道长们就这么遇上了一只僵尸。 道长们愣了,怎么还是一只自投罗网的僵尸? 夜色朦胧中,那双红瞳在漆黑中闪着渗人的光。 这双红瞳与数双黑色眼睛大眼瞪小眼中,一名道长率先反应过来。 扬起拂尘,他喝道:“众位道友,快别发愣了,一道动手将这僵尸拿下!” 第80章 防盗 追风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便被一群人用拂尘打,拿剑戳,立时气得满身煞气四散——他平时在山里横行霸道惯了,那深山里的妖物从来感知灵敏,从不敢擅自招惹他。 汹涌的煞气立刻让追着打追风的众位道士猛然顿住。 然而半盏茶的时间后,场面一阵混乱,十来名道士里有半数都被追风重伤,剩下的几名道士脸上十分难看,这时皆拿出了自己的独门法宝,企图做出最后一搏。 六名道士将追风围在包围圈内,手上或拿着金色短杵,或怪模怪样的宝器,皆是光泽四溢,单看便知这绝不是什么凡品。 追风眯起眼,只觉那光芒在夜色里很是碍人眼。 “孽畜!”一道猛喝声炸响。追风下意识看去,迎头扑来一口血,烧的脸上一阵剧痛,亦是冒出阵阵白烟。 “嘿嘿,看我这纯阳血烧死你这孽畜,呸呸。”一名胡子拉渣的邋遢道士一边得意道一边朝地上吐血沫子。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道长见状眼中精光大作,忙提起法宝,一道攻了上去。 追风的脸上被喷了一口血,立即烧的面目狰狞,甚至眼睛中亦是飞溅了几滴血,此刻痛的睁不开眼。 他嘶吼,其声充满了痛苦与愤怒,黑色雾气渐起,几乎将他整个儿包裹住,而那几名道士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法宝光芒渐渐黯淡,很明显是被这样污秽的戾气削弱了法力。 剧烈痛疼下,他的身后有衣帛撕裂之声。 只见天上浮云移出,有白亮月光如水银一般洒下,尽数照在了追风的身上,将身后猛然张开的黑色骨翅照的纤毫毕现。 场面鸦雀无声,众道士呆呆看向那双翅膀,仿佛失去了语言。 追风双脚离开地面,翅膀挥舞间,狂乱飓风来袭,草木尽数折腰,伏倒在地。 这下是谁都知道,他们这是....撞上尸王了啊!! 月色下,追风于半空中,目中红光闪耀,獠牙泛着森冷的光泽。 他忽然扑扇翅膀,在空中调转方向,行动间黑气缭绕,仿佛从天际凭空出现一个黑色漩涡,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地面上的人们俯冲而来。 平地炸起惊雷,立即将地皮掀翻半丈高,青烟阵阵拢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那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同样也让处于愤怒中的追风暂时失去了目标。 距此地有一座山的一处古庙中,数名道士或趴或仰地倒在古庙中灰尘蛛丝网遍布的地上,哼哧哼哧地喘气,惊出了一身冷汗,触碰着坚实地面,想起没了性命的其他几位道友,他们心中除了可惜难过之外更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感。 即使受了伤,他们依旧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毫不停歇地离开了这里。 这只尸王生性残暴且戾气太重,不好对付。必须要召集其他人,将他早些歼灭!! 这样大的动静,叶定榕自然察觉到了,她心道不好,然而才放下手上画阵法的工具,便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影惊呆了。 只见追风收起翅膀,看也不看叶定榕,跌跌撞撞回了山洞,其间因为看不大清路,还将洞口旁边撞出个人形洞。 叶定榕怔了怔,随即跟了进去。真是奇怪,当看到追风那双翅膀时,她竟没有觉得十分的惊讶,只是有种心中疑惑解开的感觉。 然而追风这次并没有再理会叶定榕,径自躺进了棺材便再无声息。 叶定榕皱着眉,想起追风的反常,敲了敲棺材壁,问道:“追风,你刚才遇上道士了?是不是受伤了?” 棺材里依旧悄无声息,叶定榕坚持不懈地敲着棺材,甚至想将棺材盖给打开。 她努力了许久,终于摸黑将棺盖移开了,山洞内没有半点光亮,叶定榕努力想看清追风到底如何了,到底只能看到模糊一片轮廓,她掐诀,指尖立刻亮起,照亮一方。 看清里面,叶定榕倒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追风竟真的受伤了! 追风蜷缩着,似在忍痛,脸上皮肤出现了一片燎泡,甚至出现翻出里面血红的皮肉,整张脸都已没有人样,甚至眼睛此时都流着黑色血水,除此之外,他的脸上甚至正冒着兹兹白烟——那是僵尸的自我修复,只是这幅样子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叶定榕看得一惊,猜到是与道士们相斗时受的伤,然而追风却忽的一龇牙,那棺盖倏忽合上。 叶定榕伸出去的手猛地一缩,差些就被夹住了.... 末了,她只得坐在棺材旁,道:“追风,离开这里吧。” “来了这么多道士,你在这里真的很不安全。” “我知道你听得见,别装傻了。” 她从来没这么担心过追风,在他还只是一只普通僵尸时,她从未担心过他的安全,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追风为什么会成为一只尸王,可如今这么多僵尸在找他,目的不就是想将他擒拿诛杀吗?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暂时从这里离开,躲过追查。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生活? 追风呆在棺材里,等待着脸上的伤自我愈合,却是一声不吭,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 尸王出现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各个门派,然而幸存的道长们口中那日遇见的尸王的确是厉害,让人闻之不由几分忌惮,毕竟那死去的数名道长不是虚的,只得多做准备,各大门派之间商谈之后又考虑,便还是迟迟没有下决断,看来是需要几日来召回弟子好作派遣。 倒是不少在外云游或者自愿去见识尸王的道士们来到了杞明山一带,人数虽不多,但也绝算不上少。 这年头僵尸出现不少,可那日的尸王似乎是昙花一现,冒出了头便又如石入水,再难寻到,倒是不少或刚出世的僵尸或躲在山里的僵尸被找了出来。 这些僵尸们并没多大灵智,因此被抓住的僵尸并不在少数。 叶定榕时常也能碰上这种将僵尸抓起来绑在柱子上烧的情形,每当这时,她的心里都会不安起来。 最近几日,她却稍稍安心了些,原因便在于,她发现追风不见了。 看来追风是离开了,只希望追风不要碰上道士才好,即使追风变成尸王之后厉害了许多,可毕竟二者是天敌,相遇总要受伤的。 至于追风的下落,她也表示并不大担心,因为她前几日遇见了俞云言,若是有必要,再找他使那水镜之术来找到追风,不过需要几滴精血罢了,多修炼一阵便是。 追风不在,她也便不欲住在山洞里,回了原来投宿的客栈,睡久了山洞后,终于躺上了床铺,那个浑身酥软,她头一次睡到了日上正中.... 到了洗漱后出门时,她已经饿的有些发晕了。 于是她转过客栈转角处,正巧有一人同时撞上,叶定榕差些晕乎乎一头栽了过去。 幸而那人双手一拂,将晕头转向的叶定榕稳住了身形。 叶定榕定了定神,面前那人朗声笑道:“怎的这么莽撞?看你这副模样,是还没睡醒?” 第81章 防盗 看清来人,叶定榕面上不禁一阵喜色:“师傅,你来了?!” 那人含笑点头,雪白纱袖一扬,财大气粗道:“榕榕,刚起身腹中饥饿吧?走,师傅带你吃饭去。” 慕怀玉这次来,从流云宗的采办师叔那里连哄带骗,兼之出卖色相,才从那采办手中拿出不少银两,现在便在徒儿面前摆阔了。 叶定榕心知肚明,却还是不由展颜微笑。 二人出门,慕怀玉左右看了看,疑惑道:“那只常跟在你身边的红眼呢?” 叶定榕的笑容顿失,低声道:“他....不见了。”却有意避开追风已成为只尸王的事。 慕怀玉怎么看怎么觉得叶定榕垂睫低语有几分沮丧失落的模样,立时便为之愤愤,道:“当初我便看出那僵尸不是什么好鸟,如今看来,果真没错!枉你养了他那么久,费心费力给他吃给他喝。” 慕怀玉心道自己难得见徒弟这么沮丧低沉,便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一只僵尸,哪里找不到?”捉摸了一阵儿,“这样,我去炼尸门问问,说不准给你找出个比追风还要好的僵尸呢。” 叶定榕:.......师傅,能不能别逗我?炼尸门那些僵尸,能是寻常人敢养的吗? 道观众位掌门很快下令,许多弟子纷纷下山,去往杞明山一带,誓要将尸王诛灭,况且前几日几位死里逃生的道长们曾说过,这尸王除了背上长有双翅,亦是双红眼。好了,这下范围更是缩小了! 要知道,僵尸之王一出,僵尸一族的气势大振,阴气会逐渐自生,阴气愈多,对僵尸成形以及修炼更有益,这代表着会有越来越多的僵尸出世,这不是在跟人类抢地盘吗?怎么能忍?! 这事关人类生存空间的问题,道长们自然义不容辞。 他们曾绞杀不少厉害妖物,虽损失了不少弟子,可毕竟邪不胜正,终是赢了,现在想来,只怕大家齐心,想必这只尸王亦是不在话下的! 然而在众人气势如虹,胸中气仗万千之时,却并不知道,这次的僵尸....不一般啊。 每到夜里,人类便陷入困倦,精力渐弱,然而对于僵尸来说,却正巧是最活跃的时间。 这日夜里,正是月圆如银盘,柔和光芒洒下,正巧将山坳处整整齐齐的一队人影照的绰绰约约。 一数之下,几乎有十来个,只是这十来个人影皆是盘腿而坐,再一细看,便会惊觉那些人影獠牙极长,瞳色各异,在暗夜中闪着令人见之发冷的光。 其中有个紫眼的似是心不在焉,坐着坐着便悄悄从中起身,想要逃跑。 然而这只紫眼还没跑远,便有一个黑色身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爪把它拍了回去,落地的瞬间扬起阵阵灰尘,几乎将地面砸出了个坑,并伴随着他一阵不耐的嘶吼,这只紫眼吓得翻了个身,立刻在原地坐起盘腿,再不敢乱动了。 另外几只见状发出“嗬嗬嗬嗬”的怪异笑声——是在对紫眼的被揍表示嘲笑加幸灾乐祸。 这个黑影转过身来,一双红眼精光四射,赫然便是追风。 原来这几日追风并不是离开了,只是彻夜不休地修炼和....抓僵尸。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近来道士太多,许多僵尸惨遭杀手,他自己亦是被道士追过好几回,他虽跑得快,但身后那群道士一见到他,立刻两眼发光,飞行符跟不要钱似的扔,口中神神叨叨道:“红色的,红色的...” 幸而追风的速度并非飞行符可比,他边跑边纳闷道:莫非自己的红眼比较不寻常,这些牛鼻子老道怎么疯了一般? 追风身为僵尸,遇上道士便无缘无故被攻击,虽然每次他都把那些道士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但时间久了也很烦——他们浪费了他修炼和打猎的时间,因此他一见到穿着道袍的人,立刻一个不爽,便直接拿爪子拍死或撕裂。 于是这么几次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意外救出了几只僵尸,里面甚至还有一只跟自己差不多的小红眼,就是那红色比较黯淡,有点像....粉红? 呃.....还是母的? 出自天生的对尸王发自内心的恐惧与臣服,它们被追风意外救出来之后,便始终不愿离开,这些僵尸大多是灵智不深的,因此拥有十分固执和坚持不懈的特质.... 很快,有一天追风看了看跟他一起的僵尸,猛然发现,怎么又多了几头?! 不过这么大一个群体也有好处,例如,有时意外遇上了道士,那些个道士一看,立马就跑了,这么多僵尸——他们打不过啊,车轮战也得轮死他们了! 追风发现这些僵尸跟着他还是很有几分好处的,他甚至都不用洗衣服了!休息时,还有僵尸过来给他捶腿.....==! 很快,追风带着十来只僵尸占领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将里面的一窝妖物赶了出来之后,便就此定居下来,并开始教这些灵智尚浅的僵尸们修炼升级。 于是连着数日夜里,这些僵尸除了猎物果腹之外,余下来的时间便跟着吸收日月精华,它们从来是孤生野长的,甚少和其他僵尸一道生活,这时便很好奇也觉得有趣,偶尔也只是打打架掐掐脖子什么的,倒也玩的甚为开心。 叶定榕对此毫不知情,这日,她好弄不容易找来俞云言,请他教给自己那水镜之术,想试着自己去看看追风在何处。 俞云言闻言倒也没有犹豫,只是道:“这个术法并不是一学便会的,再加上叶姑娘你没有道法基础,只怕学水镜之术是难上加难啊。” 叶定榕道:“多试几次总能行的。” 俞云言又奇道:“何必麻烦,为何不让我帮忙施法?” 叶定榕其实有些担心俞云言发现倪端,便解释道:“若是我想找人,难道每次都要找俞道长?太麻烦道长了。” 俞云言见她固执己见,便也不再多言语。 只是在叶定榕离开后,他的神色便渐渐凝重起来:他记得没错的话,上次有道友曾与他说过,那尸王是双红瞳。联系上次在古墓遇到的事,他的心中不由浮现一个令他都感到惊讶的猜测。 叶定榕回到客栈,回想起俞云言的话,便不敢擅自用自己的精血来试法,要知道,一滴精血可是极难再练成的。上次她用掉一滴,好些日子都有些灵力不济。 她想了想,便施法抓了只天上飞的麻雀,逼出一滴精血之后,叶定榕开始施法。 第一次,她干坐在桌边等了半日,水面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次,她抓了只飞鹰,还是没什么变化。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其间慕怀玉进来找她,却被她用话搪塞过去,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慕怀玉直跳脚。 终于在第十次时,那水面上金光倏忽一闪,便有画面出现,从云层间穿透,渐渐往下,便落在了一家客栈。呃....身边是一个笼子。 很明显,她刚才用的精血是来自客栈厨房一只即将赴死的鸡.... 更明显的是,她成功了。 叶定榕脸上喜悦之色显而易见,定了定神,便割破指尖,逼出一滴红色精血,滴入净水之中,瞬间晃荡飘散开去,将清透的水色染成微红。 很快,水面上又出现熟悉的白云,视线急速下降之后,便往下落在了一个巨大山洞内。 叶定榕双眸微瞪:追风所在的位置,为何还在杞明山附近?! 她顿时明了,追风这货,原来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啊!! 下一瞬,水面中的画面一转,画面十分清晰,而叶定榕看的一呆。 里面....怎么还有一个人影? 还是睡在追风身边?! 不等叶定榕有什么反应,被窥视的追风似有所感,浑身戾气四散。 水镜中的画面忽的一荡,复又回到清澈的模样,并忽的剧烈震颤,只听“彭”的一声闷响,叶定榕便见水盆猛然炸裂,里面的清水尽数四溅,飞了叶定榕一身一脸。 叶定榕面无表情地伸手抹了一脸水,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嗯,没错,头上还有一团绿云正缓缓升起,马上就要电闪雷鸣了。 第82章 防盗 僵尸的生活枯燥无趣,除了偶尔追逐猎物,修炼,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但渐渐地,它们又捉摸出了许多有趣的游戏,终于为它们的僵尸生涯找了点乐子。 例如,它们发现,原来那些穿着像山中烂树叶颜色衣服,且总是一脸正气凛然表情的道士,最后满面惊恐欲绝,被追得满地跑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这简直是在对那些自诩正仪之士啪啪啪打脸,只打得他们脸色发青。 许多名侥幸逃生的道士向掌门哭诉,将那不要脸的僵尸们一顿怒骂后,更是拼了力要找出那些僵尸的所在,好将它们一网打尽! 很快,道士们对僵尸们的搜索范围渐渐缩小。 僵尸群里最近的僵尸越聚越多,僵尸数量多了,自然便有纷扰出现,有时候一只僵尸起身时,僵尸牙一不小心戳了一下旁边一只绿眼僵尸的屁股。 这下可不得了了,两只僵尸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觉得对方对自己怀有有恶意,一眼不合,便要开打起来。 只见两只僵尸嘶吼着亮出自己的牙,皆是森冷渗人,忽的眼中光芒一动,便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个尖利爪子,一个直接上牙撕咬。 一时血肉横飞,其场面极为惨烈。 这是两只修为不低的僵尸,打起架来丝毫不手软。 身边数只僵尸围观,却并没什么动作。 这时,追风仿佛察觉了尸群的不寻常,立刻便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只手上拿件衣服的僵尸。 追风一见这副场面,立刻气得一掌过去。 两只僵尸忽的被黑气击中,身上立刻出现一个凹陷,身体亦随之飞了出去。 追风侧耳倾听,半晌才有一前一后重重的闷响声传来,看来降落的地点离这里不算太远,它们两只修复个一两日,便能行动了。 很显然,僵尸多了,也会惹麻烦。 追风眼看着越来越多只僵尸聚集,终于发现其中危害了。 然而,正在这时,他忽的抽了抽鼻子,忽然觉得有个熟悉的味道。 山林深处,古树参天,遮天蔽月,深绿的古藤缠绕而上,在暗哑月光下,黯淡且深不可测。 寂静无声的古林中忽然有一道什么东西艰难拖动滑行的声音,时不时发出嘶嘶声。 然而紧接着一阵什么撕裂的声音缓慢又清晰地响起。 一道痛苦的嘶哑声颤抖着,山林中忽然仿佛吵闹起来,发出剧烈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打滚,无数巨树被折断,撞上坚硬的山体,无数山石震落滚动而去,并久久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开始慢慢变小,终是止住了。 山林中出现一片空地,四处皆是几人合抱粗的树木断裂在地,断木交错,这正让头上的月光得以洒下,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幸存的树依旧不动声色,头上树影摇晃,沙沙地声正如同恶魔吞噬人心。 叶定榕喘息着,浑身似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衣物尽湿透。 她竭力转了个身,勉强从地上半坐起身,手一松,手上攥得死紧的一物立刻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擦了一把额上冷汗,她不动了,恐怕是因为没了力气。 她身边有个人影一动不动,正面朝下,看不清模样,同样也不知死活。叶定榕猜想,这人恐怕是晕了过去。 说起来也是倒霉,她当日知道追风还在杞明山一带,一颗心不由又提了起来,便没有迟疑地离开客栈,谁知这地方实在难寻,况且她只是从水镜中窥了个大概位置罢了,只得先依照记忆在附近找寻,正巧碰上一名熟人,正是那几日未见的清正。 这次那清正也是意外见到叶定榕,还以为叶定榕还是来修炼的,二人便十分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处竟然甚为凶险,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竟早已无意中落入了这只吃人蛇妖的狩猎圈。 叶定榕才取出一滴精血,此刻灵力不济,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一只凶悍的妖怪,并且还和它拼死战上一场,最后还是被那蛇妖一口吞入肚,清正亦是随之被吞入蛇腹。 幸而她手上还有些用得上的宝物,二人拼死挣扎,终是从那恶蛇腹中钻了出来。 手上鲜血淋漓,叶定榕自己却浑然不知,已经有些迷迷瞪瞪了。 那恶蛇还离她不远,整个身体还在微微抽搐,胃部此时破了个大洞,几乎从身体中部断开。 夜风拂过,叶定榕浑身沾满恶心的胃液,身上的伤痛已经没了知觉,然而却大有死里逃生之感。 她竭力踢了踢身边的清正,道:“道长,你快醒醒。” 没反应? “小道士,快醒醒吧,我们出来了。” 叶定榕心道这小道士只怕是在出来的瞬间,正巧被那疯狂的蛇妖撞在石头上,这才晕了过去,应该没死。 算了,没死就够了。 她也不再动弹,只慢慢喘息,竭力平复呼吸,方才那一场战斗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 四周一片恶臭,是那巨蛇身上的血弥漫开来。 然而在恶臭中,叶定榕隐隐嗅到一股香气。 叶定榕皱起眉,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很快,一道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是谁!!是谁杀了我的阿肥?!” 巨大的蛇尾狠狠拍击地面,充分表现出了主人强烈的怒气。 那蛇行声俞行俞近,叶定榕心道不好,便有张面容娇艳的脸凑近,虽貌美如花,但面上那怒气却是无法忽略的。 “是你?!”一双冰冷滑腻的纤手捏住了叶定榕的下巴。 叶定榕皱眉,撇过头道:“放开,这可不是我想杀的,只是这只蛇妖太贪吃。“ 那女妖直起上半身,冷笑:”杀了我的阿肥,你还敢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真是好样的!” 说着化为娇艳面容陡然一变,化成一只鳞片泛青的巨大蛇头,朝着叶定榕而去:“不管你是谁,杀了我的阿肥,我要你偿命!“ 腥风中,叶定榕的双手徒劳地抬起,微微放大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血盆大口! 第83章 防盗 月照疏影狂,巨大的青蛇如影随形,叶定榕浑身无力,勉力避开了第一个攻击之后,再也没了半分力气。 可下一次攻击近在咫尺! 叶定榕在那一刻真的没了半分力气,颓然闭上眼,几乎以为自己马上便要葬身蛇腹了。 但是那巨大蛇首并没能如愿以偿。 因为它的尾巴被一个坚硬的仿佛是由铁铸成的手臂紧紧握住,紧接着,它的尾部传来一阵大力,让它不由自主地身体腾空——被甩飞了出去。 它的蛇身是如此巨大且长,但此时却像是条破布一般被人扔了出去,身体重重撞在了一块极高的山岩,发出“彭彭”声响。 那虽蛇妖皮糙肉厚,仍是被振地身体抽痛,头也发昏,它的蛇首摇了摇,蛇身肆虐在满地落叶中,直搅得落叶四碎纷飞。 等它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尾部几乎要连根断裂,痛的它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直到疼痛消去了一点,它艰难蛇行过去,便见那处皎皎月光洒下,一片狼藉。 只有一个男子依旧还是扑倒在地面,毫无所觉。 那名女子呢?被尸王带走了吗? 光芒一闪,她重新化为人首蛇尾,摇曳生姿地朝着那男子走去。 罢了,那女子她是没法再杀了,便拿这男子来出气吧。 *** 叶定榕被追风提着衣领疾驰时,仍还有几分晃神,瞳孔微微涣散。 但随着追风越跑越快,她开始紧紧攀上追风的手臂并攥紧衣襟,顾不上其他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快要裂了...... 叶定榕本在那死去蛇妖的胃囊中呆过一段时间,那蛇妖的胃液腐蚀力道何其大,别说她的衣物,便是她的皮肤,亦是有些灼烧的痛楚。 而现在,追风这货偏又提着她的衣领..... 可追风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到现在都在为自己方才做出的事暗自纳闷不已——他在见到这女人即将被蛇妖吞吃入腹之时,竟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手。 等到追风回到自己的住处时,众位僵尸小弟们立刻发现异常了。 老大带了活的猎物回来了?嗷嗷嗷,还是个大补的人类!!!难道是因为看到自己最近修炼太勤快,所以给我的奖励么么么?! 于是当叶定榕被追风随手扔下,正手忙脚乱地将微微散乱破碎的外衣拢好时,抬起头来便看见一群瞳色各异且衣衫褴褛的僵尸围住了她,獠牙尽显,朝着她露出饥渴嗜血的眼神,其中一只紫眼还在猥琐的搓搓手,一副想下手又犹豫着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模样...... 叶定榕木着张脸:“.......” 她的心底有个小人在疯狂怒吼:这是进了僵尸窝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僵尸啊啊啊啊啊啊!! 叶定榕这时恢复了点力气,神智清醒了许多,这时也终于想起现如今的追风可不是以前的追风了,心中一震,手上不由悄悄摸上了鞭柄。 红色长鞭暴涨,刺眼的光芒将围聚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僵尸们刺得眼一花,顿时眼前黑了一黑。 叶定榕纤手一转,趁机将长鞭挥舞,几名僵尸立即被抽飞了出去。 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还伴随着僵尸们惊讶过后带着愤怒的嘶吼声。 老大带来的人竟不是一般人类,还能反抗? 叶定榕这时手都抬不起来,灵力亦是稀薄,却还是勉力运行灵力,一刻不愿松懈,目光警戒。 她起身,走了几步,背靠在一块旁边巨大岩石上,撑住自己身体的同时,挡住了自己的要害处,虽疲惫无力,散乱鬓发拂在面上,看上去很是狼狈,但她的眼神仍不失锐利,有些失色的朱唇紧抿,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仿佛只要面前僵尸有所妄动,她立刻便能将其击退。 追风从洞中出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对持的场面,顿时有些愣了,一阵不悦立即从心中溢了出来,而他身为僵尸王,亦是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的。 当然,他向来面无表情,此刻在其他僵尸眼中,它们的老大也只不过是脚步顿了顿而已。 紧接着,它们这位尸王老大忽的不耐烦一声吼,一嗓子将它们震蒙了。 正在对叶定榕试图攻击的僵尸立刻被那声嘶吼中的怒气吓住,作鸟兽散状逃逸。 神经绷紧着的叶定榕并没有因为那些僵尸的离开而放松下来,仍是处于警戒状态,追风对此并没有注意,只铺头盖脸扔了她一堆衣服。 叶定榕扒拉着衣服,神色有些茫然:这是要做什么? 追风并没说话——实际上,自从追风失忆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过人话,叶定榕曾一度怀疑,追风这货....不会又将以前学过的还给她了吧? 叶定榕只好自己捉摸,发现这堆衣服也并不脏啊,心下一松。 然而再看看,她气得差点把衣服扔回追风头上——衣服上破了不知道多少洞,撕开了多少口子! 原来不是让她洗衣服,而是让她修补衣服来着.... 叶定榕明白过来之后,两眼发直.... 这时从山洞中又出来个僵尸,手中还有一堆衣服,叶定榕看了看,发现这是些缝过的衣服。只不过,这衣服缝得乱七八糟,有的衣襟跟袖子连在了一起——看来是僵尸们自己动的手.... 可叶定榕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急着去帮追风修补衣服,她急需去清洗一下自己身上沾着的蛇妖胃液以及鲜血,否则,她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然而看着漠然的追风,她不知为何提不起一丝精神去说清楚,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答应,眼神却没有再放在她的身上。 叶定榕苦笑,现在的追风,或许只是把她当做会洗衣缝补衣服的一盘菜罢了。 她向来知道,对追风来说,自己的血有多美味,而他从蛇妖口中将自己救下,不过是不愿意把食物让给其他妖怪吃掉。 僵尸群出现一个人,无异于一只羊落入了狼群,惹得那些僵尸几乎个个整天处于饥饿状态。 终于在一个夜里,一名僵尸差点将叶定榕给咬了,幸而叶定榕将他十分利索地一鞭抽飞了——笑话,想当初,她不知道在追风身上练过多少次了,例无虚发,绝无失手! 追风将那些不安分的僵尸们一个个修理了一遍之后,大家终于不敢再对叶定榕露出半分觊觎的眼神,因为追风修理完大家之后,用僵尸语说了一句话,并威胁似地露出了他的僵尸牙。 于是,在僵尸洞里呆了数日的叶定榕终于发现,自己的地位貌似...高了那么一点点? 而这时候,另一头,道士们终于发现问题了,那尸王竟然不是独居?! 许多名逃出的道士会想起来那日遇上的僵尸们,依旧会冒冷汗,并不是没见过僵尸,只是当你遇见数量惊人,瞳色各异,目光森冷且没有人气,獠牙惊人的僵尸,必定会吓得腿软! 这些僵尸一个个速度奇快,不仅不惧怕道士,还敢率先动手。竟都是有些自主智力的! 这不禁让他们大为惊讶,毕竟僵尸虽不少,可有些智力的并不多见,可这些竟然是群居的啊。 而当看到黑衣红瞳的僵尸出现时,他们便立即发现了真相——这竟然是尸王带出来的一群僵尸。 这可是了不得了! 然而那群僵尸着实厉害,许多道长有去无回,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幸而终于有一名道士在无意中发现一群僵尸在河里捉鱼,惊讶中偷偷施了个隐身诀跟着它们,最后竟是找到了它们所在的洞府。 而他惊觉,这里甚至还有一名女子,不是因为他的眼神好,而是因为那些僵尸从河里抓了鱼虾,竟然是给山洞里的一名女子准备的吃食! 而且这些僵尸不仅不咬这么女子,甚至还乐呵呵地要她给自己量身高?! 这个道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还是僵尸吗?这分明是一只只摇尾巴摇的正欢的大狗吧! 他揉揉眼,发现一切都还是原状并没有变化,然而看多了,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还挺....和谐的。 然后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走远了——他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很大的挑战,需要回去好好调整调整压压惊..... 对,小道士看的没错。叶定榕还真是在给它们量身高身围腰围...... 原因是,众僵尸对追风有那么多衣服眼红了,于是要求叶定榕为自己做衣服。 叶定榕呵呵呵呵冷笑:地位还真提高了,它们看她的眼神从看食物变成了看衣服! 第84章 防盗 偷偷尾随的那名道士便是三教中青阳教的一名弟子,立即将此事报上掌教,很快引起众人关注。 问及僵尸人数,那小道士本来兴奋骄傲的表情立刻凝住了,“可能...应该是二十多只....”原来是发现僵尸王所在地之后过于激动,竟匆匆汇报,忘了做一番侦查。 为了挽救失误,他又仔细想了想,忽然一脸兴奋道:“对了,那些僵尸还会自己洗衣服,晾衣服呢。” 众道士闻言“切”了一声,纷纷表示不相信,一致认为这小道士是为了哗众取宠才编的谎话,僵尸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洗衣服呢! 小道士灵光一闪,道:“那群僵尸里,还有一名女子,那些僵尸与那女子相处地还挺好的呢。” 这下,所有围在他身边的道士全都散了,再不愿听这道士满嘴的谎话。 被众人冷落的小道士气得脸色直发红,却也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不真实,然而他的确是看到了呀! 正当他气得想撒泼之时,却又一沉稳男声道:“那名女子是何模样?” 见有人搭理他,他忙收起满面怒意,回头看去,口中道:“当时并未看清,只是我能确信,那是名人类女子。” 那人面容英挺,眉如远山,亦是一名道长,闻言似有些失望,却还是客气地微一点头,道:“多谢道友告知。”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看背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道士莫名其妙,而后却惊觉:这人不是正一教的俞道长吗? 杞明城外白云观内。 青鼎之上白烟飘渺,有三位长须道长端坐于杌子之上。 正是正一教,白云观和青阳宫的三位掌教。 一名手持拂尘的道长肃容道:“贺平掌教,玄城子掌教,我门下弟子所言应当属实,今日我们全教出动,此行前途未卜,我们须做好万全准备。”正是正一教掌教凌霄真人。 “哈哈哈,这是自然,只是凌霄掌教,我们三个道观联合起来,对付一名尸王罢了,焉有怕他之理?”贺平真人抚须大笑道。 “贺平掌教,对尸王万万不可小觊。”玄城子真人提醒道,“尸王出世,几百年难遇,我只在教中第十代掌门的传纪中见过对尸王的描述,唔....似乎也是几个道教联合才将它诛灭,虽说是成功了,可惜教中弟子伤亡惨重啊。” 几位掌教闻言静默,皆是沉默不语,想起教中往昔对尸王,以及对那些死在那场大战里的长长一串名单,亦是一阵心惊。 此行,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然而事态并不容他们多想,毕竟过去那样多的事实都在说明,尸王在世,必定会引起时间阴气大盛,越来越多的僵尸出世,恐怕终将引来腥风血雨,大祸临头,片刻的迟疑,便会有更多灾祸。 再不敢多做犹豫,几位掌门即刻召集众弟子,皆聚集与三清殿,凌霄道人满面肃容,白色拂尘搭在臂间,沉声道:“众位弟子,尸王出世,世上必有大乱,身为道教弟子,降魔卫道便是我们的责任。此次有人发现尸王住处,时间急迫,我们明日便出观,找上那僵尸将之诛灭。然而此行必是一场恶斗,诸位弟子须得做好准备!” 座下弟子皆盘腿静默,玄色道服整洁不染尘埃,面容皆是清一色的肃穆:“弟子领命。” 俞云言位于弟子座首,此刻面沉如水,心中却是不安:那叶姑娘在上次学了那水镜之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的师傅慕怀玉亦是只告诉他,叶姑娘有事要办,接下来便没有任何消息。可联系这一切,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猜测几乎便是事实了。 *** 这时叶定榕手持皮尺,忙活了大半夜,才闲下来,好不容易量了这二十来只僵尸的体型,并记在了一个薄簿子上。 将簿子放在一旁,叶定榕开始接着修补追风的衣服——这么几天,追风的衣服还是没有补完,不是叶定榕太慢,而是她根本就不会修补衣服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平时叶定榕这种细活甚少做,但是好歹比那些僵尸好些不是。 她拿过一块布,擦掉指尖那抹血迹,随手仍在一边,殊不知,这味道早已引起众僵尸的异动。 追风将众僵尸撵了出去,让他们去河里继续抓鱼抓虾。自己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叶定榕,见叶定榕没注意到自己的接近,便偷偷将那薄薄的小簿子揣在怀里,悄悄跑掉了。 他将那小簿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上头字迹宛然,字体端正秀丽,正是一手好颜体,追风这时看了又看,不知怎么觉得这些字又熟悉又陌生,他觉得自己甚至知道这些字的意思。 例如,那上头第一行是:小紫,肩壹拾伍腰壹拾叁身捌拾 追风感到有些不解,但依旧因为叶定榕背着他给其他僵尸做事而心生不满,他想了想,又偷偷摸摸去找了只毛笔,在最上头的空白处添了几笔。 字体与其他的字迹如出一辙。 追风满意了,欣赏了半天,紧接着便若无其事地把簿子送回原处,于是叶定榕只一回头,便看见自己没头苍蝇似的找了半天的簿子竟然自己出现了,真是见了鬼了! 然而她又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多了一行字:小红,肩壹拾陆腰壹拾肆身玖拾 顿时......== 没多久天色大亮,所有的僵尸都躲在山洞里开始每日的沉睡。 叶定榕则是带着小簿子,准备去附近城内集市,二十多只僵尸,一个个都要她做衣服,这是在逗她吗?! 为今之计,当然只有去外面的裁缝铺子了。 可叶定榕才一出洞府,追风便怎么也不放叶定榕离开,认定上次自己救了这个人类,这个人类便是自己的人了,平时虽并不限制她的自由,但白日里,却怎么也不让叶定榕随便离开,硬是逼着她白天跟他一起睡觉。 叶定榕:“.......” 追风的一双铁臂坚硬且无法撼动,叶定榕很快发现自己在他的怀中根本无法动弹。 叶定榕躺在追风的胸口,四处尽是黑暗,很明显是身处一具棺木之内,她费力地转着头,准确地找了追风的耳朵:“快放开我,让我出去。” 追风这时反应挺迟钝,闻言“唔”了一声,却是半分要动的意思都没有,一双铁臂依旧环在了叶定榕的腰间。 这个人类的身体温软,还真是舒服,他甚至不顾叶定榕的挣扎,一只手捏了捏摸了摸她的脸,这里也很软滑嫩,手又往下,嗯,又细又软,甚至还在震动着,好像他前几天看到的那只小白兔一般,无害又脆弱。再往下.... 叶定榕黑着脸,挡住黑暗中那只渐渐下流起来的手,再也不敢动弹了。 追风似乎并不以为意,见叶定榕安分了,便很快安然陷入沉睡,丝毫不管身上的叶定榕内心的心酸。 山洞内,渐渐寂静下来,将屋外灼热的阳光隔绝在外。 纵使青山翠绿,山水环绕,碧空如洗,美如画中,却并不让那些僵尸心生喜爱。 有无数手持法器的玄衣道人,纷纷从山脚往上逼近。 外面的世界明亮,丝毫照不进山洞之中,便是那渐渐逼近的危险,亦是无人可知。 第85章 防盗 叶定榕的耳朵紧紧贴在棺材壁,双手攥紧长鞭鞭柄,手心溢出丝丝汗意。然而这棺材的封闭性太好,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很想努力静下心想个解决方法,然而让她气馁的是,那厚重的棺材盖却是怎么也打不开,这让她极为焦灼,她无法镇静下来。 出了什么事? 为何追风忽然把自己关在棺材里自己却出去了。现在分明还是白日啊!追风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出去的啊! 想到这里,叶定榕仿佛被针重重地扎了一下,右眼皮子直跳,浑身的劲儿又回来了,开始千方百计地开棺材。 山洞外,风狂云遮眼,阴凉的风带着点湿润的水汽。 想来亦是奇怪,方才明明是清风朗朗,不知为何竟转瞬间天地色变,眼看着竟是山雨欲来之势。 日头被金色浮云遮掩,天色微微黯淡,灰朦天色令人见之心情低沉。 巨大山洞附近,数百名玄衣道士严阵以待,等候着掌教发号施令。 一名弟子犹疑道:“那僵尸王真的在这里?” “当然,我可是亲眼见到他们在这里出入的。” 小第子挠挠头,有些兴奋道:“那么....他们现在是在棺材里躺着了?” 那些僵尸是不是躺在棺材里能任人宰割并没人知道,但是这是掌教已经开始在四周贴上符纸以及各种符水泼下,是为了防止僵尸逃脱,并吩咐一队弟子进了山洞,去探察情况。 本想着今日烈日当空,对付僵尸必然有利,然而没想到会遇上天气剧变,竟将日头遮去许多,天气虽不如人意,但好在现在是在白日,那些僵尸正处于虚弱精力较差的时间,想必是好对付一些的。 正当这时,忽然天生异象,只见天际乌云迅速移动,成片黑沉的可以滴出水的云层渐渐遮挡住了这片天空,天色迷蒙,仿佛转瞬便从晌午变成了傍晚时分。 众道士环顾四周,心道不好,看来里头的尸王已然发现他们的到来,并且已经开始做出防范,只怕这异象亦是那尸王做的法! 想到这里,正一观掌教凌霄道长忽然大惊,急忙出声想唤住那正在山洞中的几名弟子,然而话还未落音,便听到一阵惨叫声爆发。 “掌教师傅师兄!救我啊!!!啊.....救命!!”有人惨叫着呼救,伴随着嘶吼声,声音时高时低,叫的格外动人心魄。山洞外的数名道士闻言立刻骚动起来,手持法器便要冲进去救自己的弟子或师弟。 几名稍微理智一点的道士忙止住他们的动作,道:“别进去,那些个狡猾必然设下了陷阱引我们中招!” 然而没多久,里头那些令人闻之胆寒的声音便消了音。 山洞内,几名僵尸激动地扑向那几名道士,将他们一个扑到在地,按住他们的手脚四肢。 身下道士满面惊恐欲绝,未料到自己刚进来便被这些僵尸埋伏了,看着眼前狰狞面孔,冰冷獠牙,他们再也忍不住向师长们求救。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那些僵尸互相嘶吼一阵后,竟然.....打了起来?他们绝不会想到,之所以这些僵尸起了内讧,是因为他们在抢谁第一个来吸血..... 追风实在见不得这几只这么蠢,掌风一扫,几个道长立即飞起,一头撞上山洞墙壁,晕了...... 山洞里头昏昏暗暗看不清,从外面看只是一团模糊,然而所有人都知晓,那里藏着吃人的野兽,不,或许比野兽更甚,这些嗜血僵尸知道自己惧怕阳光,便藏身在了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不出声也不动,只等待着他们再也忍不得,自投落网.....抑或是,等待夜色降临! 一群道长气得胡须直抖,怒喝:“孽畜,竟敢枉害人命!” 山洞里头一阵嘶吼声传出来,声音里带着“你奈我何”的语气,气得几名性子火爆的道长立即拿了法器便要冲进去,一次又一次地被其他道士拦住,憋得脸色直发青。 正一观的掌教抬头看看天色,只见疏云密集,隐隐有遮天蔽日之势,长而白的眉一皱,似是有什么灵光一闪——这只僵尸到底在做什么? 只见天地间一片昏暗,日光微弱,几乎有些看不清几尺之外的景色。 此天生异象,方才只以为是偶然,可现今众道士如何能不知那尸王安得什么心呢? 这尸王遮去烈日,只怕....只怕是要从山洞中出来了! 果然,随着天色越黑,阴风大作,这阴冷之风吹得众人一阵骚动,正在这时,便有人隐约看见山洞中忽然有人要倏忽一动! 那些僵尸行动间悄无声息,鬼影一般便来到身前,十指成爪,毫不客气地袭向那些道士。 只见黑气缭绕,瞳色各异的僵尸们瞬间散开。 众道士气得跳脚:说好的僵尸不能白日出门呢?! 追风眉目冷厉,黑色骨翅大张,倏忽扇动,顿时一阵狂风大作,便将那些看直了眼的道士淬不及防带的踉跄了一下。 道士们也只愣了一愣,到底对付僵尸自有一套方法。 忙压下讶异,将手中法宝施展,立刻便将僵尸逼退开去。 俞云言微微愣神,却是没有动作,旁边一名道长已从讶异中恢复过来,见他如此,不由推了推他,“俞道长,这种情况怎么还敢心不在焉?” 俞云言回过神,微微一笑,然而还未说什么便被一只朝他们奔过来的僵尸打断,只得暂停。 昏暗天地间,数十名僵尸道士混战成一团。 一只紫眼身形如闪电一般从众道士身边穿行,跑到一名正在攻击粉眼的道士身边给了他一拳,接着又跑到另一只正在攻击僵尸的道士身边,又一爪过去,忙的不亦乐乎。 这种不要脸的行为终于引起众怒,于是它被三名道士围了起来,三张符纸都贴上了它的额头,动弹不得。 追风黑色骨翅大张,几位掌教便以为他要逃,忙祭出飞行符,也随之飞了上空。 追风这时丝毫没有顾忌,浑身煞气尽数放出,黑色雾气缠绕,一张青白脸色在雾气中黯淡惊人,唇色发乌,獠牙长约一尺,双目深邃红光慑人。 三人一尸悬空于半空之中,这么大阵势自然引起他人注意,几名小道士趁乱偷看了一眼。 只见三位掌教长须飘飘,衣诀带风,一身玄衣色泽极好,于昏暗中甚至发出微光,手持宝剑拂尘,脚点黄色符纸,一派正义凛然;一只僵尸....呃,黑衣飘然,背后衣襟衣摆处却有几块拼接的布料,想必是...最近比较流行的衣服款式? 一朵庞大乌云挡在三人一尸的正上方,云层厚重,其间有微弱电流流窜,黑沉的几欲滴水,以致四周并不清晰。 追风朝他们呲牙嘶吼,双翅一扇,便到了其中的贺平掌教身边,一爪挥出,那道长反应极快,手中铜剑格挡,二者相击硬是激起白芒四散,一道士一尸被对方的力道反弹了数尺远。 “孽畜,你为祸世间,若是识相,便束手就擒,否则,我等不会手下留情,必要将你诛杀,从此身消魂散,永世没有轮回!”玄城子真人断喝道,说话间已然毫不客气地将手中闪着金色光芒的符纸以剑尖挑起,朝着追风疾驰而去! 追风目光闪动,红色瞳孔中森冷杀意尽现,凶残暴戾,丝毫没有温度,一袭黑衣仿佛是来自的恶魔。 这场战斗天地为之色变,只见此地无数光芒激射,碰撞,鲜血四溅中,染红了这片山清水秀之地,许多用过的黄色符纸遍地散落,同时亦有数十具尸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有道士的亦有化为皑皑白骨的僵尸。 许多道士为心中长存的道义而为之战斗,直到耗尽生命,而僵尸们,不过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战斗罢了,据说僵尸能永生,然而从没有僵尸验证过,因为它们往往会死于道士之手。要么活,永远偷偷摸摸,远离世上所谓的正义而活着,要么死,死于所谓正义之士的手中,消散于天地间,再也无法轮回,体会世上种种。 那三名掌教的确厉害,滴水不漏地将追风围在其中,法器轮番使尽,终于成功地重创了追风,将他胸口处破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并无法愈合。 那伤口正是往昔追风被玄铁铁链锁住的位置,此时又受重创,不知怎么浑身一股滔天戾气喷薄,黑气直冲云霄。 三名掌教本也曾被追风一爪子拍上地面,其中要数贺平掌教最为倒霉,身上被利爪重伤以外,胸腹处都凹了一块,亦是受了内伤,直吐了满口的血,几次爬不起来。 他们眼看弟子死伤无数,却是强行运行灵气动手,此次代价太大,他们誓要将这尸王弄死。 这只僵尸王体内似乎戾气爆发,几乎瞬间变强了许多,三位掌教开始有些招架不住。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天上扔出一把铜钱,清脆的碰撞声中,他们身上有金色光芒投射,直入天际,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随后睁眼,双目中赫然有金光闪耀。 天上乌云渐渐消散,碎金般的光芒洒下天地,僵尸们的身上开始泛起白烟,皮肤渐渐焦黑,痛苦不堪。 于此同时,三名道长浑身金色光芒愈演愈烈,三道金芒合在一起,几乎化为一把实质的金剑,直朝正在泛着白烟的追风而去! 第86章 防盗 叶定榕踉踉跄跄从山洞内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瞬间脑海一阵空白,脚下却没有半分没有停顿,手上长鞭倏忽红光暴涨。 然而终是来不及,那柄巨大金剑光芒慑人,将天地照的彻亮,所有僵尸在逼人光芒中浑身剧痛,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然后毫不留情地穿透了追风的身体! 一声凄厉的嘶吼声猛然爆发,其声带着巨大的痛苦与愤怒,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皆不由微微震动,下意识停住了手中打斗。 抬头看向半空,只见金剑的光芒大作,将那只僵尸王的身体染上一层碎金,光芒太盛,几乎将人的眼灼痛。 叶定榕在这样强烈的光芒下眼中一阵酸痛,心中大怮,不由失声痛道:“追风!” 这时所有僵尸和道士的心神皆被半空中状况吸引住了,并未注意到战局中多了一个人,只有俞云言耳朵一动,心有所感地看向叶定榕所在方向。 看到浑身狼狈的叶定榕,他的神色一惊:她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 追风浑身的金色光芒渐弱,红色双眼黯淡,身体中溢出丝丝黑气,叶定榕见状,手腕一转,便要上前去将他救下。 然而辫梢微微一动,却有人将它握住,再也无法动弹。 叶定榕朝来人看去,惊讶道:“俞道长?”又忽然恍然大悟,“你们知道追风就是尸王,你也是来杀追风的?” 俞云言皱起长眉,道:“叶姑娘,不要轻举妄动,我也没想到追风便是那尸王,但不管尸王是谁,只要留在世间,便会引起大祸,想必叶姑娘你也是明白的。” “我不明白!”叶定榕冷笑,“追风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没有随随便便伤人,凭什么该被你们围剿?!” 俞云言阖动双唇,似要再说什么,叶定榕却是再也不愿听了,手上一抖,长鞭化为火红长龙,将他的手心烧的一痛,眨眼间便从俞云言手中挣脱。 眼见着尸王受了重创,似乎处于败势,道士们瞬间斗志盎然,很快便又降伏了几只僵尸,看场面,僵尸已经渐渐力弱,尤其是那日光俞盛,几乎逼得许多僵尸开始蜷缩起来。 而半空中的追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忽然坠落,身体溢出丝丝尸气,看来已是衰败到了极致。 那几名掌教才松了一口气,便忽然发现不知从何处多了一跟红色细绳,如同灵蛇一般缠绕住了那只尸王,并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几息间便不见了身影。 所有道士都因着这个突变愣了一愣。 “那只尸王呢?!”有道士大惊失色。 “快追,有人从我们眼皮子地下救走了他!”拂尘一甩,飞行符祭出,便随着那尸王消失的方向而去。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与代价才将那尸王重伤,决不能就这么白白将他放了! 叶定榕带着追风跑得极快,她叶定榕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拼命逃跑过! 她以手捂住追风胸口的大洞,然而却是徒劳无功。追风身体内的黑气从未停止外溢。 正是这股气息,给追在身后的道士们指明了方向。 叶定榕自然也知晓,但事态紧急,她根本无法再做其他措施。 追风的手紧紧攥住了叶定榕的,十指紧扣,密不可分,青白尖利的五爪与纤细柔嫩的手指是明显的对比。 追风自从被叶定榕救出便一声不吭,本来便没有呼吸声,这时更如同死人一般,半分声响都无。 叶定榕感受到身后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可她也明白,自己绝不是那些道士风对手,若是照这个状态下去,只怕他们最后还是会落入道士之手! 紧急之下,她灵机一动,忽然从追风身上撕下一大片染上黑色血迹的衣服,揣在怀中,接着将面色发乌的追风塞在一个仅能容能一人的山洞之中。 叶定榕深深看了一眼追风,只见他眉骨高耸,一双獠牙上有黑色血迹沾染——那是他受了重伤之下,口中吐出黑色的污血。 从追风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时,追风的利爪还勾着她的衣袖,仿佛依恋似的不愿离开,喉中一阵震颤,微微的吼声阻在胸中——他伤的实在太重,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叶定榕为自己布个阵后转身匆匆离开。 追风的眼神始终不离叶定榕的身影,这时他的身体无法动弹,脑海中却并不平静,有无数火花迸发,无数的画面强行涌入脑海,仿佛熔浆不断喷发,使得他的身体微微抽搐,不能自抑。 他微微阖动发乌的唇,气息紊乱,却没人能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 那只僵尸的气息时隐时现,道长们在身后追得鸡飞狗跳,等到终于离那道气息越来越近之时,却发现那道气息忽然停了下来。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赫然发现...出现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名年轻姑娘?! 尸王呢?刚才那名王霸之气侧漏的尸王呢? 一路上跑过来的道士并不多,除了三名又快要吐血的掌教,便只有几名道士了。 凌霄道长按捺着喉中滚动的铁锈味,问道:“不知姑娘可是刚才将那只尸王带走的人?还请姑娘将那孽畜交还于我等。” 叶定榕此刻也是累的要命,喘了口气后,努力做出一副讶异表情,道:“道长说的什么尸王?我还觉得奇怪,你们这么多人好端端为何忽然追赶我?我差点误以为自己惹上了什么仇家呢。” 贺平道长一声怒喝,“凌霄掌教不要多费唇舌,这妖女必然是在同我们装傻!先将她拿下再细细审问那尸王的下落罢!” 叶定榕闻言不由后退一步,一手微微抬起示意他们淡定点,道:“道长你先冷静一下,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尸王。” 然而没人听她解释,贺平掌教手中拂尘一动,白色长须立刻光芒大作,极长的丝线朝着叶定榕而去。 眼见着便要立刻将她缠住,可她手腕猛地一动,手中出现一根红色长鞭,红光暴涨,腾起橘色火焰,立刻将白色长须燃烧殆尽。 红鞭一出,立刻便让那些道士红了眼,这鞭子可不便是明晃晃的证据吗?! 看清了几个道长气愤的神色,叶定榕干笑,有些尴尬地将红鞭收了回去。 这次再也没有道士听叶定榕的解释了,齐齐出招,务必将这个女子拿下! 与此同时,追风所在山洞处出现了三名男子,很快便将叶定榕所设下的阵法破除。 本来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地方倏忽出现一个小山洞。 三人对此并不惊讶,其中一人朝着山洞内探了探头,查看片刻,转头对一名高挑男子道:“主子,那僵尸的确在这这里,并且受了重伤,现在无法动弹。” 那男子身着月白底衫,袖边领边衣襟边,都有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花纹作为装饰,看上去华美不可方物,这人双眼细长微挑,瞳孔颜色极浅,唇色极淡,看上去整个人如同冰雪雕成,十分冷漠,加之这人身形十分高瘦,硬生生将这件衣服穿出了衣服病弱之感。 男子点点头,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极淡的微笑一闪而逝,道:“很好,你进去将他带出来,我们回去。” 第87章 防盗 荒山野外,篝火摇曳,跳跃的火光将叶定榕秀美的脸照亮,她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转动串着野鸡的树枝。 随后她的身后有脚步声出现,叶定榕头也不回,道:“师傅,快过来吃吧,野鸡已经烤熟啦。” 果然,慕怀玉闻言便立刻回到篝火前,放下一堆枯木,他吸了口气,满意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可惜那几样调料落在了客栈,否则这烤肉的滋味会更好。” 叶定榕将手中烤好的野鸡递给师傅,道:“师傅你先尝尝看,刚才我在附近找了些马齿苋做调料,味道应该不错。” 慕怀玉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果然嗅到一股肉香,又夹杂一点清新的草木之气,不由胃口大开,咬了一口便两眼泛光,一边便被烫的哀叫连连一边称赞。 叶定榕笑笑,将焦黑的树枝扔掉,继续将另一只被串起来的兔子放在火上烤。 这些日子,他们路上在奔波逃命,慕怀玉打来猎物,叶定榕自然义不容辞负责烤肉,久而久之,烤肉手艺倒是不错。 原来那日她引开众道士后,正面对上那几名道士,那些道士虽有好几人,但毕竟在此之前与僵尸斗过,已然力竭,叶定榕倒与他们对持许久也未曾见胜负。 然而道长们毕竟经验老道,且人数不少,许久之后竟将叶定榕逼得出现败势,在最后一刻时,幸而被忽然出现的慕怀玉给救出众道士的包围圈。 慕怀玉在外行走多年,甫一出现便被几名掌教认了出来,顿时一惊——何时流云宗的人也掺和进来了? 而那些道士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松逃走? 费了大代价差些就抓到手的僵尸王在眼皮子底下被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带走,随后又想在他们眼皮子下逃跑? 不可能! 很快,道士们开始四处追寻慕怀玉和叶定榕的下落,并将目光投入了流云宗,要上流云宗讨个说法。 慕怀玉知晓之后,当机立断不再回流云宗,若不如此,只怕他们一进流云宗四周,便立刻被道教的人抓住了,再难逃脱。 毕竟慕怀玉与叶定榕二人理亏,流云宗宗主不好出言维护,做出有失偏颇的表现,只得不置可否,以他们二人此时还未回流云宗为理由,拒不作表示。 三教无奈,只得吩咐部分弟子留在流云宗附近继续查探,剩下的依旧大海捞针,四处寻找僵尸王和慕怀玉叶定榕的踪迹。 慕怀玉与叶定榕师徒二人便只能苦哈哈地流落在外,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而叶定榕逃脱之后,曾回去找过追风,然而,她看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一片。 没错,叶定榕呆立着想,追风不见了。 起先还以为是那些道士发现了追风,将他带走了,随后发现那些道士依旧是大肆追查他们的踪迹,只怕带走追风的人绝不是那些道士! 在外过了许多日,他们需要躲过道士的眼睛,因此时常呆在野外,不敢显露行踪,同时也没有放弃找追风。 至于水镜之术追踪蝶之类的法术,并不是没有用过,只是不知为何,却并不能查到追风的所在,水镜之术试了一两次仍是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反应,这让叶定榕很是忧心,心中不由浮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恨不得找来俞云言问上一问,然而他们还被道士们通缉着,实在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只得在焦急忧心中度过许多日,其间叶定榕总想再试一次,然而慕怀玉发现水镜之术需要她的精血之后,却是怎么也允许叶定榕在施法。 慕怀玉叹息,点点叶定榕的头,道:“傻徒弟,何必这么担心他呢?他从来都是来历不明,又忽然蜕变成尸王,想必并不简单啊。” 叶定榕只是笑笑,道:“他那么笨,什么都不会,喝血总是弄得一身脏,衣服总是被他自己的爪子戳破,总是那么蠢,不简单又怎么样,他伤不了我,没有我管着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模样。”顿了顿,忽然看向慕怀玉,瞳孔色泽清浅,“况且这次将他掳走的人还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我放不下啊师傅。”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平静,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是的,她放不下,放不下那只僵尸,像是掩藏在心底的一抹痕迹,触之便是心软难当,她没办法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慕怀玉心中一声暗叹,他明白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弟子是什么性子,便不再多言。 叶定榕静静看向远处青色山峰,今日天色微沉,山峰在黯淡天色下灰蒙蒙的,像她眼底的神色,怎么也看不清晰。 二人一路掩藏着行踪,一路循着僵尸的踪迹,并没有找到没有追风的下落,倒是找到了几只那次大战之时逃出来的僵尸,一只紫眼一只粉红眼,这两只倒是玩的挺开心,见了叶定榕还想着那身衣服呢,被叶定榕黑着脸甩开了。 常在路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一日,师徒二人刚从一个小城池离开,便又遇上了道士。 面对满脸愤慨的三名道士,慕怀玉的神情无奈:“道长们,你们为何要这么穷追不舍呢?那尸王真的没有同我们在一起,我们亦是不知他在哪儿。”他不过是去城里的酒坊打些酒罢了,怎么就又遇上了他们呢?! 那道士恨恨“呸”了一口,冷道:“你们身为人类,却帮着僵尸活命,真是人类中的败类!还有脸在这里为自己辩解?若是被世人知晓你们做下的事,必然要唾弃你们!” 慕怀玉沉吟,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冷笑来,“如今看来,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叶定榕:“.....” 众道士:“.....” 一言不合,那几名道士便攻了上来,最后是以将那些道士揍晕在地为结尾,师徒二人擦擦额上的汗,又看看被绑在树上昏迷不醒的道士,这才得以离开。 走的时候,慕怀玉还啧啧道:“榕榕啊,你揍起人来太狠了,姑娘家家的,还是温柔些好。” 叶定榕:师傅啊,揍人的技巧不是您老人家教我的吗.....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有些不对头了——有人在偷偷尾随着他们,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明白了——恐怕又是什么道士找上来了。 二人心中并不以为意,毕竟这些日子遇得多了。 眨眼间,二人倏忽分开,朝着两个方向而去,身影转瞬消失,而那尾随着的身影却并没做任何犹豫,朝着叶定榕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定榕发觉了身后追着的人影,细细一看,竟有两个人!看上去也不是道士的装扮。 然后身后便有人让她停下来,叶定榕嗤之以鼻,让她停她就停,当她傻的吗? 叶定榕准备把他们引到自己和师傅约好的地方,好让他们落入师傅设好的阵法之中,他们往日不知用这个不费力的法子困住多少道士,然而这次不知是不是这两人发觉了她的意图,竟开始有意拖住了她。 叶定榕一个不耐,便取出长鞭迎了上去。 与她战斗的只有一人,然而那人看上去并不恋战,似乎他的目的只是拖住她,一边被叶定榕的长鞭抽的直跳,一边既是无奈又是躲闪道:“姑娘你冷静!冷静一下啊!” 冷静?她很冷静啊。 叶定榕一面冷静的想,一面疯狂地挥舞长鞭,鞭影缭乱,直将那男子逼得无处闪躲。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几番光影变化后,叶定榕她栽了.... *** 没错,叶定榕被打晕了,还是被人从背后劈晕的。 醒过来时,她下意识去找自己的长鞭,然而却摸了个空,并且感到浑身无力,想起晕过去之前忽然从背后下手的那只僵尸,不由扶额暗骂。 下手真重!到现在她的后颈还是痛着的。 抬眼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幅兰花水墨画,再看过去便是个鲤鱼游水的小巧屏风,她浑身微酸,一会儿想起和自己分开行动的师傅,一会儿想起晕过去之前那人表情怪异的脸,然后,她不经意地转头,便看到有人正在自己的床边。 她刚醒过来,实在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十分讨喜的一张圆脸,见叶定榕看过来,立刻绽放出一个喜悦的笑来:“哎呀,你可算醒了啊!” 叶定榕神情警觉,只觉这张脸很碍眼,“这是哪里?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你别急,我们没有坏心思的,是有人要见你,而且我听秦师兄他说,是姑娘你一直不愿停下来听他解释的。” 叶定榕满脸的“呵呵”,有人要见我,我就得被你们打晕带过来了?所以还怪我咯? 她皱眉,将脸颊处散落的发丝拂去,“有人要见我?是谁?” “是....那个....”小姑娘咬唇犹豫着,自己都摸不清头绪的样子。 叶定榕开始头疼脖子,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了。 那小姑娘看不出叶定榕的脸色不好,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了句“我去告诉门主你醒了!”,便急急地出了门。 小姑娘走后,她立即起身打坐,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禁锢她的力量,她有些犹疑,难道说,他们真的只是带她来此处,给人“见一见”? 叶定榕看着没关严的门,忽的神色一动。 屋外,青瓦白墙,碧蓝天空映照,细小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不知延伸向何方。 静悄悄的院内,叶定榕左左右右看了好一会儿,手中没有武器的感觉空落落的,她有些不适应。 只听有什么声音响起,有个东西从远处疾驰而来,转瞬间便扑哧着舌头扑了过来。 叶定榕感到一个影子从背后扑来,虽没了鞭子却还是下意识一掌反拍过去,将那东西拍飞米远。 “榕榕.....”tt 叶定榕:“.....”== 竟然是追风这货?! 为什么他还在喊自己名字?她莫非是魔怔了以致出现幻觉了? 然而当下她并没有去想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出现幻觉了,因为追风锲而不舍地扑了上来。 这一次,叶定榕并没有躲开。 她任由追风将自己抱得紧紧的,那熟悉的冰冷而坚硬的怀抱并没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她微闭着眼,双手也轻轻环上了追风的背,困扰了她许久的阴郁散去,唇角带着释然的微笑,而她的心中“啪”轻响,有什么东西悄然绽放的声音。 一人一尸久别重逢,都欣喜的紧,便也未曾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瘦高人影,正静静看了他们片刻,便转身飘然离去了。 第4章 .3 叶定榕捏着追风光滑且坚硬的脸皮子,眯着眼问道:“是你想见我,才让人去我把打晕带来的?” 追风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她。 她想起脖子处的痛疼,板起脸来,然而心中的欢欣却让她绷不住笑意,末了伸手摸摸他的头,也是释然,不再介意这件事。 然后,她发现...追风竟然一点都不排斥她? 叶定榕目光惊疑不定,上上下下将追风打量了几遍,发现他的红眼眼巴巴地盯着她,像是一只盯着肉骨头的大狗,就差吐着舌头舔上来了...... 这眼神...... 叶定榕神色微妙:“追风,你记起来了?” 追风想起那些日子自己这样那样地对榕榕,顿时眼神一闪,随即急忙摇头否认。 同时悄悄后退一步,眼神飘忽不定。 叶定榕看他这副模样,焉有不明之理?当下却也只是无奈微笑。若不是想起来了,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呢?想起失去记忆的那么冷酷残忍的追风,叶定榕觉得,若真是如此,追风只怕是恨不能离自己远远的吧。 幸好,幸好追风记起自己了。 她悄悄吐了口气息,放下心之后,她便开始问起追风来了,然而追风却闭紧了嘴,怎么也不正面回答。 叶定榕蹙起眉,对追风的隐瞒有些郁闷。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现在的追风很听话,于是叶定榕心中一动。终于做了自己之前一直想做的事——脱追风的衣服。 房内,追风第一次被叶定榕要求脱衣服,表情有些微妙,想起之前叶定榕曾经偷看过自己洗澡,他的神情忽然一震。 看着叶定榕探究的神情,追风恍然大悟,难道是榕榕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 追风干净利落地脱衣服,很快衣衫落了地,在他准备脱裤子的时候,被黑着脸的叶定榕给拦住了。 叶定榕绕到追风的背后,惊讶地发现追风的背后肩胛处有两个呈粉色的微微凸起,且上面有个雷电型的印记,叶定榕摸了摸,只觉的触之柔软,并没有翅膀的存在啊。 而追风却是因为叶定榕的轻轻触摸而浑身一震,竟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手。 叶定榕惊讶看他,“怎么了,很痛吗?”叶定榕心道,这个地方恐怕就是追风骨膀生长的地方,只是这时将翅膀收回了身体,看上去没有半分威胁力,甚至有几分.....怪异的可爱。 追风摇摇头,其实并不是感到痛,只是叶定榕轻柔的触摸让他感觉有些怪怪的,难以言喻的滋味从肩胛处爬上胸口,麻麻的,挠得他浑身血液沸腾,几乎又觉得自己的翅膀有生长冒出头的趋势。 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在这时伸出翅膀,便只得侧开身子,阻住叶定榕的动作。 追风看向正在收拾衣服的叶定榕,看她清凌凌的明亮双眼,卷翘纤长的眼睫,秀丽的眉宇,只觉得无一不喜无一不爱。真是奇怪,他想起失去记忆时的自己,眼神中有些迷茫,几乎有些难以理解,为何那时的自己却舍得那么对榕榕呢? 他又想起那日自己被道士围攻重伤,叶定榕将自己救出包围圈后,,自己却浑身无力只能看着她转身离开时的场景。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带着蛊惑般的低沉男声。 追风,你想永远被那些道士追杀吗? 不。 你想和榕榕永远在一起吗? 想。 追风忽然张开双手,将拿着他的外衣的叶定榕揽住,按在怀中。 叶定榕拿着衣物的手一顿,手指碰到追风微凉的的背上,表情有些迷茫,追风这是怎么了? *** 叶定榕很快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因为她虽没被人禁锢法力,却被人阻在了院内。且在此处甚少见到其他人,每次一想出这个小院落,刚走近院门,便有一个水绿色身影不知从何处过来,将她客气地拦住。 “姑娘莫急,我家主子近来有事,外出还没回来呢,请姑娘再等上一等。” 当然,那圆脸姑娘也是个有名字的姑娘,名为姜蓝。 叶定榕很烦,几次想直接闯出去,却被追风给拦住了。 拦她做什么?难道他们不应该是一起走吗..... 连追风都不让她随便离开,叶定榕只觉云里雾里。 当然,那圆脸姑娘也是个有名字的姑娘,名为姜蓝。 姜蓝姑娘平常看似咋咋呼呼也是个话唠,口风倒是严实,叶定榕几次三番想套她口风都以失败告终,而追风呢,则是当起了闷葫芦。 叶定榕觉得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追风这货竟然和其他人串通一气,把自己瞒着。 然而耐心她还是有的,叶定榕终于见到了这个地方的主人,也就是那圆脸姑娘所谓的“门主”。 大厅内,有淡淡熏香四散,萦绕在叶定榕的鼻端,可叶定榕总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却也说不上来,只得将这个放在一边,看向眼前之人。 这男子瘦高个子,头上是淡金色发冠,淡色瞳孔及唇色,华贵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是个病弱的俊美男子。 这是她首次被人从小院请出来,见着这人,便心中有了个底,知道这人便是那姜蓝口中智慧绝伦,说起来便是满眼孺慕之色的“门主大人”。 施施然入了座后,上首那人面带淡淡笑意道:“真是抱歉了,叶姑娘,我本意是想早些见你一面的,可惜有些事耽搁了,让姑娘白等了半日。” 既然对方说话这么客气,叶定榕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摆摆手表示不要紧,有想起今日既能见门主一面,便将疑问问出口:“不知这里是何处,为何一问起来,姜蓝和追风都不愿告诉我?”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况且在此处打扰地够久了,我与追风也该离开了。” 那门主闻言微愣,随即轻笑:“咳咳,这个....恐怕是因为怕你知道这里是那里是什么地方之后,便要逃了...” 叶定榕一脸疑惑。 “姑娘有所不知,此处便是.....炼尸门。” 叶定榕闻言脸色一僵:这里竟是炼尸门?! 第4章 .3l 叶定榕回到小院时,顾不上眼巴巴看过来的追风,失而复得的长鞭就在自己身上,却还是铁青着脸,去收拾行李。 追风不解,见叶定榕神色不善,便跟在叶定榕身边,叶定榕往包袱里放什么他便拿出什么,最后扰得叶定榕恨不能一掌将他拍飞。 叶定榕语气冷静,“追风,去把你要带走的东西带来。” 追风问道:“拿来做什么?” 叶定榕挑眉,手中动作没有停歇半刻,将追风拿出来的衣物又塞了进去,道:“当然是打包带走啊,难道你想呆在这里吗?” 追风没吭声。 她等了半晌也没发现追风去拿东西,便不由扭头惊异道:“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莫非你不知这里是什么个地方吗?” 是的,之所以她急着离开,便是因为这里是炼尸门,那门主说的不错,若是她早便知晓这里是何处,绝不会在此久待。 所谓炼尸门,便是世人所说的歪门邪道,不像许多为世人所推崇的各个道观,这里是个令人闻之便心生厌恶的地方,况且顾名思义,炼尸门平日所做的便是有损阴德的事,养尸之术便是从这里流传出来的。 而现在若是让追风呆在炼尸门,岂不是无异于将他送入虎口? 叶定榕又认真的考虑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去了追风住的房间,找了半天,将一堆衣服,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儿全都带走,至于一些大件,她懒得看。 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叶定榕拍拍手,觉得大功告成了,剩下的便是将追风一起打包带走便是。 这时姜蓝迈步进了门,看见了叶定榕的所作所为,不由惊讶地微张着嘴,半晌后,她明白了叶定榕想干什么,忙去制止,一串连珠炮似的追问:“叶姑娘,你要走?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叶定榕闻言神色微变,其实姜蓝为人活泼,这些日子二人相处地不错,然而对于她隐瞒自己的事却还是有不满,道:“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这里是炼尸门?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姜蓝的动作一顿,她之所以不告诉她,当然是害怕看到现如今这一幕,然而到底是发生了。 她抿抿唇,声音有些干涩,到底没有什么底气,只呐呐道:“我.....我们没有......” 叶定榕冷笑着截住她的话头:“没有什么,没有坏心思吗?这几日总这么搪塞我,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可真是没意思。” 姜蓝神情一震,道:“可我们并没有加害于你们不是吗?” 追风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唇枪舌剑,目光便开始游弋,视线落在了叶定榕刚才收拾好的包袱上,他悄悄地移动身形,不动声色的将那包袱轻轻巧巧地拿在了手中,眨眼间便消失在房间内。 叶定榕与姜蓝二人对峙了许久,二人谁也不作任何退步。 终于是门外一个男声将二人分开。 炼尸门门主杨玄曜站在门口,也不知听了多久,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道:“姜蓝,不可如此对待门中客人,你先下去吧。” 姜蓝神色犹有些不服气,却还是按捺下来,低头恭敬施礼,道:“是。” 水绿色身影一晃,很快便消失在门后。 杨玄曜一身月白长袍,其上有繁复暗红花纹缠绕,袖上亦是古怪图案遍布,坐于桌边,他自顾自倒上一杯茶水,长而有力的十指十分赏心悦目,只是那指甲盖的色泽灰白黯淡,透着青色。 叶定榕这时余怒未平,对着这位病弱掌门亦是没什么好脸色,忽然想起什么来,只道:“杨门主,多谢这几日的照顾,我们这便要告辞了。” 叶定榕说着便转过头去拿那包袱,谁知一看之下看了个空。 神色一顿,东西呢.... 杨玄曜微微一笑:“姑娘别急着走,且听我一言。” 叶定榕回过神来,点头示意他继续。 杨玄曜抬眼看叶定榕,缓缓道:“姑娘,我炼尸门虽低调,追风便是僵尸王的事,我却是再清楚不过。” 叶定榕暗暗道,哈哈,你炼尸门低调?世上谁人不知炼尸门,只道炼尸门之中变态横行,里头是四处是沼泽,整日不见日光,藏着数不清的僵尸。平常人家的孩子若是闹了脾气啼哭不止,只要说句“炼尸门的坏人来了”,便立刻将那孩子吓呆,不敢再哭,可见炼尸门影响之广。 她心中虽是这么想,脸上却做出惊讶表情,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杨玄曜看了一眼叶定榕,温声道:“自然有我炼尸门的法子来辨认的,只是不适合细说罢了。”又道,“外头不知多少道士守在各处,只等追风一出现,便能瞬间召集所有人,便是追风身为僵尸王,力量强大,也难以敌过世上所有人,最后只怕落得.....” 他停住,话中未完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定榕自然也是明白的,当下并没说话。 有微风钻进屋内,吹动她纤长眼睫,过了半晌才道:“那么...杨门主的意思是?” 杨玄曜端起微凉的茶水,吹开浮末,轻呷了一口,才微笑道:“我身为炼尸门门主,自认对僵尸的了解程度是次列,便没人敢自称首列。我自知炼尸门在外人眼中是个邪教,但是对于追风的出现,我的确是欣喜至极的。” 叶定榕忽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欣喜? 像是察觉到叶定榕的警觉,杨玄曜解释道:“姑娘,我炼尸门并不是像外面不明真相的人说的那般不堪,想必姑娘这些日子也是知道的。” 叶定榕沉默。 “因此姑娘不必担忧,我只是对追风感兴趣罢了,毕竟这世上的僵尸并不是每一只都能变成僵尸王的,叶姑娘,请相信我,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反而很愿意为他掩藏行踪。”杨玄曜说这话时,本来病弱苍白的脸色,却因激动而两颊微红。 叶定榕看他许久,“杨门主,为何要对我说这么多呢?” 这时杨玄曜已然平复下来,脸上微红褪去,微笑道:“因为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是追风心中唯一重要的人”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叶定榕,“而且,你也是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安危将他放在心中的人,呃...除了我以外。” 唯一.....重要的人么? 叶定榕心中想着这句话,有淡淡红潮悄然爬上她白皙如玉的脸颊。 *** 经过一番解释,叶定榕看上去似乎也不是很排斥继续呆在炼尸门了,这让炼尸门的门主大人杨玄曜不由高兴起来,不仅气色好了一些,连药也喝得勤了。 于是喝了药之后气色更好的门主大人吩咐下去,要炼尸门上下都注意点,千万要好好招待那一人一尸,不要吓着他们,更不许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带着几个长相狰狞的僵尸跟师兄弟们打架,实在要打,找个稍微看的过去的也行啊.... 引起底下弟子们一片哗然。 说起来炼尸门那些个弟子,其实个个都是甚少出门过,整日或被师傅逼着被法诀,练习御尸之术什么的,以至于个个是个木头脑袋,甚至满身怪癖,有时候他们会带着自己炼出来的僵尸跟其他师兄弟比试,于是被人无意间看到,顿时吓得失禁——那些僵尸个个长相可怕,缺胳膊短腿的还算好的,有些则是脸上少了眼睛或者鼻子,甚至干脆整张脸都是烂的! 这些人挣扎着回了家,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散开,这恐怖的事说起来简直比听说书的将鬼故事还要精彩,很快便吓坏了所有人。 嗯,炼尸门成了天下皆知的“名门”了,寻常人听了便要腿软。 叶定榕自然不知炼尸门门主发出的命令,这时她正在四处找她的包袱,结果遍寻不见,她纳闷地想了半天,末了半点头绪都找不到。 倒是一名炼尸门的杂役在擦柱子时,被从横梁上掉下的一个不明物体,给砸晕了.... 也不知是否是那门主放下了心,姜蓝这几日极少出现,叶定榕出入随意,于是,她很快发现,她和追风到了哪儿,哪里便是一群人作鸟兽状,人虽是散开了,目光却还是不离一人一尸,目光灼灼,看的叶定榕心生郁闷,好在她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叶定榕勾起唇角:我说怎么找不到人了,原来在这里啊。 于是炼尸门众弟子发现,那所谓刚来的客人,根本就一点都不怕他们啊啊啊啊,今天还一声不吭地将他们师兄给暴打了一顿啊,还有那只公僵尸,比之自己的僵尸,分明更加凶残可怕好不?! 众位炼尸门弟子哭了:这横行霸道的一女子一僵尸往后要常住的话,今后可要怎么活啊!tt 第4章 .7 这日清晨,叶定榕拖着疲惫的步子,衣衫被寒重露水打湿,一路走来,引得几名弟子偷看。 叶定榕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们一眼,眼下的淡青色,带着血丝的眼,只一瞬,她眼前立刻清净了。 之所以叶定榕会以这副模样出来吓人,完全是追风这货造成的,因为昨夜他出门修炼时,却硬拖着她去。 于是她一夜未睡,落得这副模样。 叶定榕黑着张脸,脚步沉重,迎面便碰上了容光焕发的姜蓝。 姜蓝看她这副模样,不由讶异道:“咦,榕榕你昨日夜里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一副颓废样子?” 叶定榕摆摆手,再不像之前那样冷着脸纠正对她的称呼了,只想要回房好好睡一觉。 姜蓝十分不会看人脸色,仍跟在叶定榕身边,一张小圆脸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榕榕,我们门派这几日一年一度的比赛要开始了,既隆重又有趣,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叶定榕摇头,道:“你别挡我的路了,我要回房。”两眼无神,脸色难看。 也不知是不是这姑娘天生少了根筋,仍像是块牛皮糖一般粘着叶定榕,美滋滋道:“去看吧去看吧,很有趣的,咱们门主也会去哒!” 叶定榕被她缠得不行,只得胡乱点头,先把她应付过去,便回了房,至于追风这货,早早便躺进了棺材,安然地睡了一个白日。 叶定榕看着那具棺木,恨得牙痒,几次按捺住自己想上前将他弄醒的心思,这才怀着一肚子闷气入了睡。 入夜。 月色如银如纱,轻柔地笼罩在了炼尸门的后山。 这里是一片十分宽敞的空地,四周是群山环绕,又因此处灵力极足,致使这里格外生机勃勃。 这片空地上架起了个巨大高台,四个角落皆燃着熊熊火篝,照亮一方天地,星子寥落,散在夜空。 高台上方赫然有着两只僵尸嘶吼着对战,直斗得两只僵尸煞气四散,目露凶光。 这副场景一般人一看便要心慌腿软,可台下这群炼尸门弟子却个个眼中湛亮,看的目不转睛,口中直呼叫好。 姜蓝撞撞叶定榕的胳膊,道:“榕榕你看,是不是很有趣?你看那只红衣服断了只胳膊的僵尸,是我们门派的黄师兄的宝贝呢,一般都不轻易带出来的,这次可有眼福了。” 叶定榕:“......”僵尸打架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啊啊啊还是只断了胳膊的残缺僵尸,难道你们门派的人都比较喜欢残缺美? 呵呵呵...... 叶定榕在一群精神亢奋的人群中表情呆滞,追风却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听说有活动,他也不去修炼了,要和榕榕一起看。 再看那高台之上,阴风阵阵,红衣僵尸和那紫衣僵尸利爪抓破长空,闪耀白光晃花人眼。红衣僵尸双足一跃纵身腾空,从紫衣僵尸上头翻过,一爪便捅穿了紫衣僵尸的脑子,□□。 叶定榕顿时便被这场景惊住。 很快两名炼尸门弟子便上前将那死去的僵尸带了下去。 那高台之上红衣僵尸垂首不动,断臂处的袖管被阴风吹动,红衣上还沾有点点白浆,看上去既恶心又可怕。 台下弟子却目中放光,对那红衣僵尸赞不绝口,直夸黄师兄会炼尸,将他团团围住,他旁边另一人表情却是羞恼,不满道:“黄师兄,你那红衣怎的下这么狠的手,竟然把我的给杀了。” 黄师兄闻言大笑:“你那僵尸资质太差,比起我的红衣差太远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死了你还能再找个好点的,王师弟你说是不是?” 王师弟不再说话了,想了想,点点头,“也对,下次我出门再寻个好一些的僵尸,到时再同师兄你的红衣比试比试。”又兴奋道,“师兄你也教教我怎么炼的尸,竟然练成一只这么厉害的!” 气氛说不出的和谐温馨,叶定榕真的.....== 有人嚷嚷,“还有敢上的吗” 场下议论纷纷,可就是没人敢应战。 那只红衣僵尸气场太强,杀尸手法干净利落,立刻震住了其他弟子,不敢随便把自己的僵尸送上去。 “这是没人上吗?” “唉,真是可惜,看来这次的魁首又是黄师兄的红衣了。” “去年和前年的可都是他啊,连年夺得魁首,这次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哎,不知这次比赛的奖品是什么。” “去年是招魂幡,今年的肯定也不一般!”有人啧啧道。 这些有意思吗? 没意思! 叶定榕看的心生反感,忙扯扯追风的衣袖,示意他和自己离开这里。 追风还有颇些失望,却还是同叶定榕一道转身离开。 这二人一走,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这时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姜蓝更是出声喊住他们。 “榕榕,追风,好好的你们怎么要走?” “这不是前几天揍秦师兄的女子和僵尸吗?” “这.....这只僵尸养的不错啊,你看那眼睛,多亮啊,四肢健全,我看比红衣强。” “谁说的?红衣这么厉害,这只僵尸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体型还没红衣大,绝对比不上它!” 有人提议道:“不如让他们上去比试一场?” 立刻赢得众人的赞同声。 叶定榕闻言脸色一沉,她挡在追风面前,冷道:“不行。” 众弟子嘘声一片,“姑娘你是怕了!” 激将法对叶定榕不管用的,于是她黑着脸转身就要带着追风离开。 谁知有人拦住了她,笑嘻嘻道:“哎,我说姑娘,你别走啊,顶多我让红衣不下死手,留他一命。” 叶定榕抬眼一看,赫然是那个黄师兄。 追风一见有人靠近叶定榕,眼中红光一闪,立即对那人威胁似的低吼,目光杀意顿显。 那黄师兄对僵尸眼中的杀意十分了解,心中一惊,便以为追风要攻击自己,一个唿哨便唤来红衣僵尸。 阴风激荡,瞬间凝固了四周的温度。 周围的人立刻散开,为他们让出一个大的场地。 红衣僵尸长袖飘忽,追风面容冷硬,眸光深邃,红瞳冷光浮现。 两只僵尸对峙着,所有人屏息以待,包括叶定榕,她此时心中懊恼不已,不由将目光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炼尸门门主杨玄曜,心道莫非他不管吗? 然而杨玄曜的确是没有出言阻止,正聚精会神地看向两尸相斗。 对峙良久,终是红衣僵尸耐不住性子,挥舞双爪便率先朝着追风攻去,追风却没有半分动作。 直到那红衣僵尸袭近时,方才抬起头来,仰首一阵嘶吼。 霎时间,所有动物皆四散逃逸,举家逃离,有人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僵尸忽然朝着同一个方向伏地,姿势恭敬且虔诚。 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居然会从僵尸的动作中看出恭敬和虔诚来! 乌云散开,月光将追风的身形照亮。 追风则在明亮月光中戳中了红衣僵尸的脑子,那红衣僵尸丝毫不做反抗,接着颓然倒地,化作飞烟,只余空气中弥漫着的尸臭味。 四周一片死寂。 众人早就惊呆了,此时见了这副场景,也只有那黄师兄的一声惊呼。 尸王,是不会允许有僵尸冒犯他的,倘若真的有僵尸胆敢冒犯他,便唯有死,才能平息他的愤怒。 直到乌云复又将明月掩盖,所有的僵尸都回复了常态,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没有人发觉,他们的门主杨玄曜,则是微眯着眼,若有所思,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去。 这个夜里发生的事如此令人震惊,只有有心人仔细一想,立刻便猜测起来,莫非这只这僵尸便是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尸王? *** 天色微明,叶定榕去炼尸门的食堂吃早饭。 她刚迈进食堂的大门,便发现吵吵嚷嚷的众人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眼神全都聚集在了叶定榕身上,全场寂静,便是那打粥的师傅也是目不转睛。 叶定榕掀起眼皮子看了看众人,她停住,不由皱起眉。 姜蓝举着勺子愣了好半天,终于有了点自觉,看出了叶定榕的脸色不好看,立刻拍了拍桌子,吼着嗓子对众弟子道:“看什么看,你们还想不想吃饭了?!” 寂静被打破了,所有人拼命的喝粥,嗞拉嗞拉的声音此起彼伏,分外搞笑。 而叶定榕吃馒头时,发现今天打粥师傅给她的是最大的,粥的分量也最足,简直是前几天的一倍。 她喝粥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小姑娘偷偷蹭过来了,看着她的目光是满满的.....崇拜。 “姐姐姐姐,你是怎么养出来一只尸王的,能给我讲讲吗?” 四周的人听了,立即支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偷听,生怕听漏了一点信息。 91|4.8 叶定榕眼角一扫,便看到那些个眼神飘忽,耳朵支楞楞着的炼尸门弟子,顿时眼皮子一跳。 那小姑娘还眨巴着眼看她,一双手攀在她的胳膊上,大有你不说我便不放你离开的架势。 叶定榕:“......” 养尸的法子?给他吃给他喝给他睡给他洗衣服缝衣服,算吗? 当然不算,众人完全不信叶定榕所说的,僵尸哪有这么养的,这不是养儿子吗.... 然后她这一整天都被各种各样的炼尸门弟子问问题,压根儿不放她离开。 叶定榕...很心累... 当晚,追风从棺材里出来时,便立刻发现不对了。 “榕榕怎么不理我了?”追风很纳闷,想不通叶定榕的心情变幻怎么这么快,分明昨晚还陪着自己修炼了一夜,怎么今日便表情冷淡了。 唉,女人的心思果真难测啊。 想了半天,追风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又见叶定榕恹恹地不理会自己,最后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 叶定榕见追风一双红眼微微黯淡,垂头丧气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便有些不忍心了。 追风察觉叶定榕心情不好,面无表情地扑哧着舌头卖萌,想逗她开心:“榕榕榕榕,我带你去山下镇上玩儿吧,听说今晚的庙会很有趣。” 叶定榕惊讶:“你怎么知道今晚有庙会?” 追风得意道:“前几天我听到姜蓝说过的,便记住了。”满眼的快来夸我快来夸我啊。 叶定榕不由轻笑,伸手摸摸追风的头,道:“好啊,那便去山下吧。” 追风感受到头上轻柔的抚摸,两眼立刻“噔”地一下亮了,眼中红光湛然。 今晚繁星点点,遍布夜空,将月色点缀地格外好看。 炼尸门浩浩荡荡一群人踏着月色打打闹闹地下了山,一道去看庙会。 那厢炼尸门弟子乐得不行,这厢追风黑沉张脸,心中很烦闷,只觉得眼前这群人碍眼的很。 我要和榕榕出门玩儿,你们这些人掺和过来做什么?! 这个小镇十分繁华,栉比鳞次的小商铺,门前皆是高高挂着红色灯笼,散发着柔和红光,将整条街都渲染的热闹喜庆。 过往小贩热情地招呼声,身边行人来来去去。 追风眼都花了,却莫名兴奋——嗅到这么多人的气息,想不兴奋都难。眼中目光灼灼,一会儿打量这个一会儿打量那个。 叶定榕察觉到追风的兴奋,双手把追风转来转去的脑袋摆正,警告他:“追风你老实点。”看你两眼亮的! 姜蓝在一边兴高采烈地道:“榕榕啊,今日的庙会可是热闹的很,要不要去看表演,或者去摊上买点东西” 叶定榕便又转过去,对姜蓝点点头,道:“好啊。” 炼尸门的弟子都鲜少出门,这次出来便遇上这样盛大有趣的庙会,顿时便被吸去心神,不多时,便三三两两分散开来,自顾自去寻乐子了。 叶定榕自然还是同追风一道,但见四周人潮涌动,追风身边尽是人流,这时目光都直了,叶定榕无语。 只得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以防这货被迷了眼,走散了。 追风却反手一转,立刻将叶定榕的手掌握在了手心中。 四周都是人,叶定榕不知怎么脸上有些燥热,下意识挣了挣,然而追风的手如同铁铸成的,她根本无法撼动。 追风发觉了手中微弱的挣扎,眨眼看她,叶定榕心中忽的一软,手上就松了,不再挣扎。 四周有些昏暗,没人注意到身边有人正两手紧紧握着,指缝紧紧缠绕,互相依缠。 叶定榕感受着手心中略带粗糙且冷硬的触觉,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竟心中悄悄燃起一丝悸动,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搔弄着她的心房。 她微微仰头看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叶定榕知道,这只僵尸,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她的手缓缓收紧,坚定地与追风的手指相触,一如她此刻的心。 只听“砰”的一声,半片夜空都被点亮,追风看到那色彩绚丽绽放在叶定榕漆黑瞳孔中,她的脸光洁如玉,有忽明忽暗的烟火映照,容颜殊丽极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绚烂烟花吸引,不由为烟花的绚丽之美而赞叹,人头攒动间,叶定榕找到了个人少些的地方,一人一尸并肩而立,抬头欣赏漫天烟火先后绽开。 追风红色瞳孔中有光:“榕榕,这花叫什么名字?真好看。”又一时有些疑惑,“不过.....怎么会开在天上呢?还这么亮这么大。” 身边有两女正在说着姑娘家的话一边看烟花,无意中听闻这句话,一个忍俊不禁,偷眼看了看高挑的追风,不由笑了出声。 叶定榕也是嘴角抽搐,这话问得..... 追风自知被人笑话了,一双红瞳冷冷看向两女,四周的温度陡然下降,二女噤若寒蝉,终于被这名男子冰冷的视线看的心里发毛,不由用小扇遮住*的脸颊,很快便跑开了。 这个男子,长得虽俊,怎么眼神却这么渗人呢?! 暗处,一个人影悄悄隐去身形。 *** 道观之内,有道长失手将茶杯打翻,热烫的茶水淌了一桌,却顾不上这些小事,惊呼,“什么,那尸王竟然跟炼尸门的人在一道?!” 那人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亲眼所见。” 那长须道长踱着步子,步履焦急,眉头紧缩,沉吟道:“这可不妙,那尸王聪慧的很,竟与炼尸门那邪教混在一处,若是有了炼尸门做靠山,如何能轻易拿下尸王?” “难道这么便算了?” “不,那日我教弟子死伤太重,若是这么便算了,我还有何颜面见教中其他弟子?决不能便这么算了。”那道长冷哼。 “那.....” “去吧,请另外几位掌教过来,说我有事相商。” “是。” **** 翌日清晨,天际远远的是一层薄雾般轻拢,晨露还沾在叶梢上,空气里是湿润微凉的气息,四周寂静无声,这时是万物沉睡还未曾苏醒的时刻,一切都显得寂静又祥和。 却忽然有一声呼啸般的声音炸响在炼尸门四周,立时便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气得众人直骂娘——昨日半夜才回来,又被吵醒! 这时追风喜滋滋地抬头看天上,只见黯淡天空有微亮的烟花绽放。 不用想,这时昨晚追风连夜去了烟花铺中弄来的。 说起来,那烟花铺老板也是倒霉,本来晚上是庙会,烟花全都卖了出去,挣了许多银子,这是好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收了摊刚准备入房歇息的,还有客人硬要来买,本就是没了,这要他从哪儿给客人弄烟花?难道要他凭空变出来? 若是一般人见了烟花卖光了,也便不强求了,只是没想到追风这货死活不肯走,面无表情地威胁老板给他做烟花,还全程都要看着。 那烟花铺老板被那眼神看的心里胆怯,只得摆开架势,拿了收拾好的东西,苦哈哈地忙活起来。 僵尸夜里精神,饿了还悄悄把那烟花铺老板家养的几只鸡脖子给扭断了,末了喝完血还心虚地把脖子摆了回去。 于是可怜做了一夜烟花没时间合上眼的老板,一回屋便看见自己家的几只老母鸡正圆瞪着双眼,躺在地上——死了! 妈呀,脖子还接反了!!见鬼了这是!! 那厢,烟花铺老板跟见了鬼似的放开嗓子惊叫,而这边,追风则是满怀欣喜地看想天空。 只见那烟花的捻子被点燃,迅速兹兹地燃烧,瞬间便有声音炸响,紧接着一道道火花直冲而去,”砰“地炸响绽放在天空。 很快,追风失望了,因为他发现这次的的烟花并不好看,颜色微微黯淡,没有昨日夜里令人见之惊艳并为之震惊的夺目美丽。 追风挠挠头,不解,莫非这不是烟花?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追风很难过,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给榕榕看烟花了,更没想到那老板会这么奸诈,竟然欺骗他,亏他还将那么一大袋银钱全给了那人! 榕榕说过,这些银子是.......是多少来着?哦,对了,是五十文钱!! 追风垂着耳朵径直去了叶定榕的睡房,他觉得自己被人欺骗了,心里受了伤,急需榕榕安慰他.... 而那吓得魂不附体的烟花铺老板才平复下来,拿起昨夜那人留下来的钱袋,倒出来一看,顿时气歪了鼻子:这才几十文钱,够买什么的?连制作烟花的硫磺都买不起! 终日打猎却被鹰啄了眼——他被人讹了!! 92|4.12 叶定榕走在回院子的路上,身边是姹紫嫣红的花朵绽放,左右的朱红屋檐腾飞,她漫不经心地经过长长走廊,拂开垂下的杨柳枝,却是在想着刚才那炼尸门杨玄曜的话,她怀里这时还放着他交给她的一本青皮书,有几分烫手。 她的步子不急不缓,目光稍稍放空,显然是在沉思。 路边有弟子看到她,同她打招呼,叶定榕也微笑已对。 姜蓝从远处便发现了她,便蹑手蹑脚地凑近,看她那副有些走神的样子便想吓吓她,忽然从她身后猛然大喊一声。 叶定榕一惊,瞬间回了神,不用回头也是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却还是被逗笑了,忍俊不禁道:“姜蓝,你怎么这样顽皮?跟个孩子似的,我可老是听到你师傅骂你太跳脱呢?” 姜蓝与叶定榕并肩,听闻此言脸上一阵微红:“我那师傅一张嘴总不饶人,不只是我,我师兄也老被骂,绝不是因为嫌我性子跳脱呢!” 叶定榕低笑,姜蓝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道:“榕榕,刚才门主是不是找你了?” 叶定榕点头:“是啊,他说追风赢得了那次的比赛,便硬塞给我一本书,说是奖品。” 姜蓝目光大亮:“什么奖品,给我看看?” 叶定榕从怀中掏出个薄皮本子,道:“便是这个了。” 姜蓝翻了翻那本子,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门主大人太偏心啦,竟然把这个给你嘤嘤嘤.....” 叶定榕:“.......”什么状况? 姜蓝郑重地把这本书合拢,双手交给叶定榕:“榕榕,你可知这本书可是我们这些弟子梦寐以求的宝物啊,是僵尸修炼的好东西,若是用在追风身上......啧啧。”看来他们门主对追风是真爱啊。 叶定榕接过小本子将它翻了翻,真没看出这个既薄又破的东西是什么宝物。 “榕榕啊,你觉得你家追风怎么样?” 叶定榕没料到她忽然转换话题,微微一愣,道:“什么怎么样?” 姜蓝笑嘻嘻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没什么,就是我昨日在外头抓到了一只野生僵尸,榕榕帮我看看嘛。” 叶定榕还没来得及点头,便被姜蓝半拖半就地拉去了她的院子。 破旧柴房内,一只僵尸额上贴着黄色符纸,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叶定榕惊讶地打量了片刻后,疑惑道:“这....僵尸怎么这么眼熟啊。” 这只僵尸衣服脏破看不清原样,脸上也是乌黑一片,可看着他乌黑的脸,叶定榕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在青元城时,追风带她去见过的那只僵尸吗? 姜蓝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状况,目光闪亮亮的:“榕榕,快看,这只怎么样?虽然黑了点,但是看上去挺凶狠的,带出去能唬住其他僵尸。” 叶定榕沉默点头,她想起那日到处打劫邻居小动物食物的僵尸,嗯,还真算的上凶狠。 姜蓝得了肯定,笑得一双圆眼都变成了月牙状,一时也觉得自己这只黑脸僵尸顺眼了许多,连忙拖着这只脏兮兮的僵尸去了炼尸间,一边美滋滋地同叶定榕挥手。 这日夜里,一轮圆月缓缓升空,微红的光泽遍洒天地。 追风径自去了后山,很快将一只被追风身上戾气吓软了脚,口中白沫直吐的野猪给擒住了。 等到他饮够了血,抹了抹唇角血迹起身,便发现有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水声阵阵,白沫飞溅,叶定榕在里这个瀑布数尺远的地方便被那微凉的水珠打湿了发丝。幸而天气微热,因此只感几分凉意,便也不避不让。 这处是炼尸门附近的地方,远远只见高约数十丈的悬崖瀑布,白沫四溅激扬,水声不绝于耳,叶定榕不经意路过便被这场景吸引了过来。 她本在四周找了半天,想要给追风找个合适的修炼之地,看了这里,她终于松了眉,暗自点点头,正跟那本书上所说的水源广,万流汇合之处阴气甚足的说法。 她找了个地方合眼打坐,然而许久之后,她忽然睁开眼,环顾四周,心中暗暗奇道追风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她起身去了追风常捕猎的地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追风的人影,正当她有些不安时,却忽然意外捕捉到一个细微的人声。 她的神色一紧,毫不犹豫地踏着满地厚软的落叶便朝着人声处而去。 月色如银纱,叶定榕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相对而立,而空气里竟有淡淡血腥气四溢。 叶定榕不由加快步伐,直到走近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血气是追风杀死的野猪,而那两人则是追风和炼尸门门主杨玄曜。 见她过来,一人一尸的目光皆投向了她。 “榕榕,你怎么过来了?”追风微哑道。 “你捕猎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只好过来找你了。”说着一边走近。 叶定榕的目光在追风与杨玄曜之间来回移动,末了问了一句:“大半夜的,门主怎么来这里了?” 杨玄曜微笑:“我看今日夜色不错,便出门走走,没想到碰见了追风。” 又温和问道:“追风修炼的如何?” 叶定榕道:“才修炼没多久,还不知道如何呢。” 杨玄曜打量了一会儿叶定榕:“看你们这副模样,你夜里也陪这追风一起修炼?” 叶定榕摇摇头,道:“只是偶尔一起修炼罢了。”又问道,“怎么?” 杨玄曜笑笑,月色黯淡看不清他的神色:“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姑娘这么关心追风。”顿了顿,他抬头看看月色,道,“天色已晚,我还是回去休息了。”便告辞离去了。 叶定榕目送他的身影远去,转身对追风道:“走吧,去修炼了。” 在崖下瀑布边,耳边水声大作,叶定榕心里奇怪,问追风:“追风,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追风的目光一闪,装无辜道:“榕榕,水声太大,我听不见你说的什么。” 叶定榕:“......”到底是那个混蛋把追风教坏的?!竟然还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翌日,便有人发现了不对,炼尸门门口围聚了大量身着青衣道袍的道士,面色不善,要他们交出尸王。 看门的弟子一溜烟儿跑到门主面前禀报此事,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杨玄曜挥手让他下去,便起身去看看状况。 炼尸门门外,乌压压的一群道士严阵以待。 炼尸门弟子平日出门在外,时常被道士们排斥,被喊成邪教,有些坏脾气的甚至一个看不顺眼便开打,因此炼尸门弟子虽自有一种我炼尸我光荣的心态,然而出了门总觉得自己像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心里当然不太爽。 而这时见了这么一大群道士围在自己门前,立刻便十分不忿了——我在外面被你们欺负,现在在自己门派里还得被你们这群臭鼻子老道追着打?!这怎么能忍? 炼尸门看上去十分像是个城池,高大厚重的黑铜门紧紧合拢,四周不是普通的围墙,而是用石砖垒砌而成,高达十来丈,上面甚至还设了瞭望台以及城门楼,这时杨玄曜正负手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俯视下方道士。 道士们终于见着有人出现,立刻便都激动起来,满脸的不屑厌恶:“你们炼尸门这些妖人,可算是敢出现了。” 天地可鉴,这位杨门主容貌俊秀,虽有些苍白瘦弱,但是不知是不是那一身华贵月白衬的他,看上去如同哪家贵公子正在赏荷一般闲适自在。 “不知各位道长来炼尸门有何贵干?” 下面那些被当成荷叶的满脸胡子拉渣的道士们恨恨呸了一口,怒道:“你明知故问,那尸王是不是在你们门派里?快些将他交出来!” 杨玄曜唇角带笑,语气却冰冷,俯视道:“道长说笑了,我炼尸门的僵尸是多,可是尸王却不在这里。” “别装模作样的,可是有人亲眼见到尸王和炼尸门的人在一道!” 杨玄曜摊手道:“看来是有人眼睛出了毛病,看错了罢。” “他娘的,你才眼睛有问题呢!” 道士们叫嚣着不肯相信,可炼尸门也不承认尸王在他那儿,二者僵持许久。 最后道士们被敷衍地不耐烦了,三名掌教下发命令,数十名道士皆施展手中符纸,剑上光芒微闪,瞬间便开始将炼尸门的墙炸开。 不到片刻,四周浓雾遮掩,阴气大作,炼尸门弟子便召来了僵尸,与道士们混战成一团。 而炼尸门里的叶定榕发觉异变,她来到追风的房间敲了敲棺材,追风立刻翻身从棺材内出来了。 “榕榕,出了什么事?” 93|4.12 炼尸门其实同道教本就有宿怨,毕竟炼尸门是养僵尸的,可道教却是杀僵尸的,除了看对方不顺眼以外,二者也互相是对手。 与数不清的僵尸战了半日,道士们本已累的体力不济,眼看着大部分僵尸都被符纸定住或者被杀死,然而这时追风却忽然出现了。 追风的黑色骨翅大张,从半空降下,浓雾遮住了他的身形,于是等到有人发现头上出现异常时,便已经被那黑色劲风击中,霎时身上便拢上了一层黑色雾气,人事不知地晕倒在地。 瞬间人群便混乱起来了,道士们这次一边将攻击击中在了忽然出现的追风身上,一边怒骂:奶奶的,看你们还有脸说尸王不在你们这里?! 然而一时间顾不得发火,因为他们开始出现了败势,追风出现之后炼尸门的力量陡然变强,将道士们逼得节节败退。 不知酣斗多久,地上死伤无数,一名掌教捂住渗血的伤口,看着四周哀叫连连的弟子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铁青着脸后退:“我们暂且先回去!” 很快,青衣道士踉踉跄跄地逃离此地,满脸的不甘,留下一句:“你们等着,天下所有的道士都不会放过你们炼尸门,我们还会回来的!” 指挥弟子门收拾残局,杨玄曜悄悄叹了口气,心头有些郁闷:你说这些道士怎么就这么执着呢,还要来?可不就是像是只附骨之疽,难缠的很么。 虽说是将那些个道士们打得败势而归,但实际上炼尸门此刻也是受了重创,折损了不少僵尸也就罢了,好些个弟子亦是受了重伤,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些躺在床上的几个弟子此时却是一边痛的龇牙咧嘴,一边对着几个治伤的小药童吹牛皮。 小药童皱着眉,道:“师兄你就不要乱动了,我在上药呢,小心碰了伤口。” 那名弟子身上被真火烧的焦臭,却一点都不老实,鼻孔朝天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到那些臭老道逃跑时候的样子,别提多搞笑了,下次要是再来的话,看我不把他们打飞出去!” 并不是这些弟子有多硬气,只是炼尸门长年处于一种憋屈的境况,在外人口中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事实是他们根本没做过什么恶事,不过是学习养尸之术,御使僵尸罢了,便被冠上骂名,是个人都会心生不爽。因此这次跟那些个道士战斗过一场,算是出了口恶气,心中太舒畅以至于身上痛楚亦是淡了许多,当然,等到他们想起自己辛苦养好的僵尸可算是没了,心中少不得痛上好几天。 当然,帐还是算在了那些道士们的头上。 小药童撇撇嘴,手下白色药粉一洒,顿时有人“嗷”地一声痛呼,从床板上蹦了蹦,额上立刻溢满冷汗,痛的直抖,可算是说不出话来了。 叶定榕同那些道士正面对上时,一根狠辣长鞭如灵蛇般游走,立刻便击飞数名道士,长鞭在手,一般道士也是近不得她的身,因此战斗结束之时,她并未受什么伤,只是肩上被那剑尖刺了一下,稍加包扎便好,并不碍事。 追风身边断臂残肢一片,手上身上尽是鲜血,骨翅仍旧高扬,闪着锋利的光,没人敢走近他,姜蓝刚一过去,离他还有一尺多远时便被追风赤红森冷的眼看的浑身发寒,便犹豫着不敢靠近,终是转身去救治其他师兄弟了。 这时大家都顾着照顾伤员,叶定榕环顾四周,终于找着了追风的身影,她忙走了过去。 叶定榕皱起眉,看了看追风满手的鲜血,又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和戾气,不由心下一叹,拉了他的手回房去准备热水给他清洗。 她端来一盆热水,里面放着洁白手帕,刚放在架子上,看向追风,便发现追风身后的骨翅还未收回去,支棱在背后,蔫头耷脑地跟它的主人一样。叶定榕看的有趣,一手拿了湿润的白帕子,另一只手捏着追风的翅膀尖儿,准备给他擦擦翅膀。 谁知刚一擦上,追风却浑身一抖,翅膀猛然扇动起来,顷刻间狂风大作,叶定榕在狂风中站立不住,紧紧抓住了追风,“快停下。” 瞬间风息云止,叶定榕撩开铺了一脸的长发,被眼前的一幕气晕了头:这败家玩意儿! 只见这个小屋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个儿,桌椅堆在了一处,除了追风和叶定榕所站的方寸之地没有影响,其他的都乱成一锅粥了。 叶定榕横眉冷竖,一字一顿道:“追风!” 追风自知做了坏事,望左望右就是不看她,一对翅膀却是缩地死紧,藏在了身后,露出了半个翅膀尖儿。 叶定榕见状一声冷哼,“老实点,让我好好帮你洗洗翅膀。” 追风还要再躲,然而很快他便感到不对劲儿了——为什么....他的翅膀缩不回去了?! 追风的目光带着惊讶不解,叶定榕见状不由发笑,然而看着追风渐渐不安的神色,她努力板起脸,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开心,道:“来,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追风还是有点不情愿,然而背后的翅膀却很不争气,压根儿就不听他的指挥了,最后只得乖乖将翅膀伸开给她看。 追风虽长着翅膀,却并不像鸟类那样长着羽毛,叶定榕手指轻触,只感到坚硬和冰凉,遍体漆黑无杂色,并闪着黯淡幽光,叶定榕看了片刻,只觉得翅膀上的红色液体极为碍眼,便悄悄拿了手帕去擦。 这次追风并没有在拼命躲闪了,只是随着叶定榕的擦拭身体微颤。 叶定榕感受地很清晰,因此便十分惊奇,暗道莫非其实追风被她擦得很疼?可她的动作分明已经很轻了啊。 一转眼便看到追风正抬起鲜血淋漓的手,马上便要伸出舌头添起血来了,她立刻便拦住他。 她挑眉怒道:“不许舔!” 追风一双红眼眨阿眨,“榕榕,我饿了。”他感到自己心中的渴望是这样强烈,榕榕不让他咬人,喝点血还不行吗? “饿了也不许喝人血。”叶定榕可是个坚定不移的女子。 追风歪头看她,红眼熠熠生辉,唇上有尖细獠牙已然探出,他忽然凑近了她,低低道:“好,我不喝其他人的血。”他的声音暗哑,“我只想喝你的血,榕榕。” 叶定榕一愣,便感到追风将她拉了过去,有只手从她领口处钻了进去,她的肩头倏忽一凉,接着便有个柔软微凉的唇覆了上来。 *** 待到热闹的炼尸门渐渐安静下来时已是入夜,受了伤的弟子们被安排在了炼尸门的药庐,本来嗷嗷惨叫的伤员亦是累了,终于耐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风雨过后的炼尸门,此刻是处于淡淡的宁静。 炼尸门议事厅内,叶定榕同杨玄曜坐于紫檀木的座椅上,旁边是淡淡香气燃起,令人心旷神怡,厅内的上首饰以淡金色牌匾,字体虽好看,叶定榕是看不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字,四处皆放着极为明亮的灯罩,将偌大的大厅照的灯火通明。左右墙面上是皆是水墨山兰画,名家题字,笔画游龙走蛇,笔锋间有酣畅淋漓之感,颇为张扬大气。 侍女沏上热茶,叶定榕端起热茶慢慢饮了一口,放下后便直截了当道:“杨门主,这次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 杨玄曜闻言一愣,端茶杯的姿势顿了顿:“叶姑娘你这是此意何解?” 叶定榕微微垂眼,浓密长睫在瓷白肌肤上形成淡淡阴影:“今日那些道士找上炼尸门,造成门主门下弟子死伤无数,便是因为追风待在炼尸门,想必杨门主对此也是....” 杨玄曜抬手打断叶定榕的话,他面上带着笑意:“原来叶姑娘你找我是为了此事,既然如此,姑娘便不必担心了。”顿了顿,“更不必为此事愧疚。” 叶定榕抬首愕然。 杨玄曜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狭长凤眼微眯,薄唇带笑:“我既然把追风带来此处,便不会因为害怕而将他交给那些道士,况且炼尸门本便与那些道教有隙,不合已久,这次借此事痛快地揍了他们一场,也是不错,至于那些小子们嘛,痛快了这么一场,身上的伤便也算不上什么了,你看着吧,过几日便活蹦乱跳了。” 叶定榕听得释然过后便笑了,一双清凌凌的眼里溢出笑意,她道:“杨门主可真会安慰人。” 她本想着她和追风住在这里给炼尸门带了麻烦,想藉由此事提出要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尴尬反而难看,没想到杨玄曜竟这样开解他,原来是她自己多想了。 94|4.14 这几日追风的心情很不好,原因便是他身后那对收不回去的翅膀,十分引人注目,并且一不小心便会扇动起来,将四周的东西毁了个干净,以至于殃及池鱼,便是偶尔有人经过,也被劲风吹得满天飞,最后又得进了药庐治伤。 对于这些,叶定榕也很是无奈,然而追风的翅膀的的确确是收不回去了。 杨玄曜听说此事后,便过来看了看,本想摸一摸来个望闻观切,可追风让叶定榕摸已是极限,哪能容忍杨玄曜的触碰?当下一个扇动便将杨玄曜飞出去老远。 可杨玄曜挣扎半晌后起身,并且坚持不屑,目中放光,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叶定榕看他有些摇摇欲坠,气色不对,便忙扶住了他,道:“杨门主你还好吧,要不要去药庐找大夫看看?” “不用,我只是有些高兴罢了。” 叶定榕:“......”这副样子原来是高兴的表现吗? 既然追风不愿意杨玄曜摸他的翅膀,杨玄曜便只好一双眼仔细地看了半天,末了抚掌大笑。 叶定榕和追风被杨玄曜的笑弄得云里雾里,道:“怎么了?” 杨玄曜目中有喜色,“追风的翅膀收不回去,想必是因为这些日子的修炼起了作用。” “追风的骨翅刚生长出来时,还很是脆弱,一段时间便要收回身体,现如今经过修炼之后,力量更为强大,亦是淬炼了骨翅,因此便一直呆在体外,难以收回身体内。’ 追风大惊:“你是说它收不回去了?” 杨玄曜含笑道:“只要你适应了它,用着会十分方便的。”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对翅膀虽变强了,但对比起僵尸的铜皮铁骨的身体,还是稍逊一筹,也是一个缺陷,但它所带来的助力完全大于这个缺陷。” 追风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从怀里掏啊掏,掏出本破书扔在了杨玄曜怀里:“我不要了,快把我的翅膀收回去!” 杨玄曜愕然:“这本书对你的修炼大有裨益,为何不要?” 追风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翅膀,觉得挺碍眼,因为自从有了翅膀之后,他行动时总会惹麻烦,而且这对翅膀很怪异,被人触摸总会产生奇怪的感觉。 追风执意不肯再修炼,便是因为翅膀收不回去,杨玄曜无奈,想了想,末了目光一亮,想到若是能收缩自如亦是算得上克服了一大缺陷,便告诉追风自己有法子让追风的翅膀缩回去,追风这才消停,愿意继续修炼。 这事解决之后,杨玄曜对追风更加上心,时常过来看追风修炼的如何,亦是出言指导。 追风倒也不排斥他,一人一尸相处十分不错,而叶定榕自此夜里都没有再陪追风修炼了。 杨玄曜过了许久的昼夜颠倒后,身体差了许多,看着气色不足像肾虚,于是底下各弟子开始议论纷纷——门主这是怎么了?莫非和那僵尸产生了跨物种的不伦情愫以至于身体太劳累? 谣言传到叶定榕耳朵里,便成了“杨门主和追风之间有了爱情,前两天还有人看到他们一起睡了!”,等到谣言传到杨玄曜耳朵里,便成了“杨门主和追风之间有了爱情的结晶,门主怀上了!” 很快,据说是怀上了的杨门主大发雷霆,将那些谣传的弟子们被教鞭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呜咽着承认错误,才堪堪平复了门主的微末怒气。 叶定榕也是气炸了,虽知道这些话不是真的,但仍是心生不爽,提着追风的翅膀尖儿开始训。 “以后不许随便和其他人睡,知道吗?” 追风怕叶定榕生气,不敢把翅膀从叶定榕手中挣脱,只能眼巴巴看着她,“知道知道,以后只跟榕榕睡。” 叶定榕闻言挑眉,手上微微使劲儿,追风浑身又是一抖,这才满意地收回手。 追风黑着脸,心道这只翅膀必须得缩回去,否则榕榕若是有事没事就来弄他的翅膀,那岂不是.......== 追风自然也见到了那只姜蓝刚炼出炉的黑脸僵尸,姜蓝便发现自己这只黑脸僵尸虽然看着挺凶残,可实际上就是个软脚虾,一见到追风的面竟然就伏倒在地了——被追风的王霸之气给吓到了。 黑脸僵尸虽被迎面而来的尸王气息吓得伏地,然而很快便发现了这为尸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僵尸哥们儿! 惊讶之余两尸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对吼着聊天,互相询问近况,竟也其乐融融。 **** 这几日炼尸门的弟子们终于如他们门主所言,又活蹦乱跳起来了,刚一从药庐里出来,便请求出门去猎捕新僵尸,毕竟在那场大战中,许多人的僵尸都被杀了,至于其余的弟子便紧急筹备着整修炼尸门的墙壁大门,以防不测。 炼尸门上下忙的热火朝天,许多弟子同时也御使着僵尸们去搬运木材或石砖,僵尸们本就力气大,不知疲惫,修起城墙起来,不知多方便快速。 渐渐地,炼尸门弟子都闲下来了,看着眼前数十只僵尸动作极快地忙上忙下,便松懈起来了,于是三三两两地离开做自己的事了。 追风闲着无事,也撸了袖子上场,跟大家一起搬运来了,他研究了半天,最后指挥着僵尸们去修墙,倒是自得其乐。 很快,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已经修好了一半,唔...看来这些僵尸还是很能派上用场嘛! 然而等他们仔细一看,这不对啊,这墙上怎么....怎么还有个缺口? 这才发现原来僵尸们修墙的时候竟然还留了个可供一人进出的洞! 众人绝倒......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完成了大半,为了奖励今天辛苦劳作的众人,炼尸门的食堂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于是炼尸门的弟子们大口吃肉,僵尸们大口喝血,气氛相当和谐。 *** 入了夜,炼尸门渐渐安静下来,偶有老鸹声传入耳中,凄厉暗哑。 灯火依次熄灭,炼尸门内的人陷入了沉睡,唯有属于黑夜的僵尸还活跃着。 炼尸门口处,有两名弟子正打着瞌睡看门,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数十个人影正快速逼近,对炼尸门呈包围之势。 有两人上前将两名没反应过来的弟子打晕,捆在了一处,又破了炼尸门外的阵法,便悄无声息地进了炼尸门之中。 于此同时,炼尸门门主杨玄曜从浅眠中惊醒,他看了一眼床边杌子上忽然破碎的符纸,目光一冷:有人擅自闯进炼尸门了。 他忽然起身,披上外衣急急出了房门,然而还未还得及敲响警钟,便见四周一片杀戮——已是晚了! 叶定榕本睡在房中,院子里忽然一阵嘈杂,她便睁开了眼,只听外面有人在尖叫僵尸在嘶吼,叶定榕心中一紧,忙拿着取来长鞭出门。 有数十只陌生的僵尸忽然出现在了炼尸门,并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许多弟子还没来得及起身,便有僵尸猛然扑上来。 只不过眨眼间,到处都有僵尸在激斗。 杨玄曜连忙击退数只朝他扑过来的僵尸,身边有弟子见着门主出现,立刻便有了主心骨似的,击退僵尸赶到杨玄曜旁边,苦着脸擦汗道:“门主,怎么会有这么多僵尸的?刚才何师弟没防备被僵尸咬了,还好我跑得快。” 这些僵尸来势汹汹,个个眼红如枣,闪着令人心惊的冷光。 怎会如此之快便攻了进来?!然而顾不上想这些,炼尸门的弟子已经开始疲于应付。 在刚开始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炼尸门弟子忙唤来僵尸助战。 炼尸门的弟子练过僵尸阵法,因此命令下去,炼尸门的僵尸们很快集结在了一起,将红眼僵尸们暂时拦住。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来历不明的僵尸个个十分凶悍,炼尸门的僵尸竟敌不过,被利爪抓成碎片。 95|4.15 众人都开始惊惶不已,被那群红眼僵尸逼得节节败退,最后炼尸门的僵尸们护着炼尸门众人转身逃跑——若不如此,只怕是要被那群僵尸给吃个干净了! 叶定榕长鞭挥舞,瞬间抽飞了一只扑过来的僵尸,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僵尸朝着她涌了过来,叶定榕当下赶紧回身而逃。 一路上她看到数只僵尸正在撕咬炼尸门弟子,长鞭堪堪将那僵尸抽飞,身后的红眼僵尸便已然近在咫尺,叶定榕甚至感受到了一阵腥风笼罩住了她,心中不由大惊,幸好旁边斜斜一剑刺来,将那僵尸阻住,接着另一只黑脸僵尸猛地扑上那红眼僵尸,二尸嘶吼着对打起来。 “榕榕,快,跟我去这边。”姜蓝拉住叶定榕的手,带她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叶定榕额上已是一层冷汗,平复了气息后疑惑问道。 “唉,我也不知怎么说,刚才忽然便有僵尸闯入,半点预兆都没有便开始袭击我们,许多师兄弟们都被咬伤了。”姜蓝也是紧蹙着眉,十分不安。 二人说话间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高大宫殿的影子。 面对叶定榕惊讶的眼神,姜蓝简短地解释了句:大家都集中在了在这里。 **** 若是在之前,有人这说他们炼尸门会有这么被僵尸追得满地跑的一天,绝没人会相信的。 然而在今天,这事竟的确是发生了,这些来历不明的僵尸凶残嗜血,连同类都生生吃入腹中。岂是随便能制服的? 杨玄曜一看便知道这些僵尸绝不是普通僵尸,然而细看之下,他赫然发现这些僵尸的眼睛都是红色的,他心念一转,将众弟子都带到了供奉前几任的先门主的祠堂之内,炼尸门对已故门主十分敬重,因此这里占地面积十分之广,完全可以容纳数十人进入,各处亦是建造地十分坚固,想必是能暂时抵得住这些僵尸的攻击。 这里大门已经紧闭,里面四处燃着长明灯,灯火重重摇曳中,映照着鬼影幢幢,仿若鬼魅围绕。殿上是五六个精致牌位立于案桌之上,每个牌位所占墙壁上绘有不同人像,这些便是前几任已经亡故的炼尸门门主。 大家平日对这个地方都带有崇敬感,然而此时遇上麻烦也不得不来此避难,进了这里后纷纷对着牌位行大礼,以示心中对冒犯已故门主的歉意。 然而来到这里稍一放下心,门口立刻出现阵阵撞击声,伴随着僵尸们凶残的嘶吼声,立刻扰乱了所有人的心神。 一时间人人心中惊惧不已——都躲到这里了,怎么还会有僵尸追过来。 杨玄曜当然知道现在他们处于劣势,无法立刻将这么多只僵尸击灭,只能安抚弟子们道:“大家先不要慌乱,镇定下来。” 他的声音沉稳可靠,大家的心中稍安,却还是有些惊惧,有人惶惶道:“门主,我们该怎么办?” 杨玄曜沉吟道:“王长老,你先带着各弟子去往祠堂后面,那里有间密室,密室里有充足食物和水,先暂时躲一躲。”顿了顿,他环视众人,目光带着惊人光亮,“今日是我炼尸门的一场大难,有人愿意和我一道去抵御外敌吗?” 一阵沉默,炼尸门弟子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皆是有几分犹豫——这些僵尸嗜杀成性,许多师兄弟带着僵尸犹且敌不过,落得被咬的下场。若是擅自出去只怕是羊入虎口啊。 可若是等在这里,这里迟早也会被外面不离开的僵尸攻破,到时也是瓮中捉鳖,而那只鳖当然就是他们自己了! 杨玄曜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面上平板无波。 然而随着外面撞击声越来越大,嘶吼声愈发靠近,有人额上冷汗汇成小溪流般汗湿了衣衫。 终于有人站出来,行了个礼道:“门主,我愿随你去!” 随着一个人站出来,之后也三三两两有人站出来,杨玄曜细数了一下,有十人之多。 他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们跟我来。” *** 叶定榕和姜蓝加快步伐之后,很快便走近了那宫殿。 然而一见之下却惊讶地瞪大了眼——宫殿门口聚集了数十只僵尸,正凶悍地撞击着黑铜铸成的大门,重击之下,门边墙壁处有大量粉尘碎渣掉落。 她们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恐怕这扇门支撑不了多久。 姜蓝神色焦灼,“怎么办?门主和很多师兄弟们都在里面啊。” 说着眼神一凝,提起长剑,剑身上微光闪动,便要攻向尸群。 叶定榕忙拉住她:“你疯了?这么多僵尸,你怎敢擅动?” 姜蓝奋力挣脱,“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门主他们被困在里面啊。”手中一动,瞬间与叶定榕过了几招,一道光芒四散,二人双双后退,那道光芒在夜色中极为显眼。 二人这么大动静很快引来僵尸的注意,好几只僵尸朝着她们扑过来。 叶定榕正待后退,却没想到姜蓝已经带着长剑迎了上去。 叶定榕摇头一叹,只得上前混入几只僵尸的包围圈,长鞭挥舞,红光闪耀,然而这些僵尸并不知痛疼,看到她挥舞的长鞭更是神色狰狞,攻击力甚至瞬间增强,饶是长鞭已经挥成乱影,仍是没法逼退那些僵尸。 姜蓝是炼尸的一把好手,对僵尸的弱点很了解,然而这次,这些僵尸英勇凶残过了头,姜蓝根本就奈它不得。 很快,这二人与僵尸的打斗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僵尸的注意,包围圈越扩越广,二人又渐渐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慢,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 叶定榕感到不妙,已然汗湿罗裳,又见身边僵尸越聚越多,手上长鞭猛然从上方越过,长鞭鞭梢仿若灵蛇一般缠上屋檐的一角,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姜蓝的手臂,长鞭上有光芒忽闪,二人同时腾空而起。 叶定榕目光一喜,快要逃出包围圈了。 然而就在此刻,她感到自己的脚下一紧,有只坚硬的爪子抓住了她的脚踝,那尖利的五指甚至戳进了她的肉中,她不由一声痛呼。 姜蓝这时已然脱力,这时发现异常,忙举起手中长剑欲斩断那只利爪,然而她的手臂酸软无力,只在那只青色手臂上碰撞了一下,顿时响起金石相交的声音——无法轻易斩断,反而还引来了其他僵尸。 叶定榕和姜蓝僵持在半空中,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底下的僵尸蜂拥而来,一阵大力将叶定榕猛然一拽,瞬间二人便降下许多。 抓住叶定榕的僵尸目光一闪,紧接着便要朝着她的小腿狠狠咬下。 姜蓝也察觉不对了,不由惊呼:“榕榕,小心!” 天际忽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嘶吼声,引得所有僵尸朝上方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急速逼近,仿佛是从天际那轮绯红圆月中飞出的,瞬间便降临在了众人的头顶上方。 舒展着的双翅追风浑身戾气四散,强大的王者之威压得一众僵尸不由跪地以示臣服。 追风十爪极锋利,泛着幽光的爪尖重重一挥,划破漆黑的夜空,留下一抹微光,而抓住叶定榕的那只僵尸瞬间倒地,身首分离。 叶定榕心中一松,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硬冰冷却十分熟悉的怀抱。 只见夜色浓稠,月光如同海边细砂般洒遍整片夜空,叶定榕的身体被一双铁臂紧紧攫住,她的心中一定,不由舒了口气。 姜蓝紧抱着追风的手臂,道:“追风,幸亏你及时出现了。”往下看了看,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好....好高啊。” 叶定榕这才发现他们三人呈怪异姿势,且已经腾在了半空中,三人下面是渐渐变小,同夜色糅合在一处的炼尸门。 越往上越觉寒冷,叶定榕被追风抱在怀中,只是脚上悬空,可姜蓝这时只能紧紧抓住追风的手臂,又不敢随便往他背上爬,只得吓得发抖道:“我们何时下去啊?炼尸门还有好多弟子正受困呢。” 叶定榕仿佛才惊醒,忙敲了敲追风坚硬胸膛,“追风,我们快下去。” “为什么要下去?”追风刚把榕榕带离炼尸门,便又被要求回去,他不乐意了。 叶定榕一挑眉,伸长了手臂绕到追风的背后,捏上他的翅膀根部,威胁道:“到底还下不下去了?” 追风在半空中一顿,只得垂头丧气地改变路线,开始往下飞。 很快,炼尸门近在眼前,追风在炼尸门上空绕了一圈,这时夜色极黑,完全掩盖了追风等人的身影。 而姜蓝的目光一动,食指忽然指向一个方向,喜道:“我看到了门主了!” 96|4.16 在王长老带着弟子们去往密室之时,杨玄曜带领十来个弟子从另一个暗道绕过那些僵尸悄悄远离了这里。 有弟子仍是不安,不由问道:“门主,我们出来要做什么?” 杨玄曜淡淡一笑,道:“当然是将这些不请自来的人都给请出去了。” 旁边的弟子瞬间明了——这么多僵尸忽然闯入,炼尸门的阵法也给破了,看来便是有人下的阴手! 莫非是那些臭鼻子老道么?然而想想也不可能,那些自诩正义的道士们向来对炼化驯养僵尸这类人十分瞧不起,怎么可能会驱使僵尸来攻击炼尸门呢?况且昨日他们才刚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可能这么快便恢复。 可是很让人不解的是,这些僵尸并不是寻常野生僵尸,而是被人经过良好炼化的僵尸,甚至......比之炼尸门自己练成的僵尸更加强悍,这一点,炼尸门的人很快便察觉到了。 一行人在熟悉却又陌生的炼尸门边走变杀僵尸,心中的怒气盈满胸口——他们生活了多年的炼尸门,从来都是生机勃勃的,现在变得仿佛人间地狱般狰狞可怕,白墙黑瓦的壁上有鲜红或浓黑的血迹喷洒,栏杆乱斜,满地落红极为憔悴衰败。 到底是谁,是谁带僵尸来袭击炼尸门的?昏暗视野中,四周有隐隐的视线胶着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忽而觉得只觉浑身发冷。 杨玄曜忽而止步,环顾四周冷声道:“不必遮遮掩掩,为何不现身一见?难道就不想让炼尸门的弟子见见你老人家吗?”他一字一顿道,“师——叔。” 什么?!这人竟是门主的师叔? 炼尸门的弟子不由愕然,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且不说他们在炼尸门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人的存在,若是这人真的是门主的师叔,那带僵尸来攻击炼尸门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他啊。 不用等他们四处寻找那隐在暗处的人,有人轻笑出声,声若碎玉般轻柔动人,听在炼尸门等人的耳里仿若平地一声惊雷,让他们为之一惊,随后有一个妙曼的身影显现在幽暗夜色中。 伴随着她的出现,身后涌现出许多僵尸朝着炼尸门弟子扑来。 女子柔柔地笑:“族长现在可忙得很,没时间来叙旧,可又怕你们觉得他太绝情了,便命我来好好招待你们。” 杨玄曜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可惜。” 女子不理会他,忽然双手一展,素白纤细的十指如影动,扬声道:“乖孩子们,去吧。” 众人的神色一紧,面前的僵尸来势汹汹,他们忙施展术法,或提起长剑迎击。 正当那成群的僵尸涌来之时,杨玄曜忽而淡淡一笑,道:“你去告诉他,他想找的东西可不在那里。” 女子目光一动,扬手,僵尸们竟忽然同时停住了进击。 “你说什么?”她的眼神微眯,神色一肃,语气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探究,“什么东西?” 杨玄曜笑而不语,摇摇头,道:“想必你是心知肚明,可你也不要问我,因为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让钟明坤过来,否则我会毁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他的语气依旧淡然,苍白的脸色却掩盖不住眼中的冷意。 女子目光陡然一厉,“你!” 还待说什么,却被上方忽然冒出的声音打断。 她抬头一看,便见巨大的一对翅膀带着狂风席卷而来,那狂风劈面而来,她不由掩面,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这到底是谁,忙指挥那些僵尸道:“快去杀了那些人。” 没有僵尸依言而行,而是颤抖着伏地,怎么也无法起身。 直到风声止住,那些炼尸门弟子竟然已经不见踪影了,女子气得一甩长袖,便恨恨离开。 这只尸王竟出现在这儿?不是说好已经困住了他么! 看来那阵法不管用,她必须要向族长禀明此事。 **** 大家都跟着杨玄曜,不知要去何地,一路上有追风在,因此所有的僵尸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追风还待杀掉它们,却被杨玄曜拦住,说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叶定榕脚上被僵尸利爪抓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流黑血了,她只感到脚腕处一阵痛的发麻,一会儿烫的难受,额上冷汗不曾停过。 姜蓝注意到了,扶住她的手臂,问道:“榕榕,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叶定榕拖着受伤的脚,发觉自己离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额上细密汗珠,脸色亦是有些苍白,眉轻轻蹙起,道:“我感觉不大好。” 姜蓝道:“不如我们先停一会儿,将伤口处理一下?” 叶定榕脚上被白布稍加包扎了一下,也没时间多做治疗,这时黑血已经凝结,将白布染得一片黑色。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停顿下来的炼尸门众人,当然不能因为自己的伤拖住了大家,况且那么多的弟子还在被僵尸围困着呢。 于是她找了个台阶便坐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不要管自己了,道:“你们快先去吧,我可能跟不上了。” 追风立刻便赶了过来,想要把叶定榕背上,可他忘了背上多了对翅膀...... 于是追风呆在原地,表示死活不愿意走了。 但是没了他如何将那些僵尸降伏呢?正当大家左右为难之时,叶定榕干净利落地将追风赶起来,让他老老实实地跟炼尸门的人一道去。 追风走时,回眸了无数回,几乎是挪动着走的,好半天才消失在叶定榕的视野中。 叶定榕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留下来为叶定榕处理伤口的姜蓝发现了她的伤势有了恶化的趋势,便立刻蹲下身来,将纱布解下,果然见那伤口扩大了许多,且泛着黑气,四周也是一片干枯,一直延伸到了膝盖关节处。 姜蓝皱眉,伸手按了按叶定榕的膝盖,道:“这尸毒太厉害了,如此短的里时间便已经侵入到这里了。” 叶定榕小腿一下已经没了知觉,只能苦笑。 幸好炼尸门里治疗尸毒的药物不少,而且她们正巧也在炼尸门药庐附近,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僵尸,她们只能悄悄地避过僵尸的眼睛,去往药庐找药包扎一下。 *** 炼尸门祠堂外,然而这时他们并没有围着祠堂,所有僵尸的僵尸都因尸王的威压而呈臣服姿态,,因此炼尸门一群人便打开了祠堂大门施施然地进入。 里面赫然站着三人,正朝着上首牌位看去,发觉有人进来,不由都转过头来,其中一名男子身形高大,一身玄色衣服衬得他肤白如玉,看样子竟是一名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然而面上态度上却略有猖狂之色,身边有一俊秀男一娇艳女正恭敬侍在一边。 “你们来的倒快。”女子冷笑道。 这女子便是刚才遇上的那名女子,看这模样,大家便明了,只怕这男子便是这一男一女的上属。 有炼尸门弟子见他们态度似不恭谨,立刻十分不爽地呵斥道:“你们几人擅自闯进炼尸门,竟还胆敢在先门主面前不敬!” 那年轻男子忽然大笑,“我为何要对这些老匹夫恭敬,没有把他们的牌位全给砸了烧成灰还算是留情面了。” 炼尸门弟子大怒,“你说什么?!”说着气得拿着手中武器便要攻上前去。 杨玄曜却抬手示意弟子们冷静,对那男子淡淡道:“去将你的族长钟明坤叫出来。” 那男子笑着摊手道:“有什么事便直接说吧,天青师侄。” 天青是杨玄曜的表字,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这时闻言顿时一愣,目光中带着点微微惊讶,哑然道:“你....?”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奇道:“你.....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你竟还是愈发年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杨玄曜的师叔,钟明坤朗声大笑,随后阴森森道:“我的好师侄,即便你这么恭维我,师叔也是不会随便放过你的哦.....” 杨玄曜似乎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只轻笑道:“师傅去世前,曾告知过我千万小心你,看来果然是没错的。” 钟明坤脸色一变,“纪永歌?”他冷冷的笑,“那个懦夫的死前遗言看来还是跟我有关喽?” 杨玄曜点点头,又问道:“师傅他还有其他的话呢,你要不要听听?” 钟明坤“啧”了一声,冷笑道:“多年没见过我那没用的师兄了,没想到这么快便死了,真是可惜,既然如此,我也勉为其难地听听他到底给我留的什么话吧。” “师傅说:毁了那东西也不能交给你。”说着他从怀中忽然拿出本个极薄极薄的书,笑道,“我想,便是这个吧?” 97|4.17 叶定榕晕乎乎地清醒过来,浑身都没了力气,动动身体,她立刻感到自己的小腿有了知觉,心中微松。 而她环视四周,竟发觉找不到姜蓝的身影了。 “姜蓝?你在哪儿?” 没人回答。 她小幅度地活动着腿,心里却有些担心姜蓝,这姑娘总是横冲直撞地,不会是自己跑出去找炼尸门的弟子们去了吧… 叶定榕猜得没错,在叶定榕治好伤,意识陷入混沌之时,姜蓝便耐不住性子,简单地为叶定榕画了个阵法之后天便悄悄出了门,想要去找门主他们。 叶定榕觉得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呆在这里,她现在对外面的状况一无所知,幸而炼尸门的药有奇效,这时她的小腿好了大半,她一咬牙,重重地系紧腿上纱布。打开门出去了。 屋外依旧漆黑,四周隐在浓墨之中看不清晰,她只偶尔能看到暗夜中闪现的红光。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那些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呆滞的僵尸,时而悄无声息地杀掉那些挡路的单个僵尸,击中僵尸时脑浆飞溅,叶定榕开始庆幸这时是半夜,不会看到那僵尸脑浆四溅的恶心场景,这么一路上一路走来,倒也有惊无险。 她这时脚上还有点疼,走路看上去有些不稳,幸好她还记得杨门主曾说过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祠堂,因为对炼尸门还算熟悉,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走的倒也不慢。 很快,她便来到了祠堂外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里竟有那么多的僵尸,只见四周僵尸这时四顾茫然,一只只微红的瞳孔色泽黯淡呆滞,可聚集起来数量之多令人见之不由心惊。 叶定榕疑惑,莫非追风他们没在这里,为何不见僵尸骚动不安,反而这么怪异? 她在这里查看了一会儿,满心疑惑之时,一只僵尸察觉到有人的气息,便眼中红光一亮,朝着叶定榕而来。 叶定榕出手解决了它,然而却引起了其他僵尸的注意,立刻一大群僵尸眼神闪闪,呼啦啦地都扑了过来。 叶定榕心中一声暗骂,不得不开始后退,长鞭化作红色“啪啪”抽开两只僵尸,拔腿便跑。 然而奇怪的是,叶定榕才一跑远,便发现那些僵尸竟止住了追赶的脚步。 叶定榕惊诧不已,想了想,又跑回去僵尸僵尸群里,引得它们呼啦啦地追着她跑,可只要她一跑远了,那些僵尸依旧还是不追了。 她估摸着那祠堂里有什么古怪,心念倏忽一转,便折身绕到祠堂的后面,想从后门的进去。 叶定榕绕了一圈,门是没找着,倒是发现了一处窄小窗户,她长鞭一抖,立刻从窗户内钻了进去。 她从窗户处翻下,落地时脚下重重一痛,不由一个踉跄,幸好左手扶上了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上。 她微微松了口气,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扶的是个金身铁人,而她的手正好按在那人的脸上了,那金人的是个横眉冷竖的一张黑脸,看上去似乎是在不满她似的,她不由心虚,讪讪放开手,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十分窄小,这时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叶定榕一喜:有人声,看来炼尸门的弟子们便的确在这里了。 叶定榕虽在炼尸门见过这个祠堂,却是从未进来过的,这时也不知自己是在哪里,便循着声音朝着那处而去。 **** 钟明坤二十年前曾是炼尸门门主的二弟子,之后与上任门主之间争夺不断,而这次来炼尸门,绝不是来感怀的,当然是......钟明坤眼中露出嗜血笑意,当然是灭了炼尸门满门,以报二十年以来日夜痛苦煎熬了。 钟明坤眼神微眯,神色残忍冷酷,“呵,他竟然这么说?可真是狠心啊。” 杨玄曜点点头。 钟明坤冷笑:“他倒是了解我,可惜我此行的目的可不单是这个。” 杨玄曜疑惑道:“不单是这个?” 钟明坤不答,却道:“师侄啊,我今日来可不是跟你叙旧来的。”顿了顿,他道,“我们商议一下,不如还你答应我一样东西,我便考虑考虑放你一马,如何?” 杨玄曜冷笑,“师叔你说笑来了,你带领这么多僵尸来寻仇,杀了炼尸门这么多弟子,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叙旧可言!”说着他目光一闪,“况且师叔你离开炼尸门之前顺手带走的东西还没有还回来,怎么好意思说让我还给你什么?不过这些我们暂且放在一边,不如你先说说是什么吧。” 钟明坤踱着步子,眼中有精亮的光,手指指向正在逗弄长明灯灯火的追风道:“师侄,你将这只尸王还给我罢。” 杨玄曜微愣,半晌才笑道:“这....怎么就是还给你了,他何时与你扯上关系的?” 钟明坤大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可知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杨玄曜摇头,离开了炼尸门的叛徒,怎么值得他去关注呢。 “我现在是亡客一族的族长,那尸王....则是亡客一族先辈留下的,而今尸王现世,我自然是要将他收回去的。”顿了顿,叹息道,“我本想同你说明情况,晓之以理,可如今看来,师侄你是不大想还的了?” 杨玄曜冷笑,方才分明是命手下带领僵尸去围攻他们,竟还有脸说自己想晓之以理?可笑! “这可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 钟明坤冷冷一笑,目中寒光微闪,“既然如此没有诚意,那么便别怪师叔不将情面了!” 话刚落音,一道夹杂浓重黑气的巨大光芒激射而来,立刻击向炼尸门众人,所有人急急后退,追风上前,翅膀猛然扇动,形成一阵狂风挡住那光芒,光芒反射回去落地,立刻砸出一个冒着热气的深坑,四周皆被毁坏地不成样子。 钟明坤抬起手,拍掌称赞道:“接的不错,不过这只是开胃菜罢了,下次你可接好了。” 杨玄曜却是扬了扬手中的薄薄的书,道“师叔,看来你真的不要这本书了。”他顿了顿,微笑,“那么,我便就此销毁可好?” 说着只见他手中的一道符纸无风自燃,眼看着便要点上那本薄书了。 “你!”钟明坤的表情终于变了,手中有光芒一聚,差些朝着杨玄曜击去,然而杨玄曜威胁似的朝着他扬了扬书,气得他动作一转,立刻朝着前任的牌位而去,只听“轰”地一声,便碎屑飞溅。 炼尸门弟子被那陡然生出的巨变惊得一呆,只见在那名被称为钟明坤的炼尸门背判出门的师叔,啪地一声打碎摆在高台上的所有牌位之时,忽的一阵飓风平地而起,瞬间裹住了那男子,并还波及到了他身边那两名男女,甚至还产生强烈的吸力不断将四周的物品卷入,可见其威力之强,惊得炼尸门弟子不断后退。 那女子一声惊呼还未断绝,便瞬间消失了身影,那男子的位置稍远一点,惊讶的表情凝了一瞬,立刻一掌击去,耀眼白光同急速卷动的飓风相撞,那男子竟被击飞了出去,而男子借势一踏,便窜出了老远。 “你们炼尸门将我亡客族族长害死,亡客一族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炼尸门的,你们等着!”说罢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数声惊呼响起,那飓风旋转地越来越快,炼尸门的弟子莫名其妙:这是什么一个情况? 还是杨玄曜为他们解了疑惑,他苦笑道:“前门主十分了解这位叛出门的师弟,知道若有一天他来到炼尸门寻仇,很有可能会来此毁了他的牌位泄愤,便在此设了他研究了好几年的阵法,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用场了。” “此阵是?” “万鬼噬魂阵。”杨玄曜顿了顿,“不过.....也不完全是。” 万鬼噬魂阵虽难,但并不是没有人成功制成过,并不能算作多厉害的阵法,只是这次那炼尸门前任门主纪永歌设成的万鬼噬魂阵,却并不是简单的阵法。 当年钟明坤与纪永歌之间在争夺门主之位,不分上下,然而当那时的门主宣布炼尸门最终由纪永歌掌管,这本不算数没多大的事,怪就怪在那时的门主将一本《太阴玄尸》的僵尸修炼功法交给了纪永歌,钟明坤为此事十分愤怒。 钟明坤本就天色性子凉薄阴狠,且当年又出了一些其他的事,使得这钟明坤心中被仇恨掩盖,竟对自己的同门出手,杀了一门十几人,最终逃出门去,消声灭迹二十年。 而那万鬼噬魂阵则是将那些被钟明坤杀死的同门怨魂集聚起来,这些怨魂生前便是修行之人,灵力不低,便是成了怨魂也非寻常魂魄能比,因此练就的万鬼噬魂阵格外凶残,便是那钟明坤再有能耐,哼,也绝对别想轻易脱身! 钟明坤,你多年前犯下的罪,可曾想过会有还债的一天? 而于此同时,杨玄曜的目光投向了追风:你到底是何来历,为何竟会与亡客一族扯上关系? 98|4.18 钟明坤被万鬼噬魂阵吞入阵中,那浓黑的飓风般卷起的漩涡急速旋转,里面传出来的嘶吼声以及男子与女子的惨叫声令人闻之心中发麻。 旁边一名弟子问道:“这....这阵法会一直困住那人吗?” 杨玄曜点头,“直到里面的厉鬼将钟明坤吞吃干净,魂飞魄散之后才会消失。” 一个小弟子咂舌:“魂飞魄散?”他想了想,道,“那在这段时间内,这个阵法岂不是会一直存在在祠堂里了?” 杨玄曜“嗯”了一声,便吩咐下去,让大家先离开祠堂,不要轻易靠近这个阵法,毕竟这威力太大,说不定稍有不甚便有危险。 大家出了祠堂的门,追风看了看外头成群的僵尸,猛然挥动双翅,不过片刻,便将在场僵尸杀的白浆遍洒,黑血喷薄。 在场的众人看的一阵心惊,有几个年龄稍小的弟子更是喉中一阵干呕,立刻别过头不敢多看了。 乖乖,可真是没想到啊,这只尸王竟这么凶狠,平日里看着不言不语的,对自己的僵尸同类下手竟豪不留情! 单是这么看着,他们的背后一阵发寒,心中渐渐有了几分惧意。 杨玄曜在祠堂内微微沉重地吩咐弟子,让人去将那些炼尸门死去的弟子和僵尸尸体装殓起来,寻个好时间入土为安。而后便将密室里待了许久的炼尸门弟子喊了出来。 这些人甫一出来,便惊讶于局势的变化,王长老一见那阵法开启了,心念稍转,便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在炼尸门生活了三四十年,对多年前的事依旧记忆深刻,看此状况只有一叹,心道真是造化弄人。 门口有个女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原来是姜蓝,她本想赶来祠堂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惜路上倒霉遇上了几只僵尸,被缠住无法轻易离开,好不容易逃出来便遇上炼尸门弟子,此时听其他弟子说了来龙去脉之后,惊诧之下便忙进来看看事态究竟如何。 追风眼见,一眼便看到她了,忙停住手中杀僵尸的动作,跑去追问姜蓝:“榕榕呢?” 姜蓝对擅自把叶定榕留在药庐里有些不好意思,便干笑道:“她...她在药庐里呢。”不等追风询问,便道,“我设了阵法护着她,现在肯定很安全,追风你别担心。” 追风还待说什么,姜蓝便折身入了炼尸门弟子的人群之中,滑溜的像只小鱼。 追风暗恼,想了想,便转身离开,去找叶定榕去了。 追风本在杀着僵尸,现在忽然走了,剩下那些僵尸岂会安分? 眼见着十几只僵尸开始骚乱起来,又唤追风不及,炼尸门弟子只得苦着脸拿起武器自己上了。 追风这时四处去找叶定榕,然而叶定榕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叶定榕晕头转向地转,气得直喘,谁能想到呢,不过是想另寻僻径进祠堂,谁知里面竟被设了阵法,困得她寻不到出口,她明明听到有人声,仿佛就那么一墙之隔,却怎么也绕过不去,往回走又找不到,四处白茫茫的一片。 她对外面的状况心焦不已,偏偏遇上这种意外之事,恨不能一鞭抽散那些碍眼的浓雾。 她大声呼喊,回应她的只有重重的回音。 然而她身上尸毒还未痊愈,灵力运行根本不顺畅,这时也无计可施,转了半天,体力也渐渐流失,最后全身无力地坐在了同样白雾般的地上,不走了! 追风在外头找叶定榕找了半天,别说药庐了就是茅房也找了个遍,最后满脸黑气地提着姜蓝的衣领,道:“榕榕不见了。” 于是炼尸门上下出了处理战后环境之外,还得被追风驱赶着去四处找叶定榕,都快被黑着脸的追风给吓哭了。 还好追风对叶定榕的味道十分熟悉,正巧叶定榕身上还有些伤,便隐隐在祠堂附近嗅到了她的气息。 炼尸门弟子一头雾水地被赶在了祠堂附近,找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小弟子猛然灵光一闪,找了掌管祠堂大小事物的王长老,关闭了祠堂内用来防盗贼的阵法,这才发现叶定榕果然是误入了阵中,虚惊一场.... 虽然追风脸上的黑气是没了,可他那副模样,炼尸门弟子只怕是难以忘怀了.... *** 当朝的康王别院花园,亭台阁楼中,一应花红柳绿,花团锦簇,尽收眼底。 康王身着华贵织锦长衫,斜着身子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个外藩进贡的高脚水晶杯,里面晃荡的是红色的葡萄酒,轻轻摇晃着便有色泽艳丽的光芒闪动。 他的身前有一名黑衣男子低着头似乎正在汇报什么。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让他满意的消息,康王猛地将酒杯放下,抬首,目中泛出锐利的光:“你说什么?事情没成功,钟明坤还死了?!” 那男子抬头,脸上有银色面具覆上,赫然便是从炼尸门逃出的亡客一族的那人,他道:“殿下,那炼尸门的人十分狡诈,竟早早便设下阵法,诱地族长误入,况且那尸王又的确厉害,阵法也困不住他啊。” 康王坐起身子,叹气:“可惜了,钟明坤竟然死了,尸首呢?” 男子沉沉道:“被困于阵中,哪来的尸首。” 康王看他,神情莫测,“你倒是命大,死里逃生了一次又一次。” 那男子立刻拱手恭敬道:“这当然是王爷您的福泽眷顾于我。” 康王大笑,“谢长老你这话说的,比你族长会说话多了。”而后端详了他片刻,手抚上他的面具:“你说你好不容易换下了那张毁了的脸,竟然还带上了个面具,真是....”他一边摇头一边笑。 谢长恭不为所动,只道:“换了脸,族中人十分感到陌生,不如带上面具来得方便,若是殿下想看,我取下便是。” 说着伸手将面具取下,露出一张脸色极苍白的脸来,眉目漆黑,皮肤光滑不见一丝瑕疵,他拿着面具的那只手同样苍白,其上有暗红色繁复花纹遍布,诡异又美丽。 康王笑道:“这张脸亦是十分俊俏,赏心悦目的很嘛。” 谢长恭垂下眼,微笑:“殿下过奖了。” 康王便也不多说,只瞧着他,道:“你亡客一族的族长死了,本王看你也不怎么伤心嘛。” 谢长恭道:“不是不伤心,只是不愿在殿下面前表露,坏了殿下心情。” 康王看他片刻,叹道:“亡客一族没了族长,只怕往后谢长老你要辛苦了。” 谢长恭道:“族长亡故一事,我定不会轻易放过炼尸门的,必要找炼尸门讨个公道!” 康王满意点头,道:“谢长老你回去休息片刻吧,顺便把前任老国师带来,本王有事相商。” 半盏茶的时间后。 一名白发苍苍的期颐老者走近,满头雪白,看着极为老态,然而脸上竟还红润,目中更是闪着精光,行动间步履平稳。 康王见他来了,立刻差人搬来一个软椅,请那老者入座。 老者抬手止住为他倒茶的康王,道:“不知王爷请我来所为何事?” “国师,我已经发现尸王的下落了,还请国师依照我们之前的协定,助我们一臂之力,好拿住那尸王。” 老国师闻言一惊,道:“他在何处?”有些浑浊的瞳孔中发出极亮的光芒。 “国师莫急,会有人带你去的,只是我听说这只尸王生前是国师你认识的人,国师可莫要手下留情了,毕竟这僵尸已经不是人,是杀人利器啊。”康王歪头轻笑,“国师你可明白?” 老国师脸色一白,“我明白。”又道,“我们何时启程呢?” 康王笑着为他倒了一杯茶水:“不急,那些人刚受了重创,想必现在虚弱的很,很快,我们便会出手了。” 康王的目光灼灼,“相信这次有了老国师出手,在加上另外一个秘密武器,想必是万无一失了!” 老国师见康王神色兴奋,便问道:“不知王爷要那尸王有何用处?” 康王这时沉浸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激动中,道:“到时尸王振臂一呼,世上万千僵尸倾巢出动,还有谁能阻挡我........”话说到一半却是顿住了。 老国师哪能不知这人是何意,活了百来年,早便练就一副波澜不惊的性子,便是此刻听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亦是面不改色。 倒是那康王一时失态,虽及时住了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显露无疑,瞧了一眼老国师。 只见那老国师似是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睛半闭,叹道:“老了老了,竟是说了会儿话便困了,方才还睡了过去,王爷,我还是回房歇息去吧。” 康王大笑,点头应道:“那国师歇息去吧。” 老国师起身,身形竟有些颤颤巍巍,有侍女来扶他离开。 他轻轻闭眼,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人已经模糊了的的音容笑貌,竟忍不住眼中一热。 多年不见,我竟已经想不起你的容貌了啊,师弟。 99|4.20 炼尸门受了重创,先是一蹶不振,后来经过门主的一阵讲话,便也有了斗志。可这次大家不敢休息,立刻所有人和僵尸一起上,终于将破坏的墙门修好,重新设了个阵法,防止有人擅入。 姜蓝见叶定榕被找了出来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又看叶定榕脚上还有些微跛,气不打一处来:“榕榕,伤都没好还不老实呆在哪儿,擅自出来,看吧,受到教训了没?脚上痛吧?” 叶定榕无奈,脚上的确挺痛,便岔开话,“我觉得伤口处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尸毒没拔干净啊?” 姜蓝顿时瞪大眼,“什么?没拔干净?怎么会呢。”说着立刻便去为叶定榕找药去了。 送走这么个磨人小姑娘,她舒了口气,本被抛在一旁倍感失落的追风立刻凑了过来。 他微微泛红的瞳孔紧张地盯着叶定榕,知道她痛,又看了看被包扎的小腿,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可以将你脚上的尸毒吸出来啊。” 追风还是个行动派,说着便要把叶定榕的腿给抬起来,叶定榕赶紧喊停,她当然知道自己腿上的尸毒已经拔干净了,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堵住姜蓝的嘴嘛.....== 炼尸门这下完全防备起来了,除了修好四周的围墙和阵法之外,杨玄曜差了几名弟子轮流在瞭望塔上值班,一有异动便好通知众人。 许多受伤的弟子有住进了药庐,此刻一见熟悉的环境,立刻感到十分亲切,亲切的眼中一酸——玛德,又住进来了! 杨玄曜找来追风,问他是否认识亡客一族的人,追风只迷茫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倒是叶定榕道,之前亡客一族的人曾经抓走过追风,虽然后来他们逃出来了,可是现在一联想起来,竟有恍然大悟之感。 杨玄曜沉吟道:“这可不好了,若真是追风同亡客一族有什么联系,只怕即使钟明坤死在这儿,那亡客一族仍旧不可能放过追风,恐怕还是要来的。” 叶定榕抿唇,刚张口要说什么,便听杨玄曜道:“看来我们需要多加防备了。”顿了顿,叹道,“可惜炼尸门上下受了重创,许多弟子炼的僵尸都没了,只怕......现在是无法抵抗的住了。”说着眉头深锁。 追风在一旁听了半天,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这有什么,我去抓些僵尸来便可。” 杨玄曜一愣,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追风,脸上也有了一阵惊喜。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追风的身份呢! 于是,这个夜里,追风便趁着漆黑夜色出了炼尸门,果然抓了几十只僵尸回来了,这些个僵尸缩着脖子,一边是恭敬一边被尸王的威压吓得直抖,毕竟这位僵尸王下手太狠了,刚才有一只稍作反抗的高级僵尸才一起身,便被这位尸王大人一爪戳便给戳没了。 众人惊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而追风只是抬起爪子吹了吹,很是悠闲。 在一群僵尸中,追风眼神锐利,以低沉嘶哑的僵尸语对僵尸们说了半天,那些形状各异的僵尸听得眼都不眨,直看得旁边那些炼尸门弟子艳羡不已。 一名弟子小声道:“哇,这些僵尸真听话,师兄,我还从来没见过野生僵尸这么乖顺的呢。” 另一名弟子“啧”了一声,道:“毕竟是僵尸王啊,就是不一般。” “你说以后我炼尸的时候,有追风帮忙多方便啊。”姜蓝以手捧脸,眼神放在追风身上,几分飘忽几分向往,都快冒出泡儿来了。 冷不丁有人问:“追风能帮什么?” 姜蓝捧着脸笑眯眯:“抓僵尸,追风上;有僵尸不听话,追风上;有僵尸想跑,还是追风上。”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又响起:“那我干脆将追风送给你好了。” 姜蓝刚想答“好啊”,却猛然一惊,原来一直同她讲话的是......叶定榕。 姜蓝回头,干笑:“榕榕,你怎么来了?” 叶定榕凉凉地瞧了她一眼,道:“我不来的话,只怕你的眼珠子要黏在追风身上扯都扯不开了。” 姜蓝讪讪地笑,一巴掌拍上叶定榕的胳膊:“我说榕榕啊,你也太也太护食了吧,别人肖想一下追风都不行啊?” 这时追风说完了话,便挥散那些僵尸,他嗅到了叶定榕的气息,身形一动便来到叶定榕身边。 看到叶定榕这时正跟姜蓝说话,没顾得上理会自己,顿时黑了脸,立刻拉着她离开了,走前还对着姜蓝呲了呲牙,给了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姜蓝“.......”她真的错了,原来不只是榕榕护食,追风才是最护食的那个啊——看他那凶狠的眼神! 这日白天,追风说什么也不去棺材睡了,硬要跟着叶定榕,叶定榕赶都赶不走。 后来叶定榕想着只要不是正午,日光对追风没有太大强烈的影响,便也没有坚持让追风回棺材了,只点着他的额头道:不许乱跑。 追风回手握住她的手指直点头。 叶定榕随着众人到炼尸门各个地方,幸好她会画些阵法,便在城门处画了些,门口甚至设了个触动阵法,若有外来者出现,便会将消息传到大家手中。 而追风则是帮着炼尸门弟子搬运东西,偶尔展开翅膀飞上飞下,倒也忙的有趣。 炼尸门弟子闲暇之余仰头看,有人大声笑道:“追风,好样儿,等忙完了请你喝好酒!” 别以为这话是虚的,这不,闲下来了,还真有人抬着大缸的烈酒来请大家喝酒。 这时追风嗅到酒香,便有人递给他一碗琥珀色的酒,他一点都不推辞,仰首便饮尽。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片刻后拍掌叫好,又递过去一碗。 于是等到叶定榕过来的时候,便见追风这货喝得走路发飘,两眼红的鲜艳欲滴。 叶定榕脸黑了。 忙完这些天色已暗,回了院子后,追风依旧是脚下发飘,虽面无表情,可叶定榕却觉得追风却似有些不大对劲儿。 走过一路花红柳绿,叶定榕一个错眼,便发觉追风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堆花朵,叶定榕的脸皮一抽;这是要干嘛? 谁知追风似乎是想了想,然后拿着捧红红绿绿的花草回了房,没理她了..... 叶定榕觉得很不对劲儿,悄悄跟了过去,于是看到追风正在对着一面镜子....往头上簪花! 末了还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半天,还把手上剩下的草往头上弄。 只见镜中人长眉入鬓,红瞳慑人,鼻梁挺秀,端的一个冷酷的俊美公子模样,然而他那头顶处的红红绿绿显得尤为怪异搞笑。 叶定榕在一旁笑得直打跌,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追风,这时一见便是止不住的笑了。 镜中多了一人当然引起了追风的注意,可能是酒精对他有些影响,见了叶定榕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及至反应过来时,也只是眨了眨眼,甚至还从头上摘了朵花送给叶定榕。 叶定榕拿着朵焉儿了花:“........” 于是等到追风醒了酒,想起自己曾做的事,顿时......== 他黑着脸,将头上的花瓣和草屑挥下,最后 叶定榕忍俊不禁为他梳理头发,然而发现似乎是不管用,便准备给他洗个头,准备好皂角和热水,便朝着暗自懊恼的追风招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洗头发了。 这时是黄昏,虽日近西山,红霞遍天,但还是有些余温,叶定榕便在院子选了个有树影遮挡的地方,指挥着追风将一应要用的用具搬运过来,准备就绪便让追风躺下。 叶定榕坐在矮几上,位于追风的身侧,手上拿着个小瓢,轻柔地往追风头上淋下热水,便开始涂抹起皂角。 对于叶定榕的动作,追风表现地很乖顺,一双红眼瞪得大大地朝上看,看的当然便是叶定榕了。 叶定榕担心水会进到他的眼睛里,便道:“把眼睛闭上。” 追风眨眨眼,一双红眼仍是灼灼。叶定榕无奈,只得放轻动作。 晚风轻拂,叶定榕的长长发丝微动,不经意便和追风的长发缠在了一起。 她的神色温柔,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像是花瓣上柔软鲜艳的色泽,带着淡淡的香气,这一切都让他的心为之波动。 不知为何,追风想起那日不经意瞧见男女相互交缠亲吻一幕,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催促着他。 追风忽然道:“榕榕。” 叶定榕的眼睫一颤,抬头:“怎么了?洗的不舒服吗?” 追风不答,只是抬起双手,抚上了叶定榕的的脸。 叶定榕一呆,紧接着唇上覆有一阵冰凉柔软。 追风的长睫沾上水珠,被风吹动,像是露珠在颤动,一双红瞳里的神色深邃,仿佛浩瀚海洋上波浪涌动泛起带着微光的海潮,动人心魄。 而叶定榕只感到自己陷入酒香的包围之中,目光看入追风的眼,她鬼使神差般地竟不想挣开,脑中一阵空白,甚至身出舌轻舔了一下。 唯有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追风的唇,还挺香软的。 100|4.21 炼尸门收拾好了,却并没有松懈,都已经做好地狱外敌的准备,那些追风从外面抓回来的僵尸也是分散在四周,时刻警戒着。 很明显这些僵尸都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四周都是炼尸门弟子,这些人对它们来说,好比是一顿极美味极诱人盛宴,偏偏自己又不能朝这些人动手,馋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炼尸门众弟子长时间被那饥渴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连忙去山上猎来动物放血给它们喝,暂时算是松了口气。 四周一切都布局好了,便只防着有人入侵。 大家很担心又有僵尸来袭,甚至在许多地方洒了黑狗血,贴上符纸,这些虽然让许多僵尸行动受限,但只要小心些便也还好。 夜里,劲风将窗户簌簌吹动,一阵淡淡寒意袭来,抬头看,只见天边微红月亮被乌云遮去半边。 带着薄雾般的夜色朦胧,追风仍在修炼,但因为担心最近炼尸门会出事,他便也不离开炼尸门,直接在院子里打坐。 这时夜色已深,叶定榕有些困了,便准备回房休息,然而她刚躺下,便忽然心有所感地猛一睁眼——有人在破她设下的阵法! 她起身,赶忙喊来追风让他去炼尸门告事堂敲响大钟,瞬间轰鸣着的笨重众生嗡嗡地震响,立刻惊醒了所有的人。 四周忽然一阵吵闹,叶定榕连忙朝着门口去,旁边自然也有炼尸门弟子同她一样,十分紧张担心。当然也有僵尸,它们这时兴奋地不行,身形如虚影般一晃,便已跑出去很远。 炼尸门门外,已经有人混战成一团了,原来是站岗的几名弟子,杨玄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才一站在瞭望台上,便看到炼尸门的两名弟子呈弱势,然而那人没有下死手,只是像逗弄小白鼠一般,杨玄曜眼神一厉,刚下令让大家去救那两名弟子,二人便被人干净利落地一手穿胸而去,立刻口中溢出鲜血倒地身亡。 到场的弟子们无一不红了眼,杨玄曜也气得脸色青白。 炼尸门的人此时立刻打开城门,四五只僵尸化为淡淡虚影,从人宽的门口处掠出,眼中光芒大盛,便扑向了来人。 这些僵尸的速度是这样快,转瞬间便到了来人身前,那人脸上带着面具,见状只是微微一惊,便立即出手,一只僵尸眨眼间便被击成碎片。 身边的人也纷纷将僵尸处理完毕,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仰脸看向杨玄曜,银色的光泽反照这炫目刺眼的亮光,他的声音低沉,甚至还带着笑意:“杨门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怎么将我们拒之门外,太过分了吧。”仿佛脚边满地鲜血不是他干的似的。 炼尸门弟子听了鼻子都气歪了:你杀了我们炼尸门弟子,还怪我们太过分?! 杨玄曜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然而猛然吸了口气,他镇定下来,道:“你是上次从炼尸门逃走的那人?竟还敢来,不怕像钟明坤一样,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那人冷哼:“你杀了我们的族长,我自然是要来报仇的,否则怎么同族中人交代!” 月色中,那人银色面具泛着冷冷的光:“况且,那只尸王还没还给我们呢。” 杨玄曜冷哼,手上一挥。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四五只僵尸了,而是成群的几十只僵尸。 那人神色一冷,道:“上回杀了你们这么多僵尸,没想到你们竟还有。不过这次.....哼。” 他的手中有银光浮动,诡异花纹倏忽一动,便化为美丽的光芒将朝他扑来的僵尸绞碎。 叶定榕看着这人的动作,心中莫名一跳,这个人.....怎么这样像谢长恭。 可是那次爆破雷分明是在他身前爆炸的,他不可能安然无恙啊! 像是察觉到了叶定榕狐疑的视线,那人银色面具下的唇微勾,随即一个侧身,手上银色花纹缠绕的愈发密集诡异,又猛然出击,将一只僵尸的头颅穿透。 体型庞大的僵尸瞬间倒地,眨眼便消散成灰。 叶定榕眼神一凝,心中有个声音道:是他,就是他!他竟也没死成?! 带着面具的谢长恭,面容藏在了面具之下,唯有一双眼和鼻梁以下的地方露了出来,那双眼如同毒蛇一般,让叶定榕心中发冷。 谢长恭身边有十来人,看着似乎也是十分厉害,虽大量的僵尸扑了过来,竟也不慌不忙,随后过了许久,毕竟僵尸不知疲惫不知痛疼,那亡客一族的人有些支撑不住,谢长恭顺手杀了一只僵尸,忽然扬声道:“国师,你怎么还不出来?莫非是要看着我们一个个地都被咬了才动手吗?”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有个嘶哑沉静的老者道:“真是的,让我一个老人家先休息休息不好吗?你们可都是年轻人,怎么这么快便不行了。” 随后一阵劲风吹过,一名灰衣老者微微佝偻着腰倏忽出现,淡然的模样仿佛他从一开始便出现在这里一般。 *** 炼尸门大破,亡客一族的人所过之处一片血光,杨玄曜铁青着脸指挥着众弟子迎击而上,然而炼尸门弟子不多,哪里是那些亡客的对手? 炼尸门的弟子向来擅长炼尸或者说是对法僵尸,平日同人之间的战斗甚少,而这次亡客一族的人却并没有带僵尸来,炼尸门四处贴的符纸根本没多大作用,这些弟子如何能比的上那些常常四处做下杀孽的亡客? 杨玄曜神情焦灼,身边不断有弟子死去,那带着面具的男子带着几名亡客紧随着他们而来,不断地杀戮,眼睛都杀红了,杨玄曜一路开启一早便设好的阵法,然而只不过堪堪能阻住他们半刻,因为亡客一族带着个奇怪的老者,虽不动手,然而遇上任何阵法竟轻轻松松便给破了,杨玄曜简直不敢置信,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杨玄曜的目光一厉,既然阵法已经派不上用场,那么只有硬抗了。 他顿住,回身双手捏诀,一柄白虹长剑眨眼出现在手中,身后几名弟子也纷纷亮家伙,誓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很快,数十人混战一团,厮杀中血色四溅,这时一大片阴影遮住众人,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月光。 所有人不由抬头看去,原来这些遮天蔽日的光影正是追风造成的,只见他的双翅舒展,一双红眼熠熠生辉,而后,追风忽而挥动双翅,是从上俯冲而下,速度奇快,令下面的人不由心中几分惊惧。 随着追风临近,没人注意到那名奇怪的老者目中忽然有惊人光亮,他喃喃着让人在听不清说些什么。 巨大的风袭来,瞬间甚至将人卷得摔倒在地,追风于此时落地,利爪划破夜空,立即便将一个亡客族的人抓破肚子,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绝了气息。 追风这么一上来便杀了一人,顿时炼尸门弟子便松了一口气,很快振作起来。 眼见着追风眼都不眨地将亡客一族的人杀了好几个,谢长恭神色一紧,忙怒道:“国师,你怎么回事?为何还不出手!” 那老者仿佛这时才如梦初醒般惊醒,忙出手挡过追风的利爪,从他手中救下一名险些被追风杀死的亡客。 追风对于有人从自己手下抢走猎物震怒,残忍森冷的目光看向老者,毫不停顿地出手。老者对上追风的视线,微微一怔,却也迅速凭空变出一把墨色□□,迎击而上。 二者相击,爆发出刺耳的金石之声,□□上甚至被利爪刮出一阵灼目火光,星星点点四溅开来。 许久之后,一人一尸依旧僵持不下,谢长恭心中十分不耐烦,只觉得那老国师总是手下留情,便加入战局,手中银色花纹化为实质攻击追风。 一旁正在打斗的炼尸门弟子见状大怒,“这分明是以多欺少!” 亡客一族的人仰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怎么,不服啊?不服来战啊!” 话还没说完,二者便疯狂地对打起来了。 *** 叶定榕的长鞭上带着红色火焰,仿佛火龙一般急速游动,另一名男子手持长剑向她刺来,剑尖上泛着白光凌厉逼人,她的长鞭迅速游弋而上,缠住那剑尖,片刻后整个剑身赤红,仿佛被熔炉炙烤,烫的惊人,那人不由将剑扔开,而后那长鞭如同灵蛇一般缠住那人,赤红火龙立刻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痛的一声嘶吼,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人晕死之后,叶定榕连忙去找追风,她知道,谢长恭想要的是追风,而她必须要呆在追风身边,绝不会让人将他抢走! 那打斗的动静太大,叶定榕很快便发现了追风正在同两人激斗。 不带这么欺负僵尸的,竟然以二对一! 叶定榕皱眉,长鞭一抖,便混入战团。 哼,竟然想欺负她家追风?她不同意! 101|4.22 那带着面具的谢长恭看到叶定榕出现之时,眼中有冷光一闪而逝,于是侧身避开了追风的利爪,便击向了扬鞭的叶定榕。 叶定榕毫不迟疑地迎击而上,长鞭一卷,便将谢长恭的手给缠住。 谢长恭冷笑:“你还以为这样能伤到我吗?可笑!” 说话间手上花纹一阵泛光,却是竟长鞭笼罩,叶定榕感到她的鞭子有些不听使唤了,忙手上一抖,立刻后退几步。 有细微的碎屑擦过叶定榕的脸颊,立时渗出一道红痕,接着便有一线鲜血渗出。叶定榕看自己的长鞭,那尾稍处已然似乎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似的,竟残缺不全了。 这丝血气立刻便被追风捕捉到,他的目光狠厉,一掌挥开缠着他的老者,愤怒地嘶吼着向谢长恭攻击而去,黑气缭绕,眨眼间便来到了谢长恭身边,一掌打飞了他,直在地上飞出老远,半晌停住后吐出一口黑血,再看他的脸上,已是带着些青黑。 追风有些紧张的摸上叶定榕的脸,眼中便多了一丝阴冷,道:“他伤了你!”说着便要再去补上一掌,将那人杀死。 然而他刚一动身,便被人拦住了,老者忽然挡在了谢长恭的身前,抬手止住他的动作,道:“司童,等等。” 什么?叶定榕微愣,然而追风这时没有半分反应,见有人挡住自己的路,便不由心中一怒,毫不迟疑地扑向老者,眼中红光大盛,仿佛下一秒便要将老者撕碎! 然而老者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动作快如闪电,忽然咬破手指,合掌结印,倏忽有金色光芒从指尖乍泄开来,瞬间幻化为无数金色字符重重叠叠密集在一处,老者指尖指向追风,金色光圈立即落在了追风上空。 金光阵阵,光芒闪动中,追风感到自己被什么束缚住了,竟然不由自主地收回獠牙与利爪,竟不能随意尸化了。 叶定榕在一旁看的心中一惊,惊怒道:“死老头,你做什么?!” 说话间长鞭亦是裹着她的怒火朝着老者袭去,四周的人或受了重伤,或疲惫无力,那老者却是轻巧地一个施力,叶定榕的长鞭竟如同被反弹了似的,竟倏忽后退,叶定榕神色一变立即改变长鞭方向,差些抽在了她自己身上。 金光阵中的追风此刻一双红眼灼灼,长眉入鬓,狭长双眼中冷意湛然,皮肤光滑如玉,端的是俊美非常的年轻公子,而阵外的老者只觉得脑海一阵嗡鸣声作响,看着这人的脸,心中巨震,他刚见追风时看到的是他的尸相,只见到他的獠牙锋利,眉骨高耸,极可怖的模样,然而此时阵中人褪去尸相之后的长相,顿时他脑海中隐隐约约的浓雾散去,过去发生的一幕一幕皆清晰地回放。 他的眼中不由湿润了:“司童.....你....你这么多年过的可好?” 然而叶定榕越看那快要涕泪纵横的老者越觉得诡异:你说这么一个老人,用着极怀念伤感悔痛的眼神看着追风,口中还喊出了个没听过的名字,叶定榕大感不妙。 没人知道他口中的司童是谁,追风只因自己被禁锢着而感到巨大的愤怒,正在阵中疯狂地击打不断游弋的金色字符。 叶定榕心里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司童是谁?” 老者似乎被叶定榕的问话惊醒,看了一眼叶定榕,神情复杂难辨,道:“司童...是我的师弟。” 叶定榕一愣。 老者并未在意叶定榕的惊讶,只缓缓讲述多年前的事。 事情追溯到前朝,老者本是前朝国师的大弟子,而司童则是他的师弟,前朝国师的二弟子,然而前朝覆灭之后,国师府被乱军贼子控制,而其中便有当时的亡客一族的族长,那族长作为一位修行之人,却对皇位有着无比强烈的渴求,那时正值兵荒马乱,无数战士战死沙场,上战场的人越来越少,而那时群雄还未争出个高低胜负,可拖着老弱病残的将士又如何能得胜? 这时那亡客一族的族长便动起了歪心思,想将人类变为僵尸,对抗敌军将无所畏惧,到那时,僵尸军队所到之处绝对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这些心思想起来的确十分美好,可惜实践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即便他抓来数只十分厉害的僵尸,成功将普通人类变成了僵尸,然而它们没有意识,没有思维,成了只知咬人吸血的怪物。一柄利刃亦是双向的,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终是大败。 但那位亡客一族的族长十分具有自强不息的精神,竟坚持不懈地在歪门邪道上钻研,一头栽进了歪道里怎么也爬不出来,终于扔开对普通百姓的研究,竟将魔爪伸向跟他同样的修行之人。 老者满面痛楚地闭上眼,“司童便这么被那亡客一族的人给带走了。”他无奈地笑,“而我,却被当朝开国皇帝选做了国师,这么一过,便是快百年了,不久前我才得知消息,司童他已经被炼成僵尸,且成了尸王。” 老者所说的话像是巨大的海浪迎面扑向了叶定榕,她被老者话中的信息打得晕头转向,几乎有些无所适从了。 老者话里的追风不是追风,而是一个名为司童的人,而她看了看满脸褶子的老者,又看看年轻俊美的追风,她简直无法接受,自己面前这个追风,竟然会有另一个身份,那个她所不知道不了解的身份。 叶定榕静静看他,神色一冷,道:“既然他是你师弟,为何还要来害他。” 老者脸色一变,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一个阴冷的声音打断,“国师,你可千万别因回想往事而改变主意了。莫非方才的大门不是你破的么?现在想临阵倒戈,是不是晚了点?” 原来是谢长恭不知何时挣扎着起身,瞧见老国师同叶定榕聊得正欢,不由冷嘲热讽。 紧接着冷声道:“既然那僵尸已经被擒住了,怎么还不将他带走?” 追风在阵中挣扎嘶吼,极为愤怒。 四周的僵尸感受到了来自尸王的愤怒,渐渐聚集起来,如潮水一般扑向几个人。 谢长恭见状,本就泛青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道:“还不快些动手?” *** 康王别院内。 茶花灼灼,青石玉桥,小桥流水,雕栏玉砌,端的是一派极美极幽静的处所。 常人若是在此无一不由心生安然,被此处的美景感染的怡然自得,心旷神怡,然而这时却有一声暴喝响起,其声回荡在院子之中,便破坏了这么一场静谧美景,而所有来来去去的仆役丫鬟都不由心惊胆战。 那康王本来俊美的脸一阵扭曲,一巴掌将汇报的那人打得跌倒在地,眼中狠厉光芒一闪:“什么?皇上想要将我幽禁起来?怎么可能?!” 那人倒地地上,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请罪,哭丧着脸道:“殿.....殿下,不是我胡说啊,外面还有人已经拿着圣旨候在了门口啊。” 康王来来去去踱着步子,表情焦灼,忽而问道:“去炼尸门的那些人回来了吗?” 那人惶惶摇头。 康王脸色一变,一脚将那人踹开犹不解气,又将他踢入旁边的清澈小河之中,听到落水声,才将衣袖重重一拂,转眼间便离开了。 康王别院大门处,左右个两只巨大石狮矗立,张牙舞爪地扑面一股凶悍之气。而石狮对面一队铁骑皆是肃容,为首一人白衣黑马,一张如玉般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 直到那厚重朱红大门吱呀打开,康王及身后几名心腹迎了出来。 康王的表情欣喜,及至见到马上那人更是开怀大笑:“卫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又看了看身后的人马,埋怨道,“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人来?” 卫麒翻身下马,微笑道:“是陛下非得要我交给殿下一个重要东西,不得以才如此的。” 康王的表情凝了一瞬,复又喜笑颜开,道:“这是小事,不如暂且放在一边,来,去我府中喝上一杯如何?” 卫麒摇摇头,道:“当然是将陛下交予我办的事办好了,我才敢有闲心去喝酒啊。”说着扬了扬手,身后一名铁甲属下立刻递上一个金色卷轴。 他微笑地将手中卷轴递过去:“这便是陛下亲笔书写的,殿下看看吧。” 康王的表情凝固了,他迟疑着打开了一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不动了,忽然将圣旨狠狠掷于地上,扬声怒喝:“来人!” 眨眼间黑压压的一群人从门内冲了出来,手中皆拿着刀剑。卫麟冷笑,忽然一声哨响,远处一阵马蹄踏响,浓烟滚滚而来。 “既然殿下不愿听旨,便别怪臣不客气了。” “卫麟,本王待你不薄,你何至如此?”康王知道大势已去,铁青着脸问道。 卫麟淡淡地笑,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你企图犯上作乱,颠覆朝纲,是大逆不道之行为,为国者,理当清除尔等心怀不轨之徒。” 102|4.23 炼尸门弟子越来越少,亡客一族带来的人都有意缠上他们,杨玄曜等人被人拦住,无法接近追风,急的心中冒火却也暂时奈何不得。 金光阵中,追风不耐烦地仰天嘶吼,眼见着谢长恭掏出一张金色符纸,那老者眼波微动。 忽然追风金光中展翅,黑色的骨翅大张,眼中红光流溢,比之朱红玛瑙更为夺目,他的双翅急速闪动,卷起地上浮尘狠狠扑向众人,正当大家被那突如其来的劲风扰乱时,一声炸裂生猛然炸响,极轻微却同时让几人的脸色大变。 金光字符漫天飞舞四散开来,无数耀眼的金光碎片越来越细小,渐渐黯淡,谢长恭见状忽然出手,手中金色符纸像利剑一般眨眼间飞出,在即将贴上追风的背后之时,却被他那有力的双翅扇飞,仿佛软而无力的纸片一般,轻飘飘地在空中掉落。 谢长恭眼底爬上了红色血丝,终于意识到这只僵尸再不是之前他遇到的那只普通僵尸了,“他竟然逃出来了!”带着些惊恐扬声道,“国师,还不快出手?!” 叶定榕气急,“谢长恭!”而后目光投向了老者,带着狐疑的神色,她倒是要看看,这位自称是追风师兄的老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追风注意到谢长恭,眼中便有冷光一闪,倏忽尸化,双翅一动,便猛然朝着他的方向而来,黑气夹杂着利爪破空之声。 谢长恭瞳孔一缩,那僵尸王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后退,手上黑色花纹犹在不断生长,幻化为银色的光束,堪堪挡住了追风利爪的袭击。 二者相击,谢长恭被黑气撞击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滚出数十尺远,只听“哐”地一声,脸上面具脱落,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长恭捂住唇,猛咳出一口黑血,白皙到不正常的脸抬起,一双黑沉的眼中仿佛有幽幽鬼火在跳动。 唇色发青的谢长恭冷笑,唇角黑色的血被他抹去,“还真不错啊,果然,成了尸王,比以前要强多了。” 而叶定榕却有点微愣,这个人分明长了张十分陌生的脸,她的目光惊疑不定:“你....到底是不是谢长恭?” 他勾起唇角笑,浑不在意道:“我当然是谢长恭了,怎么,换了张脸就认不出我了?”他摸上了自己的脸,闷咳着笑起来,“说起来,这还得亏你了,我有换张脸的机会。” 叶定榕表情一僵,想起那日的爆破雷爆炸之后的情形,看来这谢长恭恐怕还受过被毁被炸的体无完肤的痛苦,想必那些日子他受的煎熬不比死亡好过些,叶定榕竟莫名心情大好。 谢长恭恐怕是看出来叶定榕的心思,脸色一冷,便即刻开始斗了上去,可惜这时谢长恭受了些伤,对上叶定榕并没有多少胜算吗,二者倒也旗鼓相当。 而这时,追风却是红着眼朝着那老国师而去,黑气夹杂着戾气与愤怒,铺天盖地扑去,几乎马上要裹住那身形微微佝偻的老者。 老国师有半刻的晃神,他的眼前是那人熟悉又陌生的脸,然而目中燃烧着是火红的怒火与杀意,他几乎要以为是多年前的师弟带着被欺骗后的愤怒,从久远的岁月中踏着流光而来。 当他脑中的浑噩散去,老者便发现追风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他一惊,手上以快到看不清的动作结出手印,匆忙中击中追风,轰然作响中,二人被光芒弹开,追风身体几乎是铜墙铁壁,撞穿了一整个房间的墙壁,几乎是毫发无损,倒是那老者身体羸弱,虽在紧急时刻设了个防护罩,也不由吐出一口淤血。 老者苦笑,拭去唇边血迹,眼中几分恍惚,道:“司童,你可是在怪师兄?” 叶定榕余光里看到追风飞了出去,不由心中一急,反手击退谢长恭,连忙从墙里将一头栽进废墟里的追风给拉出来,追风被那些灰尘呛得直呼哧,灰头土脸的,一脸颓败样儿,叶定榕给他拍拍灰尘擦脸,又看他似乎没什么大碍,不由松了口气道,“幸好没受伤。” 追风眼中有灰尘,这时被擦干净了,听到叶定榕的话,赶紧四处找了找身上的各个地方,又扇扇翅膀,弄得四周灰尘漫天飞,末了才将手递到叶定榕眼前,“谁说我没受伤?榕榕你看,我伤的很重啊。” 叶定榕定睛一瞧,正好看见一道指头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小,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了。 叶定榕:“........” 追风在一边兀自摇尾巴摇的正欢,呼哧着道:“榕榕,伤口痛,快给我吹吹。” 叶定榕气得一巴掌拍掉追风的手,一边儿玩去!撒娇攻势失败,追风焉头耷脑地不高兴。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杨玄曜的注意,他却只能暗自心焦不已,虽有心去瞧瞧状况,可自己身前这两人紧紧缠着他,他几乎没有机会脱身! 谢长恭这张脸看上去十分文弱,这时他唇畔甚至还有淡淡血迹宛然,他冷声道:“国师,你还不动手,到底是在等什么?”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认为老国师完全可以再施法结印困住追风,好将他拿住,然而现在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分明是在有意放水。 他还来不及再继续指责老国师,追风便毫不客气地攻上前来,这两人都很让他烦躁,先杀一个再说! 谢长恭大惊,忙运起灵力阻挡,手上诡异花纹繁密银白光芒结成一片,然而才堪堪触碰到追风身上,他便猛然一顿,只感到腹中一凉,身体中便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谢长恭“彭”地仰面倒下,扬起灰尘四散,他腹中有大片的黑血不断奔涌而出,将地上染得一片脏黑,他抽搐着,口中有鲜红的血不断溢出,双手怎么也捂不住腹中的伤口,只感到温热而汹涌的液体似乎永远不休不止的往外流。 他的神色不解,目光看向老者,实在不明白,为何和他一道来的老国师会不出手相助,他的表情一阵扭曲,目光愈发紧盯着老国师,抬起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指,指着老国师,竭力喘息道:“你....为何....” 老国师手中灵力流转,试图捂住他腹部的伤口,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拖延一会儿时间罢了,没想到你这么心急。” 叶定榕惊讶于老者的话,他说....拖延时间?什么意思?她深知这位老者修为是半分都不低的,刚才一出手竟将追风困住了许久,然而叶定榕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这老者并没有恶意,目的只在于困住追风而已。 旁边亡客一族的人见谢长恭看上去伤重难愈,不由惊呼,“长老!”心神剧动中不由放松了攻势,炼尸门的弟子忙一掌击去,将他们打成重伤,不过眨眼间,僵持难下的局势便出现一边倒的状况。 杨玄曜匆匆赶来,眼见谢长恭受了重伤快要毙命,心中不由大喜。 正在这时,耳边一阵马蹄声作响,由远及近,声音井然有序,竟不似普通马匹,只有战马才会这样的训练有素。 炼尸门城门大开,所有马匹皆狂奔而来,半刻不停歇,所有人大惊,亡客一族的人也捂着伤口犹疑,有人忽然大喜:“莫非是殿下派人支援?!” 亡客们说着都振奋起来,而炼尸门弟子表情则是带着微微惊惶,“这是怎么回事?” 马蹄声越近,似乎是在炼尸门四周寻找着什么,终于逼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时天色微明,远远地是一队铁甲银衣,在微薄的晨光中浴光而来。 亡客一族的人有些不大确定了,众人一头雾水时,叶定榕眯眼看向那个为首的银衣男子。 这....这人怎么这样眼熟? 直到那人翻身下马,身姿轻盈又潇洒,一张脸俊秀美貌非常,狭长丹凤眼微挑,端的是一副公子翩翩如玉的模样,叶定榕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卫麒。 而后又是犹疑,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着不善?抑或是来帮他们的? 正在这时,卫麟环视一圈四周,像是对战况有了大致了解,他忽然赶到一人面前,拱手敬重道:“师公,您可还好?” 老者微笑:“我很好,阿麒,既然你来这儿了,说明康王府那边的事已经办妥了?” 卫麒点点头称是。 老者微笑称赞,拍拍他的肩:“很不错,做事干净利落,比你家老头子好多了。” 卫麒闻言,脸上竟爬上了一丝可疑的红色,却也只是微笑。 炼尸门弟子眼见着这队士兵的领头人竟同这老者是同一个师门,顿时脸色大变,心道不好。 难道这些人也是来者不善? 叶定榕心中亦是如此想法,看着那群身上闪着银色冷光的将士,她怒道:“卫城主,莫非这一切的幕后指使是你?!” 103|4.25 事态急转直下,卫麒带来一队将士,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闪亮的利刃便倏忽已经刺进了亡客们的身体,他们在满目的不解中扑通倒地,血色漫延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一惊,卫麒微笑着耐心解释了一番,大家这才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的幕后黑手竟是康王?亡客一族与康王相勾结,想要将追风抓住为他所用,康王这手伸的可够长的啊。 本来正在吐血抽搐的谢长恭听了之后却是脸色一白,他挣扎嘶哑着道:“卫麒,你......你说什么?殿下被幽禁了?!” 卫麒看着他狼狈的在地上颤抖,不由微微一笑,道:“没错,现在没有上面的命令,不得出门一步,别院四周全是将士包围,你家王爷再难翻身了。” 谢长恭闻言一口血吐了出来,脸上冷汗潺潺,整个人如同水洗一般,抖着身子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惨白唇瓣动了动,终是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卫麒一脸哑然:这..... 对于卫麒的忽然出现,叶定榕到现在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的神情微怔,表情还有些僵硬,“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麒看了她一眼,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师公虽说是打着要抓走追风的旗号,可这只是混淆康王视线罢了,况且圣上岂能不知康王手底下那些个小动作?一早便提防起来了,再者师公是前任国师,说的话在圣上那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炼尸门弟子眼看着忽然像天将一般降临的卫麒干净利落地杀了亡客一族,莫非是来帮他们的吗?可是却又同那个神秘厉害的老者聊得欢,看上去还是非同一般的关系,一时间也回不了神。 那老者闯进来之时,十分之厉害,将炼尸门弟子放倒了一片,想起那些不知死活的师兄弟们,炼尸门弟子顿时眼睛一红:不管这队将士是不是来帮他们的,可那老者杀了那么多的炼尸门弟子,决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那老者却是一笑,手微微一扬,有光点自指尖流泻,四散开来落在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弟子身上,便见那些人动了动身子,还打着哈欠起身。 众人目瞪口呆。 **** 这场劫难悄无声息地便无声消弭,所有来袭的人都已被杀,唯有那关键时刻晕了过去的谢长恭侥幸没被捅一刀,大家本想直接将他杀了了事,然而发现谢长恭身上尸毒已深,看来也着实危险,跟死了也差不离,便也没下刀。 大家有些不管他死活的意思,放任了他几天,没想到最后谢长恭竟真成僵尸了,亦是一双红眼闪亮亮,更是前尘尽忘,刚开始醒过来时,见人便亮牙扑上,被人打飞出去无数回,最后学乖了,再不敢随便扑人了,并且毫不羞耻地贯彻了有奶便是娘的一大宗旨,谁给他血喝便屁颠屁颠跟着谁。 毕竟谢长恭是受了追风的尸气影响才变为僵尸的,所有人一致认为追风必须负责,于是这日追风黑着脸去教训犯了错的谢僵尸,一时间弄得鸡飞狗跳的,叶定榕这么在一旁看着,顿时觉着这只僵尸谢长恭要比当他人的时候可爱多了。 然而这段时间追风除了因为谢长恭很不耐以外,也同样对另一件事感到烦忧不已,因为自从那日结束后,他身边总跟着个瘦瘦弱弱的老头子,一双总是含着奇怪神色的浑浊双眼看着他,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模样,追风几次呲牙恐吓他,谁想到那老头子根本就不怕他! 入夜,追风去了那瀑布旁,耳边水声喧嚣,他却觉丝毫不入耳,只自顾自偶尔翻看那本愈发破的厉害的薄册子,照着上面将夜中万物的灵气摄入体内,感受着身体内充盈的奇妙滋味,一时沉浸在了修炼的愉悦之中。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犹疑道:“这本破书莫非是太阴玄尸?” 追风猛一睁眼:“怎么又是你!”双目中红光闪闪,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渗人。 老者从林木中现身,像是察觉不到追风不欢迎的神色,老者自顾自问道:“这难道是杨门主给你的?” 追风冷眼看他,他向来对其他人没什么好脸色,这人总说自己是他师弟,唠唠叨叨,烦的他头痛,若不是榕榕曾警告过他不许对老人家无礼,追风觉得自己完全可能将他拦腰给扔出去,扔的远远地! 追风的眼神冷淡,老者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最后声息渐消,可看着这样冷漠阴狠的追风,他心中不由冷得发颤,记忆中那个爽朗爱笑爱缠人的俊美青年已经不在了。 场面静默良久,老者忽而脑海中有灵光一闪,终于按捺不住有些微微激动的神色,出声问道:“你从棺材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可曾戴着玉?” 追风微愣,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老者目中亮的惊人,道:“莫非你从未想过活着的时候记忆吗?” 追风顿了顿,四周有水声阵阵,那个停顿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许久,然而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双红眼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淡淡道:“你不要再烦我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师弟,也不叫司童,我是追风,一只僵尸,你何必要执着过往呢。” 夜色如水般流淌,静静的夜里唯有耳边水声仍旧哗哗作响,像是那永远不曾止住的岁月,昼夜不停歇的奔流。 老者脸上的皱纹似乎在夜里显得更为深刻,面前这张脸是熟悉的年轻俊美,跟多年前的司童一模一样,看着这张脸,那些年的岁月过往无一不是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记忆中,那些黯淡了模糊了的记忆,纤毫毕现地一一展现,让他几乎有些恍然。 是啊,何必,何必呢。当年种种恩怨纠葛,那些战火滔天,朝代兴替,还有谁记得呢?他已数不清到底有了多少个年头,只是现如今,多少人深埋地下,与世长辞,一抔黄土掩住了一切过往。唯有他,唯有他还深陷其中,至今仍旧不能自拔。 罢了,罢了,老者闭眼,眼角皱纹如同岁月的痕迹,隽永如斯。 翌日,老者终于向炼尸门告辞,他身旁是匆匆赶来接师公的卫麒,一袭白衣翩翩如玉。 叶定榕带着追风送行,追风虽不待见老者,但知道他马上要离开了,心情立刻大好,不需要叶定榕催促便主动来送他走。 老者知追风眼巴巴盼着自己离开,只得苦笑,目光看向叶定榕和追风,神色几分复杂几分坦然,他道:“那康王不会再有机会来找你们了,你们.....”说到后面已说不出话来。 叶定榕接过话来,微笑道:“我们会过的很好的。” 老者感怀的点点头,招招手唤来一旁漫不经心的卫麒,道:“来,麒儿,给你师叔公见个面,问个好,再辞个别。” 卫麒一双狭长凤眼难得睁那么大,声音有些抖:“师公,您.....您让我喊谁师叔公?” 老者敲卫麒的脑袋,挑着眉怒道:“傻孩子,可千万别装不知道,你师叔公就在你面前,莫非你这是想违逆师命?乖,恭敬点喊一声。” 卫麒刚说话便被冠上了一顶违抗师命的帽子,只得扭曲着脸对追风恭敬道了声师叔公,那表情简直活像吞了只苍蝇。 104|4.26 炼尸门恢复了宁静,然而上下一番清点,发现僵尸折损了不少,炼尸门毕竟是炼化僵尸的门派,因此是决不能少了僵尸的存在的,于是众弟子最近非常忙,都四处去找寻僵尸,可惜近来因为不断有僵尸死去,上次追风找来的僵尸也死的差不多了,寻找僵尸也不容易啊,要么找到的都是些刚出世的僵尸,智力太低力量也不行,炼尸门弟子心中觉得十分惋惜,只得遗憾而归。 至于那几次追风抓回来的僵尸还剩下了几只,因此这几只剩下来的僵尸格外受优待,炼尸门弟子心里十分想将这几只僵尸收为己用。有人去问追风的意见,追风对此倒是无所谓,这几只僵尸平日四处游荡在野外,除了吃不饱还常被道士追杀,现在若是跟着炼尸门,既能吃饱肚子还能提升修为有了安全保障,对比起来这也不是坏事。 僵尸剩下来的数量太少,炼尸门的弟子分配不均,好几次打了起来,于是这些僵尸享受到了一群竞争者为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待遇,最后落败的弟子只好拍拍身上的灰尘,自己出门找僵尸了。 这些时日里,谢僵尸就比较惨了,他刚出世,对鲜血的渴求极为强烈,暂且还没学会控制自己的食欲或是在夜间修炼减轻饥饿,这几日他学会了自己去后山捕猎,自给自足倒也能填饱肚子。 今日白日里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滑,在这个夜里,月隐在漫天乌云的背后,星子皆是一个都见不着,四周暗沉沉的色泽,只见微弱的光亮。 追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凉气逼人且不见一丝月华,便同叶定榕道今夜不去修炼了,于是晚饭过后,追风便丝毫不愿离开叶定榕了。 夜深了,叶定榕有些困,但是追风精神十分之好,便缠着叶定榕给他缝补脱了线的外衣,别看追风不是人,爱美之心倒是不比任何一名男子少。 叶定榕无语,本想将追风赶出去,却没想到追风直接脱了外衣给她。她看了看衣襟处的脱缝,无奈,只得起身去到处找来针线。 等她回身一看,追风他怎么还在脱?!上衣都脱完了,就差把裤子给脱了。 叶定榕皱眉轻叱:“你干什么?快点把衣服穿起来!” 追风不理她:“里面还有一件衣服破了,也要补。” 叶定榕扶额,把他赶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去了。 半晌,追风从屏风里扔出一条裤子,叶定榕看了看,发觉是裆部裂开了。 叶定榕:“.......” 房间点上了烛火,因为今夜风大,窗户又是开着的,房内烛火一阵猛然摇曳,叶定榕被晃花了眼,手指一错,指尖便渗出血来了。 叶定榕才甩了甩手,追风立刻捉住了她的手,眼睛闪亮亮,吧唧吸了一口。 追风的神情稍稍迷醉,这么点血根本满足不了他,他微尖的獠牙探出,一边试探着看叶定榕的神色,一边拿牙尖磨着叶定榕的伤处,叶定榕感到轻微的刺痛,另一只手忙推了推追风的脑袋。 “追风,起开。” 追风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抬起头来看了叶定榕一眼,见她的神色如常,又凑了过去再舔一口。 叶定榕缩回手:“你还有完没完了?”接着便继续缝衣服了。 一旁的追风难得能吸到叶定榕的血,这时就有点亢奋了,视线不离叶定榕,目光亮的惊人,一会儿扯扯叶定榕的发尾,一会儿摸了摸她的腰,似乎是平生第一次见着叶定榕似的,对叶定榕全身上下都好奇的很。 叶定榕赶了几次没效果,最后懒得管他,只自顾自缝着衣服。 烛火跳了跳,光线已经微弱了,叶定榕收了针,将衣服交给追风,活动这酸麻的肩背,她伸展着手臂,道:“追风,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 追风眼睛红光闪闪,摇头:“我不会去。” 叶定榕眯了眯眼,手摸上了长鞭。 追风眼看不好,忙道:“榕榕,外面下雨了,我不想淋回去。” 叶定榕微一愣神,凝神细听,果真,外头雨声阵阵,想来是刚才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 她的房间里并没有雨具,因此叶定榕稍一犹豫便也答应了,接下来便约法三章:不许打扰她睡觉,不许趁机吸她的血,不许乱跑。 追风头点如捣蒜,应声不迭。 很快烛火熄灭,昏暗的室内静了下来,叶定榕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不由几分睡意袭来,身边毛手毛脚的有人将手挤进床铺,冰冷坚硬如玉石一般——是追风的手。 叶定榕推了推,没推动。 这只手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而已,并没有再多一点动作,叶定榕竟感到一阵莫名安心。 毕竟夜色已深,叶定榕感到沉沉睡意袭来,不多时便陷入沉睡之中,手中还握着追风的。 追风探头看着叶定榕,听她呼吸清浅,心跳变缓,便知她已经睡着了。 漆黑的室内,夜色并不能阻挡住他的视线,他的目光依旧能看清这里面的一切,他看到叶定榕脸颊泛着微红,稍稍有些凌乱的发丝铺在脸颊上,秀丽的眉宇上,浓密长睫微卷,整齐地映在光洁的脸颊,追风怎么看怎么喜欢,只觉得十分想上手摸一摸,甚至用牙轻轻地咬一咬,可是榕榕在睡觉之前不让他打扰到她睡觉,于是追风的心里现在很纠结。 或许,我能轻轻地轻轻地咬,她睡着了不会知道呢。 正在这时,炼尸门附近一所山脉中,有两个人在暗夜中悄悄潜行,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小动物更是不见几个,连往日常见的老鸹声都没有。 其中一人忽然喊住前面的那人,声音有点抖,道:“师兄啊,我觉着这里不对劲儿啊。” 前头被叫做师兄的那人很是不耐烦,“一路上听你说了多少次不对劲儿了,先不说我们还没到炼尸门,便是到了,这么大半夜里,怎么会有人发现呢?” 再一细看,便发觉这二人身着青色道袍,一看便知是道士,他们已在这里转了许久,这两名道士十分年轻,前些日子经历了一场与炼尸门大战之后,道士们战败,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这两名道士对此十分不忿,后又听说有那亡客一族的人夜里袭击了炼尸门,又是一场大战,元气大伤,他们虽被师傅下令过不许擅动,二人却心思浮动,最后还是趁着师傅没注意偷跑出来,想要看看炼尸门的状况。 二人边走边细细看四周,正当这时,后头那道士忽然抽了抽鼻子,道:“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那师兄闻言也抽了抽鼻子,末了一惊:“有血气!” 他们这时才发觉有什么异常——深夜里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虫蛙鸣叫更是半分都听不到,再加上附近的血腥味,二道士对视一眼,眼中的意思是一致。 有僵尸! 他们心中有些发颤,那位师弟不禁害怕起来,后退几步有了怯意,然而那道士师兄却是一咬牙:“走,我们去悄悄地去瞧瞧。” 转眼便看到畏畏缩缩的师弟,不由皱眉:“方才不是说好是来探查那尸王的消息吗?现在时机到了你怎么却怕了起来!未免有点没用了吧!”说这话既像是对师弟说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二人循着气息悄悄潜行,很快便看到一块巨大岩石下,有一只半死的野猪躺在地上抽搐,而这只巨大野猪身上则有一个人影死死的巴在了上面,獠牙深深陷入野猪脆弱的咽喉处,正疯狂的吸着血。 那道士师弟伸出头看了一眼:“师兄,是只红眼僵尸!”忽然又是惊喜又是恐惧:“莫非这就是那只尸王?” 那道士师兄闻言也看了一眼,几分疑惑:“可他没有翅膀啊。” 二人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与僵尸恶战之时皆是在阴沉极黑的夜里,总难看清晰,这时又见那僵尸的进食速度变缓,知晓这只僵尸快要喝饱肚子了,不由几分慌乱。 那道士师兄一咬牙:“不管是不是,先给他贴上符再说!”说罢擦去额上因为太紧张而渗出的汗珠,忽的悄悄走近。 那只僵尸仍是紧紧抱着那只快要没了动静的野猪,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临近。 道士手上正拿着张金色符咒,那是张镇尸符,只要贴在了僵尸额上,那僵尸必然再无法动弹,任他拿捏。 他倏忽而动,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是他平日里用惯的手法,然而事情顺利到难以想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符纸贴上那僵尸的额上的! 他竟然镇住了尸王! 他愣神许久,直到身后师弟猛摇着他,催促他赶紧将尸王带回去,以免被炼尸门的人察觉到,他才回过神来。 二人迅速将僵立并且不会动弹的“尸王”背起,脚上不停,眨眼间便跑远了。 105|4.27 院门口是鸟雀叽叽喳喳分外活泼的声音,让初生的清晨变得热闹许多。 没多久,喂食僵尸的时间到了,有弟子清点了一下,发现少了一只僵尸,最后一查,发现是那只红眼的谢僵尸不在,便吵着去向门主禀报。 叶定榕洗漱的时候,追风却并没有睡进棺材,忽然出现在她的旁边,正眨着红眼看着她。 她有点纳闷,虽然追风依旧是一只僵尸脸,但是不知为何,叶定榕总觉得追风今日有点美滋滋的,她似乎看到身后有毛茸茸的大尾巴摇的正欢。 一会儿姜蓝跑了进来,要喊走追风,说是有炼尸门弟子抓来僵尸,可惜那僵尸太凶悍了,此时炼尸之法不好进行,便让追风去吓唬吓唬那只僵尸。 追风白日里本来就懒,更不想去吓唬什么僵尸,这时就百般不情愿了。 到底姜蓝是个有韧性的姑娘,坚持不懈,追风数次以獠牙恐吓,以威胁似的低吼震吓,对姜蓝不起半点作用,倒是将炼尸门所有的僵尸吓得噤若寒蝉,那些僵尸也因此老实下来,竟然算是间接帮了忙。 姜蓝大功告成,喜滋滋地离去。 吃过早饭,叶定榕泡了壶茶之后,便忽然想起了前几日一场大战,虽然最终是有惊无险,但叶定榕心中却还是存着几分不安,这时她坐在一个软榻上,脸上便有几分沉思之色。 呆在炼尸门,终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因为追风,炼尸门已经遭受了两次袭击了,叶定榕觉得他们再继续待下去,只怕以后给炼尸门带来的麻烦不断。 追风看叶定榕发呆看的有趣,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榕榕,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哪知叶定榕忽的眼中一亮,一把抓住追风的手,面上一阵笑意:“追风,我在想,我们离开这里怎么样?” **** 道观内。 一只被贴着符纸的僵尸立在道观的议事厅内。 几名老眼昏花的老道士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甚至掀起那僵尸的眼皮子看他的红眼珠,就差剥了他的衣服看有没有翅膀了。 然而观察半天之后,发觉这只僵尸虽然气息与尸王相近,也是只红眼,但是戾气不是十分重,背后更是没有一双标志性的骨翅,末了得出个半截结论——这不是尸王,但也跟尸王有关系。 待到掌教有了空,听说有莽撞弟子去炼尸门偷偷抓来了个疑似尸王的僵尸,立刻肃容来到议事厅。 道观里,白色长须掌教细心看了这只僵尸,他曾经与尸王有过一番恶战,此时仔细辨认之下。立刻看出门道来:这绝不是尸王。 可是这只红眼僵尸与尸王的气息极其相似,恐怕便是让那尸王给转化的,如此看来,莫非那尸王有了害人的趋势?果然没有说错,尸王出世,必然会害人性命! 想到这里,掌教不由焦心起来,先让弟子将那僵尸关着看管住,而后又马不停蹄传令下去,吩咐下去带领弟子去炼尸门。 *** 炼尸门看守大门尸王弟子闲着无聊之时,朝外面探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见鬼了,什么时候门口又来了一波道士?! 那名弟子急的脚下一跌,忙急急去向门主禀报,哪知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满脸黑气的门主,那弟子吓了一跳,只见门主手上捏着一张白色信筏,但外面的状况危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唤了声门主,将事情告诉他。 杨玄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是霍然起身,带着众弟子到了炼尸门大门处。 道士们一见炼尸门门主出现,立刻怒喝道:“妖人,赶快交出那尸王,我们已经知晓尸王害人性命,竟将人转变成了僵尸!” 杨玄曜闻言愣了一愣,才猜测莫非是那谢僵尸被道士发现了? 杨玄曜一会儿没回答,那些道士立刻以为是他默认,不由叫嚣起来,“快将他交出来!” “那只僵尸是意外,前几日亡客一族的人来袭,这只僵尸便是其中一人受了伤,最后尸毒入体,这才变的僵尸。”旁边有弟子梗着脖子解释。 道士们不屑:“谁知道是真是假?由得你们信口胡诌罢了。” 炼尸门门主杨玄曜不由恼怒,想了想,最后黑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雪白信纸,随手施了个法,使它慢悠悠地腾起,倏忽朝着那白须掌教飞去。 杨玄曜抬手示意他接住看看:“反正那尸王现下是不在炼尸门了,你们自己看吧。” 那白须掌教一愣,却还是依言打开,便见雪白宣纸上有端正秀丽的颜体写就的字:杨门主,多谢你多日款待,我们不欲再多做打扰,暂且别过,无需担忧,若是还有人来找追风,直接将此信给他们看罢。 道长们,天下之大,我猜你们是找不到我们了,就此别过! **** 叶定榕被追风背在了身上,二人眨眼间奔地飞快,几乎只剩下淡淡虚影,这时他们已经距离炼尸门数十里。 叶定榕的头靠在追风的颈侧,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背。 追风侧头问道:“榕榕,我们去哪儿?” 叶定榕笑道:“随意吧,我们去游山玩水,到哪儿便是哪儿。” 追风闻言惊讶:“游山玩水?”山山水水哪里没有,这些很好玩儿吗? 叶定榕笑意盈了满眼:“是啊,你可知有些地方,不似这里的整日如同春光一般温和轻柔,那里的山上也不似这里满目苍翠,鲜艳欲滴,而是漫天雪白,偶尔有微弱阳光,会在白雪上反射晃花人眼,你会发现那里的树木没有什么青绿叶子,只是有几近透明的冰棱挂满枝头,像玉树琼枝一样美极了,那里终日少见日光,若是你饿了便去打猎,那里常常有皮毛光滑的动物躲在雪下,偶尔会探出头来,出来觅食;甚至还有些地方,有极为宽广的海面,你看不到尽头,我们可以乘上船只,在海面上看天际的日出日落,能看到碧蓝的波浪荡漾,有海鸟在海面上翱翔捕食,或者看到咸腥风浪掀起*,仿佛能吞下天地一切,声势极其浩大震撼人心.....” 她的眼睛亮极了,“追风,天地很大,可是有很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追风反手将叶定榕的手握住,听到她如清泉一般悦耳的声音,他心中有种奇妙的被填满的感觉:“好。” 管它是满山苍翠欲滴,还是漫天白雪皑皑,海面波澜壮阔,我并不在意,只要有你同我在一起便够了。 106|5.11 温软的细雨丝丝练成细密的珠帘,落于软的细雨丝丝练成细密的珠帘,落于连天碧叶上连绵不断,那雨丝太过密集,水面上泛起无数微小涟漪汇集成片,四周瞬间腾起白色水雾。 本来正栏杆处凭栏而望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雨丝袭击,一个个抱头鼠窜,丝毫没有了之前赏荷的悠闲自在。 片刻间人群便四散而去,埋怨着挡头赶到避雨的地方。 身着藕色纱衣的女子在细雨中一手牵起裙角,疾步而走,雨水太过密集,她的双眼几乎快要睁不开,因此她一不小心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身体坚硬的很,她止不住步子,鼻子被撞得生疼,差些仰面摔倒,幸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她堪堪拉住。 她踉跄着站稳身子,皱着眉捂住泛着微红的鼻尖,抬头怒视眼前的人:“你这人怎么如此莽撞。” 然而这一抬头,一名高挑男子白皙如玉般光洁下颚映入眼帘,这人身形太高了,她的气势便不由低了下去。 那人微微后退一步,声音低沉:“姑娘,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她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长眉入鬓,面容冷峻,竟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她一时间有些微怔,不知是不是细雨太过迷蒙,她只觉得这人一双纯黑瞳孔,竟隐隐泛着些微红,莫非是....红眼病? 那男子说罢,也没再搭理她,侧身朝另一方向而去,却是迎面来了一名身着烟青色衣衫的娇美女子。 叶定榕撑着把素净的油纸伞,见追风过来,忙举高遮住了追风的脑袋。 追风抱怨:“榕榕我等你等了好久啊。” 叶定榕瞧他一眼,心道这么多人排队买伞,你倒是去去买试试啊。 这时她注意到旁边有个年轻姑娘正呆呆看过来,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之后,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雨下的大了,不如姑娘用我的伞吧。” 已经被淋得半湿的女子接过油纸伞,感激一笑,道过谢之后,叶定榕同追风便离开了。 买了两把伞给了别人一把,最后追风和叶定榕只得挤在一把伞下。 为了不让叶定榕淋到雨,追风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二人贴的极近,对此,他感到十分的心满意足。 女子撑着油纸伞目送二人离去,便见高挑俊美的黑衣男子将那青衣姑娘十分呵护地揽在身侧,伞面则是朝着女子的位置倾斜,半点不让雨水落在那姑娘身上,自己却是被淋湿了半边身子,不由心生感叹——这对儿之间相处真是融洽。 一路上雨丝飘斜,那伞并不大,饶是大半的伞面都朝着叶定榕倾斜,细凉的雨丝依旧沾湿了叶定榕的发,追风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黑色毛绒皮帽,一头兜在叶定榕的头上,帽子里面是极为厚实暖和的鹿毛。 叶定榕被突如其来的厚实扣住了脑袋,那厚重的帽子歪斜着遮住了她大半个脑袋,她抬首惊讶地看向追风,而追风眼睛眨了眨,一脸的快来夸我的表情。 她黑着脸捏住那毛茸茸的帽子,手有些抖:“这.....这不是在伏雪山附近买的用来御寒的鹿皮帽吗?现在是什么季节,你怎么还带在身上?” 追风一脸迷茫:“帽子给你遮雨啊。” 叶定榕扶额,她怎么就忘记了呢,僵尸对季节根本没有感知的啊。 那日云销雨霁之后的天气十分之好,转眼已到端午节,正巧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叶定榕出门本来只是买粽叶和糯米及红豆蜜枣等等,没想到回来时提了大包小包。 打开一看,除了这些包粽子的必需品以外,更是好几包糕点,是从城门口王记糕点铺子的桂花糕水晶糕等甜点,随后将手上坛子啪的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便将坛子盖打开,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散开,盈满了整个小院。 叶定榕抽了抽鼻子,不由微笑,这酒果然香醇,追风本来呆在棺材里,察觉到动静便出来一看,发现原来是叶定榕已经把端午节要喝的雄黄酒买了回来,他一边拿了酒杯出来,问叶定榕:“榕榕,这是是从悦来客栈的掌柜那里买的吗?” 他们住进来时,附近的左邻右舍对这对儿年轻男女十分热情友善,隔壁的张大婶告诉叶定榕,要买酒便去悦来客栈,那里的掌柜十分的童叟无欺。 的确是在悦来客栈买的没错,叶定榕笑着点点头,追风便撒着欢儿倒了一杯酒,但他只是轻咂了几口,并不敢多喝,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叶定榕看他似乎还舍不得,便忙将酒杯夺去将酒坛收了起来,道到了晚上可以随意喝,便是醉了也无妨嘛。 追风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身形一动,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棋盘,放在石桌上。 追风大刀阔斧地摆起棋子,道:“榕榕,我们来下棋吧。” 叶定榕微笑,便坐在石凳上,道了声:“好啊,让我看看你最近棋艺有无长进。” 一人一尸暂且放下其他杂事,心无旁骛地下棋。一时间小院中寂静无声,唯有落子声清脆如珠玉落盘,毕竟追风才刚学会下棋不久,刚开始几局败得十分惨烈,到了后面倒是有了长进。 叶定榕来了精神,一个炮过去,将追风的单给吃过来了,顿时棋局局势高下立显,她勾起唇角,整好以遐地看着追风急的抓耳挠腮,心情十分不错。 这一场棋局便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叶定榕感到脸上一阵微微灼热,这才抬头一看,发觉日头西斜,天尽头处是火红的晚霞遍天,余晖泛着昏黄的色泽,斜射过来的温度烧的她脸上微红,她忽然想起不喜阳光的追风,扭头一看,便见追风不知何时移到了树下的一团阴影处,模样十分悠然。 叶定榕的手按在石桌上,将棋子收拾起来:“不玩了不玩了,今日是端午节,可不能用下棋来消磨时光。” 她进了房间里,不多时拿了了什么东西出来,摊开手掌,里面是几个七彩的小粽子模样的东西,个个玲珑小巧,串在了一起,十分的精致可爱。 追风看了好几眼,疑惑道:“是粽子?怎么这么小?”说着一边伸手去拿。 叶定榕失笑,一手拍开他的手,道:“这个可不是用来吃的粽子,是我做香囊。” 追风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前几日叶定榕总忙活针线,原来是做这个么? 叶定榕将香囊配在追风的腰间,点点他的胸口:“可别弄丢了,记住啊。” 追风点点头,将这串“小粽子”抛上抛下,红色细线缠在手指上,玩的开心:“真好看!不过这东西有什么用么?” 叶定榕想了想:“香囊有辟邪驱瘟的功效。”看了看追风的红眼睛,“似乎....对你没什么作用。” 话虽如此,追风也并不在意,只是将香囊妥帖地放回腰间,歪头看着她,犹犹豫豫道:“今年端午节就只有这个?” 叶定榕点点头:“没有别的了。”藏在袖中的双手暗中掐紧——她正在竭力忍住笑意。没办法,她就是喜欢看追风失落时耷拉着耳朵的模样。 追风不高兴,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僵硬,不理会叶定榕了。 等了许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灯火渐明,追风精神越来越足,开始坐立不安,可叶定榕却始终没什么反应,还有闲心弄来食物去喂那只总来蹭吃蹭喝的丑猫,看样子似乎今日便这么呆在家里过端午节,毫无出门游玩的打算。 镇上许多男女相伴出门赏花灯看赛龙舟,热闹的节日气息萦绕在往日平淡的小镇上。 追风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忽然一呲牙,将叶定榕怀里那只白色丑猫吓得惨叫一声,从叶定榕的手下逃了出去,紧接着忽然略带粗鲁地拉住叶定榕的手,风风火火带着她出了门。 叶定榕抽了抽手,却纹丝不动,不由好笑地道:“你这么心急火燎地做什么?” 追风道:“出门玩儿!” 一路上小贩前前后后开张,货架才刚支起来,灯笼也没有全都点亮,追风虽说没过几次端午节,也知道这个时候很明显还没有到最热闹的时候,不由几分心虚了。 叶定榕倒觉得挺好,这时出门的人不多,不像以往过节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反而舒适自主得多。 一人一尸沿街而行,双手相携,掌心相贴十指缠绕,有些纷乱的街道中乱逛其实并不乏味,因为与身旁这人十指相扣中,仿佛是夜里沉静的海面一阵轻柔浪潮涌动,传来丝丝缕缕的温柔缱绻。 不知不觉来到杨柳镇上的杨柳江边,却是一派热浪朝天的景象,杨柳树下挤满了人,正吵吵嚷嚷着。 叶定榕了然,原来是赛龙舟,她走在前面,拉着追风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去看热闹。 那处正巧有个大汉同一名瘦弱书生拉拉扯扯,眼角处瞄到追风的影子,眼中一亮,蒲扇般的大掌放开了那书生,心花怒放地朝着叶定榕和追风迎面而来。 这人下颚有泛青的胡渣,是个十分英武的大汉,他打量了这对年轻男女,对着追风拱了拱手,讲明自己的来意,原来他是一名龙舟赛手,可惜人数没有找齐,想要请追风帮个忙。 追风没说话,身边立刻挤过来一名书生,正是方才同那大汉说话的那人,他急急道:“公子就去吧,端午节凑个热闹也好啊。” 追风看了看叶定榕,还有些犹豫着:他若是去了,榕榕岂不是一个人? 那书生注意到这个,顿了顿,又道,“也好让这位姑娘见识见识公子的英姿不是?况且赢了的赛手还能赢回一盏龙舟花灯呢,若是借花献佛送给姑娘,岂不是美事?” 这名大汉和书生都是十分期待,叶定榕笑笑,对追风道:“你去吧,我还想要你送我一盏花灯呢。” 追风点头,黝黑却泛着点微红的瞳孔中有温柔的光,“榕榕你想要,我便将它赢过来。” 等着回话的两人不由精神一振,那大汉拍手大笑,道:“公子说的好,比赛快要开始了,公子随我上船去吧。” 说完一巴掌拍在了那瘦弱书生的肩上,大加赞赏:“嘿嘿,秀才好样儿的,亏了你能说会道。” 那书生被拍的一个踉跄,捂着痛处苦笑:“不敢当不敢当。” 龙船之上大红灯笼高挂,将四周的一切照的透亮,叶定榕远远地见到追风上了其中一艘船,黑压压的一群人看不大清晰,她不由集中注意力看他,怕自己一个错眼便找不见了。 江水波浪轻摇,船在江水之中有些颠簸微微晃动,却也算得上安稳。 叶定榕看的仔细,身边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一看,竟是个十分清秀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她。 叶定榕疑惑,“你是?” “那日下雨,是姑娘你送给我一把伞啊,姑娘不记得了?” 叶定榕冥神想了会儿,这才想起那日的事,恍然大悟般地一笑。 女子见她想起来自己,亦是展颜,“姑娘怎么只见你一人?你相公呢?” 叶定榕一愣,知道她说的是追风,便指了指龙舟道:“他在船上,不过他不是我相公....” 女子一愣:“....不是?”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怎么会不是呢?若不是你相公,那他是你什么人?” 兄长?不,没有这么相处这样亲密而自然的亲人。 朋友?更加不可能啊。 眼看着女子的表情变幻,叶定榕也觉出不对了,但这时船上大鼓猛然敲响,所有龙舟如入水蛟龙一般朝着对岸而去,轰然振动了全场,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了过去,叶定榕也顾不得回答,眼神逡巡着找到了追风的位置。 很快,鼓声激烈了起来,声势震天,无数的浆手奋力挥舞着健壮的双臂,将双桨摇的一刻不停歇,江水不再平静,昏暗浑浊的江面剧烈涌动,亮的惊人的龙舟照亮了一方江面,其中有个龙舟远远地在了前头,乘风破浪一般划过江面,将其他龙舟落在了后面,在场的观看者呼声高涨,一个个都在为龙舟上那些勇士们喝彩。 辽阔的江面上波光粼粼,在月光和红灯笼下闪动着莹白或艳丽光泽,数十只龙舟乘着巨大的浪头,在波涛涌动中劈波斩荆。 直到比赛结束,追风顾不上身后那些赛手的挽留,提了个精致的龙舟花灯找到叶定榕,将它递给叶定榕,邀功似的道:“榕榕,花灯拿到了,送给你。” 花灯外形极为精巧,在外面的街市上是买不到的,叶定榕笑着接过它,“很漂亮。” 追风心满意足了。 而叶定榕扭头一看,竟已见不到方才那姑娘的身影了。 经过一晚上的比赛,夜已深了,二人便也不多做停留,很快便回去了。 到了院子里,追风烧好水,叶定榕刚准备洗浴,便听到一阵追风忽然四处翻找东西的声音,叶定榕远远地问了一句。 追风忙道:“有东西丢了,我回龙船上找找。” 片刻后,院子内便一阵宁静,想必是追风已经出了门。 叶定榕靠在浴桶边上,掬起一捧水淋在身上,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等到她将粽子包好了蒸熟了,她也不是很着急,等到油灯渐渐微弱,最后啪地一声熄灭了,她已经等得睡着了..... 追风是从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破窗而出的,身后是男男女女的惊呼声,“哎,兄弟,你怎么从那里跑了?!” 大汉叹了口气,醉醺醺地从窗口处回来,摸上一名桃红衫的女子,口中酒气熏天,道:“这....这位兄弟可是一把好手啊,可惜似乎有些惧内哈哈哈哈。” 女子不依不饶地扭了扭腰:“敢来青楼还惧什么内?!亏我还以为他那副模样是个雏,弄来图给他看!老娘白瞎了!”心里惋惜的却是这样俊美的公子竟然就这么跑了,当真气人! 房内的众人哄笑:“不就是春宫图吗?今晚我便演给你看看!不比那画上的差!” 追风从青楼里出来,一路冷着脸,目光森冷慑人,脚步却是有些踉跄,身边有花娘都不敢上前,若不是记着榕榕说不要轻易对人露出尸相,他早就化出僵尸脸吓哭他们了,还能让那几个人带到这里,让那个气味呛人的女人摸他? 他一边跑一边不爽,无意中抬手,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竟拿了一个薄本子,他一扬手准备给扔了,却被无意中看到的画面吸引住了,这..... 叶定榕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迷蒙中她想起还未回来的追风,顿时睡意去了一半,她啪的一声拍飞了身边嗡嗡的蚊子,匆匆起身出了房门,没料到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猛然一个斜身,在脸碰上地面的那一瞬间,一只冰冷坚硬的手臂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肢,险险止住了摔倒的动作。 叶定榕顺着那只手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并不着急着起身,却是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酒气,当下眉一皱,“你不是去找东西去了?怎么还喝上酒了?!”再嗅了嗅,这酒气怎么还夹杂了点脂粉的香气? 追风艰难地坐起身,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叶定榕的手上,“榕榕,快帮我配上,系得紧一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叶定榕:“.......” 很明显,喝高了的追风这货听人说话已经找不到重点了,这时还到处找酒:“端午节要喝雄黄酒啊,榕榕我们再喝一杯!” 叶定榕无奈,只好倒了两杯酒。 一杯酒下肚,叶定榕的脸上浮上淡淡的颜色,便收了杯子,打了个哈欠要回房休息。 谁知被合身扑过来的追风按住了,她看着近在咫尺放大数倍的一张脸,伸手去推他的脸:“走开,我要睡了。” 追风一双红眼不知何时显了原样,正亮晶晶看着她:“好啊,我们去睡吧。” 叶定榕一脸狐疑:喝酒了的追风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了? 叶定榕躺在床上,柔软的枕头下陷,她有些睡意:“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哪知追风呆呆看着她,忽然凑了过来,竟抱住她的头吻住了她。 叶定榕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并不挣开,全当追风又喝晕脑袋了。 片刻后,追风松开唇,亲亲她的鼻尖,啄啄她泛着微红的脸颊,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榕榕,我最喜欢你了。” 叶定榕闭眼,觉得自己也被那淡淡的酒气熏得醉了,追风冰冷的唇落在眼皮上久久流连,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喃喃自语般道:“我...我也是啊。”语气似叹息似飘渺。 互相亲吻中叶定榕白色里衣的衣襟不知不觉竟挣开了些许,雪白纤细的颈脖之上泛着红潮,追风的目光顺着红潮看下去,便见那雪白处锁骨一抹,仿佛漫天雪沫里若隐若现的一道,让他几乎沉溺,不由伸手去触摸,却是极细嫩极滑腻的触感。 叶定榕本来在追风轻柔细致的亲吻中感到如飘上云端的舒畅,谁知随后便感到不大对劲儿了,追风怎么开始脱自己衣服了?! 叶定榕皮肤极细滑,毛孔都难以寻见,追风蹭的十分舒服,脱得更快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好处呢!昏暗的油灯下,她的肌肤泛着如玉石一般的色泽,追风不由沉迷。 叶定榕按住他的手,脸上还是潮红着,红唇微肿若晓春初现,神情带着点迷茫:“你干什么?” 追风哪里是叶定榕按得住的,不想再让她出声阻拦自己,忙含住了她的唇,将她接下来的话吞了进去。 理所当然地,唇齿交缠间,轻柔地抚摸她的脊背,叶定榕不知不觉也抚上了追风的脊背,他们是这样熟悉对方,相处了这样久,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她早就知道,他们总是应该在一起的,就像树与藤蔓,月光与星星,合该永远不分离,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不愿意呢? 她忽然就不动了,勾起唇角,主动吻了回去,追风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因叶定榕的回应而喜悦。 这时追风已经压在了叶定榕身上,脑袋里灵光一闪,他忽然就醒悟过来,想起了那幅图上画出的画面,可不就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