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公子倾城 庆阳四十三年,风云卷动气节变换之间,时节竟是直接从夏季变为冬季似得。前两天穿着单衣还热的不成样子,现下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结结实实还觉得有些寒凉。 拜这任性的天气所至,位处于京都最中心位置的惠吉轩一到饭点生意火爆,可谓是座无虚席。 柔和温婉的曲儿环绕在包间内久久不散,端坐在赤色木雕屏风前的女子,用淡紫色薄纱掩面,只露出一双水波茵茵的眸子,她的指尖灵活的在琵琶上拨动着,睫毛颤动间目光落于包房内的三人身上。 左侧的男子手中端着一杯酒水低垂眼帘细细品尝着,偶尔还瞧一瞧对面坐着的两人。他唇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错。 右侧的男子颇感无趣的模样,用手中的银筷无意识滑动着,时不时打量女子几眼。 这包间内的三个男子,皆是气度不凡,随便一个,都可谓是女子心中如意郎君的最佳人选。而最让她无法忽视的是,与她面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子。他乌黑发亮的长发半披半束,身上那件大麾领口处的貂毛轻柔结实毛绒丰厚色泽光润,一瞧就价值不菲,淡淡的紫色为他的眉眼平添了一丝贵气。 包房内分明十分暖和,她身上都隐有汗水冒出了。可那男子身上的貂毛披风却毫无褪下的意思。他面若冠玉眸含流光,气质淡雅如兰,俊俏的如同九天上神一般让人无法生出轻视之心。 他的面色泛着异常的红润,目光迷离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害的她都不敢抬起头来。这么含羞胆怯的,她竟不小心拨错了几个音。 “咳咳…..”好在男子的咳嗽声适时的响起,救了她的场,让她不至于在这三个男子面前丢了脸面。 可不如意的是,右侧的男子明显是听到了,他的目光扫过来,上下瞧了她一眼,拍了拍手。声音微提,“小三,瞧赏。” 房门在下一刻被人推开,外头探进一个身体,笑眯眯的对着女子道。“姑娘,请。” 女子手指一顿,声音慢慢消失,心中颇有些不舍。临走前,颇为担忧对面那男子的身体。 秦相笙目送女子一步一回头不舍的离去,手中的银筷子敲了敲。 “物华,你无恙吧?”顾子清一边替曲物华添上一杯茶,一边轻轻替他顺气。 曲物华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英气的眉眼紧蹙在一起,只感觉到喉咙一阵阵的瘙痒。摆了摆手,拿过桌上已经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秦相笙撇过头瞧着他,一时瞧着物华那巧夺天工毫无瑕疵的侧脸有些出神,待到曲物华将目光投过来,他才反应过来,不由心底有些懊恼自己又走了神。 “物华,你没什么大碍吧?” 曲物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端着手中的茶杯又浅酌了一口。“无妨。” 有一种声音,虽然不是万般妩媚妖娆,也并非千种柔情似水,但听入耳中却如同春日里静悄下的一场细密小雨滋润万物,让人好不心驰神往,一时,秦相笙竟又恍惚了。 与曲物华呆了这么许久,他都未曾习惯物华那不带任何侵略性的俊美,这么一张脸,倒是不负清国第一美男子之称了。 思及此,秦相笙不由低叹一声,说不出是妒忌还是艳羡,上天还真是眷顾他啊,不光给了他这么一张俊俏出众的容貌,还赋予了他这么动听的声音。 包间内一时寂静下来,曲物华抬眸正瞧见秦相笙那一脸不加于掩饰的惋惜之色。他摇摇头,微微一笑。 “不知秦兄,是在惋惜些什么?” “恩?”秦相笙缓过神来,一时不能理解物华的意思。 曲物华与顾子清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曲物华倒没什么,倒是顾子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秦相笙颇为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顾子清轻笑一声,“你惋惜些什么,我便笑什么。” “你们怎么晓得我在想什么?”秦相笙吃惊。 “你面上不写着么?”顾子清摇了摇头,替物华又添上了一杯茶水,随即指了指秦相笙的脸。 秦相笙满脸狐疑的摸了摸脸,仔细瞧了顾子清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玩,不由有些恼怒。“子清兄。” 顾子清耸了耸肩,瞧了瞧物华的长相,又瞧了瞧秦相笙调侃道。“你敢说,先前不是瞧着物华的容貌感叹,这么一张脸长在男子身上,真是暴遣天物?” 听到顾子清这么说,秦相笙顿时大惊。“你在说什么。”心里不禁怀疑自己有表现的那般明显么? 曲物华被他这话逗笑,胸膛上下起伏,掩嘴轻咳起来。 顾子清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笑够了,他这才又道。 “还不是你自己一直在那嘟囔暴遣天物,暴遣天物的么?” 听到这里,秦相笙不禁大囧,与物华对视了半晌,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只是感叹感叹,并无其他意思。” 物华摇了摇手,明显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笑闹了一阵,包厢内又突然安静下来。顾子清与曲物华对视了片刻,瞧着秦相笙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瞧着,天色还尚早,午膳刚刚下肚,不如出去走走?” “恩,也好。”曲物华点了点头,自嘲的笑笑。“我不过病了这么一回,却好似许久未曾见过外头的太阳了。” “哈哈,那是伯母爱惜你,生怕你吹风,病上加病。”顾子清转眼征询秦相笙的意见。“相笙,你觉得如何?” 秦相笙完全提不起劲头来的模样。“随便。” 瞧着秦相笙的模样,顾子清不由对着曲物华摇了摇头。“可想到去何个方向?” 曲物华不由低叹了口气,状若无意的答道。“年节将至,若说京都内,何处热闹…..不如我们去京兆府那边瞧瞧热闹如何?” “热闹?”听到曲物华提起京兆府,顾子清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秦相笙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了物华盈满笑意的眸子,物华本就仿若天之骄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有瑕疵,这么笑吟吟的瞧着自己,纯黑而深邃的瞳孔如同深潭漩涡,让人一时入迷无法自拔。 秦相笙身体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顾子清与曲物华一唱一和的意思,他唇角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子清兄,物华,你们就别调侃我了。” 明白秦相笙已经知晓自己的意思,顾子清开门见山道。“我们本不想多加过问,可你自己瞧瞧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打上次有个老妪找到你,你便开始心神不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到了这里,秦相笙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脸。“我表现的,有那般明显么?” “莫打岔。”顾子清瞪他一眼。“按我们几人的交情,你难不成还想要瞒我们不成?你若信我们,便跟我们说说。一个人闷在心里,有什么作用?” 曲物华手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大半,他垂首将手中茶盏放下。听着秦相笙连续叹了几口气,似乎不知从何说起,物华淡淡的将茶水倒掉,换上一杯热茶暖手。“上次那李氏老妪,前来找你,想必是想让你出堂作证吧?” 此言一出,不仅是秦相笙张大了嘴巴,就连顾子清都将疑惑的目光移到了物华身上。将物华先前所说的一串连起来,顾子清顿时明白过来。 “物华,你是如何晓得的?”秦相笙反应过来的同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李氏老妪状告黄家嫡长子黄邙草菅人命的那桩案子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物华略有深意的抬头一望。“你说我如何不晓得?” 秦相笙话语一滞,只听顾子清不解的询问。“相笙你是如何跟那桩案子牵扯上关系的?” 秦相笙又是一叹,话既然已经说明,那他也就没啥好顾忌的了。“上次子清兄与物华你们也瞧见了那老妪前来寻我,可你们先走了,并不知晓她来寻我何事。”提到这个,秦相笙的脸都皱在了一起,就跟个包子似的。 “那老妪的年纪都比的上我祖母了,她苦苦哀求于我,甚至都给我跪下了,我看着颇感心酸,当时就想要答应下来。” “听这个意思就是,你并未答应?”顾子清蹙了蹙眉,很是诧异。“为何?” “黄邙那小子玩世不恭性格恶劣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尚且名声不好,上次被黄尚书教训了一顿,平息了一阵子,我还以为他专心改过,哪料这次竟肆无忌惮的在天子脚下闹出这么一桩事来。若是被我瞧见了,自然应该应下那老妪,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秦相笙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我并未看见事情的经过,这件事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若是我答应了那老妪出堂作证,可不就成了伪证么?” 物华低垂眼帘,掩饰去眼底的情绪。秦相笙性格豪爽直接,尤其重视承诺,怕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有人挑唆着,让那李氏老妪来寻他。 第二章、传闻之中 “这样也好。”顾子清低叹一声,拍了拍秦相笙的肩膀。“既然黄邙的那桩案子发生在大街之上,想必目睹之人不少,也不缺你一个证人。只是….”顾子清微顿。“那老妪为何会来寻你?” “我也不晓得那老妪为何会来寻我。”这个问题,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子清这话是问秦相笙,可他的目光却是不自觉移到物华的身上。物华勾唇浅浅一笑,长睫微微颤动,墨色瞳孔黑亮似钻,边沿之上镀了一层浅浅的汇金,似乎掩藏了许多的情绪。为何会来寻秦相笙?这个问题嘛。“今日京兆府便会结案,瞧这个时段,也该差不多了。” “我们出去走走罢。”言罢,物华率先站起身来。 顾子清应和一声,拉着若有所思的秦相笙向门口而去。 因为他们订的这个包厢位处于二楼最为偏僻的一个小角落之中,所以要穿行大半个二楼走廊。 忽的,前头的两人脚步突然缓了下来。物华抬头望去,却是楼梯拐口处的那个包厢被人推开,从里走出不少的人,挡住了前头的去路。 那些人倒也奇怪,从包厢内出来后,非但没有顺着楼梯下楼,而是纷纷驻足向着包厢内瞧去,那些人双手放置两侧,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来一般。 “他们在干什么?” 物华目光略过那些人的身上,有几个人的面孔,他觉得很是眼熟,再加上他们的动作,心底也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终于,一双宽厚粗长的手掀起门帘,一个身形修长,着一身银灰色菱云纹滚边长衫的男子率先走了出来。 领口的银色云纹将他衬托的气宇轩昂,面容俊朗轮廓分明,浓黑的眉毛就算是笑着也不自觉微微皱起,给物华十分熟悉的感觉,与他记忆之中的脸,有六七分的相似。但终究只是相似罢了。 “那不是祺王殿下么?”秦相笙声音压的很低。 察觉到边上几人的视线,他偏过头。 随后跟着出来的男人,皮肤白净体态臃肿面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活像是一只行走的汤圆。 既然被瞧见了,那便避无可避了。物华唇角勾起一个礼貌的弧度,对着男子向前躬身。“见过祺王殿下。” 祺王比物华高半个头,只要微微仰头,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只见他眉毛微动,高傲的轻轻颌首算是应承。 物华一时无言,叹出一口深深的气,偏过身掩住唇,低垂眼帘。 “没想竟是在这遇上了几位贤侄,真是巧的很。”陈侍郎的目光扫过物华,“听闻曲贤侄身体抱恙,可是好些了?” “多谢侍郎关怀。” 听见物华疏离的称呼,又瞧出他没什么搭理自己的心思,陈侍郎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的。秦相笙是何等人物,向来十分会瞧人眼色。他连忙接过话,“陈伯父,物华感染风寒还未痊愈,希望陈伯父不要介怀。” 陈侍郎朗声笑,“原是如此,曲贤侄还是少吃油腻,要多加休息才是啊。” “呵呵,今日也是因为我嘴馋,忽的想来尝尝这惠吉轩的八珍鸡,这才顺便拉物华出来走走。” 说到这里,陈侍郞话锋一转,给边上人使了一个眼色,空出位置。 “既然如此,那伯父便也不耽搁你们了。” 下楼之前,物华正好瞧见了祺王眉眼间浮上的淡淡不耐之色。 惠吉轩的大厅角落放置着一张长桌桌上只放着一块惊堂木,原本聘请的说书先生,因为伤寒病倒,竟而告假。本以为这个角落会因此沉寂下去,却不想,这里反倒比以往还热闹。 “哎,你听说没,倚春园最近来了个花魁,听老林说可美艳了,一双大眼睛像是会勾人魂魄似得。”张老三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边上的人挤眉弄眼。 “切,我还以为你神神秘秘的是要对我说些什么。”吴大伟不屑的嗤笑道。“老林那双眯眯眼看的清什么啊,他也就只有去看看倚春园里的货色了。” “再说了,倚春园里的那些货色,再怎么样,比的过我们清国的第一美人曲琼华么?还记得那次我无意间瞧见了她的容貌,只那么一眼,啧啧。”吴大伟眯着眼回味着女子的绝色容颜。“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咯。” “你竟看见过曲琼华?”张老三一听吴大伟这么说,双目瞪大。“我还记得曲琼华每年去缙云山上烧香拜佛的那段日子,缙云山脚下不知汇聚了多少男子,只为一睹美人芳容,只盼佛祖垂怜,能与美人留下一段情缘。”提起这个,张老三啧啧称奇。 “那些歪瓜裂枣,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听到这里,吴大伟冷哼一声酸溜溜道。“曲琼华那般的美人,未嫁之时多少名门公子趋之若鹜,最后还不是晋王….哦,不对,是太子抱得美人归了么?” “哎,我们也只有远远瞧上一眼的资格。”张老三跟吴大伟碰一碰杯,瞧着吴大伟的神色安慰道。“你好歹也曾见过曲琼华的容貌,我还未曾看到过呢。” 吴大伟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停顿了片刻,转念一想,拍了拍张老三的肩膀。“听说曲琼华已经有孕,想来今年是不会去缙云山了,不如,折中一下,你去瞧瞧她的双胞胎弟弟,我感觉上,物华公子与他姐姐在相貌上并无大致的区别。” “再说了,物华公子生的也算是白净,你就忽略掉他身上的男装,把他当做曲琼华去瞧不就是了?” “哈哈。”张老三不由拍开了吴大伟的肩膀,“物华公子虽长相白净俊美,但总归还是男子,教我怎么当做?我又不是断袖。” 吴大伟笑容一滞,左右瞧了瞧,声音压低。“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听到个消息。哎,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瞧着他神神秘秘的模样,张老三一拍胸脯保证。“这个自然。” “我听说啊,物华公子是个断袖!” “什么?”张老三吃惊的低呼出声。 “你叫什么!”吴大伟一拍张老三的肩膀,怪罪道。 “我这不是感到吃惊么?”张老三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哎,物华公子是断袖?不应该啊,他在花满楼不是有个姘头么?那个明袖姑娘啊,听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可听说,他最近都不曾去花满楼了。”吴大伟哼哼冷笑。“物华公子这个月整日与秦尚书之子呆在一起,寸步不离的。再加上他以前去花满楼都是与秦公子一同前去,指不定包下明袖姑娘,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张老三瞠目结舌。“那秦公子也是断袖?” “自然了。”吴大伟斩钉截铁。“物华公子自幼便身负神童之名,当初科考更是以十七岁稚龄夺下榜眼,这几年虽说没露光彩,但在京都之内也是个惊才艳绝的人物。按我们一般人家来说,男子及冠之后,不说三妻四妾,总归是要娶个女主人的。可物华公子今年已满二十三,他家中却连一方侧室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么?” “更加奇怪的就是,秦公子已经二十四,也未有正妻。”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张老三听到这里,他低呸一声,十分厌弃。没想到自己这么低声咒骂了一句,对面坐着的吴大伟非但没有应和出声,反倒是将目光投掷在了自己的身后,目瞪口呆之中还带着一些心虚。 见吴大伟的神色奇怪,张老三不明所以的环视了四周一圈,发觉基本上面对着楼梯口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保持着这种姿态,他未免感到惊疑不定。 他转过身子,向着楼梯口瞧了过去。 那楼梯口下来几个贵公子打扮的人,最后一个男子拢着一件淡紫大麾,领口镶嵌着的貂毛将他一张如玉精致般的容貌映衬的更加俊俏,他眉眼如画,温文尔雅之中带着一丝不容人轻视的英气,一身清雅便如同那画上走下的仙人般。 他们一行三人一个顶一个的俊俏,前头的两个虽说长相也算是不错,但这么相对比之下,自然失了神采。 瞧见他们下来,还站在柜台边上的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不知三位觉得如何?” 见掌柜的迎了过来,前头走着的秦相笙脚步缓了缓,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自是不错。” “这就好,这就好。”掌柜的眯着一双绿豆小眼笑开了花,不断的点着头,将三人送到门口这才回转了身。 张老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物华的身影离开,这才颇感恋恋不舍的调转了视线,回头见吴大伟明显也是如此,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片刻。 吴大伟眼中闪过一丝感叹。“人家出生出的好,现在更因为有个太子姐夫,连这惠吉轩掌柜的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可不是。”张老三冷哼一声,瞧了一眼站回了柜台后的掌柜的。“平日里叫他一句都高傲的不得了,在物华公子的面前就跟个哈巴狗似得。” 说道这里,张老三心底愤愤的咒骂了一句。“奶奶的,一个男子长得这般俊俏,去花满楼也不知是嫖人家,还是人家嫖他。” 听到张老三这么说,吴大伟不由哈哈大笑。 第三章、京兆府外 京兆府外, 率先从马车中跃下的秦相笙瞧着那将京兆府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群,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会有这么多人?” 物华拢了拢身上的貂毛大耄,瞧着秦相笙面上那难掩的急切之色,不由失笑。原先还表现出那般的不在意。 “看来我们是来晚了一点,占不到好位置。” “这倒是不尽然。”物华四顾环视了一圈,在离京兆府不远的第二条巷口,瞧见了一辆装饰普通朴素的马车,马车面对着京兆府的方向停靠着,马车空无一人,就像那马车的主人与他们一般下来瞧热闹了。 “恩?”顾子清不由笑道。“不知物华你有何办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物华浅浅一笑,在两人的瞩目之下,目光下移至秦相笙的腰际。那里挂了一个深紫色的玉竹钱袋。 在场的两人都不是笨人,秦相笙顿时一拍双手解下来钱袋,唤过身边的小三,低声嘱咐了两句。 小三笑眯眯的接过钱袋,捧着去了。 只见他一个蹿身,直接越到了京兆府外的石柱围栏之上,大喝了一声,直接将门口的喧哗之声压了下去。“快瞧,那是谁人落下的钱袋?” 场面一时静下,所有人的目光转而向着小三看去。 小三指着左边的路道,煞有其事的扬了扬手中偌大的金元宝。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只见不过十几米处,落下了个一个深紫色的钱袋,以那钱袋为中心,方圆两米之内零零散散落出不少的细碎银子。在阳光的折射之下格外引人注目。 “我的。”人群中突然异口同声的传出了两个字。与此同时,从人群之中挤出两个人。挤出来之后,那两人不由瞪大了双眼,努力争辩。 “那是我的。” 另一人道。“屁话,那分明是老子掉的,你这穷酸书生怎么可能这么有钱。” “怎么不可?”穷酸书生涨红了脸,“只许你有?不许我有么?你不过就是想要冒领我的银钱罢了。” 小三满面笑意的瞧着半晌,眼见两人大眼瞪小眼,争辩不出个所以然。直接道。“你们争了这么久都没得出个结论,要我说,这钱袋到底是谁人的我不大清楚,但是,这既然掉落了一地,便是谁先捡到,便是谁的嘛。” 眼见京兆府门外人群被小三吸走了不少,物华他们这才得以挤进前一排。 物华理了理身上的大麾,只听身边站着的秦相笙已经在跟人攀谈询问,案件进展。“这位兄台,不知现下这桩案子,到了那个阶段了?” 那人瞧了秦相笙一眼,眉头一扬。“兄台才刚来么?” “正是。”秦相笙微笑。 物华凝神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夫人身着浅色芙蓉碧霞罗,裙裾之处绣着精致的金色螺纹发鬓上斜插着一支红宝石牡丹金簪,妆容精致面容冷寂的端坐在一侧旁听。黄邙正跪在案前,他容貌也算是清秀,只是双眼太过狭长不笑之时显得十分刻薄,此时正侧着脸斜视,满面不屑之色。身边一米来远的地方,一个身穿粗布孝服的年轻女子面有愤愤哀痛之色,搀扶着身边的老妪,柔声安慰着。 “那可惜了。”那人低叹一声,满是惋惜。 秦相笙连忙追问。“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公子未听到精彩之处。”那人顿了顿。“公子有所不知,五天前,黄公子这案子本已有了结果,只待今日宣判。却不料,刚刚人证居然当场翻供。”说到这里,那人不由紧握成拳。 “说当时是李勇自己突然从巷子口闯出来,撞上了黄家公子,黄家公子的马匹受惊之下,失蹄踩伤了李勇的双腿。说如此作为,根本就是想要讹诈黄家。” 听到这里,秦相笙怔在原地。一旁的顾子清接着询问。“那么,府尹大人又是如何判决?” “人证翻供,李氏子孙两又拿不出什么别的证据与证人,还能如何宣判?无罪释放不说,还要李氏子孙两赔偿白银五十两,当做抚慰金。” “怎么可能?”秦相笙不敢置信。“如此判决,李氏子孙两也同意?” 那人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那端坐着的贵夫人身上。“自然是不同意的。所以,黄夫人这才开口说李氏子孙两可以不必出这五十两的抚慰金,瞧着只剩下这孤儿寡母太过可怜大发善心,额外出五十两黄金让李氏子孙两人好生安葬李勇。” “不过区区五十两黄金就买一条人命?”秦相笙瞧向那抱在一起哭的肝肠寸断的子孙两人,不免动了点恻隐之心,身体微微向前倾。 听到秦相笙这样说,那人终于转过身,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秦相笙三人片刻,突然冷哼了一声。“瞧几位的装扮,恐怕出身名门世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按照一般人家的开支来算,五十两黄金足够让这对子孙过十几年好日子了。” 秦相笙一愣,又听那人道。“就算不满意?又能如何?”那人嘲讽道。“既无人证,也无庇护,她们两个能做些什么?” “再说了,这黄公子出来之后,会不会放过这两人尚不知晓。”那人感叹一句后,竟是不再愿意跟他们说话了。 瞧着秦相笙面有愧疚之色,身体越发向前,竟似乎想要跨进公堂之中的模样。物华伸手一拉,“你想做什么?” “我?”被物华唤过神来,秦相笙侧过脸来瞧他。 “你什么?”物华瞧着他的容色,蹙了蹙眉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是也说,你并未瞧见此事经过?这么贸贸然的窜了出去,你可想过后果?” “可是。”秦相笙欲言又止的瞧了瞧孤立无援的李氏子孙两。 “他们不过就是来寻过你一次罢了。” 瞧着秦相笙竟还未深想,物华不由低叹了一声,提醒了一句。“黄家三女儿两年前可已经替祺王生下了一女。” 听到这话,秦相笙不由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黄家是祺王最忠实的后盾,黄邙又是黄家嫡长子,就算是这个儿子再不争气,黄尚书也绝不会让这根血脉断了的。你懂了么?” 物华那双黑深的眸子似乎在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先前在惠吉轩之中遇见祺王,在他身边并未瞧见黄尚书。现下在这公堂之上,也唯有黄夫人坐镇,那就表明了事情并未危险到需要黄尚书直接出面的程度。 秦相笙也不是蠢人理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后,此时才顿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么?” 物华微微蹙眉,知晓秦相笙已经反应过来。瞧着那李氏接过黄夫人端到面前的黄金,向着京兆府扣了两个响头。明显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那年轻女子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眉眼之中哀伤之色无法隐藏,从物华这个角度瞧出,能瞧见她一双洁白却粗糙的手指紧紧抓着木盒的边沿处。 倒是个聪明的。 京兆府尹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便要了结了这案子。 坐在一旁的黄夫人面色一松,亲自伸手柔和的扶起跪着的黄邙,只因现下她身边的嬷嬷却不知去了何处。 黄邙收回了在那李姓女子身上流连着的恶毒目光,对着黄夫人轻哼一声,抬了抬双膝。“母亲,孩儿跪久了,尚有些酸麻。” 黄夫人一听,连忙搀扶着黄邙在她原先的位置坐下,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岂会不清楚他的想法,生怕自己这个儿子再这众目睽睽下闹出什么事,她位置变换隔断了黄邙的视线。 “退堂!” “慢着!”几乎在同一时刻,击鼓之声从府门外传来。 京兆府尹从座位上站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面色黑沉,眉角抽痛。“何人在府门前喧哗?” 一阵吵嚷之声后,人群之中让出一条道来,领头妇人一身素白长衫毫无装饰,面色苍白如纸眉目之间哀戚浓重,虚弱的由一位丫鬟搀扶着。她在瞧见堂前坐着的黄邙后,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在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抬着一张担架,用白布掩盖着。只从布下隐约露出一只莹白柔夷,无力的垂着,仔细瞧去,那只手上还带着许多的污浊泥土。 “老身封冯氏见过大人。” 只见封冯氏两鬓已有花白,未施粉黛眼角细纹突显出来,显得她的面容十分憔悴。 “原来是封夫人。”瞧着来人自保家门,京兆府尹连忙笑脸。“封夫人不知有何冤情。” “既然封夫人有冤需要大人主持公道,那么拙妇便带着邙儿先行一步….”黄夫人突感眉头一跳,心中不安,向着府尹大人施礼后便想要离开。 “站住。”封冯氏突然转过了脸,厉声喝道。 李氏子孙正要退场,回头瞧了封冯氏一眼,发觉她并不是说的她们,便相互依靠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离去之前,李姓女子正好与物华他们三人直面对上,三人都是俊雅少年郎,在这一片瞧热闹的群众之中格外显眼,当然,其中最为突兀的,便是居中的那个身披貂毛大麾的俊雅男子,他唇角一直勾着一抹淡然而亲和的微笑,可在那李姓女子眼中,却看透了那抹温和下的冷漠之色。 随即,她将目光投向了秦相笙,她眉头微微一动,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秦相笙一愣,再回过神,那李氏子孙已经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 第四章、强词夺理 这位封夫人物华几人是见过寥寥几面的,是个极其面善之人,如今却这副愤恨难忍的模样想必是被逼到了急处。 黄夫人一愣,显然也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被封夫人这般当场下面,面色顿时阴森,竟瞧来与黄邙十分的相似。“不知封夫人还有何指教?” “大人。”封夫人却不理会黄夫人的话,对着京兆府尹道。“请大人为幼女做主。” “封小姐出了何事?”这般说着,京兆府尹的目光却不自觉转向了那由白布覆面的担架上。 提起这个,封冯氏双目含泪,身子转向了那担架,声音凄凉痛心。“老身一状告黄氏教子无方,二状告黄家嫡长子黄邙欺辱幼女,杀人藏尸。” 黄夫人如遭雷击,“封夫人,此事可不能玩笑以待。” “此等大事,老身如何会开玩笑?”封夫人的目光落在黄邙身上,若是眼神会杀人,黄邙想必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黄邙被封夫人盯得毛骨悚然,身子不自觉往黄夫人身后躲了一躲。 “封夫人你可有证据?无凭无据之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黄夫人将儿子护到身后,毫不退让的与封夫人对视。 “老身既然敢上这京兆府,自然有证据。”封夫人突然怒斥一声,“黄邙你若不是心虚,你躲什么?” 黄邙被封夫人如此一喝,目光与黄夫人接触之下,顿时有了底气般身子挺直,辩驳道。“小生不过是这些天劳累之下,感觉困乏罢了。至于封伯母你口中所言,小生实在不知。” “你!”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满脸涨的通红,身边的丫鬟连忙替她顺气。理了好一段时间,她这才摆了摆手,让家丁将一旁的担架抬上来,丫鬟揭开时,她满面心痛之色,偏过头不愿再瞧。 只见那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位芊芊女子,不过豆蔻年华,就算是污泥遮面也掩不去她五官的精致艳丽,嘴巴微微张开,杏目瞪大一副死不瞑目的凄凉场景。她身上的衣物沾满新鲜黄土,想来是在土中埋下了不短的时间,才起土不久。 此白布一掀开,府门外聚集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有不少人捂住双眼不敢去看那女子死后的惨状。 秦相笙瞧着这突来的变化惊的一时反应不过来,随后低低感叹了一声。听到他的低喃,物华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俊美的侧脸轮廓线此刻显得十分冷峻。 “望大人替小女做主。”封夫人连生三子后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平日里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中怕化了。此次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出门一趟,便再也没回来,这种打击难免让她心神俱疲,竟像是生生老了十几岁。 “可有状子?”京兆府尹不由感叹自己今年一定是流连不利,黄夫人惹不了,这封夫人也不可得罪,现下之际,唯有能拖则拖了。之所以如此问,就是因看出封夫人心神俱疲之下,只怕是听闻了黄邙还在这京兆府上,匆匆而来,状子什么定然是未来得及准备。 果然,封夫人听到京兆府尹如此问,滞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拍了拍身边丫鬟搀扶着自己的手,似在鼓励。“吉儿。” 吉儿顿时会意,对着京兆府尹跪拜而下,大声道。“府尹大人,请为小姐做主。奴婢乃是人证。” “哦?”府尹声音拖长,眯眼瞧了瞧底下跪着的吉儿。 “七天前,奴婢陪着小姐去城西的吉安寺为老爷夫人祈福,小姐原本打算在寺内斋戒了三日,头一日倒是没什么,第二日黄公子突然闯进后院,见到小姐,非但不加避讳,还、还….”说到这里,吉儿像是气急了,狠狠的瞪向了黄邙。“出言不逊也就罢了,还对小姐动手动脚。小姐自然受到惊吓,彻夜难眠。第三日天还未大亮便想要离开,但是考虑到不能半途而废。小姐便强压下了心思,可就是在那天夜里,奴婢被人敲晕,再醒来时,小姐便不知去向。” “那三天内,小姐只见过你一人,不是你还是谁。” 黄夫人眼神凌厉横扫了吉儿一眼,“既然是七天前封小姐便失踪了,那么为何拖到今日才报官?封小姐乃是大家闺秀,平素里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失踪外人如何得知?还不是你封家说了算?” “小姐失踪,吉安寺的主持也是知晓的。”被黄夫人眼神一逼,吉儿身体不自觉退了一点,声音也小了许多。 “黄夫人,你也是膝下有女之人,说出如此诛心之言未免太过了罢?”听出黄夫人暗讽的话外音,封夫人胸口憋闷几乎要喷出血来。 “吉儿也是你家丫鬟,自然要替你封家遮掩。”随即,黄夫人话语一转冷哼一声。“哼,自家女儿不检点,还赖上别人了?” “你!你!”被这恶毒的话刺激到,封夫人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指着黄夫人半晌说不出话。 此言一出,府外顿时如炸开了锅,众说纷纭。 顾子清瞧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封夫人只想要上京兆府来堵截黄邙,来的太过匆忙,并未带齐人证物证,光凭借这丫鬟的一口证词是无法立案的。但是若错过今日,想要搜集黄邙的罪证怕也是难上加难。” 物华不可置否的轻轻笑了一声,并未给予意见。既然是这个理,子清晓得,封夫人又怎会不知?她既然已经与黄家直面杠上,又怎会拖拖拉拉,让黄邙还有翻身之机? 就在此时,原本不知去向的嬷嬷走到了黄夫人身后,低语了几句,在听到那几句话后,她面色有一瞬间错愕恍然,转过身瞧着自家的儿子。 虽然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但封夫人还是看的仔细。她挺直背脊,哪里还有原本的气急败坏的模样,沉声道。“若是府尹大人觉得吉儿不可作证,那么便请府尹大人派人前往城西与城北交界之处的大同巷口的第二座宅内搜查,小女尸首正是那里发掘而出。也可将隔壁户主带来堂前问话。”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粉色玉镯,玉质温润平和。“此乃是小女及笄之时,祖母赠送之物。就是因为那户主饲养的家犬从隔壁叼出此物,那户主一时起了贪念,将此玉镯典当,小女尸首才得以重见天日。” “说这玉镯是你小女之物,可有凭证?” 封夫人解释道。“请大人仔细观摩,那玉镯内镌刻着一个小小的姣字,那是小女的闺名。” “果然如此。”府尹点了点头,抬眼瞧了瞧黄夫人,“黄夫人。” 黄夫人精神有些恍然,被府尹大人这么一叫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凝神瞧了瞧府尹大人手中的玉镯,“封夫人,就算封小姐的尸首是被藏在大同巷子里的院落之中。那又不是我黄家的院子,与邙儿有何干系?” “怎会没有干系?”封夫人冷哼一声。“那便请黄夫人好生询问询问你生养的好儿子,那院子到底是在何人名下。” “那又不是在我的名下,与我有何关系?”黄邙见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连忙辩解道。 “是,那院子的地契上写的不是你黄公子的名字,乃是你黄公子身边常年跟着的马夫的名字。”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还是今日第一次知晓,你黄家对待下人如此宽厚,连一名小小的马夫,都能随随便便买下一座平常人家买不起的院子。” 黄邙眼珠一转,强辩道。“马胜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念其恩德,送他一座院子保他一生无忧有何不可?” “你这是强词夺理!”封夫人怒斥。“大人,马胜一介下人,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与能力,摸进小女房间,将小女掳走,这根本不可能。” 府尹大人沉吟了片刻,“那马胜现在何处?” “这?”黄夫人微顿,瞧向了身边站着的嬷嬷。 黄夫人身边的嬷嬷立马会意身子微倾,跪倒道。“大人,那马胜几日前便不知去向,想必是自知犯下滔天罪孽,逃走了。”她顿了顿,“还望大人明察。” 这是准备拉一个替死鬼出来了?物华唇角微勾,黄家为保这个儿子想来也是没法子了。 “早不走,晚不走,这走的还真是巧。”吉儿反唇相讥。“马胜乃是黄家下人,平素里也是呆在黄家之中,除了黄家,谁人晓得他的去向?” 嬷嬷狠狠瞪了吉儿一眼,“大人,马胜虽为黄家下人,但黄家家大业大,区区一个小小马夫,又救过少爷性命,只要不过分,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况且马胜又未曾翻下什么过错,谁人会注意他的举动?” “既然是逃走,那么他一时慌乱下想必走的不远,只要大人派人沿路追查下去,想必定能将马胜给抓回来。” 黄夫人却不理会面色难看的封夫人一行人,转头对着府尹大人道。“府尹大人,既然现在人证物证介不齐全,唯一的线索也在马胜身上,并无证据证明与我儿有关,那么我便先将邙儿带回去了。” “哼。”说罢,黄夫人转过身,直视着封夫人,傲慢道。“若是大人证明此案与我儿无关,那么就劳烦封大人登门一趟,与我家老爷解释解释了。”这意思就是,若是封家拿不出证据,黄家还要继续追究。 “你、你们分明是强词夺理!” 第五章、欺人太甚 黄夫人却不理会面色难看的封夫人一行人,转头对着府尹大人道。“府尹大人,既然现在人证物证介不齐全,唯一的线索也在马胜身上,并无证据证明与我儿有关,那么我便先将邙儿带回去了。” “哼。”说罢,黄夫人转过身,直视着封夫人,傲慢道。“若是大人证明此案与我儿无关,那么就劳烦封大人登门一趟,与我家老爷解释解释了。”这意思就是,若是封家拿不出证据,黄家还要继续追究。 “你、你们分明是欺人太甚!” 场面顿时胶着下来,想来若是找不到马胜,这案子怕也是定不下来了。府尹叹口气,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 “马胜在此。”浑厚的男声压下了府外的喧哗议论之声。来人青松匀纹长衫锦缎,金李翠玉腰带束身,头顶上的镂空成金冠熠熠生辉格外扎眼,他俊美的眉目紧蹙,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押解着一个男子。 男子头发蓬松散乱衣衫破破烂烂,满身剑口。他双腿无法动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弯曲着,几乎是被那两人一人夹一边拖着进来的。 看到那人之后,站在黄夫人身边的黄邙目光呆滞,不自觉扯了扯黄夫人的袖子。“母,母亲……” 黄夫人一个眼神及时横扫过去,虽然及时制止了他的话,但黄邙眼中的那抹惊慌是一时掩饰不去的。瞧着这个儿子,黄夫人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若非他乃是黄家唯一的嫡长子,她如何会费这些心思。 来的还真是快,物华牵唇笑了笑。封琛,封家二子,平素里性情温厚,但是,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他只是脾气温厚,绝非是只没有脾气的兔子。 物华笑了一声,向着身边的秦相笙道了一句。“走了。” 秦相笙目光尚且还在封琛的身上,听到物华这么说,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就走?” 物华只是低咳嗽了一声,并不多加解释什么。“封琛来了,黄邙便再没有翻盘之机了。”顾子清想了想,点了点头。 秦相笙顾子清他们跟在物华身后挤出人群,秦相笙问道。“现在去何处?” 顾子清仰头瞧了瞧天色,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闻言,秦相笙转头瞧他,啧啧了两声。“家有娇妻,怕是先前,陪我们吃饭吃的都不安心罢?” 听到此言,顾子清笑了笑却不反驳,只是拍了拍秦相笙的肩膀,意味深长。“若是你日后遇上心仪的女子,便会明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八字如何书写了。” 秦相笙面带不屑之色,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去做你的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物华的目光则在京兆府外转了一圈,只见原先停靠在那第二条巷子口的小马车已经不见了踪迹,他目光之中飞速闪过些什么,只听这时,秦相笙兴致盎然的提议道。 “许久未曾去过花满楼了,物华。”他对着物华挤眉弄眼。“不如,我们去瞧瞧罢?明袖姑娘想必也是十分想念你才是啊。” 物华瞧着他那副模样,不由好笑。“走去?” “恩,这个提议不错。”秦相笙摸了摸下巴。“走吧,顺便逛逛。” 天际染上淡淡的红色,待到日沉西山,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后,冷风飕飕迎面扑来寒入骨髓之中。直直灌入路人的衣袍中,行走的路人无不将领口袖口紧紧拢着,似乎这般能暖和一些。拐过几个路口,便是京都内最为繁华的东大街。沿途的热闹景象,似将这寒冷驱散了不少。 物华颇感无奈的站在秦相笙身后,瞧着他弯着身子十分认真的不断挑拣着摊位上的饰品首饰。略微一思索,倒也随他去了。毕竟他平素里的配饰挂件,皆是订做,瞧见这些新鲜玩意,未免好奇些。 察觉到身边不断凝聚过来的人群与目光,物华眸子四下扫视了一圈。那些一一投来的目光,不出所料皆是女子,目光在触及到她的后,就跟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装作无意的飞速的收了回去,而面上泛出的点点红晕却出卖了她们。 瞧着秦相笙像是毫无所查,物华低声咳嗽了一下,眸子最后停留在隔壁的摊位上。 倒不是这个摊主长的如何英俊,他穿着朴素眉目清秀,就那么静静坐在那摊子后,现在还拿着一把雕刀雕刻着什么。摊子虽小,摆放着的东西倒是不少,木钗、木雕…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清一色的木雕品。他手法技巧都十分娴熟,动作很快。仔细瞧去,他摊位上的那些东西虽然不大实用,多是小孩的玩具,但却胜在做工精巧细腻。 在这吵嚷的大街上,他能这般专心致志,定力真是强的让人叹为观止。 就在物华出神之时,她头皮被扯痛,瞪向那个罪魁祸首,低声道。“你作甚?” 秦相笙拍掉他伸出的手,左右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是嫌最近的流言传得还不够猛烈么?入耳的惊叹之声让物华眯了眯眼,用目光示意。“注意些。” 秦相笙不为所动,小心翼翼的将她头顶的东西取下,像是怕被物华瞧见,他用袖子捂了个大概,物华只瞧见了那钗子上的那抹殷红,艳似桃花。 他漫不经心的,“又不是第一次了,顾及那么多做些什么。” “我们越避嫌,指不定传的会越猛烈。”他拿起另外一只簪子瞧了瞧。不满意,又放下。“嘴张在他们身上,又无法让他人闭嘴,那么,我们又何须在意?” 物华竟无法反驳什么,她眉头微动,飞速在摊位上扫视了一圈,又低头瞧了瞧秦相笙的袖子,学着他的模样,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秦兄,莫不是真被子清兄说的动了春心?”说着说着,物华抬头。“这才刚入冬,离春季还早的很。” 秦相笙只撇了他一眼,便故意忽略掉了她的问话。 物华瞧了瞧那摊位上,打趣道。“秦兄,你未免太小气了罢?” 秦相笙低哼一声,“你懂些什么,我只不过是瞧中了这个款式罢了。若是当真遇上心仪,改日送到天品纵里,请人帮我改造一下就是了。” 物华微怔,随即一笑。天品纵以袖里箭、惊弓弩这类的机关巧件闻名,虽说也承接这些改造的细活,但费用可不少。“你想将支发钗打造成什么样子?匕首还是袖里箭?” “唔。”秦相笙神神秘秘的一笑。 物华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秦公子果然是财大气粗。” “去你的。”秦相笙笑着伸手推了推她。 隔壁摊主终于雕刻完了手中的物件,这才抽空抬头,想要瞧瞧一直站在自己摊位前,不瞧物件反而兴趣盎然的瞧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身形纤瘦的男子站在距离摊子一步外的地方面含微笑的瞧着自己,男子半披半束的头发在空中与风共舞划出一个个优美的舞姿,而那双晶透深邃的黑瞳静静凝视着自己。 “啊!小心!”尖锐的惊呼之声响起的同时,物华的大麾被人狠狠一拉,一个踉跄下坐到了面前的小摊位上,她衣袖浮动间,将摊位上不少东西扫落地面。 下一刻,马扬蹄嘶鸣的声音擦过他的耳朵。“哒哒。” 物华眼睁睁瞧着那高扬的马蹄从自己眼前飞掠过去,只差分毫。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马匹身上的温度,待物华反应过来,胸膛下的那颗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跳跃,一种行走在死亡边缘的感觉油然而生。若非是她被人身后一拉,这马想必就从她身上踏过去了。 这马是怎么回事?她可不是站在路中央。 物华眉毛紧蹙,抬眼向着马上那人瞧去。就那么一眼,她便怔在原地,再也移不开脚步。 马背上的男子身穿着灰底流符纹骑装,系着同色腰带,背脊挺得笔直,墨发用紫色绸布紧紧扎高,露出半张英俊的侧脸。他的侧脸俊朗而熟悉,他飞速的与物华对视了一眼,发觉物华没受什么伤,他便调转了视线,专心控制身下的马匹。 只是他座下的那匹马似乎不受他的控制,一路走来,已经磕磕碰碰撞倒了许多的摊位,不过好在没撞伤人。他紧紧抓着马缰,努力控制着那匹发狂的马。 从物华这个方向,似乎隐约瞧见了他紧紧抓着马缰的左手臂袖上染红了一片深色。想来是那个地方的伤口崩裂开了。 那马受到牵制,烦躁不安的踏着步子,似乎想要将马背上的男子摔下来,可这么来回数次无果,它扬起蹄子,高声嘶鸣,毫不停留的向前奔去。 没想到,竟是在如此状况下,打了一个照面。物华的眼神恍惚,面上不由浮出淡淡的苦涩。为了这么短短的一眼,在其背后到底堆积了什么,付出了什么,没有人会清楚。 物华低喃出声,眼中无数种情绪翻涌着。十三年了….. 转眼十三载。 第六章、花满楼中 “咳咳。”就那么怔怔望着那个方向出神,竟被迎面扑来的灰尘入鼻,物华弯腰咳得不能自已,眼中也不知为何带着盈盈水光。 “物华,你没事吧?”手被人扶住的同时,背脊处传来一下下的拍打。 物华抬起头来,对着颇感担忧的秦相笙摇了摇头。坐着喘息了片刻。 “物华,你若无事,便站起身来吧?”瞧着物华还赖坐在人家摊位之上,那个摊主也呆愣的瞧着物华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相笙尴尬的提醒道。 物华压下心中的诸多心思,这才察觉自己的屁股下面很是膈应,她连忙从摊位上站起来,那摊主已经在捡取着散落在地上的各色小玩意了。若非是这摊主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她怕是会被那马踩死。 定了定神。“多谢兄台搭救之恩。” 那摊主身形一顿,像是听到,又似没听到。物华瞧了那摊主一眼,从袖中掏出了三锭白银放置在摊位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物华的话音未落,便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灌入喉口,顿时咳了个昏天暗地。 秦相笙还待说什么,但瞧着物华的模样,便什么都忘了。待到那摊主将地面上所有的东西捡起来,面前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下那摊位上孤零零的白银三锭,从那缝隙之中似乎能瞧见那白银底下似乎压着什么,那摊主不动声色的伸手将白银收进了袖子上,顺带将那白银下压着的东西一并收了起来。再抬头,那两人的身影已经堙没在了围观人群之中。 待缓过气来,物华轻声低问。“不逛了?” “路上风大。”说着,秦相笙抬头瞧了瞧天色。“再逛,天都要黑了。” “你原来晓得。” 秦相笙不答话,灿灿的笑了笑。忽而,他面有愤愤之色,先前他只顾得去瞧物华到底受没受伤,一时忘记去瞧瞧那纵马之人是谁。“也不知到底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还敢在这风口浪尖下肆意纵马。物华,你可瞧见了?” 物华眉眼一动,低声应了一句。“未曾。” 秦相笙点了点头,想来物华也被那一出吓得不轻,没瞧见便没瞧见吧。“黄邙那桩案子刚刚完结,且不论结果如何。”他轻哼一声。“也不知是那个不长脑的,还不知避讳。” “我倒瞧着,未尝有如此简单。” 被物华反驳,秦相笙很是疑惑。“此话怎讲?” “如你所言,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就算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再如何不长脑,也应当不想做第二个黄邙。”物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秦相笙一思索,“倒是这个理。” 此时,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小三声音之中颇感疑惑。“我怎么瞧着,那人很是眼熟啊。”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前头走着的两人听见,秦相笙顿时回过头,瞧着他。 小三小四常年累月跟在秦相笙身边,来来往往之下,只要与秦相笙接触过的公子哥,他多多少少也是认识那些管家公子的。 “你瞧见了?” 小三点点头,苦恼的扶着额头。“我瞧着十分眼熟,却硬是想不起来。”他不由嘟囔一句,“要是那个呆子在,应当晓得的。” 被他如此一说,物华这才发觉,跟在秦相笙身后,向来形影不离的两人,少了一人。她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啊!”小三突然一拍巴掌,“哦,我道是像谁。” “可不就是祺王殿下么?” “祺王殿下?”秦相笙讶然,转眼瞧着物华,一时颇感摸不着头脑,想到先前的咒骂,他面有尴尬。“他….怎会当街纵马?”忽然明白了物华先前的意思,黄家刚刚栽了进去,祺王殿下再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档口做出如此之事。 见秦相笙明显是误会了些什么,物华心中衡量了片刻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由他去了。 花满楼分为前后两院,前院是为三层楼阁,第一层大厅,第二层则是包间,第三层则是姑娘们自己的房间,而后院的景致小楼,则只有花魁才有资格居住。这两年名声大噪,不少人闻声而来,导致花满楼夜夜笙歌座无虚席。 由于这两年常来,秦相笙又能算的上是个俊雅公子哥,再加上脾气温和出手也算大方。他这么一张脸,就活脱脱成了一个金字招牌似得,一踏进花满楼,他便被诸位姑娘围了起来。 反观,物华这边则空无一人,竟是无人眷顾。 秦相笙婉拒掉所有迎上来的姑娘之后,背过身面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连带,还瞪了一眼物华。“笑些什么。” “没什么。”物华蹙了蹙眉,低头掩住口鼻。但还是被身边围绕的这浓厚的脂粉味给呛到了。“咳咳咳……我只是突然发觉秦公子你得魅力果真是大的吓人。” “哼哼。哪有曲公子你得魅力大?”秦相笙冷哼一声,话虽这么说,但见物华咳得难受,他还是长袖一拂。“我们还是上包厢去吧。” 他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茗儿。” 茗儿正背对着她们,身边跟着一个丫鬟,瞧模样,应当是在询问她些什么。也好在茗儿耳尖,在这般嘈杂的地方,她竟是听到了,转过身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笑了笑,摆了摆手,让那个丫鬟先走,她则迎面走了过来。 “秦公子,曲公子,细数来,也大抵有一月未见了。” “是吗。”像是被物华感染到了一般,秦相笙不自觉打了两个喷嚏。 察觉到茗儿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扫过去,物华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姑娘可很是挂念呢。”茗儿在前面引路。 “恩?是挂念我?还是….”秦相笙的目光中带着戏谑之色,视线略过物华,瞧着她不为所动的模样,撇了撇嘴岔开话题。“算算日子,明袖姑娘今儿应当会献舞吧?” “两位公子这边请。”茗儿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笑道。“原本是这么定下的。不过….” “不过什么?”秦相笙好奇的追问。 “姑娘前些天,弄伤了脚,前两天路都走不得,这两天才眼见着好了些。”茗儿继续说。“大夫说,还要休养一阵子,只是舞是无法献了。” “原来是这样。”秦相笙听到这,未免有些失望,惋惜的低叹了一声。“可惜了。” “秦公子可惜什么?待到姑娘脚伤好了,要瞧不是随时都可来的。”茗儿跟秦相笙相处久了,不似刚开始那般拘谨了,她调笑道。“若非是公子近些日子喜事来了?家里管得森严?” 秦相笙苦笑道。“茗儿你说什么呢,我不过就是担心明袖姑娘的伤势罢了。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 茗儿并未接话,捂着嘴娇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茗儿将她们引到正对着大厅舞台的一个包厢内,便笑意盈盈的退下来去了。“待会明袖姑娘演奏一曲之后,便会来打搅。” “不打扰不打扰。”秦相笙一边哈哈大笑的应声,一边对着物华暧昧的挤眉弄眼。“那么在下恭候明袖姑娘大驾了。” 待到茗儿掀起布帘走了出去,小三这才好奇的左顾右盼着。包厢不大,内里陈设简单大方,房间四角都分别点上了几盏明亮的烛台,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旁边放置着一张金玟绣花屏风,前头端放着一张琴台,只是现在上面空无一物。房间内唯一的一扇窗户大敞着,秦相笙目光只是微动,小三便明了的前去关上了窗户。房间顿时暖和了不少。 大厅内的光线突然昏暗下去,将那用嫣红鲜花围成一圈的舞台凸显出来。气氛一被打断,大厅顿时安静了不少。 舞台铺上洁白毫无杂色的绸布,上面摆着一架凤尾古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一个女子。女子一身应景的素色薄衫,宽大的长袖用银线勾勒出层层叠放的银莲,用一根细长腰带束腰,露出她的玲珑身段。她半低垂着头。正在试音,额头上挂着的血红吊坠,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在灯火映衬下,犹如美人伤心之余滴下的血泪一般凄美。 抬眼向下望来之时,不由让人眼前一亮,她眼若星辰眸含流光,波光流转间搅乱了他人家中一池春水,乌黑的发丝一摞一摞盘在脑后,只留下一丝勾在身前,头上蝴蝶钗做工十分的精巧。在她的动作之中,微微颤动宛若活物。 她轻扬起一个笑,美人一笑倾国倾城,舞台上遍地的鲜花顿时都失了颜色。“本是打算今日献舞,可明袖前些日子左脚不慎受伤,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了,跳舞却是不能了。扫了诸位贵客的兴致,明袖在此向诸位赔罪。”她起身,盈盈一拜。 “为表明袖歉意,今日便献上明袖近些日子新学的一首曲子。”虽然在这花满楼的人,大部分都事前得了消息。但听到美人自己这般说,不免还是有人低叹可惜。 “可惜,可惜啊。” 第七章、仁至义尽 明袖素手轻勾,葱白细嫩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柔和温婉的美妙琴声顿时倾泻而出。像是溪水流动的潺潺之声,又好似丛林之中鸟儿轻鸣声般悦耳,一波三折。曲风陡然一转,委婉而又刚毅,宛若浪花击石波涛入海,带着不可阻挠之势,震人心眩。 一曲罢了,厅内寂静无声,众人尚且还在魂游之中,久久不能恢复。 台下有人率先站起身拍手叫好,像是被他带动,其余人皆站起身。 “明袖姑娘的琴艺越发精湛了。”秦相笙从迷醉之中清醒了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瞧着物华意有所指。“物华,你可是艳福不浅啊。” 前桌的一人站起身,对着台上的明袖姑娘举了举杯。“今日一饱耳福,在下敬明袖姑娘一杯。” 厅内虽然比外头暖和,但是明袖明显穿的少了些,一等她弹奏完毕,身边的丫鬟立马便给她披上大麾,她顺着台阶而下,身边跟着的茗儿递过一杯酒水。“却之不恭,但无奈明袖酒量太浅。只好借此酒敬在座的诸位公子。”她仰头喝尽,雪白脖颈优美的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明袖伸手一翻将酒杯倒在头顶。 她面颊飘起红云更添上了几分娇媚,看的周围的公子哥蠢蠢欲动。明袖艳名已久偷窥她的公子哥不在少数,可她与物华公子纠缠不清。就算是如今物华公子已有一段时间不曾来过花满楼,但明袖姑娘婉拒之后,他们之中还真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跟明袖用强。 以前不敢,现在更别提了。如今的太子可是物华公子的亲姐夫,风头正盛的时候,明袖再怎么也不过就是个歌姬罢了,犯不着为了她跟物华公子结下梁子。 物华静静坐着,瞧着明袖在那些人中流连,安抚着他们。明袖对于这样的场景遇上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穿梭在诸位公子身边显得十分如鱼得水。众人也不过笑闹了几句,便也放过了明袖,任由她走了。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茗儿先行进来在物华的身侧添上了一张椅子。便静候在了一旁。 台上明袖的琴已经撤了下去,而代替明袖上台的女子容貌艳丽虽长相不俗,但却跟明袖差上了一个档次。 不久之后,一道窈窕身影在薄帘上晃了晃。明袖揭开布帘,含着笑意走了进来。先前远远瞧来,觉得明袖也算是个绝色,这就近了瞧,更是觉得她气质典雅不似一般的风尘女子。 明袖微微倾了倾身子,跟桌上的另外一人打过招呼后,在物华耳边柔声问道。“已经有月余未见公子了,听闻公子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些?” “恩,好些了。”物华垂眼,淡淡应了一声。 “这就好。”明袖点了点头。物华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明袖与她说话,也不过得到她的单音回复。不过明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是让秦相笙觉得有些不自在,在心中低叹了一句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以后。意味深长的关怀道。 “听茗儿说明袖姑娘前段日子扭到了脚,不知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练舞?”秦相笙揣测。 明袖一笑,并未接话。倒是她身后站着的茗儿接嘴道。“姑娘一向对这些注意的很,练舞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自然不会因为练舞而扭伤脚。” “再说了,姑娘是磕伤的,又不是扭伤。” “哦?”秦相笙一想,确实茗儿先前只是跟她说明袖伤到脚,并未说崴到脚。这个想法确实是自己先入为主的。“明袖姑娘是何时磕伤的?” “恩?”茗儿细想了片刻。“是几号,奴婢倒是记不得了。” “反正就是黄公子纵马的同一日。”说完这话,茗儿才后知后觉感到秦相笙面色都有些古怪,她也不好再插话,退到了一旁。 秦相笙满是疑惑。“明袖姑娘那日也在?” 明袖瞧了秦相笙一眼,微顿了片刻,还是答道。“那日妾身前往绣阁采购些针线,下马车时,被人撞了一下,踩空了,这才崴到了脚。至于公子的意思….” “原是如此。”说到此,秦相笙不由瞧了一旁静坐的物华一眼,感叹了一声。“这些日子,倒是不太平啊。” “听公子先前的意思,可是指黄公子的那桩案子?”明袖笑问。 “恩。”秦相笙点了点头。“差不多罢。” 明袖微微一笑,又说。“今日黄公子之案想来是定下来了,也不知府尹大人到底是如何判决。” “明袖姑娘不知吗?”听到这里,秦相笙微愣了片刻,“姑娘未曾去京兆府瞧瞧热闹?” 明袖摇了摇头,“妾身倒是想去,可惠姑不许,说妾身这腿还是少走为妙。妾身仔细想想便也就未去了。” “恩,也是,惠姑说的倒也不错。”秦相笙赞同的点点头,便娓娓叙述了今日在京兆府内发生的戏剧性的一幕。 秦相笙兀自说的起劲,房内便也一时安静下来。没到片刻,只见门口方向,茗儿替那送茶的小厮掀起门帘。 那小厮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来不久,手上端着的托盘在微微颤动着,他小心翼翼的缓步走着,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将那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茶具统统给打碎了。 明袖只是向着门口方向看去了一眼,瞧见那小厮端了茶水进来,便收回了目光。侧耳倾听着秦相笙叙述。 也不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物华突然低声咳嗽,这一咳只感觉差些将血都咳出来,竟是一会都停不下来。 “快端过来。”瞧着物华丝毫没有缓和下来的迹象,明袖有些心忧故事都来不及继续听了,一边轻轻拍打着物华的背脊,一边催促道。 被明袖这么一催促,又或者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小厮脚下步子一乱,手中的托盘一斜在房内几人的惊呼声之中,向物华迎面打去。 好在小三反应快,伸手就拦了一拦,抓住了那茶壶,但因为壶身倾倒覆水难收,大半茶水都泼在了物华的身上。但让人庆幸的是,好在明袖让人上的是温水,要是开水… 只听得几声清脆的碎裂之声,托盘与茶盏统统落地。 那小厮知晓自己坏了事,吓得腿软,就地跪下了。 明袖的手尚放在物华的背脊上,袖子上也沾上了不少水渍。她收回袖子,回头来瞧那跪在地上因为惊惧而浑身发抖的小厮。 你怎么这么粗手粗脚?”身后跟着的茗儿本来也想拯救一下那套杯子,可因为手比较短,一只杯子从她的手指前滑落,那种感觉让她十分的气恼。“我待会要让惠姑好好教训教训你。” “姑、姑娘…”听到茗儿这么说,小厮抖得更加厉害了,却嘴笨的似乎不会求饶。 物华只感觉背后湿了一大片,冷飕飕的让她感觉寒入骨髓,顿时颤了一下。明袖顿时察觉到了,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绢帕,替物华擦拭着背脊。 物华摆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用处。 一边的秦相笙已经站了起来,没想到他今夜就只是想来听听曲,竟闹出这样一出,看物华那衣物已经湿的差不多了。“物华,不如我先送你回府吧?” 明袖却对着秦相笙摇了摇头。“秦公子,花满楼离相府还是有些距离的,总不能让公子穿着湿衣服回府吧?”她站起身来,“不如,我先扶公子去换身干净衣裳,再回相府不迟。”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秦相笙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不由赞叹。“明袖姑娘真是细心。” 目送着明袖扶着物华走出去,秦相笙坐下,耳中回旋着一楼歌姬弹奏的曲子,他却始终静不下心,隐隐觉得哪有不对,却又搞不清楚。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还跪着的小厮身上。 花满楼分前后两院,前院三层,一层大厅二层皆是包厢,三层上便是姑娘们自己的房间。明袖乃是花满楼的台柱,一般都是拥有自己的小院落的。只是她考虑到前院距离她住的小院落有些距离,物华本就带病在身,要是身着湿衣裳吹了凉风病上加病就不好了。所以她直接将物华扶上了三楼。 物华闭上眼褪下外裳,喉结上下滚动着,先前不停咳嗽,导致她的声音略带鼻音。“明袖,何事?” “那李氏子孙被人带走了。”明袖替她将大麾晾在一旁。 “可知是何人?”物华以袖掩住唇,想要压住喉咙口的瘙痒。 “不知。”明袖仔细想了想,推开衣柜,从柜里翻出几件大麾。“不过听贡言描述,一身普通的蓝色布衣,用蓝巾裹面,像是怕麻烦而刻意掩去的面容,哦,用的乃是一把软剑。” “贡言派人尾随,却是跟丢了。现在正在四处寻那子孙两的用力踪迹。”明袖翻出一件厚重的棉衣顺手给物华披上。“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那并非是黄家的人。” 物华点头,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找了。” 明袖转过身子,认真的与物华对视了片刻,笑容可掬。“看来主子是晓得那人是谁了。” 物华也不否认,只是淡淡道。“我只曾许诺护她周全,现在既然别人插了手,想来他会做的比我很好。” “我对她已是仁至义尽。” 第八章、又遇刺杀 明袖心中颇感疑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由问道。“主子,黄家乃是祺王的一大助力,你这般做……”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两年主子明里暗里给祺王殿下不少的帮助,虽说未曾摆到台面上。但这两年的经营策划,难不成都要尽数推翻?还是根本就是她理解错误了? “我不过埋了根线,引燃之人,可不是我。”似乎毫不意外明袖会如此问,物华只是安静的坐着,等到明袖以为物华不会继续说什么之时,只见物华眯起双眼,眼中有戾芒闪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不过是向他讨要的一些利息罢了。” 一时间,物华身上有种异样的魔力,闭目养神间俊美秀镌的容貌让人心悸。明袖凝视着物华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册子。 “主子,那些人的行踪痕迹,已经全数记录在了这本卷册上。” 物华睁开眼,伸手拿过来,随意翻动了两页,目光飞速的在上面扫视了一会,眼神之中隐有精光流露而出。“恩,做得不错。那些人若还有异动,便也似如此。” “是。” “桃源阁那方未有异动?” “不曾。”物华翻动的手指未顿。“继续。” “是。”明袖想起什么,询问道。“桃源阁那方虽没传回什么消息,但商玖要与主子你接触,不知主子你可去?” 物华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商玖?” “他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与主子你接触,要与我们谈一笔生意。”明袖想了想,加重语气。“他想亲自与主子你见上一面。” 物华思索了片刻,并未给个准确的回复。再抬起头来,只见明袖眉宇紧蹙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物华与她对视了片刻,轻轻颌首。 “若有事,直说便可。” “公子。”明袖愣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漓水涧与桃源阁向来不和,我们若是插入其中,关系处理不当…..” 物华轻哼一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桃源阁?漓水涧?” “我何时说过,要介入他们之间了?即是做生意,两头不得罪便是了。他们之间闹腾些什么,都不是我们所要考虑的。他们要闹要跳,与我何干?” 桃源阁…. 物华目光闪烁,两年前的那些刺杀,她剑剑记挂在心。虽说与桃源阁并无太大关联,他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只是这都两年时间过去了,派出的探子多次查访都无法知晓,当初那要害自己的性命之人到底是何人。那么只有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个排查了。 她就不信,那人能忍的了多久。 至于这漓水涧的人突然联系自己,倒是让她感到惊讶。“是苍梧让人传过来的消息?” “是啊。”提起苍梧,她手中的动作明显顿下了,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小气鬼。” “你说什么?”物华略感惊讶。 明袖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没想被物华听见,立马摆了摆手否认。“没什么没什么。” 物华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 物华那双漆黑的眸子似将她的所有想法看穿,明袖微微嘟唇。“他就是小气,不就是叫他帮忙画个花样么。” 听到这里,物华眉眼间染上笑意。瞧着明袖衣柜之中挂满了的大麾,件件做工精巧,毛色细腻漂亮,摇头笑了。 “主子,你笑些什么?”明袖面颊通红,撅着小嘴不乐意了。“他就是小气,不就是让他给我画个花样么,能要他多久。就为了这么个事,足足一个多月没理我了。”提起这个明袖就不由磨了磨牙,一副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法的模样。“主子,你为何不管管他。” 物华低低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也拿他没法,他既然给你画了,你就知足罢。” 明袖撇了撇嘴,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瞧了一眼物华身上披着的棉衣。还没说些什么,只听门被人轻轻叩响。 “叩叩叩。” 明袖微愣,与物华对视了一眼。敛起笑意,目光中满是警惕之色。 物华站起身,冷笑了一下,对着明袖摆了摆手,指了指墙壁。明袖面上继续挂上笑意,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 “上次香雨不是说给她哥哥买了件披风么,也不知送未送去。” “公子,公子。”秦相笙目光迷离,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被小三这般叫了两句,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下来。 “恩?”秦相笙颇感奇怪的瞧了一眼小三递过来的丝绢。“这是何物?” 小三向着蹲在地上正教训那奴仆的茗儿努了努嘴,“茗儿的绢帕。”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秦相笙只觉得莫名其妙,塞回给小三。 小三接过那绢帕,再低头瞧了一眼。“公子,你的手。” 被小三这么一提醒,秦相笙这才发觉自己的左手冰凉冰凉的,一片粘稠。原是杯子倒了,洒的他一手的酒水,他先前却毫无所觉。在小三的目光之中,秦相笙尴尬的笑了笑。 茗儿蹲在那半伏在地的小厮面前。“你说你怎的这般愚笨?连一句求饶的讨吉利话都不晓得说。惠姑怎会收你进来?” “你趴着是等哪个来扶起你来么?还不麻溜的爬来,将这里收拾收拾?难不成还让我来替你收拾?” 小厮乖顺的应着声,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怯懦的不敢与茗儿对视,不论茗儿说些什么,他都只是沉默着。一步步向后退去,一不小心撞上了跟着秦相笙就要出去的小三身上,他略微抬头对着身后杵着的小三望去。 就在这么呆愣的片刻时间内,忽的又听茗儿疑惑着提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的觉得你面生的很?” “奴才….”那人才说了两个字,怎料茗儿确实蹬蹬退了几步。“他不是我们楼子里的。” 秦相笙正欲跨出房门的脚步微顿,愕然回头。 房门口站着男子穿着青蓝长袍,是花满楼内小厮一贯的打扮。他低垂着头,所以明袖只能瞧见他那厚重的刘海。他手中抱着一叠衣服,看款式和花样应是男装。 “恩?星儿呢?怎的不自己送来?”明袖伸手翻了翻那叠衣物,状若无意。“放下罢。” “星儿被茗儿姐叫走了,应是有事嘱咐。”男子低低应了一声,目光透过刘海向着房内瞧。 “恩?”明袖微微蹙眉,身子不着边际的挡在了男子的面前,伸手就要接过男子手中的衣物。“递交给我罢。” 男子身子微微前倾,停顿了片刻,未曾拒绝。 就在明袖接过衣物转身之时,她的颈后一痛,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手中衣物散落一地。同一时刻,房门另一侧飞快掠出一个黑影,由于楼道上灯光昏暗,他穿着单薄朴素的黑衣先前又站在死角上,所以明袖并未发现他的踪迹。 他用黑布蒙面,目光在越过明袖的身体之时,向她投去了一眼。 “无人?”内房传来的惊异之声,让黑衣人惊觉有变,只见蓝衣人面色铁青的从屏风后绕出来,目光在四处打转。 与黑衣人目光汇集后,他不由解释,声音之中也带着许多的不确定。“我…先前明明听见了房内交谈之声。” 黑衣人听到他如此说,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了房内唯一的一扇窗户边,猛地推开。冷风顿时灌进房内,迎面扑打在他面上身上。窗外便是大街,与隔壁的窗户也隔着数米的距离,根本没有什么借力点,一般来说是无法过去的。“跑了。” 蓝衣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颇有些惧怕黑衣男子的模样。黑衣人凌厉的目光一扫过来,他立马冷汗涔涔。张了张嘴,却只能说些废话。“我先前…..” 黑衣人手肘一抬,指了指左右。 蓝衣人顿时闭嘴。 物华闯进隔壁房间之时,床幔已经放下了一半,女子身体近乎全数挂在男子身上。洁白如玉的手腕在男子身上流连着,正是气氛暧昧的时候。“官人,奴家都这么做了,你就….” 男子的敏锐出乎了物华的意料,物华刚出现,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与物华对上视线后,他唇角微勾出一个戏谑的弧度。男子怀中的女子挺起身来,正对上了物华的双眼,她嘴巴微张,“你、你你你……”女子容貌艳丽魅惑,身姿婀娜香肩半露,声线慵懒如猫。柔柔的声音像是猫爪挠心一般,让人遐想连篇。 物华的喉咙有些瘙痒,她用袖掩着唇的同时将房间扫视一圈,她的目光与那娇媚女子对视上,那女子顿时一愣。“公子。” “你?” 物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至房门处,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响动。既然那些人费尽心思的只为引她单独出来,那么就表明他们行事还是有所顾忌的。 “公子。”春雨有些微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物华的身边。瞧着她的神色,“怎么了么?” 当机立断,物华面色凝重的低喃一句。“惠姑。”等到那春雨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门口,门在她的面前轻轻合上。既然那黑衣人闹这么一出,必定不会随意对春雨动手。物华心头估算了一下,那么,现在需要的便是时间了。 第九章、仔细整理 物华没想到先前还坐在桌子旁的男子,已经盘膝坐在了床上。将角落里的床铺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些什么。她双眸微眯,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将一旁衣架上女子的衣裳扯落,丢在地上。房间内一共点上了两盏灯,她伸手将床头的那盏吹灭,房间内顿时昏暗不少。 一步跨到床上,放下粉红色的纱幔。男子察觉到她的动作,回过头来瞧她,男子乌黑长发用紫金冠别好,他的眼若桃花,眼珠黑白分明似醉非醉,让人心神荡漾,瞧见物华的动作,他转过身来,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瞅着她。 物华眼中满是探究,这男子倒是奇怪,自打自己进来,便一句都不曾过问。 尽管房内昏暗,可物华跟他的距离较近,还是能清晰瞧清男子的含着笑意的面庞。他应该是瞧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才是,怎么还笑的出来?物华心神疑虑,但她来不及细想。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拆开,同一时刻,顺势将男子拉倒,男子本就是侧身瞧她,一时没稳住身形,被物华按倒在床上。 “没想到公子好这一口?竟如此主动?”男子的声音含着笑意,物华就近了瞧,更加觉得男子那双魅惑的桃花眼像是勾人魂魄一般。想到先前初进来之时,男子的坐怀不乱。她唇角微勾,倒是有意思。她散开捆绑住的黑发,一边低低的问。 “公子可会武功?” 男子虽然疑惑她为何会如此问,但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公子替我拖延些时间,作为交换,让我替公子寻物如何?”男子微微愣神,好看的眸子弯了弯。 黑衣人踹开门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狼藉与床上纠缠的两个模糊影子。就算是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床上的人亲热的难舍难分,似乎毫不在意被人打断似的。他目光在房内扫视了一圈。 不在? 床上的人停下动作,一个慵懒的男声出声问道。“是谁唤你进来的?一点都不懂规矩。” 从黑衣人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见到那男子用手撑头背对着房门方向,另外一只不断勾玩着另外一人的头发。“去唤惠姑来,我花了百银就为了跟香雨度一夜春宵,你这突然闯进来是想做些什么?” 似乎发觉黑衣人没有答话反而在房间内四处溜达,男子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借着房间内昏暗的灯火,这才瞧见了黑衣人的打扮。 “你…是何人?”他的声音有意的陡然拔高了一个音。“这时候闯进来,所为何物?” 男子语带惶恐,瞧着黑衣人一步步靠近,他身体向后退了退,强自定了定神,似乎察觉到被子里另外一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伸手拍了拍安抚道。“春雨莫怕,我会保护你的,决计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只是他的声音之中也存着些许的惶恐,这句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藏在杯子里的女子抖的越发厉害了。 黑衣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听到有几个脚步已经迅速的逼近。其中一个还是他所熟悉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停下了走向床榻的脚步,向着门口望过去一眼。正待他转身便要离开之时。 细微的咳嗽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还没等床上男子反应过来,黑衣人便立即一个转身,那锐利的冷芒晃得人眼晕。在黑衣人奋力的一劈之下,床头挂着的粉红纱幔一个照面之下便被他撕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而男子单手一撑顺势一滚,将怀中那团包裹的严严实实如同粽子的人完全裸露在黑衣人眼里。半截光滑洁净的额头下一双极尽通透的眼睛,正冷静的瞧着自己。 黑衣人竟被那眼神惊的愣了片刻,而就是这么片刻。 一柄匕首被人从外头抛进来,砸在了黑衣人的剑柄上,让他顿时失去准头,退后一步。 房门被黑衣人粗鲁的踹开之后,便静静的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让黑衣人避无可无的暴露在奔来的众人眼中。 小三保持着投掷的动作,拍了拍受惊的胸脯。一旁的小四更加迅速的反应过来,直接跟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房间昏暗的灯火脆弱的跳跃着,映衬着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的。 黑衣人被小三小四左右夹击,非但伤不了物华分毫,还离她越来越远。 物华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房内除了那在打斗的三人以外,哪里还有第五个人的踪影,若非是她巴掌下的被褥还残留着那男子的体温,她真会以为先前那男子不过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在找些什么? 那黑衣人眼见伤不到物华,拼着挨上两刀的冲劲,纵身一跃,从窗户逃走了。 两年了,那人果然还是没有死心。物华从床上下来,拨开散落在颊边的黑发,抿嘴一笑。此次,是试探,还是警告?亦或者,两者皆有? 物华身上披着的棉衣早就落在了地上那一堆的衣物之中,她也懒得去捡,身上仅穿着奶白腾文镂空里衣,外罩淡青色厚锦外衫,黑发散在肩头,房间内跳跃的欢快的烛火反射在她毫无瑕疵的侧脸上,她一步步的靠近,像是踩着人心口上,嘀嗒嘀嗒。 站在门口的秦相笙心急如焚,瞧见物华终于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物华,你没事就好。”现在想来,他还感到心悸,若非是茗儿察觉出那小厮的身份,他们及时的刚上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物华点了点头。 秦相笙颇感奇怪的上下打量了物华一圈,“你心情很好?” 物华被秦相笙问得一怔,摸了摸脸。“你若是遇上如此事,你心情能好?” 秦相笙被问得哑口无言,“你怎会…..” 物华的目光则是流连在身穿青灰色棉袄冷寡着一张的脸的小四身上。 半晌,收回目光。“明袖呢?”秦相笙的话生生被物华堵住,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说不来咽不回去,眼睁睁看着物华从他面前走过。半晌,只得恨恨的低咒一句。“重色轻友。” 这个时段三楼住着的姑娘们,大多都在一楼大厅内,所以就算是这里闹出的刀剑之声不算小,围观的人也不多。就是惠姑带上了不少的打手上来,引得众人一路围观,好在惠姑处理能力不错,倒也没让客人陷入混乱之中。 惠姑年岁已过四十,但她保养的极好,气质温婉大方,更为难得的是她身上并无半点风尘之气。她的目光在物华的身上转了一圈,松了一口气。“公子无事就好。” “恩。”物华的目光在门口几人关切的脸上一一扫过,“明袖。” 她的目光微凝,拨开面前一字排开的人。只见明袖手中挽着一个黑色披风,站在人后,笑意盈盈的瞧着物华。“公子。”与物华目光对上后,她快步走过来,将手中的披风物华披上。“莫要着凉。” “恩。”物华凑近了明袖的耳朵,“有些老鼠需要好生清理清理。” 她顿了顿。“还有,这房间,仔细整理整理罢。” 明袖敛眸掩唇轻笑。 秦相笙瞧着这郎情妾意的场景,重重哼了一声。又不好意思直接甩袖而去,毕竟是他提出来要到这花满楼走一遭,这会儿物华在这出了事,他甩袖就走,面子上怎么都是过不去的。 “就是你碍手碍脚,若是让我一个人,定能擒住他。来时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让我一个人来,你非得插手。现在好了吧?一个都没逮住!”小三念念叨叨的跟在寡着一张脸的小四边上,极为不满意。 见小四并不搭理他的模样,他转过脸跟秦相笙抱怨。“公子,你瞧瞧这个闷葫芦,碍手碍脚的。” “闭嘴。”听了小三的抱怨,秦相笙额角抽痛,狠狠瞪了小三一眼。小三委屈的转了转眼球。“主子,我是在替物华公子着想啊。你想啊,这次小四放过了他,下次他还来的话,物华公子要怎么办啊?” “的确是需要考虑考虑了。”秦相笙也觉得小三所说的有理,只是心头有气无处发。小四面色本就不好看的脸听见秦相笙这句话后脸上就像是打上寒霜似得。 “是吧?是吧?”小三幸灾乐祸的接嘴。“不过,公子,你考虑什么?” “既然你如此有本事,物华身边也缺个体己人什么的。不如我将你转赠给他?”小三的笑容顿时僵在面上。 小三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出秦相笙现下的心情不大好,“不要啊!物华公子虽然长得比主子你俊美,比主子你要受欢迎,脾气又比主子你要好。但是每次那些女子瞧见物华公子就双眼冒光,恨不得化身为狼将他扑倒。抵挡狂蜂浪蝶这份美事我是做不来,还是换个人来吧。” 秦相笙听到小三这么说,脚步一顿,偏过身瞧了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小三虽察觉不对,但话一出口覆水难收,他只有嘿嘿傻笑,妄图忽悠过去。 秦相笙却并不买账,“细细想来,这样也是有些草率。” “你资质愚钝,跟在物华身边伺候也不大适合,这样吧,我替你问问,右相府内可缺什么洗马洗恭桶之类的童子,这样的活你应当拿手。” 小三顿时惨叫一声,泪眼婆娑的扑到了秦相笙身边,“主子主子,小三再也不敢了,小三先前所说皆是听信谣言不是。皆说谣言不可信谣言不可信,主子你这么个面若冠玉貌若潘安风度翩翩英明神武财大气粗….呸呸,不对,是才高八斗,才高八斗的俊美公子,怎么会跟小人这么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一般见识不是?” “我当真有那般好?”秦相笙挑眉问道。 小三连忙点头迎合。“那些谣言说起来,都是外人不识货,小人对主子你得才气度量,崇拜的可谓是如溪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秦相笙被小三这么一夸顿时心情大好,目光瞥向物华的同时轻哼了一声,那模样说不出的高傲。 瞧着秦相笙这两主仆耍宝,物华只感到哭笑不得。 物华最后环视了那一片狼藉的房间,“走吧。” 第十章、大动干戈 桃源阁,一个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杀手组织,一向只做两种生意,买卖情报与夺人性命,听说组织庞大到在几国之中都有涉及。这么一个危险组织放在国内等同一个隐形炸弹似的,各国高层胆战心惊之下自然是动了心思的。 这些年经过了各国高层刻意的打压,再加上雇佣的价格越来越高。桃源阁也就只做做买卖情报的工作。可雇佣杀手的这一条已经被人遗忘到了脑后。 三年前,自己才刚刚穿到这具身体之中,摸不清楚情况,若不是有秋烜在自己的身侧护着,怕早就被桃源阁夺了这条性命去。哪里还能存活到现在? 物华想到这里,眸色一深。因为身份的缘故,自己身价不低,能买的起自己性命的人不多。只是除了刚开始那一年,桃源阁前来骚扰过自己几次,被秋烜打发走了后。便安分了两年。 现在既然桃源阁那方尚未传来消息,那这次便是那幕后之人自己动的手了?果然,两年时间了,他们果然熬不住了。 若是那幕后之人再次雇佣桃源阁的杀手,那么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便可收网了。只是也不知道为何,他没有再花钱消灾,而是选择自己亲自动手。 是不惧她顺藤摸瓜?还是传说中的艺高人胆大? 倒是有意思。 马车之中,秦相笙的欲言又止物华并非没有瞧出来。她轻轻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升起晕晕雾气,再加上车中昏暗,她的眼中含着的情绪让人瞧不真切。“秦兄,有话便直说罢。” 秦相笙或许就是在等物华这句话。“物华,花满楼之中的刺杀,你可知晓是何人所为?” “呵呵。”物华不由笑出声来,秦相笙却颇感奇怪,仔细揣摩了片刻,仍旧不晓得物华到底是在笑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她答。“我好歹是个朝廷命官,若是被人查出胆敢行刺杀之事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何人。你觉得那人的日子会好过么?” 又听她问。“若是你,你会笨到如此地步?” 秦相笙被她的话噎住,灿灿的笑了笑,只见物华的脸庞隐在灯火之下,恍恍惚惚间,他竟是瞧见她不住冷笑。再一晃神,又好似他出现了幻觉。 “那么,物华,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是好?上报给京府衙门处置?” 物华直接将球踢了回来。“秦兄觉得如何是好?” 秦相笙思索了片刻,先前他与小三间虽然是开玩笑,到细细想来也不是不可。“虽不清楚是何人对你动手,但总归是要防范于未然,不如我让小三先跟着你一段时日?” 听到这话,物华横扫一眼,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秦相笙惊觉。 “我倒是没什么,只怕伯母会有异义。” 听到物华提起这个,秦相笙面露尴尬。 最近他们之间的传闻越演越烈,有不可遏制的趋向,虽说他不甚在意,可他娘就显得格外急躁了。若是他将小三送至物华身边,他娘还不知要闹腾成什么样子呢。 秦相笙将她送到右相府门口,本是好意。不管物华如何催促,他都执意要站在门口目送她进去。只好在秦相笙的注视下,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了。 如今夜色已深,已是亥时。右相府内却灯火通明,物华穿过前厅。 只是让物华愕然的是,霖叔竟是站在了厅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瞧见了物华的身影,霖叔顿时迎了上来。炯炯的目光落在了物华的身上。“恭候公子多时了,大人与夫人正在书房等公子。请!” 是有什么事情么?物华心中揣测着,这大半夜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值得这般大动干戈,让一向诸事不闻的母亲与父亲一同等待自己。“霖叔,府内若有事,为何不派人去给我报个信,让我早些回来。”物华思忖了片刻,略做试探。 霖叔微微一笑,“公子待会便知了。”知晓怕是问不出什么,物华便也懒得再问了。 房间内灯火通明,物华拐进房内,掀起半遮半掩着的纱幔。眼前的一幕让物华有些微愣,右相大人披着一件衣服,背着手,站在一副山水画面前,他仰着头似乎正在仔细鉴赏着那副水墨画。而依文夫人则静静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是许久不曾动弹过了,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目光顿时睁开来。 物华的目光从母亲父亲的身上收回来,只见一个身着深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之上盘旋着朵朵洁白银梅,外罩了件淡蓝秀芝棉衣,背脊挺的笔直微垂着脑袋,侧面轮廓线十分精致的女子跪在依文夫人的脚下一动不动。 云书怎么在这? 右相也未曾回过头。“物华,你来了?”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一般让人心悦诚服。或许这就是常年处于上位者的气质。物华有一瞬间的晃神。 “是,父亲。”物华一掀衣袍,与云书一同跪倒在依文夫人身前。她的跪姿很是巧妙,隐隐有着将云书挡在身后的意思。“咳咳咳…..不知父亲母亲是有何事耽搁到今还未休息?”她不问云书为何在这,却将云书隐隐挡在了身后,意思表明的再是清楚不过了。 右相大人转过身来,他目光凌厉严峻,倒是与物华的长相有几分的相似。他与物华对视了片刻。“这件事情,还是让她自己说罢。”他下巴一抬,示意边上的云书可以开口了。 依文夫人身子却是动了动,“物华,你身子尚未大好,不必跪了起身吧。” 物华摇头笑了笑,耳边传来云书说出来的话,一时尚且不能理解。猛地回过头,灼灼的盯着云书。“你说什么。” 云书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公子,奴婢已经有了两个月余的身孕。” “咳咳…..身孕?”云书毫不退让的与物华对视着,物华在心中低叹一声,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也无法再更改些什么。她略作沉吟,向前挪动了一些。“只是物华认为,这并非是坏事一件。父亲应当听闻了近些日子里,京都内流传的流言了罢?” 见房中也没有其余人存在,物华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向前挪动了几步,低声道。“孩儿没想到自己与秦兄待在一起,竟不知为何会传出此等荒唐之事。” “本以为传闻不过几日后便会消退了去,可最近一些时日,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招摇一般,将孩儿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物华眉头微动,意有所指。“将孩儿当枪使,只为了转移一下百姓们的注意力。” 右相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些年,哪能不知道物华这话是何意,他眉头微动。心中明白此次流言四起,怕还真是存了几分推波助澜的味道。所以他并未打断物华的话,只是沉默着听物华说下去。 只是依文夫人眼皮一抬,目光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云书一眼。“听你如此说来,便是你受益于她,叫她如此做得了?”她眉头一蹙。“那她作何不辩解?” “我与相爷也不是无法变通之人。”若是云书早早将此一说,那便没有现下的事情了。 对于这个物华摇了摇头,缓声解释。 “父亲母亲应当知晓,孩儿与旁人不同,第一无法娶妻,第二又与秦兄乃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若要辟谣,怕是不易。”物华无奈的瞧了身侧的云书一眼。“上次我因为此事苦恼,在房内惦念了几句,想来云书就是因此上了心。” 有些话,由物华自己说是一回事,若由云书说出来,那不是直接告诉依文夫人她们,自己知晓这相府内最大的秘密么?毕竟事关重大,若是没有物华作保,云书这条性命右相会不会留下还是个问题。云书是个聪慧的,自然知晓该如何明哲保身。 物华知晓此中的关节,但是她却没有说出来,她话语一顿。“云书对我忠心不二,想来是怕我阻拦于她,所以此次才不惜伤害自己身体,擅做主张的做下此番动作。” “恩?”右相听到此并不意外,想来心里也是有数。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双目在物华的身上流连了片刻,瞧出物华一心护着云书,没有退步的意思,便摆了摆手,松了口。 “你房内的人,你自己领回去处置吧。”右相大人说完这句之后,便闭上了双目,不再说什么。 “是,多谢父亲。”物华心底松了一口气,跟依文夫人告辞后,将不知道跪了多久的云书搀扶起来,匆匆离开。 等到物华他们的身影走后,依文夫人也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右相大人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右相大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瞧着依文夫人的背影出神,许久许久之后,只听见书房内隐隐传出一声低叹。没有人瞧见,静守于门外的霖叔那刻的神色十分复杂。 走出没几步,依文夫人身边侍候着的绿柳便匆匆赶到了物华身侧,笑眯眯的道。“恭喜公子。”她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夫人说,云书姐姐现下有了身孕,自是不能照顾公子了,说改明儿给公子房内多添几个丫鬟打打下手。” “省的云书姐姐劳累。” 物华只是微微点头,“替我谢过母亲。”其实传话只是其次,依文夫人派绿柳前来,只是给她打个招呼罢了。 第十一章、授人与渔 一路无言,才跨进清引居的大门,便有一个影子迎了上来。物华驻足一瞧,只见那是个看起来很是面生的丫鬟,怀中紧紧抱着个雕花汤罐,走动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那汤罐中的汤水泼出来。 “公子。” “恩,何事。”物华的目光微凝,实在是没想起来眼前这个丫鬟到底是谁。她略微抬头,瞧向跟在这个丫鬟身后的红丝身上。 “千雪小姐说这几日公子体寒,今日便特地为公子熬了碗羹汤暖暖身。”红丝跟在苗儿的身后,提醒着物华。 苗儿的鼻尖微动,听着红丝如此解释,呵呵笑了一声,点点头。“小姐惦念公子身体,特地让奴婢将羹汤送来。” “如此。”物华唇角含笑,红丝立马上前,从苗儿的手中接过羹汤。“劳烦表妹忧心,天色已晚,想必表妹也是睡下了,你便替我道声谢罢。” 苗儿微愣,分辨出物华面色不大好看,十分乖巧的福了福身子。“奴婢告退。” 眼见物华抬腿便向着房门而去,红丝本想要端着汤罐跟过来,去被物华的眼神止住。 物华侧过身,目光落在红丝手中的汤罐上,眉头一皱。“绿绕最近两日不是染上了些小风寒么?给她喝吧。” 红丝一愣,本想说些什么,不过在瞧见了物华那紧蹙的眉眼后,她识趣的点了点头,应和一声。“是。” 房门在物华身后轻轻阖上的那刻,如同乌云压顶般压抑的声音在房内低低回荡。“云书,你可知错?” 因为跪的时间久了,云书的膝盖尚无法伸直,物华话音未落,她就一掀长裙跪倒在了物华身前,一言不发。 物华怒极反笑。“好啊,你倒是好的很。咳咳咳…..”气上心头,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云书下巴微抬,伸手替物华斟好茶,送到她面前。 物华不接茶水,反而紧紧抓住了云书的手。“咳咳….”待到咳嗽好了一些,她从她手中拿过茶水,重重放在桌上,根本不顾那溢出的茶水倾泻在了桌上。 “坐下!” “秋烜。”经过片刻的寂静之后,物华的怒气平息了不少,至少从表面是瞧不出了。“莫要躲了,我晓得你回来了。” 房内的气氛在落到冰点前,一道身影如同鬼魅,眨眼之间,已经在物华的对面落座。一张平凡无奇到扔到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的脸,男子的神色之中带着些戏谑,戏谑之中又略带些疑惑。“你是如何知晓,我回来了的?” 物华不答反问,手指不轻不重的在桌上敲了几个节奏。“莫要说,云书这个时机有孕,与你半分关系都无。” 秋烜面上的戏谑之色尽数收敛,侧过脸瞧了瞧身边坐着的云书,颇感无奈的模样。 “哼。”物华冷哼一声。“为何?” 秋烜眼眸深深,手指在眼脸下画着圈,对上物华满是愠怒的脸,摇了摇头叹了一句,便想离开。“你们主仆二人之间的事情,作何要牵扯上我?” 却不料被物华眼疾手快下抓住了手腕,正待秋烜疑惑之时,又听物华淡淡的问了一句。“这次可会对她身体造成伤害?” 变脸倒是变得挺快的,秋烜也懒得跟物华计较。“只要她自己调理得当,自然没什么。” “调理?”物华目光灼灼,低喃道。 被物华那双眼睛盯得久了,秋烜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想做什么?” “跪下。”不理会秋烜,物华平静无波的目光直刺云书,这一坐一跪的做法倒是让人瞧不懂了。就连秋烜都觉得此次物华这般折腾云书,未免太过分了些。“不过一次….” 他话音未落,只听物华低声道。“云书,我偶尔见你会翻翻医经,可是想学?” 话已至此,秋烜岂还会不明白物华闹这一出到底是作何,怕是自打物华知晓了云书有孕后,就在心底开始谋划算计自己。云书倒也聪颖,对着秋烜这个方向迅速扣了三个响头。 “求师傅收下徒儿。” 待到秋烜硬生生受了云书三拜之后,物华的手才松开了对秋烜的钳制。 “你。”秋烜略微思索,笑问。“若我不认,就算你让云书磕破头,我也不会认下的。” “就算你医术高明,你与云书终究男女有别,自己的身体还需自己调理。”物华顿了顿,“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这个浅显的道理,就不必我多加解释了罢?” 在物华的示意之下,云书端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送至秋烜的手边,只要他微抬手腕便能接过。 秋烜苦笑,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好奇物华生气到底是何种模样,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我硬是不接….”话未说完,他的目光在物华与云书面庞上流转了一圈,这个时刻,这两主仆的犟脾气倒是惊人的相似。 可他想了想,还是避开了云书送至手边的茶水,低叹一声。“罢了罢了,这茶我断不会接下。不过,即受了你三拜,我便也投桃报李。”他面容严肃,“只是这师徒之名,万不可泄露出去。” ….. 天气寒冷,故而外头的走廊没人四处走动,物华静静坐在书桌边侧耳去听,只能听到外头吹动的呼呼风声。 从外头进来的云书安静的走至物华的身边,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放在了物华的手边,低声道。“这是明袖让人送来的,说是公子遗落之物。” 物华一顿,放下手中的书卷,将那玉佩拿在手中细细观摩。玉佩入手温热,内里似乎封着一叠一层的云雾一般,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态,晶莹纯净的玉质一瞧就价值不菲。上头挂着的淡黄麦穗结崭新光滑,看起来是新结。 见物华摸着那上头的麦穗结,云书低声解释。 “明袖说这玉佩上原本配的网结断了,怕公子不好佩戴,也就擅做主张的编了一个。还道若是公子不喜欢这鲜艳的淡黄色,便拆了就是。” “不错。”出于意料的,物华点点头赞许。“这麦穗结打的不错。” 云书淡淡一笑。 揭开厚重的门帘走进来的绿绕,可爱的圆脸紧皱在一起,嘟嘟囔囔的在房内转圈跺脚,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冷死了,外头真冷,还是公子房内暖和。”考虑到物华的身体,眼见气温降低下来,依文夫人第二日就遣人送了上好的木炭与炉子过来。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红丝瞧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圆桌边上,倒了杯茶塞到她手中让她暖手。 “已经准备好了么?”瞧着绿绕跑了进来,物华起身将那玉佩挂在腰际。 绿绕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瞧了瞧外头的天气。“公子,这么冷,你还要出去么?” 物华只是一笑,反倒是一旁的红丝瞪了绿绕一眼,低声笑骂。“就你多话。” 绿绕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瞧了红丝一眼奇道。“姐,你在找些什么?” 红丝在一旁放置的两个绣篓中翻了翻。“我刚才碰到了表小姐,她托我向云书姐要她的那方绣帕。不是让你绣的吗?东西呐?” 提起这个,绿绕顿时就不开心了。“几天前才说的,今儿怎么可能就绣好了?” “表小姐这些日子天天差人来问,早些绣好不就没你什么事了。”红丝责怪道。“云书姐姐现下有了身孕。这样的小事,你都不愿替云书姐姐分担一下?平素里,你不是说你得绣工比我们都要好的多么,现下有机会展示你得绣工了,还这么推三阻四的。” 绿绕不满的小声嘟囔。“表小姐那一方绣帕又不急着用,再说了。她天天前来,那是安的什么心思,别人不清楚,我们几人还会不清楚么?前段日子天天拿绣品来,说是向云书姐姐讨教。现在知晓了云书姐姐身怀有孕,还指使云书姐姐做这做那的。” “我看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红丝听她越说越起劲,直起身下意识向着物华的方向瞧去一眼,低声道。“就你聪明,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还要我教你不成?” “主子的事,是你能议论的么?我看你日后就会败在这张嘴上。”红丝伸手轻轻拍了拍绿绕的嘴唇以示警戒。“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该干什么。” 绿绕被红丝这么一拍,捂住了通红一片的嘴巴,满是委屈之色。但她也清楚红丝说的却是事实。“我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吗,再说了,表小姐又不是我的主子。” “隔墙有耳,表小姐就算再怎么样,也算的上你半个主子。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我看你这日后的日子怎么好过。”红丝压低声音警告着。“注意些。” 她们两人靠在一起,声音说的小,物华离的又远,虽不大清楚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看那架势,怕又是红丝在教训绿绕了。摇了摇头,眼见红丝准备跟过来。物华摆摆手。 “外头寒冷,你们都不必跟来,留在房内等我回来就是了。” 红丝愣了一会,瞧了瞧站在书桌边动都未曾动过的云书一眼。“是。” 第十二章、天品纵里 青衣人抬头瞧了瞧那通体乌黑的牌匾,透过毡帽瞧到上头泛着金光的三个大字,证明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踏进店铺,淡淡的药香顿时扑面而来,柜台上放着的药炉中冒出艳红的火舌。药铺里光线昏暗,让进来的人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柜台后站着的掌柜人到中年,眯眼困顿的模样,像是随时会昏睡过去,他手中拿着一把蒲扇,离那药炉有一个身子远,有一搭没一搭的煽动着。听到动静,懒懒的抬头向着门口方向看来一眼,看见来人带着厚重的毡帽,就算进来也未曾褪下,他面上也并未出现什么惊诧。 “买什么?” 那人不答反问。“你们卖什么?” 掌柜懒散站着的身子挺直了一些,在柜台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金黄耀眼的金盆子。盆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仔细一瞧那盆子的模样,可不就是一个放大了五六倍的金子么? 那金盆子中间有一个豁口,一锭十两的白银刚好可以放下去。掌柜扬了扬手。 “可知道规矩?” 青衣人从袖中掏出一锭纹银,塞进去后,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看见青衣人如此识趣,掌柜也不多话。“买些什么。” “客由远方而来。”青衣人答非所问。 听到青衣人的话,掌柜眼神锐利,身体也不自觉站的笔直。手指在金盆子上敲了敲。见青衣人上道的又投了一锭银子,他这才叫唤了一句。 “小二,迎客。” 只听咯吱一声轻响,身后的药柜缓缓向后移动了一寸,挤出一个人来,欢声迎来。“来了,客官里头请。” 青衣人跟着前头那个嬉皮笑脸的小二一步步走。一条两米多宽的甬道,被暗色掩映下显得空洞洞的,一路上的两边墙岩,每隔一步,便有着一个细小的铃铛。而似乎是为了对照阶梯一般,每五个阶梯的顶上,便悬挂着一朵精致的银色莲花般的装饰之物,可青衣人却是细心的发觉,随着他们的走动,那银莲无风自动,在他们的头顶盘旋着。 只听闻那小二笑嘻嘻的在前头引路。“客官可跟紧些,若是不小心踩空了,我可无法保证,客官脚下不知会踩上些什么哦。” 小二虽和颜悦色,但青衣人听这话,身体顿感凉飕飕,不自觉的跟紧了一些,生怕如同他所说不小心从这阶梯上掉了下去。因为心带疑虑,一条不长的甬道,青衣人竟如同走在刀尖之上似得,无法心安。 “到了。”小二停在门前,歪头瞧了身后跟着的青衣人一眼。“客官,这有些闷热,请多多见谅。”面前这道门,倒是平凡的很,毫不起眼。 可是青衣人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出乎他意料的,小二轻轻叩了叩那扇门。那扇门便缓缓向里打开,露出了门后的场景。 门在他的身后阖上后,顿时感觉与墙壁融为一体,若不是他刚从这出来,他根本瞧不出那里有道门。青衣人想去探索探索,但一想起小二临走之时,那个奇异的表情,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 青衣人原本猜想那道墙后,定是一个阴森森的房间,房内全数排满着一格格的箱柜,箱柜前站着一个头戴毡帽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人,见到他进来,就该微微抬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哑声哑气的问。“想要哪个天品格便自己挑吧。”也不应该怪他将这天品纵内的气氛想得如此阴气森森,只是自打进了这天品纵,不管是那柜台前古怪的掌柜,还是那条闷闭的甬道,都给人如此感觉。 出乎意料之外的,刺目的光亮让青衣人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待到他适应了房内的光线,他这才开始打量房间。 那刺目的光,并不是太阳折射而入的。而是房内墙顶镶嵌着的六颗硕大的夜海明珠,那周边的五个明珠足足有婴儿握拳般大小,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五颗夜明珠大小一致色泽光晕上相差不多,这倒不是让青衣人惊讶的理由,毕竟这数年的游历,这样的夜明珠他见过的也不少了。但让他感觉诧异的是那其中最大的那颗夜明珠,竟有其余的两个之大,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放着欣赏便是一道风景的夜明珠,竟被这天品纵的主人镶嵌在墙壁上当做照明之物,当真是暴遣天物。 青衣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阵阵的抽痛,光照个明这得多少钱啊? 除去了头顶处镶嵌着的那几颗明珠外,而这个封闭的房间内空无一物。就连平常的桌椅都未有,青衣人颇感疑惑的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四处摸索了一遍,那小二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到底是何用意? 总不可能只为让他站在这发呆吧? 手掌下的墙壁似乎感觉上有所不同,青衣人眉睫微动,轻轻一推。 那扇墙壁竟是自己向内翻转,带动着他的脚步,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隐约传来的清脆鸟鸣之声在他的耳际盘旋着,温暖和煦的风扑打在他的面上,新鲜而清新的空气让他感觉浑身舒爽,满目望去的一片生机勃勃,甚至让他忘却了,现下是寒冷的冬季。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人精心修缮过。恍惚间,青衣人竟以为自己这一步是错入了哪家的花园之中。 一步之遥,另有洞天。 就在那绿草茵茵中,摆放着一张朴素的棕色圆桌,桌前静坐着一个人,靠身形来分辨,应当是个男子。他斜靠着椅子,手中拿着一本书卷,在这茂林修竹间显得格外安逸。在青衣人将目光投向他之时,他一动未动置若罔闻。面上悬挂着的银色面具,在光线折射下散发出夺目的晕点。 “商玖。” 青衣人还未开口,只听。 “客至,上座。”男子的声音清俊温雅,在青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在他的面前已经悄然无息的添上了一张椅子。 商玖还未开口问些什么,男子便伸手制止了他的问话。熟络的模样,直让商玖觉得他们似乎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坐下再说吧。” 虽说这天品纵内的情况着实出乎了商玖的意料,但他在外头闯荡也不是一两日。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尽数消化,在男子的对面落座,目光在男子脸上的面具上下流连,灼热的像是要将那面具融化。 “天品纵主?”说着感觉到有些拗口,商玖想了想,换了个称呼。“天品纵里的大东家,不知该如何称呼?” “东家?”男子轻轻一笑。“商兄觉得如何顺口,便如何称呼,我这并没有这般多的规矩。” 商玖这话也有些试探的意味,只是没想这人竟是毫不透露。但他来此,这些只是其次,所以他并非在这上多加纠缠。“东家愿意见在下,想必是知晓了在下所行为何。” 对于商玖的咄咄逼人,男子只是唇角微勾。“漓水涧自百年前天凤亡国之后,便大开天下公道之门,欢迎诸国百姓求医问学。” “百载时光,广结天下善缘。却不知这么一个被世人所敬仰的地方,为何会需要大量的惊弓弩?”商玖面前的兜帽微微晃动,男子却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直接将他的话堵在了喉咙口。“若说是因为桃源阁,我是断不信的。” 漓水涧原本是划分在天凤国内,但因天凤亡国被夏岑分局而占之后。两国未曾明言划分到哪国之中,导致漓水涧位处尴尬,置于四国中心交界处。 兴许正因为如此,那代的漓水涧主毅然而然打开涧门,向世人揭开了漓水涧笼罩的第一层神秘面纱。导致诸多医者、伤者慕名前来。 而漓水涧又被天下百姓称之为医仙谷,其中医者无数,能从漓水涧之中出来的医者,皆是医术拔尖之辈,诸国高层趋之如骛。百年名声积累而来,导致漓水涧名声盛大,各国之中也多有学徒。一代代传承下来,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就是因为如此,就算是漓水涧位处于几国的中心之处,多方牵制之下,竟是夹缝求生存活到了如今。 “桃源阁百年前就曾宣誓与你们漓水涧为敌,百载时间都未曾渗透进漓水涧中,小打小闹的根本动摇不了漓水涧现下的地位。”男子低低笑。 而桃源阁,不知何时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百载时间,与漓水涧不知何时揭下了梁子。两方厌弃之下,导致两方形成对立之势。漓水涧只不过放言了一句,天下人皆可医,独桃源阁不可。 而桃源阁却直接用行动回复,直接将那代的漓水涧主首级斩下。 如此动作便闹到了两家不死不休的地步。 商玖安静听完男子的话,兜帽下面色难测,半晌,才听他冷笑道。“原本以为东家愿意见在下,是想诚心诚意的合作,现下看来,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多谢东家的此次招待,再见。”言罢,商玖站起身,对着男子躬身一拜,转身欲走。 眼见商玖的表现如此过激,男子面具下的双目闪动着,缓缓为自己添上了一杯茶。“我不过就是好奇心起随意过问几句,没想竟是引得商兄如此愤怒,倒像是我的过错了。”从男子的话语商玖可听不出半分的歉疚。 第十三章、一人一格 虽这么说,男子却没有半分想要挽回商玖的意思。“商玖兄来此之前,应当知晓,我天品纵没什么规矩约束,唯一的规矩,便是纵内的天品格,只取一人一格。” “这般的规矩,自天品纵开设以来,可没为谁破过。”男子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商兄说我们并无诚心实意,那么敢问商兄,你们漓水涧的合作之意,便只是如此?” 商玖脚步一顿,忽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头上的毡帽被他伸手揭下,商玖的五官平常毫无出彩之处,组合在一起也只能勉强算是清秀,狭长的双目眯成一线,唇角微勾的弧度,活像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他直视着男子的面具下唯一露出的双眼。 “不知东家需要如何的诚意?” “格。”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替商玖斟好一杯茶,推到商玖面前。 “格?”商玖思绪有些恍惚,不大明白男子这突来的一个字,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唤我格便好。”男子轻声解释。 “东家所说可是天品格的那个格字?”商玖不确定的问。 “正是。”看到格点头,商玖这才恍然大悟。他目光停留在面前的茶杯上,打个巴掌,再给颗蜜枣么。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浅尝了一口。温热清甜的茶水顺着他的喉咙口滑下,他却食不知味。 格轻轻吹了吹茶杯中飘起的茶叶,“我原本以为,漓水涧位置尴尬,于四国交接之处,采购些惊弓弩防范于未然,也是难免的。” “商兄是否奇怪,我为何会如此猜测?”言罢,格抬起头,刚好撞上了商玖的目光。 “当初天凤国亡,隐居山林之中许多年的漓水涧,于此不久后大开天下公道之门。据我所知,漓水涧的突然开启,皆是因为那届的涧主一排众议,这才有了现下在诸国百姓之中无可动摇的威望与善名。现在瞧来,那届的漓水涧主真是目光深远非常人所及。”格似有意似无意的,他轻声感叹了一句。“现下漓水涧的门徒遍布各国,让我十分羡慕啊。” 商玖面上挂着张弛有度的笑意,安静的听着格说话。这人先是提起漓水涧与桃源阁的恩怨纠缠,现在又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是想暗示些什么? 商玖眼神微闪全当没有听懂,他点了点头,“瞧来东家对漓水涧的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 瞧出商玖有意避重就轻,格也不多问,有些话,点到即止。“兴趣自然有,不过此事不急,日后相见再聊不迟。” 听出格的话外之音,商玖也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既然东家已经知晓在下此次前来的目的,在下也就不再绕弯子了,若是东家愿意为此破例,商玖自当感激不尽。” “那么,容我说一句。”格挪了挪位置,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是不知商兄想以什么价位来做这笔生意?”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谈到了点子上。商玖唇角微勾,信心满满。“若是东家不满价位,尽可开价就是。东家特此破例,漓水涧自然不会让东家吃亏。” “不,想来是商兄曲解了我的意思。”却不料面前的格摇了摇脑袋,银色的面具晃得人眼晕。 商玖笑容一僵,双眼眯起。这个东家怎么这般贪心。“价位之事,可再加谈论。” 格再次轻轻摇头。“商兄觉得我这天品纵像是缺钱么?” 听格这么提起,商玖不由想到那镶嵌在头顶以示照明的六颗夜海明珠,喉口一涩,缓了缓才道。“那不知东家之意?” 商玖揣测道。“想要以物换物?” “商兄果然聪慧。”格拍手赞扬。 商玖只感觉眼前发黑,他要的这批货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这人开口之物格外贵重,他到哪里去找那么多? 格就像是没注意到商玖的神情似得,自顾自语。“天品纵里定下的这唯一一条规矩,若是破例,天品纵的口碑便无法挽回,这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商兄也在商海沉浮多年,想必这其中的道理,商兄怕是再明白不过了。” 看来他的预感真实现了,不过好在商玖也不是头一次碰见如此坐地起价之人,不过眨眼便恢复正常,直勾勾的盯着格的面具。“那么,按东家的意思,想要换取些什么?” 格沉吟了片刻。“仔细想来,这笔生意做得很是吃亏啊。” “这样吧,我与商兄也算是一见如故。商兄也不要为难于我,按照我们天品纵的规矩,一人一格就是了。” 商玖心下一沉,笑容散开。 “一人一格?”商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了这么许多,竟是得出这个结论? 格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拍击了两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的飘落而至,吸引了商玖所有目光的,是黑影手中托着的漆黑木盒。木盒狭长漆黑,毫不起眼,只有顶端的盖子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图腾,证明这个盒子,乃是天品纵内的独特产物,天品格。 将那个不过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的天品格放置在桌上,黑影便退了下去,期间商玖就连黑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 “东家,不知这乃何物?”商玖自打听见了格所说的话,便在心中想着对策,现下思绪被人打断,注意力凝聚在了面前的黑匣子上。这个大小不似能装下惊弓弩,他到底在玩什么? 格并未回答,只是伸手示意商玖打开瞧瞧。 明知自己是为了惊弓弩而来,他倒要看看,他上来的到底是什么。商玖扭动了一下图腾将木盒推开,只见本就不大的木盒之中,竟是只放了一张单薄的宣纸。带着疑惑,商玖打开扫了一眼。待到看懂了之后,面带惊异之色。“这?这是?” 晓得商玖已经看出来那是什么,格颌首。“不知商兄可还满意?” 商玖恍然大悟,难怪说了如此之多,只肯让自己带走一个天品格。这份礼,可比先前他所要求的本质上要贵重的多了。 “漓水涧内人才辈出,想必,自己制作,不是难事。”能让商玖如此惊讶,那天品格内放置的那张宣纸自然不简单,虽说只是惊弓弩其中一个小部分的制作图纸,但商玖很是聪明,自然清楚格送上的这个天品格意味着什么。 待到激动褪去,商玖进而警惕起来。“这么一份大礼,不知东家,想要换些什么?” “很简单。”格伸出一个手指。“只要漓水涧完成我一个要求。” “一个要求?”商玖冷静的陈述了一遍,“不知东家想要我们漓水涧做些什么?” 格摇了摇头,“我现在还未想好,待我日后遇上什么困难,再向漓水涧讨要吧。” 商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宣纸放回了天品格内合上。推到格面前,“东家所提条件太过广泛,请恕在下一时无法答应。” 格点了点头,心知肚明今日的谈话也到了尾声。“无妨。” “就此告辞。”商玖站起身,弯腰捡回那顶毡帽的时候,他腰间晃出一枚淡红小巧的玉佩,很是惹眼。 “稍等。”商玖不大明白格为什么突然叫住自己,转过身面带疑惑。却见格直勾勾盯着自己腰间的挂着的那枚玉佩。 “商兄,可否能将你的玉佩借我一观?” 商玖虽不解,但还是将玉佩卸下递给了格。格拿在手中反复查看了几眼,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枚玉佩很是奇特,不知商兄是何处得来?” “哦,不瞒东家,此乃是漓水涧底的特产雾玉,因为产量太少,所以并未流传出来。” 格静坐在草木间,闭目养神。听见一点点脚步声接近,他也不睁眼。“将人送出去了?” 来人在他对面坐下,“恩,送出去了。” 格点了点头,只听到对面的人轻哼一声,伸手过来就将他面上的银白面具卸下。与他双目对上,她灿灿笑。“坐在主子你对面,这个银白色的面具真是晃得人眼晕。” 面具下的脸色有些苍白,浓密的睫毛微颤,她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枚玉佩把玩着。放在怀中,玉佩拿出来还是温热的,也不知是玉佩暖身还是身暖了玉佩,因为热气玉佩之中锁着的云雾似乎都散开了一些。“特产雾玉么。” 左右把玩了片刻,抬眸瞧见明袖欲言又止。“你想问什么。” “主子,你为什么跟他说,你叫做格?” 提到这个,物华唇角勾了勾。“其实,我只是想占占他便宜,压压他的气势罢了。” 明袖微愣,半晌反应过来捂嘴娇笑。格,谐音不就是哥吗?“可我也没听他叫你格啊。” 物华站起身。“你早些回花满楼去。” 明袖跟着起身,点点头。她正注目着物华的背影,却不料物华转过身来嘱咐道。“也不晓得到底是有无漏网之鱼,但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万不可让人知晓,天品纵与花满楼之间有所联系。” 明袖收敛笑意。“是。” 第十四章、夏国轻欢 缓缓滚动的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突来的刹车让物华的身子晃荡了片刻。这才出来多久?按照她的计算应该还有片刻才是啊?难不成是她估计错了? 坐在她旁边的烨华问道。“这么快就到了?” 此次出行,分女眷一车,烨华自然也就跟自己同处一车。 烨华伸手揭开竹帘向着外头瞧。看到外头的闹市,他探身出去疑惑问车夫。“既然未到,为何停车?” 物华静静等片刻,发觉烨华好似在跟谁打招呼,但他的身体将外头遮住,物华根本瞧不见外头的情况。 “物华可在里面?”将大半个身子伸出车去的烨华缩了进来,同样进来的还有身披褐色棉袍的秦相笙,他本就长的不错,今日像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倒是显得颇为俊俏。他才大半身子探进来。“物华,你这车真是又小又透风,透进我心窝的凉。” “谁叫你进来的?”物华撇他一眼。 “来来来,我们挤一挤就不冷了。”不理会物华的白眼,秦相笙搓了搓手向着物华靠近了一些。“哎哎,物华,话可不是你这么说得。” “那该怎么说?”物华调侃。“请秦兄教我。” 秦相笙坐到她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得了吧你。烨华也在,你这般没个正经,也不怕败坏了你在烨华心中威严的哥哥形象。” 物华嗤笑一声,不去理会他的调笑。 马车本就不大,坐两个人还算宽敞,再加一个也勉强坐得。可秦相笙那般霸道的要将物华挤到角落去,他是不是太自觉了?这可是在她的车上。 秦相笙伸手将后头遮住窗户的车帘遮的严实一点。“这样就暖和多了。真不知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在这马车之中坐得住。” 物华挡住他的手,“你够了,不要再挤过来了。” “秦大公子要是嫌我这马车小容不下你这尊神,那你怎么不回自己的马车去?” “要知道你这马车小成这样,我就不让小四赶着我的马车回去了。”秦相笙嘟囔道。“也不知道你为何要坐这么小的马车,像是生怕人家知晓你在这马车中似得。” 其实秦相笙说得也不错,物华就是故意挑的这辆马车,省的麻烦。“小些自然也有小些的好处。” “是是,好处就是透风多了。”说着,秦相笙上下打量着物华。“这套衣服不是你平常穿的那些么?” 物华被他说得满头雾水,“有什么不妥的吗?”不就是参加个宫宴而已,主角又不是她,为什么要特意梳妆打扮?“即是男子,为何要特意梳妆打扮?” “你就炫耀吧。”秦相笙哼哼两声,明显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你英俊潇洒气质脱俗,不打扮也同样好看,哪像我们这种不打理打理没人瞧得见的长相?” 说着,秦相笙将长腿一伸,只是马车窄小,他腿只能半曲着,但这也灭不了他炫耀的心思,他将披风解开,露出里面的新袍子,“你瞧瞧我这衣服,好看么?” 物华刻意忽略掉他前半句酸溜溜的话,左右端详了片刻,“你穿这样颜色显得你稳重了许多。还算不错!” 秦相笙得意的笑了笑。“这可是家母特意为我定制的。” “你想表明些什么?”物华微顿,缓缓补充。“只是去参加宫宴罢了。” “瞧来,你跟竺曳呆久了,也跟他似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啧啧。”秦相笙颇为鄙视。 好在秦相笙只是调笑,并未放在心上。“你以为陛下为何要让各家公子小姐尽数入宫,参加宫宴?就只是因为人多热闹嘛?”秦相笙收起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对面坐着的烨华,意有所指。“我可记得烨华小你五岁?过了年应当满了十八岁吧?” 见秦相笙指着自己,烨华点了点头。“是。” “陛下未曾挑明,各位同僚想必早就心知肚明了。”秦相笙用折扇拍了拍手掌,“你待会去瞧瞧吧,各家带的,自然都是适龄的公子小姐。” 秦相笙嘿嘿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物华你今年也二十有三,是才名在外的青年俊杰又洁身自好,家中一房妻妾都未曾有,想必各家的小姐都会趁此机会上前来结交结交的。” “哼,”听到秦相笙如此说。物华唇角微翘,一双眼睛在秦相笙身上来回流转,等到秦相笙受不住了,才听她意有所指。“你确定我们坐在一起,会有人上前与我搭话?” 秦相笙这才想起什么,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尴尬。 一旁坐着的烨华满脸疑惑,不懂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迷。他呵呵笑问,“那也就是说,相笙哥你特意打扮过了,就是想要今夜喜结良缘了?” “小不点。”秦相笙拍了拍烨华的脑袋。“我并未娶正妻,只是因为没遇上心仪的女子罢了,今日宴席,诸家小姐皆会出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自然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琼姐就快临盆,若是给姐夫选妃,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烨华疑惑不解,他这段日子长期呆在家中,足不出户又没有什么消息来源,自然猜不透。 “五皇子。”物华长叹,轻声回答。 “五皇子?”烨华愣愣接口。“是为了那个主动前往夏国互换质子的五皇子?” 当初夏清两国联姻,互换质子美其名曰,各取所长,其实通俗一点来讲就是我学习你国的长处给你瞧瞧我国的繁荣。而提出互换质子的夏国为表诚意,将皇长子夏千玄以护送和亲之名送至清国。但人一到了清国,这夏国皇长子就水土不服再加上从小身子骨就不好的原因,来了清国十年,都不怎么踏出质子府,专心专一的当他的无用质子。 既然夏国表明了如此的诚意,清国高层也开始犯了难,送一个最小的皇子过去,没有诚意,送大皇子过去,又有些示弱的感觉。就在皇帝陛下犯难的时候,当初年仅十六岁的五皇子主动请缨,去了夏国。 也许是因为这十年来从夏国传回来的消息实在太少,所以关于这个皇子的简介只有这么些。烨华不清楚也是自然。 或是对这个儿子的亏欠感,清皇想要表明自己对他还是十分的在意的。这才弄了这么一场相亲宴,想要将这位皇子的心拢回来,省的落下个薄情的名头罢? 殿内灯火辉煌,来的人一被宫女引进来便开始寻熟人搭话,她跟秦相笙官职相仿又是一起进来的,所以被安排在了一起。替他们引路的宫女就侍候在他们的身后,时不时替秦相笙添酒。 秦相笙一进殿内就跟他另外一侧的子清交谈去了,直接将她晾在一边。 “竺曳怎的还没来?子清兄你不是要路过将军府么?”秦相笙瞧了物华身侧空着的位置,对着身边坐着的子清道。 “我今日走的是另外一条道。”子清笑着摇了摇头。“他应在路上了,这样的宴席,竺将军怕是拿着刀都要逼着他来。” “哈哈….莫不是那个睡神又睡着了?”秦相笙猜测道。 物华旁边的位置空着,竺曳尚且没来,她也乐的清闲,端着一杯酒静静坐着,在这吵闹的殿内倒显得她格外显眼。 太监上前将席前的淡红薄纱放下不久,对面空着的宴席,终于陆陆续续落坐了各位女眷。物华摩挲着酒杯,果然如秦相笙所说,今日的宴席有些特别啊。 清国内风俗虽不严谨,但携带未婚女子出席是少有的,更别提出席这么大型的宴席了。今日让诸位女眷出席,宫中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透过粉红的纱幔,各家小姐也可不用那么拘谨。 也不知这用薄纱遮面雾里看花的方法是谁出的。 物华耳边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声,大多都是对那些官家小姐的评头论足。 “许家二小姐虽说是庶出,听闻可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 “许家二小姐美则美矣,但身份地位能与太子妃咱们清国第一美人曲琼华相提并论么?再说了美人儿看多了,也是会腻的,本公子倒是对轻欢公主十分感兴趣。” “你居然对那个传说之中雷厉风行,长相惊世骇俗能吓哭一片小孩子的轻欢公主感兴趣?程兄,你得口味越来越奇特了。”男子啧啧称奇。 轻欢公主啊。物华眉睫轻挑,这个在夏国内极为受宠的小公主近年来可是出尽了风头。小小年纪,她的杀伐果决可是让天下豪情男儿汗颜。世人提起轻欢公主,总会想起那个生于天凤国内风华绝代天资卓越,可以跟宏文帝那般的枭雄一争高下的天之骄女華桑公主。 天凤国,曾经盛极一时,在这个世界之中唯一一个女权至尊的古国。尤其是当时的皇女華桑公主,她的战绩至今让人望而生畏。在天凤国腹背受敌之时,她凭借一己之力,独自撑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战局有了起色,若非被及其信任之人背叛,她又怎会落到那般田地。国破家亡,孤身血衣跃下漓水崖顶。 百年前,夏、岑两国可是天凤国的近邻,来使交流之下,也好歹受到了天凤女国的影响,虽不至于像天凤国那般女子当政,但女子的身份却比其余国家的要高的多。 而轻欢公主,因为是夏皇老来得女的缘故,本就很得夏皇宠爱,再加上轻欢公主十几岁就展露了军事上的天赋,虽不至于手握兵权,但在夏国内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第十五章、误打误撞 如今天下七分,大陆最北古尹,是为少数民族所建立的政权,清国雄踞东南地区,西南地区自北向南,燕、丘、商三国结盟,以抗清、夏、岑三大强国。 百年前清、夏、岑三国本是国力相当,可夏国出了一个宏文帝,与岑国联手灭了当时国力鼎盛的第一大国,天凤国。 而清国当时正当内乱,尚且自顾不暇。 百年时光,夏、岑两国从刚开始的微小优势,逐渐凌驾于清国之上,与清国拉开距离。 好在清国两代皇帝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虽算不上名垂千史的贤君,但好歹逐渐拉近了一些与两国之间的差距。 清国若是保持现状,与其他两国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而曾经凌驾于其他三国之上的清国,是绝对不可能会有残存喘息的机会的。 “丘、商国使团入席!” “燕国使团入席!” …… “夏国使团入席!” 就在物华失神间,她的手肘被人碰触,耳边传来秦相笙压低了的激动之声。“来了,来了。夏国使团来了。”在这片刻,物华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议论之声小了许多,看来,有不少人对这位拥有传奇色彩的轻欢公主感兴趣啊。 殿门口率先进来的女子一身火红云碟长裙拽地,不似一般女子的轻巧小步,她大步流星的走在众人前端,眉眼飞扬五官鲜明,一双犀利闪亮的眼睛格外突出,束着简单的发髻,斜斜别着一支步摇随着她走动而晃动,整个人英姿飒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她就是那位传闻之中的轻欢公主?”秦相笙的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身上,赞道。“英姿飒爽!” “恩,应当是。”能在夏国使团之中领先走进来的,自然是队伍之中位分最高的,而这次的夏国使团之中,只有轻欢公主一位女眷,自然毫无疑问了。 轻欢公主可能察觉了这边投来的视线,不似一般的女子害羞避开。她抬眼直勾勾的望过来,毫不避讳。 被她盯得久了,物华抬了抬手中的酒杯,勾唇笑了笑。 轻欢公主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回了一个笑。 “呃。”秦相笙突然愕然的拍了拍物华的手,将物华手中的酒杯拍的晃了晃,撒了些酒水在桌上,他还像是毫无察觉般。“物华,你瞧,你瞧瞧那个人。” “那莫不是夏皇子?” “应当是吧。”物华接过身后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擦干手上的酒水,顺着秦相笙的目光望过去。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比轻欢公主要慢一点进来的男子面色苍白,像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他眉目温和,清润如玉翩然若竹。给人十分舒适的感觉。就算是穿着喜庆的红衫,也没将他的面色衬托的红润一点。“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上一次我在花满楼里瞧见他了,他就在我们隔壁的包房之中。”秦相笙喃喃道,“旁边还坐着孜然兄,只是我念着你,匆匆上了楼,没来的及跟他打招呼,当时我还在想,孜然兄身侧的人是谁。”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夏皇子体弱,去花满楼那种地方做什么?”子清听到秦相笙这么一说,顿时奇道。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最近状态不错的缘故吧。”秦相笙挑了挑眉梢。 “莫孜然回来了?”物华的注意力则凝聚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蹙了蹙眉。“他与夏皇子何时如此熟络了?” “也就是这些天回来的吧。”子清煞有其事的瞧了物华眼。“本来夏皇子的病一直都是莫御医去瞧得,后来孜然回来了,莫御医便让他去了,说是要让他历练历练。” “莫御医说是如此说,但谁都知晓孜然兄的医术十分高超。”说着,子清向着物华投去一眼。 物华接受到子清的视线,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两年前,她刚刚穿越至这具身体内,若非是她误打误撞的护了秋烜一次,秋烜为了报恩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物华恐怕撑不到现在,早就在两年前就已经毒发身亡。 那时候,莫孜然才刚刚从漓水涧之中出师,便能将同样中毒不浅,濒死状态的右相大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与秋烜的医术怕是在伯仲之间。 物华唇角微微牵动,当初秋烜被人追杀,无处躲藏之下,这才与物华达成协议。物华将他藏在右相府内,他则为物华调理这具中毒已深的身体。 想到秋烜,物华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左手的小手指。当初秋烜为救她性命,切开她的小手指放血,两年时间,那个疤痕已经淡去了不少。 “原来是如此。”秦相笙恍然大悟。“不过,子清兄你是如何晓得的?”对于这次子清的消息比自己的还要准确,秦相笙不免好奇。 “哦。”顾子清点点头,笑道。“前些日子我在宫中正好撞见了莫御医,随口寒暄了几句。” 听闻莫孜然与她的这具身体可是从小一同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只是莫孜然这两年鲜少在京都逗留,所以给物华留下的印象并不深。 物华的视线不自觉在殿中流转了一圈,莫孜然虽说医术高绝,但并未有官职在身,所以今日这样的宴席,他是不会出席的。 轻欢公主大大方方的入座之后,摆了摆手让太监不用将面前的薄纱放下。端起桌上的酒水,向着物华方向抬了抬,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浅酌了一口。 物华微愣,礼貌的端起酒水喝了一口。再看过去时,轻欢公主已经在低头跟旁边之人说话去了。 “哎哎,我说物华,人家轻欢公主一进来就敬你的酒。”秦相笙话中颇有些暧昧不清的味道。“你的女人缘还是这么好啊,我真是羡慕不来。” 物华想要见的人没来,本就有些失望再听秦相笙这么一说,顿时无言。只见秦相笙在她面前微微侧身,隔着她向着她的身后调笑。 “竺曳来了啊?怎么今日这么晚?又睡过头了?” “嗬。”身后的人懒懒散散的声音很是性感撩人,“恩,还未睡醒。” 来人淡蓝长袍裹身,半披半束的头发飘洒在风中,他伸手将大半个脸捂住,打了个哈欠,双目之中还泛着泪光,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值得注意的是他的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颜色温润泛光皮肤细腻白皙,是一双很漂亮精致的手,这般秀气的手若是长在一个女子身上没什么。但是长在一个男子就太过突兀了。 他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他很耐看是属于那种愈看愈好看的类型,浑身散发着书卷气,就连他的身上,物华仿佛能闻到那种淡淡的水墨香气。 说着说着,他又捂嘴打了个哈欠。 “困死了。” “啊,物华你也在。”像是被竺曳感染,物华都觉得自己有些倦怠。轻笑着点了点头,打招呼。“恩,你来的真晚。” “你哪天不困?我看你一天到晚都睡不醒。”秦相笙只说了一句,他身边坐着的子清已经开始笑话竺曳。“竺曳,我猜你在马车里又睡了一觉吧?不然你的发髻怎么插歪了?” “恩?是吗?”竺曳摸了摸头顶的发髻,眼神迷蒙。“我就跟小环说过不用束的太好,她就是不听,非要束的这么紧,害的我睡觉都不舒服。” “我说竺曳,这么爱睡,你是投错了胎吧,难不成当初阎王爷是想让你去投猪胎?” “或许吧?”竺曳耸了耸肩,毫不生气。毕竟跟这些同僚呆在一起五年多了,被调侃多了,他也就习惯了。“可能是我投胎的时候睡着了,梦游走错了地方也说不定。 秦相笙与子清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就连物华的面上都不自觉泛起了笑意。“你啊,你啊。” “听说,皇后命你画一幅肖像图?”秦相笙想了想。 竺曳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恩。” “那你动笔了么?”子清接口。 竺曳除了嗜睡这么一个特殊的爱好之外,还画的一手好丹青,只要是他见过的东西,他就能凭借记忆画出来,画的惟妙惟肖。这么一个不用练习就能得到的天赋气死了多少苦练书画的才子们。 “还未曾。”竺曳可能是觉得扶着扶着并不起什么作用,他向着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询问。“你可会束发。” 宫女羞红着一张脸,轻轻点了点头。 “你不要告诉我们,你这位睡神又因为嗜睡而误了时辰吧?”也不怪秦相笙他们会这样想,毕竟竺曳有过前科。 前两年陛下有事召见竺曳,可因为竺曳嗜睡,误了见陛下的时辰,陛下一气之下罚他跪在书轩门口,时不时从窗内瞧出去,瞧见他直挺挺跪着,又觉得他好似知晓错了。 便让太监总管出去请他进来,没想到太监总管喊了他几句没见他反应过来,便进去禀告陛下,陛下便出去瞧了瞧,走近了喊了他几句,还是没反应。太监总管轻轻碰了碰他,这位竺曳大公子竟直接靠在了陛下腿上睡了,怎么摇都摇不醒,打又不是骂又不是,陛下苦笑不得只得让人抬了他回去。 因为这么一桩事,他得了一个睡神的称号。 “娘娘说是过两天。” 第十六章、才艺展示 “皇上、皇后、淑妃驾到!”内侍太监尖利的声音像是一把尖锐的刀让人无法忽视,刹那之间。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离席叩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物华随着众人行着大礼,明黄色的衣角从她面前经过,随之而来的是摇曳拖长的殷红长裙缓缓前行,她弯腰静待了片刻。 听到一声浑厚威严的男声,“众卿平身。” 等到殿中诸位落座之后,男声又继续道。“今日之筵,众卿尽可不必如此拘谨。” 殿内正席落座的男子一身明黄龙袍,目光如炬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年龄已临近六十。他的面上虽含着笑意,浑身散发而出的威严让人无法生出侵犯之心。他的面部轮廓隐隐与太子有几分的相似,只是太子尚未有他如此令人折服的气度威严。 旁边坐着的皇后身上的大红长袍绣绘着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的骄傲彩凰,繁琐而华美的琉璃金凤冠口衔着的六角金陵在她两侧间微微晃动,再加上她保养得宜,越发衬托的她容貌艳丽气质雍容。 她侧身摆摆手,一直侍候在一旁的祺王殿下这才退下入了席。 皇上的目光落在几国使者的身上,一一慰问过他们之后,宣布开席。 物华原本以为明哲会如同祺王一般侍候在皇上身边,与他们一同前来。可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不仅仅是物华有这个疑惑,只听秦相笙微蹙眉头,倾身过来询问。“物华,为何你姐夫还不曾来?” 物华摇了摇头,“不知。”是了,就算是明哲有事,来迟一些。太子所行所做乃国之体面,又怎会不知这个场合的重要性? 皇上环视了殿内一圈,偏过身瞧了先到的月妃一眼。虽未明说,但瞧着月妃那不大好看的面色,明显是皇上在责问这位太子生母,太子为何还未到场。 一旁侍候着的总管太监及会看颜色,连忙上前替皇上斟酒一杯,岔开了皇上的视线。 皇上冷哼一声,转过脸时已经换了种表情。“轻欢公主来本国之时,朕未能完全尽到地主之谊,着实心有惭愧。”皇上对轻欢公主她们高抬着端起酒杯。“来,朕敬轻欢公主一杯。” “陛下严重了,轻欢此次来到清国内见闻不菲,不虚此行!为了感谢陛下的盛情款待,轻欢自当饮尽。”轻欢公主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喝尽。 “好!轻欢公主果真是如同传闻一般巾帼不让须眉!”皇上朗声笑道。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通传。“太子、五皇子觐见。” 物华顿时精神抖擞,目光灼灼的看向门口。跟在内侍身后进来的是太子,他面带得色在众目睽睽之下跨进来。下一个,下一个。 在物华期待的目光之中,下一个人弓着身,手中恭敬端着一个礼盒,一瞧穿着就知晓是太子身边跟着的近侍。 在物华的心跳到了喉咙口时,她的瞳孔之中,终于出现了那人的身影。那人的长相在她的目光之中一点点的被放大。 斜飞入鬓的眉,乌黑明亮的瞳孔深处似掩藏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无人发觉,他含着笑意眼角的小巧泪痣似乎在闪闪发亮,翩然俊秀,修长高大的身体挺拔而立。那眉那眼,她曾经多次摩挲,熟悉的让她闭眼都能描画出来。 物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动,除了她自己,根本无人发觉。 “物华,你在瞧些什么?”秦相笙似乎察觉到了物华的异样,表现的颇为讶异。 好在物华反应过来,将目光从天佑的身上收回。“我只是在想那人手中端着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名跟在太子身边的近侍怀中抱着的棕色长方形雕花木盒,不过一尺来长,成人巴掌的厚度。 “是画卷。”物华身边的竺曳懒懒散散的打个哈欠。 物华略怔,觉得竺曳的推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仔细一想,太子从小跟在柳太傅身边,练得一手好字倒是众人皆知,可是同样的,太子的画工并不出众。再瞧了瞧他身后跟随的天佑。 “拜见父皇,母后,母妃。”太子一甩衣袍跪倒。五皇子紧跟其后,一同开口。 “平身罢,今日宴饮诸国使臣。天承,你与天佑为何来的如此晚?”皇上摆了摆手。 太子并未起身,被皇上责备毫不慌乱,沉声道。“今夜宴请诸国使臣,儿臣本该早些前来。可因五弟前来太子府拿出一副画卷让儿臣题字,故而来的晚了些。请父皇降罪。” “哦?若是为一副画作题字,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么?”皇上眉头紧锁,向着天佑瞧去了一眼,隐有责怪他不知礼数之意。 “天佑比你小些,不懂规矩也就罢了。承儿你如何能这般不分轻重?”月妃轻叹一句,责备道。 “母妃教训的极是,儿臣知错。”太子恭敬的回答,话音一转。“只是儿臣觉得,若说是其余画卷,向后拖拖也不是不可。” 太子顿了顿,身后跪着的侍从便跪着向前面挪动了一些,将手中木盒送至太子手边。“儿臣瞧着五弟这幅画卷所画之景很是壮观,五弟又说是送于父皇母后,便一时失了礼数,念在五弟一片孝心赤诚之下,请父皇母后莫要责怪五弟,皆是儿臣之错。” 太子取出那盒中画卷,眼角一扫,领着他们进来的内侍,便接过了那画卷,与另外一人缓缓打开。 物华察觉到身边的竺曳自从水墨画打开,他的身子就坐直了一些,目光灼亮的定在那副画上。他的目光越来越亮,最近竟是比之其旁摆放着的烛火还要明亮一些。 画中的孩童欢乐的四处耍闹,其旁的几位白发老者则背着包袱,一副右边大好河山的模样。那副水墨图,水墨不深,布局疏密有致变化无穷,以清润的笔墨、简洁的意境把他们眼中的安居乐业之景描画的淋漓之至。 “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而那画卷右上角的字迹苍劲有力,可谓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短短几行格外夺人眼球。皇上一眼瞧去便知晓那是太子的字。 “好个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皇上眼神一亮,开怀笑问。“此画是天佑你所画?是从何处而来的灵感?”皇上目光从那画卷移开,可以看到他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启禀父皇,前两日。五弟邀儿臣共游寻城、浦城、长乐几城,回转京都之时,五弟瞧见几城百姓安居乐业之景,颇有感想。说是要将此情此景提笔记录,赠与父皇母后。”天佑还未开口说话,太子已经高声回禀。 被太子抢先说话,天佑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向太子拱了拱手。“正如皇兄所说,儿臣只是心有触动。本是拙作,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好在有皇兄的帮衬。”天佑微微点头。“皇兄的字为这幅画卷添色不少,因赶来匆忙,故而臣弟还未来的及跟皇兄道谢。” “多谢皇兄。” 太子摆了摆手。“你我兄弟二人,还客气什么?” “这画画的不错,这诗句也提得很是应景。”皇上拍了拍手,向着太子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你们兄弟二人齐齐起身吧。既然来晚了,便向宴席之中诸位使者赔罪。” 其实这画,除了这画者的画技高超外,内容并未有何新意,只是这时间抓的不错。临近年关,各国使者又在席上,太子那话说得实在是天衣无缝,既讨得了皇上的欢心,又给皇上挣下了脸面。皇上哪能不高兴。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从地上站起。 轻欢公主笑了笑,对着五皇子举了举杯。“天佑,十年之久,轻欢竟还不知你的画工如此之好,你未免也太过藏私了。” 有轻欢公主带头,各国使者都是聪明人,当下将太子与五皇子一个个夸遍,若是着重听,夸奖太子宠爱弟弟的较多。其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听者皆心知肚明。 “五皇子的画工当真是不错。”秦相笙低声感叹一句。“太子之字,五皇子之画,两个儿子都如此出众,果然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耳中听着秦相笙的感叹,物华抬起手中的酒盏,浅酌了一口,掩饰之下目光扫过几位皇子。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当今陛下总共生有九子,这些年来他偏好祺王与晋王,所以导致祺王与晋王分庭抗礼势力相当,如今晋王入主东宫,势力与威望皆压过了祺王,还在此上处处钳制与祺王,甚至动了黄家,祺王那个性格,若是还不知收敛,怕是会被太子抓住把柄。 天佑此次回来无根无蒂,凭借着皇上对他尚有几分怜惜。太子也会努力拉拢于他,护他左右。但若是被太子发觉天佑动了其余心思,他怕翻脸比翻书还快。物华最后深深瞧了一眼天佑的背影,转眼瞧着酒杯之中的琼浆玉液发呆。 这朝堂,正如她手中的酒杯,看似平静,只要一些风吹草动,便会波涛滚滚再无平静之日。 “哎,竺曳,你觉得这画如何?是否与你棋逢对手,不相伯仲?” 竺曳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语有疑虑。“或许画技不错?” 物华眼瞧着天色越发昏暗。殿中的歌舞其实一直未停,她却没有什么心思欣赏。夏国对面的酒宴还空着,那是岑国的位置。岑国使团今夜这般热闹的场景?都不出席?这个问题只是在物华的脑中过滤了片刻,便被她抛之脑后。 天佑坐在太子身边,正侧耳倾听着什么,他的容貌其实在几位皇子之中算不得拔尖的,尤其是坐在俊美无匹风华正茂的七皇子身侧。或许是察觉到了物华的目光。 他偏过头来,瞧到物华之时,也是微怔了片刻,缓缓扯出一个温润的笑意。这笑容熟悉的让物华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心抽搐了片刻。 就在物华收回目光,不经意扫到对面的女席上之时,她赫然发觉了对面数道目光都在打量自己。其中一道眼光炙热,正是暂住在相府之中的林千雪。 她的表妹。 物华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眼帘。一盏茶不到的功夫,皇后缓缓起身,头顶的凤冠微微晃动。“其实本宫觉着,只有宴饮又怎能尽兴,为了让诸国使者不虚此行,本宫特地想了个新奇的法子,以讨喜庆,诸国使者觉得如何?” “哦?”轻欢公主眉睫微挑,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即是娘娘盛情,轻欢自当是要听听的。” 由皇后娘娘提出来的,就算是殿内之人并不感冒,以她尊贵的身份,也是没有人会反驳的。殿内之人齐齐应声。 “今日宴席之上的诸位个个都是才子佳人,倒不知各家小姐公子是否愿意将自己的才艺拿出来,让本宫开开眼界。” 皇后娘娘一开口,一旁坐着的淑妃便笑道。“姐姐这意思,是想瞧瞧诸位才俊佳人的才艺?” “妹妹果然深知本宫之心。”皇后娘娘轻轻一笑。 听着台上两个女人的一言一语,也不知是不是被身边的竺曳所感染,她竟觉得有些困倦。这样的宫宴着实让人提不起劲。这接下来的,才是今日宫宴的重头戏吧?觉得有些寒冷,物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低垂下眼帘。 果真如同秦相笙所说,今日的宴席就是一出为天佑安排的相亲宴。 这一个个才艺展示下来,也不知再过几天,那五皇妃的头衔到底会落到谁身上。 第十七章、失足落水 “物华,这位上台的林小姐,是不是你表妹?”秦相笙暧昧的笑道。“人家弹琴之时,可一直瞧向你这边。看来是对五皇子无意啊….” “你还是记挂记挂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被物华这话噎住,秦相笙尴尬不已。 “哈哈哈。”身旁坐着的子清瞧着秦相笙那满面的尴尬之色,开怀笑道。“物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人家物华都快当爹了。比起他,相笙你得终身大事更要抓紧才是。” “你们一个两个。”秦相笙颇感无奈,嘟囔道。“怎么都选在今年当爹,这不是存心刺激我么?” “说真的,相笙你也老大不小了。秦老天天催你,你不觉得厌烦么?” 物华摇摇头站起身。 “哎?物华,你去哪?” 物华背过身将所有的吵嚷抛诸脑后,若有所思。 物华故意寻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之中,无意间,她将手伸进了面前的湖水之中。湖水冰寒刺骨,她心底的思绪似一团乱麻,就算有这外在的刺激,她也理不清楚。 一点点将手中水渍擦干净,物华斜靠在一旁的假山上,闭眼沉思。 隐约传来的讨论声,在耳中一点点放大,越来越清晰,将物华的思绪打断,物华心情颇有些烦躁,四下里环视了一圈。 “我只想去瞧瞧…时间.不多….” “莫要忘了…你得身份。”另外一个声音比较低沉,语调冷的似冰。 “可是…”他声音之中透着焦急之色。 “瞧来,你应该冷静一下了。” “噗通。”几乎是冷漠男人这句刚说出来,下一秒物华便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物华愕然的直起身,向着落水方向瞧了过去。假山那头是一个用木板铺就的小高台,传来声音的那里空无一人,唯有那被推下水的人背对着她露出半截身躯,浮在水面上,艳红的衣裙在水中荡漾着,他仰头瞧着天空中高悬着的明月,许久未曾动弹过了,背影十分落寞。 她只是用手伸进水中,就觉得这手已经冷到没有了知觉。他竟外衣都未穿,就被人推下了水中。 “终究还是奢望….” 夏国大皇子?物华下意识四处看了看,隐约听见的话,足以证明他们是认识的。就算是夏国皇子被送到清国当做质子,身份不如轻欢公主。他也不至于会这般落魄吧?现在夏国使者来临,夏皇子马上回国,又会是谁?与他起了争执,这般大胆的将他推下水? 略微思索了片刻,物华选择暂时将先前听到的一切忘掉,从假山后走出来,低咳一声。“是夏皇子么?” 浮在水面上的夏皇子听到身后的响动,缓缓回过了神。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湖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让物华几乎以为那是他落下的泪。他的悲伤从何而来? “原来是物华公子。”他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依旧十分温和。瞧见物华的时候,他似乎有些恍惚,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至于为什么,应该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知夏皇子怎么会落入水中?”物华手中拿着锦帕。 “失足落水。”夏皇子缓缓向着岸边游来,他的手摸上高台。似乎想要撑着身子,从水中爬上来。 物华伸出手。 夏皇子抬头瞧了物华一眼,并未拒绝。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物华的手心之时,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太冷了罢? “多谢。”夏皇子从水中爬了上来之时,尚且还紧抓着物华的手腕。他握着物华手腕的手指放置的有些奇怪,让物华觉得不舒服的同时,又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 物华正待开口,身后传来秦相笙的呼喊声。“物华!物华!” “物华!你原来在这!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让我们好找!”秦相笙双手撑膝,小口喘气,身后跟过来的子清手中提着一盏宫灯用以照明。 物华瞧着秦相笙凝重的脸色,奇怪的问。“你们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就算是她许久未曾回去,他们也不应该如此着急不是?“宫宴散了?” 秦相笙严肃的点点了头。“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妃分娩了,太子已经赶了回去。” 物华瞳孔猛地一缩,不光是她反应大,物华能察觉到自己手腕上,那只冰凉的手已经缩了回去。她站起身来。“距离临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么?怎么会这么快?” “好似是太子妃受了什么惊吓,导致提前了。” 直到物华站起身,秦相笙这才看到她挡着的男子,衣裳尽湿身体不自觉的抖动的,苍白的面色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竟是夏国五皇子。但物华没给他机会让他问五皇子现在为何这般狼狈。 物华一转身,向着五皇子拱了拱手,全当告别。她隐约能猜到秦相笙为何一脸严肃了,毕竟在这里,医科并不发达,女子生产,等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若是难产就很难再救回来了。 “哥哥。”小小的车厢内,烨华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正闭目沉思的物华睁开眼看出了烨华的踌躇不安。 “有皇家气运庇护,琼姐她应当会没事吧?”烨华叹口气,揭开小竹帘向着马车外望去。今夜集市上热闹的很,马车行走的缓慢。 在这古代,女人生产就如同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生死参半,就算是皇家又如何? 谁又能保证她无碍呢?知道烨华不过就是求个心安,物华点点头。看着烨华一脸忧色,她心中微动,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母亲让我们在家等消息,你便安心等就是了。若是当真担心琼姐,你便找些事做做,打发打发时间。” 烨华低声恩了一声,突然说道。“哥哥,今夜….我可能去你房里?” “你想要来我房里?”物华略微诧异,但又想了想,烨华与她们是同母所生,感情很好,担忧也是情有可原。 “我想同哥哥一起等消息。可好?” 被烨华那双满是期盼的眸子盯得久了,物华一时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距离自己的清引居还有些路程,物华已经远远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正向着他们这个方向翘首以盼。 “云书姐姐待哥哥真好。”烨华瞧向站在最前面也是最显眼的那个白衣女子,满是艳羡。物华没想到烨华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轻声笑了笑。“你也已有十八了,若是羡慕…” 烨华打断了她未完的话,信誓旦旦道。“我已在父母亲面前立志,若未高中,绝不娶妻。” 既然如此,物华也没什么好说的。 云书身上紧裹着披风斗篷静静立在门前,在昏暗的灯光下,物华只瞧见了她裸露在外的鼻尖冻得通红。 “公子,你回来了。”看见跟在物华身后的烨华,云书目光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亮,对着烨华躬了躬身,柔声请安。“小公子安好,云书给小公子请安。” “云书姐姐起来吧。”物华虽然还未正式将云书收入房中,但云书已经传出了喜讯,在云书未完全失宠之时,是不会有人还将她瞧做丫鬟的。 “小公子折煞奴婢了,小公子还是唤奴婢云书吧。”云书听到烨华的话,她不自觉退开了一步。 “在这风口站了多久?为何不在房里等?”物华问道。 “也不是很久。”云书浅笑。 “云书姐姐听闻公子你回来了,不管我们如何劝,执意要到门口来等公子你们。”接收到物华责怪的视线,绿绕委屈的嘟了嘟嘴。 “恩,红丝呢?”物华目光一扫,随口问了一句。 “姐姐现在应当还在厨房。”绿绕解释道。“云书姐姐说,宴席上吃不了太多东西,让红丝姐姐去准备些糕点给公子垫垫肚子。” “恩,有心了。”物华赞赏。 “公子,这宫灯?”物华脚步微顿,侧过脸看着绿绕。 “有何不妥?”物华见绿绕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这盏宫灯瞧,心中了然淡淡一笑。 手中的这盏琉璃八角宫灯小巧而精致,绿绕平素里最是喜爱这些精巧物件,看到这宫灯难免心动。再说这宫灯是秦相笙硬塞给自己的,说是给自己用来照明,也不知他是从哪里顺手拿来的。现下也没了其余用处,还不如借花献佛。“你若喜欢,便拿去罢。” 绿绕绽放出一个开怀的笑脸,烛火透出淡淡的粉色,打在她如玉般的面颊上,显得十分可爱。“谢谢公子。” 物华摇了摇头,“走吧。”发觉身边的烨华竟没有动静,她偏头瞧去,只见他竟瞧着正好奇拎着花灯左瞧右瞧的绿绕发怔,也不知道到底是瞧绿绕还是瞧她手中那盏灯,她心头泛起一阵怪异的波动。 烨华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跟着物华进房间后,目瞪口呆的瞧着书桌后的那一个书柜,准确的来说,应是书墙。书柜完全镶嵌在墙上,错落有致的小格子中竟是毫无空隙。 他以前也不是没进过物华的书房,他记得以前来时,哥哥的书房虽有一个书柜,但绝对没有这么大,书也决计没有这么多,怎么两个月不来,这里就变了样。哥哥是将书库都搬进了房内吗?“哥哥….” “恩?”物华正站在那书柜旁,一路找过去,随意抽出一本书。 “你想要看什么书,便自己去找吧。” “哦。”烨华从吃惊之中回过神来,凑到那巨大的书柜前。 第十八章、琼华临盆 兴辰殿内一片嘈杂不休,外头立着之人也是心如刀绞。 “殿下,您还是下去休息片刻吧,太子妃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景天承身边跟着的小从子柔声劝道。“待到太子妃无恙,奴才再行派人前去通知殿下。” 景天承唇角紧紧抿成一线,面无表情,看来十分淡然,但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小从子知道,太子自打从宫里赶回东宫后,目光就直勾勾的盯着兴辰殿门的方向,脚步许久都不曾挪动过了。 “太子妃娘娘!” “娘娘!用力啊!” “娘娘——” “快打水来,快快——” 端着金盆出来的宫女在接触到太子那暗黑色的瞳孔后,慌张之中,脚下一伴,‘哐当’一声脆响,那殷红的血水撒落了一地。 “你干什么?”察觉到身边景天承的异样,小从子心中猛然一凉,快步上前挡在他身前,遮住了那宫女的身子,抬脚就踢了过去。“不长眼的废物,还不快起来收拾!” 宫女被小从子踢得痛呼一声,半晌才颤抖着爬起来,“是,是是。” 景天承满目皆是那地上流淌着的血水,殷红之色印进了他眼中,他终于动了,向着兴辰殿的大门方向直直冲去。 身边的小从子吃了一惊,连忙跟上。“太子殿下,不能进去啊。太子殿下!万不可进去冲撞了血色啊!” 瞧着景天承竟像是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小从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了景天承的大腿。“太子殿下,万不可进去!” 被小从子抱住大腿,景天承紧蹙眉头,黑沉的目光横扫过来。“滚开。” 小从子吓得瑟瑟发抖,手中动作却丝毫不敢放松。“太子殿下…..娘娘交代过,万不可进去…..” “滚!”景天承本就没了耐心,直接一脚踹开小从子,抬脚就欲跨上阶梯。 “承儿!” 身后柔弱却凌厉的女音及时的喝住了他,景天承脚步停顿下来。“母妃。” 来人正是从宫内赶来的月妃娘娘,她来的匆忙,就连用于参加宴席而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未来得及卸下。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不是一直侍候在她身侧的赵嬷嬷,而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剑眉星目温润如玉,高挺的鼻梁之下薄薄的唇色微淡,跟在月妃娘娘身后,他唇角紧抿成一线,目光直直落在兴辰殿内,似乎想要透过那层层阻碍,瞧些什么。 月妃快步走至太子身侧,对着小从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从子如蒙大赦,一边拭去额头冒出的冷汗,一边颤巍巍的退了下去。 “承儿,你是想做些什么?”月妃娘娘绷着一张脸,看的景天承哑然无声。 “母妃,琼儿她…..” “女子都要过这关,母妃当初不就是这么来的?琼儿有天子庇佑,慌些什么?”月妃瞧了瞧地上殷红的艳色,用袖子掩鼻,向边上退了一步。 被月妃如此一训,景天承已经冷静了不不少,这么一转身,他顿时瞧见了跟在月妃进来的男子,微愣了片刻,不大清楚月妃娘娘如何会将他带来,但他现在心思紊乱,根本无意去在乎那人,目光只是在那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去。 就在他只感觉到度日如年站立不安之时。一声婴儿啼哭之声从殿内传了出来。 景天承面色一喜,只见从门内走出来的稳婆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殿下,娘娘生了,娘娘生了。是个小殿下。” “快,抱来给本宫瞧瞧。”听到琼华一举得子,月妃面上松动了不少。小小的人儿躺在明黄色的绸锻之中,巴掌无意识的紧握成拳,还在不停的哭闹着。 “乖啊。”月妃小心翼翼的从稳婆怀中接过孩子,抱在怀中柔声轻哄。 瞧见了那小小的人儿,景天承的目光一柔,伸手抚摸上他的额头。 这时只听,殿内里有人惊呼,那是侍候在琼华身边的徐儿的声音。“啊!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来人啊!快来人啊!” 景天承心脏一跳,手掌猛地缩了回去,转过身的时候,却发觉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从他的眼前晃过,直接进了殿去。 等到他进去,只来得及瞧到粉色的纱幔下掩映着一个男子的背影,他坐在床边替里面的女子诊脉,景天承眉毛紧蹙也不知为何心中颇感不是滋味,还不等他上前,徐儿已经站在了他身边。“殿下,莫大夫说,娘娘现在情况危急,闲杂人等不可接近娘娘。” 景天承眉头越簇越紧,“本殿也是闲杂人等?” 徐儿自知失言,跪倒在景天承的脚下。“太子殿下自然不是闲杂人等,奴婢该死。” “那就给本殿滚。”景天承的理智似乎已经伴随着徐儿那句情况危急消磨殆尽,不顾徐儿的阻拦,就要向着琼华走去。 “承儿!”跟来的月妃将手中的婴儿交给稳婆,走至景天承的耳边厉声喝问。“你乃将来的一国之君,现在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瞧见景天承怔在原地,月妃口气缓和下来柔声安慰。“母妃知晓,你与琼儿的感情深厚,但莫孜然的医术之高绝,想必你也清楚。母妃带他前来,就是为防万一。你不信其余人,也该信莫孜然才是,毕竟他与琼华情同兄妹,定会全力以赴救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高悬的明月不动声色的移形换位。 “咚——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物华仔细数了数,已经五更了?今夜想来不会有消息传来了,还是让烨华回去睡一觉,物华从书中抬头,瞧见烨华已经静静趴在了书上睡着了。 这么睡,也不怕着凉。物华本想起身替他披件衣服,可下面传来的黏湿感让她心中微惊,瞧了一眼斜靠在门帘处已经睡过去了的绿绕,她一时竟不敢动弹。 今日是多少号?九号?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来月事了。 物华捂住肚子,终于知晓为什么云书瞧见烨华的时候反应不对,一般情况下云书会将月事带提前准备好,今日烨华在这。她根本无法将月事带拿进来。 现在该怎么办? 察觉到她的衣服已经湿了,物华皱了皱眉。 没办法,只有让叫醒烨华,让他回去睡了。 她不动弹还好,一动弹,她的腹中就跟被刀绞似得,痛的她冷汗直流。她手指微微颤动,将头埋进手肘,现在绝对不能叫醒烨华。 或者是因为感染了风寒的缘故?这次的痛经竟比以往更甚一些。 就在此时,她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推门的吱呀声将绿绕给吵醒。她睡眼朦胧的望向门口,摸了摸酸痛的脖子。“云书姐。” “恩,你今日守夜辛苦了。”云书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绿绕嘿嘿傻笑。“云书姐姐,你这么晚来做什么?你现在可不同以往,应当多加休息才是。” “我睡不着,来瞧瞧。”云书瞧见了书桌上趴着的两人,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这里交给我,你去吧。” 她缓步走到了物华的身边,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本想替物华披上。物华偏过脸,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给烨华披上就好。 云书瞧着物华苍白的面色,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走到烨华的身边,将手中的衣物作势要给烨华披上,状若无意的磕碰上了烨华的手肘。 烨华睡的本就浅,云书这么一个动作下顿时惊醒过来。初醒状态下,他眼神迷蒙的从书桌上抬起头来,茫然的四顾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哪里。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这么睡了一会,他的手臂很是酸痛一时无法动弹,缓了口气他偏过身来瞧云书。 “云书姐、你进来可是得了消息?” 云书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衣物收好。“小公子大可放心,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妃娘娘诞下一位小殿下。” “真的?”烨华转过脸,见物华也坐了起来,他顿时笑道。“哥哥,我们有了一个小外甥。” 物华点点头,并未说话。只是若是仔细瞧去,便能发觉她身体微躬,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 “哥哥,你很热…?”眼见物华的额角冒出了细细的汗水,烨华颇感疑惑。 “没有,只是今儿事多,有些倦了。”物华捂嘴打了个哈欠,面色苍白尽是疲惫之色。“既然已有消息传来,烨华你也该安心去睡了,明儿我们一同去探望琼姐。” “恩。”烨华迟疑了一下。“哥哥,你当真没什么大碍么?”物华的面色太过苍白,就连声音都有些软弱无力的,让他颇感担忧。 “没什么。” “云书,很晚了,你替我将烨华送回去。”说罢,物华便用手撑着额头。 “是。” 烨华瞧了瞧疲惫的物华,又瞧了瞧一旁的云书,摆摆手。“不必不必,清引居离我那不远,不必让云书姐姐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听着他们离去的脚步之声,物华强撑着精神换了套干净衣裳。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人坐下,但她太过疲倦,也就懒得想那是不是自己一时臆想了。 第十九章、一夜梦魇 物华眼前一片朦胧,待到她缓过神,愣愣的发觉自己赫然站在一个破庙之中。 破庙不大,物华在破庙之中转了一圈,供奉大佛头部屋顶处有细碎的光落下来,经过风吹雨打后足足有一人高大的佛像残破不堪,应该放着贡品烛台的长桌上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块破旧的黄布遮盖,黄布上蒙着一层厚灰。四处不漏光不漏雨的角落里,地面上都堆积着一堆堆的稻草。看来这个破庙应该是常有人驻足。 恍惚之间,物华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的时候。 两道黑影进来,两人皆穿着黑色衣裳,紧裹在身上的紧身黑衣将他们的身材线条清楚的勾勒出来。他们的袖子上,用暗金色的线绣着一个图腾,针脚细腻精致,闪烁着隐晦的光线。 领头的女子四周环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的样子。突然她冷笑一笑,随即目光一凝落到了由黄布遮挡着结实,上前几步,手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黄布被她削断一截,桌子摇摇晃晃之间,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人的脚裸。 女子喝了一声,“出来吧,我们知晓你藏在哪。” 停顿了片刻,见那其中的人并没有出来的迹象,女子冷哼了一句,毫不掩饰话语之中威胁之意。 “要是不出来,下一剑,就不知道到底会削在哪里了。” 经由女子如此威胁之下,那脚的主人终于是有了动静。 女子眉眼之中隐有傲色,瞧了身侧站着的男子一眼,那男子大约身高八尺有余,身材紧致魁梧。头顶用黑布包裹,留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那眼中,什么都没有,目空一切冷然一片。静默打量着从长桌下爬出来的人。 她一点点从桌下爬出,身上的男装血印斑斑,面上的血迹掩盖去了她的容貌,她眉心死气涌动,怕是活不久了。但与身体不同的是,她有一双很是出挑的眸子,光亮剔透的比之那些奇珍异宝也毫不褪色。 在她出来的那刻,长桌被一道剑芒切断,轰成两半,重重落在地上。 她回头瞧了一眼,被扬起的灰尘呛到,掩唇低低咳嗽了几声,无力的靠在坍塌的长桌的桌脚上。气若游丝,声音低哑。“不知两位到底有何事?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打扰我的清静?” “你可曾见过一个黑衣人?” “不曾。” “真不曾?”女子上前几步,目光锐利。 那人摇了摇头,像是半分力气都没有的样子。 女子冷笑着,提着手中凌厉的长剑,正欲逼近。那一侧一直未曾说话的男子却是伸手拉住了女子,在女子回头之时,摇了摇头,声音冰冷毫无灵魂。“就算你不动手,他也命不久矣。” “可是。”女子还待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觉男子转身便走,只得跺了跺脚,回头瞧了那斜靠在桌子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一眼,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追了出去。 等到两人出去,那人身后的长桌桌布被人轻轻掀起一角。 一道黑影从长桌后钻了出来,像是只灵巧的狐狸 黑衣人拱了拱手,“多谢兄台庇护。” 那人摆了摆手,掀了掀眼帘,声音细微。“你若当真谢我,便带我一程罢。” 黑衣人明显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会得来这样的回答,他迟疑了片刻,才回复道。“不知兄台有何事?” 物华站在边上看的入迷,突然脑海之中一阵眩晕,眨眼之后,她回过神来,面前的黑衣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嘴巴正在一张一合。“替我…寻个大夫罢。” 黑衣人浅浅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抓住了物华的手腕。 物华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黑衣人动作。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终究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长晶白玉瓷瓶,从其中倒出一枚通体雪白晶莹的药丸,送到了物华的面前。 物华的目光才刚刚瞧见那个瓷瓶,她便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下,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脑中轰鸣一声。 一觉睡下,物华翻身从床上坐起,额角冒出了薄薄的汗水。身上的衣襟已经湿了大半。头尚且还有些混混沉沉,说不出的疲倦。 秋烜斜靠在床边,安静的瞧着她,眯眼笑了笑。“梦到了什么?” 被秋烜的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物华身子微抖,缓缓转过头来。 “哎,反应不用这么大吧?我只是来瞧瞧你而已。”秋烜目光微凝,面上不露分毫。 “瞧什么?”也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物华的声音一出口,沙哑的不像是自己的。 “面孔惨黄,嘴唇泛白,身体虚亏无力….”秋烜仔细观察了一下物华的面色,慢悠悠的说道。“一夜梦魇,想来也不大好受吧?” “还有,你紧抓着我衣袖的手,准备什么时候松开?” 听他这么一说,物华愣了片刻,这才低头一瞧。她身体虚亏无力,但她的右手紧紧掐着秋烜的衣袖,用力之重,指尖都已经泛白。她的手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袖。恍惚间,想起昨夜…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只被她抓着衣袖的手,他不会是坐了一夜? “松开。”秋烜的反手紧握让物华感到十分的不舒服,有一种被钳制了的错觉。只是她初醒感觉疲倦,身体尚无力挣脱。 秋烜眉头微动,松开手,陷入沉思之中。 而物华因为刚从梦中清醒过来,心思紊乱,所以并未多问些什么。 秋烜张了张嘴,发现物华正在出神之中,不晓得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微顿,身形隐没。 物华恍惚间,手掌将枕头挪开一些,手指微按,从底下的小格子取出一只长晶白玉瓷瓶。这只瓷瓶里面,还装着两颗药丸。 当初秋烜就是喂自己吃下了这个药丸,这才将物华这具毒入心口的身体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见这药乃是多么珍贵的续命之物。 物华叹了一口气,心中思索着三年之期将近。是否应当将此物送还给秋烜?任由他离去? 就在物华心中不断纠结之时,回头望去,房内却没了秋烜的踪迹。 物华不自觉松下了一口气,喉口堵塞之感顿时褪去。 现在秋烜既然没有主动找她要,那就表明他现在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如此的话,权当是暂时存放在自己这里好了。 物华想通此处,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长晶白玉瓷瓶放回了原处。 将东西放好,物华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窗台边上,眺目远望若有所思。没想到昨夜竟是梦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右相被人下毒,因为中毒深,再加上官居要职的缘故,根本不能随意离开京都。这具身体的原主便亲自为父试毒,但一片孝心却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满足。 她在前往漓水涧的路上,被人截杀,尸体被任意丢在了乱葬岗上。 好在,原主的一片孝心虽然没得到完善,但右相大人命大,被莫孜然救下了一命。 按理说,原主为了右相大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右相这几年的态度也太过模棱两可。既没有表露出格外的喜爱之色,也并未约束过物华的一举一动。 想到此处,淡淡的疑惑之色染上了物华的心头。 其实她刚刚回到这右相府内,便已经察觉到了右相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只是那一年神经紧绷之下,竟是被物华忽略了过去,现在想想倒是奇怪的很。 物华早早便听到了云书在外头走来走去的脚步之声,她换好衣裳,将门推开。“云书…..”她的声音在瞧见了门外站着的三人后戛然而止。 “千雪?”她皱了皱眉头,她还奇怪云书为何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表哥。”林千雪瞧见物华推门出来,目光一亮,原本不耐的神色瞬间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乌黑青丝用一支玉粉色的桃花钗子挽起一半,洁白光滑的脸蛋上冒着淡淡的粉色,一双灵动的大眼眨巴的欢快,身上披着今年最流行的珊瑚粉色的珍珠斗篷。 “你怎的来了?”物华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在外头站了多久了?” “其实也不大久。”林千雪笑答。 物华点点头。 “表小姐已经在此等候了公子半个时辰。”林千雪身后的丫鬟笑着接话,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着云书的方向瞥了一眼。 “千雪你既然到了,为何不叫醒我?”物华却权当没看到,只是略有疑惑。 “其实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只是烨华表哥跟我说,今日会与表哥你一同去探望琼华表姐。所以我就来瞧瞧,只是没想我来的太早,打扰了表哥你得休息。”林千雪面上露出歉意。“云书也是为了让表哥你多加休息罢了,还望表哥莫要责怪。” 物华瞧了一旁安静站着的云书一眼,语气中隐有责怪之意。“你越发不知礼数了,今日是千雪大度不与你计较,还不快谢过表小姐。” “是。”云书温和的应了一声,对着林千雪躬了躬身。“是云书不知礼数,冒犯了表小姐。多谢表小姐不罚之恩,云书自当谨记于心。” 林千雪一直都在观察她,发觉云书至始至终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暗暗叹口气。这个云书,不好对付啊。 “不必多礼。” 第二十章、定当叨扰 清脆的鸡鸣之声后不久,绚烂的晨日缓缓撕破银白色的天际,带走了破晓前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寒气。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一切阻碍,落进了东宫之内。偌大的房间里十分安静,只能隐约听见男子疲惫的呼吸声。突然,寝殿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人从房内探出身来。 小从子进殿后,瞧见主子一手扶额,低垂眼帘假寐的模样。觉得太子殿下面有倦色,竟不敢上前打搅于他,微微停顿了片刻,但想到些什么,还是开始缓缓的靠近,只是他的脚步不自觉放轻了一些。 在他有意识的放轻脚步下,那个男子竟还是猛地惊醒了过来。 抬起头,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直接对上了小从子的双眼。小从子一惊,下意识就跪倒在了景天承脚下。“殿下。” 景天承晃了晃脑袋,瞧见小从子后。从椅子上站起,蹲在小从子的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小从子无法适应,但却丝毫不敢挣扎。“殿下。” “琼儿她怎么样了?” “太子妃平安无恙,莫大夫说好生调理一阵,便没什么大碍的。”小从子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几乎要痛呼出声。 “没事?”景天承愣了片刻,顿时大喜。放开小从子,站起身来,或是因为他起身猛了些,他竟是不自觉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脚。景天承伸手扶额,耳中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 小从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景天承,这才没让他摔倒。瞧着景天承这个模样,他劝道。“殿下,您昨夜在兴辰殿外站了大半夜,吹了大半夜的凉风,又只小憩了半个时辰不到,既然已知娘娘无恙,那便休息片刻罢。” “太子妃娘娘也不愿瞧见太子爷您熬坏了身子。” 景天承伸手推开小从子的搀扶,不理不顾。 只见这时,殿门被人推开,一个宫人对着景天承行了行礼。“殿下,右相夫人求见。” “这般早?”景天承微愣片刻,下意识向着门外望去,对着那宫人摆了摆手。“先将岳母大人请进大厅之中好生招待,本殿稍后便至。” “是。” 经过大半夜的时间,兴辰偏殿中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了不少。原本染上了血色的粉色纱幔已经换了下去。 男子静静坐在床前,隔着淡紫色的纱幔,目光一眨不眨的瞧着那躺在床上睡意安详的女子。就那么静静看着,一动不动。他的手指触碰到那柔软的纱幔之时,他目光之中多有迷茫之色。 半晌,从门外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男子,正是昨夜与他一同前来之人。 他快步走至男子的身后,柔声道。“公子,既然太子妃娘娘已经无恙,那我们也该回府了。” 见男子不为所动,他又道。 “公子,我们待会还需给夏皇子复诊,听说他昨夜的寒咳又复发了,一夜无法安眠,只是当时太子妃这边实在紧急的很,不好打搅公子你罢了。” 莫孜然紧紧攥着纱幔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缓缓松开。 “莫….公子。”男子前一个字说的声音实在是太小,所以跟在他身后的徐儿只听见了他轻轻唤莫孜然的一句。 “昨夜劳烦莫大夫了。”徐儿上前一步,“娘娘既然已经无事,还是夏皇子那方要紧。请莫大夫放心,待到娘娘清醒过来,徐儿自当会禀告娘娘。” 莫孜然终于站起身,又仔细交代了徐儿几句。 走之前,最后瞧了那纱幔一眼。 物华轻轻吹了吹杯中飘起的茶叶,低头浅酌了一口。就在此时,在她的动作之下,她头上的绑带竟无声断裂,一头青丝尽数飘落在脑后。 她微蹙起眉头,身边的烨华侧目过来,表现的比她还要讶异。“哥哥。” “无妨,只是绑带旧了。” 物华轻轻甩了甩头,离去了多时的云书不知何时走回了她的身后,趁着云书为自己束发的空档,物华低声询问道。“琼华昨夜的情况到底如何?” 昨夜云书顾忌到烨华在场,她的话明显尚未说完,只是当时她的腹痛难忍,还未等得云书回来便沉沉睡去。现在瞧着,在这大厅之中坐了这么许久,太子都未曾过来,看来昨夜的情况并不乐观啊。 “昨夜太子妃产下小殿下后便开始血崩,好在月妃娘娘前去东宫前,去了莫府将莫孜然一并接到了东宫,这才不至于手足无措。但饶是莫大夫的医术高绝,听闻也是在东宫内守了太子妃一夜,这才勉强控制住了情况。”云书手下动作翻飞,灵巧的帮物华将青丝尽数挽在了脑后。 “莫大夫?”物华半晌回不过神来。“他走了么?” “未曾。”云书轻声道。“但是听闻昨儿夏皇子寒咳一夜,十分严重。只是太子妃这方太急,所以未来打扰。” “莫大夫待会怕是没有停歇,便要去夏皇子那里走上一遭了。” 物华不过轻嗯了一声,偏耳就只听后厅从远及近传来匆匆的脚步之声。她的目光不由向着那个方向瞧过去。 “岳母大人,小婿多有怠慢,还望谅解。”来人正是洗漱换衣后匆匆赶来的太子,只见他眉间紧蹙,眼眶下黑色颇重神色倦怠,几步走至依文夫人跟前。 “无妨。”依文夫人顿时站起身来,“殿下多礼了。” “老身不过是前来瞧瞧太子妃与小殿下,沾沾喜气。” “这。”听到这话,太子眉头蹙的更紧了一些。身边侍候着的小从子眼见主子为难神色,上前一步,对着依文夫人行了一礼高声道。“太子妃娘娘身体还未复原,怕是无法与夫人相见。” 听到此话,依文夫人哪能听不出这话外之音,目光移动到太子的脸上,瞧着他的面色,心中顿时明了,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 “殿下不必如此担忧。”瞧出景天承面色难看,依文夫人宽慰道。“孜然他医术精湛,即是说,只需静养,那便无大碍。”她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太子妃既然需要静养,那么小殿下?” 景天承截断了依文夫人的话,“昨夜母妃回宫,一并将喧儿接到宫里了。岳母可不必担忧。” 依文夫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太子口中的喧儿是指的谁。瞧出景天承眉目之间的焦急之色,她心中了然。“如此甚好。” 就在场面寂静下来之时,从后面绕出两个身影,前头的男子纯白衣角沾上了几滴艳色,目光游移不定,在瞧见厅内坐着的几人之后,有着明显的诧异之色。 身后跟着的人则做着小厮打扮,亦步亦趋的跟在莫孜然的身后,发觉莫孜然停了下来,他顺势抬头瞧了厅内几眼。 瞧见莫孜然后,依文夫人顿时唇角微勾。“孜然,才提起你,你便来了。”言罢,她顿了顿。“你回来的这段时日,怎的没有来相府串串门?物华常常提起你呢。” 听到依文夫人这话,物华的眉眼微垂。这两年她巴不得莫孜然不出现,怎会刻意提起他? 毕竟莫孜然与原主乃是一同长大,若是被他瞧出什么,那不就是自找麻烦么?不过,物华知晓依文夫人这不过就是场面话罢了。 想必莫孜然也清楚,所以他只是怔愣了片刻,便上前几步,淡淡的应了依文夫人几句,算是打过招呼。 继而,他转过视线,目光落在景天承的身上,唇线不自然的绷紧了一会,这才又低声道。“琼….”一个字出口,好在他声音压得极低,说的有些含糊,所以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妃娘娘身体虚弱,需要忌口之物,在下已经用纸笔记录好了。” 他身后跟着的随从,立马将手中的纸张送到了莫孜然的手边。莫孜然拿过来,伸手便向着景天承递了过去。 景天承扫视了一眼,小从子立马上前,想要伸手接过,却被莫孜然躲过了。 景天承眉头紧蹙,目光微凝,抬头正好对上莫孜然的视线,唇角紧绷,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难以言明的威压。“不知莫大夫此为何意?” 莫孜然顿了顿,不避不让,勾勒出一个笑容。“在下与太子妃自幼一同长大,将其视为最珍视的妹妹,昨儿在下也瞧见了殿下对太子妃的上心。” 他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在下斗胆,着实艳羡殿下与太子妃的情谊之深。” 听到莫孜然如此说,景天承的面色才好看了一些,自然是明白了莫孜然的意思,他目光一凝,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有劳莫大夫了。”如此说完,景天承抬手。 “想来夏皇子那方也着实紧急,本殿也就不留莫大夫了,小从子,送莫大夫出去。” 莫孜然点了点头,对着依文夫人身子微躬。“伯母,孜然近日着实抽不开身,若有闲暇,定当上府叨扰。” 依文夫人点了点头。 莫孜然的目光顿时扫过物华与烨华身上,微微一笑便率先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先行告辞 等到莫孜然先走,依文夫人的目光略过景天承右手上紧紧攥着的纸张,这才起身告辞。“正如孜然所言,琼华还需静养,如此,还望殿下多多照拂,老身便先行回府了。” 景天承点点头,心思明显已经不在此。 物华静静跟在依文夫人身后告辞。自打听到曲琼华血崩的消息,她就知晓,今日之行,大抵是白走一趟了,如今瞧来倒真是如此。 “表哥。”林千雪拢了拢身上的粉色毛裘,快步走到物华的身边,打断了物华的思绪。“现下天色正早,千雪第一次来京都,都未曾游玩过,不如表哥陪千雪四处走走。” 物华本意想要拒绝,可她还未曾开口,前头走着的依文夫人突然停下脚步扫过来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物华你便陪同千雪游玩一日罢。” 物华微愣片刻,虽不明白依文夫人为何突然插手此事,但还是淡淡的应承了一句。“是。” 目送着依文夫人她们离去,物华转身问道。“不知千雪你想去何处?” 林千雪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柔若秋水般的眸子深深的凝望着物华,轻声道。“表哥决定。” 物华微微挑眉,瞧了一眼林千雪头顶的饰物,沉吟了片刻。“我瞧着你得首饰就那么几件,不若我陪你去逛逛万宝斋,选些首饰罢。” 林千雪双眸一亮,下意识摸了摸头顶摇曳的珠钗,笑的越发开怀。“好。” 万宝斋位处于北街最为中央的位置,分为上下三层,衣裳首饰应有尽有,只是相对而言,价格也十分高昂,平素里大多是官家小姐、夫人流连。 物华平日的衣裳饰物大多是依文夫人命人送来,再加上男装穿来穿去一共就是那么几种款式,所以导致了她不怎么关心那些。林千雪挑首饰布匹之时,各种花样的东西让她感觉视觉疲累,便坐在了放置在两楼窗户边的桌椅上,偏过头瞧着外面街上的景色。任由她一人挑选。 从三楼望下去,街上行走着各色各样的人群,或匆忙而过,或闲庭漫步。万宝斋斜对面有一个不甚起眼的小铺子,铺子的半边门掩着另外半边覆盖着厚重的布帘,在这片闹市之中显得格外冷清,一块乌黑发亮的牌匾,更为其添上了一丝异样的神秘感。 天品纵。 布帘被人轻轻掀起,一对璧人从其中先行出来。男子身形挺拔修长气质不凡,女子眉眼飞扬英姿飒爽,物华眉心微动。他们如何会在这? “表哥,你瞧瞧这件翠烟绿萝好看?还是这块艳色云纹好些?”林千雪手指略过两块布匹,有些犹疑不定,两块布她都十分喜爱,一时有些难以割舍。 物华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目光在那两匹绸缎上流连了片刻,抬头瞧着林千雪面上的犹疑之色,轻轻勾唇。“若是喜欢,便两匹一起买下吧。” 听到此话,林千雪顿时喜笑颜开,瞧着物华温和俊美的容貌,面上红晕突生。 物华则是突然起身,身后一直侍候的云书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到楼梯口,物华突然回头对着面上满是疑惑之色的林千雪道。“若是还有喜欢的布匹或者首饰,直接让掌柜送回府内就是了。我马上回来,你就不必跟来了。” 说罢,物华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林千雪抬脚走至楼梯口,瞧着物华的背影出神,再将目光移至物华身后跟随着的云书身上,面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物华从万宝斋出来后,远远跟上前面的那两人。那两人一路行进,漫不经心的走的并不算快。应当只是一同出来游玩的。 “主子,乐王殿下陪同轻欢公主只是进纵内取了一件东西。”云书瞧了一眼手中的字条,便将字条在手心之中摩擦了两下,那字条也不知是何种材质,直接被她捏成了碎末,迎风散开。 “什么物件?”物华蹙了蹙眉,心中隐有猜测。 “一柄匕首。”云书顿了顿。“听说是由轻欢公主直接将设计图纸送进纵里,又开了高价让苍梧亲自打造的匕首,不过巴掌大小,匕柄镶嵌红蓝两颗宝石,按动蓝色匕首便会向内收缩,而红色则是伸长两尺来宽。” 物华轻轻哼了一声,“让苍梧按照那个模样,打造出一柄一模一样的送来。” 云书微愣,随即点头应下。 “商玖那方,可有消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前头那两人动作明显顿了片刻,停下了。物华状若无意的在一旁摊位上停下,目光扫动了片刻,随手拿起一朵紫色蝶银步摇,插入了云书发髻之中。 云书面上笑意未减分毫,低头乖顺的任由物华替她带上步摇,步摇两侧的两只蝴蝶在她头顶颤动,显得她愈发柔美温和。 “这只步摇很是适合你。”物华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置在摊位之上。 “公子与夫人真是郎情妾意,男才女貌。夫人带着这只步摇越发艳丽无双了。”小摊摊主掂量了一下那锭银子,嘴巴都笑歪了,顿时夸奖道。 物华只是浅浅一笑,并不接话,回头再瞧了云书头顶的步摇一眼。“戴着吧,不必摘了。” 云书的手指微顿,低垂下眼帘,一副含羞的表情,口中的话却毫不停顿。“未曾传来消息。” 物华微微颌首,目光落在前头那对男女的身上。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跟着他们是做些什么。 云书站在她身边低声问她。“公子,可要上前打个招呼?” 物华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如此倒也不是不可。就在她沉吟着措辞之时,前面突生变故。轻欢公主手中拿着一个初买的面具,在面上比划了一阵,转过脸询问景天佑的意见。“你觉得这个面具怎么样?” 景天佑手中也拿了一个鬼脸面具,瞧着轻欢面上的那个,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这个,带着温和的笑意,抬起手中面具。“你手中的面具虽好,但你脸小些,怕是带不稳,还是我手中这个更加适合你。” “既然天佑你如此说,那么不如我们换换吧。”轻欢公主顿时笑靥如花,拿过他手中的面具,将自己手中的塞回去给他。轻欢公主身为天之骄女,又深的父皇宠爱,从小到大什么物件没有见过,手中这种粗陋的面具按理说她应该弃如敝屣。只是生长于深宫之中,虽说是锦衣玉食,拥有各种奇珍异宝。但每每出行,身边不是需要大摆排场以示她的尊贵身份,就是有大批护卫跟随左右。 如今这般两人一行,如同寻常人一般的逛街,倒是显得十分的新鲜。让她如同从笼子之中飞出的小鸟一般,心情雀跃。就算心智再如何聪慧,她其实也不过就是双十年华的少女罢了。 两人有说有笑间,不远处的两个布衣男子忽然争吵起来,“陆甲,你什么意思?我走的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被另一个狠狠推了一下,踉跄之下撞进了天佑怀中。 “你他娘的才发疯。”男子从天佑身上爬起,一瞧结伴而行的两人气度不凡身上的衣物一瞧就不是普通布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景天佑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不过一瞬面上便挂上了一副浅淡的笑意。“不必介怀。” 听到景天佑这话,那男子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对着那已经快步走开的男子追去,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说出些不干不净的话。 “喂,你他娘的等等我,你给我说,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滚,你离我远一点。” 轻欢公主瞧着景天佑轻轻抚了抚衣裳,转脸瞧了那人背影一眼,目光之中竟是不满,虽说轻装出行是清净了许多,但是也多了许多的麻烦。“天佑,你没事罢?” 注意到轻欢公主的关怀,景天佑微微摇了摇头。 那两人很快便向着物华这边走了过来,走了不远,那男子不找边际的回头瞧了景天佑他们的背影。唇角勾出一个斜斜的笑,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东西。但那不过就是一瞬间之事,随即他脸色一变,追上前头的男子伸手就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物华眉头微动,回头瞧了身侧的云书一眼。 “你干什么?”男子向前踉跄几步,回头怒瞪他。 “陈山,你别走的那么快嘛。”后头追来的陆甲嘿嘿一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处,眉头意味不明的一挑。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冷哼几声,向前快冲几步,不想再搭理他。 陆甲眼见前头的陈山走的飞快,他借故左右观望,发觉身后并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放下心来,忽然他脚步微顿,目光一亮。 离他两步左右,摊位前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上披着深黑色的大麾,面若冠玉,一双黑沉沉如碧水静寂的眸子正不经意的凝视着自己,那高耸如雪山的鼻,不点自红的唇轻轻抿起,整个人精致如画中人,位处于这闹市之中气质雅轩,神色淡然。 身边跟着的女子更是堪称绝色,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很是精致,尤其是一双秋水剪瞳内似含着一汪碧泉让人心怜。身上紧裹着的狐皮大裘上面压着许多细小细碎的淡淡花纹,高贵的紫色与她的肌肤十分相称。 第二十二章、利欲熏心 这样的俊男美人的组合一时让陆甲看的痴了,目光在女子身上转了一圈落在男子身上愣愣的回不过神。 若非是男子裸露在外的那半截脖颈上有着明显的凸起,陆甲恍惚感觉就算是清国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 前头的陈山发觉身后的陆甲并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瞧见他怔怔的对着一个男子出神,低声喝了一句。“陆甲!” 被陈山如此一喝,陆甲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子匆匆的跟上了上去。 “你刚才在看什么?”左拐右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中,陈山的脚步这才缓了一缓,问着身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陆甲。 陆甲摸了摸下巴,小眼珠子在眼眶内不停的转悠着。“你没看见先前站在摊位前的那对男女么?” “真他娘的俊俏。” 陈山跟他混的久了,自然清楚他的特殊癖好。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那个男子一身贵气,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陆甲无赖般的耸了耸肩,“我也瞧出来了,不过我就是想想罢了。” “哼。”陈山冷哼了一声,目光移动到陆甲的胸口处,“快快,你在那个人身上到底摸到了什么?” “嘿嘿。”陆甲一笑,小眼珠子都挤在一起,说不出的猥琐。刻意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我就说那小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肥羊,果然不出所料。” 他伸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深紫色钱袋,感叹道。“那小子身上可有两个钱袋,只是时间太短,我又怕他起疑,便只摸了一个出来,也不知道另外那个钱袋里装的到底什么?” “你管他呢,能摸到一个就已经不错了。”陈山的目光随着陆甲的动作上下起伏,完全像是粘在了上面似得。“哎哎?这个看起来就不轻,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银子。” 陆甲一边拆开,一边念叨。“我怎么知晓,我又没有看过,不过应该不少….” 瞧清楚里面装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成色十足的黄金后,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才听得两人爆了一句粗口。“居然是黄金?” 陆甲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黄金,咬了一口,呆愣愣的道。“还真是黄金。” 陈山也拿出一锭,目光之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那小子是个冤大头啊,身上居然带着这么多黄金。” “这个袋子比较大一点,装的都是黄金,就是不知道另外一个袋子到底装的是什么?”陆甲喃喃自语。“能装这么一大袋子的黄金在街上晃荡,身份怕非富即贵。” 陈山听到这里,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但最终,他还是被橙黄的足金晃花了眼,贪婪压过了一切理智,他目光一凝。“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事都干了,我们送回去,你觉得他还能饶了我们么?” “既然不过就是打断一条腿,跟折了一条命的区别,那么我们何必自找苦吃。”陈山瞧着那个袋子。“还不如趁着那人还未反应过来,瓜分了这一袋子黄金,赶紧离京。” 陆甲本在犹豫,听到陈山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 两人瓜分的时候,陈山的手指微动间,居然摸到一支钗状物件,陈山眉头一动,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翡翠首饰,拿出来一看,顿时便失望了。 木钗乃是用一截上好的檀木所刻,在其尾端有着一颗活动的翡翠珠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余的装饰。样式老旧,虽说保护的不错,但还是瞧的出有些年岁了。 “这是什么东西?” 陆甲抬头看见那支木釵,愣了片刻。按照他的眼光去瞧,实在是看不出来,那木釵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这放在一袋子黄金中间,会不会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陆甲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他们两个眼拙,看不出这支木釵的名堂。 “可能吧。”陈山犹豫了片刻,“那这个木釵怎么分?” “这是我摸来的,自然就给我了。”陆甲从陈山的手中抢过木釵一把放在怀中。 陈山瞧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两人打算瓜分完这批黄金便立即离开,哪料这才拐出巷口,还没走两步,前头的陆甲便脚步顿了下来,呆愣愣的瞧着前头的一个方向。 陈山眉头微动,顺着陆甲的目光望过去。 只看到巷口堵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材高挑,容貌皆是上上之选,他脑中灵光一闪。就是先前让陆甲失魂落魄的那两个人。 他心中暗叫不好,瞧了一眼身前还傻愣愣站着的陆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两人怕是先前看到了他们的动作,这才追了过来,这傻子还愣愣站着。 物华背对着巷口,目送着陈山直截了当的翻墙逃走,并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而是将视线移动到了陆甲的身上。“你先前在那人的手中摸走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就算是陆甲这时候****熏心,也知道这不是巧合,眼前这两人是特意追过来的。他警惕的退后一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物华也不跟他多做辩解,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陆甲的目光在物华与云书身上扫视了一圈,物华穿着贵气,身边跟着的丫鬟容貌也是不俗,可是两人身材高挑却纤细,一瞧便知道不是习武之人,恐怕自己一个人就能撂倒他们。陈山那小子胆子那么小,居然不看清楚,便先逃了,也是没有口福。 发觉他们真的只有两个人后,心中有着一丝想法冒了出来,他双手不自觉的揉搓着,色眯眯的目光不停的在物华的身上打量。 物华只是眉头一动,看见陆甲的动作与神态,哪能料想不到他心中所想。 眼睁睁的看着陆甲接近,她却并不作什么反应。 就在陆甲已经伸手碰到了物华的手掌的时候,物华向身侧避让了一点,陆甲只抓到她的衣角。 陆甲嘿嘿一笑。 “交出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陆甲将物华的警告抛之脑后,伸手就再想要去抓物华。 这次他连物华的衣角都没碰到,只见眼前一个黑影略过。 他的身体便向后一个后空翻,巷子内传出他的一声声惨叫。 物华低垂下眼,厌弃的拍了拍衣袖。 陆甲被秋烜折腾过几次之后,趴在地上无法动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甩到了地上。 秋烜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掌,站在了物华的身侧,不经意的与物华对视了一眼。 物华轻轻颌首,秋烜唯一露出的眼睛微微弯了弯。 云书蹲在地上,筛检了一遍后,目光微动,捡起一个钱袋,与旁边掉落的一支木釵,送到了物华的面前。 物华接过,无意识的转动了一下那尾端的翡翠,抬眸对上云书的眼睛。 陆甲在地上蠕动了片刻,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物华垂下头,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这个物件,是那人的么?” “你他娘的….”陆甲本想要骂人的话,在对上物华身侧站着的秋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瞳后,顿时咽了回去,细弱蚊蝇的应声道。“是。” “恩。”物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秋烜身上,秋烜不着痕迹的耸了耸肩,伸脚一踹,便将陆甲给踢晕了过去。 “…..”其实她只是叫他将人给弄走。 兴许是瞧出了物华那满脸无语是为了什么,秋烜呵呵一笑,轻声解释道。“不用我们收拾,自然会有人来收拾的。” 像是应承着他自己的话一般,物华只瞧见秋烜耸耸肩膀,向着不远处瞧了一眼,利落的翻墙走了。 明白了秋烜的意思,物华伸手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钱袋,丢到了陆甲的身上。 而身侧的云书缓缓蹲下,作势去捡,声音柔和。“公子,我们的钱袋果然是在这人身上。不过,另外一人跑的倒是挺快。” “也不知道侍卫追不追的上。” “既然钱袋寻回来了,便可。”物华淡淡的应了一句。“这人身上有这么多的黄金首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来,瞧来就是惯犯。” “待会让人送到京兆府去吧。” “是。”云书站起身的时候,感叹一句。“这人不仅仅是贪心,竟还妄想对公子你动手动脚,也活该被侍卫打成这样。” 两人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匆匆赶过来的几人听得清楚。 前头领头的景天佑手臂一抬,身后之人脚步立马缓了下来。 他站在巷口,扫视了四周一圈,发觉地上的晕死昏厥过去的男子正是先前在闹市故意撞自己的那人后,再一联合物华主仆二人先前所言,立马明白了过来。 这人是怕是贪心一起,偷了物华的钱袋不说,还想要对曲物华下手,这才被曲物华的侍卫打成这样。 瞧着前头两人的背影,景天佑缓缓开口。“物华公子?” 似乎这时才发觉身后站了人,物华侧过身子,目光之中略带些诧异之色。“乐王殿下?” 她的目光在景天佑的身后略过,“不知殿下怎会来此处?” 第二十三章、花名在外 景天佑并未搭话,身后跟着的侍卫上前一步,从地上捞起一个钱袋,送到景天佑手边。“殿下。” 景天佑手肘一抬,目光瞧向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又抬头看见物华手中捏着的一支木钗。“不知物华公子又是作何在此?” 先前她与云书的一唱一和,是掐着时间点的。现在景天佑故意如此问,物华目光闪动。“这贼人偷取我身上财物,我一路寻来,这才追踪至此。” 说罢,她笑道。“现下瞧来,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 景天佑沉默,想了想才问。“物华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小贼?” “此人还有个同党,现下已经逃了。”物华指了指秋烜离去的方向,“我的侍卫已经追了上去,所以此人,怕是要劳烦殿下处置了。” 景天佑点点头,“如此也可,只是…” 他话声一停,巷口那处又传来了脚步声。 “物华公子可否将东西还给本王?”听到身后传过来的声音,他也未曾转身,只是对物华摊开手掌。 物华微顿,顺着景天佑的目光,这才好似恍然大悟般,将手中的木钗送到了他的掌心上。 他的手指冰凉,接触上的那一刻,物华有着片刻的失神,喉咙干涩,不知作何想法。 “天佑。”后头跟过来的,自然是一身轻便装扮的轻欢。眼见景天佑身侧还站着一个人,她凝神望去。 轻欢公主的目光饶有兴味的流转在物华的身上,眼中惊艳感叹不加掩饰。宫宴上她不过就是远远几眼,这就近了瞧,更是发觉其容貌俊美如仙。可谓是她所见过的所有男子之中容貌最为出色的一个。 轻欢眯眼一笑。“物华公子也在这里。” 触及轻欢的视线,物华点点头招呼道。“物华拜见公主。” “既是在外头遇上,便无需如此多礼。物华公子客气了。”轻欢轻轻摇头。 “此人,天佑你如何处置?”轻欢侧耳听天佑三言两语便将物华为何在这的原因讲明,眉头微动,面上表情未改,只是淡淡询问了一句。 “物华公子先前提议,送往京府衙门。”景天佑应了一声。“本王也觉得如此甚好。” 轻欢公主微微点头,笑意盈盈的与物华对视了片刻,“在此与物华公子相遇,当真是巧的很。” 物华唇角微勾,态度谦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关切的询问。“不知夏皇子身体如何。” 轻欢公主被问的一怔,垂眼。“皇兄自小体弱多病,病情反反覆覆的,唉……” 物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闻夏皇子昨晚寒咳了一夜,今早才得以控制了一二。看来是病情又有反复了。不过莫大夫已经赶了去,想必经过他的调理,夏皇子的病情定会好转起来的。” 轻欢公主抬眼瞧了物华片刻,顿时笑道。“本宫在此,替皇兄多谢物华公子的关怀。”说罢她对身侧的景天佑道。 “今日出来也是久了,劳烦天佑送本宫一程。” …… 云书与物华并排而行,领着物华一边向着一个略显偏僻的小路走,一边低声说道。“虽说曲二爷已经去世二十三年,但他尚且在世之时与大人兄弟情深,大人为了惦念他。每日都命人去二爷的院子打扫。” “所以二爷院子除了空着之外,听说所有的物件还尽量保持着二爷在世时的模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竹林,物华已经瞧见了那栋空置了二十几年的院子。 院子不大,里面围着一个两层小竹楼,门上挂着倦写优雅谦和的三个大字,草木轩。因为常有人打扫的缘故,还不显破旧。院子里只有一条石子小径,供人行走。 “曲二爷还在世的时候,这小径两侧都种满了草药。”小径足够两人并行,身侧的云书缓缓叙述着。 物华微微点头,这院子虽说常年有人打扫,但是这种植的草药无人看护之下,最终荒芜。 这里位处于相府内最为偏僻的地界,除了日常打扫之人,寻常不会有人走到此处。所以这里很是静谧,给物华十分舒适的感觉。 厅内除了主位后挂着一张墨色山水画外,没有什么摆设。 物华站在水墨画前端详了片刻,发现那竟是这房子的主人,她的叔叔曲莫修遗留下来的笔墨。 曲莫修比右相要小五岁。听闻当年才华横溢,容貌也是一顶一的,性情桀骜不驯,是个十足十的浪荡公子。 只是从这厅内雅致简单的摆设,物华实在很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人们口中的那个浪荡不羁的花心公子。 云书站在边上等了物华片刻,见物华背着手,站在水墨画前一动不动,她缓缓的推开连接大厅后的门,后面有一片空地,和一间闲置了许久的小房间。 听到推门的声音,物华这才回过神,抬步向着云书的房间走了过去。 “荟贵人还未入宫之前,便是住在这里。” 推开房门,浓厚的灰尘便扑面而来,物华皱了皱眉,退开一步。 云书拂了拂袖,等到灰尘散去,这才先进了房间,将不知紧闭了多久的窗户推开透气。 想来那负责打扫之人,觉得后院这个小房间打不打扫根本没人去看,便偷懒将这里给刻意遗忘了过去。 物华环视了四周一圈。 房间不大,但一应俱全,房间内的摆设物件,甚至比大厅内的材质都要好上几分,看来她的这位叔叔对荟贵人不是一般的好。 “荟贵人原本乃是天凤人。”说到这里,云书唇角微微抿紧。“乃是曲二爷出行之时,将其救下带在身侧,而后又瞧着荟贵人喜爱学医,便将其送至了漓水涧内。” “那院子里种满草药,听说也是出于荟贵人之手。” “这位荟贵人能歌善舞,从漓水涧出师后,不久便被皇上瞧中,带进了宫中。” 物华瞧了云书一眼,察觉出她情绪上有所波动,但却只是轻声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恩。” “生下五皇子后,皇上大喜,本想要将其一举册封成妃,但无奈荟贵人生下五皇子后,落下病根。又正好撞上太上皇仙逝,一拖再拖之下无福消受。在乐王殿下还未过三岁生辰,便撒手人寰。”云书眼神有些恍惚。 物华对此选择了视而不见,她在满是灰尘覆盖的房间内转悠了一圈。床边放置着一个书架,上面放置着密密麻麻的书,物华取下一本翻了翻,漫不经心的横扫了一眼,发觉基本上都是医经一类。 但因为没有好好存着放的缘故,有些医经泛黄,有些书页也已经粘在了一起。 身后越过一只手,从更高一层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 灰尘在空中飞舞,物华向后退开几步,直到已经完全靠进了秋烜的怀中,这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被灰尘扑的满头满面。 秋烜呵呵轻笑,目光中闪动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光芒。 眼见物华抬头瞪他,这才掩饰一般,低头翻了翻手中的医经。 片刻之后,抬起眼来,又飞快的从书架上取下几本,啧啧称奇。随即对着云书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将手中的几本医经塞进了云书的手中,他面罩下的脸看不清情绪。“好生瞧瞧。” 云书沉默的点了点头。 瞧出了云书的不对劲,秋烜与物华对视了一眼,恍惚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物华在房间内走动了一圈,最终走到靠窗放置着的檀木梳妆台前。上面放置的胭脂水粉工整的放置着,一如当年这里还住着人的模样。 物华垂头,瞧见梳妆台下的抽屉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并未锁上。 她伸手轻轻拉开,瞧见那端端正正放置着一个木盒子。取出来一瞧,里面的东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一层层打开,这才知晓,那被荟贵人细心藏好的,乃是几支看起来做工粗糙简陋的檀木钗子,上面皆镶嵌着一颗打磨光滑,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翡翠珠子。 眼看那些钗子不是歪歪曲曲不成样子,就是从中断开,想来这做木釵之人,并不精通这门手艺活。 云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物华的身后,瞧着物华手中的那些木釵,启唇道。“天凤国人,女子及笄之年,家人皆会为其亲手打磨一支翡翠木釵,以望其一生平安,吃喝无忧。” 云书便是天凤后人,所以从她的口中得知这木釵的意义,物华并不惊讶。 “荟贵人被曲二爷救下的时候,不过是十三四岁,十六岁被曲二爷送至漓水涧,二十岁才从漓水涧内出师。” 物华点点头,荟贵人在进漓水涧内前,一直跟在曲莫修的身边这点她是知晓的。那么这些木釵又是何人为荟贵人所做? 就在物华心头疑惑之时,一直站在书柜边上的秋烜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盒字画。现在随意铺在地上,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物华站着横眼一扫,顿时怔在原地。 画面上的男子一身锦衣华袍,容貌俊美如仙,眉目温和似水。一双眸子含着笑意熠熠生辉,神韵十足。像是要从画中跳脱出来一般,容貌上,竟是与物华这张脸,有着八九成的相似之处。 尤其是身上平稳之间润人心脾的气质,落款乃是庆阳十九年十月。 让物华震惊的,并非是这位叔叔的容貌气度与她有着相似之处,而是,这画上之人,手中捏着一支翡翠木釵,仔细瞧去。 正是上次天佑手中的那支。 看到这样一副画,物华先前的疑虑顿时解开。算算时间,应当是荟贵人在收到这支木钗后亲手所画。 只不过… 她未曾蒙面的这位叔叔不是个花名在外的浪荡公子么?怎么会亲手为一个奴仆雕刻木釵? 第二十四章、沦落到此 年节虽过,但气温旧没有回暖的迹象。从而导致花满楼这段时期人烟稀少甚少人驻足,或许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场面。惠姑很花了些心思,不知从哪里招来了一个姑娘。 若说明袖是那亭亭而立的莲荷,温柔且优雅,那这个姑娘与明袖完全相反,这个姑娘性格冷清,犹如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梅花傲然而立。但出乎人意料的,是她那妖娆魅惑步步倾城的舞姿与凹凸有致的身材。魅惑与清冷在她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为之神魂颠倒。就算是她未曾完全露出她的脸,甚至在舞台上未曾出声说过一句话,京都之中的贵家公子也为她所倾倒。闻声而去的人,差点将花满楼的门槛给踩扁。 仅仅一月不到,她的人气已经与花满楼的台柱明袖不相上下。想要将美人面上薄纱挑开与她春风一度之人,数不胜数。 她的名字叫做筠衣。 明袖与筠衣从不同台是花满楼不成文的规矩。 今日筠衣刚从台上下来,在房间内卸妆,身边侍候着的丫鬟便匆匆而来,手中拿着几份拜帖。 “姑娘,这是前几天递了拜帖的几位公子。”丫鬟将手中的拜帖拿在手中递给筠衣瞧。原本只是习惯性给姑娘过过目,毕竟姑娘出台这么些天,这么多王公贵族的拜帖,也只见姑娘收下了一个人的拜帖。只在后台见过那神秘人几次。 筠衣伸手拦住了她,在丫鬟瞩目之下,她的目光在丫鬟手中的拜帖上流转了一圈,果不其然,最后停留在了倒数第三张拜帖上。 伸手拿了过来,那是张玄金色的拜帖,上面并未写那人的名字。收下拜帖,筠衣摆手示意丫鬟退下。丫鬟带着疑惑与猜测的目光退下,而同一时刻从一旁屏风内房间走出了另外一人,她穿着一身奶白舞衣,用纱巾遮面,只留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额心用红朱砂点上了一朵梅花印记让她的眉眼更添魅惑之色。 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中蕴含着无尽风情,让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身上,移不开视线。细细上好妆,若不长期瞧来,眉眼间竟是与半遮面的筠衣有着九分相似。 “下去好生休息。”笼着面纱的女子柔声说道。 筠衣垂下眼帘,并未表示出一丝的吃惊之色,退了出去。 女子静静坐在梳妆镜边,凝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姑娘,客人已经在清风阁等候姑娘多时了。” 清风阁,是花满楼后院之中唯一的一个独立小阁楼,平素里都十分静谧,与前院相隔开的短短几步路,便像是与前院吵嚷的花满楼划清了界限似得。 清风阁一共三层,第三层中间有一个小小平台。上面有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八角小房间,夏日里,便会掀起藤帘,大开窗户吹着徐徐晚风高坐其中赏月。而冬日里,八角亭便会铺上地毯,关上窗户再用厚厚的布帘遮的密不通风,再放上几盆炉火,因为八角亭位置小,所以也十分暖和。 一步一步的踩着台阶,眼前的台阶的一点点减少提醒着物华,那个人就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站在门口,物华轻轻吸进一口冷风,伸手推开房门。 房内只有一人,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用于遮着窗户的厚帘被高挂起,男子站在窗户前,透过蒙蒙的窗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间内很暖和,物华进去后将身上披着的披风挂好。就见那人转过身来,那张熟悉的容颜闯入她的眼帘。瞧见她面上蒙着的纱巾,他眼底似乎快速闪过一丝的遗憾。 “你还不愿在我的面前褪下这面巾吗?” 看来他对筠衣的印象不错。物华并未出声,只是摇了摇头,跨着缓慢的步子落座。 得不到物华的回应,他全当是她默认了。 他今夜穿了一件极为朴素的湛蓝文雅长袍,白色滚云压边,淡蓝净玉腰带塑身,头发半披半束,额角落下几缕发丝,调皮的在他的眉目间晃动,被他轻轻拨开。他坐下来之时低垂着眼,物华根本瞧不出他面上的神色。 “听说,你在花满楼跳上七次舞,便会隐退。” 物华放好两个杯子,站起身来替他斟酒。听到他突然的这句,她睫毛微颤抬眼望去,跌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瞳眸。那犹如深潭漩涡般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似乎要瞧进她的心底,看透她的一切。 等物华挣扎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保持这个暧昧的动作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收敛心神,她顺势抬了抬杯子,敬他一杯。 “今日,是第六次了。” “第七次的舞,是几天后?”他爽朗一笑,从桌上拿起杯子,仰头喝尽。“筠衣的最后一舞,我又岂能错过。”他捏着那小巧精致的白玉杯左瞧右瞧似乎如同在欣赏着什么奇珍异宝似得。 “不然又如何对的起,筠衣你的另眼相待?”他尾音略微高了些,一句话似乎有两个意思,物华装作听不懂。 等不到物华的回应,他也毫不在意,突然直勾勾瞧着物华面上的纱巾。“筠衣你就算在跳舞之时,都要带上这面巾,死活不肯摘下,也是为了日后打算?” “指不定我们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他轻笑一声。“你连话都不打算跟我说一句么?”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么多皇家贵族,你为何偏偏选中了我?”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指捏住了物华尖尖的下巴,强迫着她瞧向自己。“你这些日子以来,只见过我一人吧?” 物华眉心微动,这个距离太近了,近的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直打到自己的面上。她镇定自若的表情让天佑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你就那么相信我,信我不会轻易揭下你得面纱?”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面颊滑下,似乎在勾勒着她的面部轮廓。 物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推,挣脱开他的钳制。从袖中掏出一支木釵,那木釵瞧来已经有些年岁,原本的菱角已经被人磨平,木釵上镶着一颗小小的翡翠珠子。 天佑在瞧见那木釵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目光之中满是惊喜之色,从桌上拿过那支木釵,放在手中仔细端详,那已经有些破损的木釵被他视如珍宝,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之中,半晌才抬起头瞧着物华。“这木釵怎会在你手中?” “公子第一次来花满楼之中落下的。”物华低低柔柔的轻声说道。 天佑本只是下意识问她一句,没想到竟得到了物华的回话。 初听到之下,他竟有些微怔。也不怪他,毕竟筠衣与他相处了几次,不管他说些什么,筠衣都未曾答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弄得他以为筠衣并不会言语。所以才在物华开口的那一刻感到诧异。 “被你捡到的?”天佑仔细想了想,好似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丢的。 “天凤国女子及笄之年,母辈会送一支镶着翡翠的发钗权当成年礼。”物华答非所问,伸手从发髻摸了一摸。天佑自然发觉了她的异样,先前没瞧清楚,这略加关注之下才瞧见那是一支镶银的翡翠釵。那碧绿色的翡翠很小,甚至还不如他手中的那支木钗上的大。上面的银色有些地方已经褪成了淡淡的黄色。 “家产充足的。不是镶金就是带银,而平常人家,唯有自己手工做个木钗或者买只便宜的镶银钗。”就算是如今天凤国灭已经有着数百年,留下的天凤国人富裕的也不多,但这个习俗还是被传承了下来。 而也是因为这只简陋的木釵暴露出的蛛丝马迹,明袖这才查到关于天佑生母的所有信息。 天佑生母荟贵人是天凤国人,落魄之时,曲物华的叔叔曲莫修当年的清国第一美男子拉了她一把。因为及其重视她的缘故,还将她送至漓水涧求医问学,学的一手好医术。 只是这位荟贵人从漓水涧回来后,跟在了曲莫修的身边不到一年时间,便不知怎地竟是被皇上看中,纳入了后宫之中。 这位荟贵人能歌善舞,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慧女子,而她最擅长的舞,就是天凤国的国舞,倾舞谧裳。听闻她当时就是靠这一支舞,迷倒了皇上,越过选秀直接以贵人名头入宫。 为了能接近天佑,物华让明袖挑了一个能将倾雾谧裳跳的最好的天凤女子推上舞台,为了吸引天佑的视线,明袖她们狠下了一份工夫。终于在筠衣第二次献舞后,吸引了天佑的视线。 费了诸多心思,这才得偿所愿。 “你果真是天凤国人。”天佑原本就隐有猜测,现下更加笃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 物华眉眼之中有说不出的怅然,“这天下,哪儿还有天凤国。” 天佑仔细瞧了她几眼,轻轻一笑,眼神恍惚。“你说的也不错,这天下早就没了天凤国。”他的身体里留有一半天凤人的血液,或许是因为这一半血液。 父皇就算当年如何宠爱母妃,等到母妃病故,自己一个幼儿无处可托,他也不曾关心过自己。 物华呵呵笑了一声,伸手端过面前倒好的酒水与天佑碰了碰杯,在袖子的掩饰下喝光。酒水虽然是冰冷的,但顺着喉咙口一路滑下去,肚中如同烧了起来,顿时身体暖和了不少。 将杯子放下,物华便察觉到了天佑探究的神色。 终于,他开口问道。“你为何会沦落到这?” 第二十五章、前因后果 被他这么一提及,物华就像是如刺鲠在喉,目光有些深远,似乎在回忆。“为什么呢。”她的眼中隐隐有水色朦胧,瞧着天佑那张熟悉的容颜与眼眸,似乎与十三年前重叠在一起。 为什么,这句话她十三年日日夜夜夜她都曾问过自己。为什么呢,她当初会那么傻看不清楚。又为什么呢,他当时会那般义无反顾。 十三年了,她突然有些惧怕去瞧他的双眼。她低垂眼帘,桌上洁白的手指微颤。这步步设局,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说出那些深埋了十三年的话么? “你….”她与自己对视的那刻,天佑差点陷进那双眸子,直到她低下头,他才回过神来。瞧出她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她那句低低的重复声,像是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他。他有一瞬间生出了许多的不忍。“你若不想说。”话未说完,物华便又开了口。 “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物华伸手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才将如同脱缰野马般的情绪拉了回来。 天佑只是静静听着她叙述,偶尔与物华碰一碰杯,浅酌一口。 “长这么大,我甚至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收养我的那家人很是富裕,对我也很好。不….也不能这么说,或许是因为他们膝下只有一子,对待我甚至比他们自己的儿子还要好。” “哥哥大我三岁,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哥哥有什么都先让给我,有什么都先想起我。可能是因为哥哥与父母亲的宠爱,养成了我娇蛮的性格。”她低低一叹,眉眼之中尽是苦涩。十三年她都不曾主动去回忆当年的事情,如今…想起来,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与哥哥一同出门游玩,却因为跟哥哥走失,遇见了另外一个男子。”“他啊!”说到这里,物华不由低低笑出声来。“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我不顾养父母的反对,执意要与他在一起。养父母见劝我无门,将我关着,不许我出门。哥哥来见我几次,终于被我劝动,在他恳求之下,养父母终于松了口。” “就在我们互换庚帖,我满心欢喜待嫁之时。”似乎受到物华感染一般,天佑也开始一杯一杯喝着酒。 也许是酒喝多了酒劲上脸,隔着薄薄的面纱,天佑能瞧出她面上泛起的红云一片一片的。她眼神也开始有些迷蒙。 “传来的不是喜讯。”她似乎喝多了一些。 “可能对他来说,是喜讯吧…..我养父在经商途中不慎丧命,养母伤心欲绝,原本富裕的家,所有一切急转直下,甚至隐隐有家财散尽的架势。对我来说,婚期自然是要押后了。他还特地跑过来安慰我,说他会保护我。” “他多番言语之下,哄骗的我团团转。说想要尽早将我娶回家,我那时也不知是不是昏了头,不去养父面前尽孝,竟真的听了他的,跑到我养母面前。”想起养母那双眼睛,物华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剜去一半。 “后来仔细想想,外头那些辱骂我的言语,或是他传出去的。为的无非就是败坏我的名声来刺激我养母。” “我这把双刃剑,他当时耍的很是顺手。”桌上的两壶酒早就已经下了肚。物华站起身想要去拿放置在房间角落的火炉上温热的那两壶酒,酒劲上来身体还有些摇摇晃晃。 天佑瞧着她的背影单薄,口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分明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不知为何,他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一切都如他所愿,我的名声尽毁——养父灵柩下土不过短短一月,在喜堂之上,我的新郎,当众宣布了一切的真相。养母自尽于喜堂,我家破人亡。那****与哥哥逃了出来。” “他还不满意,甚至派人四处找寻我与哥哥的下落。”物华自嘲的笑了笑,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倒下,手中的酒水重重的放置在桌上。“哥哥对我不离不弃,我却还痴迷不悟。” “跑去找他,被人绑架。”物华深吸了一口气。这酒比先前的还要烈,酒水入喉,似乎要将喉咙割裂。喝的有些急,她被呛到。“咳咳….” “哥哥他….咳咳,为了救我,命丧当场。而我…..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一只大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背脊,她身体一僵,察觉到那只手的主人也有些微愣。飞快的收了回去,她这才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天佑的眼里。 如果用一个词表现她现下的神情,那么应该是,小心翼翼? “你说,哥哥,后不后悔以命换命,救下了我?” 他怔怔的与面前的女子对视,脑中一片空白。“不悔。”等他反应过来,话已出口。不过….瞧着她紧锁着的眉头松开,心结似乎解开了一些。 “是这样么?”听到他的话,眼光在他的眉目间流转了片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她眉眼微弯,笑意盈盈。在灯火映衬下,她眉目如画,有着其余人无法比拟的万般风情。 不知为何,他眼角的那滴泪痣,似乎在那一刻灼热了一些。 十三年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在眼前之人,脱口而出的那句不悔下,似乎都已经消磨殆尽。 物华目光迷离。 ……. “你既然不信因果轮回,那你,为何又要去尝试着穿越时空?”老博士看她的眼中有着悲哀。他不曾结婚生子,这十三年来,他早就把安生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现在的科技虽然发达,但还没发达到这个程度。时空转换器虽然已经有人研究出来,却终究没有人尝试过。谁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博士一顿。“就连这台机器的研究者,都不知道。”这台时空转换器乃是二十年前,他的好友研究出来的。可是这台机器在送到他手中之后,他的好友便不知所踪,消失了许多年。 就是凭借着当初她留下的只言片语,他研究了这机器二十年。终于大概了解了这个机器的功能。 “博士。”躺在容器之中的安生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勒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你将去的那个世界,是一个与地球相仿的平行世界。或许在那里,你能完成自己的夙愿。”知道安生心意已决,博士也不再劝解她什么。 在时光机上微点了几下,从安生的手掌下冒出一个小柜子,小柜子里静静放着一个古铜色的戒指,博士示意躺着的安生拿起带上。 古铜色的戒指顶端是一片树叶,半片树叶的奇怪字样汇集成叶片纹路,另外一半排列着一排碎钻尾端微微翘起。“这个戒指是时光机的附属零件。” “这个机器充能足足充了二十年之久,但是,它的储备机能最多只能运行三年,如果三年之后,你未曾回来,它会启用备用系统,也就是你的寿命。” “你的寿命,就算是超支,也只能支撑机器两年左右,不管地球与你将要去的那个平行世界的时差多少。但,安生你记住。你只有五年的时间。五年时光,你必须回来!” “等到你感觉到眉心抽痛,你手指上浮现出戒指图样,也就是你该回来的时候了。” 当初她心灰意冷一心求死,若非是博士告诉她,能够帮她穿越时空,到达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她早就不在人世。 哪能留下这条性命,用来偿还明哲哥哥的恩情。 至于什么寿命相抵,那重要吗? 有些困倦,物华趴在桌上,仰头瞧着天佑,模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哥哥….” 她是不是醉了?天佑有些微怔,就听到她问。“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瞧着她清澈的眸子,如同一壶烈酒,熏醉了他的心神,他点了点头。“有。” “那你的兄弟姊妹中有没有与你特别交好的?”她如同好奇宝宝的娇嗔神态,让他竟无法拒绝她的问题。 听着她说了这么许多,他掩埋在心底的许多话已经冲到了喉咙口,似乎不吐不快。“我没有你那般幸运。” 幸运?物华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的黯然。她遇见养父养母,是她之幸。而养父养母,遇见她,应当是不幸的吧。养母自尽那一刻,应当十分后悔,不该收养她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天佑陷入回忆之中,并没有察觉到物华的情绪波动。他说。 “我兄弟姊妹很多,跟你有些相似的是。我虽有母亲,知晓我母亲的身份,但我母亲在生下我一年不到之后,便已经走了。”他垂头。“没有母亲的庇护,父亲一年到头,也不来瞧我一次,我那时想,父亲是不是已经忘了我这么个儿子的存在。” 物华眼底泛起浓浓的心疼,并未插嘴。他的故事,她从明袖的口中听过,那时的只是觉得泛着淡淡的心疼,现在听他这么说,觉得心在一阵阵抽痛,当初的他父母宠爱,在这里却步步维艰。 他眼神瞥向她,紧捏着的酒杯手指在一点点发白,杯盏之中的酒水有些泼了出来。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艳羡。“你至少有过哥哥父亲母亲的宠爱。” “你为何不争?”似乎被他眼神之中的艳羡刺痛,物华躲开他的视线。 “争?”他低低地唤出声来,唇角苦涩的勾了勾。“我与你不同,爹不疼娘不爱。我拿什么来争?又能争什么?” 被他说得一愣,物华低声道。“你不试又如何知晓?” 他自我嘲弄般笑出声。“试,如何试?” “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就该尝试的去争,不试又如何知晓,那不该是你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与物华对视,慢慢的,物华瞧见了他眼中升腾而起的无名火焰,他站起身,身体缓缓倾斜过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敲门声给打断。 第二十六章、上元佳节 物华赶忙闪开视线,见来的竟是跟在明袖身边的茗儿。 “姑娘,明袖姑娘还在房间等着呢。”进来的茗儿瞧见了她们之间短暂的距离,再瞧见了景天佑那明显不高兴了,紧蹙起来的眉眼。心想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景天佑已经站直了身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物华站起身,身边的茗儿适时的开口解释道。“公子,明袖姑娘好似有些急事找筠衣姑娘,不如公子下次再聚?” 物华对着景天佑点了点头不再多做逗留,在茗儿的搀扶之下,快步走回了筠衣的房间。 明袖果真如同茗儿所说,静静坐在筠衣的房间不知在瞧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偏过头来瞧自己。摆了摆手让茗儿关上门后守着门口,放下手中的册子她对物华扬起一个笑脸。 拉着物华走到梳妆台前,一把将物华的遮面巾扯落。歪头失神的端详了片刻后,终于在物华挑眉的时候,低声开了口。“公子这么一装扮,我们也只能站在公子身边当做衬托绿叶了。” “卸妆吧。”物华心中思绪万千,无心理会明袖的调侃。听到物华的声音的时候,明袖明显愣了愣,“公子你得声音?” 物华摇了摇头。 见物华心思不在这里,明袖也识趣,伺候着物华卸了妆。替她系着腰带的时候,物华终于开口问道。“这般突然,何事?” “黄家传出喜讯,黄邙原先的一个侍妾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最后,明袖伸手要替她整了整衣领。物华摇了摇头,让她替自己束好一个简单的发髻。“公子,黄邙虽判下了年后问斩,可如今他的一个侍妾传出了喜讯,黄家也不算是断了香火,那还需派人继续盯着黄家么?” “继续。”物华低头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喜讯?就算那侍妾肚子争气诞下幼子,黄家能不能熬到幼子长大尤为可知。”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那人可比谁都懂。” 身后明袖的呼吸明显一滞。 “质子府可有什么动向?” 明袖沉吟了片刻道。“听闻夏皇子的病情又加重了不少,轻欢公主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三天,才有所好转。看起来,夏国使者回国,又要向后拖拖了。” “恩。” 待到做好这一切,物华转过身,瞧向一旁的乖乖静坐着的筠衣,她轻声唤道。“筠衣。” 因为身高差距,物华站在筠衣的面前,竟给了她几分的压迫感。她抬起头,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筠衣的确会说话,而且她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脆动听让人神往。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就算不是第一次听到筠衣说话,听见她的声音还是让物华感觉到十分动听。至少比自己这个伪装的声音要动听的许多。 筠衣摇了摇头。 “等到第七次献舞之后,你便自由了,想去哪里便去吧。只要跟惠姑说一声就是了,不必通过我。”面对筠衣物华声音不自觉低柔了几分。 筠衣听见物华这句话,似乎有些怔神,眼神朦胧不知在想些什么。 物华说完这句,便转过身,准备出门。 只听见门口传来茗儿的声音。“公子,筠衣姑娘与明袖姑娘有些私话需要说,你若要见筠衣姑娘,改日再来吧,今儿天色也晚了。” “你通知筠衣姑娘,瞧瞧她愿不愿见我。” 是景天佑的声音,物华蹙了蹙眉。若是平常被他瞧见自己在这里,倒没什么,只是今日,她的声音,还不知需要多久才可以恢复。这次正面对上,她又不能说话。若是惹怒他倒没什么,但如果引起了他的怀疑,日后就难办了。 这要如何是好? 物华低声询问,“这里可有密道?” 明袖双目紧蹙,摇了摇头。“密道虽有,但是因为前段日子老鼠纵横,封了。” 物华快走几步,推开窗户,冷冽的寒风灌进来,面如刀割。筠衣的房间只处于二楼,旁边不远的地方还栽种着一片花圃,从这里跃下,再在那片花圃借点力,应当会没什么事吧…. “茗儿。”明袖推开房门,上下打量了门口与茗儿说话的男子几眼,烈酒上头他面色潮红,眼神之中充溢着的内容让她有些微怔,但想了片刻心中低叹一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公子请进。” 眼睁睁瞧着男人将房门阖上,“我们走吧。” “姑娘。”茗儿若不快走几步,几乎要追不上姑娘的步伐。 物华站在花圃边上,抬眼瞧着那已经关上的窗户。不多时,那房间内的灯火暗了一些,她深呼一口气,心中是什么感受,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身边站着的秋烜似笑非笑的神色十分古怪,静静尾随。 物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漫无目的的缓缓而行。待到她回过神,已经位处于一片闹市之中,路边闲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一片喜气洋洋的场景,与她擦身而过的每个路人面上都挂着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瞧着瞧身边几乎人手一盏的花灯,她恍然大悟。“今日竟是上元节么。” 身后跟着的秋烜,不知何时已经跟她比肩而立。手中提着一盏琉璃而铸的六角花灯,花灯上描着点点晕红艳梅,六个角便皆衔挂着淡黄色的流苏。内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光晕,秋烜提在手中,见物华望过来,抿唇笑笑,将手中的花灯硬塞给物华。 “拿着。” 物华提着手中的琉璃花灯,他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么?那?“这花灯是何处而来?”听到自己的声音虽略带沙哑,却已经变回了本音的时候,她微顿了片刻,有些出神。 秋烜回头瞧了一眼,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眉头一挑。“你猜。” 物华回过神,揣测着他的面色。“莫不要跟我说是你顺手从别人摊位上摸来的。” 秋烜瞧了她一眼,眼中隐有诧异之色。“我可未曾干过如此之事,莫不是你经常做这样的事?” 听到这话,物华未免有些哭笑不得。提了提手中的花灯,“何用?” “嗯?”秋烜表现的很是吃惊。“灯还能做何用?” “看它漂亮自然就买了。” 物华脚步微顿,侧脸在灯火的掩映下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么便再买三个罢。” 秋烜呵呵一笑,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何处取出三个花灯,举到物华面前。 物华与他对视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眉目柔和。“回家罢。” “公子。”物华从大门而入,一路行来,发觉今夜府内的丫鬟小厮明显少了许多,依文夫人一向体恤下人,说上元节一年一次,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还未接近自己的院落,便瞧见上空炸响散落一朵朵的烟花,美丽而绚澜多彩。物华顿下脚步,仰头望着那呼啸冲天的朵朵烟花,倾尽全力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绽放出它最美丽的那一面。 虽然短暂,却带着惊天动地的美。 好不容易等到烟花落尽,寂静的院落中,突然爆发出欢快的追逐与笑声。 物华站在院门口,心头暖意流淌,竟有些不忍打扰这其乐融融的气氛。 眼尖的绿绕瞧见物华站着,顿时扬起一个开怀的笑脸,迎上前来,目光却流转在她手中的花灯上,移不开视线。“公子回来了。” 物华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好笑的轻轻摇头,将手中的花灯送到绿绕面前。 “给奴婢的?”黑夜之中,绿绕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物华,片刻之后,接过物华手中的花灯,笑的如同一个孩子。 看到绿绕这幅模样,物华也像是被她感染,心中的阴郁似乎也散开了不少。 “公子。”红丝从小厨房内探出头来,瞧见物华回来,连忙洗净了手中的粉末,笑意吟吟的迎了上来,瞧见又蹦又跳的绿绕,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绿绕,像什么样子。” 被红丝喝了一声,绿绕面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瘪了瘪嘴却不敢反驳。 跟在红丝身后从小厨房走出来的英俊少年则是呵呵笑了两声。“由她去吧,今日是上元节,不必顾忌如此多,开心便好。” 绿绕一听这话,偷偷对着红丝做了一个鬼脸。 “哥哥。”烨华走到物华的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这烟花是你带来的?”物华进来时瞧见院子里散开的烟花盒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烨华点了点头,“这不是讨个喜庆么?哥哥不介意吧?” “就如你所说,开心便好。”物华垂眼正好瞧见了烨华手指上残留着的白色粉末,只听这时红丝开口了。 “公子,回来定是饿了。”身边站着的红丝笑着吩咐,“绿绕去将桌子收拾收拾。” “哎。”得到了一个礼物,绿绕笑的眉眼弯弯,利索的收拾了一下桌子。 “云书姐姐,让我来吧。”绿绕欢快的绕着云书转,抢过她手中端着的托盘。云书的肚子已经凸起,细细算来也有四个月左右了。 云书也不介意绿绕的粗鲁,站在一旁,由着她去忙活。 “云书,过来坐下罢。”自打云书进来,烨华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云书的肚子。物华瞧着他那一脸莫测的表情,手指在一旁的空位上点了点。 “是。”云书柔声应了一句,护着肚子坐下了。 “元宵来咯。”飞快的将碗筷放下,绿绕催促道。“公子,快尝尝,尝尝。” 物华垂首,碗中的白色汤圆静静漂浮着,只是大小形状瞧来并不是很好看。她捞起一个尝了一口,抬头对上烨华满脸的期待,心中微暖,赞道。“味道不错。” 第二十七章、名医诊脉 “烨华怎么还未来?”依文夫人瞧了边上的陈嬷嬷一眼,陈嬷嬷顿时笑着接话。“已经差人去请了。听说为了能在春试拔得头筹,小公子近日来十分刻苦,日日挑灯夜读。昨儿或许是睡晚了些,今儿就起晚了。” 依文夫人听到这句话,面上带上了一副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隐隐有着宠溺之色。“这孩子就是死心眼,不懂得调节调节,要按照这样熬下去,迟早会熬坏身子的。” 物华陪同依文夫人站在门口,“烨华有这个志愿是好的。他也不小了,母亲不必为他担忧什么。” 依文夫人点点头。 “公子….慢点…”远远传来的男声让府门外的众人视线齐齐凝聚在了来人的身上。 烨华因为跑动,面颊通红,大步走到了依文夫人面前的时候还有些微喘。呼吸调整过来之后,他面有愧疚之色的与门外的几人道歉。 “好了,走吧。”依文夫人不等他解释,递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转身上了早就在门口等着的马车。 烨华苦着一张脸跟着物华上了车。“哥哥。” “昨儿又睡晚了?”这次的马车很是宽敞暖和,内里特意摆上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置着一些糕点。坐在物华身边的绿绕伸手端过一盘桂花糕,眨巴着眼捏了一块递到物华的面前。 物华低头瞧了瞧绿绕手中的糕点,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口。甜腻的感觉让她蹙了蹙眉,做了个推开的手势。“你自己吃吧。”想着这次也没什么事情,物华就带了活泼的绿绕出来。 或许绿绕就是等她这句,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张嘴就在物华咬过的那块桂花糕上加了一个牙印,物华瞧着绿绕那一脸幸福的表情,好笑的摇了摇头。 注意到烨华并没有答话,物华抬头一瞧,发觉烨华真怔怔瞧着绿绕,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物华觉得绿绕先前的动作很可能是让烨华误会了,不过她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马车行驶的非常稳。 或许是因为最近睡眠不足的关系,烨华在上车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抬眼望见烨华眼睑下浓重的黑色,物华将手中的书放下,从一侧拿过披风。 “我来。”糕点塞的满嘴,绿绕拍了拍小胸脯,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利落的起身,拿过自己的披风,轻轻的给烨华披上。 物华瞧着她鼓囊囊的嘴巴,无奈的摇头。 注意到物华的表情,绿绕开怀的咧嘴一笑。 不知行进了多久。 物华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她伸手拨开竹帘向外瞧去。 缙云山上的普渡寺,香火鼎盛。 瞧了一眼还在昏睡之中的烨华,物华做了一个手势,让绿绕在车内待着,她越过烨华,下了车去。 “太子妃娘娘。”身披红袍袈裟,手中捏着一串楠木佛珠,眉目慈祥的老主持向前躬身。 “住持,许久不见。”曲琼华施了一礼。 住持微微一笑,回礼。“娘娘有礼。” 物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曲琼华一直在与老主持探讨些什么了。 身披娥黄素旋外衫,散花翠绿百蝶裙,曲琼华身姿轻盈凹凸有致,肤若凝脂淡雅如兰,倭堕在面颊两侧的水晶点翠发出淡淡的光晕。尤其衬托出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这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灌注在她身上都描绘不出她身上万分之一的美。 仔细看去,她的眉目与物华简直是如出一辙,除去她眉目间比物华多了些初为人母的柔和以外,两人站在一起,外人根本难以分辨。 物华静静走到曲琼华的身侧,两人身量相差不大,两张极为相似的脸给人震撼无比又眼目一新的感觉。 “太…”物华行了个礼,一个字才说出口,曲琼华便已经微微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即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套?” 物华点了点头,对上那双与自己容貌十分相似的脸,唇角轻启。“琼姐。” 曲琼华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与老主持说了几句什么。 依文夫人则是瞧了瞧物华的车厢,低声问道。“烨华呢?” 物华浅浅勾唇,宠溺的摇了摇头。“想来是因为最近太过刻苦,一上马车便睡了。” “如此。”依文夫人使了个眼色,身侧的陈嬷嬷会意的向着马车方向过去了。 陈嬷嬷还未接近马车,便眼见马车车帘被人掀开,绿绕率先下来,对上陈嬷嬷的目光。她低声应道。“小公子醒了。” 绿绕一边如此说完,一边垂头站在了物华的身后,物华眼尖,只见她耳根通红一片,也不知是怎么了。 烨华才从马车上下来,便对上曲琼华含笑的眸子,他微愣了片刻,迎上前去。“琼姐。” “小公子。”依文夫人手边站着的陈嬷嬷顿时笑着提醒。“应当给太子妃娘娘行礼才是。” 截断了陈嬷嬷的话,曲琼华唇角轻抿。“在这佛家重地,自家人哪需得如此多礼。” 说罢,她伸手拍了拍烨华的肩膀,笑着对依文夫人道。“母亲,细细数来,本宫也有三载未曾见过烨华了,本宫尚记得,出嫁之时,烨华只到本宫肩膀处。如今却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也到了该娶妻纳妾的年纪了。” 依文夫人听到这话,只是笑意吟吟的将目光移到烨华身上。 “琼姐。”烨华面上飞快略过窘迫之色,但那不过片刻功夫,他关怀的问道。“琼姐,你得身体休养的如何了?” “难得你有心。”曲琼华轻轻颌首,一举一动极其优雅。“本宫身体已无恙。” 听她们寒暄完,住持这才适时的插话。“娘娘,禅房已经备好。” “劳烦住持了。”曲琼华微微抬手,身后跟着的徐儿立马上前。“你跟着这位小师傅去吧。” 她回头,笑意盈盈的转过来,瞧向物华。“物华,可有闲心陪我走走?” 物华轻轻颌首,应承下来。“恩。” 尤其是三四月份,普渡寺后的一片桃花林正值花季,争相怒放。这两日可供香客留宿的禅房倒是特地空了出来,不许香客留宿,只为迎接贵人。 尽管如此,人流量也是只增未减。 “那边排那么长的队伍,是为了什么?”曲琼华的脚步微停,目光微眯。 普渡寺外搭建了一大一小两个凉棚,凉棚外排了几行长长的队伍。 从物华与曲琼华这个角度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丫鬟回来,低声回禀。“娘娘,听闻有个名医,搭棚免费为百姓瞧病,已经两三日了。” “恩?”曲琼华来了兴致。“不知是哪个名医?” 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大概。 曲琼华也不在意,回过头来瞧着物华。“瞧瞧?” 物华点点头。 想来也不是光光,只有物华几人对这个所谓的名医感兴趣,物华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不少面熟的名门闺秀。 坐在凉棚内的男子穿着最为简朴毫无装饰的银白长衫,不笑之时面容冷峻出尘。微微含笑般的耐心模样,又如同万古冰山瞬间融化春暖花开般沁人心脾。 莫孜然? 物华发觉一侧的曲琼华脚步停了下来,也是十分错愕的模样。莫孜然与物华一同长大,是小时玩伴,与曲琼华自然也是。 因为物华与曲琼华容貌出众的缘故,不少人都偏过了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所以莫孜然也发觉了物华他们,抬头望过来,双目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迷蒙。 被他瞧见,自然不能不上前打招呼。毕竟前段时间,还是莫孜然将曲琼华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物华与曲琼华走到了莫孜然身前。 莫孜然神思恍惚,看着她们一点点接近,直到走到了自己身前,眼中神色复杂。 半晌这才好似反应过来,从摊位后站起,似乎想要行礼。 曲琼华却是扬起一个礼貌疏远的微笑,轻声道。“莫大夫不必多礼。” 她转过身,目光望向长长看不到尽头的队伍。“本宫记得,莫大夫你的意愿便是,学的一身好医术,救济天下百姓。” 曲琼华唇角轻抿,目光闪动,情绪波动却在一瞬间被压制下去。“如今从漓水涧出师归来,看来莫大夫并未忘却其本,倒是难得的很。” 言罢,曲琼华又似想起些什么。“前段时日,劳烦莫大夫保下本宫性命。听闻殿下派人送去的谢礼尽数被莫大夫退了回来。” 曲琼华挥了挥手,唤过几人来。“本宫瞧着,莫大夫你这里好似缺人手,不如便让本宫这几个丫鬟,帮衬一二。” 说罢也不容许莫孜然拒绝,那几个丫鬟听话的站到了莫孜然身后。 物华注意到莫孜然的面色越发苍白,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怎么,静候了片刻,他唇角微勾,低垂下头。“多谢太子妃娘娘。” 他声音极轻,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浑身上下的力气。 “恩。”曲琼华微微点头,转过身子。“还有如此多的病患,莫大夫切记注意身体,莫要勉强撑着。本宫便不打扰了。” 莫孜然再次抬头,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点点头。“还望太子妃娘娘安好。” 物华目光在莫孜然与曲琼华身上流转了一圈。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对着莫孜然点点头,便跟着曲琼华而去了。 第二十八章、越抹越黑 又陪同琼华在寺庙之中转悠了一圈,徐儿便匆匆赶了来,追上琼华与物华的脚步。“娘娘,天色不早了,也该用膳了。” 琼华停下脚步点点头,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物华你呢?” 物华瞧了瞧天色,笑道。“许久未曾来过缙云山了,我还想四处瞧瞧景色,琼姐若是累了,便先行回去吧。” “如此,本宫便先走一步。” 目送着琼华离去的背影,物华若有所思。 “公子现在我们去哪里?”绿绕笑眯眯的跟在物华的身后,四处观望了一圈。“这里可是去往后山的路。” “恩。”物华点点头,她不过就是求个安静罢了。“逛逛罢。” “后山有一片桃花林,公子是想去那里么?”绿绕眼珠一转,提议道。 物华偏过身瞧了绿绕一眼,发觉她眼中尽是雀跃之色,看来很是期待,她不忍拒绝,便微微点了点头。“如此的话,便去那里吧。” 绿绕笑嘻嘻的转了个圈,在前头领路。“公子,往这边。” 穿过佛堂,再拐过一个转角,后院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少了。一眼扫过去,几乎都是穿的花红柳绿仪容得体的名家小姐,眼见物华从前面过来,羞涩的低垂下头,偶尔有个别胆大的,时不时抬头瞧她。 这里?是女子休息的后堂吧?物华瞧向前头领路的绿绕,眉头微动,面露无奈之色。 如此场景之下,就算绿绕神经再怎么粗大,也发觉了不一般,她回过头,瞧着物华有些茫然。她只是知道走这里更快,根本没有想过,这里会有这么小姐歇息。 “公子....”眼见绿绕有些手足无措,物华轻声开口。“无妨,我们退回去吧。” “恩恩。”绿绕连忙点点头,跟着物华就想要转身。 物华才堪堪向后退了一步,便迎面撞来一个脑袋。 清脆的童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格外的明显。“爹爹。” 物华一个男子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本就够吸引人注意了,现在居然又窜出了这么个男娃娃抓着物华叫爹爹。 这院子里的,大多是官家小姐。其中自有认识物华之人,现在瞧着这个名扬在外的青年才俊,竟是被一个小孩子抓着叫爹爹,皆是将好奇的目光移动了过来。 小男童约莫八九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眉眼弯弯很是可爱,身高不过就到物华腿边,像是生怕物华会甩开他一般,努力的抱着她的脚裸,正仰起头努力的瞧着物华。 “你在叫谁?”物华还未出声,一旁的绿绕注意到院子里的名门闺秀们已经齐齐的将注意力移动到了这里。 “爹爹。”小男童并不瞧绿绕,只是眨巴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物华,讨好的笑笑。“爹爹,你不要再丢掉允儿好不好。” 听到这里,绿绕顿时脑中一懵。但不过片刻她便反应了过来,公子今年不过就是二十四罢了,哪来这么大一个儿子? 她心头懊恼自己一时高兴过头,居然将公子带到这里来,要是被这些人传了出去,公子的好名声岂不毁于一旦? 可是瞧着小男童这么可怜巴巴的模样,绿绕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得弯腰与小男童对视。“小弟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男童终于赏了她一眼,撅了撅嘴。“我自己的爹爹我怎么会认错?” “可是我家公子哪里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儿子?”绿绕急了。 听到这里,小男童将目光移动到了一直都未曾说过话的物华身上,可怜巴巴的道。“爹爹....” 物华垂头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了片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物华毫无表现的缘故,男童嘴巴一瘪,抱着物华的大腿便大声啼哭起来。“爹爹,允儿会听话的,你不要丢掉允儿好不好?爹爹...爹爹,你不要丢到允儿....哇...” 允儿长的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在场的女子无不软了心思。 有胆大的已经靠了过来,围着允儿轻声哄了起来。 “我家公子哪里会有....” 绿绕正想要再辩驳些什么,那个心疼哄着允儿的女子却是抬起头来,直接打断了绿绕的话。“他不过就是个孩童罢了,你与他争辩有何作用?” “小弟弟,你今年多少岁了?告诉姐姐。” 允儿回头瞧了冯二小姐一眼,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直戳进了冯二小姐的小心脏里。“姐姐,允儿今年八岁了。” 物华抬头一瞧,只见面前的女子眉目飞扬,容貌娇艳之中带着一股子英气,装扮也十分朴素自然。 恍惚之间想起来,好似是冯家的二小姐。 物华会知晓这个冯二小姐,主要是因为她跟秦相笙自小订下了娃娃亲。秦相笙曾在她面前提过这个未婚妻,秦相笙二十岁之时,秦夫人上门提亲的当天,这位冯小姐便一病不起,足足病了两个月,后来好不容易好了。 秦夫人再次上门,却又病发,高烧不退。如此反复了一次,秦夫人心中疑惑,便拿两人生辰八字卜了一挂,发现两人八字相克。 这门亲事自然不了了之了。 虽说跟这位冯二小姐并无往来往来,物华却无意间见过她的画像。 现在看来,这位冯二小姐也不似秦相笙口中那般,身体柔弱。 言罢,冯二小姐转头盯了物华一眼。“你家主子都没有反驳什么,你急什么?” 她这句话说的夹枪带棒,绿绕却无法反驳什么,抿了抿唇。 这个女子就似一支带刺的玫瑰,让人目光一亮。 物华垂头低声问道。“你叫允儿是么?” “恩。”允儿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爹爹....” “是谁告诉你,我是你爹爹的?”物华又问道。 “是娘亲....”允儿怯生生的答道。 “你的娘亲呢?”允儿身上衣物虽说不是绫罗绸缎,却也是只有平常富贵人家才穿的起的料子。有这样的家庭,那么眼前的这一幕是为了闹腾什么? “娘亲,娘亲。”允儿的目光转了一圈,似乎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他吃惊的将物华的腿放开。 “娘亲,娘亲不见了。” 瞧着允儿一副慌乱不堪,又想要抱住自己大腿的模样,物华不找边际的退开一步。“你再仔细找找,瞧瞧你的娘亲可在这里?” 允儿环视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那个身影,他泪眼婆娑,似乎又要哭出来。 “娘亲不见了。” 围观的诸位小姐,瞧着这场闹剧,不由面面相觑。 物华眉角抽了抽,真心怕他又哭闹不休,赶忙继续问道。“你仔细想想,你娘亲没有跟你说过,你们两人在哪里见面?” 允儿的注意力顿时被吸走,他仰起头,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听到这里,物华顿时沉默下来。 一旁的冯二小姐眼见物华不再出声,低头柔声问道。“允儿,你可知晓你与你娘亲的家在何处?” 允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娘亲带我来的。” 物华微顿,瞧了冯二小姐一眼。低头,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问。“你当真什么路都不记得了?” 允儿努力的仰头想了想,也很认真的点点头。“娘亲只告诉我,要带我来找爹爹,随后带我到这里。说你就是我的爹爹,日后爹爹会好好对我的。” 听到这里,物华只感到一阵阵头疼。 眼见场内气氛奇怪,允儿四处环视了一圈,小孩子有时候比较敏感,看到物华一言不发,他顿时一个飞身猛扑,抓住了物华的大腿。死死抱着,一副死都不撒手的姿势。 “娘亲不要允儿了,娘亲不要允儿了,爹爹不能再不要允儿。” 眼见这个小孩子死缠烂打的模样,冯二小姐上下打量了物华一眼,明显把她当成了不负责任的登徒浪子。“原先只闻物华公子才华出众,容貌俊美无匹。今日却是涨了见识。” 她的目光移动到底下,其中的意思不说自明。 物华却不辩驳,能明显感到冯二小姐对她的敌意,微微一想却是明白过来。 这敌意到底是从何处而来,前段日子里她与秦相笙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这位自小与秦相笙定下娃娃亲的冯二小姐自然也被拿出来比对。 她本就因为秦家退了婚事,名誉受损。再拿出来与物华一个男子比对,长久下来自然心有不满。 对上允儿泪眼汪汪的小眼神。她只是眉头一皱,“男孩子不许哭。” 允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不会不要允儿吧?” “你的全名叫做什么?”物华眉头微动。 允儿深吸了一口气。“曲允。” 因为本就对物华有所偏见的缘故,听到这里,冯二小姐冷哼一声,目光之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物华公子才名在外,今日才算是知晓,公子竟是如此敢做不敢当的品行,倒真是让我为仰慕公子之人感到惋惜。” 冯二小姐这话说的直接,物华唇角却勾起一个微笑,弯下腰轻轻对着允儿说了一句,“松开。” 允儿看着物华的脸色,不敢再死缠烂打。松开之后,眼巴巴的瞧着物华。 物华这才抬起头,一双黑色瞳孔似笑非笑。“不劳冯二小姐费心。”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物华也不准备在这里多加逗留,让绿绕牵着允儿。“走吧。” 她倒是不担心这事传出去,毕竟就算留下,她也无法辩驳些什么,还不如现下直接走,省的越抹越黑。 第二十九章、又遇轻欢 “公子。”绿绕一只手牵着允儿,抬头下意识的瞧向物华。“夫人那边。” “母亲那边若是问起来,便如实回答就是了。” 就算物华如此回答,绿绕眉头皱在一起,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物华思索了片刻,答道。“待会遣人去寻一寻这孩子的亲生父母。” 她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允儿自然是听到了,只见他原本满是雀跃的笑脸,顿时跨了下去。“爹爹,你又不想要允儿了么?” 童声清脆,好在她们是在回禅房的路上,佛堂内人并不多。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物华无奈的抚了抚额,率先走在前头。 “爹爹,爹爹。”哪料允儿挣脱开绿绕的手,直接追在了物华身后,大声的叫嚷着。“允儿哪里也不去,允儿就要跟着爹爹。” 这小子绝对是在考验人的耐心。 物华低头瞧了他一眼,顿了片刻,实在对一个孩童说不出什么重话,任由他去了。 物华不说话,允儿倒是安静了下来。 乖巧的拉着物华的衣角,跟着她走。 物华从桌案前抬起头,就对上了允儿一眨不眨的眼神。 这孩子倒是奇怪的很,一点都不似这个年纪段的孩童活泼好动。这几日像是生怕她会抛开他一眼,也不去玩,只是坐在她的书案前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物华揉了揉眉心,一日两日还好,被长期这么盯着,她实在有些慎得慌。 她起身在禅房内踱了几步,瞧了一眼正在整理床铺的绿绕。转过身就准备出门,只听身后绿绕道。“公子,马上便用膳了。” 物华脚步未停,只是点了点头。 眼见允儿从椅子上爬下来,似乎是想要跟过来的模样,物华伸手制止。“你在房内待着,不要跟过来。” 允儿眼巴巴的瞧着物华,眼见她不予理会。 这才又爬上了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好。 “饿了?”绿绕眼见他有气无力的模样,心中难免生了些许的恻隐之心,毕竟只是孩子罢了。 允儿蔫蔫的点点头。 “等着。” 等到绿绕转身出去,一道黑影在允儿的前头落座,秋烜并未用黑巾拂面,一张平凡无奇的容貌很是严肃。“你来做什么?” 允儿一改先前蔫蔫的模样,眉头微动,一双眸子亮堂的迫人。“自然是来帮你。”仔细听去,能明显发觉,他的声音与先前的童音有着天差地别。 乃是声音悦耳的青年声音。配合着他不过八九岁的容貌,让人感觉十分奇怪。 秋烜面上却并未露出分毫的诧异之色。 “谁让你来的?”秋烜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允儿趴在书案上,眉头微动双眸含笑,并不言语。 半晌才在秋烜的目光之下,慢悠悠的补充道。“我说这三年时间,你躲到了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原是在这里。” 听到这里,秋烜伸手打断他的话。“你是否听到了什么动静?” 允儿依旧趴着,也不回话。 侧耳听到绿绕已经转了回来,瞧着允儿这般耍无赖般的模样,他清楚怕是问不出什么了,秋烜眉头一动,压低声音警告道。“莫要放肆。” 言罢,他身影晃动,从窗户上跃了出去。 允儿轻笑一声,眸子溢彩涌动,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允儿,坐过来吧。”身后传来绿绕的呼唤之声。 允儿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个笑容转过身。 缙云山顶普渡寺外,种植着一大片的桃花林,嫣红的花骨朵在树枝上摇曳生姿,淡淡而悠扬的梅花香钻入鼻中,物华的脚步微缓。 不远处,矗立着一株年岁颇高的桃花古树,古树的树干足足要三个成人才可堪堪抱住,被人细心的用栅栏围着,以防被人靠近。那树下立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她身上的鹅黄外衫迎风飞扬,与缓缓飘落而下的桃花花瓣共舞,在空中飞掠出一个个优美弧度,她正一动不动的凝视那株古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时恍惚竟是走到了这后山之中,物华抬头便瞧见了这幅场景。 琼华?物华脚步微缓。她怎会一人在此?心中疑惑。但物华瞧着那熟悉的侧面轮廓,一时竟不想上前打扰。 等了许久,琼华终于微垂下眼,离开。 梅花古树的树干繁密,骨干错节。物华抬头,无意瞧见了那古树的树干之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粉红玉牌,不仔细瞧去,在那花色掩映下,很容易就会被人忽视过去。那是? 物华特意四处打量环视了一下那古树。发现那古树细细密密挂着不少这样的玉牌。 她先前站在这里,是在瞧这些玉牌么? 在物华伸手就可触及的地方,正好有一个。瞧来像是有些年岁了,而与其余玉牌不同的是,那玉牌上本该挂着的一对同心结只剩下了一点线口,接口整齐,像是被利器给隔断的。玉牌上的内容物华只隐约瞧见一个物字,未等她将那玉牌上写着的小小字迹瞧清楚。哪料,身旁伸过来一只手,在物华诧异之下,两只手接触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莹白柔夷,在这桃花映衬之下,十分晶透。物华本以为是琼华去而复返,侧面望去,这才瞧清楚了那手的主人。 物华对上那双手的主人含笑的双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将手迅速抽回。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她?她怎会在这? 那女子大方一笑,几乎与物华同时抽回手。“物华公子?” “曲物华见过轻欢公主。” “物华公子不必如此多礼。”轻欢公主瞧了物华先前想要摸的玉牌,笑的暧昧。 “多谢轻欢公主的谬赞。”物华挑眉。“不知公主,是在笑些什么?” “没想到物华公子一位谦谦公子,竟对女子的心愿牌如此好奇?”轻欢公主指了指那玉牌。 物华这才想起,绿绕曾提过,这缙云山上的普渡寺离后院不远的地方,有一株姻缘树,来普渡寺中的女子大多都会在寺庙之中求一个玉牌,刻上她们的心愿。这大抵就是绿绕口中那株十分灵验的姻缘树了。 物华并不找借口,只是婉转道。“人人皆有好奇之心,物华也是凡俗之人。”姻缘树?这株桃花古树既然是姻缘树的话…. 琼华先前所来,莫不是来还愿? “物华公子倒是坦诚。”轻欢公主轻笑,她今日一身褪去艳色,换了身月牙白拖地长裙,芊芊细腰用淡紫色宽边腰带紧束,面上还是一贯的浅浅淡妆,抿嘴轻笑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素雅美态。 “公主过奖了。”没想到自己的坦诚,反倒得到了轻欢公主的赞赏。物华不着边际的四处环视了一圈。“不知公主今日怎么上了缙云山?” “天佑跟本宫提过这缙云山上的普渡寺十分灵验,景色也是一绝。尤其是这寺庙后的一片桃花林,可称一景,不得不看。让本宫从昨夜就开始期待了。这不就赶早上山来瞧瞧么。”轻欢公主瞧了她们身边的这株姻缘树一眼。“这姻缘树听说也十分灵验,本宫也是名女子,自然是想顺便求个如意郎君了。” “公主今日身边没带人侍候么?”物华环视了一圈,装出吃惊的样子。 轻欢公主轻呼一口气,低声抱怨。“到哪都有人跟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们总会在耳边提醒说。”轻欢公主一人分饰两角。“公主风大,还是回庙中吧?” “公主时候也不早了,殿下尚且等着,不能让殿下久等不是?” “公主….公主….” 轻欢公主挤眉弄眼的学完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物华摊了摊手。“相信物华公子只身一人,怕也是如此吧?” “没想到公主竟是如此的风趣。”物华忍俊不禁。 “哎,在你的臆想之中本宫应是什么样的?”听到物华这么说,轻欢公主顿时生了好奇之心。 物华目光闪烁片刻,半晌才冒出一句恭维话。“公主风姿清雅,性格豪爽大方不拘小节,可谓是女中豪杰般的人物。” 轻欢公主似笑非笑的与物华对视了片刻,“风姿清雅、豪爽大方不拘小节?物华公子确定说的是本宫么?”她自我调侃。“难道本宫不该是凶恶到能吓哭小孩子般的人物么?怎的到了物华公子这里,本宫便成了女中英豪了。” 物华面上笑意未改,反问道。“公主何须介怀外人所言?公主做好自己便是了,不是么?” 轻欢公主深深瞧了物华一眼,瞧着物华面不改色的模样,她突然爽朗一笑。“没想到公子竟是如此有趣之人。” 说道这里,轻欢公主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本宫这两日便要启程回国,不能多呆两日,与公子多接触接触,可惜了。” 物华敛眉面上笑意未改,也唯有轻欢公主这样的女子敢开出这般出格的玩笑了。只是轻欢说的豪爽,反而让人生不起丝毫的轻视之心。 发觉物华听到此话竟是毫无反应,轻欢公主或是感到无趣伸手摘下了树枝上的一朵梅花,捧在手心之中,凝视了片刻。 “天佑也该过来了罢。” 第三十章、不敢造次 轻欢的话音还尚未落下,物华已经听见了缓缓而来的脚步之声,那沉稳的步伐就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 然后在物华心头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交错的时候,他声音缓缓响了起来。“轻欢,外头尚冷,风大。若是瞧完了,还是回寺里吧。千玄他尚且在等着呢。” 听到这话,物华有些微愣。轻欢回过头来,对着物华挤眉弄眼,物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同时笑出声来。 景天佑不明白眼前这两人到底是在笑些什么,正在疑惑之时,只见曲物华回转过脸,正好与自己的目光相撞。与物华对上,让他觉得错愕的,不是这个人是曲物华,而是他的那双眼睛。 物华下意识的转过脸,正好对上了景天佑的双眼,那双她熟悉的双眼。但是让物华觉得全身冰冷的是,那双眼中,并没有她所熟悉的情绪,那是一双淡漠的眸子,似乎在瞧着一个陌生人。 他对待轻欢公主与对待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物华公子。”其实他在远远瞧见轻欢公主与人交谈之时,他已经在猜测那个背影的主人到底是谁了,他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他与物华不过见过寥寥几面,顶多算是点头之交,他也没有想要跟曲物华攀谈的意思。毕竟还未到那个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身上穿着的光华柔顺的贡品绸缎表明他如今尚受皇上怜爱,高绾的墨发显得精神十足,他浓眉之下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瞳孔,内里隐藏着不宜察觉的冷清傲气。他身上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势,走进了一些瞧,物华在景天佑的眼角,瞧见了一颗小小的泪痣。那颗泪痣晃花了物华的眼。 现在瞧着物华还在发怔,也不知是因为立场不同,无需跟自己打招呼,还是为了避嫌。他也不在意,目光也不再物华的身上停留。 “你得玉牌挂好了,那便就走吧。”景天佑瞧着还在发怔的物华,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物华公子,下次再会。”轻欢公主临走之时,轻轻将手中那朵绚烂的梅花放在了物华的掌心。 直到景天佑与轻欢离开,物华都没再说一句话。但是景天佑一直能感觉到身后粘着的目光,按照景天佑的理解,那是探究的目光。 但只有物华清楚,那目光中到底蕴含了些什么。 直到身后瞧来的目光已经远去,景天佑非但没有感觉到松下一口气,反之他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眉毛不自觉动了动,伸手捂住胸口,不明白这突然的,心怎么会突然痛一下。心底空落落的,就跟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似的。 身边的轻欢公主瞧见他的神色有些许的不对劲。“天佑,怎么了?” “无妨。”说罢,景天佑眼角无意一扫,发现后院门口立着一个男子,他容貌俊俏,长长的睫毛静静垂下落下一片阴影,身上草绿色的长袍越发衬托的他面色苍白,深棕的眸色黯淡无光,内里蕴含着许多旁人瞧不清楚的情绪。 不过一个照面,景天佑便认出了那人,不免有些吃惊。“千玄兄,你怎从房间内出来了?” 夏千玄似乎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声,他睫毛颤动,这才抬起头来,瞧清楚面前的两人,他面上泛起浅浅的笑意,轻声道。“天佑你说是出来寻轻欢,我想了想便也跟着出来了。听说这缙云山后的桃花林很美,我便也想出来瞧瞧。” “只是我在寺里绕了一圈,这才找到后门,方才走到这里。” 轻欢公主若有所思的瞧了夏千玄一眼,不由轻笑。“皇兄若是想跟轻欢一同出来观赏桃花,怎的不早说。” 夏千玄似乎想起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就算是笑着,他的面色也十分苍白,病恹恹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你不是说,是挂姻缘牌的么?我如何跟去。” 轻欢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就更加应该说了,本宫顺带替皇兄也求个姻缘牌,好让皇兄娶个好嫂嫂才是。” 夏千玄哑然。“你啊。” 景天佑轻声提醒道。“若是千玄兄还想去观赏桃花,现下我们陪同一起去,权当是散散心了。” 出乎意料的,夏千玄只是站在原地,从门口的缝隙之中向着那一片桃花林眺望过去,目光之中满是复杂。景天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瞧见那一片阴影葱葱的满目艳色。其实从这里远远望过去,景色也十分可观。 夏千玄半晌才笑道。“外头风大,我在这里观望观望便是了。” “这样也对,还是千玄兄你的身体要紧。”景天佑赞同的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瞧清楚眼前的人,物华有些错愕。 眼前之人身形纤长,身上月牙白的袍子被风吹的呼呼作响,他容貌并不出众勉强算是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生的异常闪亮。他发丝散落在肩膀之上,在寒风吹动之下,竟让他平凡无奇的容貌耐看了一些。“我怎的就不能在?” “你不是说不来么?”物华蹙了蹙眉,没想到秋烜跟着自己出来了。她想事想得出神,竟丝毫没发觉,秋烜帮她系好风衣的动作十分温柔,他们之间现在的姿势颇有些暧昧。 秋烜拨开吹到脸颊上感觉有些痒的头发,说着说着,他偏过了身子,悠然自得的观赏着面前的这株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桃花古树。 他光洁分明的侧面,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他的侧面比正面要耐看的许多。“如同轻欢公主所说,听说这缙云山上的景色十分美,我跟着你来沾沾光顺带欣赏欣赏。再说了,长期呆在相府也太过无趣了不是么?有我这个免费护卫,你还不乐意?” 物华倒不是不乐意,只是对秋烜突然的出现感觉到十分诧异罢了。 “我与母亲他们要在缙云山上再呆几天,你确定要跟着?” 秋烜点点头,“猜到了。” 秋烜伸了一个懒腰。“哎,你刚刚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连披风掉了都不知道?” “没什么。”听到秋烜突然提起这个,物华下意识就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就开始跟着我的了?” “其实也没多久,就是在你跟轻欢公主交谈的时候。” “恩。”听他提起轻欢,物华有些失神的瞧着掌心中的那朵梅花,轻轻抛进了围栏之中。瞧着那梅花堙没在那树下的落花之中,分辨不清。物华再一抬头,发觉面前那块古旧玉牌晃悠悠的在她眼前打了几个转。 “物.望君归。”她微微蹙眉,独自低喃了一声。再轻轻抬头,目光在这株姻缘树上流转了一圈,就是不知,先前轻欢公主挂上的玉牌中,刻下的又是什么愿呢? 昨夜飘起了细碎的春雨,虽然不大,但却漂了足足一日,直到昨儿下午才堪堪停下。 听到绿绕的脚步声,物华放下手中的卷册微抬眼瞧了过去。 只见绿绕一手牵着允儿,站在桌案前,面上满是犹豫期待之色,与她对视也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物华只好先问。“何事?” 绿绕低头瞧了允儿一眼,声音细弱蚊蝇。“公子,我想带着允儿出去玩玩。” “去哪?”似乎确定了物华不会丢弃自己后,允儿便开始黏着绿绕,要她带着自己到处去玩。 前山后院,这缙云山上的所有地方,她们这些天都玩了个遍,就是不知今日又想要去哪里。 “我们想去院子中。” 听到这里,物华眉头微动,安静凝视了她片刻,目光收回放在书中,等到绿绕表现出有些忐忑不安的时候,才又听到她慢悠悠接上了一句。“若我不让,你就不去?” 绿绕一怔,瘪嘴。 “去吧。”物华哪能不知晓她的心思,绿绕年纪尚小,不到十八的少女,好玩些是正常的。偏偏红丝管她管的森严,平素里跟在红丝边上,绿绕乖顺的不敢造次,此次红丝并没有跟来,也就胆子肥了些。 “多谢公子。”一听物华答应了,绿绕笑靥如花,拉着允儿一蹦一跳的跑了开去。 物华拿着书册又瞧了一阵子,发觉眼睛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站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便有一阵冷风扑打在面上,虽然有些微凉,但眼睛倒是舒服了不少。 还是出去走走罢。 物华环视了房间一圈,还是决定出去走走逛逛。 离开房间不远,她便听见隔壁传来绿绕银铃般的笑声。她脚步一顿,她说怎么没在院子里瞧见绿绕,许是绿绕怕打扰到自己看书才跑到这里来? 物华不过走了两步,又听见一个男声,十分的熟悉。她停下脚步,带上了些许的错愕之色。烨华怎的也在? 站在拱门口,将院子内玩闹嬉戏的三人动作尽收眼底,瞧了片刻,物华转过了身子一言不发的换了一个方向。 走了一段时间,物华竟一时有些恍然,不知到底去往何处。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月牙白,她连忙转过头去,只瞧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她脚步微顿了片刻,他这是去何处? 秋烜的身份到如今还是个迷,就算让明袖多方暗查之下,都毫无线索。他身上像是笼罩上了一层层的雾霾,第一次见面之时,他遭遇的追杀。平日里相隔一段时间便会失去踪迹,他到底是去了何处,淡淡的疑惑染上心头。 第三十一章、唯有自救 由不得她多想,抬脚便向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顺着一条小路行进,春雨刚刚停下不久,林内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味。再走出了一段路,不一会,巨大穿梭不息的水流声一点点灌进了物华的耳中。再仔细听了听,物华有所察觉。瀑布? 恍惚间,她终于想起,这缙云山上出名的景色共有三景,其称‘缙云三景’,除去日出、桃林,还有一景,便是那由天地造化而养成的温泉瀑布。 就在她侧耳倾听之际,箭羽滑破空气直刺而来的声音在她的身侧炸响。在听到的那个刹那,她的手臂被人狠狠一拉,箭头擦过她的手臂而过,划破她衣裳的同时,落下了几滴血迹。 在物华愕然回望的那个瞬间,平凡无奇的面容严肃冷峻,目光锐利的直刺向她的身后,手中匕首翻飞间将几支箭羽挡下。 但匕首短小,就算他舞的飞快,也不免有几支箭羽折断后擦过了他的身体,他原地一个打滚,躲在一棵树木身后,侧耳倾听着那人的动静。 “你?”就在物华低低出声的那刻,秋烜飞快的摇了摇头。 物华眉头一蹙,伸手抓住了他的匕首。秋烜微顿,不大明白她做什么。 物华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从衣襟内掏出一柄不过巴掌大小的纯黑色匕首,在秋烜的瞩目下,按下匕首上的晦涩的蓝色宝石,那柄匕首顷刻间变成了一柄短剑,随即又收了回去。 秋烜目光微凝,隐有惊喜之色,但他也清楚这不是观赏匕首的时刻,飞快的将匕首拿在手中掂量了片刻,身形掠飞出去。 物华将他落下的匕首收好,躲在树后一动不动。 只听得几声凌厉之极的破空声传来,她感觉到身后靠着的树木轻颤间,将所有攻击阻挡下来。 物华轻缓一口气,换了半个身子。脚下突然一空,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那茂密的草丛底下竟有一个两米左右的狭长间隙,连接着一条陡峭崎岖的斜坡,只是间隙外圈不知是什么原因,草比上面的要浓密的许多,比平地上的还要高出许多。 物华这才看走了眼。只是那斜坡虽然不算很高,但是物华这么跌下去,断手断脚还是轻的。 低呼声被她压在喉咙口,她的左臂经此扯动,顿时大片大片渗出血珠,染红了她的衣袖。好在物华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一旁凸出来的石块,晃荡了几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深吸一口气,她吃力的攀爬上去,手臂上突然一麻,痛觉消散的同时,物华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她手指一点点松开,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刻。 她的手臂被人拉住,秋烜那双异常明亮的瞳孔出现在她的眼前。 物华唇间溢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秋烜。” “恩?”秋烜眉目含笑。“我不过离开了一会,怎的就变成如此了?” 物华意识还很清醒,但她的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只是瞧着秋烜平凡无奇的容貌,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秋烜看见她如此模样,目光落在了她的被鲜血浸满的左臂上,神色一凝,“箭上有毒?” 物华说不出话,鼻翼传来淡淡的香味,夹杂着果香味的花香,内里带着丝丝的甜味,紧紧缠绕于她的鼻端,像是慢慢的侵入于她的骨髓般的甜腻。 “你小心些,我拉你….”话未说完,秋烜的面色突然一白,原本半躬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物华身体向下跌了跌。 秋烜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一阵阵眩晕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半个身体已经瘫了出去。 物华的目光越过秋烜的身体,看向了他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个蒙面女子,女子手中紧捏着一柄锋利的长剑,眯着眼瞧着他们。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睛紧紧钉在秋烜的身后,秋烜在闻到淡淡的花香,已经明白了什么。“该死的。” 秋烜从牙齿缝之中蹦出三个字,感觉到手指上的力道在逐渐消失,他察觉到自己是不可能将物华安然无恙的拉上来了,与物华四目相对,发觉了她的担忧,他笑了笑,迅速做出一个决定。 他将剩余的半边身子探出去,在失重的那刻,他眼明手快的将物华捞在了怀中。 察觉到秋烜的意图,物华来不及阻止的话堵在了喉咙口,眸角余光瞥到那女子目中满是惊愕。在一阵眩目的晕眩之后,她终于也不堪重负,昏了过去。 身上似乎被什么重物紧紧压着,害的物华几乎喘不过气,呼吸困难的睁开双目,身上麻痹的感觉似乎在渐渐褪下。初醒,物华尚且有些迷糊,眼前放大的一张脸让她呼吸一紧。努力的动了动身子,却只能勉强动动手指罢了。 那箭上涂的不过是麻药?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面上,痒痒的,让物华很不适应。她垂下眼帘,四顾环视了一圈。她们应当位处于斜坡之下,从物华这个角度望去,那个斜坡应有二十米左右的长度,笔直陡峭,其上有着细密的荆棘与草木。他们一路滚下来压倒了不少草木,物华隐约还能瞧见那一路有着一道或深或浅的划痕。 那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借力点,从上面很难下来。 秋烜下坠之时,将她揽进了怀中保护的极好,所以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想到这里,身上压着的重量似乎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物华深吸了一口气,歇息了这么久,终于积蓄了一点力气,伸手将秋烜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挪开。从地上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她还感觉有些晕眩。 物华在秋烜身上仔仔细细的翻找了片刻,发觉他的手臂与腿部除了几处外伤,其余地方并无大碍,至于内伤之类,那要等他清醒过来才知道了。 只是他原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想起晕厥前瞧见的那名蒙面女子,她总觉得有些眼熟,目光在秋烜身上转动了片刻。 突然摸到了怀中的匕首,记忆突然聚拢,想起刚开始穿越来之时遇见的那一男一女,物华眉头微挑,原来是她? 秋烜在晕厥之中尚紧紧皱着眉头,紧咬着牙。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突然蜷缩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一般。看起来很是痛苦。物华突然莫名心悸了一下。 物华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觉他的体温跟平常人一般无碍。但额角暴起的青筋表明了他是多么的痛苦。 秋烜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他不过发过三次病而已,还一次比一次要严重,上次他尽管发病,但还能扛着她飞奔,今天怎么发作的这么厉害? 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这么严重? 物华突然想起自己先前闻到的味道。莫不是? 物华眉头一蹙,四处环视了一圈,天空已经染上灰色,应当用不了多久,便会陷入黑夜之中,她侧耳听过去,似乎能听见激荡的水声。 看秋烜现下的模样,想来也是一时半刻动弹不得,她们总不能在这吹一夜凉风。 物华缓缓撑着身子站起来,身上的麻痹感,才褪去不少。 四处走动了一圈,万幸的,是物华终于在离得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凹陷下去的坑洞,足以藏下她们两个人。 将秋烜缓缓挪动到那个地方,还是有屡屡冷风灌进来。发觉秋烜身体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物华犹豫了片刻,她伸手将秋烜抱在怀中,身上的披风被她褪下盖在他的身上。 她对医理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上几次秋烜都是睡了一觉之后便好了,现在,她也只有等秋烜自己清醒过来? 思索了片刻,物华寻了一些草木移动到洞口,将洞口遮挡住。 做好这一切,物华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侧耳倾听了片刻,物华这才向着水声流动的方向而去。 她们跌落的方向,离温泉瀑布并不算远,所以物华没走多远,便已经看到了那个温泉瀑布。 拨开浓密的草丛,物华蹲下随意的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污浊。 脑中思索起先前看到的那个女子的身份。 刚开始穿越来时,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可现在仔细想来,那女子身上的黑衣上刻画着的图腾,物华眯眼想了想,好似是桃源阁之人? 那么,即是桃源阁的人,为何要追杀秋烜? 先前自己闻到的那阵香气,又是什么? 想起秋烜常年喜爱黑色的打扮,再连接上他被桃源阁之人追杀。 他莫不是从桃源阁逃出来的杀手?桃源阁才会如此锲而不舍的派出杀手追杀了他三年? 这般仔细想来,秋烜的身份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就在物华晃神之间,身后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物华心中警觉,却已然晚了。 一柄凛冽的长剑已经搭在了物华的脖颈之上。于此同时,耳边传来的还有女子的一声阴厉的喝问声。“你是何人?” 物华身子一僵,没想到率先找了下来的竟是她。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不敢动弹。这名女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心中虽说已经猜出了这名女子的身份,但是物华双眼一眯,沉声反问。“姑娘又是何人?为何要加害于我?” 听到物华这个问话,女子冷哼了一声,没有耐心,长剑逼近物华的脖颈,喝道。“说,你与先前救你的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姑娘在说谁?”物华有一瞬间的茫然。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物华。“你还给我装什么傻?” “若非与你关系匪浅,他又怎会舍身救你?”女子眸中冷光四射,先前发觉物华在这里,她便四处找过了,并没有见到秋烜的身影。 定是躲了起来。 不过不要紧,只要这人还在自己的手中,她就不信他不出来! “姑娘原是说那个救我的男子。”物华恍然大悟,片刻之后,有些迟疑。现下秋烜昏迷,不知何时才能清醒,贡言就算接到消息,赶过来也还需一点时间。 现在也唯有自救了。 第三十二章、铤而走险 她手指微抬,捏住放在她脖颈处的长剑。 “你干什么?”察觉到物华的动作,女子捏着她的手臂,厉声道。 这女子喜怒无常,若是惹恼了她,怕是得不偿失。物华缓了缓。“姑娘不是说想要知晓那男子的下落么?” “姑娘将这柄长剑横在我脖颈处,行动不便之下,我又如何为姑娘带路?” 女子的身高不过就在物华的耳边,这么轻易就能挟持物华,也是因为她所站地方要高一点的缘故。所以这么仔细一想,这样却是也不好行走。 “转过来。” 女子沉思了片刻,将长剑一收,左手摸出一柄匕首。 细长纤薄的匕首散发着阵阵寒芒,在夜色之中格外的惹人眼球。 “好匕首。”物华转过身,看见那匕首双目一亮,不由赞道。 女子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物华一眼,但是一想到物华先前那副样子,心中断定她不会武功,所以警戒心就松了不少。“你倒是眼光好的很。” 回答她的,却是物华唇角牵起的一个笑容。 物华长相俊秀,这么近距离观察之下,女子被她这个笑容晃花了眼。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物华向后退开一步,她本就站在瀑布边上。如此向后一倒,女子想要伸手抓住她。 物华的长袖一甩,几只袖中箭便被她甩了出去。 女子反应极快,眼中阴霾浓重,手中的匕首猛地甩出去的同时,偏身躲过物华射出的箭支。袖中箭短小,速度却极快,一发便是三支,女子就算身形再快,也不免中了一箭。 但是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力道控制力不同于一般人,那柄匕首轻快,被她当做暗器抛了出去,目标却是物华的心窝处。 隐身在暗处的矮小人影念叨了一声。“这个女人心真狠。”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柄好匕首。” 手中动作却是不慢,五枚细长银针并排甩了出去。牛毛细针一排发出,却有个先后速度,五枚银针统统射中一个点,将匕首逼的一退再退,竟是直接钉在了墙上。 女子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臂,再次向下望去,却只见物华的身影在水中炸开一朵水花,不见了踪影。她的那柄匕首,钉在墙壁之上,一动不动。 她目光锐利的四周环视了一圈。“谁!出来!” “蠢货,怎么桃源阁都是这么些头脑简单之人?”矮小人影嘟哝一句,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这女人大脑回路也不知到底是怎么长的,既然他隐在暗处出手,自然就不想暴露身份,又怎会出去? 听到无人应答,女子咬了咬牙,想要跃下。 “不给点教训,还真学不乖。”矮小人影从腰间一摸,又是三枚银针即发,射了出去。“真是浪费。”这牛毫针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用在这个女人身上,真是浪费。 本以为那个女人的伤口会被自己戳成筛子,矮小人影发出的三枚银针,却被人拦了下来。 男子手中长剑舞动飞快,将牛毛细针抵挡了去。 女子跃下的身影被人伸手压下,回头却是被人紧紧抓住了后衣领。她回头一瞧,乃是一个面容严峻的黑衣人。 “师哥。” 这人倒是个厉害角色,矮小人影身形趴下,潜伏起来。 女子虽说性子比较冲动,但瞧见男子长剑上的三个窟窿,话便被她咽了下去。 如果物华尚在,自然会认出,这人就是三年前,她曾见过的另外一个黑衣男子。 “师哥,可找到了人?”女子身形微顿,回头望过来。 男子摇了摇头,眉头紧蹙在一起。“走吧。” “可是。”女子不甘心的指了指底下的温泉。 男子摇了摇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追过来了。” 女子恨恨的跺了跺脚,恍惚之间似乎发觉这种无奈的情绪有些熟悉。只不过,她来不及多想些什么,跟着黑衣人便向着林中逃去。 眼见两人逃走,矮小人影才从直起身来,他面容稚嫩,看来不过只有八九岁的年纪,面上的神色却与他的年纪毫不相符。 墨色中,卷起阵阵夜风,天际劈下一道道裂缝,晦暗不明的在云端闪耀出诡谲的银色。呼呼的冷风灌进巷口,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睡着的狱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耳边听着牢狱之中那些鬼哭狼嚎,凶狠的喝了一声。“吵什么!” 狱卒肥头大耳,容貌凶冲,平时的手段也很是狠毒,他这么厉声吓了一句,牢狱中的声音倒是小了不少。 狱卒砸吧砸吧嘴,睡意袭来,他便换了一个角度,继续睡了。 “那是什么!”浓烈的烟熏味从外头不断飘来,囚犯中有人睁着大眼仔细看了许久,不久双目圆瞪,顿时有人惊叫出声。 “着火了!” “着火了!救命啊!救命啊!” 有一人出声,大牢之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今夜风大,艳红的火舌很快卷动进了其中一间牢房之中,木质的干燥栏杆瞬间点燃,其中睡得还很是安稳的囚犯顿时被热意席卷,等到他清醒过来,已经成了一个火人。发出一声声低声惨叫。 “救命啊!快开门!!”囚犯纷纷趴在木质栏杆上疯狂的开始尖叫,。 大牢外也是嘈杂一片,匆匆的脚步声喧闹成一团。 趴在桌上的狱卒被烟呛醒,瞧见大牢内的这种场景,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脚软的几乎站不起来。 风涨火势,火焰越来越大。已经有了不可抑止的趋势,木质的栏杆被火势迅速包裹,将牢房内的囚犯迅速吞没。肥头狱卒脑中嗡嗡作响,巨大的恐慌驱动着他的身体,迈开步子就向着牢外奔去。“救命啊,着火了。” “救命啊,救命啊!”狱卒踉跄着脚步躲开火,向着门口方向而去。 炽热的火焰在牢房中肆意窜动着。 火势由门口方向而起,黄邙是重犯,住在深处的石筑牢房,除了一个铁门外只有一个通风口,所以火势尚未烧到他这里。他也根本就看不见外头的场景,只是通风口灌进来的浓浓黑烟让他明白了什么。 平日里,除了送饭的时间段,根本就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 浓烈的黑烟顺着风口灌进来,黄邙听见外头凄厉的连连惨叫,不由心里阵阵发虚。死亡袭来的感觉让黄邙双腿酸软,身子趴在门上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一个劲地拍打着栏杆,却得不到外头之人的回应。 虽然他已经被判下年后问斩,可面对死亡没有人能淡定接受,黄邙心中的恐惧被无限的开始放大,黄邙开始不计后果的,近乎疯狂的拍打着铁门,期望能得到别人的注意。“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最先起火的那几个牢房栏杆已经被烧断,坚固的墙壁已经有一块地方开始迅速坍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发觉,几道身影在火势的掩护之下,从坍塌处潜入,直向着牢房最深处而去。 黄邙绝望的靠在铁门上,嗓子已经沙哑,目光涣散。突然他似乎听见了什么,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身爬起,趴在铁门上,不停击打。“救命啊!!” 铁锁落地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铁门被人从外推开,黄邙看到来的人并不是狱卒,不自觉向后倒退了几步。“你,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门口站着三个男子,身上皆穿着简单无花纹的黑色劲装并且用黑巾遮面,在瞧见黄邙的退后的动作后,领头的男子迅速取下了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黄邙无比熟悉的脸。黄邙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黄叔。” 男子两鬓发白,目光平和,一张平凡的容貌满布皱纹,看来已经有五十多岁的年纪。黄邙仔细看去,跟在黄叔身后的两个青年,身形皆让他感到十分熟悉。 其中一个男子身上背着一个黑色布袋。 “公子,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看出黄邙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黄叔连忙伸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目光向后一撇,身后的男子连忙上前,将黑色布袋中的东西倒出来。 竟是一个身形与黄邙相差无几的男子,男子尚在晕厥当中,被这么丢出来,也没有清醒的样子。 看到这里,黄邙哪里还能不明白。 “公子,我们快走吧。”黄叔不由催促道。 接过黄叔手中的黑巾,几人离去前,黄叔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洒了出去。 京兆府外的一条小巷子中,潜伏着一群黑衣蒙面男子,就在此时,离去了不久的其中一个男子走至领头身边。 领头的男子黑巾遮面,唯一露出的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观察着京兆府大牢的方向。京兆府大牢那一块的天际,已经被火光印成了橘色。 “那边什么意思?” 蒙面男子沉声道。“那方让我先行给封家传去消息,还说是,拖到封家赶到为止。” 男子点点头攀在墙壁的身子压低,瞧着三道身影在后巷口上车后,车夫匆匆驾驶着马车从他面前而过,等到马车驶出一段路,低声道。“跟上。” 封家虽在朝堂之上保持中立,但那是之前。因封夫人当堂指证黄邙,黄邙又是黄家唯一的香火,所以封家与黄家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黄家不能让香火断了,只有铤而走险。封家未除去后患,绝对会倾尽全力,将黄邙抓回来。 只是,这消息匆忙,黄家今夜既然敢如此大胆,当是将一切安排妥当了。这封家不知何时才能反应过来追上来,在此之前,绝不能让黄邙逃出京都。若无法抓个现行,今夜怕是就要白跑一趟了。 今夜无月,再加上,为防意外,挑的都是极为偏僻的小路。给了飞驰的黑色马车最好的掩饰。 眼见已经再走一段路,便是西城门。丹凤眼男子挥了挥手。“上。” 第三十三章、难以启齿 好不容易寻个地方上了岸。 物华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回到洞里的时候,秋烜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她仔细瞧了他一眼,发觉他呼吸顺畅,神色也柔和了几分。她一咬牙,背过身,褪下身上的外袍,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两个火石。 只是火石被泉水浸泡过,已经没了作用。 就在物华踌躇之时,身上一暖。 没想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刻,秋烜竟是清醒了过来,物华身子一僵,诧异的转过身子,正好对上秋烜还略显苍白的面容。“你醒了?” “恩。”他偏过头,用披风裹住物华的身体,弯腰站起。“你坐着,我去寻些柴火。” 因为他的动作,物华心中一暖,原先不自在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抬头眼见秋烜清醒活动自如的模样,物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等会。”物华伸手抓住了秋烜的袖子。“你的病….” 他睫毛微微颤动,物华这才发觉他的睫毛黑长浓密,垂下之时,落下一片剪影。截断了物华的话,他轻声道。“无伤大雅。” 物华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 秋烜走出洞府,外面崖壁上斜靠着一个小小身影,眼见他出来,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允儿挡在了秋烜的身前。“你的添香丸呢?” 秋烜只是保持缄默,并未答话。 允儿便自顾自的说。“我先前瞧着那曲物华就算是中了寒散膏,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活动自如的模样。” 他话语拉长,明显是在观察秋烜的神色,“莫不是,你把添香丸给她吃了?” 秋烜的动作微顿。 看到他这个样子,允儿大惊失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添香丸可是你的保命之物。一共只有那么三颗。” 他的话被秋烜抬手止住。“够了。” 他目光锐利,平凡的眉眼间似乎也添上了几分不相符的锋芒。“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允儿被他的话语一噎,随即冷笑几声。“你厉害!你厉害!谁管的到你!” 言罢,他转身就走。 等到秋烜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外头正飘着雨。 物华正靠着墙壁一动不动,听见他回来,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物华挪动过来之时,秋烜无意间瞥见她手臂上已经干涸了的斑斑血迹,眉毛微动。突然伸手抓住了物华的手臂,小心扒开衣服,衣服已经跟血迹粘在一起。 撕开的时候,物华轻抽了一口气,秋烜动作微顿,却未停下,低头仔细瞧了瞧。物华接触到他微凉的指尖,还没等她多想,另外一只手便被塞了一个玉瓶。 “拿着。”秋烜只是交代了一句,便撕下了内衬中的袍子,替她包扎。 物华垂眸瞧了手中的玉瓶一眼,突然开口,“你中了毒是吗?” 秋烜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开口,微愣了片刻,却未答话,权当做没有听见。 耳边只听得到坑洞外的细细雨声,静静的等到秋烜替她包扎外,物华再没有开口,静静的靠坐在坑洞边上,闭目养神。 秋烜睁开双眸,瞧向坑洞外的目光凌厉如刀。 黑暗之中,物华也悄然睁开眼睛,不似秋烜的警惕,她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那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的逼近。只听那脚步声停在了坑洞外,顿了顿,物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子。” 物华斯条慢理的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皱巴巴的袍子。感受到身后秋烜投过来的视线,她轻轻抿唇一笑,对他道。“走吧。” 秋烜凝视了她片刻,也跟着她缓缓微笑。 外头的雨似乎又小了,漫漫飘落下来,扑打在物华的面上,黑夜之中像是为她蒙上了一层纱,让人瞧不清楚她的神色。 贡言几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袍子,颜色漆黑如墨,几欲掩藏在这黑夜之中,贡言身形高大挺拔,足足比物华要高上一个脑袋,就算是站在一片黑衣人之中,也格外醒目。他一双眸子自从物华从坑洞之中出来,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主子。” 物华轻轻颌首,跟贡言站在一起,轻声问道。“可留下了活口?” 贡言明显呼吸一紧,半晌才又道。“未曾,共七人,死了五个逃了两个。” 七个?对付她这个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是派出了七人。哦,不对,那名女子应当不是为自己而来,物华轻哼一声,“逃走的可是一男一女?” 贡言明显一愣,似乎不大明白物华怎会知晓。但他反应的极快,立即点头。“追踪了一夜未果。” 物华垂下眼帘,目光无意识抛向身后。“也罢。” 好在她本就没将希望贯注在其上,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见物华表情淡漠,贡言从怀中掏出一柄纯黑匕首,匕首刀刃散发着凌烈的冷芒,匕首上镶嵌着的两颗宝石在这黑暗中分外夺目,物华只是垂头瞧了一眼又抬头瞧了瞧某个方向,眉头一挑向前走去,并没有接过的意思。 贡言微愣,面上略有惋惜之色,半晌反应过来后,这才将目光落在某处,指尖无意识的在匕首上流连了一会,轻巧的将匕首抛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蒙蒙细雨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雨下了一夜,林间的小路泥泞不堪,物华身上脚根都沾染了不少泥土。 在距离普渡寺不远处,物华脚步停了下来,微微抬头向着寺里瞧过去。身边围绕的人,不知何时只剩下了贡言。“寺里,可有异动?” 贡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沉声道。“未曾。” 一切如同贡言所说,现在天色尚早,许多人尚在安眠之中,寺里无人,贡言一路领着物华向着靠近后门的一个小禅房内走去,物华微微垂头,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换了身干爽衣物,物华端坐在棕色圆桌前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击着。禅房不大,一桌一椅一床,却很是干净,床铺上的蓝色被褥也叠放的整整齐齐,根本瞧不出有人躺过的痕迹。 贡言从外头推门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大约双十年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等到小和尚进来,贡言便背过身警惕的将房门合拢。 和尚进来后,双瞳瞪的如铜陵般大小,吃惊的瞧着独坐在房内的物华。“公子,你怎么在这?” 物华睁开双目,看见小和尚吃惊错愕的模样,指尖微顿,并不言语。 和尚在一刹那的吃惊后,便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看了身后的贡言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又道。他眼中迷茫神色浓重,想来是自己都搞不大清楚,现下是什么状况。“小僧先前路过公子房间之时,分明从窗户中瞧见了公子的身影…..” 听闻此话,物华唇角轻勾,目中光华闪动,逼人的气势顿时让小和尚有些心惊。 “按照你如此说,我昨夜一直都呆在房内了?” 小和尚茫然的点了点头。“昨夜公子一直呆在房内等消息。” “等消息?”物华声音微顿。“什么消息?” “听闻公子的….”小和尚眉头一皱,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日在后院有许多人,事情自然被众人传了出去。几日下来越传越悬乎,什么她年少轻狂之下,留下了儿子,现在人家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了云云。 反正多个版本之下,物华原本就怎么好的名声越发不堪入耳了。 眼见小和尚支支吾吾的模样,物华心如明镜,淡淡问道。“可是曲允失踪了?” “正是。”小和尚点点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曲小施主昨夜饿着了,不知怎么被锁在了厨房之中,困了一夜。今早才被人发觉。” 物华额角一跳,缓缓勾出一个笑容。 物华站在禅房内,借着窗户缝隙远远瞧去。 站在马车边上的人身着浅紫色金文衣袍,用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他眉目温和清雅,五官精致俊朗。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身风华难以掩饰。他背着手站在马车前,正侧头与一旁容貌相近的女子说些什么。 那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与自己相差无几,就连细微之处都模仿的极好。若非是物华亲眼所见,她都几乎要认为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清国第一美男子曲物华。 倒是有趣。物华不由轻笑出声,花样百出。 身边站着的贡言目光不停的在那人与物华本尊身上流连,不由连连赞叹。“像,真像。” “也不知是花了多少时间模仿与揣度,又怎会不像?”物华似笑非笑的感叹一句。“只可惜。” “?”贡言微愣,明显不明白物华这句的意思。 只可惜,来的太晚啊。贡言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物华也没有解释的心情,优哉游哉的走至原位上落座,为自己添上了一杯热茶后。不慌不忙的拿起另外一个茶杯,放置在自己的对面。 “主子。”又有一人推开门进来,来人一顶兜帽遮面,身体被青色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环顾了一圈,这才摘下了兜帽。 第三十四章、出游观景 乌黑的头发被她尽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美目神采奕奕,正是明袖。 “来了。”物华声音淡淡,对于明袖的到来,像是提前预知到了似得,只见她下巴微抬。“贡言。” 贡言微微点头,跨出门去。 “京内发生了何事?”明袖端起茶水浅酌了一口,这才沉声道。“昨夜京兆府牢房失火烧死三名狱卒、两名死囚,伤了十八人。黄邙本想趁乱越狱,还未逃出京内,便被京兆府抓了回来。” 物华抬眸,轻轻勾唇。“你大清早赶到这缙云山上见我,理由如此简单?” 明袖瞧进了物华那双黑沉的眸子中,不由低叹一声。“果然瞒不过主子。” “昨夜我得到消息,说黄家想要趁乱用死囚将黄邙替换出来,送出京都避避风头。只是联系不上公子,我便擅自让弘易带人在京兆府外守着,才来的及在火势一起,给封家传了消息。” “而后黄邙差些逃出京都,是弘易带人将他拦下。等到弘易将局势控制住,封家这才姗姗来迟。今早消息传开后,皇上震怒,将黄尚书的官位罢免,流放潜州。黄邙今日午时问斩。” “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黄家算是完了。”明袖深吸一口气。“昨夜明袖擅做主张,特来向公子请罪,求公子责罚。”言罢,明袖弯下腰便要下跪。 只是还未实施,便给物华伸手拦住。“此次你非但无过,反而立了大功。我如何会责罚你。” “黄家此次如此动作,想必是被逼急了罢?”物华眸色一深。 眼见物华一句话直切要害,明袖浅浅吸了一口气,“果然瞒不过公子。” “恩。”物华眉头微动,“可收集其了证据?” 明袖沉声回答。“是。” “如此甚好。”物华微微一笑,逼急了黄家,就算是多方布置,难免会留有破绽,她想了想。“祺王那方可有什么动静?” 明袖摇了摇头。“不曾,听闻祺王殿下在朝堂之上未出一言。” 这个倒是在物华的意料之中,祺王不过是性子高傲了些罢了,向来不是蠢人。不会为了明显已经倒台了的黄家,惹得皇上不喜。 此时已经告一段落,想必那人也会安静一段时间。毕竟他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将祺王逼上绝路,他绝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沉吟了片刻,物华再次开口询问。“这两日,京都内只发生了这些事情?” 明袖怔了怔,仔细的仰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迟疑着点了点头。 太子是否另有打算?还是念及手足情深,不打算将祺王逼上死路?物华觉得前者的可能要大些,毕竟按照她对那个太子姐夫的了解来说,他绝非如此优柔寡断之人。 看着物华沉思,明袖想了想,站在一旁道。“不过,前两日夏国使者已经回程。” “陛下体恤夏皇子,生怕在路上有个闪失无人照料。便让莫孜然一同前往了。” “恩?”这个物华倒是感到诧异。 但仔细一想,便将其中关节想通。三载前,陛下想将莫孜然收入太医院,却是被莫孜然以学艺未精不敢造次的名头给推拒掉。 如今已过三年,前段时日莫孜然又在这缙云山上免费为百姓医病。 其仁心医德怕是通由众人之口,传入了宫中。陛下这便又动了心思。 此次派遣其跟随夏皇子一同出行,便只是为了给莫孜然一个台阶罢了。只要莫孜然一接下这个差事,从夏国回来,便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太医院。 眼见物华垂眸,心中似有思虑万千。明袖安静的坐在一旁,瞧着物华精致的侧脸出神。 物华身上的蓝色棉布衣裳,质地精简,针线绣工也只是马马虎虎,甚至上面毫无装饰,十分朴素。却难掩她出众的五官,独特的高华气质。静静坐着闭目沉思的模样,如同一道迷人的风景。只是因昨夜未得安眠,她未免有些憔悴,面色也是苍白一片。 淡淡的血腥味传入她的鼻端,明袖双目不自觉放大,眼尖的发觉物华的左臂上,有一块地方的蓝色格外的深。明袖身子前倾,“公子,你的左臂?” 物华却置若罔闻般,明袖又继续轻唤了几声,并未得到物华的回应,她这才迟疑的伸出手去。指尖下传来的热度,让明袖一惊。 “公子,公子?” 还没等她伸手将物华摇醒,在明袖的吃惊目光中物华的身子便向后倒了去。好在物华身后有人眼明手快的将她捞进了怀中,明袖抬眸,瞧见秋烜那平凡无奇的眉眼。 秋烜伸手将物华打横抱起放在床铺上,仔细检查了一下。 “公子这是受伤了么?”明袖站在秋烜的身后,面有焦急之色,“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安静。”秋烜不耐的回头看了明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把纯黑色的匕首,割下物华左边袖子。仔细的检查了片刻,这才蹙了蹙眉。 转过身对着明袖嘱咐道。“快准备马车,我们立马下山。” 窗户口徐徐吹来的夜风勾动轻纱,窗下放置着一张楠木美人榻。 斜靠在美人榻上的男子,目光幽幽,向着窗外探身瞧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见对面的一艘花船之上,站着两女一男。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那艘花船便点上了不少灯火,亮如白昼。所以物华能轻易的看清楚甲板上站着的几人的动作。 其中一名女子距离较远,沉默寡言,不怎么参与到一边相谈甚欢的一对男女中央,只是孤零零的如同木头桩子般站着。 明袖从门口进来,瞧见物华斜靠在美人榻上出神,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明袖手中提着一个药箱,蹲在了物华边上。物华毫无反应,任由她动作。 明袖小心翼翼的揭开纱布,已过十天,物华的伤口虽未再流血,却依旧嫣红的很,一点结痂的迹象都没有,嫣红的似乎随时滴的出血,看来格外触目惊心。 “已经十天,主子,你这伤口怎的迟迟未好。”明袖瞧了瞧桌上的净白瓷瓶,“是不是这药?”说着说着,明袖手指轻柔的为物华涂上药。 伤口的刺痛让物华的眉头紧蹙,注意到明袖的动作顿下,她摇了摇头。 心中清楚这是因为那时情急之下,跃进了温泉之中,导致伤口恶化罢了。“不过是好的慢些罢了,无碍。” 等到明袖替自己上好药,物华从美人榻上起身,向着花船方向望去。 天色昏暗,她们这里并未点灯,所以就算是那边的人向着她们这里看过来,物华倒也不怕她们看到什么。 明袖站在物华身侧,很是疑惑,不大明白物华为何还能如此镇定。“那人到底是如何想得,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这十日里,那人每日除了带着林家两位小姐四处出游观景,便无其余事情。更加上以云书有孕为由,其余事情皆不让她插手。除了第一日见过云书一次,便再未见过云书了。” 明袖将换下的纱布收好,“贡言曾多次潜入试着接近她,可都被人挡了回来,想来是有人在暗中保护。” 物华沉吟了片刻,问道。“可探出是几人。” “贡言怕惊动府里其余人,便只身前去,那人出手狠辣,似乎想要将他留下。只是武功与贡言相差无几,谁也奈何不了谁。” 物华点点头,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些什么,她轻轻微笑。回到京都已有十天,那位替换掉自己身份的曲物华却迟迟未有动静。也难免明袖会如此疑惑,物华摇了摇头。“让云书她们注意一些。” 只见她们说话之间,那艘花船已经调转了方向,似乎是想要靠岸了。 物华便又坐了下去,还不到片刻的时间,舱门猛地被人推开,红丝急匆匆的走至物华的面前,容色苍白如纸。“主子,云书姐姐她、” “你是怎么知晓我在这里的?” 物华眼见来人竟是红丝,她不由蹙了蹙眉,红丝不同于绿绕,平时虽不如云书稳重,但也绝不会如此毛躁,在这个档口贸贸然闯进来,是出了什么事? “云书姐姐让我来的。” 物华眉头微动,云书向来知晓分寸,绝不会贸贸然让红丝跑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 红丝闯进来后,站在了物华的面前,一时不敢去瞧物华明显不悦的神情,低声道。“公子。” “云书姐姐她。” “她小产了。” 听到这句话,物华眉头一松,又皱紧了一些。云书这个时候小产,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太过仓促了罢?“什么?” 红丝咬了咬唇苍白着一张脸。“云书姐姐大出血了。” “怎会如此?”红丝会在这个档口从相府内贸然出来求助,想来云书的情况绝对好不哪去。物华心中猛地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先回府去。”物华沉声嘱咐。“万不可泄露出什么异样情绪。” 红丝瞧了物华一眼,半红的眼圈慢慢褪下,低声应承下来。“是。” (如果有人看的话,可不可以冒泡⊙▽⊙,让我知道一下。≧﹏≦) 第三十五章、不堪入目 连续下了这么久的雨,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月亮的踪迹了。今夜的明月姣姣,高悬天际,洒下一层柔和的银白。几道黑色影子,趁着夜深,人们酣睡正浓之时,飞速的跃上右相府的高厚墙头,直扑一个房间而去。 书房窗上倒影着一个侧影,房内闪耀着晦暗不明的灯火,在灯火的掩映之下,斜靠在书桌前懒散的俊美男子,半边侧脸掩埋其中,瞧不出神色,似乎已经就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 房内还飘散了丝丝血腥味道,就算是红丝开了一点窗户这气味也不是这么容易散开的。 物华站在床边,低头瞧着红丝帮迷糊的云书盖好被子。云书的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近些日子因为那药材的副作用,她时常反胃,吃不下东西,面容消瘦憔悴了不少,云书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下巴越发尖了,病娇的模样有一种让人怜惜的美态。浅浅的呼吸,表示出她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大夫来瞧过,说是云书姐姐是吃坏了些什么东西,本就胎像不稳,身体一虚,就成这样了。” 云书尚且还迷糊着,她也不好将她摇醒之后问她。皱了皱眉,她不大相信那大夫的话,想了想,四处望了一眼,让红丝将窗户与房门关上,轻轻唤了一声。 “秋烜。” 秋烜的身影从床沿后钻了出来。物华抬了抬下巴。“云书到底是吃了什么,怎么折腾的这么厉害?不是说没有副作用么?” 秋烜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床沿上,闭上眼给她诊治了片刻,随后睁开后,物华只觉得他的目光锐利十足。他的目光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终于落在了红丝的身上。“云书今日吃过什么?” 被秋烜目光逼视,红丝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从何地摸出了一个红栎木三层八角食盒。递到了秋烜的面前。 小巧精致的八角食盒内里什么都没有,只隐约在食盒底下翻出些细末,应当是食物糕点的碎渣。秋烜捏在手中闻了闻。“藏红花。” “藏红花?”物华微怔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云书也一样?” “一般有孕之人,吃这点剂量并不会这么快就表现出来。只是云书不同,她服用的那种药草与藏红花属性相克,只需少量便可生效。那人应当只是想要慢慢来,没想来放这么一点剂量就会产生效果,这才遗留下了些线索。虽不致命,”秋烜紧蹙的眉,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但因为剂量已经到了一个程度,怕是…..” “什么?” 秋烜瞧着物华微微放大的瞳孔,轻轻叹了一口气避开了物华的视线。“云书日后,或许很难有孕了。” 物华如同被人当头棒喝脑中嗡鸣一声,瞧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眼中隐隐有着怒意翻腾。放在桌上手指紧握成拳。“每日一些,这到底是谁人送来的?” 红丝犹豫了片刻,目光闪烁,不敢看向物华。“这、这。” 物华纯黑的瞳孔之中似乎酝酿着风暴,逼视着站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红丝。“谁。” 红丝支支吾吾了半天,都并未说出。 “是母亲送来的?”瞧见了红丝这般态度,物华的心中已经有数,目光不禁从哪木盒上挪动到那苍白着脸色的女子身上,云书的眉头紧蹙,惨白虚弱的面容让人怜惜。 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就算不是依文夫人所做,怕也是依文夫人默许。 物华双眸之中波涛翻涌,右手紧握。 秋烜是一个男子,知晓这个消息或许只是觉得扼腕叹息,但物华是个女子,知晓做一个母亲是每个女子天生就有的权利,而这份权利,被人轻易剥夺而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红丝。”物华低叹一声。 红丝傻傻站在了床沿上,瞧向云书的目光多多少少掺杂了些同情。“收起你得目光。”物华蹙了蹙眉,“这段时间便由你来照顾云书。” 想着,物华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道。“日后莫要在云书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听到没有。”她正在气头上,难免话语严厉了一些,红丝愧疚的垂下头。“公子放心,红丝一定办到。” 物华在房内又静坐了片刻,一道黑影从门外飞快的闪进,手中提着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女子。 女子做一身清爽的男子打扮,深兰珍绣金玟绸缎长衫,头扎白玉冠,整个人英姿飒爽,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此时双眸之中恐慌之色浓厚,口中塞了一块白布。黑影子在将女子丢垃圾般摔在地上后,便消失无踪。 女子痛哼一声,抬眼瞧着物华冷若冰霜似得容貌,瞳孔一缩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但她还算是镇定。 物华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目光不善的如同瞧着一只蝼蚁。也不着急问她些什么,只是侧过身,瞧着秋烜。“可撕得掉她脸上的这张别人的面皮?” 秋烜摸了摸下巴,眸中含笑,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地上的女子,似乎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一般。 半晌,他伸手摸了一把,回头瞧见物华那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啧啧称奇,“这张面皮虽说是与你一般无二,但这张皮下的人,与你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物华冷冷的盯了他一眼。 秋烜顿时打住,“这人在她身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为防止着张美人皮不掉,用了特殊的药,我倒是能配出来,但这一时半刻是绝非无法完整拿下这张皮。” 察觉到物华越发不耐,秋烜只好求饶。 “但是若不计后果,直接毁了这张皮,便是容易的多了。只是,若是如此,这女子的容貌怕也不保。”说着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莹白玉瓶之中绿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流动。 瞧着秋烜那张笑眯眯的脸,听到这话,女子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不由向后挪动了一下身体。 “你是在等人来救你?还是自以为身有依仗有恃无恐?”物华瞧着她眼神中毫不掩藏的不屈之色,淡淡的道。“我本是想从你嘴中问出些什么来,若是我能知晓到底是何人在我身后算计我,也是极好。” “现下瞧来,那人既然能在这个时段,将你送至相府,就没有想要让你活着出去。”物华讥讽一笑。“又怎会让你知晓重要事情。” 听到这话,女子不由一怔。 “你信不信?”物华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却散出浓浓的寒意,冻得女子打了个抖擞。女子支吾的挣扎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秋烜伸手将塞在女子口中的白布条取出,女子呸呸了两声,活动了下酸涩的下巴。目光与物华冰冷的目光对视片刻,突然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冷笑,她的声音与物华有八分的相似,若无对比,还当真能让人混淆。“若我对你没用,你怕是早就动手了。是吧?” 物华听到这里,低低的笑出声来。黑沉沉的眸子,看穿了女子强装出的镇定。“既然你是这个答案…..”她的目光在秋烜手中的瓶子上流转了一圈。 秋烜手中的莹白玉瓶,在那女子惊恐的目光之中倾倒而下。物华冰冷的话语伴随着她面上升腾起的阵阵雾气,嘶嘶之声不绝于耳。女子白净的面上迅速起了一排排的紫红块疹,瞧来很是瘆人。 “原本,我放纵你,是想瞧瞧你到底是出于何种目地罢了,现下,我却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耗下去了。” “我的脸,我的脸!!你怎么能毁了我的脸。”女子痛苦的在地上不断打滚,发出尖锐的高呼声。 “你得这张脸留之无用,毁了也倒干净。”物华冷哼一声,瞧着女子不断在原地打滚,那目光就似在瞧个跳梁小丑般。 女子在物华的目光之下冷汗直流,尖叫被堵在了喉咙口。她心中未免起疑,自己发出如此声音,她都毫不畏惧竟像是将她所有心思尽数看穿了似得。 物华厌恶的抚了抚袖子,身子后倾。“你是想将人引来么?”物华冷哼一声。“你就没想过,今日我的人既然能轻易将你捆了来,任由我处置。你身边暗中保护之人到底去了何处?” 女子一怔。 物华冷笑。“你不过就是一枚那人丢弃的棋子罢了,你还自视颇高?”她微微低头,学着她先前的表情,讥讽道。“也不知是谁人给你的自信。” “若是你能透露出些我感兴趣的事情,你得这条性命,指不定还留的下。”瞧出女子的目光中略有迟疑之色,物华袖子下的左手不着痕迹的紧握成拳。 “你想问些什么?”女子顿了片刻,口气不善。 秋烜不由蹙了蹙眉,抬了抬袖子。淡淡的香味从他的袖间传出,而女子在闻到那股香味后,似乎觉得面上瘙痒难耐。脸不断的在肩膀处磨蹭着,直到脸上皮肤通红,那紫色块疹上冒出点点红色,不堪入目。 女子痒的难受顿时求饶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秋烜冷哼一声,那香味才渐渐散去。女子终于停下了不断磨蹭的动作,这时她左脸一侧有一个地方已经褪了皮。 第三十六章、灯火通明 “我其实未曾见过主子,这些日子,只是传消息给我,他让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罢了。”女子瞧不懂物华面色,又想起什么,顿时又加了一句。 “这些日子,他只传了两个消息给我,第一便是与林家两位小姐一同出游,至于另外一条,便是叫我不许肆意妄为,让我按兵不动。说是因为、因为,你得下落不明,再者不要让右相大人生疑。” “还有还有。”女子顿了顿,瘙痒褪去,面上的伤口痛的她唇角抽搐了两下。“主子交代,若是你寻上门来,便与你两相对峙。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是….” 想到这里,女子不由有些生疑。觉得物华先前所说,其实也不无道理。主子向来心细如发,这些他怕是早便想到,却还执意将自己送进相府。 只是没料想物华这些日子按兵不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接搅乱了别人的棋局。 物华关注的却不在这,“既然,你主子让你与我对峙,那表明对你下了十足的苦功。”不、或者是说,对自己的事情下了十足的苦功。 “你何时开始模仿我的?”物华顿了顿。“既然你能将我模仿的如此好,那便定然不是一日两日的时间。这些日子的事情,你又做得极好,想来,我这房里,也有你们的人。” “谁?” 女子眸子眨动两下,似乎在衡量些什么。 物华轻哼一声,看穿了女子的想法。“今日你既然被我捆了来,那人定然会发觉,到时候消息传了出去,我都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只要将你放出去便是了。” “你猜猜看,你得主子若是瞧见你安然无恙的从我这出去了,他会有何种想法?” 听到这里,女子冷汗直流,瞧向物华的眼神之中满是惧怕之色,难怪先前秋烜会说,自己与真正的曲物华面容相同,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她深吸了几口气,仰头瞧着物华。“我已经知晓了你的秘密,就算我说了,你能保证留下我这条性命?” “我帮你除掉那人,至少能保证你这条性命,不是么?互助互利,何乐不为?”物华唇角微勾。 就在女子尚在考虑疑惑中时,刀剑碰撞交集之声从不远处传来。物华抬起头,瞧向女子的目光之中皆是嘲讽之色,摇了摇头。 女子哪里还有先前的惊惧恐慌之色,尽管在地上趴着,她也仰起头高傲的瞧着物华,若非是她的面容上长着触目惊心的紫色块疹,她的气度举动,与物华当真是有几分的相似。 瞧到她如此模样,物华不由拍了拍手掌,赞叹道。“演技不错,想必姑娘定是戏子出身吧?” 女子并不说话,保持着高傲的姿态。“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物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这般说来,外头想必都是姑娘你的人了,真是好算计啊。倒是我想错了。你来此一趟,本就是来赴死的。” 物华顿了顿,满面笑意,转脸瞧向红丝。“只是,你还未瞧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红丝微愣,身边便是云书的梳妆台,她拿起放置在桌上的一面精致的圆镜,递到了女子的面前,瞧着女子面目可憎,红丝不忍直视的避开目光。 在瞧见了铜镜之中,形如恶鬼般的人后,女子发生厉声尖叫。“啊!” 就在女子发声之时,门外隐约可见燃起的火把,房门上印出隐隐灼灼的人影。房门被人用人踹开,领头的,正是霖叔。 一进入房间,他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恶臭,又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散开。 霖叔身后站着一排家丁,手中皆拿着家伙,蓄势待发的盯着房门,只要霖叔下令一声,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的冲进来。 房内除了冷静端坐的物华与略显吃惊的红丝之外,物华的脚下还有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男子,在地上不断滚动,浓密的黑发乱作一团将男子的脸遮蔽的严严实实,仔细的看去,在那散乱的黑发之中,隐约能瞧见一块块的紫色,让人恶心的作呕。 霖叔瞧着这诡异的场景,挥了挥手。一旁手举火把的曲南便后退了一步,将家丁打发到几米外去了。 “公子,你怎的在此?”霖叔对着物华躬了躬身。 物华眉头微动,轻呵一声。“霖叔这话倒是问得奇怪,这乃是我的院落,我就算不在房内,只要未出院子在哪也不算奇怪罢。只是,不知霖叔你这大半夜带人闯进我的院子里,倒是想干些什么?” 霖叔听出物华口气之中的含义,他轻笑。“公子,想必你还不晓得,今夜府里进了贼。老奴只是奉大人之命,追踪那贼人的行踪罢了。” 物华眸色淡淡的与霖叔对视。“那霖叔可要向我解释解释,这追踪贼人,怎的追进了我院子里?” “先前老奴路过院落,正好听见一声惨叫声,为保公子周全,老奴便贸贸然闯了进来,不想,竟是惊扰到公子,还请公子赎罪才是。” “即是为追踪贼人,那么何来请罪之说?”物华顿了顿,转过身,瞧向了床幔的方向。“云书体虚,需要好生休养。霖叔若无旁事,便去别处瞧瞧吧。” 物华这话,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霖叔却不急着离开,目光落在地下不断翻动的男子身上,瞧见了那人身上穿着的紫绸凌云衣袍已经被她的动作弄得皱皱巴巴,看不出原貌,但这绸子是依文夫人所挑,这件衣服也是他亲手送至物华房内,晚膳时他才瞧见了物华穿,现下怎会? 他的目光在物华身上流转了一圈,见她穿着藏青色单袍好整以暇的端坐着,似乎不甚在意他的目光一般。 霖叔向后退了一些,问道。“公子,不知这是何人?老奴怎的好似在府内并未见过?” 发觉霖叔的动作,物华似笑非笑,放置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霖叔未曾见过也是自然,她并非是府内的人。” “不是府中之人?”得到这么个答案,霖叔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面上却装出一副吃惊之色。“难不成竟是老奴追踪许久的贼人?” “是不是霖叔追踪的那人,我并不知晓。只是这女子不知为何,偷了我的衣裳蒙了面。跑到云书这里,也不知是想干些什么。正好被我撞见,我便让人擒拿下了她。还未问出些什么,霖叔你便带人闯了进来。” “恩?”霖叔点了点头,并未发表意见。“房内只有公子与红丝在。这贼人身怀武功,不知是何高人将擒下?” 物华答非所问。“若是如此,那么瞧来,此人与霖叔所寻的贼人并非是一个了。” 霖叔目光闪动,只是他的目光从地上的黑巾瞧到物华与红丝的身上,他的身子微倾,瞧向了床的方向。“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此人并没有武动底子。” 物华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已有不悦。“怎么?霖叔这是怀疑我包庇贼人了?需不需要我将云书唤起来带出去,再让你们好生的在这房间内搜查一番?” 发觉物华眉眼之中隐隐浮现的不耐之色,霖叔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微笑道。“公子多虑了,老奴只是怕这贼人周边还有同伙潜伏,想着是否要留下些侍卫家丁好保护公子的安危罢了。” “此人虽说不会武动,但他这大半夜贸贸然闯进云书的房间,想来也是心有不轨。”说道这里,霖叔似乎这才想起,这人乃是个女子之身。 瞧着痛苦的在地上一直翻滚,神志不清的人影,他实在瞧不出那是个女子。 只是一个女子,既不会武动,又是如何进入这层层戒备的相府?霖叔心中未免起疑,猜测道。“这位女子是否是与云书相识之人?” 物华的目光略过地上的人影,女子的脸掩藏在头发之下眉眼间尽是痛苦之色,只是一双眸子依旧闪亮如斯神志清醒的很。 “云书乃是孤儿,平日里呆在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认识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 霖叔还要说些什么,被物华伸手直接打断,瞥了立在门口的曲南一眼。“若是霖叔着实好奇这个女子的身份,便带下去好生盘问盘问罢。” 物华这明摆着的逐客令让霖叔生了几分的迟疑。毕竟他在右相身边已久,主子的事有时也能插上些嘴,但是主子毕竟是主子,可一不可二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霖叔正在迟疑之时。 “哥哥。”不顾院中家丁的阻挡,烨华从门口探身进来,霖叔身边站着的曲南自动自发的退了一步,霖叔转头望了烨华一眼。“小公子,你怎的来了?” 烨华对着霖叔点了点头。“今夜动静闹腾的如此之大,我如何会不晓得,听闻府中入了贼人,母亲便将所有人召集了起来,直道是统计统计损失,看看到底是丢了些什么。” “我瞧着哥哥这边灯火通明,我便来瞧瞧热闹。”烨华一进来,便看见了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影,好在他反应快,这才没有一脚踩上去。他满是好奇的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眼见地上那人被捆绑的结结实实。 “恩?此人难不成就是私闯进府里的贼人么?”发觉地上那人身上的衣物有些眼熟,烨华思索了片刻,惊道。“这件衣服,不是上次母亲特地为我与哥哥定制的那件么?” 霖叔先前在心中所想直接被烨华提了出来,他轻轻一笑。“此人身份不明,只是不知还有无同党。公子说此人盗取了他的衣物与配饰后,不知怎的闯进了云书的房间里,正好被公子抓个正着。” “既然如此。”烨华了然的点了点头。 “母亲与父亲皆在大厅之中等着,哥哥,我们先过去罢。” 第三十七章、彼此彼此 秋烜的身形掩藏的极好,他侧耳仔细倾听着外头的声音,目光落在幔帐后的静躺着的云书身上,又低头瞧了瞧手中提着的红栎木食盒。 糕点中的确夹渣着一些藏红花,虽说量少,味道很淡。 但是云书的嗅觉十分灵敏,一日也就罢了,若是长期下来是决不可能没有发觉的。若是发觉,那就绝对不可能落到如此地步上,这般说的话,这件事,绝非如此简单。 秋烜的指甲掐进了木盒之中,留下四个浅浅的月牙痕迹。等到所有人阖上房门走远,秋烜才从幔帐后出来,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 目光如炬的望向一个地方。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目光微眯,捂嘴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欠。“做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想做什么?”秋烜双眼微眯。 “这东西有问题,你为何不提醒于她?”秋烜口中的她,所指的,自然是横躺在床上的云书。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是有趣,允儿笑嘻嘻的盯着秋烜反问。“你为何就认定了,我发现了?” 秋烜心中烦躁,哪里有什么闲心跟允儿打太极,只是深深的瞧了允儿一眼。“你如此说,对的起窦婶么?” “你的医术,会连这个都分辨不出?”秋烜抬了抬手中的食盒,面露嘲讽之色。 像是被秋烜这明显挑衅的话刺激到了,允儿面上的嬉笑之色尽数收敛,唇角一勾。“既然你如此说了。” 他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就算我瞧出来,我不过就是借住在这里。与她又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凭什么让我多管闲事?” “你。”秋烜被他的话语一噎。 允儿面有嘲弄。“这些日子,照我瞧来,云书正在翻看医经,怕是也会些简便的医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怪我咯?” 眼见秋烜被自己逼得沉默了,允儿还表现的不依不饶。“依我看。” 他话音拖长,目光从晃动的床幔横扫到秋烜的身上。“你在这里待了三年时间,美人在怀,怕是早就忘本了罢?” “还是说,出于爱屋及乌?” 物华远远的便瞧见了前厅门口立着一排壮硕的男家丁,另外的拐角站着许多的小厮丫鬟,正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远远瞧见了自己的一行人的身影,顿时齐齐噤声住了嘴,安顺的垂下头。 前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主位上端坐着的依文夫人拨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目光直视着门口方向,瞧见她进来,面上挂上浅淡有度的笑意。 而她的身边,右相达人闭目养神,眉间的沟壑毫无松弛,不怒自威。 侧手边,便是府内的两位姨娘,也难为她们在这大半夜的时候,突然被人从睡梦之中叫醒,还能装扮的如此光彩夺目。 红姨娘喜穿艳色,炽烈如火的大红乃是她的最爱。眉目精巧鼻梁高挺容貌上乘,就算是到了这个年纪也风韵犹存。 而兰姨娘则相对的朴素了许多,她是南方女子气质温婉恬静,尤其是一双水眸之中流光溢彩显得她无比娇柔。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带着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 一旁的林姨母用袖子掩住唇,目光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亲,父亲。”物华对着端坐在主位上的两人行了个礼,便在一旁坐下了。 “恩。”依文夫人点了点头,后脚霖叔便上前几步,身后的跟着的几人将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女子丢到大厅正中。右相此时才缓缓睁开双目,瞧向那地上的人。 他声音低沉。“曲霖,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霖叔立马跪倒在右相脚前。“是老奴疏忽,这才让贼人在府内肆意妄为,请大人责罚。” 右相怒极反笑。“右相府中,竟不知何时成了他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了?” 霖叔听闻这话,唇角紧紧抿成一线。“是老奴的罪过,还望大人莫要动气,气大伤身。” 此时,陈嬷嬷走至依文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可是抓到那贼人了?”霖叔请罪之后,前厅内竟不知为何寂静下来。红姨娘瞧着气氛不大对劲,用锦帕抹了抹嘴角。 右相缓缓看了霖叔一眼。 “此人身份不明。”霖叔将物华说过的话静静叙述了一遍,霖叔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早就摸清楚了右相大人的脾性。 知晓只因有外人在,这半夜三更突然有个贼人跑进客人的住处,闹出这么一桩子事来,若不能给林家一个妥善的安排,等于当场打了他的脸。 “至于是否是先前打扰夫人安眠之人,那便要劳烦夫人仔细瞧瞧了。”霖叔转过身子,点了点头,一旁立即有侍卫上前将地上蜷缩起来的那人调过身子。 听到这话,物华端起陈嬷嬷特意送上的安神茶,轻轻用茶盖拨动着茶水上漂浮着的茶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小贼放着几个主要院落不去,跑去较为不起眼的客房那边,打扰林姨母的安眠。 真是好算计。 曲南抓住女子的下巴,将面上覆盖住的黑发拨开。曲南双目瞪大,右手如同触电般迅速收回,向后退开几步。如此失态的模样,不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这里。 女子面容娇小,一双瞳孔毫无畏惧的直视着厅内的人。原本白皙的面颊被紫色块疹遍布,左脸被她蹭的通红一片,坑坑洼洼的让人作呕。 若是有人仔细瞧,也能瞧出她的眉目其实生的不错。只是现下她状若恶鬼,瞧见她容貌之人无不感觉恶心。 只是匆匆一瞥,无人用心去看罢了。 女子环视了大厅内一圈,目光终于还是落在了物华这里,她眼中恨意浓厚的与物华对视了许久许久。发觉物华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她眉头一皱,面上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疼。 林姨母面色难看,一只手用锦帕捂嘴,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着胸脯。 发觉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到了她的身上,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换了一口气,这才多向着那人的身上多看了几眼。天晓得去瞧那人的长相,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林姨母仔细衡量了片刻,这才迟疑着道。“灯火昏暗,那时我又困顿,并未曾瞧清楚。只是瞧着似乎有些像。” “你是何人?”等到林姨母说完这临摹两可的话,依文夫人只是垂头淡淡询问了一句。 “父亲…”地上的女子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询问,她努力的昂首,与依文夫人对视。只是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声音越发沙哑,到最后,干涩难听的如同魔音般,让人听不真切。 “哥哥,你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烨华听不真切,指着地上那人,转过脸问物华。 物华只是轻笑了一声,那坦然自若的模样明显与地上之人存着天壤之别。 让人生不出丝毫其他情绪,只是那笑容之中仿佛蕴含着千年不化的冰雪一般。“现下瞧来,这贼人不单是胆大包天,还有些神志不清啊。” 女子发觉自己的声音变成如此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那般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变化成了一只嗜血的禽兽般,通红的眼眶紧紧钉在物华身上。口中张张合合了许久,却半晌都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物华瞧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从唇形来看,除去咒骂的话她应该在说,你好毒!物华却是挑挑眉,趁着无人注意,她也用唇形道。“彼此彼此。” 这名女子跟她说了那么许久,却隐瞒下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她的主子要她将事闹大的目的,怕是想要让她自爆女子的身份,好让人验物华的身。 这么一来,若是验出她乃女子之身,右相便犯下欺君罔上的罪过,整个右相府都得受到牵连。若未验出,这件事传出去,右相府的名誉也会大打折扣,这段日子好容易压下的流言蜚语,怕是会从新提起。 物华既然想清楚这节,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反正林姨母不过是想要个交代,这个人既然领出来了,能不能说话又有什么差别。 依文夫人盯着那地上的人片刻,“这件衣物,怎的瞧来如此眼熟?” 站在她身后的陈嬷嬷顺着依文夫人的目光瞧了过去,笑着道。“夫人,这件衣物您上次共订做了两件,紫色给了大公子,绿色给了小公子。” 陈嬷嬷再观察了一下厅内几人的脸色,又补充道。“先前统计了一下,府内并未丢了什么东西。就是大公子房内丢了一套玉冠与衣物,林夫人房内丢了两支金钗。” “想来是这贼人还有一个同伙在偷取了林夫人的金钗时,被府内的家丁发现逃了,而这个贼人则跑到了公子房间,为了躲过家丁,穿上了公子的衣物。”说罢,陈嬷嬷似乎觉得好笑。“现下怕是知晓自己犯下大错,想要吸引夫人与相爷的注意,才扮作这个模样推脱时间。” “如此品行恶劣之人,定要给他一个好生的教训。”依文夫人说着话,转过脸,与右相对视了一眼。 右相微微点头。“夫人处理即可。” “此事乃是我相府所出纰漏,害的妹妹你那少了些物件,改明儿,不如我们一同去万宝斋瞧瞧新出的花样。”不等林姨母推拒,依文夫人又道。“你我姐妹二人,无需如此见外。你不要推拒才好。” “唉,一个好好的姑娘,却要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林姨母也是个心思通透的,既然已经铺好了台阶,那她也不能不顺着下。 林姨母突然笑意盈盈的瞧了物华一眼,略有深意。“也是,既然是一家人,何须计较如此之多。” 物华静静垂着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林姨母异样的眼神,她的目光一直在与那地上之人对视。 在那人愤怒的目光之中,她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目光却异常寒冷。 “闹腾了如此之久,天色也不早了。”沉默了许久的右相大人摆了摆手让霖叔将地上的人带下去。 就在众人齐齐离席之时,物华却丝毫未动。 云书小产之事,绝对没有表面如此简单,怕是与依文夫人脱不了什么干系。 幕后之人将这人推到相府之中,第一便是想要借此揭穿自己的身份,若是不能揭穿自己身份,就算给自己添堵也算是个好法子。 第二便是想要借由云书小产之事,让她与依文夫人之间生出芥蒂。 居然知晓自己最大的秘密,那幕后之人的身份…. 不管那人到底处于什么用心,这相府。物华抬头,环视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大厅,半晌叹出一口气,终归不是一个好住处。 第三十八章、心不在焉 临近晌午,离东门外的不远的日月楼二楼栏杆外站着一人,远远的向着东城门眺望而去。太阳炽热,出入东大门的人却是只增未减。 被一众衙役押解着的一群老弱妇孺,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可不就是当初那位身居高位满身傲气的尚书大人么,黄大人褪下官服之后,头发凌乱面容苍老。停下了缓缓行进的脚步,向着这一片繁华的京都回望过去。 他目中哀戚愤恨不甘诸多情绪交织,但是他除去了手腕与脚裸上紧扣着的镣铐之外,他什么也带不走。 黄尚书半生官海沉浮,犯错之后,竟是连一位送行的同僚都没有。此去一行,他的结果如何,他早已心中有数。 听到身边围绕的妇孺的哭啼之声,他眉头紧蹙,心中烦躁不已。“哭什么哭?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 黄邙向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些年在京府的所做所为,众人皆知。所以连带着黄尚书的名声都被败坏了不少,只是以往黄尚书位高权重,现在黄尚书倒台,黄邙斩首示众,可谓是大快人心。 黄夫人没有了光鲜仔细的装扮,变成了一个平常的妇孺,只是她向来脾气不好,被黄尚书这么一说,她泪眼婆娑的瞧自己的丈夫。“邙儿他已经走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哭都不许哭么?” “只有你心痛不成?”黄尚书一口气上不来,胸膛上下起伏。“若不是你对邙儿疏于管教,邙儿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我,我。”黄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黄尚书摆了摆手,并不想再跟她多说些什么。他的目光在围观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人群之中有个穿着素雅白衫的年轻女子,女子穿着宽大的袍子,肚子处已经有些微凸,他轻轻一叹。若非是邙儿尚留下一丝血脉,他们黄家怕是就要绝后了。 “看什么看,快走了。”身边站着的衙役不耐的推搡了黄尚书一下,黄尚书一时不察间,竟被他推得的倒退了几步。 黄夫人猛地抬头,扶住黄尚书。“你干什么?” 衙役起先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后来才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你还当你是尚书夫人呢?”他一挥手中的长鞭,恐吓道。“你们走不走?” 顾子清从二楼的包厢走出来站在物华身侧,手中捏着一只青花瓷杯,也瞧见了那东城门的发生的一幕,只因为离得太远,不晓得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瞧着黄夫人那动作与神态,也能猜测出个大概,这才似恍然想起什么。“原来是今日。” 物华微微颌首,收回的目光却在移动之时,凝固在对面,半晌之后,他这才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勾唇一笑。顾子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对面那人身形高大挺拔眉目俊秀,面上带着谦和温厚的笑意。 正是在公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封家二子,封琛。 封琛接过一旁下人递上的茶杯,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点点头示意后,进了房去,物华会意一笑。 “走吧。”物华收回目光,率先转过身。 一进包间,秦相笙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竟然连他们进来都毫无反应。 物华与顾子清相互对视,看见顾子清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物华这才在秦相笙的身边落座,手指在他的面前敲了敲。 “相笙,回神了。” 眼见秦相笙还无反应,顾子清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想什么呢?如此失魂落魄的。” “啊?没什么,只是感到无趣罢了。”秦相笙反应过来,瞧着两人揶揄的神色,身体挺直一些,转移话题道。 “物华,听说你在四处打听院落。莫不是你要从相府内搬出来?” 物华没想到秦相笙突然提起这个,但也没有要瞒他的意思。她轻轻点头,“恩。” “怎的突然想起来搬出来住了?”秦相笙颇感奇怪。 顾子清嘴角含笑的抿了一口茶水。“还能为什么?怕是被人缠的烦了。” “哦,原来如此。”秦相笙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早在半个月前,我便听到你要搬出来,怎么现下还未有动静?改变主意了?” 物华垂眸。“只是尚且有事未曾处理完罢了,待我搬了新居再说吧。” 听到物华这么说,秦相笙恩了一声,回头却在仔细辨别着物华的神色。 物华与他相处久了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回头瞧了他一眼。“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秦相笙嘻嘻一笑,眉头微动,面上满是揶揄。“听说,物华你有个八岁的儿子?什么时候让我这个叔叔见见?” 顾子清听到秦相笙如此问,手中的动作微顿。秦相笙这话问的大大咧咧,顾子清也清楚他不过只是好奇,只是最近这传闻满天飞,因为这个物华怕是也心烦不已。 俗话说,说话不揭短。秦相笙怎么竟干这些事情呢? 他心中暗叹一声,悄悄的抬眼,观察着物华的神色,若是感到不对,便准备救场。 哪料物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拍了秦相笙的肩膀一下。“最近正在忙着搬新居的事情,若是你想见见允儿,日后再说吧。” 言罢,她抬头正好撞进了顾子清略显诧异的瞳孔,略有深意的笑道。“那时,你们两个可要备好见面礼才是。” 秦相笙明显没有发觉物华与顾子清之间短暂的目光接触,他开怀笑道。“我那个小侄子是唤作允儿么?” “即是唤我一句叔叔,那见面礼我还真得琢磨一二。” 绿绕端着一个线篓,手指翻飞,丝线似在舞动般。允儿则是趴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的瞧着她的动作。 绿绕背对着书桌的方向坐着,而坐在书桌后的烨华此刻拿着一本书,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书中,而是怔怔瞧着绿绕的背影出神。 两人各怀心思,反倒是允儿率先发觉物华进来,他回过头,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扑进了物华的怀中。“爹爹。” 绿绕听到允儿的声音,拿着手中的物件,转过身来瞧着物华,笑着将东西放下,起身给物华倒茶。“公子,你回来了。” 烨华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似察觉到了物华的视线。他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书中,至于瞧没瞧进那书…. 物华撇了一眼他拿起的书名,恩,很好,还是倒着的。 “烨华,难不成,你手中的书可好看?”物华喝口茶润润喉咙,这才开口问道。 “恩?”烨华点了点头。“很好看,我已经瞧过一遍了,现下觉得很是有趣,所以我这才温习一遍。” 物华赞同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已经倒背如流了。” 烨华微愣之下,这才瞧见自己手中的书拿倒了,他顿时将书摆放在桌面上,不动声色的调转过来。“我的心思果真是瞒不过哥哥。”但是不管他怎么强装镇定,物华还是眼尖的发觉他的脖颈处一片粉红。 她笑吟吟的不去戳破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绿绕放置在桌上的线篓,指着那半成品问绿绕。“你这绣的是什么?” “公子你猜啊。”绿绕调皮的眨了眨眼。 “淘气。”物华摇了摇头,用手指刮了刮绿绕的鼻尖,她吐了吐舌头,显得很是娇憨可爱。“让我猜猜看….” 线篓中的半成品上用暗金色的锻布裁剪,上面绣着圈圈纹路,角落之中尚且绣上了一个字‘华’。物华勾了勾嘴角,察觉到书桌旁的烨华虽装作努力看书,但那半晌没翻过一页的举动,表明了他现在的专注点并不在书上。 她略有诧异。“你不是已经替我绣了一个钱袋么?”物华装作思索。“难不成,你是要给…..” “给我绣个香囊?”物华比了比,蹙眉。“这个香囊未免太大了些,还是裁剪的小些吧。” “才不是给公子你绣的。”绿绕撇了撇嘴,抱怨道。“我给公子你绣的那个钱袋我都没见公子你带在身上,想来是公子你眼界高,瞧不上我绣的钱袋。” “哪有。”物华摸了摸她的头。“我上次带出去,秦兄瞧着好看,便想让我转赠给他,只是我舍不得,所以给藏了起来。省的被他抢去罢了。小绿绕你误会了不是?” “秦公子也喜欢?”绿绕听到物华解释,她大方的拍了拍手掌。“那敢情好,等我帮小公子绣完这个钱袋,我便也替秦公子绣一个。秦公子….应该绣什么图样呢…” 发觉桌边的烨华一脸苦涩,神情变化莫测。物华轻笑一声,“你若真想替我做个人情,那我改日便替你问问他大抵想要什么图样,他可是惦记我那钱袋许久了。” “恩。”绿绕重重点了点头。 “绿绕,你没忘记什么事情么?” “啊。”绿绕低头仔细想了想,突然她惊呼一声,将线篓抱在怀中,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红丝姐姐先前好像有叫我。” 瞧着绿绕小跑着出了门去,物华自己卸下身上披着的披风挂上,这才一掀衣袍坐在了烨华的对面。目光在他的桌上的几本书册上略过,“准备的如何?” “恩….”烨华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 眼见物华坐到书桌后,绿绕又出去了,允儿一时感到无趣,便爬上椅子,趴在桌子上歪头出神。 第三十九章、天真烂漫 “烨华。”物华的目光之中略带些戏谑。“这还有几日?你得心思还未收回么?”物华的手指敲击着烨华面前的书卷。“当初是谁人在父亲母亲面前夸下海口的?烨华,你思量清楚啊。” 对上了物华的双目,烨华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突然咽进了喉咙之中。物华将桌上的书籍叠放成一堆,对着门口唤了一声。“来人,替小公子将这些书搬回房间。” 烨华也是个心思聪颖的,瞧着物华这明显是在赶人的举动,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绿绕端了一壶茶水进来,瞧见房内只有物华一人,难免有些失望。“公子,怎的就你一人?” “你找烨华有事么?”物华自然也是瞧出了她的失望,反问道。 “哦,倒不是什么急事。”绿绕将手中的茶水放好,“我想让小公子替我想几个图样,毕竟小公子看的书多,主意也多。” “恩。”物华顿了顿。“若不是些打紧的事情,日后少打扰些烨华,毕竟春试马上便要到了。” “恩?”绿绕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瞧着绿绕的反应,物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知烨华这些日子为何经常到我房内?” “恩,知晓啊。”绿绕的动作都未曾停顿过一下,回应的极为快速。“小公子告诉过奴婢啊。” 默默听到这里,允儿将脸埋进了臂弯之中,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些事情,真是无趣的很。 物华忽觉有些不对,只听绿绕又接口道。只是这次她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一些。“小公子说,这段日子浅蓝小姐经常时不时去他那里,弄得他不能专心读书,觉得公子你这比较清静,也就日日来啊。” 这个烨华到没说错,林姨母发觉了让千雪接近物华无望之后,转而挑唆着千雪去跟烨华多加相处,可千雪年纪虽小,却极有主见,林姨母无奈之下,只好退求其次,让浅蓝去了。 浅蓝没有千雪那牛皮糖的性格,又极为惧怕被物华直接挡在房门口落下面子,只要烨华在清引居,她都不会前来打扰。 听着绿绕的解释,物华蹙了蹙眉。希望烨华正如他对绿绕所说的那般。 又在书桌后静坐了片刻,物华突然想起问道。“红丝跟云书呢?” 绿绕手中的动作慢下来,仰头瞧着物华。“公子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么?” 物华翻了翻手中的书卷,“去唤云书过来罢。” 绿绕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线篓出去了。低头瞧了允儿一眼,“允儿,你先前不是说想要去尝尝云书姐姐做得熟梨糕么?走吧?跟姐姐去尝尝?” 允儿自然明白,绿绕这是带着自己出去避嫌。 他倒是真想听听,她们之间会说些什么,只是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允儿向着某人躲藏的某个方向瞧去一眼。 心中冷哼一声,对于他这种护的死紧的态度,嗤之以鼻的同时,感到十分的哭笑不得。 也不知他到底是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他怎会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 其实在秋烜的心里,允儿打小便是那种一切由着心情而来的古怪性子。他时时刻刻绕在物华身边,秋烜又没法贴身保护物华,自然就看护的紧了一些。 心中不满,允儿却不会暴露出来,他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好的,绿绕姐姐。” 天知道他为了呆在曲物华的身边,天天都要叫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了快一轮的女孩子姐姐,他是有多么抗拒。 不到片刻,云书便走了进来,桃红色的衣裳衬托的她面色红润。离她小产已经半个月,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云书平日里性格温和冷静,物华就是知晓这点才将她留在身边。可发生这样的事,按理来说,她就算不竭斯底里,也该有些阴郁才是。连就算是知晓了害她小产之人是谁后,云书在那人面前也总是平静的不像话,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公子。”云书将一封书信递到物华的面前,不大的黄色信封中不知放了什么,尾端凹凸拿在手中还有些重量。 在物华拆开信件的同时,从信封之中落下一块褐色雾玉,虽然小巧但是看起来玉质温润比之商玖那块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只有那块一半大小。 云书淡淡的叙述。“今日罪臣黄氏被驱逐出京,黄邙已有孕的那位小妾,却未曾跟其一道。听闻乃是暗中托付给了祺王殿下。” “恩,聪明。”物华赞道。“黄尚书倒是个通透的,只可惜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黄家虽说已经倒台,但黄家却还有一位三小姐,备受祺王宠爱,且不论这宠爱到底能维系多久,只要黄小姐尚在,必定会保护这孩子。 黄尚书将人托付给祺王殿下,虽不能保证其余,但是至少,祺王殿下会保护黄家的遗腹子,不会让黄家断后。毕竟祺王殿下在朝堂之上明哲保身,跟着他的人虽都知晓这是迫不得已。 但未免还是会有人寒心,若是让小妾将其生下来,那么多多少少会挽回一些。 物华目光在信件上流转了一圈,看完以后,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瞧着信件被火舌吞没,她从书桌后站起,略带深意的瞥了云书一眼。“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后头跟着的云书不由一愣,却没说什么。 “爹爹。”才跨出房门,便见到允儿端着一个餐盘,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因为跑动,他的小脸通红一片,嘴角还有挂着的碎渣。 手中的盘子被他护的极好,端到了物华的面前。 “爹爹,红丝姐姐说你也喜欢吃这个,你尝尝。” 身后跟过来的红丝,明显是知晓物华这个点是要去依文夫人房里请安的。她迟疑了片刻,弯下腰,笑眯眯的哄着允儿。 “允儿,公子有事要出去,你给公子留着不就是了?”一边说着,红丝一边伸手想要给允儿擦去嘴角的碎渣。 却不料被他后退一步躲过,一时愣住了。 一直以来,允儿都是乖巧懂事的模样,在物华房内的几个丫鬟之中,都是吃的开的。红丝倒是第一次感受允儿的抗拒,所以不免有些吃惊。 但是低头一瞧,发觉允儿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摇头感叹,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物华却只是低头瞧了他一眼,再次抬头瞧了红丝一眼。 红丝哪能不明白物华这是什么意思,旋即便哄着允儿进房内去了。 允儿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垂着个脑袋,向着房内去了。没有人瞧见,低垂眼帘的那一刻,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兴味。 这个曲物华,倒是有趣的很。 路过众人的院子,皆是静悄悄的。想来各自的主子都尚且还在午睡当中,也唯有依文夫人准时准点的毫不拖沓。 一般来说,物华都这个时候去请安,再晚些依文夫人便会去了小佛堂内念经诵佛。待到晚饭之前才会出来。 物华刚刚踏进院子中,房内隐隐传来的笑声便让物华有一阵子的失神。 外间里站着的绿柳对着物华微微一笑。 房间内除了依文夫人以外,另一侧的林姨母穿着一身嫣红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艳贵的牡丹花,富丽堂皇,她满面红光像是十分高兴,面前的茶桌上端放着一个托盘,红布铺底,上面放置着几支样式别致的金钗与金镯子。 她正拿着一对雕刻着吉祥如意花样的金镯在手中,抬起头,对着依文夫人说些什么。眼尖的瞧见物华进来,她收敛了一下笑意,将手中的镯子放在一旁,看了依文夫人一眼。“物华,你来了啊。” 依文夫人哪里会不懂林姨母的意思,顿时会意的对着物华招了招手。“物华,你且过来。” “就是,物华,莫站着了,快坐下罢。” “见过母亲,姨母。”物华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这才缓缓找了个位置坐下,状若无意的瞧了林姨母面前放置着的托盘,双瞳之中满是笑意。“姨母这是准备让物华替您挑选首饰?” “哪的话。”林姨母笑着摆了摆手,“这些花样都是千雪那个年纪配戴的,姨母这般年纪了,带上像什么样子?” “姨母风华正茂仪容得体,姨母妄自菲薄了。”物华笑着夸道。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林姨母被夸的合不拢嘴,笑的开怀,对着一旁的依文夫人赞道。“我当年离开京都之前,便跟你说过,物华这孩子打小便十分聪慧机敏,长大定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这不果然被我说中了?只可惜,千雪这孩子….” 依文带着笑意,淡淡的打断了林姨母的话。“你莫要再夸他了。” 林姨母又跟依文夫人多说了两句,这才转过身瞧向物华,说。“浅蓝这些日子给物华你添了诸多麻烦,还望你瞧在姨母的面子上莫要怪罪于她,她年岁毕竟小些,还不大懂事。” “姨母这话怎的说?”物华面上笑意未改。只是在垂头的那一刻,物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话是在暗示些什么?“浅蓝表妹天真烂漫,厨艺更是一流,物华这段时间口福不浅,谢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罪于她?” “恩,那便好。”林姨母瞧着物华这话不似作假,这才步入正题。“物华,姨母且问你一句,你须得仔细回答。” “浅蓝年纪小些,不大懂事。千雪却是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龄了,千雪的婚事,你瞧。” 第四十章、心如蛇蝎 林姨母与物华对视一眼,只瞧见那黑色的瞳孔之中,染着浅浅笑意,内里却像是笼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直教人瞧不清他的想法。 物华表露的很是诧异。“千雪表妹的婚事自然有姨夫为其做主,再加上姨母眼光极好,想来也会替千雪表妹寻一家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的。”言下之意便是再明显不过。 林姨母轻叹一声,半个月前物华日日带着千雪与浅蓝出去。 每次回来,千雪都一副无限娇羞的模样,害的她直道是千雪与物华的好日子将近,由于脸面问题,她便耐下了性子等消息,哪里晓得,这一等便是半个月,物华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日子她放下脸面天天在依文夫人面前旁敲侧击,依文夫人的意思却是让物华自己抉择,她便晓得这门亲事是接不下来了,偏生千雪却跟入了魔怔似得,日日惦念着物华。 最后的一点希望已被尽数斩断,她也替千雪争取过了。现下,千雪也怨不得自己了。 不过片刻,她又重新挂上一副笑脸。“这便好。” “物华,你与那程巡抚之子,程泉的关系如何?” “程泉与我即是同僚,关系也算是不错。”物华眉头微抬,很是疑惑。“姨母怎的突然问起程泉?” 林姨母乘热打铁。“那程泉的脾气秉性人品如何?” 物华虽吃惊,但还是在林姨母的瞩目之下,仔细想了片刻。“我与程泉接触虽不多,但听闻程泉性情温厚有礼毫无架子,又是个文武双全风度翩翩洁身自好的英俊少年郎。可谓是许多官家公子之中的佼佼者,各家小姐都将其当做心中的如意郎君。” “真是如此?”林姨母略有迟疑。 “不知姨母怎会突然问起程泉?”物华轻轻一笑,目光略过那桌案上放着的金镯与金钗。“莫不是。” 知晓物华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林姨母也不瞒她,只点点头,喜上眉梢。“前两日巡抚程夫人寻上我,说是愿与林家永结秦晋之好。好像是程泉偶然遇见千雪之后,茶饭不思,程夫人这才上门提亲。”说道,她眉间隐有傲色飞扬。 “程泉?”物华眸中飞掠出一抹深思,顿然恍然。“原是如此?” 听出物华语气之中的不对,林姨母连忙问道。“物华你作何是如此表情?是程泉他?” 物华不由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打断了林姨母的话。“姨母可还记得十天前,我陪同千雪出游踏青么?” 林姨母大悟。“莫非是?” 物华点了点头,肯定道。“那日正巧程泉兄与几位公子同游,与我撞上,打了几声招呼。那****便瞧着他的神色不对,还当他是近日诸事烦心疲累而已。几天后,我还道程兄为何突然找上我,询问我那日出游之事。现下瞧来,倒是天作之合了。” 林姨母看着物华的神色不似作假,便也将心放了下来。 “物华,你眼光一向都是极好的,快来帮我挑挑这个花样。” 千雪与浅蓝一起进来的时候,物华手中正捏着一只镂空金流翠,正偏过头与林姨母说着什么,两人相谈甚欢。一旁的依文夫人则是带着浅淡的笑意,静静聆听着。 物华见她们进来,顿时轻轻将手中的流翠放下。“两位表妹来了。” 千雪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眼见物华先前的动作,再瞧了瞧林姨母她心中大喜,连忙跨前几步,将食盒中的糕点端了出来。“没想到表哥也在,正好尝尝雪儿的手艺。” 物华垂眸瞧了瞧千雪送到手边的糕点,捏了一块,却不着急吃,左右瞧了瞧,这才问道。“表妹不是一向不喜下厨么?怎么今日如此的好兴致?” “我原以为,浅蓝表妹的厨艺以是不错,现在尝来,千雪也是在藏拙。” 千雪目光闪了闪,她的确对厨艺并不感兴趣,若不是听闻物华这些日子经常夸赞浅蓝,说是浅蓝厨艺不错。 尤其是糕点这一类获得了物华的青睐。今日听闻物华尚在依文夫人房里,这才拉了浅蓝匆匆忙忙的赶来么? 物华轻轻一笑,将糕点送入口中,称赞道。“没想到千雪表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厨艺都数一流。果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听见物华如此说,千雪面上染上了淡淡的红霞,看着物华一旁放着的托盘,娇嗔的瞪了物华一眼,那意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还未等她得意一会,物华后面的一句话,却让她面上血色全无。 “程兄果然是好眼光。” 林姨母迎合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千雪,生怕她昏了头,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 “程兄?”千雪微愣,好似不大明白物华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恩?”看到千雪这个反应,物华颇感意外的瞧了林姨母一眼。 眼见她面露尴尬,恍然大悟般笑道。“姨母竟是还未跟表妹提过这个事情么?” 林姨母尴尬的笑笑。 “莫不是想要给表妹一个惊喜?”物华叹息了一声。“倒是物华嘴快了。” “哪里哪里。”林姨母一边迎合,一边观察观察着千雪的表情,眼见她傻愣愣的模样,心中不忍的叹口气。 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哪里能不明白千雪的心思。 只是可惜,林姨母用眼角余光瞥了物华一眼,只见坐在一旁的男子侧脸轮廓俊美,气质更是超于常人。 神女有意落花无情。 她心中自然是希望能攀上右相的这门亲事,可是如今瞧来物华并没有这个打算,她自然是要做两手准备的。 物华好似并未察觉到场上诡异的气氛,端了一旁的茶水浅酌了一口,缓缓道。“我与程兄乃是同僚。” “以往瞧来,程兄的品行都不错。”物华笑眯眯的感叹道。“千雪你若是与他成了好事,当真是称得上郎才女貌。” 她这话听到了千雪的耳中,就像是直接给她心中插上了一把刀。 千雪面色煞白,直勾勾的瞧着物华,眼眶一点点红了。“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物华只是瞧了她一眼,转过头,全当她是害羞,朗声与林姨母交谈。“不知表妹的婚期可挑好了日子?” 林姨母眼见千雪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狠狠的瞪了一眼以示警告。偏过头,“还不急,我还想要将千雪留在身侧一段时间呢。” “这倒也是。”物华眉头飞扬,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毕竟千雪表妹聪慧,与姨母很是亲近,想要在身边多留些时日乃是人之常情。相信程兄那边也会体谅的。” “恩。” 眼见两人相谈甚欢,千雪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物华。 她自小就常听母亲提起这个身在京都内,从小才情过人的天才表哥。本也没动几分心思,可母亲带着自己入了相府,还一再表明表哥并未娶妻,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自视甚高,第一眼瞧见了这个表哥,便惊为天人,日日魂牵梦萦。好不容易上个月两人之间有了起色,表哥对她柔情似水。让她一度沉迷。 没想到自打云书落了胎后,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不,甚至还不如原来。现在表哥居然一口一个程兄,这意思就是要目送自己嫁给他人? 一个月前的浓情蜜意还历历在目,她不相信,不相信那只是她一人臆想。 想到这里,千雪的半边身子微凉,难不成?表哥是发现了什么? 等到物华起身离开,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表哥。”总归还是不甘心,尾随物华出来的千雪眼眶微红,心伤的凝视着物华的脸。 物华只是侧过身,“不知表妹还有何事?” “母亲将我许配给了程泉,表哥你也同意?”千雪咬了咬牙,问道。她这话已经很是露骨。 物华听到这话,略显吃惊的回过头,“表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莫不是你不喜欢这桩亲事?” “我…”只是千雪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物华打断。 物华似笑非笑。“若是千雪你不喜欢,去跟姨母提提,姨母怕也不会勉强于你吧?” 千雪话被堵在喉咙口,凝视着面前峻秀出色的男子,许久说不出话来。“表哥。” 物华陪着千雪站了许久,眼见她泪眼婆娑并不说话,眉眼之间竟是半分怜惜之色都无,她只是眉头一皱,低声道。“若是表妹无事,那我便先行一步。” “表哥。”还没等物华走出两步,千雪跨前几步,喊住了她,声音低低的,也不知物华到底听没听到。“你,你是不是知晓了?” 物华只是偏过半个身子,竟是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表妹在说些什么?我怎的不大明白?” 说罢,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 从千雪这个角度看去,恍惚之间瞧清楚物华唇角的那抹冷笑,千雪如坠冰窟。他一定是知晓了,所以才要这么惩罚于她。 “表妹莫要多想,安心待嫁吧。” 物华冷冷的丢下一句后,大步离开。 目光冰冷,云书落胎之事,便是这女人一手设计。 不过就是爱慕自己罢了,便对云书下如此狠手。莫说她不是男子,就算是个男子,怕对如此心如蛇蝎的女人不感冒。 现在就绝望了?日子还长的很。 第四十一章、哪壶不开 “物华在做什么?”秦相笙跟在云书身后,对其未曾亲自出来迎接颇感不满。虽说他这段日子常来,对这里的路怕比物华自己都还要熟悉,但是他这次不是特意让小三提前过来支会物华一声么? 这般一想,他不由侧过身瞧着身边站着的几人,观察了一下他们几人的面色。发觉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边除了顾子清以外,出乎意料之外的。还有三名男子,三人身形相差无几,容貌也算是各有千秋。 其中隐隐为主的男子,眉目含笑眼角下的泪痣熠熠生辉分外夺目,衣裳是贡品之中最为珍贵的淡蓝水绸,清秀的淡蓝私服衬托的他越发俊秀英朗,腰系玉带,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的瞧着周围的景色。 正是乐王殿下,景天佑,也不知今日哪来的兴致,竟与秦相笙一道来了物华这里。 站在他身侧一旁的男子穿着最为简朴毫无装饰的银白长衫,不笑之时面容冷峻出尘。 对上秦相笙的目光后,回以一笑,那一笑似乎万古冰山瞬间融化春暖花开般沁人心脾。 另外一侧便是谦和温厚与物华她们有过几面之缘的贵公子,封琛。 云书听到这话,抬头瞧了秦相笙一眼。“公子现在应当在院子中看书。” 天空蔚蓝如洗,纯洁的白云缓缓移动着,和旭的日光照耀大地暖意融融,院内正处于一片静寂之中。 院子不大,种植着一棵高大久远的树。树皮褐黄,叶端尖头,边缘呈锯齿,叶片间隙间开出细碎的白色小花。 桑树下摆放着一张躺椅,其上躺着一个人。 她精致的双目紧闭,眼脸下有淡淡的黑晕,在沉睡之中眉头还不自觉的紧蹙着,想来是近些日子未曾睡好。尽管如此,她却似跟这院中景色相应相称,融入其中。 凉风吹拂而过她缩了缩身子,下一刻落在地上的薄衣便被一人拾起,轻柔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秦相笙几人跨进院中,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幅美男午酣图。几人脚步不由自主的在院落门口停下,秦相笙很是吃惊。 物华怎么就在这睡着了? 云书快步走上前去,遮挡住几人的视线。轻轻推了物华一下,“公子,公子。” 秦相笙四处环视了一圈,发现院落里,竟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不由觉得诧异。他原先不是让小三先过来通传一声么?人呢? 物华眉头紧蹙,被云书摇醒之时,只感觉到刺目的阳光折射进她的眼眸中,让她不由得眯起眼。好半晌才回过神,声音沙哑。“何事?” 云书向边上挪动了一小步,侧过头。“秦公子来访。” 物华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在瞧见了门口那几人后,不由微微愣神。他们怎么来了?莫孜然、封琛还有天佑。 莫孜然也就罢了,跟自己也算是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天佑也不过跟自己见过寥寥几面罢了,封琛更是毫无交集。这几人组成的队伍,未免让她心生疑惑。 夏皇子体虚,为防止意外,轻欢公主跟清皇求了个恩典,让莫孜然陪同回京,说怕路上夏皇子支持不住。清皇为表大度,便也就允了。 夏国与清国虽是邻国,但从京都去往夏国边境就得须得一个月的时间。但仔细算来,也有将近二个月的时间了。想来也应是夏国派人前来迎接,莫孜然这才得以抽身罢。 物华从躺椅上坐起,任由云书帮她整理好身上皱巴巴的衣物。“贵客上门,有失远迎,真是抱歉。” 她的目光落在秦相笙身上,虽然短促,但秦相笙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心中委屈,小三那小子!叫他来传个信,他传到哪里去了? “哪能,倒是本王疏忽,竟忘记让人先行通传一声。”乐王殿下摇了摇头接话,面上依旧挂着适中而疏离的微笑。 物华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丝毫不显。“这边请。” 物华环视了四周一圈,发觉红丝跟绿绕不知去向,心中已然明白,怕是秦相笙未曾差人来告诉他,只是人还没到了院门口,便被挡了回去。 秦相笙刚想要解释什么,物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来人,上茶。” 接触到物华的视线,云书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茶水上来了,却是橙儿端上来的,物华垂眸。“孜然兄是何时回国的?今日怎有如此雅兴来我府内?” 莫孜然满目笑意,他面部线条冷硬所以不笑之时显得十分清冷,但只要他一笑便有种春暖花开的亲和力,感觉上天差地别,在他身上却能融会贯通成一种独特的魅力。“仔细算来,也是许久未曾拜访你了,怎的?打搅你了?” “孜然兄说的是什么话。”听出他话中的调侃意味,物华只是摇摇头。“故友相见,只是一时惊喜罢了。” “呵呵。”莫孜然只是轻笑。 景天佑端起橙儿放置在他面前的茶盏,浅酌了一口。“恩?” “这茶可是不和殿下口味?”物华摆了摆手,身后站着的橙儿立马向前一步。“去帮殿下换一壶。” 景天佑摆了摆手,连忙截断物华的话。“不必换了,我只是感叹一句罢了。” 他嗅了嗅茶香思索了片刻,又道。“这茶可是隆阳山上的顶级雾央?” “正是。”没想到景天佑竟如此识货,物华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本王不过曾听人提起过一次,现在尝来果然不错。”景天佑声音毫无波澜,一句简单的赞美之词,摆到这一桌子人前便颇有些意味深长。 隆阳山的雾央乃是茶中极品市场价千金一两都有价无市,更遑论是顶级雾央了。 连身为皇子的景天佑都是第一次喝到,物华却是拿来招待客人。物华只是笑笑,并未接话,其余人更加不知如何说了。一时间竟是沉默下来。 桌上几人本就不相熟,今日竟硬生生聚在一起。这样的场景未免让人觉得尴尬,只是桌上的几人都不是寻常人,情绪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秦相笙的眼睛滴溜溜的在每个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尤为尴尬。 这些日子物华不怎么喜爱出府,今日秦相笙本想与子清兄一道来,打物华个措手不及,瞧瞧他到底是在做什么的。 可哪里晓得路上正好碰上了乐王殿下三人,问起秦相笙他们的去处,秦相笙一时未想那么多,便不等子清回答,嘴快的说是要来拜访物华。 哪料,乐王殿下一听,不知从何处燃起的兴致,竟要与他们一同前来。 乐王殿下虽说不如太子与祺王势力盘根错节,但这些日子圣宠不衰,他们也不能直接驳他面子。 秦相笙知晓自己嘴快了,便想着让小三来通知物华一声,好将功折罪,哪料小三这么不靠谱,不知道传信传到何处去了! 顾子清抬眼看她面色苍白与眼角下明显染上的淡淡黑色,关怀。“物华,最近事多疲倦,要好生注意休息才是。” 物华微愣,没想到顾子清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注意到桌上的几人目光纷纷投向自己,她轻轻点头,“最近只不过是休息不大好罢了,没什么大碍。” 秦相笙显然不是如此想,他一拍巴掌,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笑呵呵的提议。 “物华你自打去年受了风寒起身体便不大好,今儿正好孜然兄在,不如让孜然替你瞧瞧罢。” 物华微愣,只是将目光移动到莫孜然的身上。 或许是瞧见物华并未表态,秦相笙趁热打铁。“不知孜然兄意下如何?”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物华心中暗叹一句,面上却不露分毫,脑中已经在思索着该如何婉拒。 “呵呵。”莫孜然睫毛颤动,身子前倾,观察了一下物华的面色。“我自然没什么,瞧来物华近来气色也不大好。” 秦相笙听到这话立即起身,与莫孜然换了一个位置。 物华目光闪动,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瞧见莫孜然已经在自己的身边落座,她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推脱道。“我不过是最近睡得晚些罢了,无伤大雅。” “就不劳烦孜然兄了。”物华唇角勾着礼貌得宜的弧度,“毕竟孜然兄乃是客人,哪有一来便使唤的道理。” 这话拒绝的直接,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莫孜然乃是客人,上门来一趟,还特意替物华诊治,虽说这在场的都是人中龙凤,不会多嘴,但是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物华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神撇了秦相笙一眼。 秦相笙顿感尴尬,明白自己这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还没等他露出什么讨好的笑容,物华已经偏过了头。 心中顿时颇感郁闷,他今天出门应该翻翻黄历!不然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被物华拒绝,莫孜然倒是表现的十分大度,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物华,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怎的如今却是生疏了许多?” 说罢,他调笑道。“你小时候,可是极喜欢跟在我后面唤我孜然哥哥的。” 听他提起童年趣事,桌上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第四十二章、喜静之人 物华还未表露出什么,秦相笙扫了物华一眼,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问道。“不是说,物华从小便天资过人,聪颖非凡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光啾着物华。 物华又好气又好笑,听出秦相笙这是想要补救,便也不动声色的继续端茶浅饮,好不容易他们找到个共同话题,她也不好打断。 “可不是。”莫孜然摸了摸鼻子,“物华八岁之时神童之名便名震京都。” “恩。”秦相笙点点头,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那么物华那个时候,也是十分安静听话的么?” 其实说是低声,他也只是做出一个表情罢了。桌子也就这么大,这么一句话,桌上几人齐齐都向着物华看去。 听着这话题越走越偏,物华唇角抽搐了一下。 “可不是,那时候的物华整日里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就跟教导师傅一个德行,其余人还给物华取了个小顽固的名字呢。”莫孜然哈哈一笑,眸中满是揶揄之色。 “小顽固?”似乎觉得这个别名很是有趣,景天佑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本来已经记不大清,但是听到孜然兄如此提及,倒是让本王想起来。是不是每个学堂内,都会有这个与教导师傅特别相似的。” 景天佑身为皇子,幼时母亲香消玉殒后,便被送到一位贵嫔的膝下。那位贵嫔虽说并无家世背景,可那是也很是得宠。 最后日后不好过,也是因为那位贵嫔一次意外失足落水,他这才没了庇护。 现在瞧着他一副回忆往昔的模样,物华不由联想到他幼时的经历,心中一酸。 “对了。”提到小时候,秦相笙便好似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胸脯处,问道。“不知允儿今天可在?” 物华根本没有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所以听到几人说的起劲,也只能跟着他们笑。四顾了一圈,桌上神态不一的各位,只感到头痛不已,现下如此,只能说是她交友不慎! 现在听到秦相笙提起这个,物华这才动作微顿,目光投掷到云书的身上,问道。“你可见允儿?” 云书摇了摇头,“允儿吃过饭便不知到何处玩去了。”她思量了片刻,“莫不是去寻隔壁的小玩伴去了?” “可要奴婢前去将允儿带回来?” 物华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抬头望了秦相笙一眼。 “不必了,不必了,我只是随意问问罢了。”秦相笙连忙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 “前几次来,都未曾见到允儿,本想亲自将这见面礼送给允儿,可惜总是没碰上。” “仔细想想,还是由着你转交也是一样。” 物华摇摇头,浅笑道。“即是你给允儿的礼物,那便由你亲自给罢。”言罢,她抬头望了云书一眼。“现在这个时候,允儿也该回来了。” 云书点点头。 “允儿?”静静听完秦相笙与物华的对话,一直都未曾开过口,全程当做陪客的封琛笑问。“我原以为,不过是外头谣传,现在瞧来,确有此人?” 物华唇角微勾,明显注意到一侧静静喝茶的景天佑的目光微闪,明显对此也很是感兴趣。 或者,他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云书堕胎,与物华多有纠缠的林千雪匆匆下嫁。好奇其中关系,他便派人查了一查。 发觉程泉在外人处口碑极好,洁身自好,家中也唯有几房侍妾,年轻有为又不贪图美色。 几乎是女子最为中意得郎君人选。 只是这细查之下,竟是发觉这程泉竟是男女通吃,尤其偏爱十一到十九岁的男童,虽说并不去花楼酒肆之地,但却养了一院子的男童。 可谓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如此瞧来,顶多是那位林小姐遇人不淑罢了,可怪就怪在。 于此同时,物华从相府内搬出,还连林千雪的婚宴也以身体不适直接推拒掉。可见这几件事情中,定是有所关联。 景天佑便觉得这婚事多多少少存着物华的影子,就算不是她一手促成,怕也是被推了一把。 就在物华仔细揣度着说辞之时。 “哎呦。”桑树底下放置的美人榻传出一声负重不堪的声音,同时还传来男童的痛呼之声。 桌上气氛顿时寂静了下来,众人齐齐回头望去。 好在那美人榻的质量很是坚固,趴在上头哀鸣的孩子不过就是八岁大小,明显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树,一时不慎,从树上栽了下来。 好在美人榻上垫着厚厚的毯子。 走到院门口了,云书连忙转了上去,将孩子抱了起来,上上下下的仔细观看。 “允儿,没什么事吧?” 眼见物华起身,几人自然也是跟了过去,眼见那个小鬼被云书搂在怀中,皱着脸很是可爱的模样。 秦相笙目光一亮,走的比物华还要快,表现的比物华还要积极。“这是允儿吧?” 允儿搂着云书的手臂,心中狠狠的诅咒着桑树上藏着的另外一个人。他话都还没有说完,秋烜就这么狠,一脚把自己从树上踢了下来。 自己现在可是个孩童模样,这么高的桑树,他也不怕自己摔坏了! 想到这里,允儿有些咬牙切齿,果然是重色轻友。 偏生不远处还坐着那么些人,为了不暴露,只能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痛的他眼泪鼻涕横流。 奶奶的,自打成年之后,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流鼻血了。”秦相笙眼睁睁的瞧着允儿小巧的鼻子下留出殷红的血迹,指着他吃惊道。“孜然兄,快给允儿瞧瞧。” 云书连忙从怀中掏出手绢给允儿止血。 这一摔可不轻,秦相笙仰头瞧了瞧头顶的桑树,实在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躲在了这桑树上面。 先前藏的好好的,应当是听到了物华说要派人去寻他,这一时慌乱才从树上掉了下来。 如此想来,这其中还有他的缘故。这么想着他难免感到几分的愧疚。 莫孜然点点头走向前,伸手就要去给允儿把脉。 允儿目光微闪。 物华却好似无意般挡在了允儿身前,蹲下柔声询问。“可摔到了哪里?” 允儿从云书的怀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爹爹,允儿无事。” 听到允儿唤物华爹爹,先前封琛问话自然就得到了答案。 被物华挡着,莫孜然只能绕到一旁,本想替允儿瞧瞧,可无奈眼前的一对父子自顾自说的起劲,将他直接无视了过去。 “你怎么爬到树上的?”物华眉头一皱抬头,瞧了云书一眼。 察觉到物华一副要问罪的模样,秦相笙连忙打圆场道。“物华,这些待会再说,先让孜然兄给允儿瞧瞧再说吧。” 物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云书便伸手将允儿放下了。 “让这位叔叔为你瞧瞧,看到摔到什么地方没有。”物华嘱咐了一句。 莫孜然笑了笑,上前一步。允儿却是退了一步,速度极快的躲到了云书的身后。满脸惊恐的看着莫孜然。 “不,不不,我不要!” 莫孜然还没靠近便引起允儿的抗拒,不免有些尴尬。他唇角未抿,轻轻笑了笑。“只是瞧瞧罢了。” “不不不。”任由莫孜然怎么哄他,不知道为何允儿就是十分怕他的模样,躲在云书的身后不肯出来,只要莫孜然一伸手,他就哭闹不休。 物华蹙了蹙眉。“出来,这位叔叔不过就是替你看看伤口而已。闹什么?” 允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管几人怎么说,都不肯从云书的身后出来,口中一直嘟囔着。“我没事,不用看,不要他看。” 到了最后,物华面露无奈之色,实在是拿他没法了。 只得对一旁的莫孜然抱歉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被我娇纵惯了,现在看他这个精神头,应该也没摔伤什么地方,多谢孜然兄的好意了。” 或许因为成名之后,还未曾遭人拒绝,莫孜然的神色莫测。听到物华这么说,只是含笑拢了拢袖子,一言不发。 注意到莫孜然的神色有所不对之处,物华回身狠狠瞪了允儿一眼,对着云书道。“将允儿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再出来玩。” “爹爹。”允儿瘪了瘪嘴,可怜兮兮的仰头望着物华,眼见物华并无心软的迹象,他小嘴一撅,有一股子倔强之感。 秦相笙生怕因为这件事,两人之间生出间隙,赶忙上前笑眯眯的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送到了允儿的身前。 “允儿,我是你秦叔叔,瞧瞧这个是什么。” 允儿冒头上下瞧了秦相笙一眼,又抬头瞧了物华一眼。 秦相笙瞧着他想拿,又不敢的样子,便直接将锦囊塞进了他怀中。 “回房去吧。”瞧着允儿低头摸着手中的锦囊,一脸新奇的模样,物华淡淡的说了一句。 云书点点头,带着允儿退了下去。 “小孩子不过就是闹闹脾气罢了,物华你也莫要太过苛责于他。”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秦相笙手指摸摸下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两天后便是林园围猎,物华,你这次便跟我们一同前去,全当散散心如何?” 还不等物华回答,秦相笙便叫唤道。“物华,这两年你都未曾去过,今年你可不能再推脱了。再闷在家中,没病怕也得闷出来了。” “物华公子怕是喜静罢。”景天佑四周环视了一圈。“否则又怎会选择这么个宅子。” 物华选的这座宅子虽说离主干道不远,但却要经过许多个小巷口。左拐右拐之下,邻里就比较少,所以平日里也算是清静。 唯一的缺点就是方向感差点的人,拐进那些巷子后就基本上找不到路了。 “若非是有秦兄带路,我们怕就迷失在那些长得差不多的小巷子中了。”封琛笑着摇了摇头。 说罢,几人皆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三章、如此远见 湛蓝清透的高空中万里无云,今日物华换了身轻便的纯黑骑装,左边窄袖用银丝勾勒出两朵相依相互的银白木槿花,腰间系着一条宽边深紫绸布腰带,墨发用一根细长锦带挽在脑后,挺直背脊坐于马背上,一眼望去整个人英姿飒爽丰神俊朗。 车队之中,有不少大家闺秀揭开窗帘,偷偷向着物华这个方向瞧去。 物华唇角微抿,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控制着座下的马匹。 从她的这个角度瞧去,只能瞧见一队长长的,根本瞧不到尽头的车队。 偏过头,正好瞧见了骑在马上一副闷闷不乐满面抑郁之色的烨华。 春试之后,烨华信心满满却不料名落孙山。听闻这些日子整日呆在书房之中,就算是知晓物华搬出府里,他都未曾出过房门,一次都未来拜访。 刚开始她还不觉得有些什么,但现在瞧来,烨华也自信心被挫败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依文夫人怕也是想让烨华出来散散心整合整合心情罢。 物华思忖了片刻,眼角瞥见自己的马车之中,车帘后露出一张担忧的小脸。 “物华。”秦相笙不知何时从秦府的车队后赶到了物华的身边,顺着物华的目光,自然也瞧见了一脸忧郁失魂落魄的烨华,挑了挑眉梢。“烨华此次可是受了不少打击啊。” 物华点点头,轻叹一声。“是啊。” “哼。”秦相笙突然哼的一声,吸引了物华的注意。“你当谁人都是你?能以十七岁稚龄夺下榜眼?当初我不也是第一年落榜,第二年才夺下榜眼的么?” 物华点了点头。“原本还没觉得什么,此次瞧来,怕是还要段日子。” “再过时日?”秦相笙摇了摇头,“烨华可与我不同。” 当初他落榜,心中虽然抑郁,但他却没有什么负担。而烨华不同头顶上有个天才哥哥压着,人们自然而然会相互比对,如此之下压力如何之大? “恩?”物华不大明白秦相笙所说的不同到底指的是什么,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不同在何处?” “石头脑袋。”秦相笙冷哼一声,他似乎觉得跟物华说着没劲,说罢,便驱马离开了。 “唉唉?”物华叫唤了秦相笙几句,发现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而去,只感到哭笑不得。 物华纵马赶上前去,“说着说着,你跑什么?” 秦相笙发觉物华追了上来,自觉的拉紧马缰回头瞧她,眼见她追了上来,讽刺道。“能将马骑成这样的,这里也就你一个了。” 秦相笙的目光四周环视了一圈,似乎觉得不甚解气补充道。“你瞧瞧,烨华都比你骑得好。” 物华实在不晓得自己哪句话得罪了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是是是,秦公子说的是。人无完人嘛。” 瞧着秦相笙的面色稍有缓和,她求解。“不知秦兄有何高见,可指点一二?” “指点可谈不上。”秦相笙将目光投向烨华所在的方向,又瞧了物华一眼。“此事,还是须得烨华自己想通。” 这不是说的废话么?物华无语凝噎,这个道理,谁人不清楚?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只不过,有你在,估计这个方法是无用的。依我看,只有转移一下烨华的注意力才是上上之策。” 物华赞同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可行。 发觉身侧的物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秦相笙的目光则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反正他的话也说到这里了,至于物华能不能理解,又该如何处理,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子清兄此次不来,正是可惜的很。”秦相笙感叹了一句。 “也不尽然,毕竟嫂子快要临盆了。子清兄还是留在家中最好,省的心神不宁。” 物华无意间抬头,前头那抹酱紫色的身影因为座下的血色良驹格外吸人眼球。 从物华这里瞧去,只能瞧见前头那人挺直宽厚的背脊,他时不时侧着身子与身边骑着一匹黑马的封琛谈笑风生。 “啧啧。”秦相笙的关注点与物华明显不同,他正瞧着景天佑座下的那匹身形矫健四肢有力的马,一面羡慕之色。 “乐王殿下近些日子果真是圣宠无限出尽风头,这头由古尹送来的汗血宝马,太子跟棋王多次明里暗里向圣上求赏,最后却也落到了乐王手中。” “不过仔细想想,平素里太子与棋王封赏不少,乐王去年才回国,受些宠爱也是难免的。” 秦相笙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只是哪里会有如此简单?圣上宠爱天佑也就罢了,太子与祺王相互牵制之下,只会想要将他笼络住。可现在…. “物华,你有没有发觉乐王殿下最近与封琛走的挺近的。”秦相笙的目光在前头两人的身上转悠了一圈。 物华微顿,没想到竟是连秦相笙都看出来了。“有么?” “没有么?”秦相笙听到物华这么说,反而有些愣神。顿感奇怪,“可我这些日子常见他们在一起啊。”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上次去你府邸,不也是两人同去的么?” “恩。”物华有些失神,在她瞧来,天佑才刚刚回来,怎么也不该如此出风头才是。现下天佑虽有陛下的宠爱,可谁能保证这宠爱能维系多久。 封琛不能左右封家的决定,但多多少少能代表封家的态度。太子费了诸多心思,才折了祺王一臂,将封家拉下水,他怎会让天佑坐收渔翁之利? 天佑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骑了半日的马,物华感到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酸痛的感觉让她十分的不适。 就连午膳都没有心思尝两口,闭上眼任由云书给她轻轻按压,这才得以疏解了不少。 也许是太过舒服,躺在靠椅上物华甚至有些昏昏欲睡。明儿还说去围猎,她心底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骑马便算是她的极限了,莫说还要在马上弯弓搭箭。明天她怕就是个看客。 思绪飘忽之间,物华睁开双目,撑着身子从躺椅上坐起来,四周环视了一圈。云书正在床边,替她整理着被褥,听到动静,回头瞧她。 “公子。” “怎么不见绿绕与红丝?” 听到物华提起,云书似乎才想起房内少了人,她四周瞧了一圈,摇摇头。“红丝呆在小厨房内收拾,绿绕该是呆不住,出去逛逛了。” 物华点点头,将身上披着的薄外衣推到一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我睡了多久?” 云书思索了片刻。“不是很久,大约就是小半个时辰。公子,你可饿了?” 听到云书这么提起,物华下意识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小憩了片刻,似乎都精神了不少,她笑着点头。“倒真饿了。” 云书放下手中的被褥,出门去了。 物华在桌边等了片刻,哪料先一步进来的,不是云书,竟是依文夫人身边常年跟着的陈嬷嬷,她手中端着一个红木食盒。 瞧见房内只有物华一人,她面上的笑容明显更浓厚了一些。“公子。” “陈嬷嬷。”陈嬷嬷会突然前来,实在是出乎了物华的意料,她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提着的双层食盒上。“你怎的来了?” “月妃娘娘刚赏了一盘水晶酥,夫人惦念着公子,便让老奴给公子送来尝尝。”陈嬷嬷从食盒之中端出一盘水晶酥放在物华的面前,又从第二层中拿出一包茶叶。 “这包茶叶前两日夫人本叫老奴送到公子府中,哪料老奴忙了半天,给忘了,夫人今日就让老奴一并给公子你送来。” 说罢,陈嬷嬷颇为自嘲。“人年纪一大啊,就特别容易忘事。不中用啦。” “劳烦嬷嬷了。”物华目光在桌上流转了一圈,红丝便端着托盘进来了。 陈嬷嬷瞧着红丝端进来的饭菜,不免有些吃惊。“公子竟还未用膳么?” 物华笑了笑摇了摇头。“未曾。”端起饭碗,物华发觉陈嬷嬷似乎还没有退下的意思,她眉头微动。“嬷嬷可是还有什么事?” 陈嬷嬷满面笑容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瞧着物华。“公子吃就是了,不必管老奴。” 物华实在有些饿,便也就真的无视陈嬷嬷了。 “公子与小公子口味相差无几,这水晶酥,不光公子喜爱吃,小公子也很是喜欢。”说罢,陈嬷嬷叹口气,语气之中满是心疼。 “可自打春试之后,小公子不光连这些小物件不吃了,就连饭也吃的少。” 陈嬷嬷瞧了物华的面色,继续道。“公子先前也瞧见了,小公子瘦了一圈也就罢了,还整天闷闷不乐的,公子与小公子向来感情深厚,难不成就不担心么?” 物华手中的筷子微停,看自己吃了这么久的饭,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嬷嬷十分了解我才是。” 不等陈嬷嬷接话,“但我觉得,此事还是须得烨华自己想通。” 陈嬷嬷叹了一口气。“先前夫人也是如此说的,也任由小公子去了,可这几个月下来,小公子却还是如此,夫人未免心忧。公子你瞧瞧可还有别的办法?” 物华面上笑意收敛,目光直视着陈嬷嬷,“母亲的意思是想要我如何做呢?” “夫人思索了许久,觉得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须得让小公子转移一下注意力才是。”陈嬷嬷顿了顿,话中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春试之前,小公子整日整日往公子房内跑。就算公子出门,小公子也在公子你的书房中一坐一整日。” 现下瞧来,秦相笙倒是有远见的很,依文夫人竟也是如此意思。 物华垂头,并未给予直接的答案,只是放下碗筷,漱了漱口,淡淡道。“陈嬷嬷先回去吧。” 陈嬷嬷跟在依文夫人身边许久,知晓物华只要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最好的答案,她施了一礼退下了。 第四十四章、价值不菲 等到陈嬷嬷出去了许久,身后站着的红丝都没有上前来收拾碗筷。物华也就没有提醒的意思,手指在桌上一下下敲击着。 “红丝。” 红丝面露迷茫,放佛这才被物华叫醒,慢半拍的应了一声。“公子。” 宁了宁神,她看见物华早放下了碗筷,红丝连忙上前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询问。“可要上些甜点。” “不必了。”物华指了指放置在另外一侧的水晶酥,“将那些端过来便可。” 红丝这才想起被自己放置在一旁的水晶糕,她送至物华面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神不宁的缘故,红丝手一抖放下的太重发出不小的闷声。 她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瞧物华的脸色,看到物华那双黑沉如水的眸子后,心中顿时紧张不已。 “公子抱歉,奴婢、奴婢、” 她可什么都没说,红丝便先慌成这样了。物华缓缓的摇了摇头,按住红丝还放在桌上的手。“慌什么?” “奴婢。”红丝有些磕巴,一时竟不知如何说。 瞧着红丝逐渐冷静下来,物华这才撒开手,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先前陈嬷嬷的话你也听见了,按照我的理解,长姐如母,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红丝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跪倒在了物华的脚下。“公子,绿绕她年岁小,天真单纯,不懂人情世故。她绝不会勾….” 似乎觉得这个词太过难听,红丝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有说出口。 想了想,她换了个词。“绝非是有意接近二公子。” 看着红丝根本不敢抬头与自己对视,物华一字一句的提醒道。“我现下问的是,红丝你的意思。”她又怎会不知绿绕心思单纯?天真活泼? 若非瞧中了这一点,她又怎会留绿绕在身边?可天真活泼,却绝不可能保持一辈子,绿绕现在呆在她身边,日后她自然会为她寻个好人家,佑她平安,不求大富大贵,但却至少能平平凡凡幸幸福福的。 “但我平日里瞧着小公子似乎对绿绕….” 物华瞧着红丝面上的犹豫之色,她摇了摇头。“就算是烨华与她相互爱慕,一入宅门深似海。” 绿绕这么个身家,往高了抬,不过就是个姨娘妾侍,往低了说,被分进了烨华房里,当个通房丫鬟绿绕又能说些什么? 再说了,烨华现在还未迎娶正妻,就先抬了房妾侍,像什么样子?依文夫人现下只是瞧着烨华心思重,想要让他舒缓舒缓罢了。 只是碍于身份,有些话,物华只能点到为止。否则被人传了出去,他人可指不定是怎么想的。 但瞧着红丝面色苍白,思绪紊乱,物华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先下去了。 物华低头瞧了一眼桌上剩下的一个空盘子,再看了看,红丝的背影,只是无奈的深深叹出一口气,声音几不可闻。“云书。” 云书早在红丝跪下之时,便进了房内,只是瞧着房内气氛不对,她便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将一切收入耳中。 此时听见物华的声音,她微愣了片刻,蹙眉想了想。“我刚才在四周转了一圈,并未瞧见绿绕。” 物华点了点头,突然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心中感叹,好在先前未曾说太多,不然传进了烨华耳朵里,怕还得弄得自己两头不是人了。“看来倒是****错了心啊。” 云书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也不尽然,公子如此提点,红丝聪敏自会懂公子的意思。至于绿绕,如何抉择,都是她自己选的路。日后也怪不得别人。” “其实,若是绿绕选择进了小公子房里。于公子并无坏处,只是….”可不是,若是自己出面推辞。烨华怕是会心生不满,以为是她故意棒打鸳鸯。 绿绕双手托着一个钱袋,在距离烨华门口三米处的拐口处不停的来回走动着,时不时抬头瞧瞧那房门口得很方向,似乎很是期盼那个门口能出来个人,又很是惧怕那门口会出来一人。 进与不进的想法在脑中交织着,她手中的那个钱袋,早在月前便已经绣好了,绣好之后,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给小公子,再后来她便随着主子从相府内搬出来,很久没有见过小公子了。 刚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有些时间日日能遇上小公子,所以一时不见会颇为挂念慢慢的便会淡下去了。 只是,她最后发觉,这种思念似乎不会伴随着时间而消磨殆尽,反之日剧加强,想要见小公子的念头不住的在她脑中盘旋着,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渐渐她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 这次随着公子出京,她只不过想远远观望一下小公子,只要远远瞧着她便满足了。 哪料,今日一见,瞧见小公子身形纤瘦,面容憔悴后,她发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停的抽痛。 想来是因为落榜之事,给了小公子不小的打击。 她想要安慰他,可是她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才在这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中途无数次的想要离开,却发觉自己的腿,似乎在来到这扇门前后,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般。 尝试了许久,都无法如常所愿的她,只有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 最为奇怪的是,她在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却未曾见小公子房内出来一个丫鬟,或者进去一个。 就在她心头猜测那门口,到底第一出现的,会是哪个人的时候。 那扇门缓缓的向里打开,站在门口的身形修长俊秀的青年男子目光与她迎面撞上。 绿绕甚至来不及向边上躲一点点,就直接撞进了那人的目光之中。 青年人的面有憔悴之色,开门的那刻,明显也不知道不远处站了一个人。 所以他与绿绕对视了许久,才恍然惊觉。“绿绕?” 绿绕一动不动的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的模样,烨华眼尖的发觉她双手之中的那个钱袋。“你是来给我送钱袋的?” 绿绕本欲要后退的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低头瞧了瞧手中的钱袋。 物华在房内踱了几步后,走至窗边,眺目远望。 这座皇家园林占地极广,去年秋季才完工。眺目望去,皆是大片大片绿色,森林边的湖波上,临水建造着一座圆形高台,细节上做得极好,就连台柱上都雕刻上了许多繁琐而耀目的花纹,镀上了赤金,在日头的照耀中,在湖泊映衬下,熠熠生辉。 “怎的?”秋烜的声音低低的飘荡在她的耳畔,物华回头瞧了他一眼。 瞧见他眉目含笑,笑眼弯弯的靠在窗栏边瞧她。“被人挖了墙角,心底不舒服?” 听到这话,物华微愣,却未曾否认。只是云书一天到晚呆在自己身边,都未曾瞧出来的东西,他倒是看得通透。 见物华并未答话,便知晓自己猜的不错。秋烜摇了摇头,“那小丫头,虽说心思单纯,但绝非蠢人。她自己的事,你为她操那么多心思,有何用?你又不是她。” 物华蹙眉。 秋烜一边走至桌前,翻了翻还放在桌上的茶叶包,这些东西,一向是由红丝收起来的,现在她一时忘了,便只能大喇喇的放在桌上了。“若是她有你如此心智,那么她便是曲物华了。” 物华听到这话,眉头微动,实在不知面上该作何表情,是该哭还是该笑。“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褒贬各异,自我体会咯。”秋烜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膀,将茶叶包打开,嗅了两下。似乎有些疑惑,他又嗅了两下,哪料。 “哈欠。”一个喷嚏打下来,秋烜手中的茶叶包直接掉落在地,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物华凝眉指了指地上的茶叶,“这可是顶级雾央。” 秋烜抹了抹鼻子一挑眉头,啧啧了两声。“闻出来了。”他四周环视了一圈, “啧啧,顶级雾央可是价值不菲,要不然,我替你将这些再拢一拢,你让云书拿出去晒一晒,指不定味道更好。” 物华的目光落在秋烜的鼻子上,摆了摆手。“算了吧,这茶叶,我是不敢再喝了。” 秋烜吸了吸鼻子,笑眯眯的弯腰将茶叶包上剩余的卷起来,直接塞进怀中。“既然你不要,那便给我好了。” 物华狐疑的上下扫视了秋烜一眼。 秋烜被她瞧得很是不自在,冷哼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处放置茶叶包的地方。 “这么些年,你向来没发过工钱给我,就连这你不要的茶叶,你都舍不得给我不曾?” “你要这茶叶何用?”物华不免感到疑惑。 “一半卖了,至于另外一半嘛。”秋烜呵呵笑了两声,加重语句。“这可是顶级雾央,茶中极品….” “也不知煮出来的茶叶蛋是什么滋味,你可要尝尝?” 物华无奈的扶额,转过身子决定不与他计较那些。只是在转过的刹那,她面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沉淀下去,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烨华所住的方向。 烨华所住之处,于她不过就是一堵墙的距离。并不算远,就算是漫步,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第四十五章、燥虑不安 欢愉而悦耳的鸟鸣声与耳边缓缓浮动的清风交织缠绕在一起,浓密碧绿的树叶在枝桠上滑动出一个个优雅弧度。梦泽湖水平静无波,如同一面的镜子。其上建筑着的高台上,已经落座了许多人。 多数是为女子,而男子,则由太子带头,个个身着紧身骑装跨坐于马上。其中有不少男子身形挺拔健硕,面容俊朗,最主要的是,有些出色男子,并未婚配。 众多女子的目光主要就在这些男子其中流连。毕竟谁人不想嫁个文武双全的优秀男子? 站在高台上的皇上年过六十,但神采奕奕,精神面貌丝毫不输于青年男子。今日穿了一身明黄龙纹骑装,脚蹬金丝锦绣足履,衣裳上描绘的金龙栩栩如生,霸气非凡。 身侧站着一袭浅褐宫装,外罩鹅黄薄纱的淑妃。 淑妃娘娘目光在男子队列之中目光环视了一圈,不由捂嘴轻笑,引得了皇上的注意。淑妃虽说年纪大了,但是保养的极好,皮肤白净容貌秀气温婉,再加上有娘家在其身后支持,入宫几十年,地位从未被动摇过。 皇上也对她十分宠爱,除了皇后之外,她是唯一一个连续三年陪同在侧的宫妃。 皇上偏过头,瞧了淑妃一眼,不由笑问。“不知爱妃在笑些什么?” 淑妃微微一笑,回道。“本宫只是瞧着这些年轻俊杰一日日的长大,感到欣慰罢了。” 皇上一边点头,一边感叹道。“瞧着这些孩子英气勃发的样子,朕就恍若想起当年朕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如此啊。” 淑妃只是轻轻一笑,顺着皇上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很快便收了回来,目光柔情似水。“陛下说哪里的话,在臣妾的眼中,陛下从未变过模样。” 注意到淑妃柔情蜜意的眸子,皇上目光之中皆是感叹。“年岁大了,不服老不行。” “陛下。” 皇上安抚般拍了拍淑妃的手,转过头问向安静坐着的右相。“右相,你觉得可是如此?” 右相的眉眼微动,下意识抬头向着太子那边瞧过去一眼,微笑。“江山代有人才出。” “哈哈。”皇上不由哈哈大笑,拍了拍手掌。“此话倒是不错。” “年年围猎,甚是无趣。不若今年来点新鲜的,博个彩头?右相觉得如何?” 说是询问右相的意思,可是右相一点都没有听出询问的意思,十分上道的追问。“不知皇上意下,何为彩头?” 皇上目光在诸位俊杰面上一一扫过,沉吟了片刻,却似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这时正好听到身旁淑妃呵呵掩唇,皇上不由转过脸目光一亮。“爱妃向来善解人意,不如此次彩头由爱妃来定如何?” 听闻此话,另一旁静坐着,姿态优雅雍容的皇后,眉头不着痕迹的微动了一下,片刻之后,面上又恢复以往。 “若是像往常一样赏赐些财物,也不是不可。”淑妃用锦帕轻轻擦拭唇角后才缓缓又道。 “只是每人需求皆不一样,如此便没什么吸引力了。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抉择,皇上觉得臣妾这个办法可好?” 皇上深思了片刻。“爱妃这个主意…..”半晌,他拍了拍手掌。“甚得朕心。”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此次能前来围猎的,大多数是官家公子,其中还有不少像是物华,秦相笙这般身有官职的人。 皇上这便是许下了一个承诺,只要在围猎之中拔得头筹,便可任意许下一个要求。 既然皇上已经如此说了,自然没有人会傻到出声反驳。不少年轻公子听闻此话更是蠢蠢欲动。 “好,既然无人反对。”皇上今日的心情瞧来甚是愉悦,金口一开。“便如此定下就是。” “即是定下了彩头。”一旁侍候着的侍卫立即牵过一匹马来,皇上利落的翻身上马。 “那么便让朕瞧瞧,到底是哪位青年才俊,能拔得头筹。” 皇上立马当先,率先冲进了林中。 紧随其后的,是太子、祺王、乐王、戌王等几位皇子,乐王虽说慢了太子一步,但他座下的那匹汗血宝马脚程却极快,片刻后不仅仅是与太子并驾齐驱,更有隐隐超越太子的迹象。 祺王与戌王更是被甩在了两个马身后。 反而观之,物华本在队伍的前头,进入了林中后,她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身侧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秦相笙,用怀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扫来扫去,“你行不行啊?” 物华听闻此话,目光移动到了秦相笙的脸上。 秦相笙也发觉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别扭,见她将目光聚焦在自己的面上,不由尴尬的笑笑。“我只是在关心你罢了,莫要多想。” 他不补充这句话还好,一补充这句,他就发觉物华的神色古怪的很。 在物华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他不得不败下阵来。“若是你能一个人待着,我便进去了。” “我有让你留下么?”被物华的话一噎,秦相笙干脆的一拍马鞭,追大部队去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物华这完全就是来观光的,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就物华那马术,莫说是追击猎物,就是能不能控制好座下的马匹怕还是个问题。 为保证物华的人生安全,不要搀和到其中倒是一个好办法。这般想着,秦相笙竟在心底隐隐期待,若是拔得头筹,应当许下什么愿才好。 瞧着大部队往林中深处而去,物华暗叹一声。在这片皇家园林之中,现在最为悠闲自在的,怕只有她了。 只不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有分寸的,此次前来,权当是欣赏欣赏风景便是了。 为了此次狩猎,这座园林之中圈养着的动物怕都被赶往林中的深处去了。所以物华缓缓逛了这么久,都未曾见到什么野兽。 反而是远处不断扑腾飞起的鸟群惊起一大片,目测了一下距离,物华发觉自己离那个方向已经很远,便停了下来。 长期骑马,在未曾习惯之下实在是容易受伤。 物华皱着眉,正想着,是不是意思意思射出几箭后,便寻一个地方躲起来偷懒。 心中有了打算,她自然是驾着座下的马匹向着大部队方向奔去。 只是她马术不精,自然马速不快,好在相隔不远,不过片刻功夫,她便眼见几只野兔从自己的面前闯过。 “驾。”如飓风般奔袭而来的乃是一身轻便骑装的竺曳,瞧见物华,他略吃了一惊,缓下脚步。“物华?” 瞧见物华,他也不去追那几只野兔了,骑着马绕着物华上下打量着。 竺曳今日一身湛蓝骑装,暗黑色的旋转纹,从袖口一直贯穿到心口处,骑在马上,便一改之前懒懒散散的模样,身上带着的书卷味道也被其余东西给冲淡了不少。 加上他俊美的容貌,倒是给人一副耳目一新的感觉。 “做什么?”被竺曳弄的有些头晕,她问道。 不过这么片刻的功夫,竺曳身后的袋子里鼓鼓囊囊,就连箭篓中的箭支也少了一半,物华倒是第一次见他骑马,没想到竟是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突然想起竺曳乃是出生于将军府,上头几代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会骑马本不奇怪,只是与他平时懒散的模样有所差别,这才让人感到吃惊罢。 “先前不是听你跟秦兄说,不怎么想过来么?”竺曳眉梢微动,骑在马上,不光气质有所不同,就连他的性格似乎于平时有所差异。 没想到先前的对话被他听到了,物华唇角勾了勾,自嘲的笑了笑。“我本是如此打算的,不过,瞧着你们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有些意动罢了。” 见物华自嘲,竺曳也爽朗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人多,不过多半都是凶禽猛兽,这一片都是些幼兔鸟禽。” “你若是想搀和搀和,便在这一边就好。” 竺曳心中清楚,物华不会武功,骑射之术也是一般,所以如此建议倒是他好心。 物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多谢。” 竺曳回以一笑,策马而去。 四处逛了一圈,终于眼见了一只兔子,物华从箭篓之中抽出一支箭支,向着那只兔子射了过去。 她曾学过一点骑术,也会射箭,虽说不是百发百中,也好歹不会脱靶,但这骑射.... 眼见那支箭射偏,险些射到了一个路过的官家弟子身上。 她心中微惊,好在那官家弟子虽说心中愤怒,但明显还是认识物华的,知晓她的身份,便也没有为难于她,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策马走了。 只是不知道心中在怎么诅咒物华。 物华不由苦笑,策马走到那支被她射偏到树干上的箭支身旁,拔下来。 追一只兔子,差点射到了一个人身上,这个箭术,实在是拿不出手。 物华弯弓搭箭,多次尝试。 手中的箭支还是没能射出去。 身后突然一热,物华明显感到坐下的马匹在燥虑不安的在原地踱着步。 第四十六章、神采奕奕 但身后的秋烜明显比她的骑术要好上许多,不过片刻,便将坐下的马匹安抚好。 “将手指放在这上,不要绷得这么紧。”秋烜的手指搭上物华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一僵。 唇角不由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眸中含着笑意,声音却平稳无波。 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教着物华弯弓搭箭的技巧。 “就是这样。”秋烜的手指笔直修长,比物华的手还要大上一圈,能够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其中。 似乎被物华鬓间的碎发弄得心神不宁,秋烜收回手,轻轻替她将发丝拨到脑后。 物华手指微颤,长箭便射了出去。 瞬间将物华的注意吸引了过去,在物华的期待之中....还是射偏了。 长箭直接穿过草丛,隐没不见了踪影。 物华皱了皱眉,心中思量自己是不是没有骑射这个天分的时候。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箭支消失的方向飞快传了过来。 一只身形娇小,毛色润滑的纯白狐狸窜了出来。她们离的本就不远,那狐狸突然窜出来,与她们面对面。 狐狸一愣,却没有向别处逃,没命的向着物华他们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狐狸?”狐狸乃是十分狡诈的动物,寻常的狐狸见人就跑,这狐狸怎么反倒是扑了过来? 物华凝神望去,发觉那只雪白的狐狸在眉心处有一撮灰色的毛,仔细瞧去,如同弯弯的月牙般,十分可爱。只是眼下也不知道为何,它突然慌慌张张的窜了出来。 “你喜欢?”秋烜一把接过她手中的弓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事态反常则为妖。 “等等。” 就在他的箭支快要发出去的那一刻,物华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于此同时,驾着马匹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那么片刻之间,草丛上蜿蜒出一道长长的s形线。 一只身体足足有碗口粗大的尖口蟒蛇从中迅速的游移而出。体色晕黑,背部凝结着大片漂亮的云豹花斑。 物华的瞳孔一缩,在看到那只蟒蛇的时候,胃中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这片地界怎可能会有蟒蛇的存在? 发觉到物华的不对劲处,秋烜驾着马,迅速的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么片刻的时间,狐狸早就不见了身影,那只蟒蛇的注意力自然是移动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现在于蟒蛇已经有三四米之间的距离,那蟒蛇的身体似乎还未曾从草丛内完全出来。 一双竖瞳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猩红的分叉舌尖不断吞吐着。 身体从林中出来,盘旋在一起,支起身子,已经有半个马高。 物华与那蟒蛇对视的时候,只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汗毛倒立。 秋烜皱着眉,坐在马上与那蟒蛇对视。 打蛇打七寸,这蛇却在此时将身体盘旋起来,难办的很。 这蛇看起来已经有将近四米左右的长度,在这林中也算是一方霸王的存在,若是稍有不慎下,也不知到底是人猎蛇,还是它猎人了。 竖瞳无情而冰冷,直勾勾的盯着马上一动不动的两人,那目光并不像是会撤退的模样。反倒是像,若是秋烜两人有所异动,便会立马扑过来。 若是秋烜一人倒是没什么,但是还带着一人一马。 安全脱身的话....他还真不确定,这马能不能跑的过这蟒蛇。 感受到前头的物华浑身僵直,靠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模样,秋烜突然感觉到这样好似也算不错。 毕竟能看到物华这种模样,也实属不易。 就在秋烜肚子里打着小九九的时候,那蟒蛇好似不知被什么给激怒了一般。 蛇尾突然开始疯狂的扫荡起来,身体处于绷直状态,直接冲着物华他们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座下的棕马嘶鸣一声,不断的向后退着。 蟒蛇眸色幽暗深沉,血盆大口伴随着阵阵恶臭,向着她们这个方向扑了过来,透明的唾液顺着巨蟒的下巴滑落,它的速度极快,几乎一个眨眼,便已经扑到了她们的身前。 秋烜心中低叹一声,这自作孽就没办法,直接手中一抹,咻咻一箭便射了出去。 一箭射出,他动作极快的伸手又从箭篓之中拔出三箭射了出去。 蟒蛇皮糙肉厚,虽说秋烜的剑术不错,力道十足,可还是并未射透它。 它才刚刚扑到两人身前,便被秋烜射个正着。 只是在它不停的打滚翻腾之下,秋烜本想要射进它口中的箭射偏了过去,倒是让它躲过了一劫。 它极为愤怒的一甩长尾,似乎想要卷起棕马的马腿。 秋烜一拉马缰,推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甩了出去。 匕首削铁如泥,插到了它的尾末。蟒蛇吃痛,目光狠狠的定在了秋烜的身上,开始疯狂的甩动起来。 只是这匹马十分的配合,几次躲闪无果后。 蟒蛇反应极快,发觉自己不能力敌,立马调转蛇头向着林内逃去。 若是这只蟒蛇执意要拼,说不定这条小命便留下了。只是这蟒蛇执意要逃,秋烜除非丢下物华不管,追上去才能解决于它。 所以秋烜只是瞧了它一眼,从箭篓之中掏出一支箭支,对着那柄插在它末尾处的匕首射了出去。匕首受力,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那蟒蛇急于逃命,一个甩动下,竟是直接将尾巴弄断了。 慌张逃走,只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线。 先前虽说那蟒蛇并未接近两人,物华还是闻到了它口腔之中的腥臭味道,直刺激的她胃中不停翻涌着。 等到蟒蛇摇尾逃走,物华这才翻身下马,扶着树干吐得昏天暗地。 只想将内胆都吐出来。 秋烜解下一旁挂着的水囊,拍了拍物华的背。 “无事。”物华摆了摆手,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她自幼便十分怕蛇类,越长大越惧怕,就算现在心境不同以往,也还是一样。 物华斜靠在树干之上,表现的有些倦怠。 秋烜却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捡起了地上沾满血迹的箭支。 物华厌恶的皱了皱眉,撇过眼去。 秋烜细心的将血迹擦拭掉,放进了后头的箭篓之中。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马上对着她伸出手。“走吧。” 嘈杂的鸟鸣之声从她头顶传来,物华不由抬头观望了一圈,发觉那些鸟被惊吓的不轻,横冲直撞的迅速飞掠而过。 就在她仰头的那刻,几支长箭从她的眼前飞速略过。 等到物华想要将目光收回来之时,发觉头顶已经有不少惊飞的鸟笔直僵硬的掉落,她眉头一蹙,反应极快的向着边上横跨了一步,这才幸免于难。 仔细瞧去,原来那迅速降落的黑影是原先惊飞了的鸟,像是糖葫芦似得被串接在一起,从头至尾,满满三只,摔落的那刻连一句啼叫都未发出,便魂归天外。 看着那地上的一摊鲜血,物华嫌恶的蹙了蹙眉。 林中的鸟被如此变故惊吓的再次腾飞,慌张的往着别的地方飞去,一阵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之后,这里倒是完全静寂下来。 原先与蟒蛇对阵都没有露出丝毫惧怕的马匹这个时候居然暴躁起来,这匹棕马虽说脾气温和,但却好似只对物华一人似得。 等到它反映过来它身上落座了一个不速之客后,它开始不断的跳跃甩动身体,很是不满自己的马背坐上其余人。 在它跳跃之中,不少落鸟都被它踩了几脚,瞧着那地上惨不忍睹的画面,物华只是感叹好在自己先前向边上跨了一步。 多次尝试之后都发觉那人稳坐其上,它嘶鸣了几声无果。 便也就随他去了,直接一动不动的装死。 不管秋烜怎么拉扯驱动,它都死活不动。 “这只马。”秋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对着物华伸手。 “既然都出来狩猎了,空手而归总归是不好看,我们去狩猎吧。” 物华深深的瞧了他一点,再低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满地狼藉,眉头一动。 由秋烜教导,物华学的极快,虽说不能百发百中,但是十箭射出去,还是能有五箭射中猎物。 如此下来,收获倒是不错。 瞧了瞧身后鼓鼓囊囊的两个大袋子,物华一顿,便向着出口方向而去。 曲物华的容貌本就是拔尖,就算她不喜招摇,那张俊美无匹的脸也着实给她招了不少的麻烦。 所以,等物华一从林中出来,在高台前百无聊赖的各家小姐,瞬间将目光凝聚在了物华的身上,各异的目光皆有。 等到瞧见物华一人一行,并未结伴之时,她们不由心中惊叹。 可等到物华将马匹缓缓驶到近前,各家小姐发觉她身后的马匹上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后,不由心中猜测,物华公子这一下午到底是打到了些什么。 瞧着物华公子这神采奕奕的模样,看来应当收获不错。 已经有不少官家小姐在心中盘算着夸词,借此来于物华公子说上两句话。 “物华。”秦相笙驾着马追赶上她,瞧着她马背后挂着的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不由颇感新奇。“物华,你猎到了什么啊?” 随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竺曳,他翻身下马,身上气息收敛不少,眉眼之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瞧你这话说的,感情物华就不能捕猎了?” 秦相笙生怕物华听到这话会心中不舒服,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四十七章、不得眼缘 物华自然知晓他不是这个意思,瞧着负责统计的侍卫将她马匹之后的袋子取下,将一堆东西倒了出来。 那袋子里装着的,竟全是兔子。 不过,全都是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才出生不久的兔子。 那当差的侍卫应当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状况,手中捏着的毛笔一抖,在书册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墨印。随即抬头深深的瞧了物华一眼。 “兔子....24只。” 物华喉头一噎,这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由秋烜装进去的,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她也不大清楚。 现在瞧着这满地乱爬的小兔子,她不由眉头紧蹙,秋烜是去捅了兔子窝么? 她实在是没脸见人。 侍卫的那一眼,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想来那个侍卫怕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刷分。 秦相笙目瞪口呆的瞧着那在地上乱爬的小兔子,抬头瞧了物华一眼,忍俊不禁。“物华,你这是去捅了人家的窝么?” 在这个档口上,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开物华玩笑的,也只有秦相笙这个家伙了。 物华容貌惹眼,高台上自然有不少的名门闺秀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眼下瞧见物华捕的一袋子全是这种幼兔,再抬起头来看物华的时候,目光就古怪起来。 接受着诸人奇怪的视线扫视,物华在心中低咒了一句。 尽管如此,物华的面上神色未变。淡淡的扫了秦相笙一眼,置若罔闻。 背着手坦然自若的模样,倒是让场内众人刮目相看。 秦相笙自讨没趣,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好在秋烜没做的太过分,另外一袋子里装的都是她亲手捕下的猎物。 物华不由松了一口气。 相对于她这样的半吊子,秦相笙与竺曳的收获要多的许多。 尤其是竺曳,最后竟是从袋子之中倒出了一只白狐狸。 白狐狸瞳孔不停的在眼眶之中转悠,四肢都被捆的结结实实。被粗鲁的倒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哀求之声。 狐狸本来就长得十分乖巧,很是讨喜。 这只狐狸通体雪白,额头处有一轮暗色弯月,眼珠在眼眶中乱转,一副十分通灵的模样。 一倒出来,便是吸引了在场所有小姐的目光。 但是她们身出名门,含蓄内敛,虽说都十分喜爱这只白狐,却没有几个敢出声,向竺曳讨要。 反倒是秦相笙在瞧见那只狐狸的时候,目光一亮,直接从物华的身边而过,走到了竺曳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捕猎捕猎,大多都是一箭射杀,再让人将其带回来。 相比于射杀,活捉便是难上不少。 物华瞧了一眼那白狐,发觉正是那只将蟒蛇引到了她们这里,便逃之夭夭的白狐。 这只白狐的狡猾之处,她是见过的,竺曳能不损分毫的将其活捉回来...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秦相笙已经喜滋滋的将那只白狐抱在了怀中。 竟是直接向竺曳讨要了来。 物华微愣,眼见秦相笙抱着那只白狐向着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察觉到秦相笙的意图,物华不由眉角抽痛,似乎能感觉到高台上就坐的秦夫人已经将锐利的投向了自己,像是生生要将自己戳出一个洞来。 她与秦相笙之间的传闻好不容易,被她有个八岁儿子的消息给压了过去。 现在秦相笙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她示好。 物华唇角一抽,避无可避,唯有傻站着。 “物华兄,你瞧。”秦相笙兴许是怕现在若是帮白狐松绑,这狐狸狡诈的逃掉。 所以还并未给它松开钳制,也不知是为何,那狐狸在他的怀中倒是安静,一点也不像是被那侍卫拎在手中的炸毛样子。 “恩。”物华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认真观察这只狐狸,所以她只是低头瞧了一眼,敷衍般的恩了一声。 “这只狐狸看起来十分的聪明,适合养在身边。”秦相笙就像是没有察觉到物华的心不在焉,他兴致勃勃的提议道。“你觉得呢?” “恩。”物华点点头,这只狐狸着实漂亮,便伸手摸了摸。 触手毛色温润柔软,抱起来也应当不错。 才这般想着,秦相笙已经将狐狸塞到了她的怀中。朗声笑道。“那正好让物华你带回去,给允儿当个玩伴。” 他声音清朗,虽说没有刻意放大。但周围都是女子,软声细语之下,倒也能让在场之人听个清楚。 听到秦相笙这么说,物华这才感觉到身后灼人的目光消退了不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头。 这家伙,还不是笨到极点。 秦相笙就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一般,对着她眨了眨眼。 物华顿时明白过来,秦相笙这是有意的在告诉众人,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而他秦相笙及其喜爱这个孩子,所以这些天才会多次去她府上。 既然秦相笙与自己交好,送自己儿子几件礼物,便也就顺理成章了。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被人点醒了,还是突然开窍了。 就在物华与秦相笙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之下,皇上率先从林中纵马出来,太子一直跟随护卫在其身侧。 皇上面上喜气洋洋,明显此行收获颇丰。 一路行来,与太子相谈甚欢。 皇上下马后,将手中的弓箭递到迎上前来的太监总管手中,走到了统计侍卫的边上,伸手就将书册拿在手中,横扫了一遍。 满意的点了点头。 物华四周环视了一圈,意外发现了烨华一人孤零零的坐着,正撑着下巴目光下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她心中微叹一声, 烨华想事想得出神,刚才发生的事情,竟是丝毫都未引起他的注意,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就连物华在他边上坐下了,他都没给个反应。 物华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的打量了片刻,这才知晓依文夫人为何会出此下策,以往的烨华算不上胖,但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露出来的手臂足足瘦了一圈。 物华正瞧着烨华出神,思忖着到底要如何开口,只是她还未坐稳,面前就被阴影笼罩上。 仰起头,便瞧见了一个丫鬟,对着物华绽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公子,小公子,太子妃有请。” 烨华的思绪也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他看到自己身边坐着的物华时明显怔了怔,他眉头紧蹙神色难测,就连物华一时都瞧不懂他现下在想些什么了。 物华不由叹息了一声,终于是明白秦相笙那欲言又止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她虽不畏惧外人所言,但是诸多比对之下,烨华恐怕十分不好受,不然瞧见自己,第一个反应不会是如此。 物华率先起身,向着曲琼华的方向而去。 “小公子,小公子。”徐儿柔声唤了几句。 烨华这才似惊醒,从椅子上站起,尾随而来,直勾勾瞧着物华的背影,满心苦涩。 “见过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此次围猎,为期三天,除去皇后皇上只带了淑妃娘娘随行,足可见外头传闻,淑妃娘娘近些日子深的圣宠所言不虚。物华一一行过礼后,这才走至曲琼华身边。 “太子妃。”纤长拽地长裙上用手工绣上细细密密的纯白螺纹,衣襟袖口用淡绿色绸布接壤。明黄薄纱被她挽在手肘,眉心点上一朵半莲,竟丝毫未曾将她眉目之中潜藏着的艳色压下,反而越发衬托的她眉目如画。今日这一身素雅的装扮,十分适合于她。曲琼华下巴微抬,唇角含笑。 “来了。”依文夫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瞧见物华与烨华齐齐过来,也只是抬头瞧了一眼,便将目光再次移了到了自己怀中。 不及于在侍女搬来的椅子上落座,物华反而探身去瞧依文夫人怀中抱着的婴儿。 “喧儿,瞧瞧,这是你大舅舅。”依文夫人由于平日里喜爱诵经念佛,性情十分温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物华很少见她能笑的如此开怀,可见是真心疼爱这个外孙的。“瞧瞧,瞧瞧。” 依文夫人怀中的小人儿粉雕玉琢,面无表情的接受着依文夫人的逗弄,见到物华后,便直勾勾的瞧着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不管依文夫人如何逗弄,他都不予理会。 直到烨华好奇的探过头,他这才移开视线。喧儿的双眸微微睁大,唇角竟是缓缓向上一勾。对着烨华伸出一只粉嫩的小手,指着他。 这般场景,让在场所有人寂静了片刻后,不由相识而笑。 烨华的脸庞微低,眉心的阴郁之色好似也散开了不少,露出一个笑容。任由喧儿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滑动着。 烨华小心翼翼的拉住喧儿的一只小手,曲琼华身边的乳娘略吃一惊,本想阻止,却在瞧见曲琼华摇头之下,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喧儿向来不喜生人触碰,除了曲琼华之外,就连他的父亲景天佑,他都表现的十分排斥。 乳娘已经准备好了等喧儿一哭,便将其带下去的打算。在她的瞩目之下,奇怪的是,喧儿竟是呵呵呵的笑出声来。 曲琼华轻笑摇头,“这般瞧来,比起大舅舅,喧儿还是比较喜欢小舅舅啊。” 听闻此话,物华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让出一点位置,让烨华好更加接近喧儿一些。“想来是烨华比较得喧儿的眼缘。” 第四十八章、汗血宝马 曲琼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烨华的面上转了一圈,回头与依文夫人对视了一眼,状若无意的开起了玩笑。“既然烨华如此喜爱喧儿,那么日后可要多来瞧瞧喧儿才是。” 烨华跟喧儿正大眼瞪小眼瞪的起劲,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 见烨华被喧儿吸引了注意,曲琼华也只好在一旁静静瞧着他与喧儿互动。 物华垂头瞧见这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一暖的同时却有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感觉,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中,唯一遗憾的便是,自己好似无论如何都融进其中。 就在她晃神之间,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物华回过神,景天承已经近在眼前。玄色的骑装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衣襟上绣着明黄的英气牡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深藏着的傲气从其上直扑而出。 这件衣服倒是与太子平日的作风相映成辉。景天承直接无视过物华的请安,大步跨到曲琼华的面前。 曲琼华缓缓站起,美目流转之间熠熠生辉,轻轻俯身仪态万千。“殿下。” 景天承在瞧见曲琼华的那刻,眼底波涛翻动。但他掩饰的极好,面上容色未改。“恩。” 景天承点点头,这才好似捕捉到身边安静的物华,回头瞧了过来。“物华也在。” “见过殿下。”物华这才躬身一拜。 “即是一家人,便无需如此多礼。”景天承摆了摆手,侧身询问。“喧儿今日可算乖巧?” 曲琼华垂头,眉目柔和。“喧儿今日很是乖巧,未曾哭闹过。”说罢,她掩唇轻笑。“喧儿与两个舅舅很是投缘呢。” “哦?”景天承颇感兴趣,瞧着喧儿,面容不自觉柔和了几分。烨华本想让出一个位置,哪料喧儿竟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不肯撒手,目光滴溜溜的在他的身上打转。 烨华一时拿他无法,只能保持着蹲坐的姿势。景天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无事。 物华垂头瞧着喧儿在眼眶中那不断转动的眼珠,再瞧了瞧景天承与曲琼华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其乐融融的场景,一时有些出神。 景天承逗弄了喧儿片刻,见物华直勾勾的盯着喧儿,挺直身体,右手放置身前,不由轻笑。“瞧着物华这么喜爱孩童的模样,想必将允儿教养的极好。此次狩猎怎的没有将允儿带出来?” 听到景天承这似调侃的话,物华不明就里的抬头瞧了景天承一眼,旋即低头。“让殿下见笑了。”她唇角轻勾,自嘲般笑笑。“允儿毕竟在外头长大,极为怕生,还需要仔细教导一阵。” “哈哈,你啊。”听闻此话,景天承愉悦的伸手拍了拍物华的肩膀。状若无意的提起。 “前段日子,母妃无意间跟本殿提起过,太傅家有一独女,正值豆蔻,容貌艳丽可堪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无婚约在身。” “上门提亲之人将太傅府内的门槛都不知踩平了多少,好似今日也在这。” 物华顺着景天承的目光而去,正好瞧见高台边沿之上,站着一个亭亭而立的纤瘦身影,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目光,她缓缓回眸,身姿若柳眉目如画,虽不如琼华那般的天姿国色,但胜在气质娴静,一举一动间似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味道。 与物华对视了一眼后,女子面上升起朵朵红云,娇羞之态尽显。 “正是极佳的人选。”见物华的目光久久不回,景天承乘热打铁。“不知物华意下如何?” 听到景天承这话,物华不自觉蹙了蹙眉。实在没想到景天承今日竟是想给自己点一门亲事,今日景天承既然会提这件事,便是一定有了十足的准备。 她的目光向后飘过去,身后琼华几人正不知说些什么,几人面上都满是愉悦之色。 事发突然,物华心中明白这事景天承绝对并未跟琼华商量过,或者说他提过却是被琼华敷衍了过去,现在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而直接来询问自己。 她在脑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啊。”就在她出神之时,那边突然引起一阵骚乱。 “救人啊,快救人啊。柳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 柳小姐本就依扶在栏杆之上,也不知是怎的,她向着边上跨了一步,双脚一歪,身边又没有丫鬟侍候,她便直挺挺的落进了碧波湖内,溅起一朵不小的水花。 “快来人啊,我家小姐不会游水。”第一个反应过来,竟是柳小姐身边跟着的丫鬟,她趴在栏杆之上,慌张的四处张望,瞧着柳小姐在水中不断扑腾,叫的声嘶力竭。“快救人啊。” 只是柳小姐身份特殊,乃是未出阁的女子。女子会水的又极少,若是男子下水救人,唐突了柳小姐,岂不为自己招惹麻烦。诸多顾虑之下,竟一时无人下水救人。 景天承面色一沉,立刻向着柳小姐那个方向而去,心中实在恼火,这方正好在询问物华的意思,那方柳小姐就掉入了水中。 这柳小姐早不掉晚不掉,偏了偏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被这么一打断,下次提起这件事情,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此事倒是个良机,正好制造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物华下水救人,日后就说是柳小姐与物华一见钟情,省的麻烦的同时也能传成一件佳话。 如此一想,他转过身瞧着跟在身后的物华,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哪料物华只是眉头紧蹙,眼睁睁的瞧着,在景天承的目光注视之下。“下官并不会游水。” 景天承被如此话一噎深吸一口气。“来人啊,还不下去救柳小姐下来。” 还未来的及再说什么,又听的一声噗通。 他回头瞧去,竟是封家二公子站在另一旁,他所站立的那处栏杆断裂之下,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挤了下去。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封公子有片刻的怔忡,但是立马反应过来,向着柳小姐游去。 眼见封琛将柳小姐救了上来,景天承反应迅速,挥了挥衣袖,下令空出一个地方。“快去请李太医。” 柳小姐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气息奄奄,想来呛了不少水。没想到出了这般的事情,景天承的面色颇有些不好看。 “这怎么了?”秦相笙面露愕然之色,因为跑动呼吸有些微乱。低声的在物华的耳边问,“我就去了躺如厕,怎的就成这样了?” 物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回到房内,物华单手撑额,这才低低的笑出声来。悦耳的笑声不住的房间回荡,片刻之后,她挺直背脊,眼含笑意。 秋烜坐在她的对面歪头瞧着她,似乎被她的笑颜感染,他眉目之间也染上了一层暖暖的愉悦。“笑够了?” “多谢。”物华整了整衣裳,转过身子漫不经心的说。这方景天承才刚跟她提起联姻之事,那方柳小姐便落了水,这般巧合之下,任谁也会心生怀疑。 不过横竖想来,景天承也只能怀疑罢了,毕竟这才刚刚跟物华提起,同一时刻柳小姐自己站在高台边上崴了脚落了水,能怪的了谁。 但物华心中清楚,秋烜如此做大抵是因为自己瞧向柳小姐的目光久了些,多多少少猜出了个大概。 秋烜也不应答,保持着笑眯眯的动作,静静瞧着她。 物华身子前倾,略带疑惑。“不过,你为何选中了封琛?” 此事是物华想不通透的,高台上看热闹的可不仅仅只有封琛一人。秋烜怎的偏偏对封琛‘情有独钟’? 出乎物华意料之外的,秋烜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不是你?”物华眉头微动,心中不停揣度。柳太傅乃是太子左膀右臂般的存在,若是他想用联姻之法拉拢封家,就不该先来探寻自己的意思。再加上事发突然,他本还想让自己下去救人。 既然如此,那么,是谁? 物华思忖了片刻,想到些什么,目光微沉。“云书。” 今夜天际无月,夜风微凉,天色异常昏暗。行宫内十分安静,已有不少人熄灯,陷入沉沉梦境。马厩位处于行宫西侧,此时灯火昏暗。 一道黑影敏捷的躲过外头的巡逻的侍卫,一路摸索之中,飞快的钻进了马厩之中,一路行进,四处观望,在这黑灯瞎火之下也不知在找寻些什么。 他脚步在一处独立的马厩前停下,目光在马厩内的一匹马上不停流转了一圈,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摸出一个长颈瓶子,正要打开盖子。 突然,他侧耳听了听,动作加快,将瓶子里的东西尽数倒在饲料之中,在脚步声越发接近之时,偏过身,隐去了踪迹。 昏黄的灯火伴随着两个低声的讨论之声,出现在拐口处。 “这大半夜的,你拉我来作甚?” “王爷十分看重这匹马,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好生看照,先前我心头不大踏实,这不就来瞧瞧么?” “不就是一匹畜生么?”说着,那人打了一个哈欠,嘀嘀咕咕的抱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来看什么马。” “得了吧,这匹可是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要是除了什么岔子,把你卖了都抵不上这马的一个蹄子。” “哪有这么金贵。” 来人提着灯笼在马厩前晃了晃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在另外一人不断的催促之下,这才无奈的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黑影这才跟着那两人的脚步离去了。 等到所有人离去,不知哪里出来两人,其中一人将马料装起,另外一人再重新倒出一份新的马料。 第四十九章、故布疑阵 “公子,白天骑射辛苦,早些休息罢。”云书端来一杯茶水,送到了物华的面前。 “恩。”物华将目光从书中移开,端过茶水闻了闻,不由蹙了蹙眉,抬头向着云书瞧了一眼。“这是什么?” 面对物华,云书表现的很是坦然自若,她勾起唇角,柔声道。“这是秋烜特意为公子配的茶。” 特意配的茶?物华眉头微动,却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将茶水放在一侧。 云书瞧了瞧,抿了抿嘴。“公子,这茶水对身体好,还是饮下吧。” 等待了片刻。 才听见物华几不可闻的轻轻恩了一声。 “放着吧,我待会再喝。” 听到这里,云书这才转身退了出去,只是刚出门口,她又转了回来。 眼见茶水还放着,晕晕雾气从茶盏冒出,她垂下眼帘,道。“公子。” “太子妃娘娘派人前来了。” 物华终于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现在?” 云书轻轻点了点头。 被云书引进来的是一位很是面生的太监。看起来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惨白,生的还算是秀气,只是那对倒八字眉让人看着感到十分不舒服,低眉顺目的站在桌前。 声音尖细。“公子,娘娘有请。” 这人都进来了,物华自然不能不动身。 跟在这太监身后,物华心中思索着琼华这大半夜的找自己到底是所谓何事的时候。 便发觉自己好似越走越偏。 她虽不知道女眷院落到底是什么格局,但是她也能大概推敲的出来。 她脚步微缓,停了下来。 前头领路的小太监掉转过身子,询问道。“公子,怎么了?” 物华淡淡的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小太监。“你是哪个宫里的?” 物华的目光并不伶俐,但却隐隐有压迫之感。小太监只感到额角冷汗直冒,但是好歹在宫中混迹了多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双眸瞪大了一圈。 “公子在说些什么?” 他声音尖细,在这夜色之中被掩藏的极为刺耳。 “奴才已经在东宫内侍候太子妃娘娘三年了。” “哦?”出乎意料外的,物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说是不是信了,转而问道。“太子妃娘娘让你来,请我去何处?” “公子跟随小的前来便是了。”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大好,小太监又补充道。 “娘娘只是让奴才来请公子,若是有何疑问,公子亲自去问问太子妃娘娘就是了。” 物华下巴微抬,小太监领她走的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只通往一个方向。 “这是去何处?” 小太监略感奇怪的向着物华所指望了过去,问道。“这不就是去的路么?” “还能去何处?” 物华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太监的神色,发现他面上并未有其余表情,说话也没有任何波动,不似作假,也只好眉头一动,继续跟着小太监的步伐向前而去。 跟在小太监身后,果然如同物华所想,他们越走越偏,最后竟是走到了园林的后面。 皇家园林为何会建造在此,乃是因为这片地界之中,有一眼活泉。这眼活泉被特意围了起来,从中割开分为男女两侧。 只是物华所住的院落,离泉眼比较远,再加上这小太监带她走的乃是小路,如此之下,便也就绕了一个大圈子。 现在眼见已经到了园林后头,物华哪能不晓得,这小太监将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走到这里,小太监的脚步都未曾停下,反而是带着物华向着隔壁廊桥走去。 廊桥引水而建造。 尽头处,有一座八角檀木亭,建造在其上。 小太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刷的惨白的面容,被手中提着的灯火映衬,再加上他诡异的眼神,直像是一只索命的厉鬼。 物华站在廊桥之上,遥遥传来的筝音,清婉悠扬。 八角亭四周点上灯火,薄纱迎风飘舞,上头印出一个隐隐绰绰的妙曼身影。 头顶斜插着的蝴蝶钗微微颤动,展翅欲飞。一举一动间,姿态优美灵动。再加上半遮半掩,直看的人心头痒痒,真想上前,揭开那薄纱,瞧一瞧那亭中美人。 当然这个也只是局限于男子,物华只是看了一眼,便撤回了目光。 身子一动,拦在了小太监身前。 “太子妃娘娘呢?” 就算不用上前,物华心中也清楚的很,那亭中坐着的女子绝不会是琼华。 琼华嫁入皇家。 皇家礼节繁琐,就算她是娘家人。见面前都要经由次次把关,才可觐见。 现在那在亭中等着的女子,这么细心装扮着,计划着。 分明是等见情郎的模样,琼华绝不会以这种姿态来见她。 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白日里太子为自己说亲,那柳小姐掉入水中,被封琛救起。 现在瞧来,太子竟是还未断干净这个心思?一心想要为自己做这个红娘。 这大半夜的让人找她前来,物华心中烦躁,自然目光也跟着不善起来,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眨了眨眼,伸手。“太子妃娘娘正在亭内等着公子,公子...” 渐渐的,他在物华通透的目光逼视下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看穿了一般,讪讪的瞧着物华。 物华冷笑一声,眉梢微挑。“难么公公想去何处?” “太子妃娘娘既要见我,不在自己院子内见,派遣公公你将我引到这里是何道理?” 这位小太监倒是机灵,目光在眼圈之中转了一圈,道。“太子妃娘娘并未跟奴才提过,为何要单独见公子,兴许是娘娘有话要独自与公子交代。” 小太监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物华嗤笑了一声,“若是琼姐要寻我,为何不让徐儿前来,派你前来是做什么?” 她的目光向着亭内撇过去一眼,“怕不是姐姐唤我前来,是太子寻我吧?” 小太监面上有一瞬间的愕然之色,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过来,满面迷蒙的瞧着物华,似乎听不太懂物华的意思。“公子在说些什么?奴才不懂。” 物华冷哼,逼近了一步。 小太监的身量与物华齐平,身形却比物华还要魁梧一些,却不知为何,竟是被物华的气势压迫的连连后退。 最后斜靠在廊桥边上,“公子。” “公子,你还是快去见娘娘吧。”他苦着脸。“不然娘娘要说我办事不利了。” 物华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将他的话置若罔闻。 仍旧不断的逼近,最后逼的小太监退无可退,迫于物华的身份,又不敢伸手推搡物华。 物华眉头一皱,小太监竟是一个踉跄,脚下一歪,从廊桥翻了下去。 一声轻响,一锭碎银子在木板上绕了一圈,打了一个转。 物华敏感的回头瞧了一眼,发现不远的头顶处,秋烜正依附在其上,手中不断上下抛掷一锭碎银子。 物华面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动声色的将脚边的那块银子踢到水中。 这边动静极大,自然惊动了那厅内坐着的人。 只听到筝声停下,一只莹白柔夷揭开薄纱,站在亭上遥遥望过来。 因为长期练舞的缘故,她身形窈窕修长皮肤白净,一双茵茵水眸内里似乎含着千重情丝,眉心一点朱砂将她五官衬托的越发柔美的不可方物,只着一身浅白舞衣,静静站着。 物华眸中闪过一丝的诧异之色。 筠衣? 眼见竟不是哪家的小姐,竟是筠衣的那刻。 心中不由掀动起惊涛骇浪。 筠衣见到她的那刻,明显也是怔愣在原地,不过片刻功夫,她十分聪慧。 便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微的摇了摇头,继续钻进了纱幔之中,坐了回去,只是纱幔四周的灯火已经被她逐个熄灭,暗沉了下去。 小太监似乎不大会游泳,掉入水中,便要死要活的哭爹喊娘,不断的在水中扑腾着。 “救命啊,救命啊。” 周围却好似突然涌出了不少的人,领头之人,竟是白日见过的淑妃娘娘。 或许是已经梳洗过一遍,她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宫装,头顶上的饰物也简便了许多,身后还跟着几位官家小姐,想来也是趁着夜色来这里逛逛。 听到小太监的呼救之声,被吸引了过来。 此时瞧见站在廊桥上的物华,目光闪动,吃了一惊。 能跟在淑妃娘娘身后的,自然都是她娘家的嫡系,或多或少于她有些血缘关系的。 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女子,瞧见物华的时候,不由的齐齐红了脸,垂下头不敢再去瞧。 “还不快下水救人?”淑妃喝了一句,涌出的太监与侍卫立马赶了过去,就想要下水救人。 嘱咐完,淑妃娘娘表露的很是诧异。“物华公子,你怎会在此?” 物华不急着回答淑妃的话,只是躬身行了一个礼。“拜见淑妃娘娘。” 身形一晃,挡在了几名侍卫身前。 几名救人的侍卫被物华挡住,齐齐回过身,瞧着淑妃。 淑妃娘娘目光一动,心中只感到有些不对劲,蹙眉问道。“物华公子这乃何意,怎不让步?如何救人?” “娘娘。”物华点了点头,转过身,对那不断在水中扑腾之人冷喝了一声。 “站起来。” 第五十章、手段超群 那不断在水中扑腾的小太监听到这里,不由一愣,片刻之后,从水中站了起来。 竟是发觉这水不过就到他的肩膀处,根本淹不死人。 眼见闹了笑话,小太监不由有些窘迫。在水中愣了愣,这才向着岸上游来。 瞧到这里,淑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转了回来,眉头一皱。“物华公子为何在此?” 物华瞥了那狼狈的小太监一眼,眼见他面上的脂粉被水洗过,露出他原本的肤色,冷笑一声。“我也想知道。” 自打知晓那亭子中坐着的是筠衣以后,她便将一切想通。 太子今日白天是真心想要给自己安排一门亲事,被搅黄之后。 按他那个多疑的性格,自然是觉得此事定是由物华一手操纵,再听到了前两日景天佑曾经到过她的府邸,再加上她搬出相府匆忙,自然心中生了间隙,如此下来。 便安排了这个局,设计这么一大圈子,只是为了栽赃自己与筠衣,给景天佑的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罢了。 倒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毕竟这个他定没有跟琼华商量过。 若是设计过头,引起琼华的不满,他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这只是微微试探与警告,若是物华猜中,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必定会将这个黑锅给背下。 若是反之,物华顾忌琼华的心思,也定然不会将他拖入其中。 倒是打了个好算盘。物华心中冷哼一声,若是他不设计自己,她或许在帮助天佑的事情上还会迟疑。 若非自己察觉出不对之处,现在怕已经进了那纱幔之中。而淑妃娘娘又掐到这个点上过来,又怎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他既然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还妄想自己去替他遮掩?物华眸中飞掠过一丝冷笑,不过片刻功夫,便恢复成一副茫然的表情。 淑妃娘娘心中生了疑惑,目光越过了物华,瞧向她的身后,所以并没有发觉物华面色的变换。 就算现下天气开始逐渐变热,但夜里温度还是偏低,被夜风一吹,小太监便哆嗦了一下。 爬上岸的小太监抖索着身子,跪倒在了淑妃娘娘的面前。“小的见过淑妃娘娘。” 不知是不是因为呛了水的缘故,他声音压低,并没有刚开始那么尖细了。 淑妃娘娘眉头一皱,下巴微抬。“抬起头来。” “是。”小太监微微诺诺的应了一声,听话的抬起头来。 淑妃娘娘左右瞧了片刻,隐约之中好似有些印象,却又记不起。所以她的目光转到了身后随侍的女官身上。 “娘娘。”那女官似乎跟在淑妃娘娘身侧已经有许多年,深得信任。她低声在淑妃娘娘耳边低语了几句。 淑妃娘娘听后,面上浮现一抹趣味,微微点头。 而后瞧了物华一眼。“物华公子怎会在这女眷后院?” 物华心知她这是知晓了小太监乃是东宫的人,而自己出现在这里,再加上自己先前的态度,让她顿时来了兴致。 物华垂头掩饰去自己嘴角挂着的一抹冷笑,淡淡的应声道。“娘娘,乃是太子妃让这位公公唤我前来,想来是有事嘱咐。” 小太监猛地抬头,目光一凝,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跟先前太子告诉自己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啊。 淑妃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本以为知晓了物华与太子之间留有间隙已经不费走上这一遭了,没有想到物华会如此回答,她一愣。 含着笑意。“太子妃召你有事?” 淑妃偏过头问着身边侍候着的女官。“太子妃可曾递了帖子禀明?” 宫内的事务一向是由淑妃娘娘帮衬着皇后娘娘处置,近些日子,皇后生了一场大病。 皇上为表T恤,便让淑妃一人处置,现在皇后病情有了好转,这宫内事务才开始渐渐移交回去。 现在虽说在外头围猎,能够在席上见着家人,规矩也没有宫内约束的那般森严。一般来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物华又是个男子。就算是亲弟弟,也需要递折子禀明记录。 这个廊桥是贯通了南北两个院子的,从物华居住的南院那方也是可以通过来的。 所以淑妃这话也只是随口一问,以为物华会含糊的敷衍过去罢了。 此时听到物华这般说,她目光不断的在物华的身上衡量,物华幼时背负神童之名,看起来也不像是分不清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的蠢货。 如此想来,她心中顿时明白。 太子怕是与他的这位小舅子之间有了深深的间隙。 “并未曾。”女官的声音控制的不高不低,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却又不会给人刻意之感。 淑妃娘娘装出一副讶然之色,低下头问那僵着身子跪在地上发怔的小太监。“如此说来,你便是东宫之人了?叫什么?” 小太监愣了片刻,迟疑道。“小盖子。” “恩。”淑妃娘娘点点头。 “是太子妃让你将物华公子引过来的?” 小盖子抬头瞧了物华一眼,面上略有迟疑之色。 虽说太子先前跟他交代的并非是如此,但是他在太子身边也待了好些年,多多少少能猜出些太子的心思。 原本他不知晓太子今夜之举,是为何,但是他刚才落水后,无意间瞄见了那纱幔后坐着的,乃是乐王殿下前些日子收入府内的舞姬,这些日子很是得宠。 心中便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般想着,小盖子的目光就向着湖中亭而去。 迟疑了片刻,便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 “并非...” 一阵脚步声从男院的方向传来过来,淑妃娘娘唇角微抿。 物华冷笑,来的倒是挺快。 “怎的这般热闹?”太子朗笑一声,身边跟着的真是祺王、乐王、戌王几位皇子。 此次本就是为了乐王安排的一出戏,太子自然会费尽心思的将他带过来。 物华不动声色的收回打量的视线。 “原来母妃也在此。”太子出现后,便已经看到了安静站着的物华,和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顿时眉头几不可闻的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向着湖中亭扫了一眼过去。 发现那湖中亭并未点着灯火,在夜色之中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见过母妃。”几位皇子逐个行过礼后。 祺王笑问。“不知母妃今儿怎会有这般兴致,到这来?” 淑妃轻笑着摇了摇头,“今儿天色不错,本宫便想着出来游一游。” “恩。”祺王点点头,与淑妃目光对视一眼,眉头一动。“这是哪宫的太监?” “哦。”淑妃娘娘双目含笑,瞧了太子一眼。“这小太监想必太子殿下必定识得。” 太子的眼神与物华有短暂的交接。 发现物华面上虽是挂着笑,那笑容却是不达眼底。 他顿时心中明白,这次乃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果不其然,就听到了淑妃娘娘道。“本宫来时,这小太监落下了水。” “后来就瞧见物华公子在这,本宫便问了一句。” 淑妃娘娘下巴微抬。“物华公子说是太子妃让这个奴才将自己的唤到这里的。” “太子殿下应该知晓此事吧?” 太子唇角紧抿,片刻之后,又放松下了不少,含着笑摇摇头。“回禀母妃。” “此事也是儿臣的错。”他无奈的低头瞧了小盖子一眼。 “儿臣本是想让小盖子去唤物华前来,陪同儿臣下上一盘棋局。”说罢,他目光向上一动,瞧向原先跟来的几位弟弟。“此时也是怪儿臣,并未跟小盖子嘱咐清楚。” 眼见太子瞧的人乃是自己,景天佑呵呵笑了一声,先前跨了一步。“原来皇兄先前所提之人,乃是物华公子?” 太子点了点头,面上略带无奈。 景天佑只是瞧了那趴在地上的小太监一眼,笑道。“那便是此人理解能力不佳,误解了皇兄的意思,与皇兄有何干系。” 小盖子顿时会过意,连扣了几个响头。“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先前在听见淑妃娘娘说明此事来龙去脉之时,太子的心中便十分羞恼。只是在祺王面前,不好表露出什么不悦之色。 他目光微凝,在物华的面容上扫来扫去。发觉她眉眼低垂面无表情,一张与琼华极其相似的容貌,却在本质上有着诸多的不同之处。 看着物华的脸,他就不由想起另外一张脸来,这才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之色。 现在瞧见物华一直并未吱声反驳什么,太子这才满意了一些。 “原是如此么?”淑妃娘娘轻笑,双手无意识的交握。“因为这个奴才,倒是很浪费了本宫一些时间啊。 低头瞧了瞧艳丽的蔻丹,漫不经心的缓缓道。“本宫本不想过问那么许多。若是本宫宫内,有这么个不经事的奴才,本宫可不似殿下那般宽容大度。” “徐女官,若是出现办事不利的奴才?”淑妃一转头,才说了开头,身侧的女官便已经搭了一句。 “最轻也是要在小黑屋中关上两日。” “恩。”淑妃娘娘点点头。 太子面上的笑容一滞,掩藏于长袖中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肉中。“多谢母妃指点。” “恩。”淑妃娘娘掩唇,瞧了瞧天色。“这天色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回了。” 在徐女官的搀扶下,淑妃娘娘缓缓转身,优雅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含着笑对着物华说。“物华公子也不必忧心,天色不早,早些休息罢。” “是。”物华一直站在一旁观望,眼见这个女人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将她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扩大化,也不知是不是该感叹淑妃娘娘手段超群。 这在宫中呆久了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善茬啊。 第五十一章、不敬之罪 物华缓缓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右手一下一下轻垂着脖子,想要借此缓和一下脖颈处的酸痛。 “物华,你怎的了?”秦相笙眉头微动,瞧着物华僵直的脖子,不由哈哈大笑。“莫不是昨夜睡得太香,落枕了?” 物华轻轻按压着脖子,整个身子转过来。瞧着秦相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什么话都未说,转过身不予理会。 秦相笙的笑声戛然而止,灿灿的摸了摸鼻子,打马上前,与物华并骑。“别生气,我不过就是开开玩笑嘛。” 物华目光落在前头的诸位皇子身上。 今日天佑与祺王站于一起,两人身上皆穿着蓝色的轻便骑装,若不是站在一起有个对比,一深一浅,还真让人误认为他们穿着一致。 围猎已过三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而皇上除了开场那天捕猎过一天,其余几天便再也没有下过场。 这三日的以乐王与太子猎物最多,不相伯仲,其次则是祺王,而后是戌王。 祺王明显也是注意到此,瞧见景天佑今日身上穿着的蓝色骑装与自己颜色相仿,不由与景天佑相视一笑。 随即目光落在景天佑座下的马匹,眸中隐有艳羡之色,似真似假的感叹道。“皇兄有逐日弓,五弟有汗血马,这三日追逐以两位猎物居多。这最后的彩头,也不知是落到皇兄手中,还是五弟手里。” 祺王声音不大,唯有周围一片才听见他说的话。这听见之人,无不知晓他此话乃是说就算是乐王与太子博得此次胜利,也是胜之不武。 此话一出,祺王像是恍然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似得。在太子转过身子将目光投过来时,他不由摆了摆手,“本王不过就是感叹一句罢了,还望皇兄与五弟不要介怀才是。” 景天佑眸色微淡,牵唇一笑。“皇兄说哪里的话,皇兄的猎物与臣弟相差不多,皇兄的箭术又比臣弟有过之而不及,不到最后,又怎知谁胜谁败?” “恩?”祺王眉睫微动,目光落在景天佑座下的汗血宝马上。“如此说来,本王还未骑过这匹汗血宝马,这几日可瞧着很是心痒….” 景天佑哪里不知他的意思,瞧了瞧太子,沉吟了片刻。微微一笑,直接从马上下来。“有何不可。” 祺王也不过就是提议一下,没料到景天佑竟是让的如此干脆,瞧向他的目光之中未免有些错愕,但祺王很快将神色收敛,“却之不恭。” 太子始终一言不发的目睹两人换好马,瞧着祺王面上难掩的欣喜之色,他眸光微动,在景天佑的身上流转了一圈,这才道。“如此,便出发吧?” 三日狩猎下来,眼见自己与彩头无望,秦相笙的表现显然不如原先那般积极了。他驾着马匹缓缓跟着物华。“物华,你昨儿就交了两只兔子。再加上前几日的那些,未免有些太少了罢?” 他会如此说,倒是情理之中,毕竟物华这三日的收获,还不如他第一日的,说出去面子上未免有些过不去。 只是他如此考虑,是为了物华。哪料物华却还只是僵着个脖子,任由着座下的马匹缓缓地走着。 “哎哎,”尽管如此,都未曾磨灭掉秦相笙的耐心,他很快便追了上来,自顾自的道。“不如你将你的箭给我,我帮你猎一些?” 物华这才用眼角斜他,虽然感觉如此不是很礼貌,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如此。“不必了。” 见他自顾自答,似乎还要想来拿她绑在马鞍边的箭篓,她眼明手快的拍开他的巴掌,“都说不必了,你还是自己去罢。” “可是你现在这副模样。”秦相笙满面怀疑,“你连脖子都动不了…..” 物华挥了挥手。“只要莫是毫无所获,便可,我又不想争什么名次。” “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么忘了,你虽不能争到第一,求得一个愿望,但第二第三,所得也定是比以往更好,莫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瞧着物华十分坚决,秦相笙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好不容易目送秦相笙而去,物华摸着僵硬的脖子,轻声唤道。“秋烜。” 感觉到身后的温度,物华这才放开牵着缰绳的手。等了许久,都没见背后的人有什么动静,反而听到一阵阵闷笑,物华不由用手肘捅了捅他。“快将我抱下去。” 背后之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她飞快的抱了下去。“也不知你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你有没有办法?”身子被秋烜按住,物华没办法转头,只得狠声问道。 耳边传来秋烜低低的笑声,他的巴掌在她如玉纤长的脖颈处微微用力,物华只听咔嚓一声,耳中轰鸣了片刻,她试着动了动脖子。发觉除了一点酸痛之外,不适感全无。 物华立马转过头,目光深沉。“你既然有办法,为何早上不这么做。”说罢,她咬牙。“莫要告诉我,只是为了瞧我笑话?” 对于她的质问,秋烜只是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以为你并不是很严重。”顿了顿,他又道。“你也未曾问我。” “你。”物华怒极反笑,懒得再瞧他,直接爬上马背,驾着马就要走。 “生气了?”秋烜在身后追她,不断的询问。“真生气了?” 物华冷哼一声,将他甩在身后。她的马术不精,速度不快,所以秋烜一路都嬉皮笑脸的追在她的身后。 “爱妃?”皇上眉头一动,发现坐在自己身侧的淑妃有些出神,他今日心情不错,柔声问了一句。 淑妃神色古怪,心脏惴惴不安。听到皇上开口问,她这才勉强的回过神。“陛下说的什么?” “爱妃想什么想的出神?”皇上不答反问,那双平日里不怒自威的眸子此时含着淡淡的笑意,竟是让淑妃心头一动,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但瞧着这高台上其乐融融的场景,知晓不能提这个,所以淑妃娘娘唇角含笑,将话题含糊了过去。 “其实臣妾只是想着到底会是何人拔得头筹而已。” “哈哈。”皇上朗声笑道。“爱妃原是在想这个?”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似乎真在思索这个问题。 只是没等他得出答案。 几声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已经,逼近。 “皇上!棋王殿下坠马!” “什么?”心头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出处,淑妃面上血色尽退。再也难以维系优雅的体态,花容失色的叫了一句。 “林内有刺客,棋王殿下坠马!” 听到那前来通报的侍卫再次重复了一句,淑妃娘娘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倒。 “宇儿伤势如何?现下在何处?” 听到这个的时候,高台上坐着的众人面色都是一僵。 相对于淑妃娘娘的不知所措,反倒是皇后率先回过神来。“先将宇儿送回院中,再请太医前去瞧瞧。” 听到皇后如此安排,淑妃这才站起身来,咬了咬牙,眼眶已经红了一半。来不及去观察皇上的神色。 “陛下,臣妾告退。” 抬起头来,发觉皇上竟是出于出神状态,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心中忧虑祺王的安危,来不及去想那些。 一旁的皇后眼见如此,摆了摆手。“淑妃妹妹先行一步。” 淑妃点了点头,在女官的搀扶下快步离去。 淑妃没有仔细瞧皇上的神色,皇后却是瞧了个明白,皇后眉头蹙起,唇紧紧抿成一线。 皇上目光深沉低幽,像是一只处于暴怒之下的雄狮,被人触碰到了底线。恍惚之间,似乎想起了多年之间,那个人坠马身亡的那一刻。 他浑身冰凉,从回忆之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目光之中翻涌着无尽怒火。当年的那份无能为力,眼看着那人愉快而去,最后竟是被人抬回来。 怒火从他的心口喷涌而出。 二十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淡忘了,今日却是被勾了起来。 他手掌重重拍在座椅之上,面色黑沉如水。“封劲!” 高台上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动圣颜。 离得不远的封劲几步走到皇上身前,跪下。“臣在。” “封锁园林,务必将贼人抓出来。”皇上目光深沉的环视了场内所有人一圈。“将林中所有人都带到此处。” “是。” 经由这几日的锻炼,物华的准头比之先前要好了不少。 弯弓搭箭,手中长箭还未射出,一人飞快架着匹马奔袭到了物华的身前。物华微顿。将弓箭收了起来。 物华仔细凝望过去,竟是此次随行的禁卫军副统领,他面容刚毅,面上焦虑之色浓厚的瞧着物华。“物华公子,请跟我来。” “王副统领,有什么事么?”王副统领并非是一人独自前来,后头跟着的禁卫军目光灼灼的盯着物华,将物华包围起来。 物华目光在诸位保持着一致动作的禁卫军腰上流连。“敢问王副统领此是何意?” 王副统领面容冷了下来,让出一条道来。“公子莫问如此多了,皇上有请。”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他比物华的位分要高出不少,对物华如此客气,也是看在曲家的面子上。 物华心知肚明,却只是站在原地皱眉瞧着他。“王副统领若不说清楚,请饶恕物华不敬之罪。” 禁卫军围了上来,将物华圈在包围之中。像是只需王副统领一个眼神,便会立即拔刀将物华拿下。 王副统领冷哼一声。“怕由不得物华公子你了。” 物华眸色深沉唇角紧抿。 第五十二章、气大伤身 碧波湖上的高台已被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除去皇后与皇上还端坐着外,其余人皆一动不动的按照阶位跪着,气氛不似物华离去前的其乐融融,反而严肃寂静,哪里像是出来游玩,颇有股三堂会审的意味。 端坐于主位上的皇上面色阴沉,目光冷冽如冰。他眉头紧蹙,浑身散发着肃杀愤怒的气息,像是只处于暴怒之中的狮子。 物华自然注意到场上的气氛不对,不过是片刻的怔神,她身负着众人的注视,缓缓的下马,脑中飞快运转揣度着现在的场景。王副统领如同一尊雕塑般,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像是生怕她会有什么异动。 皇上目光深远,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 物华一眼扫过去,高台上这次围猎的所有人选基本上都在此,她竟是最后一个到的。在秦相笙身边的空位跪下,安静而压抑的气氛并没有在她到来后缓和多少,反而更加诡异了。 物华垂头掩藏在众人之中,斜眼瞧见有侍卫上前将她的箭篓与长弓卸下,拿在手中翻看。看到这里,物华不免将目光移动身侧的秦相笙身上,用眼神询问。 场内安静的气氛让秦相笙无法开口,只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 就在物华揣度间,皇上突然开口询问。“事发时,谁人与宇儿在一起,站出来。” 景天宇乃是棋王殿下的全名,听着皇上这意思,是说棋王出事了么? 一片寂静声中,皇上眉头一皱,瞧向身侧站着的禁卫军统领封劲。 封劲微微躬身,沉声回答。“皇上,殿下是单独一人时,座下的汗血马突然发狂,一时不查被甩下马,这才被箭所伤。” 皇上眉头皱的更加紧了,“千里马?” 话音未落,便见太子身边跪着的景天佑膝行几步,对着皇上拜服下去。“父皇,儿臣有罪。” 皇上声音冷凝如冰,低沉而危险。“哦?何罪之有?” “儿臣今日千不该万不该,将这汗血马交给四皇兄。若非是这马一时受惊,四皇兄也不会受伤。父皇将此马赐予儿臣,儿臣未曾将此马野性消磨殆尽,便将此马交由四皇兄,实在是悔则晚矣。是儿臣顾虑不全,还请父皇责罚。”景天佑趴在皇上脚边一动不动。 皇上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场中众人齐齐屏气凝神气氛一时压抑。“汗血马野性难寻,你将其送至宇儿,现下衍生出如此事端。你可知罪?” “父皇。”确是容貌俊美却无存在感的戌王,他向前俯身,恭敬弯腰。“请父皇饶恕儿臣的大不敬之罪。” 皇上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个儿子容貌在众多皇子之中最为出众,可相对而言,却是资质平平,十分喜静,素日里与其余几位皇子也无多少交际,不争不抢的性格倒是偶尔得于皇上的另眼相待。皇上虽然大怒,但是还不至于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天弘,有话便起身说罢。” “多谢父皇。”戌王挺直胸膛,目视着景天佑的背影道。“此事,五皇兄虽有思虑不周之过,但究其根本,乃是四皇兄自己所做。” “哦?”皇上手掌收拢。“此话何意?” “四皇兄极为喜爱汗血马,五皇兄不忍让四皇兄失望,这才将马相让。”戌王顿了顿,又道。“此事发生之时,二皇兄也是知晓的。” 听到戌王提起自己,太子这才缓缓抬头,膝行到景天佑身旁,高声道。“父皇,九弟所说不假,五弟虽有过错,却不是大错。依儿臣来瞧,此事绝非如此简单。” 在皇上的瞩目之下,太子眉头微皱,他的容貌本就与皇上有几分相似之处,此时更添几分神韵。 “汗血马虽是野性难寻,但这些日子却未曾有何异样。偏生是今日出了问题,若非是四弟一时兴起,想要骑骑汗血马。” “这出事的…..”太子并未明说,但他的目光却是表明了一切。 听到此话,皇上面上的怒意好似消减了不少,他的目光落在依旧趴在地上保持着跪拜动作的景天佑,深吸一口气。“天佑,起身罢。” “是。”皇上仔细凝视了起身敛眉的景天佑几眼,发觉他面上并没有什么愤愤不平的委屈之色,未免心中舒缓了些,挥了挥手让他们回位。 “多谢皇兄。”景天佑路过太子身侧,悄声道谢。 太子目光微闪,轻轻颌首。 就在气氛几乎掉落冰点前,淑妃从行宫的方向过来,哀哀戚戚的以手帕擦拭着面颊,泪眼婆娑。 身后跟着的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支从中断开的箭羽,不知是不是有意,物华察觉到她路过之时,目光在他们这边扫视了一圈。 “爱妃,宇儿可有事?”皇上命人搬来一张椅子,让淑妃坐下,等她落座后,这才柔声问道。 “陛下。”听闻此话,淑妃口中苦涩,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般,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保养的不错,风姿犹存,哭的我见犹怜。 “爱妃,怎的了。”瞧见淑妃哭成这个模样,皇上面色微沉。 “求陛下为宇儿做主啊。”淑妃唰的跪倒在皇上脚下,哭的很是哀戚悲痛。 “宇儿从马上摔下来,本就摔得不清,还有贼人看宇儿神志不清,想要乘虚而入。好在宇儿命大,伤了肩膀,且被此箭伤了眼睛。”她指着身后太监端着的托盘。 “陛下,这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要加害宇儿,请陛下为宇儿做主啊。”说罢,她转过身子,目光之中满是怒火,向着物华这里投掷过来,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般。 听闻淑妃的话,皇上面色黑沉下来。太监将托盘上染血的箭羽放到了桌案上。 王副统领快步走向前,将手中的箭篓恭敬的递到封劲手中,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封劲从箭篓中取出一只箭,放置在断箭一起,皇上垂头瞧了几眼,相互比对之下,忽地抬头,目光如炬的向着物华这里瞧来,眼瞳之中散出嗜杀的光晕,怒吼。“曲物华。” “陛下。”物华像是从梦中惊醒了般,迷蒙的迎着皇上的注视,能明显察觉出皇上的怒火是冲着自己而来。她身体微顿,在众人的瞩目之中一点点挪到皇上跟前。 “抬起头来!”皇上冷喝一声。 物华听命抬起头,对上皇上那双被怒火笼罩的双眼之时,发觉皇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微怔。 似乎是因为心有触动,透过眼前跪着的人,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张有几分相似的脸。 心中不可抑制的怒火突然像是被一盆冷水灌溉,他凝神望去,按压在椅子上的手指一点点收拢。 仔细望去,发觉物华眉色浅淡冷静肃穆,与那人的气质天壤之别。 “陛下。”物华声音清雅,将皇上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上手指触碰到那截断箭,像是硬生生被烙伤了一般,他长袖一挥,将那断箭扫到了地上,声音低沉冷硬。“此物,你可识得?” 物华伸手将那支被鲜血染红一片的断箭拿在手中。断箭从中间一分为二,这是箭身的后半部分。 箭尾羽翼被鲜血浸染,只是瞧来干涸不久。而拨开箭羽,则能清楚瞧见其中镌刻着一个小小的物字。 在物华观察着手中的箭支之时,皇上也在观察着她的面色。 她心中一沉,抬头瞧着皇上。“敢问皇上此箭是何处而来?”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与皇上对视了片刻,恍惚之间,他竟是有些失神,又从曲物华的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但这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右手重重拍在桌案上,指着物华怒不可遏。“此事已明,你还敢问朕?” “封劲!” 封劲眉头一皱,举着手中箭篓,在皇上愠怒的目光之中道。“物华公子箭篓之中确实少了两支箭。” “你寻到曲物华之时,他正在何处?”皇上尚存几分理智,直勾勾的盯着王副统领,那个目光,实在看得人不寒而栗。 王副统领不着痕迹的向着曲物华那方瞧了一眼,并无半分迟疑。“正一人处于林中外圈晃荡。” “一人?”皇上连连冷笑。“好!好!” “曲莫振,你生养的好儿子!”皇上指着人群之中跪着的曲相,几乎要背过气去。 这番场景,似乎与多年之前那人坠马身亡后的交叠在一起。 那种揪心的感觉,让他心血翻涌,一时喘不过气来。 “陛下,陛下,心放宽些罢,宇儿定无什么大碍。”一侧坐着的皇后,瞧见皇上如此模样,顿时眉头一蹙,柔声宽慰。 只是皇后的手才抚上皇上的手背,他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飞快的抽回去。 “宇儿与你曲家无冤无仇,你曲家为何要下此毒手?”淑妃背过身,厉声喝问。“此箭乃是从宇儿右臂上取下,还能有假不成?” 右相却是眉头一蹙,实在没想到此事会栽到物华的身上,他行至物华身边,测过身子,飞快的瞧了物华一眼,沉声道。“此事尚未查明,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气大伤身。” 第五十三章、众目睽睽 对于皇后的难堪,皇上根本不予理会,只是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物华。 听到右相这话,这才将目光移动开去。 那阴霾的眼神,冰冷的毫无感情。“右相,所为何意?” “正如淑妃娘娘所言,四殿下与我曲家无怨无仇我曲家为何要加害殿下?”右相沉声辩驳。 淑妃不住冷笑,转过头只字未言。 臣弑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物华虽说与右相关系算不得很密切,但名义上毕竟还是父子。若是物华被定罪,曲家绝对逃不开。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辩解?”皇上将桌案上另外一半的断箭拿起,用力甩到了物华的身上。发觉皇上实在愤怒的很,右相只是蹙眉瞧着物华。 身上一痛,物华默不作声的伸手将两支断箭拿在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合拢在一起。众人愕然的瞧着她,实在不是很明白她如此做的意思。 “陛下,此物虽刻着微臣的署名,却并非微臣的箭支。” 眼看物华竟是还想狡辩,皇上长袖一挥,打掉封劲手中的箭篓,唰的一声,箭篓之中的箭羽散落一地。 “五十支箭,独独你这里少了两只。你还有何要说的?” 物华不卑不亢的与处于暴怒的皇上对视。放下手中的断箭,从满地的箭羽中抽出一支。封劲眼神微眯,不着痕迹的向着皇上那方走了一步。 在众人瞩目之下,物华的动作很慢,手指停在箭羽三分之一处,左右扭动片刻后,用力折断。 封劲凝神望去,这才瞧见那支箭羽被物华这么从中一折,竟是轻巧的分成两截,从侧面瞧去竟有一个小小缝隙,竟是空心的。 正巧物华抬头望着他,启唇道。“劳烦封统领。” 皇上瞧着如此场景,一时平静下来,用眼神示意。 封劲微微点头,模仿着物华先前的动作,如此下,竟真在他手中分成两截,他不免走至物华身前将断箭抓到另一只手中,在手中左右掂量了片刻,这才发觉此箭比之断箭要轻上不少,多试了两支,皆是如此。 就在封劲与皇上对视时,又听物华道。“想必封统领已经试出来了,微臣的箭支与平常箭支有多处不同,尤其重量要比其余箭支轻巧不少。”物华停了停,高声道。 “至于为何少了两支箭支,这乃是巧合。微臣的其余两支箭羽在第一日之时,便已经遗失。还请陛下明鉴,还微臣一个清白。” “还望皇上明鉴,还小儿一个公道。”右相顺势求情。 封劲眉头一动,不动声色的瞧了瞧皇上的神色,淡淡的开口问道。“不知物华公子那两支箭支遗失,可有报备?” 物华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反问道。“难道狩猎之时,诸位同僚的箭支都未曾有过耗损?难不成个个都要报备一番?” 封劲被这话一噎,只得再问。“那物华公子此间可有同行之人?又是遗失在何处?” 还不等物华回答,淑妃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柔柔却一针见血。 “一支普普通通的箭支,不知物华公子为何要送去改造?” 不等皇上将目光移动到物华身上,物华已经不慌不忙的接口。“微臣不善骑射,若用普通箭支也不是不可。只是如此一来,便没什么准头。” 她目光闪烁,苦笑一声。“此次围猎,微臣实在不想落个空手而归。” 物华说的坦荡,反倒让人纠不出错。 皇上目光在物华的面上不断流转,凝视着出神,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目光实在压迫感十足,若是平常人,怕早在如此氛围汗流浃背。 “更何况。”在皇上的目光迫视之下,物华不退反进。“微臣的那两支箭羽在第一日便已经遗失。” “是在林中遗失。”她顿了顿,又道。“臣第一日,曾在林内碰上一只四米巨蟒。” “巨蟒?”皇上听到她如此说,眉头一皱。上下扫视着物华,似乎在衡量着物华话中有几分真假。“什么巨蟒。” 这座行宫,去年才竣工,今年才是第一次使用,便先是柳太傅之女落水,现又是棋王殿下遇刺落马。 此时物华如此说,皇上本是不信的,可是对着物华那张脸,他心中的天平便在开始在不自觉的偏向物华。 “这林中有巨蟒?”淑妃娘娘冷冷一撇。“物华公子真是会说笑。” 物华唇角微抿,微微躬身。“请皇上明鉴。” 淑妃一笑,面上嘲弄之色浓重,再加上她此时的心情,说的话自然不好听。“反正没人瞧见,物华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不知淑妃娘娘为何一直以为是微臣所为?就仅仅因为这么一支来历不明的箭支?”物华面色苍白,躬身不起。 “微臣骑射不精,就算是射杀兔子都颇有难度,更莫说射伤骑术精湛的祺王殿下,还望皇上明察。” 这些天物华收获微薄,所以她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 “宇儿受箭伤乃是在汗血马发狂被摔落地面后,那时宇儿被摔的神志不清,歹人才有机可乘,却只堪堪射中宇儿的右臂,说明那歹人也不善于骑射之术。”话音才落,淑妃便立刻反唇相讥。 “若如淑妃娘娘所言,是微臣要害祺王殿下,又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物华深吸一口气,这位淑妃娘娘实在太过,一直抓着自己不放,想来是决心要拉一人下水。 淑妃还想再反驳些什么的时候,注意到皇上的面色已经黑若锅底。 顿时话语一滞,在皇上身边呆了许多年,明白皇上已经对曲物华的话至少信了七分,若是再与其纠缠下去,怕会适得其反,她顿时将辩驳的话咽了下去。 场面安静了片刻,“都说完了?” 皇上重重拍击着座椅。“淑妃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单凭你一人所言,如何取信?” “还望皇上派人在园林四处搜寻。”物华提议道。“那巨蟒体型巨大,只要细心搜寻一阵,定是能够找到。” 物华微顿。“届时自能还微臣一个公道。” 皇上疲惫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也实在没有其余办法。 “除去曲物华一人独处以外,还有何人乃是只身一人?” 封劲躬身正要回答,却被他扬手止住。“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务必在这两日内,给朕一个答复。至于曲物华……”他瞧了右相一眼,才又道。 “王志,先将曲物华带回房间,待到一切调查清楚。”如此交代完毕,他又对身侧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说道。 “朕与淑妃先行一步,此处便交由皇后你安置,劳烦皇后了。” “是,臣妾遵旨。”皇后挥袖起身,头顶的九头琉璃凤翠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她柔声安抚着面色哀愁的淑妃。“妹妹不必如此心忧,宇儿必定会平安无事。” “承姐姐吉言。”淑妃眉眼低垂。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淑妃的手。“走吧,去瞧瞧宇儿。” “恭送皇上。” 从其身后去瞧,只见皇上背部佝偻,再也不如前些天的意气风发。 今日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房内灯火晕黄,橙黄纱幔柔柔垂落。 斜靠在榻上闭眼小憩的皇上,在身上没有旁人之时,面上伪装的镇定被浓浓的倦色取代。 他单手附在额角,眼珠在眼眶之中不停乱转。 突然从踏上一个翻身坐起,鬓角滑落大滴大滴的汗珠,他目光浑浊,静坐了片刻,叫了一声。“成良才!” “在。”尖细的男声从外头传来,太监总管弓着身子跨着小步子进来,却一直并未抬起头去瞧皇上的面色。 皇上将浑浊的目光移动到成总管的身上,却是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成总管的耐心极好,皇上不叫他起来,不嘱咐他,他就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站着。 “你跟在朕身边,有多少年了?” 良久,才听到皇上缓缓说了这么一句。 “四十三年。” 皇上点点头,似感叹一般。“转眼便已经这么些年了。” 在皇上身侧呆了四十多年,成良才自然是明白该什么时候插话,什么时候不插话。 皇上手指微颤,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朕先前听到了轻微的脚步之声,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成良才诧异于皇上睡梦之中的警觉,但反应极快的接话道。“王副统领先前来过一趟,说是在林中确是发现了一只四米巨蟒,身上确是有两支箭羽,乃是物华公子那一套无疑。” “恩。” 皇上淡淡的应了一句。此时却是挥了挥袖,让他退下。 成良才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去,隐约之间还听见了皇上低低的感叹。 “已经四十三年了啊….” “四十三年….” 成良才唇角一抿,在皇上身边侍候了这么些年,没有人能比他更加清楚,皇上在想些什么。 今日之事,怕是揭了皇上的旧伤疤。 皇上怕是又想起那个人了啊。 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他还以为皇上早就忘记了。 想起那个人,成良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作孽啊! 第五十四章、风口浪尖 等到黑影从窗口钻进来后,云书便利落的关上了窗户,物华悠然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听到云书关窗的动静,这才轻声问。“可找到了?” 两天时间已过,守在她房外的禁卫军却没有要撤走的迹象,这期间虽说来问询过她一次,来的却只是王副统领。 不用多言,物华也知晓封劲这两日定然是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分身。 “那条巨蟒已经被人发觉,身上的箭支也已经被取了下来。” “恩。”听到秋烜如此说,物华懒懒的点了点头。 物华阖着双眼,下巴向着南方一抬。“那边什么动静?” 秋烜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抬眼望向房门口隐射而出的几道笔直矗立的人影。眉头微动。 “外头守着的人太多,我根本无法接近。” “只不过刚好撞见,为棋王主治的陈太医被拖出来打了二十大板。” 云书长睫颤动,走至圆桌边挽起宽袖,弯腰泡茶。“加上这个陈太医,皇上已经处罚了两个太医了。如此瞧来,棋王殿下的眼伤怕是难以痊愈了。” 她话声微滞,将茶水放到物华手边,低声道。“听闻皇上已经下旨明儿回京,还传召莫孜然至宫内复命。” 按照原先的计划,前日便该回京。只因棋王受伤,皇上体恤,这才让太子先行,自己留下安抚。可如今瞧来,身边的这些太医根本无法医治棋王的眼伤,只有回京让莫孜然试试。 封劲这两日,虽说忙进忙出,但除了将那两个看护喂养汗血马的马夫拉出来以照看不周的罪名处置了外,关于那日射伤棋王之人却毫无所获。 因为证据不足,而物华身份特殊,乃是右相的嫡长子。 不能像是那两个马夫般屈打成招,轻易处置。毫无头绪之下,自然就没什么收获。 “若是祺王的眼伤无法医好,淑妃绝对不会如此轻易便算了的。”云书给秋烜添上一杯茶,在清脆的茶水声中,秋烜缓缓开口。 物华不可置否,端过茶水浅抿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 “可并无实质证据证明乃是公子对祺王殿下下的手。”云书疑惑不解。 物华将茶水放下,手掌轻挥间淡淡的茶香顿时漂满整个屋子。“还需得什么证据,只要淑妃娘娘认定了是我所做,那不管如何,都是我所做。” 她的目光与秋烜相接,“事实并不重要,最主要的,乃是淑妃娘娘的看法。” 与秋烜目光对接的那刻,物华便明白,秋烜也是如此以为。不知为何她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云书毕竟心思聪敏,一点就明,沉默中她负手垂头站在一旁。 “你觉得,此事会是何人所为?” 秋烜轻轻一笑,毫不起眼的容貌竟在此刻大放异彩。“呵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物华被他眸子中的异彩吸引,最终却是转过身子,询问一侧的云书,“第一日,可是有人对汗血马出手?” 云书头也未抬,低声应道。“是。” “只不过,草料被换后,那人也应该晓得了其中利害关系,后再也没来。” “那么汗血马又是为何发的狂?”物华将茶水端起。 “这……” 云书怔愣住,迟疑着道。“除了喂养外……”还有许多中下毒之法。从物华的目光之中清楚读出这个意思,云书深吸一口气。“是云书考虑不周,请公子责罚。” 物华却摇了摇头。“所谓鞭长莫及。” 秋烜却在这只字片语中察觉出物华的意思。他眉头一凝,与物华对视。“螳螂捕蝉。” 物华轻轻启唇,两人的声音重叠交合在一起。“黄雀在后。” 至于那背后的黄雀是黑是白,那便有待深究了。 “现在最为主要的,还是如何将淑妃娘娘的目光从你的身上移开。”对于这点,物华只能点头称是。毕竟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珍视的孩子受了不可挽回的伤,是她永远的痛。 而淑妃娘娘除了是个母亲外,还是个女人,当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之时,她愤怒之下未免会迁怒,而刚刚将自己摘清的物华则是她第一个注意的对象。 物华摇了摇头。“晚了。”这便是那幕后之人的高明之处了,那支断箭只不过是个种子,目的不过是为了将两方压抑已久的积怨引导出来罢了。 黄家失利,现在祺王又受了眼伤,几乎已经没了与太子争夺的资本。一朝失意,满盘皆输。 茶香四溢,物华闭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是什么茶?” 物华询问的是云书,回答的却是秋烜。他的指尖轻轻略过杯沿,眸中满是狡黠,咧唇笑的像是只偷了腥的猫。“顶级雾央啊。” 物华唇角不着痕迹的抽动了片刻,她就是喝出了这个味道,才如此问得。 在物华的凝视之下,秋烜表现的很是无辜。“我让红丝拿去煮茶叶蛋,她应得好好的。谁知……” 话未说完,他便饶有兴味的瞧见了物华面无表情的脸黑沉下来。 嘱咐之声从门口传来,物华抬眼望去,只见门口伫立的侍卫已经撤走。 “公子。”来人轻轻敲门。 物华顿时瞧了秋烜一眼,秋烜只是眉眼含笑的弯眸瞧她。 物华轻哼一声,朗声道。“进来罢。” 秋烜身形一晃,物华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而过,面前除了那杯还散发着浓浓茶香的杯子外,再没人影。云书则是在曲南进来前,将杯子端在手中。 曲南低眉顺目的进来,头都未抬。“公子。” 此次霖叔并未随同右相一同出京,右相便将曲南带在了身边。物华从这里望去只能看到曲南的头顶,“父亲要你交代些什么?” “大人让公子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便回京。” 听闻这话物华恍然间,似乎看见右相那漠然嘱咐的模样,半晌才轻轻点头,“我知晓了。” 云书将曲南送出去回来对物华道。“侍卫已经全数退走了。” 那么右相特地派曲南前来,只为了给她提个醒,叫她最近莫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出去找事。物华自嘲的笑笑。 “……” 第五十五章、时间不多 云书前脚才刚进来,便听见物华低低的询问声。“一切都安排好了?” 不着急回应,云书目光落在身子半倾靠在椅背上的秋烜身上。 那上下打量的目光,让秋烜有一种被人扒光衣服的错觉。可等到秋烜抬头,却又只瞧见云书那光洁白皙的半张侧颜上。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独自嘟囔。云书在物华的身边呆久了,这一举一动间,都像极了她啊。 “已经差不多了,红丝已经在为绿绕添妆了。” 物华点点头,手中捏着一张书信,心思却好似完全不在其上。此次与程巡抚一起查巡淮河水利工程的本该是顾子清,可他发妻待产。秦相笙不忍在这个时机让子清兄出京,也就主动请缨由自己顶上。这才出京不久,便已经传回了两封书信。上边记录的,皆是他此行所有见闻。 虽然写的很是生动有趣,但因物华看不进去,还是放下了。这才发现这房内除了云书外,竟然还坐了一个人,她不由心生疑惑的多打量了秋烜几眼。她怎的觉得自打围猎回来后,秋烜出现的时间多了许多? 因为最终除了那支断箭,根本没有其余东西足以说明是物华伤的祺王,再加上右相与太子有意无意的替自己开脱,物华自然脱离了嫌疑。 封劲因为超过时日也未曾找到那个歹人,被皇上杖责了三十大板,罚了半年俸禄后,直接在家养伤。而这桩案子,便直接交给京兆府尹头痛去了。 若说秋烜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贴身保护她,隐在暗处不是更好?只是这个思绪在她的脑中不过浮现了一会,便被她抛之脑后,“好生安排吧。毕竟绿绕也是从我这里抬出去的。” “恩。”云书低声应了一句。 物华想了想,还是从书桌后起身。 云书抬头,问道。“公子可是要去瞧瞧绿绕?” 物华手掌撑在书桌上,目光停留在秦相笙那潇洒不羁的字迹上,片刻之后才绕过书桌,浅浅的恩了一声。 从房内出来,便瞧见院子里的桑树已经裹上绿衣,在炽热的阳光之下生机盎然,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物华站在台阶上,默然瞩目了片刻,这才缓缓走下。 不过几步路,物华便已经瞧见门口站着的一对姐妹,绿绕今日裹着喜庆红裳,顶着一对精致的金步摇,她的妆容是红丝亲手为她添的。绿绕本就生的不错,这么仔细打扮打扮,也算是个美人。 因为今日是个大喜日子,她眉目含情,看来是十分高兴的。烨华也是对她有情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刻抬了她做妾。 物华打量绿绕的同时,红丝也发现了她。 红丝面上有些难掩的错愕之色,她实在没想到物华竟会自己过来。“公子。” 绿绕顺着红丝的目光瞧过来,在瞧见物华的那一刻,她面上不自觉扬起一个开怀的笑。“公子。” 物华仔细凝视了许久,除了真诚与感激外看不出丝毫其他,她不由在心底低叹一声。跨步走上前,低头瞧了瞧红丝手中还拿着的红盖头。 红丝不大明白物华的意思,迟疑着试探的将盖头送到物华的面前。“公子。” 却没想到物华却真的伸手接了过来。“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三载,现下也到了嫁作人妇的年岁,我只希望你日后与烨华和和美美。” 言罢,她伸手,将手中的红盖头覆盖上绿绕的头顶,掩去了她的容貌,与她想要说的话。 “喜娘还在门口等着,莫要让其等久了才是。” 红丝深吸一口气,扶住绿绕,引着她望门口走。走了两步,绿绕突然听下。 红丝不明所以的偏头瞧她,只见绿绕挣脱开红丝的搀扶竟自己掀起盖头一角,遥遥瞧着物华的方向。弯腰给物华扣了三个响头。 盖头下响起她略带鼻音的颤声。“绿绕多谢公子这三载的照顾,还望日后公子身体康健,诸事如意。” 说罢起身时,一旁的红丝隐约瞧见了一滴泪珠不着痕迹的淹没在艳红的衣裳中。 绿绕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红丝轻声说。“走吧。” 物华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受了绿绕三叩,回过头,才瞧见秋烜像一堵墙般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 注意到她的目光,秋烜只是注视着院门口绿绕离去的方向,意有所指。“这是她应做的。” 毕竟依文夫人能同意烨华将绿绕抬做妾室,还存着一部分物华的原因。绿绕想必是隐约猜到了这个,这才如此做。 物华并未接话,只听他又慢悠悠的接口。“好在是个聪慧的,算是没白忙活。” 眼见物华离去,秋烜并未跟在她的身后,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抬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脚边有一道身影靠了过来,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声冷哼。 秋烜垂头一瞧,眼见允儿那张包子脸满是嘲讽。 眼见允儿张嘴就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秋烜直接弯下腰,抓住允儿的包子小脸,一顿揉搓。 允儿含糊不清的说道。“恍(放)…卡(开)..窝(我)…..” 秋烜一副不搭理自己,不肯放手的模样,允儿眉头一皱,在腰间一抹,三根细长的银针闪烁着不正常的光晕。手中速度飞快,贴着秋烜的手臂,就差点插上秋烜的腰际。 好在秋烜伸手不错,转了一个身,飞快的闪了开去。“你那毫毛银针是不想要了么?” 允儿手指间夹着三根细长银针,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面颊,狠狠的瞪着秋烜。“你做什么?” 秋烜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做什么你看不到么? 从秋烜的眼中看出他的意思,允儿气极反笑。 圆嘟嘟的小脸通红,手中的银针就想要甩出去。 秋烜双目一眯,“你可要仔细想想,这毫毛银针发一根少一根。” 允儿动作微顿,气鼓鼓的瞪着秋烜,手中的银针却是被他反手收了起来。 秋烜眉头一挑。“你也不怕被人察觉出不对?” 曲物华那人怕是早就发觉了,允儿心中嘟囔,碍于面子,却并未说出来,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准备在这里逗留多久?” “莫忘了,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允儿这话,秋烜目光闪动,却不再说话了。 第一章、消息泄露 黑沉如墨的天色上漂动着的灰暗云朵,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巷口呼呼作响的暖风卷起从马车上下来之人的衣角。物华身上赤紫色荆纹的长袍袍角被卷动的老高,她缓步走下马车,将衣角拨回原处。 物华抬头望了晦暗不明的天空,喃喃出声。“要变天了。” “难得。”处于长期的高温天气下,难得下场畅快的雨。 物华发出如此感叹之后,一步跨上台阶,一旁等候着的门房这才出声打断物华的思绪。“公子,有你的信。” 物华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从门房手中接过信件。 “又是秦公子寄来的?”走了没两步,便瞧见云书双手覆在身前,盯着物华手中的信件。 物华低头瞧了一眼,确认那是秦相笙的字迹无疑后,无奈的应了一句。“恩。” 云书轻笑着摇摇头,目光之中略带些不明意味的情绪。“秦公子写信写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勤快。” “基本上一日两份。” “恩?”物华脚步微缓,察觉出云书这是话中有话,不由回头瞧她。“另外一份寄去了何处?” 云书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语气之中却是说不出的揶揄。“西厢小院。” 物华回眸。“西厢小院?” 那里不是秦相笙去年买下空置了的院子么?当初自己选这个院子的时候,他还极力推荐,想要让物华住到那里去。物华却以那里太过接近主干道,人声嘈杂给推拒掉了。 西厢小院只要绕过两条道便是秦府,这可能就是秦相笙为何一力推荐自己住进那里的缘故。现在秦相笙在淮河孝北一带,这西厢小院里住的又是何人? “金屋藏娇?”听云书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物华顿时恍然大悟。 只是云书这话,物华不由多瞧了云书几眼,直到云书颇感不自在,才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跟秋烜相处久了,将他的油嘴滑舌倒是学了个五分。” 云书顿时半垂下头,物华还能隐约瞧见她上扬的嘴角。 跨进房门,顿时感觉到房内的闷热。 物华不自觉蹙眉,将手中的信件放下。云书连忙前去开窗透气。红丝随后跟了进来,将房内的茶水换了一遍。 先前提起秋烜,物华倒是觉得,最近秋烜出现的时间少之又少。她眉头微动,尝试着唤了一声。“秋烜。” 略等了片刻,都没瞧见那熟悉的身影,物华眉头微凝。“又出去了么?” 房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动,云书搬了一张椅子靠住。物华站在房内向着院子里那棵桑树瞧去,瞧着那棵桑树在风中凌乱。 一阵清风拂过面颊,物华下意识回头。 在瞧清风尘仆仆匆匆赶来的人,有着一双透着精明内敛的丹凤眼,物华有着片刻的怔神。“弘易?” “主子。”弘易唇角紧抿成一线,略微低头与物华对视。 “何事?”物华移动至桌边。她的目光在桌上流连了片刻,发觉那褐色的信件已经不翼而飞,不由起身站起。云书却已经弯腰从地上将信件捡起抵还给她。 “可是花满楼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一般情况下,都是明袖与云书单线联系。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让弘易跑到她这里来的。 “不是。” 不是?物华一边拆开信件,一边优哉游哉的等着弘易的下文。长期的酷热之下,物华发觉自己十分享受这样的天气。 才看了两行,便只听到弘易低沉的声音。“虔州、兴城疫情爆发。” “什么?”物华吃惊的将手中信件重重搁置在书桌上。“疫情?” 弘易面容严峻,“是,六月中旬疫情爆发,虔州兴城城民恐慌不已,四处奔逃,已经到了淮北一带。” “六月中旬。”物华喃喃出声。 消息从虔州快马加急至京都须得一个月时间,最迟便是这几天京都这里能得到消息。突然想起什么,物华抿唇。“虔州与漓水涧相隔不远,六月中旬便爆发疫情,到如今,漓水涧还没有动作么?” 弘易沉重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何,漓水涧那边毫无动静。” 物华眉头紧皱,漓水涧不是向来自称救济天下,医者仁心么? 此次虔州疫情爆发,距离漓水涧并不远,按理说,漓水涧应当早便得知了消息才是,怎会毫无动静? 她略做沉吟,“让商玖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易摇了摇头。“苍梧说,六月初旬漓水涧那边的一笔账结了之后,便再没了消息。商玖也许久未曾联系过了,想来是回了漓水涧之中。” “让明袖收拢消息,弄清楚漓水涧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物华目光下移,停在手掌下的信件上。 目光停留在书信的第二行上,猛地抬头。“你先前所说,病情发展到了何地?” 猛地装进物华那双黑沉的眸子,弘易有片刻的失神。“淮北一带。” “淮北?”物华瞧着信纸上写着的地名,按照时间推测,秦相笙一行人,这段日子应该出了淮北一带,在回京的路上了。 思及此,物华的心放下了一些。 瞧着弘易将要离去的背影,物华思索片刻。“等下。” 弘易不明所以的回头瞧她。“公子可是还有别的事。” 物华取过桌上放置着的笔,蘸了蘸墨水?。 正要落笔时,停了下来,垂头想了片刻换了一只手。弘易在桌前并没等上太久。 物华便从桌前抬起了头,将信件放在信封里,推到弘易的面前。“将此信,送至乐王府。” 待到弘易从桌上拿起那封书信,物华又道。“莫要让其他人知晓,务必送至乐王手中。” “是。”弘毅将书信收入怀中,退下了。 当夜,乐王府。 景天佑坐于窗前,左手撑于额头,另外一只手则,在桌上不停的敲击着,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窗台上一个黑影掠过,他猛的直起身子,从手指在桌下摸索的同时,厉声喝问,“谁?” 窗外只是射来一柄匕首,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定在了他的著书桌上,景天佑凝神望去,只见那柄匕首上,绑着一封书信。 天佑转过头却是只见一个黑影迅速离开,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伴随而来的,则是门口轻轻的敲门声,未等他答话,筠衣便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瞧见他书桌前钉着的一柄匕首,再瞧了瞧景天佑警惕的模样,面上略带询问之色。 “无事,你怎么来了?”景天佑面色一柔,轻轻摇了摇头。 筠衣并不说话,只是抬了抬手中的托盘,放在景天佑的面前。 “有心了。”景天佑摆了摆手不急着喝,伸手将匕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终于取下上面的信纸打开。 庆阳四十三年六月,淮北一带爆发瘟疫,起源的虔州、兴城,虽说极力控制,却是发觉已晚,流民四处奔逃,疫病连带出现在其周边的三座边沿城市。 虔州州官快马加鞭传回消息,等到传到京都之时,已是七月。 疫病消息传来,本该压抑下来,以免照成恐慌。却不料消息不知从何泄露,一时之间清国内人人自危,整日惶恐不安。 “虔州州官上书,发现疫情。六月之事,为何拖到现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在殿内不断的回响。皇上面色阴晴不定,手中拿着的奏折狠狠甩到底下人的面上。 “你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你们起何作用?” “请皇上息怒。”下头站着的文武百官齐齐弯腰叩首,声音整齐划一。 如此却丝毫消不了皇上的怒火。 这殿内唯一站着的,便是垂垂老矣,如此场景下,犹自保持着镇定的左相。他乃是遗留而下不多的三朝元老之一。 素日里诸事不闻,也唯有摊上大事,皇上才会询问这位老臣的意见。 毕竟虽说左相年纪已大,但毕竟经历三朝风雨,处事老辣,往往一针见血,所以就算他平日里意见不多,还是颇得皇上器重。 “息怒,息怒,到了此刻,你们只会让朕息怒。”皇上一拍龙案,厉声喝道。“现下该如何处置?” 像是不敢在此刻触及皇上的霉头,这大殿内竟是一时静寂下来。 “你们都哑巴了么?”看到如此状况,皇上怒不可遏,几乎要跳起脚来。“平日里各个都叫嚷着要为朕分忧解难,一到关键时刻便成了哑巴。” “右相!” “臣在。”右相身子微动,向前膝行。 “你可有应对之法?” 右相的身子微挺,一时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用眼角斜视着前头的太子,与他目光相接时,太子已然懂了他的意思。 太子直起身来,仰头直视着暴怒之中的皇上,高声道。“父皇,儿臣以为,现下最为主要便是控制消息。” “控制消息?”皇上不怒反笑,“现下消息已经沿途传遍了,朕反而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你说控制消息?如何控制?” “既然消息已经无法抑制。”太子沉吟了片刻。 “虔州之地,与漓水涧相隔不远,只要通知漓水涧主,让其广招天下医者,为臣民救治。漓水涧开放数百载,一向打着救济天下的旗号,其医者在诸国之间的人脉遍布各地。若是肯出手相救,疫情定会等到控制。” 第二章、即日起程 皇上并不急着答话,只是将目光移动到太子身后的乐王身上。“天佑你有什么意见?” 景天佑膝行两步,跪到太子的身边。自从祺王落马伤到眼睛后,皇上便准许他在家休养。祺王便再也没有上朝来了。 正所谓树倒弥孙散,原先支持祺王的,已经转眼就换了主子。而越发受到皇上宠爱的乐王殿下便受到了许多趋炎附势的小人瞩目。 太子在听到皇上叫唤天佑,心中已有不悦,只是他城府极深,面上丝毫未曾显露。偏过头来瞧天佑。“不知五弟有何高见?” 景天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高见谈不上,只是儿臣以为,现在应该立即命令淮北一带,不得擅擅开城门,将已经染上疫病的人放出城外。” “遣派御医前往虔州控制疫情的同时,可粘贴告示,在向各地征求医药,并激励各地的民医向虔州进发。” “再派遣军队驻扎,以防流民暴动。”景天佑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太子的脸色又补充道。“其实皇兄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臣弟以为,泉州距离漓水涧并不远,若是漓水涧想要出手援助。现下疫情早就得以控制。” “漓水涧怕是遇到了什么事,这才没有出手。”太子嘴唇紧抿。 景天佑却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臣弟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现在疫情紧张,实在拖不了那么久。” “那五弟以为漓水涧可以放弃?”太子眉头紧皱在一起。“漓水涧囊括天下名医,若是由他们出手,定无后患。” “不。”景天佑摇了摇头。“臣弟以为,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先行让御医去往淮北控制疫情,一方面派遣人去往漓水涧,查看到底是何原因。” 太子正欲说些什么来争辩时,皇上略感疲惫的声音响起,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不要争了。” 太子与景天佑齐齐垂下头,默不作声。 “派遣军队驻扎淮河一带,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对于天佑先前所说,皇上给予认可。但是派何人驻扎却是个难题。 “启禀陛下,此人必须位高权重,最好是皇室宗亲,这才能镇压住天下悠悠众口,同时表示皇室对天下黎民百姓的重视。”右相从百官中出列,沉声道。 此中关节皇上自然知晓,所以他将目光移动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察觉到皇上的目光,身子微顿。此事一发生,绝对是个聚拢民心的好机会,只是机遇与危险同等,在淮北一带守军驻扎,一不小心便会感染疫病。 现在祺王倒台,乐王虽得宠爱,但其母出身卑贱,毫无根基并无太大威胁,其余几个皇子更加不以为患。 去于不去,与他并无大碍。就在太子心中揣度说辞的时候,一旁的景天佑往前几步突然扬声道。 “父皇,儿臣以为虔州疫病蔓延虽是危急,同时后方支援也是重中之重。皇兄稳重心思缜密,此事皇兄乃是最佳人选。” 别人推举与自己推辞是两个概念,听到天佑如此说,太子不由回头瞧了天佑一眼,见他语气平淡言之凿凿,像是真心为他着想一般看不出其他心思。 皇上顿时将目光移动到天佑身上,眉头挑高。“哦?那依你看来,推举何人?” 天佑立刻接话。“蒙父皇宠爱,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景天佑这意思,便是推荐自己了? 右相与太子像是不经意间交流了一个眼神,右相微微摇头,那意思很是简单,静观其变,太子立即会意般收回目光。 皇上并未直接表露心思,只是将目光移开。“朕记得程巡抚替朕巡视淮北一带已有一个月余,想来已经在回京途中了吧?” 右相恭敬回答。“启禀陛下,正是。”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程巡抚此去,还顺带将秦尚书之孙,秦侍从一同带去了。”他扬声问道。“秦尚书何在?” 两鬓发白,目光混沌却暗藏锋芒,秦尚书一身儒雅风致,不慌不忙的从百官之中出列,正想要缓缓拜倒,却被皇上喝住。“秦尚书不必多礼。” “臣在。”秦尚书乃是三朝元老,年岁已高。平日之中话不多,却是常常点到重心,平日颇受皇上器重。 听到皇上阻拦,秦尚书也不推拒,就着躬身一礼,才缓缓道。“陛下记性尚佳,前段日子相笙传信回来,只道已经到了淮北,按照时间推算,应当是在回京的路上了。” “淮北距离漓水涧不远。”皇上停顿了片刻,接着道。 “朕记得那孩子聪慧伶俐,口若悬河。不如让其不必回京,绕回漓水涧一趟,为此事出分力,秦卿觉得如何?” 秦尚书头也未抬,只是缓缓应声。“相笙能得陛下器重,是他之幸。”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朕即可便…..” 话音未落,只听殿内一声高呼,一个太监手持一本奏章,快步顺着台阶而来,递到皇上面前道。“崇德来报,八百里加急。” 崇德乃是兴城边上的城市,怎会有百里加急送至殿前,皇上眉头微动。 在皇上迟疑之时,太监低声提醒道。“是程巡抚命人送至。” 听到此话,皇上这才伸手将奏折打开,看了一遍。太子皆故观察,发觉皇上面上隐有宽慰之色,不由在心中揣度着奏章中的内容。 奏章不过薄薄两章,皇上片刻时间便看完了。抬起头后,目光落在了秦尚书的身上,很是宽慰,赞道。“秦卿有个好乖孙。” 秦尚书听到皇上如此感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心中猛地一沉,脸无表情不骄不躁。 “承蒙陛下偏爱。”秦尚书心知就算自己不问,皇上也会为众人解惑。 果不其然,只听皇上眉目忧愁已经散开不少,将手中奏章递到一旁的太监总管手中,“念。” “是。”太监总管接到手中,高声朗读起来。 他那独特的声音在殿内低低的盘旋着,在听完后,殿内还有着片刻的寂静,却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立的秦尚书身上,其中有怜悯,有惊叹,意思各异。 毕竟众人皆知,秦家除了四位小姐外,只有秦相笙一根独苗。 平日里秦夫人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此次跟随着程巡抚前往淮河一带巡查,还是秦尚书开了金口,秦夫人才准了。 兴城爆发瘟疫,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而这位秦公子倒好,居然跟随着程巡抚毅然决然的进了兴城,控制流民。 这等胆量令人折服,却着实只能暗叹一声,年轻气盛。 只是许多人保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秦尚书却老神在在的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注目。“陛下。” 等到皇上赞赏完程巡抚与秦相笙的壮举,听到秦尚书提到这里,顿时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秦卿何意?” 秦尚书沉吟了片刻,“现下相笙已与程巡抚一同进了兴城控制大局,这前往漓水涧的重任,怕是要换上一个人了。” 皇上点点头,“秦卿可有举荐?” 只见秦尚书眼皮一掀,瞧向了右相。 右相目光微凝,与秦尚书对视,只见他老人家身子微倾。“微臣倒有一人选。” “哦?”皇上顺着秦尚书的眼神望去,顿时恍然大悟般。“秦卿可是说,右相家中的嫡长子,曲物华?” “正是。”秦尚书点点头。“因物华与相笙交好,所以微臣曾与物华交谈过几次,是个聪慧机敏的孩子堪当大任,相笙比之,尤为不及。” 对于物华的印象,上次皇家园林围猎,除了那副让人过目难忘的皮相外,物华不骄不躁谦恭有度的态度让他恍然之间又想起了一个人。 若是曲物华能有那人的一半机敏,或如秦尚书所说瞧来是个堪称大任的。此次漓水涧之行,让他前往,倒不是不可。 皇上尚在沉默之中,阶下众人则是各怀心思。“右相以为如何?” 听到皇上如此询问,右相轻轻点头。“犬子能入得秦老法眼蒙他推举,着实是他之幸。” “如此便好。”皇上话音未落,一旁的太监总管已经上前一步高声道。“宣中书科中书,曲中科殿前进谏。” 一道身影从外殿而入,脚步轻盈,身影修长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曲物华之名,最先是六年前,他以十七岁稚龄夺下榜眼,如此高的起点,让人失望的便是他这六年来除了一张俊美的皮相外,过的碌碌无为,这还是他六年以来第一次走到殿前。 唯一让人映像深刻的便是前段时间,园林围猎,他为自己辩驳之事。 “臣曲物华,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姿势做的十分标准,一点没有突然殿前面圣的恐慌之态,倒是让人侧目相待。 皇上瞧着曲物华的头顶有一瞬间的失神,缓了片刻。“你可知朕传唤你上前来,所谓何事?” “臣已有耳闻。”曲物华姿势摆的十分谦恭。“承蒙皇上看中,微臣愿意出使漓水涧。” 曲物华这毫不拖沓的性格倒是让皇上很是欣赏。“好,如此说来,你今日便回家交付一切,明儿便启程吧。” “微臣叩谢皇恩。” 第三章、灼灼逼人 一式式应急之法呈到皇上案前,却一次次被推翻,议事议到日落西山才作罢。 几位肱骨之臣不分先后的从御书房内出来,太子快走几步,与右相并肩而行。“五弟此次自动请缨前往淮北一带,相爷如何看待?” 右相脚步缓下,与前头几人隔开距离。“太子又是如何看待?” 太子沉吟片刻,“他字字句句都是为本宫,以大局为重。让本宫着实实在挑不出他的错处。” 右相停下脚步,盯着天佑半晌,这才微微一笑。“祺王一事,皇上虽说震怒,但最终也只是处置了几个无名小卒,到了现在还未有个结果,太子以为如何?” “公子,公子?”等候在府内的云书瞧着物华站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由轻唤了两句。“已经到了府内了。” “恩?”物华回过神,却不急着下来,站在马车上道。“去莫府。” 云书还没理解过来,已经发觉马车已经从自己的眼前飞掠过。 莫府位处于右相府外,与相府乃是近邻,物华三姐弟幼时与莫孜然来往慎密,所以按理说进这莫府,应当熟门熟路,像是进自己家后花园一般才对。 只是可惜,现在这具身体里,装着的不是原先的灵魂。 由着下人在前头引路,物华则自顾自的四处环顾。 莫御医医术高绝,颇受皇上重视。所以他所住之处,自然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虽说不如相府那般装潢精巧大气,莫府倒是流俗典雅的很。 只不过…. 物华一路行来,发觉莫府内的丫鬟仆从少的可怜。至少眼前这个上茶的丫鬟便是先前替自己引路的。 丫鬟将茶水端上来,面上挂着浅笑,站到一旁,有礼的柔声道。“公子并不在府里,管家已经派人去请公子回来,还望物华公子静候片刻。” 物华从一旁端过茶水,拨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不知你家公子去了何处?” “公子一早便去了祺王府。”丫鬟笑道。“公子已经派人回了,说是在回程的路上,还望物华公子稍坐片刻。” 物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垂头吹了吹茶杯中飘在其上的茶叶。 距离六月围猎已经有一个月余,祺王殿下的那只受伤的眼睛却毫不见好转。 听说,因为眼睛的问题,祺王殿下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已经气着了不少的老御医,算来算去唯有莫孜然,在祺王殿下找茬下忍得下来。 却也是听闻,莫孜然的日子不大好过。 又在厅内静坐了片刻。 前头站着的丫鬟出去了好几次,瞧着物华不动如山除了刚开始问的几句外,一声不吭的模样。 丫鬟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在等候了几个时辰,莫孜然风尘仆仆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了门口。 物华听到动静抬眼,便只瞧见莫孜然那眼睑下深深的晕黑,前段日子见到的翩翩公子,今日身上的衣物却皱巴巴,一身狼狈,几乎让物华绷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只是她右手遮住唇瓣掩饰了过去。 “孜然兄。” “物华。”跨进房内,莫孜然的脚步才缓了下来,对着物华躬身一礼。 “多有怠慢,还望谅解。” 物华摇了摇头,“不过等了片刻功夫,哪有那么礼数。” 此番上门,本就是有事相求,怎可能摆脸色给人瞧? 再说,瞧着莫孜然这模样,被祺王折腾的心力交瘁,她多等片刻又有什么要紧。 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心思越发不好的缘故,看着莫孜然如此狼狈,她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怜悯,甚至还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低咳一声,掩饰去自己心里的小心思。 “恩。”莫孜然本就心力俱疲,一回来便见物华也是强撑着精神,也不想多说些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物华此番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物华巴不得尽早说完,眼见莫孜然自己开门见山,她也懒得矫情,直接问道。“孜然兄可知晓虔州一带爆发瘟疫之事?” 不知莫孜然是想到什么,愣了片刻,直到物华提醒他,他才低低应了一声。“物华所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 虔州一事一路宣扬,莫孜然若说他没有听闻,物华反倒奇怪,眼见他应了下来,便也只是瞧了他一眼。 本来便是前来请他一同,物华自然不可能瞒他,当下耐心的给莫孜然解释了一遍,此行前来的目的。 物华顿了顿继续道。“我想上书给陛下,好让孜然兄你同我一起前往漓水涧,毕竟你是从漓水涧内出师,有你在,想必其余事情也好说的很。” 莫孜然岂会听不懂物华这明摆着的话,只是他目光微闪,片刻后,只是拧了拧眉。 似乎略有迟疑。 物华也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莫孜然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有所可能,我还真想陪同物华你走上这一遭。只是….” 他一边说,一边苦恼的摇了摇头。“祺王那方,我暂时还无法脱身。” 听到莫孜然如此说,本是抱了几分希望的物华也唯有叹息一声。心中也不知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反正各种情绪交杂之中。 厅内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莫孜然想了想,又道。 “我虽说不能陪同物华你一起前往。” “但是我能画出一副详尽地图。” 物华目光一亮,也不推拒,微微颌首。“那便劳烦孜然兄了。” 从莫府之中出来,物华站在三米外,看着面前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园林围猎,太子********给自己安排亲事,反倒是给封家做了嫁衣。 而后太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是想要借着乐王之手,给自己敲个警钟。最后却是被自己打了脸。 虽说物华与右相并未闹翻,但是在现在这种太子与相府所有一切捆绑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那些举动,怕是早就惹恼了自己的那位父亲。 所以自己搬出府这么些日子,他一直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甚至,在朝堂上撞见,他也将自己视之不见。 物华原先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现在未免还是有些怅然。 “公子,天色阴了,我们回府吧?” …. “这个必须带去,这个也要。”物华站在书桌后,瞧着红丝独自在房内打转,口中念念有词。 眼见桌上的行李越堆越多,物华颇感无奈。“红丝,我此行前往漓水涧,不是前去游玩的。不必带如此多的东西。” 红丝只是抽空抬头瞧了物华一眼,眼神很是哀戚。“公子,你真的不带红丝一同么?” 物华还未发话,她就已经自问自答。“我知道,公子又会说,云书姐懂些医理,多多少少能照顾自己。” “既然公子不带我前去,那么就需要多带些东西备用才是。” 物华被此话一噎,只得任由她折腾去了。瞧着书桌被她堆满了零零散散的东西,根本无法坐人,只得四处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物华静坐了片刻,颇感无聊。眸子在房内转了一圈,“秋烜。” 顿了片刻,眼见黑影并未出现,她又尝试的唤了一句。“秋烜。” 正在忙碌的红丝抽空抬头瞧了物华一眼,“公子可是找秋烜有事?” 物华摇了摇头,她只是颇感奇怪罢了。“你最近是否看到秋烜,可知他去了何处?” 红丝盯了物华片刻,奇怪道。“秋烜一般只会跟在公子你身边,我只在公子你身边见过他,哦不。”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一般在厨房偶尔会瞧见他。最近……好似未曾见到。他一般不是只保护公子你的安危么?公子你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我又怎么晓得?” 那他到底去了何处?物华眉头一皱,以往他出去最不济也会给她留个字条,这次难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瞧着物华越皱越紧的眉头,红丝提醒道。“公子不如去问问云书姐?我偶尔会看到秋烜跟云书姐在一起。” 云书?物华眸光闪烁。 云书一进来便只看到满屋子的狼藉,她四处张望了一圈,这才发觉物华的身影。 云书一接近,物华便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味,交织在她的鼻翼,让她不由想起是自己让云书跟在秋烜身边学医,云书天资聪慧,再加上嗅觉灵敏,尤其对于药材分类格外擅长。 秋烜曾在自己的面前赞过她天资极佳。 云书走至物华身边,手中拿着一张地图。“公子,此物乃是莫公子让人送来的。” 物华接在手中,发觉这地图拿在手中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想必是刚起的新墨水。 “恩。”物华点点头,开始仔细的查看手中的地图。 身边云书却低声道。“公子,府外有个女子求见。” 女子? 看出物华的疑惑,云书微微点头。“她让门房通报,只道自己姓李。” 物华站起身,“她在何处?” “前厅。” 云书本想要随着物华一同出去,走至门口,却见物华停下,回转身瞧了一片狼藉的房间,再转过身瞧了瞧红丝,最后才来瞧她,语气略感无奈。“你便不用跟着我了,你还是帮着红丝整理一下吧。” 前厅站着的女子身穿着最为普遍的麻布衣裳,既没有华服加身,也没有浓妆艳抹,就那么垂首静静站在那里,几乎与厅内融做一体,毫无违和感。 在听到物华的脚步声,她抬头向着物华的这个方向而来。又很快的低下头,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 物华的脚步在她的面前停下,却又抬脚走向一旁的椅凳,安稳的落座。“不知你寻我有何事?” “当初乃是物华公子庇护我们子孙,李葭才得以安生。想来还未曾跟公子道过谢。”她声音清亮却柔和,并无当初初见时灼灼逼人的锋芒。 第四章、启程离京 想来是这些日子经历了些事磨平了她的菱角,物华轻笑一声。“此次前来,只为跟我道谢?” 李葭抬头“此事或许在公子瞧来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此等大恩,李葭实在寻不到一个好时机前来道谢,心中惦念不已。” “请公子受我一拜。” 瞧着李葭干脆利落的跪下,物华只是微微扬眉。“起来说话。”等李葭站起,物华这才接着道。 “你我不过各取所需,何来恩情?”她话语一顿,声音含笑,面上却毫无表情,让李葭无法揣度物华的心思。 “你想要谢的,应当不是我吧。” 李葭被物华一眼看穿心思,也不恼。或许她就是为了等物华这一句,她手指伸入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放到物华手边。 物华瞄一眼书信上熟悉的字迹,果不其然。秦相笙这一式两份的书信,另外一封果然是寄给了她。 “正如公子所言,相……秦公子于我有救命庇护之恩,李葭无以为报,只有跟他一同,侍候左右。” 李葭等了片刻,都没听到物华的声音,不由抬头。 正好陷入物华那黑沉的眸子,从李葭这个角度来瞧,只觉得物华那双眸子逼人的很,令其不敢深究她眸底的光芒到底是什么。 “你为何来寻我?” 李葭眼帘垂头,“秦公子在我面前曾多次提及公子之事,说公子与他的关系极好。”顿了顿,她又道。“若公子助我,李葭必定感激不尽。” “你想要我如何助你?”物华眉头微动。李葭一个孤身女子,独自前往虔州,再加上这一路上流民四窜,并不太平,能来寻自己,就说明她看的清楚,唯一一点就是。 “请公子带我一同前往淮北。” 物华若有所思的盯着李葭。“谁人告诉你,我会前往淮北?” 受到物华的逼视,李葭深吸一口气又道。“淮北一带爆发瘟疫,已不是秘密。” “再加上秦公子在信中已经表明自己会陪同程巡抚前去灾区,公子此时整理行装,难道不是前去淮北一带么?”她话语微顿,思虑道。“若是公子不去淮北一带,可知何人前去?” 听到这里,物华这才想起,上次秦相笙寄来的信件,她根本没有看完。不过,李葭能从这一点之中推测出如此多,倒是个心思玲珑的。 “你与相笙兄到底是什么关系?就连此事他都告诉你?” 听到此话,李葭不自觉的避开了物华的视线。“秦公子与我,乃是救命之恩。” 李葭这含糊不清的态度反而让物华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她微微点头,“你懂医理?” 听到物华这个意思,李葭不由松了一口气,明白自己此次已经赌对。 “不懂。”李葭毫不犹豫的回答反而让物华略作诧异。 物华眉头紧蹙,紧盯着她。“你可知此行一去凶险万分,若是稍有不查,便可能一去不复返?” “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一位长者需要供奉。” 听到物华提起这个,那一刹那,物华分明瞧见,李葭面上哀色严重,只不过她收敛的极快,快的让物华几乎以为那只不过就是她自己的错觉。 “长者已故。” 云书站在门口瞧了红丝许久,久到红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的回转过身来。“云书姐,有事么?” “无事。”云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那意思已经不说自明。“我只是瞧瞧公子今晚睡在何处。” 红丝顺着云书的目光望了一圈,好似这才发觉自己这会到底做了些什么。将公子的房间弄得一片狼藉,也难怪云书那个表情了,不由尴尬的笑笑。 云书见她反应过来,便开始帮着她一点点收拾。 红丝站在搬出来的一件件衣物前发怔。“也不知淮北那边的天气是什么样的,公子该带些什么衣物呢?” 云书手中动作未停,只是淡淡的嘱咐道。“现下已经入夏,随意替公子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是了。” 好不容易将东西打包好,将所有东西还原,红丝四顾一圈,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瞧了瞧天色。 “公子怎么还未回来?”红丝嘟囔一声,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一拍手掌。 “惨了惨了,都这么晚了,我还晒了点茶叶在外头。”话音未落,还没等云书反应过来,她已经出了门去。 云书只有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绿绕出嫁后,原本沉稳的红丝有时就恍若变成了另外一个绿绕一般,粗手粗脚,忘东忘西。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到半晌,红丝便拿着一个茶包走了进来。 放在桌上,云书走过去,瞧了瞧那茶包,提醒道。“这里面是什么茶?公子除了雾央外,其余的茶水都不喝的。” “我知晓,”红丝点点头,“所以此行一月,须得带上一包茶叶,不然公子在路途喝些什么?” “前两日不是说没有雾央了么?”她还记得前两日红丝才跟她提起没了茶叶,今日怎么就得了这么大一包?云书疑惑的拆开包裹。 红丝想了想,“大约是去年剩下的,被我昨儿找到了。我瞧了瞧,除了有些湿气,还是比较好的那一批。” “去年的?”云书打开包裹轻轻嗅了两下,隐约间,她察觉有些不对,恍惚间想起些什么,她不动声色的问红丝。 “这个茶叶一向是由你收起的,这包茶叶,可知是何人送来的?” 红丝不明所以的望了望云书手中的茶叶包,“可是有何问题?” 云书只是微微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去年除了夫人送来的一批外,明袖那里好像也送了一批。” “明袖姐那里是送了一批,不过那是下半年。这包,我翻出来的时候。”红丝努了努嘴,示意云书低头。“细绳上被我标记了日子,是夫人那边送来的顶级雾央。” “夫人?”云书低头一瞧,细绳上果然写着一个小小的六字。她眸光闪动,直接将茶包收起。 就在物华一行人启程离京的几日后。 便有一女子说是允儿的生身母亲,现在已经找到了允儿的亲生父亲,多番打听之下,寻上门来。 允儿聪慧,执意要跟女子离开。 红丝无法,便唯有让其先行离去,而后传信给物华。 物华回信,让红丝不必再管。 第五章、休息片刻 简洁而朴素的马车,在赤日炎炎下飞速行驶在官道之上。前头驾车的男子身形高大健硕,带着一个遮阳的斗笠。 他的背后与肩窝处已经潮湿一片,迎面吹来的阵阵暖风非但没有抵消他的炎热,反而吹的他汗流不止。 他视力不错,眯起双眼似乎瞧见了前头有个遮荫的茶棚。 距离他们不远,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再抬头瞧了瞧天色。出声询问道。“公子,前头有个茶棚,可要歇歇?” 里面的人久不应声,男子却不着急。 半晌,才听里头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如潺潺流水,清润动听。“恩,天气炎热,歇上一歇。” “好。”男子低声应了一句,缓缓放慢马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在距离茶棚不过两步的地方停下,男子从马车上轻巧跃下。“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莹白柔夷,只是其指尖与手掌上的茧破坏了其美感。 只是未免令人失望的是,那双手的主人面无表情肤色偏黄,五官细看之下倒是生的不错。 身材则被掩映在宽大的衣衫之中,看不清楚。 而随后出来的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其中身材娇小的那个低垂着头,像是十分胆小,而另外那个则比较淡然。 一行四人,皆是不起眼的长相。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关注去了。 “老板,这里上一壶茶。”男子随意在茶棚里寻了一个位置,瞧着茶棚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而车棚里忙活的只有老板一人。 趁着老板上茶的功夫,男子状若不经意间的询问。“老板,生意可还好?” 老汉不由苦笑一声,感叹道。“以往的这个时节里,天气炎热,歇脚的就多,我跟我老伴两个人都忙不过来,现在嘛。” 他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低声道。“这一带有山贼出没,以往只是拦截拦截商家,现在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借货都成了平常之事。” “杀人越货?”身形高大的男子喝了一口茶,斗笠已经被他摘了下来,一双丹凤眼凌厉非凡。 这样瞧来,反倒是这一桌长得最为好看的了。“若是如此,为何不报官?” 老汉上下扫视了那高大男子一眼,不由感叹道。 “客官你如此高大健硕,自然不怕那些山贼。告官能有用,山贼早就被歼灭了。官兵老是说出动围剿,哪次不是败兴而归。” “那些山贼行踪无影,其驻扎的兴云山又易守难攻,官兵若没有大肆出动,是绝对无法一齐歼灭的。” “若是被山贼知晓是何人报官,寻到那家去,将人家满门都给灭了,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官兵根本拿他没法,这些年过来,只要不过分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加上,淮北那一带又出了如此祸事,上头之人自顾不暇,哪有空来管我们这些平民小百姓的死活。”老汉叹息一声, “刚开始消息传开的时候,我们这里虽说离兴城还远着,但人不都只为了这条性命么?没人想要染上那东西,都想要离得远远的,年轻人能走动的,都带着人去往更远的地方谋生路去了。” “若非是京都那边正好下来一个巡抚大人,在我们这里听闻了这个消息后,立马掉头回兴城,命其关闭城门,以免沾染了疫病的人出城让更多人病倒,其后果,真是难以想象啊。” 听的老汉说的如此绘声绘色,茶棚里的人皆将目光移动到这里。 高大男子不由问道。“老板为何如此清楚?” “嗤。” 不远处坐着身穿粗布麻衣的白面书生,嗤笑声就是由他发出来的。见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动到自己的身上,书生这才慢悠悠的补道。 “此事乃是石老板亲自经历,听闻,那位巡抚大人,就是在此地喝了茶,从石老板口中得知。” “这事,石老板几乎每日都要讲上一次,小生的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 石老汉尴尬的对着书生不住的摇头笑,“你啊,你啊,你一日不拆我的台,一日正是不安生。” “老板,结账。” “来了。”老汉应了一声,临走之前感叹道。“这里的人少了,只能混口饭吃咯。” “稍等。”此时却是一直喝着白水的男子叫住了老汉。“请问,这四周可有好些的客栈?” 老汉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摇摇头道。“虽说城里已经无人带着行囊去往别处,可还是有不少来客,莫说是好些的客栈,就算是差些都只怕没有空房了。” 他顿了顿,明显不是很确定,“不过,再往前面一些,有家不错的客栈,你们可去碰碰运气。” “如此,便多谢了。”男子点了点头,目送老汉离去了。 “公子。”这一行四人正是直往淮北一带而来的物华四人,身形高大的有一双丹凤眼的,乃是弘易。 他压低声音询问道。“我们今日可要在这留宿?” 物华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点头。“先去瞧瞧再说。” 最后起身的云书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放置在桌上。 老汉来收拾桌子时,发觉那一锭碎银,不禁抬头望向了几人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有声。“也不知是哪里而来。” 正如石老汉所言,相隔不远处有一座算是不错的客栈,素朴而简洁的二层小楼。 他们来的也算是巧,此时下来只剩下了一间上等房。 “此刻已到淮北。”物华瞧着面前扮作小厮的李葭。 李葭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多谢公子相助,此份恩情,李葭定当谨记在心,若能从兴城内平安出来,将来务必报答。” 物华只是摇摇头,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中说。“不必谈这些,你只需记得与相笙兄一同出来便是,日后的事,日后再谈。” 李葭眼眸眨动两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必定。” “恩。”物华问道。“你可想好如何进兴城了?” 知晓物华会如此问多半是因为想要帮助自己,李葭嘴唇微张,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打心底来讲她实在不想再欠下物华些什么,虽说物华是看在秦相笙的面子上。 物华却只是瞧了她一眼,并未再说什么。“今夜好生休息吧,明日好紧早赶路。” “外头在吵些什么?”物华揉了揉略感酸涩的眼眶,低声问一旁的云书。 云书走出房门,不久后便又再次进来了,回道。 “好似是昨天夜里客栈着了贼,马厩里的马全都不见了,底下的人正在闹腾。” 物华整理衣物的手指微顿。 云书应证了她的猜测,点头应道。“我们的马车也被偷了。” 她话音刚落不久,弘易便黑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见物华与云书的目光齐齐望过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好似不知从何开口一般。 物华手掌抬起,制止他的话。“不必说了,去另外寻一辆马车就是。” 弘易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原本买一匹马不需多久的时间,可也不知为何这个小镇子里,当夜所有客栈里的马匹尽数失踪,因为这场变故,导致了马匹紧缺,所以她们又在客栈中多待了半日。 弘易四处搜寻也只能找了一辆瞧来算是不错的马车,就是看起来比之前那辆要精巧不少。 原先那辆马车外头看起来毫不起眼,可内里却花了苍梧不少的心思,就算是长途奔袭也十分舒适,她们走了将近一个月,物华都没有丝毫得疲倦。 只是瞧着弘易如此自责的模样,物华总不可能将此事责怪在他身上,毕竟谁能料到那贼别的不偷,唯独对马匹情有独钟。 “走吧。”等到真正再次启程时,已是晌午后,正是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刻。 这马车并不透气,坐在马车之中的三人热的不行,唯有将布帘尽数掀开,这才好过一些,而这辆马车前头并无遮阳的顶檐。 弘易就等同于坐在太阳底下,后背早早便汗流不止。 只是他一声不吭的驾着马车,让其他几人不好再说什么。 物华眨眼时,从窗口瞧见一处阴凉地方,沉声道。“弘易。停车。” “可是。”弘易回头瞧了物华一眼,发觉物华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模样,这才将话咽了回去。 “休息一下。”等到马车一停,物华三人立马从马车上下来,靠坐在树荫底下,只感觉浑身舒爽。 云书从怀中掏出一块送到物华的面前。“公子,擦擦汗吧。” 物华接过,擦拭了一遍,还给云书,云书接在手中。 李葭则是在四周环视了一圈,问弘易。“你可听见了水声?” 弘易被她如此提醒,侧耳听了听后点头。“确实。” 听到这话,云书的目光微亮,而李葭一边点头,一边望向物华,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物华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轻轻点头,嘱咐道。“弘易,你便带她们去寻些水源罢。” “马车。”经过昨日一行,弘易对于马车变得异常执着,他瞧了瞧马车。 “无妨,我留下瞧着就好了。你们回来只需得打些水来。”物华摇摇头,“让我休息片刻。” 听到物华如此说,弘易迟疑了片刻,也不好再说着什么,只得点点头。 依靠于树荫下,一时间物华精神有些倦怠。感觉到眼皮异常沉重,她轻合上双目。 思绪恍惚中,物华隐约听见马车停靠的方向传来一声轻盈的脚步之声。 她目光微动,眼珠在眼眶中转悠了一圈,好不容易撑起精神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一眼。 却并未发觉什么,物华面上警惕之色立即松懈,像是再也抵不过睡神的召唤般,闭上了眼睛。 ps:今天第一更,也是上架后的第一更,求订阅!!!下一章在十二点!(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多费唇舌 等到物华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一个人影这才从树后钻出,望了眼在树下沉沉睡去的男人,再探头探脑的从马车的窗口向里瞧去。 还没等他瞧出些什么,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回头望去,只见物华虽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却已经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见是原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瘦小男子,物华未有起身的意思。 被物华瞧得久了,男子愣了片刻,发觉物华一直坐着不动。 趁着这个功夫,他胆大的爬上马车,从马车车厢内拿出放置着的包裹,掂量了一下,双眸一亮。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等他从马车上下来,物华还站在原地,只是瞧着他。 瘦小男子不由暗想此人是不是个傻子?竟然任由自己作为? 不过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他的目光在马车转了一圈,发觉这马车看起来也不错。 他思索了片刻,坐在马车上驾着马车就走。 “拜拜咯。”发觉物华并没有阻止的动作,他心情颇好的对着物华摆了摆手。 物华瞧着男子驾着马车不由摇了摇头。 不到片刻功夫,原先离去的马车转悠了回来,停在物华面前时。 物华抬眼便只瞧见瘦小男子苦着一张脸,坐在马车前头,而他身后则是高大的弘易。 在高大的弘易面前,男子柔弱跟个小媳妇一般无二。弘易拎着他,就跟拎着个小鸡仔似的。 弘易开口道。“公子。” 云书跟在他的身后,从马车上下来,手中拿着一个水囊。递到物华手边,物华伸手接过,皱眉瞧着男子畏畏缩缩的模样,问道。“你是何人?” 瘦小男子苦着一张脸,瞧着物华的动作求饶道。“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可以让他放开我么?” 物华瞧了弘易一眼,弘易冷哼一声,直接吓得男子抖了一抖。 “你从何处而来?”男子身上穿着淡蓝色的粗布衣裳,物华注意到他衣角上有着不甚明显的污秽,仔细瞧去,颇感邋遢。 想来是经过长途跋涉的,”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男子在弘易的瞩目之下,连忙摆手澄清。“我没有跟着你们,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弘易推搡他一下。“公子问你话,你作何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是想谋求些什么?” “我真的只是想谋求些钱财罢了。”难怪先前这位公子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瞧着自己。 原来是懒得多费唇舌,有人替他做事。男子苦着一张脸,早知道他就不如此莽撞了。 “谋求钱财?”物华眉梢微动。 弘易立马不知从哪里寻了根绳子出来,将他的双手捆绑起来,被弘易的气势一压,男子根本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任由弘易动作。 “是的,是的,我只是求些钱财安生罢了。” 男子点点头,“公子想必知晓淮北一带发生的事情了。”他面带愁容。 “我从淮北那一路过来,干粮已经吃尽了,所以只有出如此下策。”瞧着物华像是不大相信他的话,他连忙补充道。 “你瞧我先前也没有对公子你动手不是,我抢走的那些钱财也被你们寻了回来,如此一来,你们可不可以放过我?” 他眼珠转了转,又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幼童等着我圈养。” 说罢,他准备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觉面前几人开始各忙各的,根本就不搭理自己。 而弘易则斜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手中还牵着捆着他的绳子。 没有观众,他话语一滞再编不下去了。皆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忍! 云书在马车中寻了一圈,最终发现包裹还背在男子的身上,推了弘易一下,指了指男子身上的包裹。 弘易睁开眼,还没等他作何反应,男子就已经慌忙的从身上卸下包裹,满面堆笑的送到云书的面前。 云书根本就不看他,接过包裹便走了。 男子从这个方向瞧过去,正好瞧见她一边打开包裹,一边从里面拿出面饼之类的。 不由瞪大了一双眼,发觉自己费尽心思去抢的,原来真的不过就是些干粮。 待到四人休整完毕,温度也没有那么酷热了。 趁着几人收拾行李的功夫,男子凑到一看就是主心骨的男子面前,赔笑道。“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放过我?” 他们都休整完了,现在都该上路了,现在总该放过他了罢?他犯的又不是什么大错。 物华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眼珠一转本想随便编个名字,可身后弘易目光一瞪,他不知为何张口就道。“我、我叫赵四。” “恩。”物华先让其余两人上了马车,这才将目光移动到弘易手中。 “把绳子解开吧。” 弘易眉头紧蹙,却没有说什么,伸手帮赵四解开绳子。 赵四大喜过望,连忙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你如此心宽大度,日后定会有福报的。” “福报?”物华跨坐上马车,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被物华看的毛骨悚然,赵四嘿嘿笑了几声。 “就此别过,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再也不见才是最好。 只是事实却尽不如人意,赵四转身还来不及跨出一步,就已经听见物华叫出他的姓名。“赵四,等等。” 他心中低咒一声,转过脸却要陪着一个笑,谁叫他打不过人家身边的人呢。“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这前头再行几十里路,便是兴云山地界了罢?”物华慢悠悠的问道。 赵四疑惑的点了点头,“确实,我便是从那边过来的。” 想起什么,他眉头一皱。“你们要去何处?虔州,兴城以及周边的三大城市都已经封城,你们是过不去的。” “你可知如何走?”物华顿了顿,身旁的云书便将一张地图拿了出来,直接递到了赵四手中。 赵四低头瞧了一眼,点点头傲然道。“我赵四别的本事没有,走过一遍的路,让我闭着眼都能摸索出来。” “如此甚好。”物华点点头。 赵四尚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思,就听到她又补充道。“正好缺个马夫,那便由你代劳了。” 说罢,物华便坐进了马车之中,一副由不得他拒绝的模样。 赵四恨不得将扇自己一个巴掌,先前非要说那么多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八章 略显矫情 “你是何人?” 刀疤脸捂着自己的伤口冷哼一声,五人之中,就他受伤最重,除去一只断手外,他身上还有不少的伤口。“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弘易一脚提在他的断手处,只听他吃痛的哑然失声,却硬气的不肯吱声,反而狠狠的瞪视着物华。 “建仓镇上马匹失窃,都是你们干的吧?”物华也不在意,淡然自若的与他对视。 “没错。”被物华猜中了,他反倒是承认的极快,仰头瞧着物华。 “就是老子带人干的,你别妄想从老子这里问出些什么。” 物华静静瞧了刀疤脸一会,这才再次询问。“既然如此,那么你们的马匹放置在了何处?” “什么?”刀疤脸明显被物华问的一怔,呆愣愣的仰头瞧着她。 物华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你问这个做什么。”刀疤脸满脸警惕,实在没弄懂物华到底问这个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物华眉头一动,既然现下要知晓的几个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也就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转过头对着弘易道。“他们大约是从那个方向而来。” 弘易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瞧了刀疤脸一眼。 眼见物华当真不询问自己了,刀疤脸满面诧异,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怕她耍什么阴谋诡计似得。 等到物华转身,赵四站在原地对着那刀疤脸不停的伴着鬼脸。 而物华则在他的瞩目下泰然自若的转过身,瞧着云书手中提着的水袋,问道。“可好了?” 云书点点头。 可弘易才离去不久,物华便只见秋烜,顶着太阳赶着五匹马匆匆过来。 而弘易则跟在他身边,一点都插不上队。 瞧见这一幕,物华面上荡起清浅的笑意。云书偏过头瞧了瞧物华的面色,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 “秋烜。”眼见黑影似乎又想要离去般,物华连忙出声制止他的动作。 秋烜身影一顿,从马匹上下来,静静的站在物华的身边。 “马上便出了兴云山。”物华声音微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葭。“兴城离此地并不算远。” 李葭点了点头,自然懂物华的意思。 所以李葭并不说话,而是越过物华瞧向那几匹依偎在一起的马匹。目光之中略有迟疑,但她并未多说什么。 李葭不会骑马,乃是在物华的意料之中,所以物华声音只是停了一会,便继续说。“正所谓送佛送到西。” “弘易,你便陪同李葭一同前往兴城罢。” “公子。”弘易只是开口说了一句,李葭便匆忙摆手道。“不必了,让弘易跟着公子就好。” “此行不远,我一人足可。” “你可会骑马?”物华只此一句,便让李葭一噎,再说不出口。 她想了想,“要不让赵四陪同我去吧?” 物华赞同的点点头,投向站在不远处尽职尽责的守着那几个山贼的赵四。 赵四注意到物华的目光,咧嘴一笑,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个倒是确实,此去兴城,的确尚需要一个马夫。” 说完,物华轻笑一声。“若无弘易在其身边,让他有所顾忌,你一个人能制得住他?” 李葭顿时说不出话了,物华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着想,要是她再推拒,便是矫情了,所以她将目光移动到了弘易的身上,将决定权交给他。 “公子,苍梧让我跟在你身侧。”不必说,弘易自然是不同意的。 他黑沉着脸,却在物华的目光之中说不下去。 物华抿了抿唇,原先答应苍梧让弘易陪同自己前来,做的就是如此打算。 只不过,秋烜最近不管她如何叫唤皆不出来,让她摸不准秋烜是否还在罢了。 “你既然唤我一句公子,那表明,我指示你做件事情的权利还是有的。” “可是公子身边……” 物华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身侧站着的秋烜。“有他在便可。” “你若想要听从苍梧的,我也不勉强你。”她眉头一跳。“要么,你现下立刻回京都,继续跟在苍梧的身侧。” “要么……你便送她一程,愿意在兴城等我亦可,想要回京都亦可。” 瞧着弘易还想要说些什么,物华眉头一皱,不住冷笑。“我现下已经无法请动你了,是么?” 她话语顿下,清冷的眸子转向云书。“我记得,你会骑马,是么?” 云书点点头。 “公子。”发觉物华已经下定决心,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弘易深吸了一口气,妥协了。“好吧。” 物华点点头,随即嘱咐了几句。 他们讨论的声音很小,所以赵四竖起耳朵都听不到,只好转过脸跟地上坐着的一群人搭话。 只是他尝试了许久都发觉没人搭理,正在他感到无趣时。 便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转过头便只瞧见弘易正寡着一张脸,坐在马车上瞧着他。“还不过来?” 赵四不由怔怔的站在原地,发觉物华两人牵着马匹,站在原地。 不由疑惑道。“公子不跟我们一道走么?” 话音一落,就只见弘易瞪视着自己,让赵四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了想,他指着那地上的几人问物华。“那他们。” “任由他们去吧。”物华只是伸手捋了捋身边马匹的毛发,毫不在意的说。 不过从她的声音之中,还是能分辨出物华现下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地上几人立马在赵四的目光下迅速站起身,其中两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刀疤脸。 他的伤口已经停住流血,他算是个汉子,如此动作下一声不吭。 这要换做其他人,不是失血过多晕过去,就是早就痛晕过去了。 一直到离去前,他的目光都直勾勾的落在物华的身上,不曾离开。 等到两批人都已经离去,物华眉目含笑,转头瞧了秋烜一眼,突然伸手将他面上的黑巾抓下。 左右端详了一下,发现还是那眉那眼,平凡的丢入人堆找不到的那种,她的目光深处飞掠过些什么。 秋烜一动不动就好似个木桩子一般,任由她上下打量。 直到对上了物华的双眼,他想起些什么,浅浅的牵动了一下嘴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物华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爬上马背。“走吧。”(未完待续。) 第九章 视野开阔 百载前,历史上唯一的女尊国,在夏国与岑国围攻之下,灭国。 当时风华正茂盛极一时的华桑公主众叛亲离,逃至漓水涧,心神俱裂下身着血衣跃下漓水涧顶。 而不久后,漓水涧,一个原本只存在于传闻之中的地方,缓缓向天下人展开了它一部分的面貌。 传闻中,是因为当代的漓水涧主瞧见天凤国的下场后,决定不再固步自封,大开公道之门。 而此后漓水涧在诸国民众中的威望,证明了那代漓水涧主一排众议打开漓水涧的举动,是多么的明智。 漓水涧,位处于几国的中心地带,被淮河从侧面分割,又被戏称为子母峰。其中,子峰上物产富饶,长满了罕见的药草。 像是天外之笔,常年被晕晕雾气缭绕,就算是从各国慕名而来的各位,若没有漓水涧的地图,就算是顺着山路一直走下去,最后也会发觉,自己像是在原地转圈般回到起点之中,让人摸不着头脑。 “公子。” 物华拉了拉坐下的马缰,转过头,瞧着云书。“何事?” 云书手中拿着莫孜然亲手画的地图,左右辨别了一下方向。“到了此地,前头好似就不能骑马了。” 物华点了点头,在炎炎灼日下赶了几天的路,她黑了不少,不过相对比之下这马术倒是越来越好了。她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仿若被烟雾缭绕久久不散的山顶。 “反正也累了,徒步走上去也是不错。” 云书随着她下马,走在她的前头带路。 山路崎岖,其中都是曲折的小路地带,徒步都难走的很。 攀爬了大约两三个时辰,物华终于踩上了一块平地。站到高处,视野便开阔了不少,头顶橙日散发着灼人的光晕,却不知为何,竟是突破不了这沉沉的雾气般投掷下来。 如此下来,反倒是凉爽不少。乍眼望去,物华只瞧见一颗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古树。 比她见过的所有树都要粗大,浑身上下散发着古老繁琐的气息。 物华凝神望去,却见那古树正对自己的方向处,刻着三个大字,漓水涧,字迹潇洒不羁,每个字都有物华一个手臂粗细。格外的惹眼。 而细细看来,那字并不是雕刻而上,只是镌刻所用的木牌被紧紧勒在了树木上,也不知是挂了多久,已经镶进了那树身之中,与其融为一体。 除了那棵古树以外,物华四处环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其余东西。 “你们是哪国人?”声音轻柔透彻,是个好听的女音。 听到声音,物华向着那个方向瞧去。却寻不到人影。 心中疑惑之时,身侧的云书扯了扯她的衣袖。 物华转过身,不经意间,瞄见站在自己与云书中央的一个小小身影。 小人儿身高不过就到物华的腰际,容貌稚嫩可爱,只要一动唇角,脸侧就显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笑起来甜入人心。 此时,她正努力的仰头瞧着物华,再次问道。发出的依旧是娇俏的少女音色。“你们是哪国人?” 物华低垂着头,只是紧紧盯着她,若有所思。 还是身侧的云书蹲下来,跟小人儿平视。“我们乃是清国人。” 小人儿点点头,甜甜一笑。“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云书微微一怔,五官模子虽说未改,但她面上的伪装还尚未褪下。“你叫什么名字?” “恩,我叫妙白哦,窦婶他们都叫我小白。”妙白呵呵笑了一声,突然伸手在云书的面上摸了一下。“姐姐,你脸上的东西,如果不褪下的话,会伤害你得皮肤的。” 物华眉头一皱,同样蹲下了身子,故意的凑到了妙白的身边。“小白,你多大了?” “小白今年十一了。”妙白侧过头上下瞧着物华,目光微微一亮,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 “哥哥,你长的真好看。这么好看,为什么要遮住?奶奶说,漂亮的东西就要放置在外头,令人观赏的。来来,让小白来替你擦掉。” 她一边说,一边从瓶子里倒出透明的液体。她打开瓶子的那刻,淡淡的桂花香气钻进了物华的鼻尖。 隐约间,物华好似想起,秋烜所用,香味好似与相差不多。只是她嗅觉不如云书那般敏锐,所以只是恍惚间如此觉得罢了。 “那你为何一个人在这?”物华身体微微后仰躲过她的小巴掌,妙白发觉她表现的如此抗拒。嘴巴一撇,不高兴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让小白给你擦掉?” 物华唇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柔声问道。“因为小白还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啊。小白,你为何一人在这?” 妙白歪头瞧着她,突然一拍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对了,现在涧中封闭,外人是不可以进来的。”说罢,她仍旧不死心。 物华微愣,果不其然。趁着物华发怔的空档,妙白将液体直接拍在了物华的脸上,小小巴掌在物华的脸上不断摸索着。 物华试探性的问道。“小白,涧中为何封闭?” 妙白正在专心致志的在物华的面上摸着液体,听闻此话含糊的应了一声。“因为,现在涧主哥哥回....” 还未说完,她好似发觉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连忙捂住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懊恼道。“奶奶说,不可以跟外人说的。” 随即警惕的后退了一步,“奶奶说,只要有人问这个,据对就要离那个人远一点。” 物华轻笑着摇了摇头,面上还未完全清理完毕,一半黑一半白的,活像是个双面人。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白你难不成就想让我顶着这么一张脸走下去么?” 妙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在物华的面上转了一圈,指着物华不由呵呵笑出声来。想了想,她又道。“你要承诺不可以再问妙白这个了。” 见到物华点了点头,妙言便立刻迫不及待的扑到了物华的面前,给她清理另外一半面颊。 “小白,你这个瓶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物华垂头,瞧着妙白手中紧紧握着的瓶子。“我很喜欢。” “恩,这个是妙白自己配的哦。”说道这里,妙白不由挺了挺小胸脯,骄傲道。“就连涧主哥哥都说妙白的天赋极好,日后定会超越他的。” ps:五更完毕,桃子表示已经累傻了,存稿不多就是这么悲剧,亲们,求订阅! ps:等会还会有更新哦,刚想了想,还是先更新五章!!不说了,桃子继续奋斗!(未完待续。) 第十章 格外精致 “这个配方,很容易么?” 听到物华这么问,妙白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这个虽然很容易配,但是窦婶说,那些所谓的各国人才,还没有我配的好呢。” 说罢,她迟疑的抓了抓头发,“若是哥哥想要的话,妙白....” “妙白就送给你好了。”瞧着妙白一脸痛心的模样。物华也不推拒,伸手从妙白接过那个瓶子。 “好啦。”说罢,妙白退了一步,仔细端详着物华的脸。 半晌才喃喃出声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呵呵,是么?”物华轻轻一笑,迷得小丫头七晕八素,不住的用力点着小脑袋。 “是真的,真的。比秋泽哥哥他们都好看。”瞧着物华像是不相信的模样,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着。“好看一百倍。” “不过。”小丫头笑的就像是一只偷腥的猫。“还是跟涧主哥哥差很多呐。” 听到妙白提起这个神秘的漓水涧主,物华不动声色的跟身边的云书交流了一个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道。“你得涧主哥哥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听出物华像是伤心了,妙白连忙改口安慰道。“我不是说哥哥你没有涧主哥哥好看,只是在小白的心里,涧主哥哥是最好看的。” 她捂着面颊,羞涩道。“小白日后要当涧主哥哥的徒弟。” 不明白小丫头这满面娇羞是为了什么,物华一顿。 选择暂时忽略掉妙白的话,物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漓水涧暂时封闭,诸国的人都已经下山去了么?” “恩。”妙白点点头,迟疑道。“难道他们没有通知你们吗?” 物华摇了摇头,摸着妙白的头顶,柔声询问道。“小白,你可不可以带我们进涧,我们找漓水涧主有急事相邀。” 妙白连忙摆了摆手,“不可以,不可以,奶奶说,我不能随便带别人进涧的。不然,她就会揍我的。” “要不,你替我进涧内询问一句?” 听到物华这么说,妙白不由苦着一张脸,“若是奶奶知晓,我又偷偷跑到这里来玩的话,也会揍我的。” “......”真想去瞧瞧妙白口中的奶奶到底是何种人物。 物华眉睫微动,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晶莹纯净的玉佩内里似乎封着一层层的云雾一般,配上上头的麦穗结,显得格外精致。 物华拿着玉佩在妙白的眼前不断的晃动。“小白可认识这个?” 妙白伸出小手拿在手中,又放置在面颊上测试了一下温度,抬起头,诧异的瞧着物华。“涧主哥哥的玉佩,怎么落在了你手中?” 物华目光闪动,瞧着妙白那光洁可爱的小脸,轻轻牵起唇瓣,微微一笑。“你说呢?” 她想了想,“你是涧主哥哥的朋友么?” 说完这句话,妙白又疑惑的问道。“那你为什么问我,涧主哥哥长的好不好看?” 没想到妙白这么快反应了过来,物华自信满满道。“那是因为我觉得,我比他要好看啊。” “涧主哥哥更好看!” 物华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去争辩这些。所以她只是含着笑,点点头。 跟在妙白的身后越过那棵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古树,那条小道只能足够一个成人下去。 妙白身材娇小再加上走的次数多了,一路上反倒是经常掉过头来看着物华。 顺着这条不长却陡峭的斜坡下去,从其上望下去能隐约瞧见的墙角屋檐,便被浓密的绿叶遮住了踪影。 妙白回到这里,就像是放飞了的小鸟重新飞回了笼子里。她清秀的眉头一皱,手中还捏着物华递给她的雾玉。 眼见妙白停下了脚步,驻足在这绿叶茂密的林子外,物华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借着森林缝隙向着那个方向瞧过去。 入目是一间草屋的侧面,土黄色的墙壁上还刻画着许多不知名的字迹与花样,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除了这间草屋之外,物华再也瞧不见其他。 不过仔细想想,物华也能猜出,妙白带她们走的,应该不是大路,而是她经常偷溜出去的小路。 前头的妙白略微思索,掉转过头来瞧物华两人。“哥哥,不如你们先在这里等我吧?我帮你去找涧主哥哥。” 眼见妙白的脸上有明显的迟疑之色,物华唇角微勾,点点头。 瞧着物华这般配合,妙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扬起一个大笑脸。“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走哦?” “等等。”发觉妙白嘱咐完这句就想走的模样,物华连忙叫住她。 妙白疑惑不解的转过身。 物华却将手伸到了妙白的面前,目光移动到妙白的手中紧握着的雾玉上。“这块玉佩,小白可以还给我么?” 妙白捏在手中,毕竟年纪小些,对于喜爱的东西自然不肯撒手,眼见物华要将其要回去,她嘴巴一瘪。“哥哥,不可以借给妙白玩玩么?” 物华眼中含笑,直勾勾的盯了妙白许久,这才发觉她好似真心不想还过来的模样。 她轻轻摇头,略作苦恼。“可是这玉佩乃是你涧主哥哥寄放在我处的所有物,若是,你想要倒也不难。” 在妙白期待的目光之下,物华轻轻勾唇。“不如你让你涧主哥哥过来,待我跟他提议后,再借于你如何?” 瞧着妙白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物华柔声劝道。“若是你直接将此物拿过去,还不如待会让我直接递还给他,你再向他光明正大的讨要,不就是了?” 似乎觉得物华所言倒是可行。妙白点点头,将玉佩递还给物华的时候,目光还凝结在那个玉佩上,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吩咐好物华她们两人不要到处走动,妙白想着待会可以去见涧主哥哥了,心情雀跃,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只是快走到那个茅草屋边的时候,她的脚步不自觉缓和下来,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是做贼般。 快要越过茅草屋过去的时候,妙白提起来的气不自觉松弛了下来。 终于越过了茅草屋,妙白下意识的向着茅草屋的门口望去一眼,眸中有掩藏不住的暗喜之色。 可还没等她多洋洋得意一番,她便嘣的一声赚到额头。妙白吃痛的捂着脑袋,瞪大一双眼抬头。 “小白,你去哪里了?”面前的妇人因为常在太阳底下暴晒,所以皮肤呈现健康的棕黄色,她眉目凌厉,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不敢接近,所以妙白尤其怕她。 ps:第六更(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失礼之处 “窦、窦婶...”看到这个妇人,妙白活像是老鼠见了猫,面色瞬间白了一层。“我、我、” “恩?”窦婶眉头一挑,直勾勾的盯着她,步步紧逼。“你干嘛去了?” 说罢,她双眼一眯。“你是不是又到上头去了?” “额。”不知为何,在妇人的目光逼视之下,妙白竟是打了一个饱嗝。“我,我。” 突然,她脑中飞速闪过什么,连忙道。“我是想去瞧瞧商肆哥哥有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你还是上去了?”窦婶眉头拧在一起,目光瞬间凌厉的让妙白不敢再出声。 “我只是想商肆哥哥了嘛。”妙白嘴巴一瘪,被吓得泪眼汪汪。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窦婶却只是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问道。“你现在去干什么?” 妙白心中没底,也不知这次窦婶到底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修理自己,所以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我去找涧主哥哥。” “找涧主?”窦婶顿了片刻,就在妙白想着到底是不是要跑去求涧主哥哥的时候,只听得窦婶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去吧。” “啊?”妙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瞧着面前窦婶。 “你还不去?” 窦婶的话音才落,妙白便扑过去抱了窦婶一下,转头就逃,一副唯恐窦婶反悔的模样。“多谢窦婶,我先走啦。” 瞧着妙白飞快离去的背影,窦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目光之中略有疼爱之色,只是在垂下眼帘,再次抬起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又恢复了。 窦婶身子未动,只是声音突然拔高。“出来吧。” 见林中并未有反应,窦婶身子调转过来,目光灼灼的望向林中的某一处。 呆在那个方向的,自然是物华与云书两人,见避无可避,物华从草丛之中站起身来,窦婶怕是猜到了妙白带了人下来,这才特意放妙白离开,好处理吧? 从林中出来的,乃是一男一女。 两人身上所穿衣物毫无花纹十分简朴,可两人长相皆是十分出色,尤其是其中的一位男子身形修长挺拔,气质与穿着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若不是窦婶年纪已大,再加上涧内还有个容貌与此人相差无几的涧主,她怕也要被他容貌所惑。 “见过窦婶。”物华微微躬身一礼。对于物华知晓自己的名号,窦婶毫不吃惊。 就算是物华并无失礼之处,窦婶的面色也未曾缓和,她面色黑沉,目光冰冷。“你们是何人?” 她清楚妙白虽说年纪尚小,心思单纯,但却是有分寸的紧,绝对不会在这个重要时机带着陌生人下来。 她原本以为是哪国的人还迟迟未归,或者是遗漏了些什么。 现在看到的却是两个完全没见过的生面孔,窦婶的目光不由又冷了几分。“没人通知你们,这个时刻,漓水涧并不向外开放么?” 物华点点头,望着妙白离去的背影,说道。“小白,曾经跟我们提起过。” “既然提起了,那么为何还不离去?”既然妙白提起了,那么他们是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妙白的? 窦婶眼中浮上疑惑,却陡然间想起先前妙白所说,是要前往寻找涧主。她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此次漓水涧封闭,在下虽是清楚,却有着必定要前来的理由。”这个窦婶既然能一个人守在这个等同与漓水涧入口的地方,自然有她的不俗之处,所以物华表现的十分恭敬。 她容貌长得很是俊美,再加上行为举止有理有据,很容易便给人好感。“哦?” 就算是窦婶,面容也不自觉缓和了下来。“有何事?” 物华却只是抿唇轻笑,并不急于回答。 “此事事关重大,请窦婶饶恕在下不可透露。” 窦婶冷哼一声,眉头轻动,也不勉强。只是她心中清楚,能让妙白去找涧主,此人身上必定是什么东西。“你就那么肯定涧主会见你?” 物华并不答话,面上透露而出的自信显而易见。 窦婶不自主的多看了她几眼,不清楚她到底是有何底牌,再加上她能说动妙白给她传信,指不定是真有什么事情。 物华则是在窦婶的审视之中,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四周位处竹林,这里除了窦婶刚刚出来的茅草屋外,没有其余房子,而这草屋建造的位置与崖边不远,而妙白刚刚就是从这里下去的。物华眉头微动,回头瞧了身边跟着的云书一眼。 “我可以四处瞧瞧么?” 窦婶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从她先前的走路姿势她就已经瞧出。 物华脚步沉重,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罢了,下面若没有人带路,她根本过不去,顶多只是在这里四处打转罢了,量她也走不到哪里去。所以窦婶并未出声。 物华则是全当她已经同意,道了谢之后。 物华脚步一抬,直接顺着妙白先前下去的地方望过去。而云书则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样。 注意到身后的目光在发觉了她的目的后,居然毫无反应,窦婶甚至只是在原地转了一圈,直接进了茅草屋。 站在崖边,物华向下望去。 从这里看过去,雾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浓厚。物华眯起眼,看到的,并不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这漓水涧似乎被修成了一层一层的阶梯,而窦婶这一层,则是最高占地位置最为辽阔。 接下来的一层相隔不过就是三米左右,比之这层要小一些,一栋普通小巧的木屋占据着第二层的中心位置,像是怕浪费一丝一毫的位置似得。 木屋的周围几乎种满了药草,若是相同的品种种植在一起,看起来也应当不错,可这种植之人十分任性的将所有药草种混合种植在了一起,使其看起来杂乱不堪。 而下面一层的屋子越发小了,药草倒是种植的错落有致,看起来舒服了不少。 物华能看到的,只有三层左右罢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其余人,心中不由猜测着,这里或许就是那些诸国天才在这漓水涧里的居所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特殊时期 男子裹着一身银白,背着手,站在山顶之上眺目远望。 一道黑影掠到男子的身后,男子却好似毫无察觉般,待到黑衣人在他的身后顿了片刻,轻声开口,说了几句话。 男子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下来,唇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黑影突然身子一顿,从另外一条小道离开,于此同时,清亮的女音在空中飘荡。 “涧主哥哥。”妙白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仰起头瞧着那个背影高大挺拔,只见他衣袂飘飘,下一秒就似要腾云驾雾般离去。 “恩?”男子听到动静,转过身子,身上银白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映照出其上闪动着的十绣纹。 腰间的白锦缎腰带勒出他完美的腰身,头顶上镶着细致白玉的发带,连他容貌的半分都没有夺取。他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此时正眯起好看的弧度。“小白?” 妙白望着男子的容貌出神,此刻听到男子这般温润动听的声音,呆呆的点了点头。“涧主哥哥,还是你最好看了。” “嗤。”男子被妙白这呆样子给逗笑了,他蹲到妙白身边,殷红的唇角微微翘起,“那小白觉得谁还好看?” “刚才那个哥哥也挺好看的。”妙白下意识回答道,却发觉面前的男子面带疑惑,“小白说的是哪个哥哥?” 被他这么一问,妙白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有个哥哥说有事来找涧主哥哥。” “谁?” “啊,我忘记问那个哥哥的名字了。”妙白懊恼道,试着描述道。“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哥哥,长得很好看,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姐姐。” 想了想,妙白接着道。“重要的是,她说是涧主哥哥你得朋友,她手中,还有涧主哥哥你得雾玉呢。” 说道这里,妙白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两下。“那个好看的哥哥还说....” “雾玉么?”听完妙白的描述,男子的目光微亮,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原本他还不确定,如此瞧来,果真来了。 “啊?涧主哥哥,你说什么?”妙白微愣之下,只见面前一道白影闪过。原本站在她面前的身影,已经一跃而过,从此地消失不见了。 妙白猛然回头,男子的身形极快,几个纵越之间,已经不见了身影。“涧主哥哥。” 妙白愣愣的站在原地,那个哥哥看来真的是涧主哥哥的朋友,她可从来没有见过涧主哥哥那么着急的模样。 男子走至半路,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阻挡在了他的面前。“涧主,你要去往何处?” 来人笑起来之时,尤为像是个狐狸,正是与物华有过几面之缘的商玖。“先前妙白寻你去了,你可曾见到她?” “恩。”男子点点头,一双桃花眼在商玖的面前扫视了片刻,直接越过他的身子,向着阶梯层而去。 走了没两步,男子的身影便顿了下来,两步前站着一个鬓发虚白,面容温和可亲的中年男子。 “元白,你想去何处?”中年人声音虽然温和,但那话中隐隐透出的逼问,让衡元白的眉头一皱,心中十分不舒服。 “旭叔。”只是他面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出色的容貌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我现下连在涧内走动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旭叔话语一滞,面上笑容浓厚。“元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旭叔可是从小看你长大,你应当清楚是何人最为疼你。现在正处于你接任的重要时刻,不想你多受波折,旭叔只是关心你罢了。” “自然。”衡元白应的很快,旭叔没有从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中察觉出什么。 见衡元白没有什么与自己搭话的意思,旭叔的笑容一僵,好在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瞧了他身后站着的商玖一眼。“既然你有此兴致想要在涧内转转,我便也不打扰你了。” 目送着旭叔走远,衡元白也没了动身的意思,瞧着他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侧的商玖一直恭顺的站在一旁,此时见衡元白回转过身子瞧着自己,商玖不由问道。“涧主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衡元白点了点头。他并不清楚,旭叔是否知晓了什么,所以他现在最为主要的,还是下手要快。 物华一直站在崖壁之上,等了许久。 她似乎能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迅速的向着这里逼近,物华眯起双眼,想要去瞧清楚那到底是谁。 窦婶从稻草屋之中出来,目光之中还有掩饰不去的愕然之色。 她走至到物华身侧停下,就算是不用双眼去瞧,她也清楚那个逼近的人影并不是妙白,妙白虽修习过轻功,但却只能用来唬唬人罢了。 窦婶的目光在物华的侧脸轮廓线上下扫视着,直到下头的人影接近了,她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那个模糊的人影,慢慢的在物华的瞳孔之中放大。那人身形修长高大,轻功十分不错,几个点动之间高高跃起。 发现此人还是个熟人,物华双眼眯起,不停的在商玖的身上打量。 “商玖?”瞧见来的竟是商玖,窦婶眉头一皱,难不成真如她心中猜测的那般,此人与涧主有所瓜葛? “窦婶。”商玖笑了笑,在物华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回过头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物华。 瞧着物华在自己的瞩目之下泰然自若的模样,他目光之中略带沉思,片刻后,问道。“物华公子?” 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物华也不奇怪,毕竟商玖就在清国一带活动,与清国内不少皇家宗族都有接触,如此之下知道不少人的资料,认识自己自然不奇怪。“商玖兄,久仰大名。” 窦婶等到他们彼此寒暄,这才开口问商玖。“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对于商玖前来的目的,窦婶心中已有猜测,只是借故发问罢了。 商玖瞧了瞧物华,这才抬起头面上略带歉意。“此次前来,主要是涧主命我将这两人带进涧内。” “此刻?”听到此话,窦婶略吃一惊,因为太过吃惊,所以她并未来的及掩饰。 “恩。”商玖点点头。“物华公子,这边请吧。” 物华点点头,瞧了瞧商玖所指的小路,这才挥了挥手,让云书跟上。 ps:今天第八更!!看在桃子这么努力的份上,来个订阅支持下呗。(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优柔寡断 窦婶却是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几人面前,她眉头一皱目光锐利。“此事,怕是不妥吧?” 衡元白此时受到限制,平日里也只是在内涧活动,按照商玖这意思,便是说要将这两人带进内涧了? 莫说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就是平常,能进内涧的人,也少之又少,更莫论现在了。 商玖却只是让物华两人先行一步,与窦婶面对面站着,脸上依旧挂着他的招牌式笑容。“我毕竟只是个传话的,窦婶为难于我,最终也不能得出什么结果。” 他眉头一挑,“涧主只道,若是窦婶有所异议,便直接去寻他就是了。” 窦婶唇角微抿,本来想要再问些什么,商玖此话一说,她还能多说些什么。 毕竟衡元白虽说只是个挂名涧主,还未真正掌握实权,却好歹有涧内大半人的支持。 也唯有目送商玖护送两人离去的背影,窦婶在原地转了一圈,快步走进茅草屋内,不久后放出了一只鸽子。 商玖耳中听到鸽子展翅飞起的声音,抬头见那鸽子快要飞远,他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手中还未有其余动作,一支凌厉的箭支破空而至,那鸽子连声音都未来的及发出一声,便笔直的掉落下来。 商玖猛地回头,四处观望了一圈,正好瞧见包裹在一身黑布之中的影子堙没。 商玖眉头微动,发觉如此动作之下,物华两人就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也不晓得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他嘴唇蠕动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口。 注意到商玖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去,物华权当做没有察觉,********的顺着陡峭的斜坡而下。 窦婶与商玖的争锋相对,物华自然收进了眼中。看来这漓水涧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般和谐,现下看来,这涧内的势力,至少分为了两派。 而这神秘的漓水涧主,则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派,毕竟现下瞧来,窦婶那边还是有所顾忌的。 从斜坡层一点点下来,物华发觉,上头的几层除去房屋多多少少还能有一片土地种植药草,接下来的几层,物华却只能看到一片片的药草。 最底下的那一层则放置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看起来不过就是用布匹搭建起来,足够塞进一个人的简陋帐篷罢了。 物华轻而易举的便联想到了那些帐篷的用途,眼眸之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难怪各国送来的人才,在出师之后,再也不愿回到此处。 在漓水涧之中虽能学到良多,但毕竟僧多肉少,实行的怕也是能力优待,能力越发出众的人,优待便越多。想到此处,物华的心头微动。 漓水涧突然封闭,再加上妙白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物华若有所思。 漓水涧主在这个时机迎她进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许久之后,物华淡淡一笑,若真是如此,那么此次之行,便简单了许多。 一道身影飞速的跟在了物华他们的身后,在药田之中,翻动了片刻,终于找到了那只被射死的鸽子,从鸽子脚下卸下了那封信件,转身走了。 飞速的看完手中的信件,旭叔目光微凝,手指挪动之间,那封信件已经被他湮灭成灰,落到桌上。 他身前站着一个年级不过二十好几的青年,面容清秀青紫色的衣袍显得他身形修长,瞧见了旭叔的动作后,男子目光之中略有精光,此时关切的问道。“旭叔,不知是哪里传来了消息?” 旭叔看他一眼,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才道。 “窦芙那方传来消息,说是涧主让商玖去她那里,接了两个人进来,一男一女,看起来气度不俗。” “什么?”青年人很是吃惊。“哥哥让商玖去接了什么人回来?” 旭叔注意力却不在这里,想到先前碰到衡元白之时,他正想要去外涧,若非是被自己拦下,此时怕就是他自己去亲自接那两人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旭叔并未答话,男子目光微沉,又道,“这些日子,元白哥只拿出了一半的漓水涧印。若是在两日后,元白哥还不将另外一半拿出来,承接仪式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像是有了个引子,将所有一切都串联了起来。旭叔不由将目光投掷到了男子的身上,微微一笑赞叹道。“智源,你果然聪慧。” “这三年时间,元白他将漓水涧印藏的极好,不知道何时已经将漓水涧印给放进了印章之中。”旭叔微微一笑。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能找到另外一半的漓水涧印,便能与他分庭抗礼,在我的支持之下,虽不能立即登上涧主之位,但却至少有了与他同等的机会。” 听到旭叔这么说,智源面上一喜,连忙追问道。“听旭叔此意,想来是已经心里有数?” “不敢说是十分,七分还是有的。”旭叔微微点头,呵呵笑出声来。 “好在察觉商玖出了内涧后,我便命人将内涧暂时封闭了起来,那两人暂时是无法进来的。” “旭叔的意思是。”不过就是片刻功夫,智源便立马领悟了旭叔的意思。“另外一半的漓水涧印很可能被元白哥藏在那两人身上?” 旭叔并未回答。 等到男子离去,旭叔这才将目光收回,从他身后的房间内,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与衡元白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岁的年纪,气息绵长沉稳。 虽说眉目间与衡元白有几分的相似,却因为他皮肤黝黑蜡黄的缘故,给他添上了不少的阳刚之气,他的目光此时也从智源离去的方向收了回来。 旭叔抬眼瞧了瞧他,唇角微微一笑。“智源,元白,元修之中,还是元修你性子沉稳一些。” 若是衡元白年纪稍长,沉稳下来,或许他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轻易露出马脚,被他们抓住。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多费心思。 元修只是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笑容来,笑了许久这才接着话。“毕竟我是他们的大哥。” 旭叔听闻此话,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智源虽有几分小聪慧,但毕竟年纪小,上不的台面。元白虽说聪慧,但却总归优柔寡断的,并不适合涧主这个位置。”(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抱头鼠窜 评价到此,旭叔不由的摇摇头。“只是我实在是搞不清楚。” “当年你们三人之中,老涧主最为喜爱智源,对你们俩的态度似乎是在伯仲之间,而你年纪略长一些,性子又沉稳,不似元白那般不着边际。却不知为何,到了最后,老涧主竟会将元白推了上去。” 就算是涧内许多人都对此事表示不满,但老涧主却是一意孤行的执意要将元白扶上涧主之位。 直到临终前都并未说出缘由。 当时他们虽说不满,但好在涧主交接,还有三年的考验期。 只是,他们没想到,当年那个不着边际的青年却真的在三年的重重考验之中硬闯了回来。 听到旭叔如此感叹,元修的目光之中飞速闪过一丝阴霾,只是他掩饰的极好,飞快的垂下了眼帘,旭叔又处于思索状态之中,并未瞧见。 “现在最为主要的,还是如何将那另外一半的漓水涧印找出来。” 其实那封闭漓水涧内涧的决定并非是旭叔做得,而是元修在背后策划好了的。 此时果然印证了元修所想,旭叔的目光之中染上一丝赞叹,越发觉得自己的决策十分的明智。 “恩。”元修点点头,似乎与旭叔的想法相同。 妙白好不容易从山巅爬下来,心中郁闷。 想着自己虽说是将话已经传到了,但却不知道涧主哥哥到底是不是去见那个哥哥去了,心底没底,她还是决定去瞧一瞧,虽说,她实在是怕窦婶的很。 抬头看了看时间,现在奶奶应当还在草埔之中,若是自己快去快回,奶奶说不定不会怀疑自己。 如此打定主意,妙白就向着外涧而去。 只是才走到外涧与内涧的交界处,妙白便敏锐的发觉其八卦阵有了不同之处。 一般情况之下,只有外涧在教导学徒之时,才会将内涧的八卦阵进行转变,以防止诸国的人无意之间闯了进来。 现在外涧空旷,连一个外人都没有,怎么突然改了?妙白疑惑的挠了挠头,只敢在那个八卦阵不远处转来转去,迟迟不敢踏入其中。 不对,外涧之中,还是有外人的,妙白眉头一皱,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个小哥哥? 可是若没有窦婶的放行,哥哥姐姐并不会武功的样子,怎么可能下的来? 就在她思索间,她的后背领子突然被人拎起来,妙白回过头,只瞧见奶奶那张熟悉的脸凑的及近。 妙白心头暗叫一声不好,“奶奶。”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奶奶?”奶奶眉头倒竖,看起来很是愤怒。“一疯就是一下午不见人,看来还真该听你父亲的话,把你关在家里。” 听到奶奶这话,妙白的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奶奶,我没有到处跑。” “没有到处跑?”奶奶不住的冷笑,“我都找了你一下午了,内涧都被我翻遍了,你还跟我说没有到处跑?” “你不会是去了外涧内玩了一下午吧?”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出口,奶奶眉头一凝。 “好啊,你父亲出去后,你越发无法无天了,我还管不了你了。”说罢,她狠狠的在妙白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刚才还苦恼内涧出口被封住的妙白,顿时觉得此时出口被封住了,是多么的好。 妙白不停的躲闪着,奶奶年纪虽大了,可因为也会些许武功的缘故,力气比之一般的男子也不遑多让,若是让奶奶拍实了,自己几天怕都下不了地。“奶奶,奶奶,我没有,我没有。” “你看,你看,出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封住了,我只是玩着玩着跑到这里来了而已。”妙白连忙想要撇清关系,指着出口叫嚷道。 原先看到妙白的时候,奶奶一肚子的火倒是真没有仔细去看,现在一看,果然真如妙白所说。 通向外涧的出口已经被封住,手中的动作不由的缓和了下来。“你真没有出去?”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为了不挨打,妙白睁眼说瞎话说的十分的理直气壮。 “我知道我们不能随意去外涧的,所以奶奶,你相信我吧。” 看到妙白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奶奶不由松开了拉着她后衣领的手。 略想了片刻,又觉得很是不对劲。“就算你没有跑去外涧,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妙白话语一噎,诺诺回答。“我就是去随便玩了玩,真没有到处乱跑。” 瞧着妙白这模样,奶奶清楚,妙白绝对没有说实话,双眼瞪大,“你说不说。” 妙白此时得了自由,瞧见奶奶这幅表情,害怕的抱头鼠窜。“我不敢了,奶奶,我不敢了。” 只是她年纪小,轻功又不好,自然跑不了多远,就被奶奶给抓了回来。“你跑什么?” “待会再收拾你。”就在妙白等着挨打的时候,奶奶突然住了手。 妙白不明所以的抬头望过去,只听到奶奶撇了撇嘴,身后站着面容平静的旭叔。“旭叔有事需要问你。” “旭叔。”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一般,妙白甜甜一笑。 “恩。”旭叔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移到了一旁站着的奶奶身上,奶奶顿时会意。 虽说不明白旭叔到底找妙白有什么事情,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妙白一眼,以示警戒,这才离开了。 “妙白,来。”将妙白带到一旁,旭叔面上笑容和煦。“听说,今天你交了两个新朋友?” 妙白心中一惊,面上笑容僵硬夏日,在旭叔的目光之下,怯怯的不敢说谎,又怕自己说了实话会受到处分。 恍然之间,妙白将视线投掷到涧口方向。内涧之人一般是不能随意出去的,除非特殊状况,这条铁律自打妙白记事以来,周围的所有人都一次次的警告过她,虽然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是为什么。 但,摸索久了,妙白也清楚,只要不擅自离开漓水涧,一般情况之下旭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现下,外涧的各国人才都已经离开,她也没有出漓水涧。所以她并不清楚旭叔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四处摸索 对旭叔和煦却没有温度的笑容。??? ?? ?? 要看?书 妙白只是下意识的感到惧怕。“旭叔....” 旭叔面上笑容未改,只是拍了拍妙白的脑袋。“没事,我只是问问是否是有客人来,好多加招待才是。” “当真?”妙白毕竟年岁还小,见到旭叔如此说,心中便放心了不少,看着旭叔点点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妙白一向是乖孩子,能不能告诉旭叔,你为何此次会将人带进涧内?” 妙白迟疑了片刻,眼前闪过那个哥哥的容貌,再想了想涧主哥哥。 却在旭叔的目光之中表现的十分不知所措,她揪着自己的衣角。 “恩?”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旭叔自然一眼便瞧出来妙白是心有顾虑。 只是现下眼见已经有突破口,窦芙在信中所说,是妙白将那两人带进来的,她指不定就能告诉他一些重要的消息,所以他收敛了自己的气势,状若无奈。 “妙白,旭叔虽然平日里严厉一些,但是你知晓,那是迫于无奈之举。毕竟现在正是涧主交替的重要时刻,旭叔不想看着出一点的问题。所以妙白应当将实情告诉旭叔才是。” 顿了顿,他又哄道。??? ? ?“毕竟妙白在旭叔的心里一向是个聪慧听话的孩子,事关涧内所有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怕是不用旭叔多言罢?” 妙白觉得那个小哥哥不似旭叔口中那般会危害到涧内所有人,再加上小哥哥已经承诺过会将玉佩还给涧主哥哥,再向他提出将玉佩送给自己。 小哥哥可是涧主哥哥的朋友,若是那个小哥哥是坏人,那旭叔的意思不就是涧主哥哥也是坏人么? 毕竟是孩童心性,她张嘴就为物华辩驳。“那个小哥哥并不像坏人,他可是涧主哥哥的朋友!” “哦?”旭叔眉头微动。“妙白是从何而知?莫不是那个小哥哥亲口告诉你得?” 妙白点点头。 旭叔眉头一皱,“妙白你年纪小些,就凭借那人一句话,你便如此轻易的就带她进来了,也不怕他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知晓后果?” 这话乃是旭叔故意激她,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妙白连连摇摇头,像是十分慌张了。 不由摆了摆手,补充道。“那个小哥哥手中可拿着涧主哥哥的雾玉。” “雾玉?”终于套出了一些话,旭叔的眉头一松,不动声色的继续追问。?? ?壹看书“你可当真看清楚了那是涧主的雾玉?” “嗯嗯嗯。”妙白不住的点点头,像是生怕旭叔不相信一般。“我绝对不会将涧主哥哥的雾玉认错的。” 雾玉么。旭叔目光闪动,脑中思绪一闪,似乎终于想了清楚。 雾玉乃是漓水涧底的特产,生性温良佩带在身上对身体也有极大益处。 可能是因为漓水涧中遍地草药,灵性十足,无意间被人开采出来。 但却因为产量极少,所以并未流传出去。只用来作为涧中精英嫡系的身份特征,拥有一定聪明才智以及地位的人才可佩带。 涧主身上佩带的雾玉则是堪称雾玉中的极品,虽是透明无色,但其中的云雾却是格外的浓厚,更加不需要仔细打磨,便可佩带。 雾玉虽然坚硬,但若是细心琢磨,也不是没有办法将那小小的漓水涧印藏进其中。 因这雾玉的珍贵,一般若是赠送也只会给自己未来的伴侣,或者揭下什么重要的盟约。 所以旭叔并没有想过衡元白会将雾玉送给一个男子,此时听到妙白这般说,心中不由惊叹衡元白的狡诈,竟是将他带入了误区。 只是,他不会知晓,这雾玉也只是物华阴差阳错间得到罢了,哪里是衡元白将此物送给他的。 正如旭叔他们所期待的那般,商玖发觉内涧入口处阵法改变的那一刻,便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的目光闪动,转过身。 对着身边的站着的两人微微一笑。“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今夜在此休息,明日再进内涧,见过涧主?” 他虽然用的询问的语句,但是在他站在外涧与内涧交接之处直勾勾的不知在盯着什么看的时候。 物华已经心中有数此行怕是急不得,所以她并没说些什么,唇角微抿。“客随主便。” 眼见物华将自己的身份摘得请,商玖目光之中不由多了几分的赞叹之色。 物华的事情他也听过不少,虽说多数只是感叹她少年之时出尽风头,现在正值青年却才华褪尽,只剩下了一张养眼的皮相。 他听多了之下,未免感到好奇。现在看来,这个清国第一美男子,好似不如传闻之中那般平庸,倒是个心思通透的。 其实除了那些阶梯层外,在其离得较远的地方,倒是有几个可供人居住的大木屋。 漓水涧的位置在大陆的中心地带,大路上传流几国的淮河,也由其中间传流借道而过。 而木屋筑造在淮河边上,物华站在河边瞧了一阵,望着自己水中的隐射的身影,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唇角微微牵动了片刻。 夜色很快便降临,漓水涧中的夜晚气温十分舒适,让人懒洋洋之中,敢到精神有些倦怠。 虽说是在陌生地带,但是因为此地夜晚静谧。物华早早便梳洗了一阵,睡下了。 半开的窗户灌进凉爽的风,伴随着外头河水流动的潺潺声,物华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一道身影从半开窗户之中进屋,站在阴影处,仔细等待了片刻,发觉床上的两人呼吸均匀,似乎真的沉入梦乡。 他这才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摸索,两人一行过来,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 所以黑影轻而易举的就摸到了那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借着投进来的光亮,翻动了片刻,发觉里面除去几件换洗衣物与银两外,并没有其余东西。 黑影身子一顿,将东西原地放好。 站在竹床前,他迟疑了片刻,蒙面巾上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在物华的身上不停的扫视着。 似乎想要用目光找到那个物件,他思忖了片刻,先封住了旁边云书的大穴,正要封住物华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背脊一片发凉,多年以来的直觉,让他侧身险之又险的躲过了。 那记手刀,顺势劈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本来以为是药里不足,所以导致睡在隔壁房间的商玖醒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心中有数 这转身一看,才发觉偷袭自己之人,与自己的装扮无异,也是黑衣黑衫,黑巾遮面。 让他不由心头起疑,这人不知是何时就呆在房内的,他转悠了这么多圈,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身影。 看来此人的武功绝对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说不定还在他其上。 只是这人与自己装扮无二,莫不是主子怕自己办事不力,同时派了其余人前来? 若是如此的话,那主子为何不给自己交代一声。 就在黑影人怔怔出神的时候,他因为反应迟钝,又吃了一个手刀。 反应过来,黑影这才冷汗涔涔,好在此人并没有拿武器,否则,刚才那样的状况之下,自己身上怕已经是多少个窟窿了。 他摸不准此人到底是为何前来,唯有身子一晃,一边打斗一边向着物华他们的方向挪过去。 另外那个人,分明不似自己这般畏手畏脚,就像是生怕别人不清醒过来似得。 让黑影顿时明白这人怕是跟在他们两人身边的人,顿时咬了咬牙。 他们两人的动作不小,自然吵醒了本应该沉睡的物华与云书。 物华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身边的云书不知从哪里摸出火石,点亮了边上放置的一盏灯火,昏暗的灯光顿时将房内的一切照亮。 黑影在火石敲击的那刻已经下意识间将目光投掷到了物华两人的方向。 此时见到物华那俊美的容貌在灯光的掩映下忽明忽暗,那双黑沉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他呼吸一乱的同时,竟是瞧见物华的长袖间露出的半截玉佩。似乎也注意到了黑影的目光,物华浅浅勾唇一笑,斯条慢理的在男子的瞩目之下,将玉佩收进袖中。 黑影瞧见这个动作,心中不由猜测她是否知晓了什么的时候,他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时,他的身子瘫软下去。 物华等到他倒了下去,这才从床上下地。目光瞧了瞧一旁掩住容貌的秋烜后,这蹲下了身子瞧黑影,伸手想要揭开他的面巾瞧瞧他的相貌。 却不料,黑影猛地起身推开物华的同时,顺势伸手撕烂了物华的衣袖,一个纵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若非是秋烜的动作飞快,将物华扶稳,以那个力道,撞到床脚上,物华不死也得褪半条命。 而物华的衣袖被他撕去了大半,那块被她藏在袖中的玉佩自然也就被黑影给带走了,露出她一截光滑白净的手臂来。 瞧着黑影逃得飞快,秋烜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窗前,将黑衣人踉跄的背影尽收眼底,也没有追出去的意思,转过身子来瞧物华。 物华缓缓的理了理自己被推落之时,长袍上沾上的灰,眼见秋烜转过身来,瞧自己,这才眉头一动。“你为何不追出去将我的东西追回来?” 秋烜眉目含笑,瞧着物华只是微微摇头,眸中戏虐之色严重。“你的东西若是那般容易便被夺走,便不是你得了。” 秋烜此话一语双关,让物华心中有所异动,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你得喉咙好了?” 秋烜虽说呆在她身边不过就是三年而已,但是实在是太了解自己。 那块玉佩的确是雾玉,只不过不是白日里,她给妙白看的那块,而是她跟商玖借的。 那位神秘的漓水涧主与自己不过就是一面之缘,此刻漓水涧内正处于封闭状态之中。在此状态之下,他都让商玖引自己入内涧,说明她身上有他即刻需要的东西。 他本意商玖来引自己前往内涧,商玖那时却突然将自己引到这里住下,内涧若是没有一点变故,说出去她都不信。 商玖来的虽快,但想来另外一派也是得了这份消息,这才将内涧关上不让她进。 所以物华心中隐有猜测,便向着商玖借了那块玉佩,现在却证实了自己的预感太过正确。 自己手中的这块玉佩怕不是什么简单之物,在此之行,可谓是一个重要的砝码。 听到物华似乎是在有意的岔开话题,他十分顺从的顺着她的话说,只是他目光之中略有苦涩,唇角勾起又落下,最后抿成一线。“我的病,你也心中有数。” 物华听到秋烜如此说,自然是想起了他这三年里发病的次数虽然不多。 每次的症状却很是奇怪,要么身体毫无异样,却是头痛难忍,而其中间隔一段时间,他从外头回来便会突然失声。 而后过了一段时间才会恢复过来。长久下来,她也就见怪不怪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黑影走出挺远,这才发觉并没有人追过来,可是他还是不放心的多走了几步,直到木屋已经消失不见,这才蹲在地上细细的喘息着。 将手中紧紧攥着的布料摊开,其中一枚精致的雾玉静静躺在其中。 那主仆两人,居然会想用药药倒他,若非是他大小在药田长大,又警觉,突然想起这么一个计策,他哪里可能逃出来,还将这雾玉从物华的身上夺出来。 这般思索着,男子盘膝打坐,将身体内的药力尽数排出,又歇息了片刻,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精神一恢复,他立马向着内涧奔去。 一踏进书房之中,黑影便发觉房内桌后一道凌厉清醒的目光投射过来,那眼神就如同利剑,让他心头发憷。 旭叔想来是一夜未睡,眼睑下露出深深的黑晕。此时不过是小憩了片刻,在黑影进来的时候便醒来了。 对上书桌后旭叔的眼神,男子立马从怀中掏出那半截断袖,放置在了书桌上,轻轻推到了旭叔的面前。“旭叔。” “商柒,若是此事你能办成,日后定有你得好处。”眼见商柒将人家的衣袖都扯落了半截,想来此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旭叔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衣袖缓缓打开,看到其中白净的雾玉,他不住的点点头。 此时,又听商柒迟疑了片刻,“只是现下已经打草惊蛇。” “无妨。”旭叔的嘴角难得露出一抹笑意,摆了摆手。“一夜奔波,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罢。”(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再三解释 商柒微微点头,虽说药力已经被他逼了出去,但药效还存了一些在身上,听闻旭叔这般说,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便想要出去。只是他还未接近房门,就已经瞧见一个影子隐射在门上,似乎要推门进来。商柒连忙躲在了一旁。 察觉到商柒的动作,旭叔迅速的将桌上的短截断袖一拢,放进抽屉之中。 做完这个动作,旭叔抬头便见是智源闯了进来,他走的飞快,直至到了旭叔的身前,似乎才察觉到旭叔面色不善,他缓了缓,对着旭叔露出一个笑容。“旭叔。” 旭叔眉宇间的不耐很是明显,但是他忍了忍还是没有发作,“智源,出了何事,竟是让你如此慌张?” 智源心知自己先前的匆忙引起了旭叔的不喜,他眼眸一转。“元白哥已经往着外涧的方向去了。” 旭叔皱眉,此事昨天他心中便有数,明白衡元白经由一夜,自然明白这内涧大门不会打开,为了那人身上的半边漓水涧印,自己前往也实属正常。 “元白在这个时刻,并不会出内涧,慌什么?”那八卦阵是他亲自换的,元白并不擅长八卦之术,精通八卦阵法的商肆又并未回来,就算是由他亲自去,也没有什么用。 “可是。”智源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若是被元白哥接到了那两人,玉佩落到了元白哥身上,那拿过来便是越发难了。” “恩。”一夜未眠,再加上智源还一直说个不停,旭叔忍了又忍,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对着智源摆了摆手,“若是不放心,你便跟过去瞧瞧吧。” 瞧着旭叔面上写满了不耐之色,只差没有起身赶人了。智源也不敢多加滞留,只得匆匆赶往内涧方向了。 等到智源从房间内出去,确认了他不会中途折返回来,商柒这才从布帘后走出来,瞧了一眼书桌后头痛的旭叔,嘴唇蠕动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就这么刹那的功夫,刚刚关上的门,又被人推了开来。 商柒心中暗咒了一声,只是这次慌忙,他只是随之躲在了房门后。 本以为是智源折返,商柒在心里已经在划算该如何解释自己在此的原因。思索了片刻,还是连忙将蒙面巾戴上。 那人伸手来关门,正好与商柒双目对上。 眼见是元修,商柒的动作一顿。 元修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便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来了。”旭叔眼皮微抬,瞧见是元修,这才强撑着精神,从抽屉之中拿出来,放置在了桌上,一只手撑着额头上,喃喃自语。 “这人年纪大了,就是不怎么中用了。” 听到旭叔这句感叹的话,元修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皱眉伸手将那短节半袖拨开,取出其中的雾玉。 雾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之中,元修仔细看了片刻。一言不发的皱眉放下。 旭叔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瞧他,“怎么了?” 元修下巴微抬,“仔细瞧瞧。” 旭叔拿在手中,触手冰凉,感觉到不对劲之处,他连忙用手指摸了摸。 被他这么一摩擦之下,雾玉顿时褪了色,露出下面的淡淡粉色。 旭叔顿时眉头紧蹙,伸手将手中的雾玉便向着站在门口还未走的商柒甩了过去。“这就是你找来的雾玉,你自己瞧瞧。” 正好甩到了商柒脚下不远,商柒垂下头,瞧了瞧那被蹭掉的半截内面透出淡淡的粉色,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 片刻之后,又浮现出一抹了然。难怪丢了如此东西,并没有追过来,原来是因为没有追过来的必要。 此次办事不利,商柒只有硬着头皮道。“不如我晚上再去一次?” 旭叔长袖一挥,将桌上的断袖挥到地上,脸色黑沉如锅底。 “第一次出其不意都无法成功,第二次又如何会成功?你即是打草惊蛇,那人如此聪慧,怎会不知你还会再去?到时你被那人设计抓住,瞧你该如何脱险。” 听到旭叔如此说,商柒沉默了片刻,又道。“先前智源说涧主已经向着外涧方向而去,现下我们是不是要追过去?拦上拦?” 明白自己再生气也没有什么作用,旭叔深吸一口气,猛地从书桌后站起。“也唯有如此了。” 衡元白背着手站在内涧口,怔怔的瞧着那已经变动的八卦阵出神。 身后跟着小小的妙白,妙白时不时抬起头来瞧着衡元白。 自打昨日旭叔找到自己问了自己那些问题之后,她本就想要去寻涧主哥哥告诉他,只是后来被奶奶拎走了。 被奶奶看的严严实实,今早才在这里找到了涧主哥哥,只是他一直都不理睬自己,实在是让她有些苦恼。“涧主哥哥。” 衡元白垂下眼帘,瞧了妙白一眼,发觉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柔声笑道。“小白,怎么了?” 涧主哥哥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妙白眼冒星星,直勾勾的瞧着衡元白。“涧主哥哥,昨天旭叔来问我小哥哥的事情了。” 本以为涧主哥哥会大吃一惊,哪料涧主哥哥连笑容都未改,只是点点头,问道。“旭叔问小白什么?” 妙白对于他这副并不热衷的表情感到一阵轻松地同时,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袭来,亏她还担忧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旭叔问小白可知晓那个小哥哥的身份。”妙白顿了顿,兀自道。“只是我昨天来寻涧主哥哥来的匆忙,实在忘记询问那个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就跟他解释啦,说小哥哥不是坏人,可是旭叔并不信我。”妙白苦恼的皱着眉。 “我就告诉他,小哥哥身上有涧主哥哥的玉佩了,听到这个旭叔还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 “我跟他再三解释那个小哥哥绝不是坏人,他这才相信了。”说完这个,妙白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衡元白却是轻轻点头,摸了摸妙白的头。“曲物华。” “啊?”妙白没想到衡元白突然吐出一个名字,不由有些怔神。“什么?” “那个小哥哥的名字,叫做曲物华。”(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心机颇深 衡元白轻轻吐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眸含笑,目光一直没有从八卦阵之中移开,此时瞧见八卦阵上笼罩的遮蔽之物褪下,露出其中的四个人影。 其中的一个容貌俊秀比之他也不遑多让的男子目光与他对上的同时,唇角微微一勾。 妙白感到衡元白拍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停下了,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只是她与衡元白的目光不同,第一眼就看见了前头领路的男子,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商肆哥哥。” 商肆刚从八卦阵之中出来,便发觉一道身影迎面扑来,他低头瞧去,正是年纪小小的妙白,他扬起一个笑容,宠溺的勾了勾妙白的鼻子。“胡闹。” 妙白抓住商肆的衣袖不断的撒着娇,“商肆哥哥这次出去,有没有替妙白带东西回来?” 她眼睛亮闪闪的如同钻石一般,商肆性格外向,又最是宠爱妙白,出涧几乎次次都会给妙白带回来东西,所以一见到他,妙白才会如此问。 商肆没有像是妙白意料之中拿出礼物。 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一边向着物华与衡元白的方向投掷目光过去。“不好意思啊,小白,此次实在赶回匆忙,就没有来得及买礼物带回来。” 妙白瘪了瘪嘴。 物华走至衡元白的身边,先前她位处八卦阵之中根本听不到外头的声音。 现在一出来,便只瞧见面前一身银白长身而立,五官刻画深邃,最吸引人的,则是他一双醉人勾魂的桃花眼,任凭他长睫微微颤动,也掩盖不去他眸子里的盛着的光芒。 难怪先前妙白提起这个涧主哥哥就是一脸痴色,如此的容貌,与物华这具身体也不遑多让,甚至在气质之上还隐有胜出。 “漓水涧主?”心中虽说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但是物华还是故意如此问了一句。 只见他唇角轻勾,轻轻吐出了三个字。“衡元白。” 物华微怔神间,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点点头,“曲物华。” 两人面对面站着,物华要比衡元白还要矮上半个脑袋,所以基本上物华微仰起头瞧着他。 只是容貌气质均属上乘的两个人的站在一起的画面着实是让人在视觉上感觉到十分的舒适。 衡元白眉头微动,侧过身。“请。” 物华点点头,也不推让,率先迈开步子。 出乎物华意料之外的,若说外涧是一堆乱麻,只为培养人才。 这漓水内涧才像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般,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场景,因为漓水涧地势比较高,灵气十足,就算是内涧也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药圃。 也许是因为内涧之人并不经常与外头之人打交道,所以物华一路行来,不少正在药圃忙活的人,抬起头来好奇的瞧着她们一行五人。 衡元白的人气看来也算是不错,几乎所有的人,在看见他的时候,面上都不自觉的浮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笑过之后,又是诧异,毕竟这一行五人之中,有两个生面孔,在平常都十分难见到内涧会有生人进来,此次却是奇了怪,在这个档口,衡元白居然亲自带了人进来。 等到衡元白他们走过,不少人聚在一起,细声讨论衡元白此次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衡元白与物华之间似乎有一种不说自明的默契一般,两个人一路上不过就是谈论些不重要的小事罢了。 而物华本来等着衡元白率先开口,哪料说了这么一大堆之下,人家都不着急提出来,她自然也就不急了。 物华的目光流转在身后,离他们不过两步路后。 妙白正绕着商肆不停的打着转,面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再加上她今天穿着的一身花衣裳,让物华恍然感觉她像是一只美丽的花蝴蝶一般。 商肆面上挂着宠溺的笑容,正与妙白说着什么,此次注意到了物华的视线,他状若无意的抬起头,果然对上了物华的双眼。 他唇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人畜无害,与妙白的笑容一般无二。 物华眸中神色闪动,见识过先前这青年人的本事,她自然不会将他真看成第二个妙白。她回了一个笑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转过脸来的时候,物华的眼角正好瞄见衡元白的视线飘得很远,眉头还在不经意间皱了皱。 顺着衡元白的目光望过去,先是瞧见一个不过就是二十几岁,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青年走了过来。 目光一直直勾勾的落到物华的身上,吃惊之下,那种上下不断扫视的目光,让物华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元白哥。”走到了衡元白几人面前,对着衡元白笑的有些勉强。“这几人是?” 衡元白只是点点头,简单的介绍。“这是曲物华,乃是我的朋友。” “这位是我的弟弟,衡智源。” 对于衡元白如此简单的介绍,衡智源表现的很是不满,他不由的撇了撇嘴,本该避开物华他们说的话,此时却是直接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元白哥,内涧之中不可随意带外人进来。更加莫论是现在是涧内紧要时刻。” 衡智源这话说的不经过大脑,让物华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只是衡智源以为物华是感到了几分的落面子,这才如此,所以他根本没有将物华的神色看在心里,只是满是傲气的上下扫视了物华一眼。 再瞧了瞧身后虽说做男装打扮,但一张脸素净柔和的明显身为女子的云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片刻之后才又转过目光直视着物华。“你是何人?” 物华淡淡的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像是存心气他似得。“先前你哥哥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他的朋友。” 这衡智源看起来就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竟是只为了在她这个外人的面前落下他亲哥哥的面子。 只是,若只是如此,衡元白又怎会被逼到此种地步?但要是这副样子他是装出来的,那么此人心计颇深,难以对付。 “你。”衡智源被物华的话一堵,转过身子就瞧向衡元白。“元白哥。”(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关键之际 衡元白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反而转过脸对着物华笑道。“胞弟年幼无知,还请物华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衡智源看起来与物华年纪相差不多,顶多是一两岁的模样,此时衡元白这般说,就算是傻子也知晓他在骂自己,衡智源顿时气得面孔通红。 而物华明显知晓这件事,却丝毫不在意衡智源的感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受了衡元白的道歉。“无妨。” 眼见衡元白不理会自己,衡智源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因为兄弟三人之间,他年纪最小,前头的两个哥哥从小就会让着自己的缘故,他在两个哥哥面前说话一向不怎么注意。 衡智源不断心中思索了片刻,发觉自己先前因为太过慌张,也没有注意到衡元白的口气变了,此时口气不由软和了下来。知晓自己在外人的面前落了哥哥的面子。 但是让他在物华面前给衡元白道歉,他又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只有默默的跟在了前头那两人后面。 商玖与商肆发觉他的沉默也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不再搭理自己,而是依旧跟在衡元白的身后。 此番场景,让衡智源不禁在心中咬牙。 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明明父亲在兄弟三人之中最为宠爱自己,打小不管自己翻下了什么错,受罚的都是两个哥哥。 可不知为何到了最后,竟是将涧主之位,传给了不着边际的二哥。 若是传给稳重的大哥也就罢了,虽说涧内不像是外头,以长子为重,可大哥性格沉稳,办事也十分的稳妥。 如此不平衡之下,他心中也难免动了一些别的心思。 衡智源的目光落前头的商肆与商玖身上,就连几个出色的商家九兄弟,要么就保持中立状态,要么就直接站在了衡元白的那边。 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博不过他们的半分忠心。 为了此事,他不知愁掉了多少的头发。 不过好在自己的手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砝码,只要旭叔立场不变,再加上那曲物华身上的那半块漓水涧印。 他也就有了跟二哥一争长短的资格。 就在衡智源在揣度着自己心事的时候,前头的一行人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去。 一看到那个站在前头的长者,智源的目光一亮,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连忙走上前去,走到了旭叔的身边。 物华自然察觉到了从自己几人身边走过的衡智源面上的喜色,不由上下打量起来的几人来。 难怪这个小子,先前在衡元白的面前如此拎不清身份,原来是有人在他的身后为他撑腰? 来人一行三人,领头的中年男子鬓发虚白,目光灼亮,有逼人之势。在物华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上下打量着物华。 若说先前衡智源的那般上下打量物华,只是为了营造自己的气势罢了,这个中年人的目光给物华的感觉,就是在审视一件货物般。 中年人身旁静静站着的男子与自己身边的衡元白眉目之间有几分的相似。 只是衡元白面容俊秀,一双眼睛微微眨动间就似要勾人魂魄一般,第一眼就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 而此人气息沉稳阳刚,十分有安全感。 年纪看来也比衡元白要大上不少。物华在看到了此人第一眼,便已经知晓,此人才是真正将衡元白逼得如此地步的厉害人物。 而这衡智源怕是个挡箭牌罢了。 物华得出如此结论后,便将目光移开了。 只是那领头之人,却依旧毫不避讳的将目光钉在了物华的身上,让物华不由眉头一皱。 察觉到了物华的不耐之色,旭叔这才将目光收回,转到了衡元白的脸上。 旭叔只道是衡元白这几天内都不会有什么动作,所以并未如此警戒,没想到竟是被他转了空子,现在人也已经被带了进来,旭叔目光闪动,唤了一句。“商肆。” 商肆松开一直牵着妙白的手,走到了旭叔的面前。“旭叔。” 旭叔故意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商肆顿了顿,如实回答。“乃是今早回来的。” “恩。”旭叔点点头,突然沉下声音。“是何人让你将外人带进来的。” 他不说是衡元白带人进来,反倒是先拿商肆开刀。如此之下,反倒是让物华另眼相待。 果然是只老狐狸,比之莽撞的衡智源不知要好了多少,不当面落衡元白的面子,可现在的意思,却是在隐隐警告着衡元白。 此时还未真正登上涧主之位,掌握实权,便如此无法无忌,直接将外人带了进来。 商肆听闻旭叔如此说,便是清楚旭叔要拿自己开刀了,他唇角未抿,垂着的头颅一动未动,半晌之后,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商肆出错。” “涧内正值如此关键之际,你将外人匆忙带进来,可想过后果?”旭叔一边说着此话,一边将目光投掷到了物华的身上。 “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差错,你可担待的起?”他本想借此机会探探物华的底,毕竟若是物华出口为商肆辩驳。 那么他便有机会将她赶出内涧,别人会说自己太过强势,但也不能寻出什么错处。 可是在他的期待之下,物华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一副静观其变不便插手的模样。 “小哥哥又不是什么坏人。”就在场面僵持下来的时候,妙白眼见最为宠爱自己的商肆哥哥受了委屈,终于忍不住瞧瞧走到了商肆的身边牵着他的衣角,轻声的嘟囔。 旭叔眉头一皱,横扫一眼过去,妙白顿时不敢再说什么。灿灿的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 在物华的面前,旭叔自然不好跟个小孩子计较。只是物华并不接话,所以他只有直接的将话题引到了物华身上。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是哪国人?” 物华听到旭叔如此问,自然不好不答话,抬起头瞧着旭叔,答道。“小生姓曲,名物华,乃是清国人。” “清国人?”旭叔微微点头,唇角勾着一抹笑意。(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不同之处 “漓水涧封闭之前,分明是已经跟此次来涧内求学的清国学子打过招呼了。涧内此时不便有外人存在。”还没等到物华回答,旭叔便袖袍一挥,继续道。 “若是曲公子跟老夫说,前来匆忙,与那几名清国学子岔开,所以不知此事,那曲公子在外涧呆了许久,老夫一瞧就知曲公子乃是人中龙凤,心思聪敏,不该猜不到才是。” 旭叔此话便是在暗示,若是物华猜不出,便是愚笨之人,而若是猜出不走,便是厚颜无耻。 物华却没有什么跟他一争长短的意思,物华浅浅笑了一句,并不直接答话,只是微微躬身。“敢问您可是漓水涧主?” 旭叔被她这话堵得一滞,明知晓她是故意如此问,却无法反驳。 毕竟漓水涧主的音容年纪并未传播出去,外人不知晓也实属正常,所以物华如此装傻之下,他也无法多说什么,只得回道。“不是。” 物华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此,倒是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虽然明白此刻自己不该做着出头鸟,可是衡智源就是看物华十分的不爽,眼见物华对旭叔如此不恭敬,他皱眉瞪着她。 旭叔却是挥了挥手,止住了衡智源接下来的话。“那敢问来自三大强国清国的曲公子,此次明知漓水涧封闭,还执意前来是为何?” 顿了顿,他微微一笑。“曲公子又是以何种身份而来?” 他这话说的极重,明显是在提醒物华她现在已经在这漓水涧之中,就算她乃是清国人,但而漓水涧并不属于哪个国家,所以不要将自己的身份看的太高。 物华却也只是跟着他微笑。“此事事关重大,请您饶恕小生不可轻易告知之过。” 虽说她态度谦恭,但这副态度却将她的立场表露无遗。 旭叔仿佛能从她的目光之中看出,物华的意思。你既不是漓水涧主,那作何管那么多? 若说物华态度不对,物华一直温和细语,态度谦恭。这么个暗亏,他不吃也得吃。 毕竟是他自己先询问人家的身份,如此想象之下,他怒极反笑,毕竟在漓水涧之中活了这么些年,他还真没有受过如此的气。 现在若是发怒,反倒是自己落了下风。旭叔忍了又忍,所以他只是转过了目光,瞧向衡元白。“不知涧主是何意?” 衡元白只是唇角微勾,听到旭叔如此提问,这才将目光移动到了旭叔的身上,淡淡的扫视了在场的几人一眼,笑着询问。“旭叔是在问我么?” 衡元白这话说的巧妙,一而再再三的被人堵住,直直堵得旭叔呼吸不顺,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自是在问询涧主的意思。” “呵呵。”衡元白轻笑了一声,目光若有所指的瞧了一眼跟在旭叔身后的青年身上,这才又道。“即是旭叔询问我的意思。” 他顿了顿,沉思道。“若是旭叔觉得商肆此举不妥,那便惩罚于他就是了。” 他声音温和,干脆的应承了下来。 若是衡元白说他自己为此事承担后果,那么旭叔还能借题发挥。 可现在衡元白此刻一副任由自己处置商肆的态度,反而让旭叔有苦难说。 若是罚了商肆,说他此举不妥,明眼人一眼就能知晓他是在借题发挥,如此情形之下,他多年以来刚正不阿的形象必定会一败涂地。 旭叔抬头瞧着衡元白的模样,恍然之间,似乎发觉衡元白又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衡元白就像是看不出旭叔现下如此苦恼般,他问道。“旭叔,可还有事?” 旭叔恍惚之间摇了摇头,就眼见衡元白要领着人离开的样子,旭叔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拦下他。 毕竟不论怎么样,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衡元白留下几分薄面,现在还远远没到需要与之撕破脸皮的地步。 衡元白在路过衡元修的身边后,对着他浅浅一笑。 自打衡元白离开了漓水涧回来之后,他与两个兄弟之间的感情明显是淡了下来。 衡元修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衡元白消失的背影,唇角紧抿,脸部线条绷的很紧。眸子中翻动着许多的情绪。 旭叔转过了身,瞧着衡元白离去的方向,出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元白变了许多?” 衡智源则是双目迷蒙了片刻,喃喃的道。“好似,真的...” 是变了许多,好似有许多的东西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了,隐约间,衡智源察觉到自己好似缺了一点什么。 说完这个,看着一直不动弹的商肆,旭叔苦笑着摆了摆手。 回头下意识瞧了瞧跟在他身边,却好似是个透明人一般的衡元修。用眼神询问他,现在商肆此事该如何处置。 跟在衡元白的身侧,不知为何,物华隐隐觉得衡元白心情有些低落,尽管他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她沉吟了片刻,开口询问道。“商肆不会有什么事吧?” 听到物华开口问这个,衡元白这才好似回过了神,笑着摇了摇头,“此事并不是他的错,旭叔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他自小就跟旭叔打交道,明白知晓他性子古板执拗,先前就算是对自己不满也只是故意找商肆的麻烦,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现在被倒自己反讲了一军。 按照旭叔那个性格,在知晓此事乃是在自己的授意之下,商肆不过就是顺从自己的意愿罢了。他是绝对不会对商肆做些什么的。 “顶多。”衡元白思索了片刻,回想着以往犯了了小错,旭叔会如何处置那些人。 “顶多会让商肆去给牛洗洗澡,抓抓虱子。或者去找些药草罢了,没什么事。” 物华点点头,明显发觉衡元白如此说完后,目光之中隐有感叹之色。 可能是因为在这山中最多的,便是漫山遍野的绿树野花。内涧最多的,便是木屋,其次便是茅草屋。而衡元白的居所,在这内涧地势所谓是最高。古朴而简雅的木屋从外头看起来,与物华一路行来,看到的木屋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如此相对而言,衡元白这个涧主做得,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麻雀虽小 若说的奇特之处,便是这栋木屋乃是铸造在半山腰上,期间只有一架用麻绳编织的楼梯借力,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衡元白有武功是毋容置疑的,这梯子想来也只是给他准备当做借力罢了。 物华与云书并不会武功,现在若是让她从这梯子攀爬上去,那可谓是出尽了洋相,所以她只是扫视了一眼,刻意的无视掉身边衡元白那双略带戏谑的眸子,然后转身随意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看见她坐下,衡元白也不是个愚笨的主,自然是明白她无法上去,所以他上前走了几步,走到物华的面前,询问道。“物华公子可是还想要在涧内转转?” 物华抬眼看了他一眼,他这话说的正经,他的神色也没有半分的揶揄,怎么她听着听着听出了几分调侃之意。可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又不似在说笑像是很严肃的在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似得,她也只得将心中的这份疑惑压了下去,唇角微勾。“就是不知涧内可还有什么奇景可供小生观摩?” 衡元白很是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无意识的向着漓水崖顶瞧去了一眼。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晓他在想什么。 所以物华垂下了眼帘,如同老僧入定般,任由他一人变脸玩。 兴许是没有观众的缘故,衡元白许久之后这才仰头叹了一口气。瞧了眼那悬在半空中的房屋,“涧内的景色一路过来,已经被物华公子看了个大半,若说是还有其余景色的话,想来只有涧顶的日出了。”他思索了片刻。“不如我们今日早些休息,明日等物华公子有了兴致,元白再陪物华公子去一遭如何?” 物华支吾了一声,让人实在摸不清楚她的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有。 商玖立在一旁,瞧着两人一坐一站,衡元白好生相待之下,物华还是这副态度,实在是弄得他有些心中不爽,他眉头一蹙。 只是衡元白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在他皱眉的时候,便抬头向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却是未出一言。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衡元白的声音微微提高,似乎已经将注意力分配到了云书的身上,他那上扬的尾音,再加上他那副容貌,吊儿郎当的语气就像是个调戏姑娘的恶霸似得。让物华的眸色一深。 云书身子微倾,“涧主安好,妾身云书,乃是公子身边侍候着的丫鬟。”云书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的将侍候两个字咬的极重极慢。 哪料衡元白像是没听懂似得,微微一笑。“云书姑娘可会武功?” 云书明显没料到他会如此问,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如此的话,云书姑娘怕是上不去的。”衡元白伸手指了指那座在半山腰上的木屋,这话说的太直接。“以在下看,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他这句话出口,就连商玖都以为他是亲自动手将云书带上去。 谁知他话锋一转,眼睛瞥到了商玖身上。“商玖的轻功不错,让他带姑娘上去如何?” 商玖微愣,实在没有想到衡元白竟是如此说,吃惊之下,还未来的及反应,只见他已经转过身去,对着物华笑眯眯的提议。“而物华公子则由我代劳就是。” 听到衡元白这话,物华还能有什么异议,她站直身子。 见物华同意,衡元白回头瞧了商玖一眼,居然直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物华打横抱了起来。“公子抓紧些,莫要掉下去才是。”那温柔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说不出其余的话,前提是他怀里的人若是女子。他脸皮厚,说出这般类似调戏般的话,他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苦了在他身后站着的商玖。 只见他一个纵身,几下轻点,便借着那绳梯落了地。 剩下商玖尴尬的站在原地,瞧着云书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实在不知道是学着他的主子将人家姑娘打横抱起,还是按照他原先所想,拎人家领子。可是物华一个男子都被主子用公主抱的方式送了上去,自己面前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子,若是直接拎领子会不会不太合适? 就在商玖独自纠结的时候,云书瞧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询问道。“这里可有别人?” 商玖下意识四周环视了一圈,发觉并没有其余人的存在后,怔了片刻,这才明白人家姑娘的意思,不由咬了咬牙。 木屋其实离地不远,不过就是五米左右,衡元白似乎十分热衷于瞧自己下属的囧样,瞧着商玖站在云书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的前俯后仰,根本停不下来。 物华看着那笑的完全没有个形象的俊秀男子,心中不断起疑,这人真是外头传言之中,神秘异常的漓水涧主么?看了一会,发觉衡元白的恶趣味丝毫未减,物华的心中不由感叹。 衡元白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直起身子,有恢复了原本清雅正经的状态。 害的物华以为自己先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转念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了。 等到商玖抱着云书从下头上来,两人已经进了屋去。 这个木屋虽然不大,但贵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加上这个地理位置十分的好,坐在厅内就能一眼望到涧内的景色,坐在厅内从望出去也着实是种享受。 衡元白已经替物华添了一杯茶水,两人闲聊了一阵,瞧见两人进来,物华神色倒是正常,衡元白那眉间的揶揄之色,直看的商玖牙根生疼。 只是在物华面前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忍了下去。 云书下意思想要站到物华的身后,却因为厅内小,摆放了两张桌椅之后,后面根本没有位置可以让云书站下,所以,衡元白抬了抬眼,吩咐道。“不如物华公子今日就在左边空置了的那个房间将就一下如何?” 物华点点头,不用她吩咐什么,云书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商玖,你陪云书姑娘收拾收拾。”而衡元白则是又补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阴差阳错 云书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商玖进去之前还仔细的瞧了衡元白一眼。 等到将两人支开,衡元白也没有急着开口,反而坐在位置上,指着下头的景色,不厌其烦的跟物华解释。什么,这是谁谁的地,那是谁家的药,谁家的小孩最是乖巧。听得物华只觉得衡元白拉自己到内涧来,只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人,所以找她前来只为了听他话家常。 听着衡元白闲扯了大半个时辰,物华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听得额角一阵阵的抽痛。 见衡元白一说话就拉不回来的架势,物华只得开口打断他的话。“漓水涧主。” 她不过就说了这么几句话,衡元白就又插话道。“叫我元白即可。”说着,他兴致盎然的问。“物华公子这个称呼太过疏远了,不如,我也叫你物华如何?” 还没等她点头,发觉衡元白似乎又要将话题带偏,物华也就来不及去计较衡元白的自来熟,她淡淡的开口。“元白。” “恩?”听到她这样唤,衡元白倒是回头瞧了她面色一眼。 “在下此次前来,乃是奉了清国圣上之托,请漓水涧内名医出山援助,前往清国,解救清国百姓。”明显察觉到衡元白的目光微凝,唇角笑意却未改。 听到曲物华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衡元白也收敛了一些,询问道。“那便不知,曲公子你此话是何意了?我漓水涧内医者虽多,但却不明白清国为何需要我们的援助?” 物华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漓水涧封闭时间已经长达,三四个月,与世隔绝,自然不清楚现下外头的状况。” “我国淮北一带,以虔州为中心,周围几城爆发了难以控制的疫情。”她沉痛道。“因为虔州离京都距离较远,等到消息传回京都之内,疫情已经蔓延到周边四座大城。” “因为仰慕漓水涧一向医者仁心的铁律,圣上在派遣军队镇压流民,以防病情蔓延的同时,派遣在下前往漓水涧求医。” “如此生死攸关之际,希望漓水涧主能大发善心,召集天下医者,为清国百姓医治。”言罢,物华深吸一口气。仔细的观察着衡元白的面色。 听到这里,衡元白唇角的紧抿着,与物华对视了片刻,保持着沉默,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物华耐心等待了片刻,这才听到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接着道。 “正如曲公子所言,医者仁心,如今百姓有难,我漓水涧本不该无动于衷。”衡元白叹息了一声。 “只是…” 衡元白顿了顿,飞速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想必以曲公子的聪慧,应当看出了,我现下的处境。” 物华听到此话,沉思了片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就是不知涧主需要物华做些什么?” 衡元白唇角紧抿在一起,紧紧盯着物华,反问道。“我以为物华,应当清楚才是。” 见衡元白换了一个称呼,物华眼睛微眨。唇角缓缓勾勒出一个笑意,“任凭我心思聪敏,不明白前因后果,又如何能知晓公子现下到底是什么处境?” 听到物华这么说,衡元白唇角浮现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多说什么,和盘托出。“公子想必听闻过漓水涧广收医者的缘由。” “若是涧主说的是老涧主的英明举措。”物华点点头。 “众人皆知,皆是老涧主当时的英明举措才导致漓水涧能在这些年生存下来,而为了以防日后,接任漓水涧主之位的是个不成器的,老涧主设置了三年的考核期。规则很简单,只要有人能在这三年时间之中,从这人手中夺来漓水涧印,那便等同夺得涧印的人胜利。” “而我,三年前被我的父亲传位。”衡元白眸色深深。 “所以。”物华的唇角微勾,伸手从袖子之中,掏出一个玉佩,推到了衡元白的面前。“你现在缺的,便是此物?” 衡元白将那枚玉佩拿在手中摸索了片刻,唇角扬起一个令人炫目的微笑,轻轻吐出四个字。“阴差阳错。” 可不就是阴差阳错么?听到衡元白这话,物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向房间的脚步突然一顿,她侧过脸,静静的问道。“几日后?” 几日的时间眨眼便悄然而过,因为出入不方便的缘故,物华也懒得麻烦,搬了个凳子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望着外头的云起云落。 一道阴影将景色遮住,一张脸倒在她的眼前。物华双眼眨了眨,缓了片刻,才听她用颇显慵懒的声音询问。“涧主何故?”自打自己提出来意,衡元白便不是推脱这就是推脱那,每日早出晚归,明明住在一处,物华却见不到他,今日也不知是作何。 “不见物华你这些天踏出这里一步,我仔细琢磨了片刻,是不是需要带你出去游游?”衡元白这么弯腰瞧她,想来是累的慌,他站直身子提议道。 物华双眼一眯,她不踏出这里,是她自己不想么?片刻后,才又撑着身子站起来,“正有此意。” 两人相对无言,从屋中落地。 物华这才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正仰着头瞧着他们俩,看到他们以相拥亲密的姿势下来的时候,她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涧主哥哥。” 衡元白眯着眼微笑,“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妙白瘪了瘪嘴。“还不是商肆哥哥让我来的,非让我来,却不说为了什么。只说涧主哥哥一见到我就会明白的。” 听到妙白这么说,衡元白面上的笑容一滞,尴尬的瞧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物华。眉头微动之下,对着妙白招招手。“小白,过来,帮涧主哥哥一个忙如何?” “恩?什么忙?”妙白乖巧的走到了衡元白与物华的中间。 “你帮涧主哥哥带这位小哥哥在涧内到处走动一下,如何?”衡元白柔声的询问。 “恩?”妙白眨了眨眼,看向物华,正好想要跟物华独处。顿时就想要答应下来,只是她突然想起什么。“可是,要是遇上了奶奶可怎么办啊?” “没事,你奶奶那里,我会去跟她说的。”衡元白安抚性的摸了摸妙白的头顶。见她没了异议,这才转过头歉疚的对物华笑笑。“我一时有些事情还未处理,便让妙白带你在涧内转转罢?” 物华深深地看了衡元白一眼,轻轻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粗声粗气 目送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衡元白眼尖的发觉了一群人正在向着这里逼近,他咬了咬牙,独自嘟囔一句,转过身,便落荒而逃。“没完没了。” 妙白自小生长在漓水涧内,对于内涧中的情况摸索的比谁人都要清楚。由她来引路是最合适不过了,再加上她性子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倒是让物华感觉不到寂寞。 “这片药田是旭叔种植的呢。”妙白突然停下,一一指出不远处的三亩田地是挂在何人名下。“旭叔、陈叔、还有芹婶的。” 妙白思索了片刻,“不过他们最近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们了。”她眼眸在四周转了转,眼见四周没人,拉着物华便向着那田中跑过去。“物华哥哥一定不知道旭叔是谁,旭叔就是上次吼商肆哥哥的那个。”一边跑一边说,“旭叔平时其实人还不错,就是长得太吓人了。” “旭叔在谷中处于什么位置?”物华听到妙白提起这个,顺口就问了一句。 妙白瘪了瘪嘴,想必也是跟物华相处久了,小孩子未免没有什么戒心,思索了片刻,偷偷道。“别人我一般都不告诉他们,物华哥哥你要保密哦。” 见物华点头应允,妙白这才说道。“因为涧内有个规定,不允许涧内的人随意跃出漓水涧。而旭叔就是惩治那些不听话的人。”妙白瘪瘪嘴。 不大明白这漓水涧内的分类,物华皱了皱眉,想来说些拐弯抹角的话妙白怕也听不懂,所以她就直接问道。“旭叔能管束涧内所有的人么?” “不不不。”妙白脚步慢了下来,松开物华的手,呵呵直笑。“涧主哥哥他就不能管嘛。” 原来如此,弄清楚了这层后。眼见妙白蹲下来身子,摸索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只有汤匙大小的铲子,开始挖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发觉妙白不像要帮人松土,而是在挖草药后,物华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 妙白铲子挥舞的灵敏,埋头苦干的时候,身后拉了拉物华的袍子,黑乎乎的巴掌直接糊到了物华的衣角上,发觉物华的衣角留下了自己的小掌印,她不好意思的抓了转头发,“对不起啊。” “没事。”瞧着妙白笑的傻乎乎的模样,物华实在没有办法责怪她。 妙白也不敢伸手去拉物华的衣服了,不断的用手比划,左右观察了一下,对着物华低声吩咐道。“物华哥哥,快,往边上一点,挡住我的身子。” 偷药这个事情,想来妙白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有了身形高挑的物华当做隐蔽体,妙白这株草药挖掘的极快,不一会便从地里挖了出来。将那个坑填平,妙白小心翼翼的将草药包裹好,放进了怀中。 看在物华一直并未出声,安静的当着一块大石头。满意的点点头,本想要拍拍物华的肩膀,却无意间瞧见物华衣角上的巴掌印,不由嘿嘿笑了一声。 物华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递到了妙白的手中。 妙白笑着接过,擦了擦手。她转了转眼球,似乎能看到物华很是疑惑的模样,她傲气的扬了扬头。“待会我用那株甜心草给物华哥哥熬碗甜汤喝。” “甜心草?”物华点点头。 只听妙白又念念叨叨的站起身,“要不是奶奶非要占我的位置,我种下的甜心草也该熟了,现在害的我嘴馋了,只能跑来旭叔这里偷。” 听到妙白这话,物华顿时感觉哭笑不得。 此次收获不菲,妙白满意的转了个圈,本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转头瞧见了不知何时就跟在了她们身后的几个大娘。 妙白被这一行几个人吓了一大跳,只是她这事,干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只是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有这片刻的慌乱,随即便恢复了过来。“丁大娘,秋大娘。”心中琢磨,万万不可让奶奶知晓自己干的事,不然又会挨打。 妙白这点心思,若是搁在平常一定早就会被拆穿。可是现在,这一排站着的大娘注意力明显不在她的身上,只是轻哼了一声,算是应承下来。 “这位俊俏小郎君面生的很,想必便是那位被涧主带进来的公子哥吧?”秋大娘呵呵笑了一声,她声音粗狂有力,又是个大嗓门,在物华身边说话,就像是吼着说的一般。 妙白点点头,还没等妙白多说些什么,她已经被几位彪悍的大娘挤到了一旁。 丁大娘问道。“小郎君今年多大?” 物华眼见面前突然出现几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还没等她多说些什么,她的身边便围满了人。“在下今年二十有四。” “这小伙子的皮肤真好。”若说丁大娘不过就是询问些年龄什么的,另外一旁的秋大娘,便是直接伸手摸了一把物华的脸。“比我家妞儿的脸都滑,又白又嫩的,羡慕死多少的姑娘家家哦。” 物华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怔神了片刻,本想躲开,可因为边上围满了人,她无法动弹。物华反应过来后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漓水涧内与世隔绝,人心倒是单纯朴素了许多,可是这相对而言,行事也就没有这么多顾忌。 似乎发觉到了物华尴尬的处境,丁大娘将覆盖在物华脸上的咸猪手拍开,狠狠地瞪了秋大娘一眼。“人家可是个年轻小伙子,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秋大娘呵呵笑了一声,粗声粗气的笑着道。“这小伙子跟我家小子年纪相仿嘛。” “知道就好。”丁大娘双目瞪大一圈,警告般的瞧了那人一眼。“小伙子乃是哪国人?” “乃是清国人。”物华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手臂附在胸前,跟几位大娘般的人物保持着距离。 “原来是清国人?”丁大娘点了点头。“那与我们家元白...” 丁大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秋大娘的嗓音给压了过去。她皱了皱眉,大声的在物华的耳朵边囔囔。“小伙子说话怎么细声细气的,一点都不豪放。” 不过思索了片刻。她又眉开眼笑。“不过我家妞儿上次跟我说,就喜欢元白那个性格,说话温温和和的,也好相处。不过元白性格好,涧内想要嫁给他的姑娘却太多。”(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不欢而散 说罢,她的目光不断在物华的身上扫视着。“我瞧着你这小伙子不错,顺眼。” 一副打量女婿的目光,弄得物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家姑娘性格好,又会干活,涧内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娶我家姑娘呢。小伙子还要在涧内呆多久?什么时候去我家看看我家姑娘罢?” 虽说被人好生招待也是不错,但是若热情到如此地步,物华便有些难以招架了。她挂起一个浅浅的笑意推拒道。“不必了大娘,我家中已有妾侍。” “什么?”秋大娘吃了一惊。 听到物华这话,周围的一群大娘顿时安静了下来,诡异的相互对视了片刻。 趁着这一片寂静声中,物华连忙告辞。 目送着物华那像是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走的背影,留下来的几位大娘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又听到丁大娘开口问道。“先前是谁说,元白跟这人有些暧昧不断的?” 听到这话,其余几人皆是抬头望天状,直到秋大娘被丁大娘用眼神逼得不得不回过神来与她对视。“还不是听妙白那小丫头说的。” “说什么,涧主哥哥把雾玉给了小哥哥什么的。”在丁大娘的目光之中,秋大娘越说越起劲,“随后还听闻,那个小哥哥长得十分俊俏,连成絮姐姐都不如她漂亮。”她顿了顿,“不过那小丫头说的倒也不错,今日一看,那小伙子确实容貌俊秀,与元白都相差无几。” 注意到自己越说越偏,秋大娘连忙转了回来。“毕竟元白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元白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未定下婚事。再加上他的随身雾玉不送给心仪的姑娘,反而送给一个小伙子,我心急之下,难免想多了一些嘛。”她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么些年,涧内好久都没有外来人了。元白自己将人家带进来的,还怕别人想多么?” “那你先前怎么一见人家小伙子,就一副给人家说亲的架势,害的人家小伙子吓得拔腿就跑。”旁边一个大娘笑道。“人家那么俊秀一个公子哥,怎么能瞧上你家姑娘?现在知晓人家有了家室,被下了面子吧?” “我家姑娘怎么了?”丁大娘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那架势像是要吵架一般。 “你家姑娘今年都二十三了,再不嫁出去,都留在家里成了老姑娘咯。”另外一个大娘明显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被这两人吵得头痛,丁大娘叹了一口气,只道,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一遭。 物华回来的时候,商肆正静静站在木绳之下。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身旁的妙白双眼一亮,立即扑了过去,“商肆哥哥,你被旭叔放了出来啦?” 商肆揉了揉妙白的头发,笑而不语,只是瞧着一旁的物华,问道。“公子可要上去?” 一夜无梦,物华早早的便起了身,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云书早就起来了,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般,就在物华思索的时刻,木质的房门被人从外头重重的推开。如此粗鲁的动作,让物华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发觉物华还站在窗边,一副被人打扰了的表情。声音冷淡的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来人身上的水蓝锦缎衣衬托的他身形纤长,头顶玉冠,瞧向物华的时候面上隐有傲色,那张扬的笑容,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气质,不是衡智源又是谁。听见物华这一副明显把自己当做了主人的模样,他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物华的话。只是长袖一扫。“将她抓起来。” 物华眉头一皱,对于衡智源这话感到十分的不舒服。“敢问衡公子,我到底是犯下了什么罪过?你凭什么抓人?” “哈哈哈。”似乎被物华这话给逗笑了,衡智源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手。“曲公子这话说的。” 他笑容一收,厉声道。“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先前物华的态度,早就被他记恨在心,此时能这般对待物华,他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曲公子还以为这是在清国境内,凭什么?” “至于我凭什么,你待会自然就会知晓。”他的目光一闪,身后跟着的男人物华并不认识,在他的指示下面无表情的开始接近物华。 物华眉头一动。“我倒是想要知晓,衡公子是处于什么身份来抓我。既然如此,那我便随着你去走上一遭便是。” 没想到物华如此配合,衡智源反倒吃了一惊,愣了片刻。那人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而飞快的走到了物华的身后,钳制住物华的手臂。 感觉到此人的动作,物华哪能不明白衡智源是为何而来,她眉头一动,突然在衡智源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低低的笑出了声来。 衡智源被她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什么?”物华在衡智源恼羞成怒前止住笑意,唇角微微一勾。“衡公子如此费尽心思,不过就是想从我这里取到一物吧?” 听到物华这么说,衡智源反倒有些愣,不过片刻功夫,他反应过来,疑神疑鬼的模样险些让物华再次笑出声来。“你即是知晓,那便老实告诉我,省的受苦。” 出乎意料外的,物华眉头一皱,愣了片刻。“前几日,我还住在外涧之时,你不是已经派人前去我那里将涧主的雾玉取了回去么?现在还装什么?”她环视了四周一圈,“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人,你还装给谁看?” “什么?”衡智源有些懵。“什么时候。” “就是我进涧的前一天。”物华迟疑了片刻,上下扫视了衡智源几眼。“莫不是,那人不是你派来的?” “你骗我。”衡智源摇了摇头。“不,你一定是骗我的。” “果然不是你。” 物华唇角微勾,眼神从衡智源的身上轻飘飘的扫过。衡智源似乎被那眼神激怒了似得。 物华的一句话,却好似如同一盆冷水当面浇了下来,让他冷静了下来。“原来衡小公子是被人当了枪使。” 难怪这些天,据探子回报,除了两人头一日不知谈什么谈崩了之后,这两人每日都见不着几面,他这才匆匆忙忙的寻了一个机会,只求赶在物华未曾将东西交给衡元白前下手,现在想来,似乎就是因为这人丢了东西,元白哥才跟她不欢而散?(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气息奄奄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面色不由就阴沉了下去。听出物华话中有话,他问道。“你先前那句话是何种意思?” 物华只是满脸讥诮的看了衡智源一眼,随即转过了脸去,不再理会被气炸了的衡智源。 衡智源忍了又忍,这才勉强忍住没动手抽她一个大耳光,低吼一声。“走。” 或许是这几天下来,物华的这种脸被看过的人越传越玄乎,再加上,她又呆在衡元白的木屋里头,不怎么出来,所以漓水涧住着的人越发觉得她神秘。 却是没有人想过见到物华会是现在这种模样,周围围观的人群,碍于黑沉着一张脸的衡智源,实在不好上前来提问什么。 其中围观的人群,便有着昨日的丁大娘与秋大娘,丁大娘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不由有些吃惊。 秋大娘就站在她边上,明显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知晓丁大娘并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此时她又埋了炫耀的心思,得意样样道。“好在我昨天没有莽撞的把我家姑娘介绍给他,不然今日可就糗大了。” “什么?”此话不光是吸引了丁大娘的目光,周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注意到边上人的目光,秋大娘顿时得意了起来。“这外来人就是外来人,不懂爱惜药草,还喜欢到处摆弄。”说着她感叹一声。“看那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谁知道品行竟是那般不好。”她故意把尾音拖长了不少,所以导致身边不少的人开始催促。 她这才又补充道。“昨儿我们几个人逮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旭叔与陈叔的药田边上,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我昨天还觉得奇怪呢,果不其然,今天早上就出事了。”秋大娘愤恨不平。“旭叔那几株种了大半年的甜心草不见了不说,相隔他那一片草药田的地方,今天早上都枯萎了。” “就连芹婶的药田都死了将近一半。”秋大娘狠狠一拍手掌。“今天早上我去一看,旭叔的药田里,还留下了几个脚印,那一看就是男子的脚印嘛。” “所以今天早上,旭叔来问我的时候,我便将此话如实说了。”秋大娘的声音本来就大,此时保持着炫耀的心思,声音就跟调大了的喇叭一般。 “就因为如此?”丁大娘眉头一皱,“就凭借几个脚印,就说是人家干的,是不是太过牵强了?” “什么牵强?”秋大娘顿时觉得不对劲了,双目瞪大,说道。“以往涧内没有外人进来的时候,哪里出过这样的事情?这个小伙子一来,旭叔这几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那株幼苗又死了,这还叫巧合?你是没见到今天早上旭叔那张脸哟,黑成了什么样子。” 被秋大娘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压,丁大娘懒得跟她多说什么,只是转头在人群里瞧了一圈。“我记得昨天妙白跟那小伙子待在一起,是与不是人家所为,直接寻妙白问问不就是了。” “妙白?”秋大娘仰头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昨天妙白是在。” “不过这也只能表明,她在妙白的时候没干。不能代表她没做这事。” 丁大娘转过头,直接将秋大娘甩在了身后不予理会。“一切都不要那么快下定论。” 穿过大半个内涧,物华发现他们越走越偏,最后竟是开始走起山道来。她沉默的跟在两个人身后,前头的衡智源时不时的回头瞧她一眼,发觉她没有什么要逃跑的举动,也就不在回头了,毕竟这条小道只够容纳一个成人直立行走,物华一瞧就是个不会半点武动的主,若是从这里掉了下去,怕是会摔成一滩烂泥。他低垂着头,似乎一直在思索些什么。 绕着曲折的小路一层层上去,快到崖顶之时,他们这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出乎意料外的,衡智源将她带到的地方,竟是一个石洞。石洞入口只能两人并排而行,内里很深,黑幽幽的洞口看的人心慌。 物华站在洞口瞧了半晌,发觉衡智源根本就没有燃气火把的意思,不由皱了皱眉。 见物华停下了没有要走的意思,衡智源不满的回过头来,“你干什么?” “这是哪?” 物华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却没想到衡智源直接使了一个眼色,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伸手便推搡了她一下。 物华一个踉跄,若不是扶到了一边的崖壁上,这一下怕就直接扑到在地了。 衡智源冷哼一声,走在前头。 漆黑的洞穴之中只能听到她们几人的呼吸声,物华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时间。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点光亮突然出现。 随即是一大片。 在黑暗之中行走的久了,物华的双眼还有些不适应,她双眼微眯。石洞很宽很大,烛火通明,正对着洞口的方向,拜访着许多的牌位。 密密麻麻的竟是有百数之多,前头放置着一个楠木案贡,摆放着新鲜的花果。想来这里就是漓水涧历来摆放先祖牌位的祠堂。他们将自己一个外人,带到这里是做什么? 就在物华揣度着的时候,她首先听到的便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急切的询问。“小白她没什么事情吧?” “李奶奶,小白没什么事。你先别急。”回答的是一个清亮的男音,物华仔细的辨别了一下,发现那是衡元白的声音。听出了这个,她的目光顿时移动到了那个地方。 一眼望过去,物华只能看到几个黑压压的人头,将中间的石床围了起来,衡元白正给床上的小人儿把着脉,眉头紧蹙,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李奶奶顿时双瞳瞪大了一圈,似乎不大相信衡元白的话,紧紧握着床上人的手,说道。“小白到底怎么样了,涧主你跟老身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李奶奶的身子向着边上走了一步,此时物华才瞧见了那床上之人的面貌。巴掌小脸苍白如纸,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就连这个物华这个不会医术的人看着,都知道妙白此次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衡元白将妙白纤细的手轻轻放下,眉头一动,眼见李奶奶已经急得不成样子,他劝道。“李奶奶,不必着急,妙白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李奶奶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一点,“昨儿妙白回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一直睡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若是正常人,都被这么闹腾,还能不醒么?” 知晓李奶奶是护人心切,衡元白也不跟她计较。(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气息奄奄 一旁站着的几人,其中物华唯一认识的旭叔,也上前给妙白把了把脉,随即摇了摇头,明显是得出了跟衡元白一样的结论。 等到石床上围成一圈的人个个得出这个结论后,这群在外声名显赫的神医,竟是对此毫无办法。 “怪哉怪哉。” 衡元白在一群人摇头叹息的时候,却是一眼便瞧了过来,他面上一改以往的玩世不恭,正经起来倒是有几分的气度。 发觉了衡元白的注意力从妙白的身上移开了,众人皆随着他的视线向着物华这个方向瞧了过来。 “元白哥,辉伯伯,旭叔,徐叔,芹婶,尹月....”衡智源上前几步,向着几人一一拜下,恭顺道。“智源将此人带来了。” 在看到在祠堂内静静站着的物华时,几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皱眉,面上的不喜之色毫不掩饰。 尤其是站在衡元白身边的旭叔,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双目之中几欲喷出怒火。 今日就数他的药田损失最为严重,其余的药草也就罢了,而其中确有两株转生花的幼苗。 只要通医理的人都知晓,这转生花乃是药中极品,但同样的是这转生花的难以培养。这两年他为了培植这两株转生花费了多少心思。 好不容易今年冒出了一点新芽,却统统败在了这个外人手中,叫他如何不怒? 其中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物华的身上上下扫视了片刻。 站在祠堂之中的男子身形纤长,容貌俊美,又不是那种充满侵略的美感,而如同细水长流般的温和,十分便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 她的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就算是站在其中接受着她们几人的瞩目,也丝毫未曾变过一丝。 衡元白的容貌已经算是罕见,此刻瞧来,物华与他倒是各在伯仲之间。 不同于其余几人的惊艳,旭叔此时见物华丝毫没有会悔改的意思,笔直的站着,旭叔更是愤怒异常,向前走了几步。“曲物华,你可知罪?” “知罪?”对于这个词,物华倒是第一次听,颇感新鲜。“不知旭叔觉得在下何罪之有?” 没想到物华会如此问,旭叔微愣之下,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原先围在石床边上的五人已经尽数的移动到了案贡边,除去跟物华有过一面之缘的旭叔外,还有一名身形矮瘦,嘴唇削薄双目微眯的中年男子。另一位则是个年长老者。 而后便是两个妇人,一个身形娇小面色刻薄,一个体型庞大圆圆滚滚笑起来憨态可掬。 其中身形娇小的妇人,看起来不过就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上下扫视了物华一眼,目中之中也略有不满之色。 昨天突然受了无妄之灾,害的她药田里的草药也枯萎了大半,此次一见,虽说对物华这幅长相有几分的好感,此时也已经消磨殆尽了。 芹婶冷哼一声,声音尖细。“你就是涧主带进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她仰头思索了片刻,目光移动到一旁的另外一个皮肤白净,说话温和的妇人身上。“哎,尹月,他叫什么来着?” 尹月比芹婶年纪要小个三四岁,笑起来十分的和善,极容易给人好感。“曲物华?” 先前旭叔已经叫出了自己的名讳,而这个身形娇小的妇人却是故意如此,想来只是为了给衡元白一点压迫感,让他知晓随意将外人带进来,是什么后果罢了。 物华自然清楚她的心思,见芹婶表情颇为蔑视,转过头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模样。 而是直接将目光投掷在了旭叔的身上,躬身一拜。“还请旭叔为我解惑。” 按照衡元白先前所说,旭叔是个古板且固执的人,如此性格,就算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他说话也不会昧着自己的良心。 旭叔狐疑的上下扫视了物华一眼,瞧着物华这谦逊的态度,也只有将怒火强行的压抑了下去,只是面沉如墨,声音冰冷。“你昨儿可是跟妙白一同出去了?” “的确。”物华点点头,回应的极快。 “你可是与妙白一同去过我的那片药田了?是否驻足了?”眼见物华承认,旭叔抿唇,接着询问。 “此话不假。”物华眼见自己点下头的那一刻后,旭叔的眼眸已经被怒火充斥着,她不由抿了抿唇。“就是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有何不妥?”夺过话题的却是芹婶,她冷笑一声。“你自己干的事情,反倒问起我们来了?” “昨儿妙白跟你出去一趟,此番落得个不知缘由的昏睡。”芹婶指了指一旁静静躺在一旁石床上的妙白。 “你去过我们几人的药田,我们几人的药田便在昨儿就遭了秧。你现在自己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物华缓慢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几位前辈唤小生前来,只是因为旭叔几人的药田不明所以的遭了秧,再加上妙白没由来的昏睡么?” “你什么意思?”听到物华这话,芹婶不由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将我们这几年辛辛苦苦种植的药田不当一回事也就罢了,此时妙白这么个小姑娘被你害得躺在了这里,你非但没有半分悔悟,听这语气,还颇感自豪啊?” 不理会芹婶的纠缠,物华只是反问了一句。“那么可容得小生问一句,你们为何认为此事乃是小生所做?” 芹婶双目一瞪,“内涧这么些年都没有出这么多事情,你一来,便出了这些事。且这些事件件与你有关,这些理由还不够?” “那么旭叔也是这个意思?”芹婶这话实在是说的太过勉强,物华也不着急反驳,只是将目光一一投掷在了站成一排的诸位长者身上。 眼见几人沉默着,明显也是觉得如此。物华的目光在掠过衡元白的身上之时,他唇角微抿,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 芹婶却是立即察觉,不住的冷笑。“此人乃是涧主所带进来的,犯下的过错,涧主你也是有责任的。现在涧主是想包庇此人么?” 衡元白被此话一噎,却是不好再说什么。 “呵呵。”物华发出一阵不明所以的笑声。 顿时吸引了堂内所有人的注意。 芹婶转过身,惊异不定的扫视着物华。“你这个小辈,你笑些什么?” “笑什么?”物华面有嘲讽之色。“小辈可能问一句。” 芹婶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物华片刻,“你想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加以掩饰 “敢问前辈,漓水涧不是囊括天下名医么?妙白现在为何不醒?” 物华眉头微动,不等芹婶接话,便说道。“芹婶觉得是小辈对妙白下的手,那么,前辈觉得,我是怎么对妙白下的手?下毒?” 芹婶被问得一愣,顿了片刻,只见物华步步紧逼,片刻不放松,不给芹婶喘息的机会。 “妙白自小在漓水涧内长大,耳濡目染下,再不济也能辩识药草吧?” 先前因为着实气愤,芹婶并未想到深处,此番想想,也着实奇怪的很。 妙白天赋极佳,自小就与草药打交道,尤其对于毒物特别敏感,就算是自己出手,也不一定能药的倒她。 如此一想倒是个疑点。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如何出的手。妙白小孩心性如何提防?”眼见芹婶迟疑深思,此话乃是一旁站着的徐叔说的。 听到徐叔如此接话,物华眼波流转,注意力移动到了徐叔的身上。“妙白为何不醒,姑且不论。” “请前辈告诉我,我加害妙白,出于什么原因?能得到什么好处?” “小生身侧只带了一名侍女前来,若是被芹婶你们发觉,我便没有退路。” “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何会在此时下手?” 物华的语速极快,几乎在徐叔还未理解上一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抛出了下一问题。 说的徐叔哑然无声,只得直勾勾的盯着物华,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为何要加害妙白,我们怎会知晓?” “既无证据,也不知晓缘由,那么也就是单凭猜测,就如此武断?小生幼时起便听闻漓水涧的大名,现下瞧来,也不过如此!” 物华等了片刻,环视了周围一圈。眼见面前五人已经被自己问住,她冷笑一声。 目光移动到了含着笑,一言不发站着的衡元白身上。又放平了语调道。“想必几位前辈都清楚,我乃是由涧主亲自带进来的人。” “我出了什么问题,也就是说会连累涧主。” “此番进来,我乃是有事相求,还未明确得到答复之时,我怎会如此莽撞?”言罢物华目光一凝,直视着芹婶。 “小辈才刚入涧内不久,又长期呆在涧主家中,足不出户。不太明白涧内局势。” 物华叹出一口长长的气,知晓经由自己这么一提,眼前几人应当已经发觉出了不对之处。 只是先前芹婶的态度实在是惹恼了她,所以物华冷哼了一声,与芹婶对视后,一字一句道。“小生斗胆提醒前辈一句,莫要被人当了枪使!” “你!”芹婶跨前一步,面有怒容,只是被身侧的尹月拉出。 芹婶回头瞧了尹月一眼,只见尹月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对着她摇了摇头。 “一个小辈,你跟她计较些什么?” 听到尹月如此说,芹婶也只得作罢,重重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哼。” “你这年轻小辈,倒是口齿伶俐。”旭叔身侧一直未曾说过话的年长老人,摇了摇头。 物华目光移动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上,只见几人对那老者的态度恭敬,一瞧便是几人之中说话分量最重之人。 物华微微躬身。“敢问长者名讳。” “你看起来年岁比元白还要小上些,便随他,唤我一句辉伯伯吧。”辉伯面容慈祥憨厚,说话却是不容旁人质疑。 “这。”旭叔听到辉伯如此说,不由的皱了皱眉。“怕是于理不合?” “有什么合不合的?”辉伯瞧了旭叔一眼,“你莫不是与外头之人打太多交道了,现在张口闭口便是于理不合?” 被辉伯如此一说,旭叔灿灿一笑,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辉伯见他没有异议,便转过身子瞧向物华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物华唇角一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到这明显是挑衅的字眼,辉伯面上表情未改,点点头。“好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就算此事不是你所为,你应当无法反驳,你一来涧内,涧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再怎么说,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物华沉默下来。 “既然你无法反驳,姑且先不论,此事与你有无干系。”辉伯一顿,缓缓道。 “毕竟入了涧内就是客人,你便就此回去,先呆在原先的房内,若是此事查出与你无关,老夫便亲自上门致歉,如何?”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物华抿了抿唇,心中不满,却并未多费唇舌。 只不过这客套话还是要说的。“还望辉伯能早日还小辈一个清白。” 辉伯见物华答应下来,便转过身,瞧向一侧安静站着的衡元白。“元白,此事你也有责任。” “是。”衡元白收回目光,低声应承。 “便由你赔偿旭叔与芹婶两人的损失各一半,另外一半由老夫替你添上。” 听到这里,辉伯也算是公平公正,并未偏袒其中一方,旭叔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道谢。 “多谢。” 离去之前,物华回头与衡元白匆匆对视了一眼,她们的唇角同时冒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 “如此便好。”辉伯点了点头,“来人,请这位公子回房。” 辉伯如此处置过,其余几人无事,便也就唯有各自离开。 衡智源跟在旭叔身后出了石洞。 心中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询问前头的旭叔。“旭叔。” 他声音刻意压低。 旭叔却好似在思索着些什么,并未多加在意,只是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 “这些日子元白哥跟那曲物华朝夕相处,会不会那东西已经不在曲物华的身上?” 旭叔脚步一缓,回头望了过来。“你搜过了?” 衡智源迟疑着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就是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被曲物华藏了起来,还是怎么,我不管怎么都找不到啊。” “旭叔你觉得,她最有可能将那一半的漓水涧印藏在什么地方?” 旭叔话语微顿,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知。” 听到这里,衡智源心中一沉,面上顿时挂不住,连忙低下头想要掩饰过去。 只是旭叔心神不宁,也不知到底是在思索着什么,故而没有发现衡智源的异样。 “旭叔,我突然想起有件事,你先走吧?” 旭叔点了点头,摆摆手毫不停留。 瞧着旭叔离去的背影,想起物华那句戳心窝子的话,衡智源心冷了半截。 他咬了咬牙,面上阴郁之色终于不加以掩饰。 旭叔没走两步,面前便挡了一个男子,抬头一瞧,发觉是商柒,他眉头一皱,询问道。“可是有事?” 商柒点了点头,跟在旭叔身边,一边解释道。“商大回来了。” “恩?”旭叔目光一亮,加快脚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咬紧牙关 回到自己房内,旭叔果然看见衡元修站在房内,不知等了多久。 “元修。” 听到旭叔的身影,衡元修回过头来瞧了旭叔一眼。 一落座,旭叔便开口道。“现下我们无法确定那雾玉到底已经被元白拿到,或者还在曲物华的身上。”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智源先前跟我提了一句,说是他仔细搜过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漓水涧印被藏在了哪里。” 衡元修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是智源搜过了,那雾玉定然不在曲物华的身上。” 旭叔唯一思索便已经明白了衡元修话中含义。 毕竟衡智源是认识雾玉的,若是被他发觉曲物华身上有一块雾玉,他定然会起疑。 “若是那雾玉已经到了元白的手中,那便是难拿的很。”旭叔皱了皱眉,毕竟在涧内动手,影响总归是不好的。 衡元修抬头瞧了旭叔一眼,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沉吟了片刻。 “也不尽然。” 旭叔目光一亮,“元修如此说,便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衡元修微微一笑,原本硬朗的面容给人感觉却是十分阴寒。只是旭叔现在满腹心思都在雾玉上,并未抬头。“其实我们可以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衡元修点了点头。“若是半边漓水涧印当真被元白藏在了那块雾玉之中,那么他是定然要取出来的。” “而涧内,精心专研此道,元白又绝对信得过的,唯有一人。” 旭叔一顿,目光与衡元修有了短暂的接触,“你说的是商大?” 衡元修点点头,他今日会在这里等着,就是因为这个。“今日商大回来了。” “回来的点,倒是掐的很准。”旭叔的眉梢一动,细细思索。“那你先前的意思,便是?” 衡元修点点头。“一方面继续派人试图从元白那里下手,若是能取到最好,若是无法,全当是让元白放松警惕。” “一方便让人监视商大,只要元白与他一接触。” 衡元修的话未曾说完,但是旭叔明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颇感欣慰伸手拍了拍衡元修的肩膀。 旭叔目光之中的赞赏之色毫不掩饰,他的眼光自然是没有错的 只是门内两人相谈甚欢,一时放松之下,竟是未曾发觉窗外屋檐下站着一个人。 衡智源面色苍白,先前只不过是猜测罢了,现在事实摆在自己的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被背叛的感觉让他感觉心如刀割,衡智源眼前似乎浮现了曲物华那张略显讥诮的脸,嘲讽着说。“原来自己不过就是被人当枪使。” 深刻的悔恨萦绕在他的心头。衡智源站在窗口,拳头握的死紧,目光闪动了片刻,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仁,还指望自己继续听从他的命令? 大哥不是想要那半边漓水涧印吗? 那他就非不让他得到。 物华背着手站在窗前,也许是知晓自己不会武功的缘故,那些人也不惧怕自己从这里逃出去,便只在门口派人守着。 除了午饭时间,倒是不曾打扰过她。 云书坐在一侧捧着一卷书册看的津津有味。 外头突然传来刀剑交接的声音,因为就在隔壁的缘故,所以听起来很是刺耳。 因为衡元白这屋子虽然占地位置尴尬,因为离其余房子比较远,所以那些人毫无顾忌的闹出这般的动静。 物华皱了皱眉,伸手就想将窗户关上,思索了片刻,却只是将窗户半掩上了。 云书抬起头来瞧物华,发觉物华已经走到了床边,一副想要和衣睡下的模样。 云书敛了敛眉,将所有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刀剑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房门被人从外头静静推开,仔细的在房内转悠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什么动静,那人才又出去了。 物华并未睁眼,但是心中猜测,应当是外头看守自己之人。 隐约间云书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眉头一皱,猛地从地上坐起来,这才发觉面前站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 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男子的模样身形,云书迟疑的唤了一声。“秋烜?” 男子轻哼了一声,坐在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听到云书的叫唤,物华从床上起身,走到秋烜的身边。 云书已经将他的面巾取下,秋烜面色苍白紧咬牙关,身上泛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云书皱着眉,似乎想要检查一下秋烜的伤势。 可是他十分抗拒云书的触碰,他呼吸急促的喘息了片刻,对着物华的方向伸手,“药。” “什么?”云书瞧着他的动作,实在不明白秋烜到底要哪里的药。 物华则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面前,眉头微动。“你要什么药?” 秋烜额角一抽,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眉角鬓间滑下,他的唇瓣被他自己咬的发白,他声音低低的。“当初我寄存在你这里的药,快给我。” 秋烜的声音波动极大,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一般。 瞧着秋烜这幅模样,物华迟疑了片刻。那药若是还给了秋烜,那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便断了。 可瞧着秋烜这副痛苦的模样,物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这药本就是他存放在她这里的,三年之期已到,她现下是在迟疑些什么? 物华咬了咬牙,直接开始脱外裳。 秋烜也不知是不是病糊涂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物华。 发觉秋烜的视线,物华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初亲手将白玉瓶子缝进内衫的时候,物华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才发觉这层层保护之下,竟是个累赘。 物华撩了撩衣袍,发觉秋烜竟是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 鼻尖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只得自己背过身席地而坐,让云书寻了一把剪子过来。 干脆利落的一剪子下去,物华将白玉瓶子取了出来,递到了秋烜面前。 显然没想到物华将这白玉药瓶缝在内衬中,秋烜低头便只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面容扭曲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 唇角一抿,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 刚从物华手中接过药瓶,便只听到外头脚步声又响了起来,秋烜只得强撑着从窗户内翻了出去。 物华撕袍角撕的干脆,云书站在一旁,低头瞧了一眼物华露出的大腿,悠悠然的提醒道。 “公子,我们所带的换洗衣服不多。” 物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自有分寸 因为衡元白的住处已经用来禁锢物华的自由,衡元白自然不是住在这里,而是直接暂住在了辉伯家中。 商大回来已经有几天时日,衡元白除了白天要出去走动走动,一入夜他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着实让监视之人有些郁闷。 入夜,就在别人以为今夜元白也不会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居然意外的发觉他从院子里出来了,在四周饶了两三圈,这才漫不经心的跨进了商大的房子。 监视之人面露喜色,拍了拍一旁人的肩膀压低声音。“快,快去通知旭叔。” 衡元白一跨进房间,便立即将房门反锁,这才缓了一口气。 回头瞧见商大正好整以暇的撑着下巴坐在桌旁看着他。 坐在灯火边上的商大皮肤白净,一双深悠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衡元白瞧。他五官算是清秀,唇角边有一颗小小黑痣,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和之感。 “看什么?”被他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衡元白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呦,今日是什么风,把我们大涧主给吹了来?”商大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你美人在侧,一下都挪不动路呢。” 听到商大这阴阳怪气的抱怨,衡元白眉头一皱,对于商大这没由来的怨念感到十分无语。“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商大伸了伸懒腰。“你敢说不是?” “只要那曲物华出现,你那一双眼睛只绕着人家转,一下都走不动路的模样。”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按理说,商大与物华一同从京都出发,物华都到了涧内一个月,他这才掐着时间点赶回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提。”商大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那心上人。” 听到商大这么称呼,他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窘迫,只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恢复过来,所以商大并未瞧见。 当然若是被他看见,指定要冷嘲热讽一番。 衡元白对他这不着调的模样实在是无奈的很。 听他这语气,心中明白物华怕是又折腾了他,这才有气没处撒,抓着自己发泄。 “物华怎么了?” “呦呵,你这是承认了?”商大眼见他没有反驳,讶异道。 衡元白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说正经的。” “咳咳咳。”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商大收敛神色,答道。“本来应该随你的安排,将曲物华护送到外涧,我再借机会撤的。” 说罢,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可是曲物华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直接把我安排打发送另外一个女子去兴城。这才回来晚了。” “谁?”衡元白眉头一动,自打商大接近物华后,以防物华有所察觉,便跟自己断了消息,所以衡元白并不清楚,商大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是谁。 “不认识,反正我在她府上没见过。” 没见过?想不明白,衡元白也就懒得想那些了,问道。“你此次前往兴城走了一遭,那边的情况如何?” 提到这个,商大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唇角抿的紧紧的,在衡元白的瞩目之下,缓缓摇了摇头。“伤亡惨重,并不乐观。” 衡元白沉思了片刻,问道。“可发现了缘由?” “未曾。”商大摇了摇头。“虽说控制及时,但是我送那名女子前往之时,发觉兴城周围的事态要比我们想象之中严重的许多,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恩。”衡元白点点头,两人对坐着,皆是处于失神的状态,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天色渐晚,他们又在房内枯坐了许久。 突然,商大的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与衡元白对视了一眼。 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哪能猜不到对方的心思。 只见衡元白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他故意压低了一丝声音。“商大,你瞧瞧,现在应该如何办?” 商大从衡元白的手中取出玉佩,借着黄豆般的灯火眯眼仔细瞧了瞧。 口中低喃道。“明日便是最后日期,你今日才拿过来。” 似乎听出商大这话中有些抱怨的意味,衡元白苦笑了一声。“这不是怕节外生枝么?” “反正我今夜是无法安生了。”商大撇了撇嘴。“明早你便来找我拿就是了。” 衡元白瞧了瞧商大手中的玉佩,他迟疑了片刻。 “你不是还借住在辉伯家中么?”商大瞧了他一眼。“你住在他家中,再晚了也不方便,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你便是放心吧。” “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明天可是……” 没等衡元白说完,商大便不耐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我自有分寸。” 衡元白深深的瞧了商大一眼,眼见他再三保证,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秋烜的身影消失,门口传来轻巧有节奏的敲门。 物华匆忙爬回床上,用薄被盖好双膝。 等到物华刚刚在床上坐好,便有人直接从外头闯了进来。 “旭叔嘱咐过,不可硬闯进去啊。”衡智源是直接一脚踹开房门闯进来的。 站在门口阻拦的人眼见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程度,只得无奈的哄起这个小祖宗来。“旭叔说....”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被衡智源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行了行了,我只是来瞧瞧他,本就是旭叔让我来看看。” “问她几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 “可是旭叔没有传消息过来啊。”那人飞快的接话道。 “我不过就是问几个问题罢了,我还能吃了她不成?”衡智源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若是你不满大可到旭叔那边去告状。” 那人本是打算如此的,可是被他当面说,却是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如果这事真传到了旭叔的耳朵之中,不论是不是自己说的,衡智源怕是都会算到自己的身上。 “说什么告状?” 那人在心底低叹了一声,对这个骄纵的小子却是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老涧主的血脉。 “那你快些,晚了我实在不好交差。” 衡智源点点头,伸手推搡着那人出去。“我就问几个问题,马上就出来,你在门口帮我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将那人打发出去,衡智源这才回头。 竟是发现那两主仆,一个坐一个躺,竟是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 他不由一愣,多瞧了两人一眼。 这才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在物华的面前坐下。 物华像是才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面上全是被人打扰了睡意的不满。 “天色这么晚,你突然闯进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物华那满脸的不耐,似乎是在告诉他,她现在很不爽。(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强行忍耐 被她问的愣了愣,衡智源冷哼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向着门口方向望过去一眼。 声音压低了一些。“你可知晓那些事情是何人所做?” 物华含着笑,直勾勾的与他对视了片刻,“你。” 被物华猜中,衡智源目光只是闪动了片刻,随即大方的点了点头。 物华仔细观察着的他的面色,发觉他眉眼紧蹙,说这话也不像是来跟自己炫耀。 物华斜靠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被物华盯得久了,发觉她并不说,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衡智源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你为何不问?” “问什么?”物华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很不明白他的问题。 衡智源被她噎到,只得怔怔的瞧着她。 也是,让物华问他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这不是说的废话么? 瞧着物华似乎已经猜出了自己现下的处境,衡智源咬了咬牙。 “你就不好奇我来找你做什么?” “呵呵。”物华唇角微微一动,“你还能来做什么。” “怕是已经发觉旭叔与你大哥之间瞒了你不少事情,心有不甘吧?” 被物华一语道破,衡智源心中郁闷。 尽管衡智源清楚,物华上次能告诫自己,想必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但那不过就是自己的猜测,可今日一瞧,发觉她果真是知道了。 衡智源不免心中有所郁闷,自己与他们日夜相见,都没发觉他们之间私下的交情,怎么物华一个外来人,反倒是比自己看的清楚? “那还不简单?”物华冷哼了一声,话中未曾留情。“就你这涉世未深的模样,你还想将你稳操胜券的二哥逼到如今这个地步?” 被物华怜悯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衡智源不由怒上心头,全身血液都向着他的面上灌了过来。 “你。” “啧啧。”物华瞧着衡智源一副炸毛了的模样,哼了一声。“若今日是你二哥在此,听到我这话,你觉得他会像你这般,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衡智源突然沉默了下来,沉思了片刻。 物华也不催他。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面前的衡智源一脸挫败。 “那按你说,我就没有与他们一争之力?” “争?”物华嗤之以鼻。“你大哥有旭叔做后盾,你二哥有辉伯暗中相助。” “你想拿什么跟你两个哥哥争?” 听到物华这么说,衡智源大吃一惊。 物华虽说进了漓水涧一月,但是不是在衡元白的房间不曾出去过,就是出去,也是在妙白的陪同之下,到处走走看看罢了,这些消息她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话衡智源何尝不明白,只是原本以为触手可及的东西,突然有了告诉你那不过就是镜花水月,将他怎么能甘心? 物华就像是清楚他心中所想一般,淡淡的问了一句。“这涧主之位在你眼里,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东西么?” “恩?”发觉衡智源似乎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 瞧了瞧眼前看起来跟自己这具身体年纪相仿的衡智源,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漓水涧内民心淳朴,衡智源又打小在涧内长大,如此影响之下,他虽说不笨,但人情世故接触的少,被人保护的极好。 所以看来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物华不知为何竟是想起了那个与自己越走越远的弟弟,烨华这些年跟自己走的颇近。 可是最后落榜,在旁人不断地攀比之下,就算烨华清楚,他落榜之事与物华没有什么干系,最终和物华疏离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日后麻烦。 发觉自己想偏了,物华唇角抿了抿,喉口一动。 “就算是失去你两个哥哥,你也要得到那个位置么?” 衡智源恍惚之间似乎想起父亲尚在之时,三兄弟相依相伴的日子。 是啊,到了最后怎会变成这样。 “你就算是争到了那个位置,你想怎样?又能怎样?” 在物华看来,这漓水涧主的权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漓水涧主又不等同于皇位,就算争得的要死要活的,得到了后。 又能用来干什么? 其实这点她一进来,发觉漓水涧内势力分为两派,便是有如此的感觉了,毕竟这漓水涧主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权利,至于生活... 瞧瞧衡元白吃住与漓水涧中的住民没啥两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争什么。 其实她瞧着那衡元白,看起来就像是十分怕麻烦之人。 为了这么丁点大的权利,跟他哥哥斗,跟弟弟斗,有什么意思? 要是自己,如果他们愿意当着漓水涧主,让他们自己争去好了。 衡智源瞧着物华那满面的不解,顿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仔细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其实,起先,我也是如此想着。谁愿意争那个涧主之位。” “后来。”回忆到此,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后来发觉,父亲竟是将涧主之位传给了向来游手好闲的二哥,在旁人挑唆之下,最后也不知怎么就动了心思。” “游手好闲?”物华眉头微动上下扫视了衡智源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生怕眼前之人一言不合就炸毛,物华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前来寻我,不要告诉我,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让我给你开导开导?” 衡智源满面涨红,瞧着眼前之人明明跟自己年纪相仿,却用一副老成的模样对自己说话。 他顿时感觉面上无光。 但是不知是不是想起了物华先前所说的话,他强行忍了下去,倒是让物华颇感意外。 看来先前不过就是转了牛角尖,如今,醒悟的还不算晚。 倒是孺子可教。 闲扯了这么久,终于想起了正事。衡智源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知晓,明天便是元白哥接受考验的日子。” “考验?”对于这个词,物华感到十分的新鲜,“什么考验?” 物华毕竟是外人,不知道涧主登位的流程,是自然的,所以衡智源解释道。“每个涧主正式登位祭祖之前,都会有三日的药草考验之期。” “涧内的所有人,可以将种好的药草送到祭坛前,让涧主辨别。” “只是识别药草这么简单?”物华皱了皱眉。 衡智源果然在她的瞩目之下,摇了摇头。“自然没有如此简单。” “第一日靠双目辨别药草,第二日便只能靠嗅觉,第三日则是将一碗汤药端到他眼前,让他说出其中药草的用量火候,缺一不可。” “若是错了呢?” “没有错。”衡智源缓缓摇了摇头。“不可错。”(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不可思议 物华瞧了他几眼,对于他将此事告诉自己并不意外,只是眼中略有深意。“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 在物华的注视之下,衡智源缓缓点了点头,唇角微勾。 伴随着一声哗啦啦巨响。 衡智源一脸愤懑从房内闯了出来,狠狠的将门一脚关上。“哼,不识好歹。” 在门快要关上的那刻,守门人发觉,房间内放置着的唯一一张桌椅被人从中劈开,茶水散了一地,满地狼藉。 茶桌不远站着满脸惊慌的云书与一脸讥讽的物华。 衡智源那愤愤不平的模样,看来是未曾从物华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守门之人观察着衡智源的面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智源,怎么了?” “不知所谓!不识好歹!”衡智源咬了咬牙,暴跳如雷。 瞧着衡智源炸毛成这副模样,守门之人自然不敢再问下去,便只好笑了笑,摆了摆手。“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莫要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我走了。”衡智源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铁青着一张脸直接离去了。 等到他离开,商柒才从另外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 站在窗台上,瞧着衡智源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 守门人走到商柒身边,低声问道。“可曾听到?” 商柒缓缓摇了摇头。“听不清楚。” 守门人皱了皱眉头,“那曲物华到底是说了些什么,竟是让智源气成这样?” 商柒背着手,站在窗台上想事想的出神。 前头他们声音比较低,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后来可能是衡智源被物华气疯了,其实他隐约能听见,他们在争执些什么。 隐约之间好像是提到了衡元白这三个字。 想到衡智源那个易怒暴躁的性格,大抵是想趁着考验之期前一日,来探探物华的口风。 谁知倒是被物华气了个半死。 眼见商柒没有回话,那守门人也乖乖的不去打扰他的思绪。 静静的候在一旁。 “我出去一趟。” 商柒离去前嘱咐了这么一句。 “恩。”守门人点点头,应了一声。 天色晴朗,橘红色的暖阳缓缓的从天际那头升起。 穿过层层云朵,落于祭坛之上。 祭坛位处于漓水涧的深处,倚靠大山,繁琐而难懂的花纹深深嵌入祭坛的四周,高达两米的祭坛中心放置着一桌一椅。 平时这里人烟罕至,此时却是围满了人。 秋大娘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挑,略显壮硕的女子,身上穿着素净的长袍,居然还画了淡淡的妆。 她手中端着一个木盒,满面桃红的跟在秋大娘的身后,向着前排挤过去。 “呦,秋大娘,将你家姑娘带过来了啊。” 涧内各家都是邻里,自然都认识秋大娘,此时眼见秋大娘的女儿今日如此打扮,便有人忍不住开始调侃。 “今日球球这么打扮,看来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上去露个脸,给涧主留下个好印象。” 秋大娘的女儿之所以叫球球,就是因为她年幼时胖的跟个球一样,便得到如此戏称。 这长大了,就算是瘦了下来,人家叫惯了,也就一时懒得改了。 秋大娘岂是好相与的,她目光一撇,发觉那发声的大娘身后也跟着自家闺女,哼了一声。“你还不是一样这么打算?” “我家姑娘跟你家姑娘可不一样,我家姑娘才十八岁。”那人回转身,将身后身形窈窕纤细的小丫头扯到面前来。“我家姑娘又白净,性子又好。” 那姑娘被自家娘亲拉到身前,站到球球的身边,柔弱的就跟个小瓷娃娃似得。 秋大娘听到这话,自然不乐意了。 就算自家姑娘万般不好,自己说的,别人说不得。 再说了,这说不准,涧主是怎么想的,要是他偏偏就爱自家姑娘这个口味呢? “我家姑娘聪明又能干,你家姑娘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说罢,她一拍自家闺女的屁股。 球球被自家老娘这样一拍,面上腾地冒红。“我家姑娘好生养。” “我家姑娘身子就是纤细一点,怎么不能干活了?怎么就不好生养了?” 旁边围观之人见两人又吵架的趋势,连忙上前劝架。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 “涧主马上便来了。” “对对对,有什么好吵的。” “成絮与涧主青梅竹马,也没见涧主对人家动什么心思。”旁边人起哄道。 “你们家姑娘,再怎么比的上人家成絮么?” 秋大娘一滞,不满了。“我家姑娘也不差啊。前几年辉伯还夸过我家姑娘说她资质不错。说不定就被涧主看上,收做徒弟呢!” 秋大娘这话一说,感觉到自家娘亲的话越说越满,球球不由面露尴尬之色,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娘,不要说了。” “傻姑娘。”秋大娘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资质好,这是什么坏事么?怎么说不得?指不定涧主就看上你了呢。” 这自然不是什么坏事。球球快哭出来了,前两年辉伯说自己资质好,可她尚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怎么可能跟成絮相比。 若是没有意外,成絮那个医术,足可让涧主收她做徒弟了。 自己此次前来,也不过就是想要就近瞧瞧涧主而已。 眼下见自家娘亲拿着鸡毛当令箭。球球低声道。“你若再吵下去,我便回去了。” “好好好。”秋大娘哪能不知道她生气了,自然好好哄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说就不说,还不行么?” 对方本来听到这里,还想要讽刺几句,可瞧着球球这满脸不高兴,这邻里之间,也不好闹得太僵,便想要说什么来缓解一下。 哪料人家的目光居然移动到了别的地方。 秋大娘双目圆瞪,直勾勾的瞧着一个方向,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得。 就算是涧主来了,秋大娘也不必这样吧? 带着疑惑,众人顺着秋大娘的目光望过去。 竟是瞧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孔。站在那里的那人身形修长,容貌俊美几乎与涧主在伯仲之间,一旁还站着笑眼眯眯的商玖。 要知道涧主在涧内,可是一顶一的美男子,要不然也不会吸引如此多的姑娘。 众人齐齐一惊,对于这个莫名出现的男子有着深深的好奇。 “这人是哪家的小子?” “这么俊俏?” “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转移话题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发觉竟是都不识得,只是商玖正偏头跟男子说着话,跟他们之间也有些距离。 他们不好上前向问,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呆愣愣站着的秋大娘身上。 毕竟秋大娘这个反应已经告诉了众人,她是认识此人的。“怎么就被放出来了?” “你说什么?” “秋大娘,这人你认识?” 秋大娘将下巴收起来,点了点头。“这个就是涧主带进来的小伙子。” “就是那个传闻之中拿着涧主雾玉的人?”旁边之人吃惊的叫嚷了一句。 “这么俊美?”有人嘟囔。“难怪传他跟涧主有一腿。” 说这话的人,被旁边那些未婚女子狠狠瞪了。 毕竟若是涧主未曾心有所属的话,在场众人都有机会。 可涧主若是喜欢上一个男人,那怎么争? 物华早就来了,本就离秋大娘他们不远,秋大娘那个大嗓门又十分吸引人。 就算她不想去听,也被强行的灌进了耳朵。 只是先前听到这些人讨论的话,她隐约之间好似是明白了什么。 物华唇角一勾,身侧的商玖正在替她解释着祭坛边上镌刻着的图案的来历。 这几日乃是涧内诸事繁多的日子,旭叔今日一早竟是将商玖找到跟前,跟他说了一通,说是曲物华再怎么都是清国来使。 只要约法三章,便让她出来瞧瞧热闹也不是不可,便让自己领着曲物华四处走走。 所以商玖甚至都没来的及去衡元白处瞧瞧,就直接被旭叔轰到了曲物华处。 也不知道旭叔今日是卖的什么药。 “你们涧主。” 商玖微顿,听到物华突然如此开口,不由话语一滞,不明所以的望向她。“恩?” 等到商玖的注意力完全凝固到了自己的身上,物华这才又开口问道。“你们涧主收徒,可有什么条件?” 商玖明显没想到物华会对这个感兴趣,他陪同物华一起前来,自然是听到了秋大娘与旁人的争执,他心中微叹。 这秋大娘跟人争什么不好,非得争这个。不过他倒是未曾多想,只当是物华对这个有几分的好奇,如此解释道。 “涧主收徒乃是涧内的大事,自然是条件繁多。” “比如呢?”没想到物华竟是摆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 商玖又不好不解释,打趣道。“物华公子竟是对此有兴趣么?” 物华也不推让,在商玖的瞩目之下,缓缓的点了点头。“是啊。” 商玖一滞,朗声笑道。“物华公子可是真会说笑。” “不过,我们涧主收徒,只收正值芳华豆蔻的少女。”他的目光在祭坛边上环视了一圈。“今日涧内的所有天资不菲的姑娘,都凝聚在此了。” 他这话虽说是感叹之词,但是物华明白,他这是在变相的告诉她,不会医术,不是女子就不要搀和。 只不过漓水涧主收徒,前者倒是好理解的很,毕竟收取一个天资聪慧的徒弟,比收取一个笨蛋要愉悦的多。 后者?怎么搞的好像是皇帝选妃似得? 物华瞧着衡元白也不似那放荡样子。 “呵呵。”商玖一瞧便知晓物华想必是想歪了去,他朗声笑了笑,摆了摆手。“想必公子不知。” 商玖顿了顿,存心吊着物华的胃口。 “我们漓水涧之人,绝不可以轻易收徒。” 他眼角含笑,眉目弯弯,活像一只狡诈的狐狸。“毕竟祖传医术,不可外泄。” 这么一句话下来,物华哪能还不明白。 “就没个例外?” 这漓水涧规矩也着实古怪的很,医术传内不传外。 商玖上下扫视了物华一圈,唇角勾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自是有。” “只要成了至亲至爱便可。” 也就是说....片刻的诧异之下,物华很快的收敛了情绪。 只是恍惚之间,突然想起秋烜来。 原先自己让云书拜他为师,他也是迟迟不肯。 “那各国的来使?” 商玖垂眸,旋即浅浅一笑。“教导各国天才的自然是例外了。” “一般都是涧内医术卓绝的中年妇人。”他解释道。“物华公子前来之时,已经与窦婶打过照面了。” 也就是说,只是挂个名头而已。 物华仔细一想,这百载年来,从漓水涧内出去的医者之中也着实有几个医术不凡,虽说只是挂个名字,但是人家该教的,一份都没少。 只是挂个师傅名头,还不必遵循师德,那些人才自然毫无意见。 物华这边说的起劲。 因为声音压得低,其余人听不到物华他们再说什么,但是瞧着他们相谈甚欢,这边不由的私下揣度起来。 旁边的人戳了戳秋大娘,“秋大娘,你先前不是说,人家害的妙白?一定会遭到惩罚的么?” 说话这人,正好是前段日子一同跟着秋大娘齐去堵截物华其中的一人。 秋大娘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旭叔他们怎么想的。” “药田都被糟蹋成那样子了,要是我,非扒了这小子的皮不可。” “切。”又有一人嘟囔道。“你的度量能跟旭叔相比么?” “你这小妮子,存心找抽么?”秋大娘顿时狠狠瞪过去一眼。“小心我刮烂你的嘴。” “不过这些天,还当真没看见妙白呢?”那人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道。 秋大娘一翻白眼也不好跟个小辈计较,“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奇怪,妙白那小丫头自小就活泼好动的,若是好了,哪里在家闲得住?再加上最近瞧着李大嫂那憔悴的模样。” “妙白肯定没好个干净。”秋大娘摇头叹息了一声,目光向着物华方向瞧了一眼。“妙白都没好干净,也不知道旭叔为何将他放出来了。” “你别瞎说。”丁大娘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听到秋大娘这副口没遮拦的模样,不由的狠狠瞪了瞪她。 “旭叔他们能将人放出来,至少表明人家暂时脱离了嫌疑。” “你这么直接说,将旭叔他们置于何地?” 被丁大娘这么说,秋大娘讪讪的住了嘴,明显是碍于丁大娘的面子才没有反驳。(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不着边际 “妙白没醒也是事实嘛。”旁边的人不由插嘴道。“妙白未醒,秋大娘这么说也是没错啊。” “妙白身子骨打小就不大好,指不定是在家中养病。”丁大娘也不多辩解什么。“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待会涧主就来了。” 丁大娘在这群人之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听到她这么一说,其余人顿感没趣,只有将此事揭过。 等了许久,衡元白的身影才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衡元白几个纵越飞上高台,头发用紫金冠一丝不苟的扎着,身上的绛紫色长袍衬托的他越发气宇轩昂,他今日面上带着浅度有礼的笑容,含蓄内敛。 倒是让底下不少本就是冲着他来姑娘更是做西子捧心状,恨不得在衡元白将目光投向他们的时候,便将一颗心送到他面前。 “让诸位久等。” 不知为何,在衡元白此话一出,底下竟是寂静了片刻。 衡元白也不着急,缓缓的走向祭坛上唯一摆放着的一张长桌,徐徐落座。 形于流水之间,姿态及其优雅。 物华仰头瞧着台上的衡元白,面露惊异之色。 初见之时,衡元白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这绷着一张脸,严谨的模样倒是重新刷新了她对他的印象。 物华跟衡元白不过是短短一月相处,对他这一改观都难以接受。 莫说是底下那群从小瞧着他长大的人。 在衡元白上台的那刻,物华似乎听到了诸多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偏过头,发觉身侧的商玖也是一副震惊十足的模样。 似乎发觉物华的视线,商玖这才收敛了一下。....物华突然很想知道衡元白以往是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才能让旁人吃惊成这样。 衡元白静坐着,坦然自若的接受着众人的瞩目。 目光缓缓的在台下环视了一圈。 正好撞上物华的视线,他一双精致的桃花眼调皮的眨动。 物华一愣,收回视线之后,唇角不自觉的向上一翘。 台上跃上一名身着淡紫云绸,脚踏银白足履的女子,额心的一颗美人痣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女子身姿婀娜,缓缓走到衡元白的身前,福了福身子。“涧主。” 好似先前对着物华眨眼的人不是他一般,他正襟危坐,听到这美人儿唤自己,也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声。“恩。” 女子也不恼,静静的站立在长桌的另外一侧。 “这名女子。”商玖还以为物华是在问自己这名女子的身份,正想要开口解释。 却又听到物华道。“便是成絮姑娘罢?” 被物华猜中,商玖也没表露什么吃惊之色,缓缓点点头,应声道。“的确。” “恩,却不知成絮姑娘乃是此场的审核官么?”物华又问。 在物华的瞩目之下,商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旋即解释道。“此场对于涧主来说,便只是走走过场。” 说这话的时候,商玖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傲然之色,仿若那台上坐着的人是他自己似得。 想来是对衡元白的能力信心十足。 不过这也许就是衡元白的个人魅力所至吧? 在她们说话间,已经有端着药盒的姑娘上了高台,排在成絮的面前。 成絮只是随意的低头瞧了一眼,便摆了摆手让那姑娘送到衡元白的桌前。 物华一瞧,发觉那第一个身形高挑,正是秋大娘的闺女,球球。 球球紧紧抓着手中的药盒,小心翼翼的在衡元白的目光之中靠近。 她满脸娇羞的跨着小碎步,着实是与她那高大的身形不太相配。 恍然之间,物华竟是觉得,她像是宫里小心翼翼的端着药膳的小太监。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物华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请涧主过目。”其实球球的身形并不算健壮,只是相对于其他女子骨架比较大,所以从背影看起来比较宽厚而已。 她长相也算的上是清秀可人,尤其是站在心仪之人面前更是小女儿娇态尽显。 衡元白似乎对球球的女儿心思毫无察觉,只是轻轻打开手中的药盒,观察着里面放置的药草。 “根黄味苦,根环细密。”衡元白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浅浅扯出一个笑意。“勾草。” 衡元白等了片刻,发觉面前站着的人,并未给自己回复,不由抬头望去,竟是发觉眼前的小妮子满面通红,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出神,只差没有双眼冒出星星了。 反倒是一旁的成絮瞧了一眼,她的声音清冷如同深潭寒泉。“确是勾草。” 听到成絮的声音,球球这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慌忙的点点头赞道。“涧主好眼力,确是勾草无疑。” 衡元白只是点点头,并未答话,目光移动到一旁排着的长长队伍。 他虽说没有明说,但是球球哪能不明白这个意思。 连忙收起勾草,慌忙的向着祭坛下奔去。 瞧见她这副含羞的模样,底下围着的人不由齐齐大笑。 “球球难得居然害羞了。” “哈哈哈,球球原来喜欢涧主啊。” “瞧瞧球球这模样,一见涧主好似就走不动路了。” 秋大娘眼见自家女儿害羞,回过头狠狠瞪着那些起哄的人。 “金线草。” “墨凝香。” ...... 接下来,衡元白不过就是匆匆看了几眼,便能准确的辨别出那些药草。 果然如同商玖所言,今日对于衡元白来说,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商玖陪同物华在不远处站了许久。 眼见那一排长长的队伍,在一个时辰左右已经去了大半。 衡元白也终于从桌案后抬起来头,目光似不经意的触及到商玖的。 商玖眉头一动,不着边际的缓缓点了点头。 “物华公子,我暂离一会。” 衡元白与商玖的目光接触时间不长,但是站在边上的物华却是瞧得清楚。 她心中明白,这一幕过场走完,怕是有好戏将要上演了。 对物华打过招呼,商玖便想要不动声色的退走。 却不料他脚步才微微一转,偏过头便只见离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 发觉商玖没有走,反倒是转了回来,物华不由回过身,也瞧见了那个男子。 “此乃何人?” 只听到商玖低声感叹了一句。“柒哥。”(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豆蔻少女 在看见商柒的那刻,商玖顿时明白,旭叔今日是卖的什么药。 不过仔细想想,商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物华是外人,涧内许多人都未曾见过她。 再加上她那副惹眼的容貌,到哪里都十分容易寻得很。 让自己带着她前来观看,竟是想用曲物华将自己的脚步拖住。 这个方法简单明了,但却是打到了点子上。 商玖跟在衡元白身侧久了,虽说不知为何涧主对于曲物华格外在意。 但是他明白,衡元白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让曲物华一人在此。 商玖面上带笑,眸色却深沉,思索了许久,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物华不知晓衡元白让商玖去做什么,但是瞧着商玖这一进一退,便已经心中清楚。 这商柒怕是旭叔一派之人,现在商玖已经动弹不得。 商柒没有隐瞒自己行踪的意思,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离物华她们不远的地方,像是也来凑热闹的。 衡元白坐在祭坛之上,自然更加瞧得明白。 他眉头一动,对着商玖摇了摇头。 “物华公子,现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便先行回去吧?” “我也倦了。”物华点点头,率先转过身子。 商柒走到他们身前,双眸含笑,却是未曾跟商玖对视,只是淡淡的道。“物华公子还是在这里瞧瞧吧。” “等等涧主罢。” “柒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商玖眉头一皱。 商柒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开口,却是直愣愣的杵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走。 商玖本想说些什么,却是被物华摇摇头制止。 衡元白似乎也察觉出了这边三人的僵持有些不对劲,他眉头一皱,动作明显加快了不少。 “今日便到此为止。”成絮拍了拍手掌,将最后一人送下去。 成絮回过头,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却只见到衡元白的一个背影。 她唇边笑容一僵,浅浅呼出一口气,默默的跟了上去。 “商柒。”衡元白瞧了瞧默默垂头站着的商柒,“何事?” 商玖眼神复杂,唇角动了动,却并未说话。 “涧主。”商柒身子侧过身,语气恭敬。“请随我一同前来。”言罢,他的目光在物华的面前停留了片刻。 “物华公子也一同前来吧,旭叔有请。” 听到商柒这话,尾随而至的成絮站在衡元白的身侧,上下扫视着面前静静站着的男子。 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惊艳,与衡元白的洒脱不羁相反,这名男子身形清瘦安静。 那张俊秀的容貌,若是换上女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与衡元白并无交流,偶尔的目光交流,却是默契十足。 不知为何,成絮的心中涌起一抹警惕之色。 商柒的话不多,直接走在前头,引着他们一行人向着后涧而去。 这条路,上次衡智源带自己走过。 物华唇角一动,与衡元白的目光有短暂的接触。 只见衡元白轻轻点了点头,印证了物华的猜测。 旭叔让商柒带她们去祖师祠堂做什么?物华一路沉思着。 一路无言,诡异的静默凝聚不散。 不同上次来时,此次每隔一段路,都点上了一盏灯火,虽说并不是很明亮,但是足以照亮前头的路。 后头伴随着一声惊呼,物华顿时感觉身后什么东西压了过来。 淡淡的发香飘入她的鼻尖,物华回头,那具柔软的身体便倒进了自己怀中。 物华身子微僵,勉强用手臂支撑着成絮的身体。“成絮姑娘,你无碍吧?” 昏黄的灯火映照下,成絮那双清冷如月的眸子此时闪过了一丝黯淡,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万分怜惜。 只可惜物华并不是男子,对她这种模样毫无兴趣,又问了一句。“成絮姑娘你无事吧?” 成絮勉强笑了笑,手肘无意的划过物华的胸口。 她小巧修长的纤纤玉手顺势下滑,似乎不经意的摸上了物华的骨节处。 被物华不经意间闪躲开去,成絮目光闪动,只得借着物华的支撑,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几人本来间距不远,前头的衡元白转过身子,瞧见的便是美人投怀送抱的这一幕。 衡元白唇角轻轻勾了勾,旋即连忙走上前,关切的问。“怎么了?” 眼见衡元白凑上前来,成絮连忙站好,唇角向上翘了翘,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就是崴了一下脚,无事。” “那便好。”衡元白点点头,“走吧,旭叔还在里头等着呢。” “恩。”成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物华快走几步,与衡元白并肩。 心道,自己不知是哪里露了陷?这成絮姑娘见自己第一面,便想要探探自己的性别。 物华仔细的琢磨了片刻,发觉并未跟成絮打过交道,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不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石洞内的摆设丝毫未动,里面也只有两个人存在,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坐着的那人听到门口的动静,不由调转过来。 物华愕然发觉那人,正是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商肆。只是现下他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胡子拉碴,很是狼狈。 哪像是先前见面时爱笑少年郎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商肆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肆哥。”商玖一瞧见他,便快走几步,低声问道。“妙白可有好转?” 商肆面上忧色浓厚,缓缓摇了摇头。 目光却是越过了众人,瞧向了物华。 盯了物华片刻,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再将目光投向了门口方向。 商柒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出去,像是个守门人一般。 “肆哥。”在商肆盯了许久之后,商柒终于无法再装下去,弱弱的问候了一句。 商肆这才收回目光。 衡元白仔细瞧了瞧一下妙白的面色,轻轻替她搭脉。 妙白是不是长大了一些? 寒冰床散发着晕晕的雾气,可能是因为石洞里本就温度偏低的缘故,物华距离其还有一步多,就已经感受到了那冰床的威力。 让她感觉到一阵的不适。 寒冰床上躺着的人儿,原本圆润的小脸,瘦削了不少。 模样倒是没变到哪里去,只是身材,物华的视线停留在妙白已经初具规模的身体上.... 原先见面之时,妙白看起来不过就是十一二岁,现在却像是个十七八岁的豆蔻少女了。 就在物华心存疑惑之时,衡元白缓缓点了点头,眉头松开了不少。 商肆一直紧张的瞧着衡元白,发觉他神色轻松下来,不由满是紧张的问道。 “妙白怎么样了?” 衡元白并未说话,向着身侧退了一步,淡淡的道。“成絮。” 成絮轻轻的应了一声,站到衡元白原先的位置,替妙白把起脉来。 过了片刻,她面上略过些许的诧异之色,目光与衡元白的相接。(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身形矫健 “怎么样了?”商肆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瞧见他们神色古怪,话语之中都不小心透露出一丝的紧张之色。 只是他自己并未发觉罢了。 成絮转过头,对着商肆点点头,唇角微微含着笑意。“妙白并无大碍,大抵这两天就能醒了。” 听到成絮这么说,商肆面上的神色丝毫未松,发觉衡元白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才将提到喉咙口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物华发觉他先前一直都抓着妙白的手掌并未松开。 在物华心中略感诧异之时,却又听到商玖道喜。 “恭喜肆哥了。”商玖呵呵笑了一声,在物华吃惊之下,又补充了一句。“如今妙白的病已经好了大概,今年年底想必便可跟肆哥成亲了。” 他说什么?商肆与妙白? 不同于物华的诧异,商肆唇角不可抑制的翘起,并未反驳,只是目光满是柔情。“等小白醒了再说罢。” “等妙白醒了,我怕就是要改口叫嫂子了。”商玖眉目弯弯,物华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笑的如此真心实意。 像是由衷的替商肆感到高兴。 物华心中虽有疑惑,但是明白此时不是提问的时刻。 “妙白既然好的差不多了,可不必呆在这里了。”衡元白微微点头。“这两日便可搬回去。” 说罢,他语气一缓,略带些许的调侃之意。“要是妙白一睁开眼便瞧见,商肆你这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还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 被衡元白如此提醒,商肆这才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才浅浅的笑了笑。 商肆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妙白抱在怀中,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一般,生怕磕到碰到。“走吧。” 商柒站在门口方向,唇角紧抿。 “让开。”商肆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不偏不倚盯着幽暗的洞口,竟是懒得再去看他。 商柒的指甲狠狠嵌入巴掌中,垂着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忍了下来,向着边上退开一步。 既然妙白已经无事,由着商肆带头,商柒自然不能再拦下他们。 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离去的背影,颓然的松开手掌。 上前几步,跪倒在贡案前的蒲团上,眉眼低垂,看不清楚神色。 “成絮。”走在前头的商肆回转过身子,“你可有空闲?” “恩?”成絮才应了一声,便瞧见商肆唇角一勾,咽了咽口水,“我需要梳洗一番,这段时间,你可否替我看护一下妙白?”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毕竟现在妙白的病比较古怪,让成絮看护确实是比其余人看护要放心的多。只是成絮总觉得,不似这么简单。 但是商肆难得开口一次,成絮自然是不能博了他的面子,她轻点螓首应了下来。“也好。” 让商玖将物华送回去,衡元白面上的笑意收敛下去,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飞掠而去。 他轻功不错,从后涧赶到前头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离得近了,衡元白这看到商大房门大敞着,他跨进去发现前厅明显有着打斗的痕迹,他的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 眉头皱的死紧,窜上二楼,将所有的房间推开,都未曾发现商大的踪迹。 衡元白将二楼关着的窗户向外推开,默默向外望去。 只是他站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只听到木质楼梯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侧过身,却发觉乃是一身青衣装扮的衡智源。 “二哥。”衡智源站在楼梯与他对视着,喊出这么一句后,明显表现出一些局促不安。 衡元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了许久,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怎么不上来?” 听到衡元白这话,衡智源眼角有些湿润,张了张嘴。“我、我、”衡智源突感面上火辣辣的,一时间,说话都说不清楚。 在衡元白的注目之下,衡智源弱弱的道。“二哥,你不怪我么?” 衡元白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宠溺的笑容让衡智源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父亲尚在之时。“怪你什么?” “怪我、怪我....”衡智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衡元白越表现的如此大度,他越发不知所措。“怪我与你争。” 他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衡元白是听见了还是没有。 许久才听衡元白悠悠然道。“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衡智源心中一松,唇角扬起一个笑容。 “你怎么找来的?”衡元白背过身,问道。 “我跟着你来的。”衡智源迟疑了片刻,主动交代道。“我瞧着你们进的后祠堂。” “恩。”衡元白目光微凝,站在窗户口,灌进的凉风卷起他的碎发,衬托的他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所住的地方,离商大这里不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衡智源的目光在二楼几个房间内转悠了一圈,仔细想了想。“未曾。” 那么说,他们是趁着涧内大半人去往后涧,才对商大动的手。 站于高处的衡元白目光微凝,眼见由远及近走过来一个满脸郁闷之色的男子。 在衡元白瞧见他的时候,他正好抬起了头。 “商大哥。” 商大瞧见衡智源的时候,目光闪烁了片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智源,许久未见了。” “是啊。”衡智源笑了笑,瞧了瞧商大。 商大身上蜡白色的衣服,皱皱巴巴像是一块染色不均匀的次品破布。尤其是前襟胸口处的那一块暗红。 “商大哥,你这。”衡智源指着商大前襟处那块地方,惊呼道。“你受伤了?” “恩?”被衡智源一提醒,商大这才反应了过来,低头瞧了瞧,不禁笑着摇摇头。“颜料罢了。” “原来是这样。”衡智源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衡智源倒是识趣的很,瞧了瞧一直站在窗口边,就算商大回来也没转过身的衡元白,他拍了拍手掌。 “我还有事,二哥,商大哥,我便先走一步了。” 目送着衡智源离开,商大这才开口问道。“智源这是作甚?” 衡元白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只是选择岔开了话题。“怎么回事。” 商大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 衡元白所料不差,商大一夜忙活,好不容易将雾玉从中破开,天色便已经大亮。 商大感觉困顿不已,便趴在桌上小憩。 不料趁着这个时候,雾玉被人摸了去,那人手脚不轻,将商大从睡梦之中弄醒了过来。 两人从楼上打到楼下,最后,商大居然还被其打伤了,他一怒之下,便追着那人出去了。 让商大颇感郁闷的是,眼前之人身形矫健,顺溜的就跟一只泥鳅无二。 多次之下,差点被他逃走了。 追着追着,商大发觉,此人正是往着外涧方向奔逃而去。 入了涧口的八卦阵后,这才发觉阵法在他跨进去的那刻便开始变幻,成了迷踪阵。 等到商大从阵法之中出来,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不可抗拒 “怎么回事?”旭叔瞧着底下跪着的人,眉头紧蹙,有种山雨欲来不怒自威的感觉。 短短四个字在房间内回荡了许久,底下站着几人,却齐齐不敢出声,生怕撞到枪口上去。 “你们这么多人,还拦不住商大一个人?”旭叔手掌在桌上一拍,怒声道。 为了这个计划,他还特意支开了商玖,最后还让商柒领着衡元白去给妙白看病,只为了能多拖延一阵时间。 现在看来,竟是白费心计! 桌案前站着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才站出来,缓缓道。“旭叔,原先我们已经得手了,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旭叔冷喝一声。 “商大最后被我们引入了迷踪阵之中,可后来,却不知是哪里冒出了另外一人,跟我们一般装扮,将东西抢走了。” 那人恭敬的叙述着。 “你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旭叔怒上心头,话也不自觉的重了一些。 他们是去了这么多人是不错,但是为防止露了什么马脚被商大记住,他们还是谨慎的将商大引进了迷踪阵,本来只打算先藏到外涧,等到商大离开之后,再奔回来。 可后来不知道哪里冒出了另外一个人,猝不及防之下,将东西夺了去。 这个亏,他们是非吃下不可了。 衡元修进来之时,瞧见的便是旭叔怒不可遏的敲打着桌子,只差没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敲打敲打他们了。 他目光在那如同受气小媳妇般的几人身上转过一圈,低声问道。“事情办砸了?” 旭叔眼见衡元修进来,怒气这才压了一些,敲打着面前的桌子,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像是要吃人一般。“东西已经到手了,却被别人拿了回去。” “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被旭叔指着鼻子骂,那几人默默的不肯作甚,衡元修瞧了他们几眼,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那几人如蒙大赦,跑的比兔子还快。 “莫要气了。”衡元修从桌上斟了一杯茶推到旭叔的面前。“此事着实有些蹊跷。” 旭叔端起茶水,浅浅抿了一口,火气消了不少。“怎么说?” “这两日,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衡元修摇了摇头。“我本来没有多加在意,可是现下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仔细想想,是不是我们的计划被别人知晓了?” “也就是说?”旭叔手中动作一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衡智源点点头,迟疑了片刻,终究是缓缓说道。“旭叔,这两日,智源他是不是没有来过?” “你是说,雾玉被智源派人拿走了?”旭叔略作吃惊。努力的回想了片刻,拍了拍手掌。 “那日让他带曲物华去往祠堂之时,他便有些不对劲了,我当时只道他是心中疑惑,并未多想,如此想来,他上次那话,想必是在试探我。” “恩。”衡元修点点头,“如此说来便说的通了。” “想必定是那曲物华跟他说了些什么。” 衡元修目光微眯,眸色深沉,“不论是不是曲物华跟他说了什么,他现下怕是已经跟我们离了心,那雾玉十有八九在他手中。” “恩。”旭叔起身。“那我们便去他那里走一遭便是。” “不忙,我们也不过就是猜测而已,也有一定的可能是元白故布疑阵,让我们内斗。”衡元修却是摆了摆手。 “商柒那边传来消息,妙白那小丫头已经无碍,就连她那古怪的病,都已经好了大半。” “难怪元白回转的如此之快。”旭叔喃喃道。“那小丫头要是在这两日醒过来,也是不错,那便可知晓,到底是不是曲物华对她下的手了。” “听说商肆一天到晚的守在妙白身侧,衣不解带的照顾。妙白醒过来,他起码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听到此话,衡元修目光闪动,心道若非是商肆一天到晚不离开一步,让他的人没有下手之机,妙白起码还要再睡一阵。 当然,这话他不会跟旭叔说。 所以衡元修只是点了点头,“妙白小丫头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二,因为她那古怪的病,商肆守着她这么些年。” “是啊,商肆是个钟情的孩子。”旭叔点点头,目光之中满是欣慰。 发觉话题越走越偏,衡元修开口道。“其实我们不一定要从智源手中拿过那雾玉。” 衡元修抿了抿唇。“只要拦住智源让他莫要将那雾玉还给元白就好。” 旭叔转念一想,道理正是如此。“如此也可。” 只要在三日后,衡元白拿不出那半边漓水涧印,那么他三年考核之期便是尽数作废,到时衡元修与衡智源皆能参与其中。 衡智源年岁小些,不管怎么看,都是稳重的衡元修上位的可能性大些。 就在他们商讨着对策之时。 门口快步进来一人,走到衡元修的身侧,正想要附耳说话。 衡元修眼角明显察觉到旭叔面上浮上的不满,他向身侧走了一步。 在下属的愕然之下道。“在旭叔面前,还需要掩饰什么,直接说吧。” 下属点点头,轻声道。“涧主跟衡智源一同去了商大屋子里。” “因为怕惊动涧主,我们的人并未跟的太近,也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大约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商大回去后,衡智源才出来了。” “什么?”旭叔愕然的与衡元修对视。 他们先前猜测,这半边玉佩被衡智源拿走了,现下边有人告诉他们,衡智源跟衡元白待了许久。 那么他们做了如此多的布置,岂不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智源定会觉得我们欺骗了他。”旭叔深深的感叹一句,多方布置下来,没想到这雾玉竟又回到了衡元白的手中。 泄气之下,旭叔竟是想起了老涧主临终之前拉着自己的手,对自己说道。“老幺年幼轻狂,老二放荡不羁,老大稳重,心计却是深沉的很。” 那一刻老涧主苍老浑浊的双目之中,似乎闪耀着不可抗拒的光亮。“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就交给你了。” 旭叔不由扪心自问,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想岔了,这涧主之位,元白真是天命所归? 他们不管怎么办,都是白费心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含糊不奇怪 衡元修一直注意着旭叔的表情,发觉他面色有异,面色有一瞬间十分难看,但是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他忍了下去。 “事情还未曾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除了第一日时间,商玖特地前来带着自己走去内涧。 第二日,门口的守备便撤了下去,这好似就表示可以允许物华自由活动。 物华揣度,应当是妙白清醒了过来,并且解释了一切。 只是实在可惜的很,就算将守卫撤走。没有人将自己引下去,物华也只能站在上面,羡慕的瞧一瞧底下走动的人群罢了。 物华站在平台上,背着手目光向着远处眺望而去。 却是有一道身影,直接从底下跃了上来。 物华凝神去瞧,居然发现,那抹翠色青衫身影,竟是本该在祭坛上的衡元白。 他今日穿了身翠绿的长袍,衣襟袖口用金丝浅浅绣着大片的韧草,腰间玉带一扎越发显现出他的丰神俊朗。 物华面上略带上些许的诧异之色,“你怎会在此?” “恩?”衡元白被她问的一愣,口中下意识回答道。“这是我的家。” 物华自然清楚这是他的家了,所以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凑到衡元白的身前。 “今日结束了?” 衡元白含着浅浅的笑意,对着她摇了摇头。 他像是无意凑到了物华的耳边,暖暖的呼吸灌进物华的耳朵,冒得她耳朵一红,退开一步。“还未曾。” 物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下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猛然抬头间,对上衡元白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强自镇定着问道。“那你怎么还不去?” “这不是来接你么?”只是那双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衡元白却不戳破,轻轻道。 物华眉头一动。 还不等物华说些什么,底下便只听到底下冒出一个声音。 “你们还在那上面做些什么?”男声清润,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不耐烦之色。 “你们不能下来再说么?” “不管了,我先走了,你们爱怎么墨迹怎么墨迹。” 衡元白被下面一催,也不急着反驳,只是伸出手,趁着物华还未回过神的时候,顺势将物华一搂。 从上头跃了下来,但是衡元白却并未松开,追着前头的背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物华再眨眼,眼前便放大了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她惊的后退了一步。 “商大。”衡元白放下她,便想要离开,只是离去之前,掉转过身子,警告般提醒了一句。 商大不由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重色轻友。” 因为他说的含糊不清,所以物华并未听清楚。 只是敏锐的察觉到商大对自己有几分敌意,这般想着物华不由的挑了挑眉。成絮一个女子对自己有偏见,有敌意也就罢了。 这个商大,自己从未见过,这敌意来的实在是没由来吧? 就在物华将疑惑的目光投到商大身上,上下打量起他的时候,商大就像是避之惟恐不及一般,蹬蹬退了几步。 似乎想要离物华越远越好。 物华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眯了眯眼,发觉似乎有些眼熟。 物华还未曾说些什么,商大却不知为何,又走了回来。 此时却是刻意跟物华保持了一步之间的距离。 相比于第一日凑热闹的人,这最后一日的人要多的许多。 物华是由涧主亲自带来的,所以瞩目她的视线颇多。 但毕竟物华已经露过几次面,再加上她一进来涧内便不得安宁,相比于其他人,物华的名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如雷贯耳。 祭坛上摆着三张梨花木长桌。 衡元白一上祭坛,便在那张空缺着的长桌中落座。“让辉伯,旭叔久等了。” 对面两张长桌后各坐着两人。 辉伯笑了笑,摇了摇头。“老夫也才来不久,不碍事。” 旭叔却是面色冷凝,并未说话。 衡元白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权当是没有看见一般。 “可准备妥帖了?”辉伯问了衡元白一句,眼见衡元白点头,这才对着站在祭坛中心位置的成絮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成絮走到辉伯身侧,从长桌上端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琉璃茶盏。 刚从药盒中端出的琉璃茶盏在阳光的折射下冒着淡淡的晕白之气。 成絮走的很稳,一步挪动之下,那茶盏竟是丝毫未响。 就在成絮转身的那个瞬间,衡元白从怀中摸出了一条莹白的长巾,长巾三指宽厚。 在众目睽睽之下,衡元白慢条斯理的抖了抖长巾,将双目遮上。 祭坛下的众人一片哗然。 “涧主这是干什么?” “涧主这是要靠嗅觉去分辨那药草?” “这样如何做的到?” 物华站在祭坛下瞧着衡元白这番动作,听着那些人一阵阵的惊呼声,目光微凝,实在不怎么懂,他们这是在感叹什么? 商大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开口讲解道。“辨识药草分量与火候,须得三点。” “瞧、嗅、尝。” “一碗药羹,一般医者能观其颜色与其中漂浮着的碎渣,便可知晓其中用的是什么药草。” 商大不屑的撇了撇嘴。“那家伙也不知是作何感想,竟是将这最直观的一步放弃了。” 听到商大的解释,物华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将目光投掷到了衡元白的身上,她总觉得,衡元白既然敢如此做,自然胜券在握。 发觉衡元白如此动作,成絮脚下步子微缓了些,隔着一层朦胧白布,她这才似乎能够正视衡元白那张脸。 只是距离有限,不管成絮脚步如何放慢,终究还是轻轻将茶盏放置在了衡元白的面前。 她不过只是怔神了片刻,衡元白的手掌已经覆盖上来,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其中。 但那不过就是片刻而已,衡元白便将手缩了回去。 成絮手指一颤,眉眼之中不自觉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她含着淡淡的笑意站在衡元白身侧,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衡元白的侧脸轮廓线出神。 成絮指尖无意识略过先前衡元白停留过的地方,似乎还能够感觉到衡元白的体温。 衡元白自然是不知道成絮的小心思,他一心都在面前的茶盏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冰寒之地 琉璃茶盏摸在手中冰凉刺骨,需得放置在冰寒之处的么? 也许是因为双眼被蒙蔽的缘故,衡元白觉得他的听觉与嗅觉便显得十分突出。 修长的指尖将茶盖轻轻揭开,迎面扑来的淡淡草香与食材香料让他一愣。 “紫杉花药膳。” 原来竟是药膳,难怪需要保存在冰寒之处。 衡元白巴掌一伸,身侧的成絮便将一柄小勺递到了他手中。 衡元白点点头,用银勺在茶盏之中搅动了片刻,他侧耳倾听着茶盏之中的声音。 终于勺了一口,本以为会送到口中,哪料他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 便又放下,缓缓吐出几个草药食材。 他每说一个,成絮便在一旁添上一个。 等衡元白说完,她便将手中未干的墨水送到了旭叔与辉伯面前。 辉伯接在手中,上下扫视了一眼,含着笑应声道。“不错,丝毫不错。” 旭叔同样略略看过一圈,最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物华的注意力则是在祭坛边上环视了一圈,询问道。“我记得第一日的人,还没今日的多。” 商大手中捏着一个东西,正在低头琢磨着,听到物华这么说,他缓缓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 “毕竟前几日不过就是走走过场一般,今日才是重头戏码。” 他手指微动,物华这才恍然发觉,他手中琢磨着玩的,竟是一柄巴掌大小的黑色匕首。 物华微愣,状若无意的提道。“这是一柄匕首么?” 商大一愣,掉转过身子瞧了物华一眼,“你倒是眼力好的很。” “可否借我一瞧?”眼见物华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手掌,就算商大的神经再粗大,他也发觉到了不对之处。 商大脑中思绪一转,瞧了物华一眼,却不能将手中的物件直接藏起来,只得缓缓点了点头。 伸手将匕首递了过去。 手中的纯黑匕首不过巴掌大小,物华拿在手中一圈观摩了一圈。 在商大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刻,便蹲下身直接将匕首插了下去。 他们脚下是人工铺就的花岗石,这柄匕首却没有受到半分阻碍一般,直直插了进去。 商大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站在原处,目瞪口呆的瞧着物华的工作。 心中揣度着物华是不是认识这柄匕首的同时,他情绪却是控制的极好,丝毫未泄。 物华吃力的将匕首从地上拔了出来,放在眼前一瞧,竟是发觉那柄纯黑匕首不知是何材料所至,这么直直擦下去,拔出来,竟是毫不见缺口。 商大从物华手中抢过匕首,心痛的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打量。 没有发觉一道划痕,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被物华弄断了,元白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自己呢。 不过这样都没事,这柄匕首果然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衡元白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匕首。 就在商大心中琢磨是不是从衡元白那里抢过来用的时候,突然听到物华问道。 “敢问商兄,这柄匕首是你何处得来?” 他也想知道。商大心中腹诽,但是瞧着物华面色不对,目光一直盯着这柄匕首的模样。 商大在脑海之中仔细的搜索了一圈,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他心中狂笑不已,面上却状若思考。 疑惑的问道。“不知物华为何如此问?” 听到商大突然特意改了称呼,似乎是想与自己拉近距离,物华也不在意。 她心中早在前两日便有猜测。 这漓水内涧不是那么好近的,秋烜上次却能摸进来,还能准确的摸到自己的房间。 现在她送给他的那柄匕首,居然现下在商大的手中。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要么是他不知怎么混了进来,最后却是被人抓住,所以这柄匕首才会在商大的手中。 第二就是他本就是漓水涧之人,所以能知晓自己的位置,能寻过来,也实属正常。 若是秋烜乃是漓水涧之人,那么便能解释的通,为何三年时间,明袖都查不到他的身份。 只是,为什么秋烜会被人追杀三年。 心中思绪百转,物华却不会说出来,她唇角微勾,用目光示意。“我只是瞧着这柄匕首削铁如泥,心中动了念头。” 物华幽幽的感叹一句。“毕竟我并不会武,藏柄匕首防身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旁人听到物华如此说,自然不会心生疑惑什么的,但是商大是知晓她那长长的宽袖之中,藏着一支速度极快的袖中箭。 所以他才不信物华这个说辞。 他目光在眸中一转,笑意盈盈的拖长声音。“原是如此。” “恩。”发觉商大语气有异,但是物华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未说错什么,所以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那么商兄可以告诉我,这柄匕首是何人所铸造么?” 商大却面有苦恼之色,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物华一顿,紧接着问。“商兄竟是不知?” 商大点点头。“此物乃是我一个好友所有,我只是前两日回来,无意间瞧见了,便从他那里取了来,把玩两日罢了。” 要知道他为了这柄匕首,还跟衡元白打了一架,他当时还奇怪衡元白怎么如此在乎这柄匕首,死都不肯给自己的模样。 现在看物华这副模样,十有八九这柄匕首就是她所送。 前两日,她记得商大已经回到涧内了。那么说,秋烜便真是漓水涧人? 想起自打上次他发病到她这里求药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心中一沉,物华不禁沉默了下来。 “若是物华你实在想知晓,我改明儿还回去的时候问问。”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匕首。商大本来不打算还回去的,可是既然是物华所送,他也不能夺人所好不是? 当然,最为主要的,若他不还回去,他怕衡元白会杀了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下次让他换过一柄给我。” “恩?”物华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听清商大先前在说什么,现下不禁抬头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商大连忙摆了摆手,将匕首直接收起来,放入怀中。 就在她们各有心思的时候,台上已经谢了幕。(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相映成辉 人群爆发一阵阵的欢呼,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涧主、涧主。” 物华与商大不由齐齐抬头望去,祭坛上衡元白已经将白丝巾摘了下来。 对面坐着的辉伯摸着长长的胡须,面上挂着欣慰的笑意。“元白,三年历练之下,你医术大有长进。” “辉伯谬赞。”衡元白只身站起,面上挂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这不骄不躁的性格倒是让人侧目的很。 辉伯转过身瞧了其余三人一眼。“既然三年考核之期已过,元白这个涧主身份。” 其余几人哪里能不明白辉伯的意思,各自面面相觑一眼,齐齐点头。 “既然如此,自然作数。” 辉伯身后坐着的芹婶跟尹月一直并未说话,现下却是表明了态度。 辉伯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瞧向唯一一个并未表态的旭叔。 “你还有异议么?” 当着涧内众人的面,旭叔只是缓缓点了点扬声道。“元白在外头呆了三年时间,医术不退反进此事确实。” 旭叔面上也难得柔和了几分,只是他的话语陡然一转,喝问道。“只是你莫不是在外头待的时间太久,身为涧主,竟是私自带人入涧?” 旭叔的目光越过台下众人,向着物华这个方向瞧了过来。 明显是一早看见了物华,忍到现在才发作。 “呦呵,果然翻旧账了。”在旭叔将目光投过来后,商大却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低声嘟囔了一句。 台下本该早早散去之人,居然发觉现下发生如此变故,不由齐齐噤声。 物华发觉场内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望向了自己后,她唇角抿了抿。 目光投掷到了祭坛上站着的衡元白身上。 在她诧异之下,衡元白却是对她点了点头。 电光火石之间,物华似乎隐约明白了今日衡元白将自己带到此,又将商大留在自己身侧的目地。 祭坛足足有两米之高,没有阶梯。物华又不似他们一般,会轻功。 物华伸手按上商大的手臂。 商大发觉她好似已经明白了一切,不由颇感无趣的撇了撇嘴。 “抓住了。” 商大带着她一个纵越,放置在祭坛上,对着台上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功成身退。 “见过辉伯、旭叔、芹婶、尹月。”物华有礼的躬身一个个打过招呼。 辉伯面容慈祥,对着她点了点头。 旭叔对她却是向来没有好脸色,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难得的是芹婶居然对着物华点了点头。 尹月则是回以一笑。 物华顿了顿,朗声介绍起自己来。她声音清润,平淡的叙述着。“小生乃是清国人。” 知晓她还有下文,所以并未有人打断物华的话。 “漓水涧医者美名如雷贯耳,门徒遍地天下。”物华深吸一口气。“小生此番唐突前来,则是因为我清国兴城、虔州一带爆发疫病。” “虽说已经竭力控制,因为医者紧缺的缘故,我国陛下命小生前来,请求漓水涧进行支援。” “皆说医者仁心,小生在此替我国黎民百姓求得良医。” 物华面有愁容,弯腰深深一拜。 “此番进涧内贸然,若是小生所做所为有唐突之举,还望几位长者莫要与小生一般见识。” “天灾人祸,黎民百姓何其无辜,还望几位长者早日下决定。” 物华这话就等同于一枚平地雷,轰的一声炸响,将所有人砸晕了过去。 就连先前面带怒容的旭叔也满面错愕之色,不敢置信的瞧着物华。 许久的寂静之下。 台下议论纷纷。 旭叔面色凝重,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最终还是旭叔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须得我们仔细思虑一番。” 听到旭叔并未直接开口拒绝,物华知晓此事无法心急点了点头。 正如衡元白所说,旭叔虽说是个老顽固,但还是十分通情理的。 “多谢。”物华又是深深弯腰一拜,只是她的腰才弯到一半,便被人伸手扶住。 物华再次抬头一瞧,发觉竟是旭叔那张凝重的脸。 “既然事出有因,此事便不在多加计较,你便回去等消息吧。” 无人瞧见,一直隐于众人之中的衡元修面色阴冷,双拳紧握,趁着场上无人注意之时,狠狠甩袖离去。 “可找到了智源?” 他偏过身,瞧了瞧一侧跟上来的商柒,压低声音问道。 商柒观察着衡元修的面色,缓缓摇了摇头。 “找。”衡元修面上的情绪已经尽数收敛,只是那曲折不平的声音暴露了他现下的心情不佳。 云书在房内转悠了一圈,抿了抿嘴,瞧着坐在桌边沉思的物华,开口问道。 “公子,你就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物华眉头微动,面上瞧来十分的平静,但是桌上毫无规律乱敲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现下的心乱。 “疫情这种东西,只要一沾上,便是能夺人性命的。”云书叹了口气。“你今日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了出来....” “就算今日不说,日后他们也是会知晓的。”物华心中也实属没底。 只是她不似云书那般担心他们会不会不出医者,她担心的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出医者。 现在已经将近一月,要是再等不到医者的话,兴城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就在她们思虑之中,一道身影闪身上来。 一身翠绿长袍格外晃眼。 物华手指一顿,身子不自觉的僵直立了起来。 云书也收敛好了面上的急躁之色,垂头站在物华的身侧。 衡元白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面上一直扬着淡淡的笑意。“走。” “去拿?”物华被他伸手一拉,搂在怀中。 衡元白却是眉头一扬,并不答话。 身后的云书追了几步,瞧见物华对着她摆了摆手的动作,最后停了下来。 衡元白带她走的是一条曲折的弯路,物华并不清楚他要带自己去何处。 终于,衡元白将她放了下来。落到一座小山上,山顶处有一个十余米的大石,其中有一块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磨平了一般。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长期有人坐过的痕迹。 周围寸草不生,衡元白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位置落座。 转过脸,瞧着物华一动不动的模样,对着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笑眯眯的道。“坐啊。” 物华只好坐在衡元白的身侧,眼见物华如此听话,衡元白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眯了起来。 “我小时候便喜欢坐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懒散的伸了伸懒腰。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他的脸上,与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相映成辉。 从这个方向瞧过去,能够将涧内的所有景物收入眼中。 涧内活动着的人,就像是小小的人偶。(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不破不立 “我其实真心不大喜欢当这个涧主。”衡元白缓缓叹出一口气。“多累啊。” “又要处置涧内的琐事。” “回来瞧见以往亲密无间的兄弟,与自己疏离了。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涧主,有什么好当的。” 他笑声之中只含着几分的悲凉之态,却是侧过脸,好似不想让物华瞧见他的脆弱。 “只是,我在父亲床前承诺过啊,不能后悔,再怎么都要撑下去。” “旭叔他们一直都不看好的原因,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不就是说我没有大哥稳重么?” “人生在世,不能活的潇洒一些,那还有什么意思?” “呵呵。” 物华听到他说到此处,心中一酸,竟是被他牵动起一丝的悲凉,轻轻伸手拍了拍衡元白的肩膀,却不知道安慰他什么。 他此话说的也着实不错,人人都只瞧见了他嬉笑打闹的一面,谁透过他笑容的背后,真心的去了解过他这个人? 老涧主既然将涧内托付给了他,他就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你瞧。”就在物华静静出神的时刻,衡元白突然抬起头来。 指着夕阳落下的那抹霞光道。“很美是不是?” 夕阳线下,最后一道橙红霞光落于地平线上,于天际连成一线,美轮美奂。 物华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目光迷蒙,点点头。“是啊。很美。” 物华能感觉到衡元白的体温从身侧静静传了过来,恍然之间她竟是觉得两人相依相偎的感觉不错。 就在物华与衡元白惬意的在山顶瞧着天际一色的美景之时,衡元修就显得十分焦躁了。 “怎么回事?” 在多次奔波无功徒劳而返之下,衡元修的面色终于阴沉了下来暴跳如雷。“两天时间,涧内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一个活人都找不到。” 他长袖一挥,将桌案前放置的所有东西统统扫到地上,眸色阴沉,方形砚台被他狠狠一挥之下,摔到了底下跪着的一人额角之上。 暴怒之下衡元修并未留手,那人的额角顿时被磕破,涌出一抹血色。 那人却不敢触动衡元修的霉头,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捂着头顶上的血口。 “滚!” 那些人如蒙大赦,来不及收拾地上的残局,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发泄出来之后,衡元修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 旭叔那个老顽固会支持自己,不过就是看中自己性格谨慎沉稳。 天知道为了得到旭叔的支持,他到底费了多大的心思去压抑自己的性格。 现在瞧着那曲物华不过就是出来说了一句清国有难,那老顽固便将一切抛到了脑后。 与衡元白握手言和。 而衡智源那小子也不知道拿着玉佩藏到了什么地方去,要是现下他拿着那玉佩送到了衡元白的手中。 那他岂不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面色涨红,他伸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 但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他这两日费尽心思到处寻找的人,突然就这么闯了进来。 衡元修错愕的紧紧盯着面前之人。“你。” “大哥。”衡智源面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目光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哟,这是发生了些什么?” 衡元修暴怒之后,看到衡智源的那刻突然冷静下来。 唇角挂起一抹宠溺的微笑。“智源,你怎么突然来了?” 衡智源则是抬头瞧了衡元修一眼,呵呵笑道。“这两日不是大哥在找我么?” “怕大哥心急,小弟现在不就来了?”衡智源停在地面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前,对着衡元修挑了挑眉头。 衡元修听到衡智源这话,本在心底估算现在扑过去,能有几分把握拿下他。 但是他性格多疑,眼见衡智源自己送上了门来,心中暗暗警惕,所以并未有其余动作。 衡智源乃是他的亲生弟弟,哪能不知道衡元修那多疑的性格。 衡智源也不多话,只是从怀中摸出一物,直接伸手一甩。 “大哥这些日子挖空心思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衡元修手中动作飞快,将衡智源投过来的东西紧紧抓在手中,不着急看,只是抬头紧紧盯着衡智源。“你为什么要送来?” 衡智源面上冷笑连连。“大哥你先瞧瞧你手中东西再说。” 听到这话,衡元修这才低头瞧了一眼,竟真是他这些日子翻来覆去日思夜想的雾玉,在手中摸索片刻。 发觉那雾玉有一道切口,像是被人从中破开后,又沾上的,衡元修心中一喜,直接摸过一柄匕首,没费多大力气,雾玉便被他从中撬开了。 他心中来不及欣喜,便只见雾玉中央部分光洁分明,哪里有什么镶嵌过东西的痕迹。 衡元修心中一沉,便又听到衡智源道。 “我的好大哥,你瞧瞧,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从曲物华手中拿到的雾玉。” “你一心只是指望着拿到这块雾玉翻本,以为其中会镶嵌着半边漓水涧印吧?” “现在终于看到,这雾玉之中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就是一枚简简单单的雾玉而已。” “你与旭叔费了诸多心思,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实际上,不过就只能瞒瞒我而已。” “到了最后,发觉自己竟是被元白哥当猴耍了,感觉如何?” 衡元修本就心痛自己多番力气竟是使错了地方,现在又听到衡智源这连嘲带讽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心中紊乱,他多番努力之下,这才将一切压了下去。 衡元修赤红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衡智源。“你说什么,是不是你将这个雾玉给掉了包?” 似乎被衡元修那双尽是疯狂的赤红眸子吓到,衡智源不由退了一步。 但是他心中愤愤,不愿落下下风,只能强撑着,瞪了回去。“我没有。” “至于那半边漓水涧印到底是不是在元白哥的手中,明日想必你就能知晓了。” 抛下这句话,衡智源不等衡元修清醒过来,便如同离弦之箭奔逃而走。 衡元修也没有要起身追赶的意思。 衡智源年纪虽小,但是轻功却是他们兄弟三人之中学的最好的,就算衡元修正常状态之下,也别想摸到他的衣角。 更别说他现在正处于怒极攻心,内功紊乱的时刻了。 最后的希望都被衡智源此举一举击破,衡元修一时之间有些颓废。 片刻之后,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的阴狠之色。 不破不立! 既然这个涧主之位他做不上去,那旁人也莫要想做的安稳!(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糊口答应 看够了风景,衡元白拍了拍长袍下摆站起身来,对着物华伸出手。“走吧。” 物华点点头。 衡元修才将物华从山顶带下来,便只瞧见商大一边依靠在一株小树上,一边打着哈欠,瞧见他们两人下来,懒懒的伸了伸手。 “下来了啊。” “恩?你怎的在此?”衡元白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商大身侧。 “自然是有事。”要不然找你们谈情说爱不成?商大撇了撇嘴,这后半句他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的。 “辉伯让我来一趟,有事商议。”商大抬了抬下巴。 物华一听,连忙伸手推开衡元白道。“既然你们有事,那我自己回去就是。” “你如何上去?”衡元白眉头一动,“商大都在这里等了这么许久,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的,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 眼见两人在自己面前推搡起来,商大不由撇了撇嘴。“辉伯让你们一同前去。” 物华顿时住了嘴。 这是第三次来这山洞祠堂之中了。 听闻漓水涧之人,一生都只有成婚之时,会被带到这祖师祠堂内叩拜祖宗。 自己一个外人,短短一个月内,便来了这祠堂三次。 也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想着想着物华不由抿嘴笑了笑。 走进石洞的那刻,商大的脚步还未停驻,竟是带着物华向着里头走去。 如此一行,物华这才发觉诸多牌位后头,有一道小门,里面别有洞天。 内里铺就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然无声。 这是一间可供人居住的石室,空间不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房间摆设不多,有一张足够十人而坐的檀香木长桌,细节之处镌刻精致。 长桌上坐着六个人,物华一眼望过去,竟是看见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年纪大资历深的辉伯,竟是一个她从未瞧见的女子。 物华不动声色的侧过身瞧了身边两人一眼,发觉他们面上神色如常,想来是习惯了这种坐法。 女子保养极好,面容慈祥温和,瞧见他们三人进来。 她唇角一勾,淡淡道。“来了?” 商大收敛心神,走到女子的身前,十分乖巧的模样。“母亲。” “恩。”女子微微颌首。 物华微微一愣,不由再抬头观察了女子一眼。 女子五官模子不算精致,合在一起却有种别样风情,她身形窈窕,皮肤很白却是那种看上去带着些许病态的感觉。 在物华观察女子的同时,女子也在抬头瞧着物华,两人目光正好对上。 “叫我钱姨就好。”注意到物华的目光,钱姨浅浅一笑,伸手道。 衡元白对着几人见过礼后,发觉物华正瞧着钱姨出声,低声道。“坐下罢。” 物华点点头,此时听到钱姨又道。“救病如救火,我也不多说些什么。” 她说话声音轻柔无力,却极富有传染力。“你便在跟我们所说,清国那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那小生便直说了。”物华本想站起身,却被身侧的衡元白按住肩膀。 物华回头便瞧见衡元白对着自己摇头。“钱姨这里,不必这么多礼数。” 物华心下虽说吃惊,但也没想那么许多。“六月中旬,我清国兴城爆发瘟疫,因为距离京都遥远,消息传回京都已是七月尾。” “天子心忧百姓,派遣医者前往虔州控制疫情的同时,也希望漓水涧能出手援助。” 钱姨倒没说话,倒是坐在旭叔下手的芹婶开头问道。“即是六月爆发瘟疫,现下已是八月,又怎么拖到了如今?” 听到芹婶这话,物华的目光却是在长桌后的几人身上左右游移了片刻,抿了抿唇,只是道。“小生接到陛下旨意从京都内赶到漓水涧之时。” “一趟来回上,确实需要时间。” 其实芹婶这话一问出口,便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毕竟曲物华已经进涧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直未曾有机会将此事说出来的原因,在场的几人除了不问外事的钱姨之外,谁人不知?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先前不说,只是不想在钱姨的面前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现在芹婶只恨自己嘴快,竟是当了这个出头鸟。 不过好在物华并未接话,钱姨也并未有深究的意思。 钱姨只是略作沉吟了片刻,问道。“可知晓是何种疫情?” 物华迟疑了片刻,还是诚实的回答道。“不知。” “此事还是需要小生前往兴城仔细查看一番,才可知晓。” 对于物华的坦诚回答,钱姨倒是颇感意外,所以她点了点头。 “清国发生如此病顾,我们自然无法袖手旁观。”她的话语陡然拔高。“疫情这种东西,有多么难以控制,想必你们是知晓的。” “要我漓水涧破例,派出医者,也不是不可。” 物华一听钱姨这话,便感觉心中一沉。“钱姨若有要求,可提出来,若是能够做到,小生自然会尽全力去办到。” 物华这将所有事情大包大揽到自己的身上的意思,钱姨哪里能听不明白,所以她眉头一皱。 “此事,以你一人之力,自然无法做到。” “不知钱姨何意,还望明示。” 钱姨也不拐弯抹角,双眼一眯,柔弱的身子却好似顿时威压十足。“老身也无其余意见,只求得你国陛下许下一个承诺。” “.....”物华怎么隐约之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恍然之间,物华终于想起,当初自己在天品纵内,不也是这样对她儿子的么。 现在轮到自己了。 只是物华现下的处境不比商玖,商玖那事不急,但是现在兴城瘟疫不知控制到了什么程度,物华已经在漓水涧内拖了一个月的时间。 若是再拖下去,等到皇上那边回话。 物华能够保证,皇上那边传回来的,定然不会是答复,而会是夺命符了。 若是就此答应下来的话,又有些太过冒险了。 就在物华思索着的时候,钱姨则在观察着物华的神色。 发觉物华面上有着片刻的迟疑,钱姨也并不着急。 意料之外,钱姨竟是发觉物华很快应承下来。 “待小生从漓水涧内离开,便立马传信给京都,请陛下赏赐一道旨意。” 而让钱姨颇感意外的,便是物华连他们会提什么要求都不曾过问一句。 先前自己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物华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既然连什么承诺都不过问一句,只有两个缘由,一个就是不准备实现,糊口答应下来,日后也不过就是糊弄过去。 另外一个,就是不管自己这方面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能如数接受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面露疑惑 钱姨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物华一眼,发觉物华面容英俊,却不是举止轻浮之人。 不论如何,钱姨都希望,是后者。 钱姨面上露出一个勉强算是安慰的笑容,手掌一拍。“既然你如此爽快。” “那我便也多说些什么了。” “我漓水涧便先行派遣出涧内一百精英医者快马加鞭前往兴城,助你们一臂之力。”钱姨缓缓说出,先前他们商议之后的结果。 “随后的两百医者便随着医药一并出行。” 钱姨如此说,便是说会资助一些医药了,物华面上隐有惊喜之色。 物华在涧内待得一月时间,发觉漓水涧内什么都不多,就是奇花异草格外茂密,许多在外头寻不到的药草,涧内遍地都是。若是有医药相助,便是再好不过了。 先前物华还想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提出来,现下钱姨既然提了出来,在再是合适不过了。 物华起身,恭敬的鞠躬拜谢。“小生代表清国黎民百姓多谢漓水涧医者的仗义相助。” “不必多礼。”钱姨缓缓的挥了挥手。 谈话已经到了尾声,钱姨用指尖揉了揉额角。 “若是无事,你们便先走一步吧。” 由辉伯带头的其余五人,齐齐对视一眼,低声应了一句。“好。” “那我们便先走一步。” 等到所有人褪下,钱姨从石洞内走了出来,目光在那上百列的祖宗牌位上扫过。 终于将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牌位上,缓缓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你的眼光,希望不会错啊。” 时隔一月时间,物华瞧着那株镌刻着漓水涧三个大字的古树,竟是有些恍若隔世。 漓水涧内的一幕幕场景在她的眼前尽数浮现。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物华对着衡元白躬了躬身。“物华多谢涧主这些日子的照顾。” 衡元白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并未照顾你什么,反倒是你帮我许多忙。” 衡元白这话倒是说的不错,那块玉佩其实根本就不是衡元修他们所要找的东西。 一开始便只是衡元修他们自己心生疑惑罢了。 物华先前不知晓,后来衡元白却跟自己交了底,让自己帮忙,将错就错。 这才有了最后的这么一出戏码。 “叫我元白。” 衡元白突然出声,物华有一瞬间的愣神,不大能理解衡元白先前的意思。 “我唤你一句物华,你便唤我一句元白吧。” 物华与衡元白面对面站着,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他们之间。 最后还是由妙白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物华哥哥。”娇俏的女音穿过层层的阻隔,从下头传来,于此同时,一颗小巧的头颅从古树那端冒了出来。 奔到物华面前的时候,妙白小喘着气,对着物华扬起一个笑容。“物华哥哥,你要走了怎么不告诉我?” 再见妙白竟是发觉她已经脱离了孩童时刻,脱变成了少女模样,物华浅浅一笑。 伸手揉了揉妙白的头顶。“又不是见不到了,日后指不定还能再见。” 妙白嘟了嘟嘴,“就算是这样,你要离开也要跟妙白说一声啊。” 物华无奈的笑了笑,抬眼便见跟在其身后一同过来的商肆紧紧盯着自己的模样,心道。 商肆看妙白看的这么紧,要是告诉她一声,她做出什么亲密举动来,他不非得生生拆了自己么? 当然这话不可能当着妙白的面说,所以物华只是摇头笑了笑,并未接话。 妙白轻哼了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罐罐的药瓶。一边塞给物华,一边念叨道。“这是伤药,这是易容药,这个是专治腹泻的,这个是.....” “等等。”眼见怀中的药瓶越来越多,物华连忙道。“这些都是贵重的药品,你自己留着吧,不必给我了。” 妙白却是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你跟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啊?” 物华被她这话一堵,颇感无奈的瞧了边上的衡元白一眼。 衡元白却是笑笑,“拿着吧。”言罢,他拍了拍一旁妙白的肩膀。 “能让这个小气鬼送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既然衡元白都如此说了,物华再推来推去就显得自己矫情而来,唯有点点头。“好吧。” “哼。”妙白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瓶瓶罐罐全部塞进了物华的怀中,交代了其中重要的几瓶功效之外,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物华。 “物华哥哥,你要记得有空常来看看妙白啊?” 被妙白那双大眼瞧得有些出神,物华下意识点点头。“好。” 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她剩下的日子不过就是短短两年,有没有空,谁又知道呢? “公子,时候已经不早了。”身后的云书提醒道。 物华点点头,“恩。” 再转过身,却是深深陷进了衡元白那双魅惑的眸子之中。 她恍惚了片刻,似乎发觉那双眸子的主人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物华不想知道,不想深究,而是下意识将目光向着衡元白的身后投了过去。 只是让她大失所望的,便是那个地方空空荡荡,除了一株矗立了许久的百年古树之外,再没有什么黑色的人影。 物华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期盼些什么,盯了许久发觉那个地方,并未曾出现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黑色影子。 物华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衡元白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目光闪烁。 物华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那人与自己之间的三年之约早就已经画下了句点,现在他又回到了漓水涧之内,那么她现在又在期盼什么呢? “如此,我便先走一步。” 衡元白深深的凝视了物华一眼,在物华转过身的那刻,唇角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物华也不知是为何,并未看见。 物华对着商肆拱了拱手。 商肆点点头。“山水有相逢,改日再见。” “好。”物华唇角一勾。 最后一次回过头,物华便只见到那抹娇俏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背影,眼见自己回头,笑了笑,露出嘴角边上深深的酒窝。 对着物华努力的摆了摆手,另一只手放在脸庞边上,大喊道。“物华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来看物华哦。” 果然不出物华所料,旭叔他们商议过后,便决定出三百医者奔赴清国。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物华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证明她在漓水涧内一个月还是有些功效的。 当然物华清楚,能争取到漓水涧内的三百医者,衡元白应当是出了很大的力。 这样也就不辜负自己当了他那么久的挡箭牌了。 只是先前的三人行,便成了如今的两人行,物华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些什么。 “元白哥哥,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妙白牵着商肆的手走了两步,回过头发觉衡元白还站着发呆,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恩,走吧。”衡元白收回视线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思绪百转 物华跨步走进一家客栈,竟是发觉这家客栈规模虽小,但是人流量却是不少,柜台后站着的掌柜忙得不可开交。 “老板一间上房。”云书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放置在柜台前。 掌柜手中的算盘打的飞快,连眼都没有抬一下。“没有上房了,只有一间中等房。” 云书迟疑着回头瞧了物华一眼。 眼见物华点点头,这才道。“那帮我开一间吧。” “好嘞。”掌柜的飞快的应了一声,叫嚷了一句。“小二。” 客栈大厅内氛围嘈杂,那小二就像是生了一双顺风耳一般,应和了一声,接过掌柜手中的钥匙,走到物华两人身前问道。 “客官是在大厅内吃?还是让小的端上去?” “公子。”云书问了物华两句,发觉她并未回答,便转过身说道。“端上...” 物华却是挥了挥手,打断云书的话。“在大厅内吃吧。” 云书没有出声,跟着物华寻了一个小角落坐下。 “你们听说了没有。” 距离物华不过两步远的桌前,一个瘦削男子正兴致勃勃的踩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根筷子,声音不小。 “兴城那边的瘟疫前一段日子好不容易控制了下来,最近这几天好似又爆发了一次。” “什么什么?” “不是说咱们陛下派了不少御医从京都内赶来么?”有人疑惑的问道。 瘦削男子点点头。“是啊,所以前段日子的疫情得到了控制啊。” “那现在为什么又爆发了?” 瘦削男子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说什么说?”有人不自觉嗤笑道。 瘦削男子也不在意那人如此叫嚷,继续道。“可是我听说啊,是因为那引起疫病的缘由没找到,这才重新爆发了一次。” “没找到缘由?”又有人不自觉回答道。“我怎么听说是缺人手啊?” “什么缺人手,陛下从各地调来了诸多大夫是用来看的么?” 瘦削男子嗤之以鼻。“因为调集令兴城周边几城的大夫,只要会些许医术的,都被送进了兴城里面。” “都已经这样了,还缺人手?” “可是兴城不是离漓水涧挺近的么?”有人说道。“从兴云山地界传过去,不用几日功夫便是兴城地界了。” “这都两个多月了,漓水涧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疫病是好事么?他们那群医者独居漓水涧内,又怎么会想着出来。” 瘦削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他们也就会在和平时期出来收买收买人心吧。” “不对吧,我记得百年之前,商国那里也爆发了一次,人家漓水涧不是也同样出医了啊?” “说不定人家漓水涧的医者,已经从涧内出来了,只是被兴云山那边拦下了。”不跟瘦削男子争辩,有人提出这个意见。 “兴云山那边的山贼这一个月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人,闹得那边的城镇整日毫无安宁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 说起兴云山的土匪,客栈之中突然诡异的静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才有一个糙汉子呸了一口唾沫。“老子就是从兴云山那边过来的,趁着朝廷这些日子为了兴城疫情忧心,就像是无人约束的马,******完全就是疯了!” “以前不过就是做做劫富的事情,现下,老鼠从他们那里过,都得留下一层皮!” “若是有从那边运过来的药草,怕是被他们吃的渣渣的不剩。” 兴云山? 带着满腹心思,物华回到房内,让云书研好墨,她沉吟了片刻,终于落了笔。 书写完一张,物华塞进一个信封,交给云书。“传回天品纵内,交给苍梧。” 云书点点头,转头出去了。 物华心中思绪百转,坐在桌边静静瞧着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的灯火沉思。 脖子一酸,眼前陡然一黑,物华已经歪头不省人事。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头就像是要炸裂开一般,让物华颇感不适。 物华缓缓睁开眼,想要伸手按压一下酸痛的眉角,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捆的严严实实。 其实不光她双手被钳制住,她的身体也是如此。 物华睁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发觉她现在正处于一个小马车之中,前头堆着不少的稻草,只留下一个不大的间隙来藏匿她们。 身侧的云书还处于晕厥的状态,因为涂了易容膏的缘故,她的面色蜡黄皮肤粗糙,遮掩住了她绝美的容貌。 位置本就不大,还足足藏了她们两个,所以她们的身体保持着一个蜷缩的状态,完全伸不开的感觉。 晃荡行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应该是在过协城门,然后被官差拦下了。 “官爷。” “你这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啊?”官差伸手拦住马车询问道。 “小的这里面是装载的粮草,东家让我尽早送出去。”那人对着官差小心陪着笑脸。 “什么粮草?”官差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布帘就向着里面瞧去。 只是还没等官差把布帘掀起来,那人已经从怀中摸出一点碎银,塞进了官差手中。 “只是一点给马匹吃的粮草,东家让我早去早回呢。” 官差眉头一动,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对着那人摆了摆手。“那走吧走吧。” 只是马车经过他们的时候,官差突然听到一声响动,像是有人踩着车窗的声音。“等等。” 那人还没来的及松一口气,听到官差喝止了他,心都快跳到嗓子口了。 心中暗骂一句,只得回头问道。“不知道官爷还有什么吩咐?” 官差略有深意的瞧了马车车壁一眼道。“你这里不光光只有粮草吧?” 那人心中猛地一惊,练练赔笑。“官爷说的哪里话。” “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恩?”官差疑惑的问道。“那我怎么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想必是官爷这两日太过劳累。”那人心中骂着他贪得无厌,一边又从怀中掏出了几锭碎银子,一起塞进了官差的手中。 “看官爷这么劳累,这点小钱就请几位官爷去喝点小酒放松放松了。” 眼见此人手中果然还有私藏,官差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你走吧。” “好嘞。”(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脑中空白 马车远远行出一段路,这才又停了下来,马车前头的稻草被人狠狠的扒开。 那是一个面容凶狠,身上煞气十足的汉子,现在狠狠的盯着物华两人。 物华在他们扒拉稻草的那刻,便开始装起晕来。 那汉子伸手扯着物华的双手,便将物华像是拎着一只动物般,直接拖了出来。 马车外头站着个眯着一双锐利双目留着个八字胡的男人,他的目光瞧了瞧物华那黝黑平凡的面孔,眼见她双眼紧闭还处于昏睡之中的模样。 再一看,发觉另外一个也没醒。 心中不禁嘟囔一句,那官差果然是想要多捞一些油水,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彭木,可不是你那一手刀下去,把这两人给弄坏了吧?”汉子粗声粗气的问着那留着八字胡的男子。 彭木撇了撇嘴。“我的力气你还不清楚?想必是这两人不会武功,身体较弱一点,这才晕的久。” “老广快别说了,我们还是赶快带着这两人回寨子里吧。”彭木撇了撇嘴。“老大还在寨子里等着我们的消息呢,还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老大要找的那几个。” 老广伸手拍了拍彭木的肩膀,“如果这两人就是老大要找的人,我们便是立了一个天大的功!” 老广手劲极大,彭木被他伸手一拍,险些被他从马车上拍下去,但是他又没法说什么,只得催促着彭木上车飞快行驶着马车便向着兴云山的方向而去。 这辆马车比先前那辆用来运货的马车下盘要稳,行驶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只是物华被两人匆匆丢了进来,此刻趴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前头那两人。 呼啸刮入的风连带着他们的谈话声,灌进了物华的耳中。“你说老大非要找那几个人是为了什么啊?” “还能是为了什么?”老广撇了撇嘴,他就是一个大老粗没什么心机,基本上彭木怎么问,他知道便实话实说。 “上头派了消息下来,说不许让这几人从兴云山过去,老大上次派遣谢哥出来,哪里料到谢哥被人重伤不说,还被人抢了马让那些人逃了。” “老大又不敢跟上头人说,那些人被放走了,只得跟上头说抓住了那几人,这才拖了这么多日子。” “老大这样就不怕上头的人日后发觉?”彭木听到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怕什么,山高皇帝远的,上头之人能做些什么?”老广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 其实抓住物华两人还真是无意之间。 彭木只是特意挑了一个人声多的客栈,瞧见这一男一女两个因为长期奔波,面上隐隐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却没有立刻上去休息。 点了几个小菜,坐在角落里,也不像其余客人般凯凯而谈,反而像是特意去听消息的。 那时候客栈里,居然有个不怕死的在讨论着他们兴云山。 他便留了一个心眼,之后发觉那小丫头出去了, 让老广去跟着,居然发觉人家进了一个巷子里不见了。 一个大老爷们跟着一个看上去不会武功的妞,居然跟丢了。 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彭木不像是老广一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想得则要多的多,既然此次老大这么急切的想要将那几人抓住,那就表明,老大还是很忌惮上头之人的。 他记得自己隐约听到老大跟自己说过,这些年他们寨子里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还不用怕官兵追截,就是靠上头之人。 所以说,老大才会急切的抓住那几人,好给上头之人一个好交代。 只是上次谢哥带了十多个兄弟都没有抓住人家,这才抓到这两人,有什么作用? 这般想着彭木觉得,后头两人是那些人其中之人的可能性不大。 “那小娘皮醒了?”正在驾车的老广耳朵尖,听到云书移动身子的声音,顿时回转过身子瞧了过去。 云书身体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紧勒的麻绳将她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老广偏过头,便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不禁口中吹了一个口哨。 发觉老广的目光有些诡异,物华再不能装下去了,身子一侧,向着边上移动了一点,不动声色的遮住了老广的视线。 “好好驾车。”眼见老广那精虫上脑的模样,竟是没瞧见前头路上凸出的一块大石,彭木惊呼一声,连忙夺过他手中的马鞭,控制着马匹向着边上而去。 这才避免了这一车子人车翻人亡。 “呵呵呵。”老广不由尴尬的挠了挠头。 彭木真想拿着手中的马鞭给他的脑子来上一下。“看点路,不要看见一个女人就走不动了。” 老广嘟囔了一句。“我哪有。” 目光却是控制不住的向着物华他们这个方向看过去。 彭木这一个瞬间真想将老广的眼珠子给抠出来。“你这副模样要是被嫂子看见了,非得刮掉你一层皮不可。” 提到家里的那个母老虎,老广的身子一抖,立马坐直了身子。“呵呵,彭木,你不要跟你嫂子说啊。” 彭木冷哼一声,瞧了他一眼。“既然这样,你就好好的驾车。” 他的身子则一动,在马车飞速行驶间,已经走进了车厢。 撑着车壁进来的时候,彭木还听到老广嘟囔了一句。“你不也一样么?” 彭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有一额头栽倒,转过头狠狠的瞪了老广一眼,他当自己跟他一样吗? 随便找个女人都行,都不看看人的模样! 那女人虽说身形不错,那张脸又黑又粗,哪里像是一个女人!想到这里,彭木心中冒火,不由怒吼道。“好好驾车!” “知道了。”老广被他吼的一缩脖子,弱弱的应声。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老广这个家伙就是嫂子那样的人物才降的住。 彭木转过身子,发觉物华正一动不动的抬头盯着自己。 明明她趴在地上,居高临下的分明是自己,在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下为什么彭木竟有一种自己被她俯视的感觉。 彭木的喉口一滞,有一瞬间脑中空白,竟是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物华与云书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气氛诡异 兴云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山寨,它占地位置极广,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大门供车马经过,又占据兴云山天险之地,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占尽天时地利。 而山寨守卫森严,平日戒严之时,就连一只虫子都无法飞进去。 山寨的大厅正中央的位置,此时,隐约传来中气十足的呼来喝去的男声,“不是这个,带下去!” 说话的男子烦躁的摆了摆手,让人将厅内站着的两人带下去。 “那惊哥,这些人怎么处理?”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触及了惊哥的眉头。 被唤作惊哥的男子目光之中飞速闪过一抹血,双眼瞪大,毫不留情。“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还要我教你么?” “是是是。”那人讨好的笑笑,拖着那吓得腿软的几人下去了。 “大哥,看了这么许久喝口水歇一会。”说话的男子面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只右手绑着吊带挂在胸前,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替正在厅内焦躁的绕着圈的惊哥倒了一杯茶水。 “喝什么!”惊哥容貌粗矿身材高大,肌肉健硕,手掌之中老茧浓厚,太阳**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若不是你办事不利,让那人跑了,现在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的找来找去。” “我现在不得安宁!不都是你害得!” 惊哥此时正焦灼的在大厅内四处走动着,心中烦闷之时,听到刀疤脸这么说,不由声音就大了一点。 刀疤脸被他这么呼来喝去叫惯了,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平之。 刀疤脸身后常年跟着他的弟兄们则个个面露不忿之。 这个山寨一切都是经由刀疤脸一手打理,拼命是他,干累活的也是他。刀疤脸虽然不说,但是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反倒是这个寨主,白瞎了一身好武艺,什么都好处都大包大揽,一有不顺就抓着刀疤脸发火。 “谢哥,惊哥他也太过分了罢?这事怎么还能怪你。” 听出身后之人的愤愤不平,刀疤脸谢深摆了摆手,瞧了满脸焦躁的惊哥一眼,低声道。“惊哥说的不错,都是因为我办事不利。” “若不是惊哥的情报不准,我们哪里会失手?”那人辩解道。 “别说了,我这条性命都是大哥救下的,他责骂我几句怎么了?”自己没有记忆,大哥不仅救了自己的姓名,还给了自己一个名字。 做人怎么可以不知恩图报?刀疤脸不耐的挥了挥手,打断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那人目光闪了闪,许久才将眼中的愤愤不平给压下,又道。“先前那几人怎么处理?” “不能真杀了?”惊哥光当这个寨主,平日不管事也就罢了,现在一出寨子里,不是出去烧杀就是抢掠。 要不是国内兴城一带爆发 瘟疫,官兵无暇他顾,指不定现在都已经杀上了山来了。 寨主还不自知,一味听着上头之人的话,控制 兴云山地界,坐发国难财。 等到官兵什么时候腾出手来,他们这个寨子。 刀疤脸何尝不知道 这个,他目光闪动了片刻。“瞧瞧放了。” 那人领命下去。 惊哥此时似乎是在厅内走的累了,所以一屁股靠坐在了椅子上。端过一旁的茶水,牛饮下去。 惊哥如同被醍醐灌顶了一般,突然觉得这个想法极好。“贤弟,你不是见过那两人么?你不是会写字么?能不能将那两人画出来。” 曾谢苦笑着摇了摇头,惊哥一个粗人,不会写字,自然不会想那么多。这个法子曾谢何成没有想过,只是他不过会写几个字。 对于画画完全是一窍不通,画出来别说别人看不出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 画的是什么。 “大哥,书画和写字是两码事。” 听到曾谢这么说,曾惊面涨红一片,他最恨的就是那些说话文绉绉的人,不说大白话也就罢了,还一副字里行间之中透出一股子的傲气。 一副不想与自己多说的模样,现下曾惊在气头上,本就对曾谢不满了,曾谢这话就像是踩到了他的痛处,他顿时暴跳如雷。 “你什么意思?” 曾谢一愣,跟在大哥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能不了解他的喜好,知晓自己是犯了他的忌讳,连忙解释道。“我没什么意思” 曾惊却不搭理他,面阴沉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用说了,我知道 你会写字,看不起我这种糙汉子。” 曾谢原本没觉得什么,现在被曾惊这么胡搅蛮缠下来,也不免觉得心累了,张了张嘴,却是再懒得解释什么。 曾谢的本意只是觉得让曾惊发泄一下再说。 哪料曾惊在瞧见他不说话之后,觉得自己说对了,所以看着曾谢那张脸,顿时觉得就连曾谢面上的刀疤都像是在深深的嘲笑他。 这个认知让曾惊的面越发阴沉下来。 就在兄弟两个僵持下来,厅内气氛诡异下来的时候。 先前出去的兄弟绕了回来,走到刀疤脸的身前正要说些什么。 曾惊双目瞪得老大,怒喝一声。“你干什么!” 曾惊虽说脾气暴躁,可是一身的内家功夫可不是盖的,此刻顿时将那人喝止的一愣一愣的。 “寨主,我没怎么啊” “你还知道 我是寨主?”曾惊冷哼一声,用眼睛斜着此刻面也不怎么好看 的刀疤脸,心中顿时舒坦了不少。 “你既然知道 我是寨主,你有事不告诉 我,你凑到他身边是想干什么!”曾惊一拍椅子扶手,他手下没有个轻重,那椅子竟是应声而断。 那人回头瞧了曾谢一眼,曾谢闭上眼,忍了又忍,才将额角爆出的青筋压了下去。 “直接说。” 那人心中低叹一声。“彭木、老广他们回来了。” 瞧着曾惊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曾谢闭了闭眼,觉得再待下去自己非得吐血不成。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大哥,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曾惊先前发过火,现在的注意力又不在他的身上,自然不去管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爱去哪去哪。” 曾谢心头一寒不想再去管那些破事,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转身便要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怜香惜玉 “他们怎么才回来?”曾惊冷哼一声,“前两日就该回来的。” “他们带了两个人回来。” 听道这话,曾谢的脚步一顿,缓和了下来。 “两个人?”曾惊目光一亮,“什么人?” “从未见过。”前来禀告之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抓来的可疑之人。” “他们到哪里了?”曾惊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双眼瞪得跟铜铃般大小。 “马上便应该过来了。”那人给飞快的应声道。 “快,让他们马上过来。”曾惊面上一喜,连忙喝住要跨出厅门的曾谢。“二弟,先不要走了。” “瞧瞧彭木他们带回来的,到底是不是那几人其中的一个再去休息不迟。” 先前曾惊让曾谢陪在一旁,就是因为他见过那几人,要他在一旁看着辨认。 曾谢也是有脾气的,先前被曾惊那般呼来喝去,心头已经冷了半截,现下自然对曾谢不咸不淡的。 但又不好驳他面子,只好强忍着,留了下来。 只是他在脑中一转,突然想起物华那双剔透的双眼。 心中实在不是很相信,那般聪慧的人会被彭木老广两人抓住。 只是他很快掉了下巴,因为他看见彭木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进来,被老广扛着进来的,正是物华。 毕竟想到背上背着的是一个姑娘家,就算这个姑娘看起来丑了一点,彭木还是将人家轻拿轻放了。 反观老广可不知道什么怜香惜玉,再加上他觉得自己身上背着的是个男子,他直接将物华重重抛在地上。 痛的物华倒吸一口凉气。 物华一进大厅,便瞧见站在一旁面露吃惊的曾谢。 彭木瞧见物华摔在地上,也没有什么伸手扶他一把的意思,毕竟他现在心中还颇感郁闷。 这一行几天下来,不管自己使什么法子,这人一口都没开过。 让他倍感挫败的同时,觉得此人绝对是有古怪。 彭木指了指地上的物华,对着曾谢问道。“谢哥,你瞧瞧是不是这人?” 看到彭木两人一进来,便找曾谢无视自己,曾惊顿时心生不满,心中隐有怒气,但是因为现在还需要曾谢开口辨认人,所以他并未开口说什么。 权当做没看见了,只是这事已经埋在了他的心底成了一根针,稍有不甚,就可能爆发出来。 就在物华看见曾谢的同时,曾谢此刻收敛住了面上的错愕之色,恍惚间,也就没有听见彭木在说些什么。 “谢哥。”彭木眼见曾谢瞧着物华静静出神,还以为他是在仔细辨认此人。 生怕灯火昏暗,曾谢看不清楚。彭木顿时蹲下身子,殷勤的将物华的脸转了过来。“你瞧瞧,是不是这个人。” “啊?”曾谢到先前还不相信此人便是伤自己手臂之人,此刻正面对上物华那双满是沉寂的眸子,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肘处,原先被弄断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 “就是他。”曾谢不过低声嘟囔了一句。 先前还一直坐着的曾惊便像是被一块馅饼砸中了一般,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惊喜的从地上跳起来。“真的是他?” 曾惊大步跨到他们几人中间,眼见曾谢不回答自己,他伸手一抓,却是无意之间磕碰到曾谢的伤手。 “你确定是他。” 曾谢面色尽褪,倒抽几口气。 曾惊也不知是处于极度惊喜的状态还是什么,竟像是丝毫都没有发觉,又无意之间碰到了曾谢的伤口。 曾谢手臂先前被秋烜用短剑所伤,本就是从中断开,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月左右,骨头都只是刚刚衔接上,十分脆弱,哪里受的了曾惊那手劲。 曾谢先前还不觉得如何,现在被这么一碰,额角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在一瞬间痛的说不出话来。 “老大,你碰到谢哥的伤口了。”身侧站着彭木面色一变,连忙松开钳制物华的手,挤到了两人中间,生怕曾惊再来一次。 曾惊瞧着彭木那警惕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原先的好心情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我又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不是故意,那第二次呢? 物华先前在边上看的清楚,曾惊那先前第一下碰到可能是无意,后来的一次,可能就是为了给曾谢一个教训了。 看来这刀疤脸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的很啊。 他们自己在山寨里怎么闹腾,自己跟曾惊怎么怄气,都只能在私下里。 现在物华两人还在,他怎么敢在她们面前暴露内部不和谐。 所以曾谢只是摇了摇头,扶着自己的手臂,对着一侧的彭木摇了摇头。“大哥又不是故意的,没事。” 看到曾谢吃了亏还不做声的样子,曾惊总算是心中舒坦了,如此之下不免有些得意洋洋,伸脚踢了踢物华的腿。 看见曾惊不分轻重就向着物华踢了一脚,曾谢目光闪了闪,想到自己原先想要动手杀了她,自己的一只手便被她身侧的护卫给弄断了。 那护卫的武功比之大哥还有过之无不及,若是两人打起来,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赢谁输。 “二弟,你可要瞧清楚,当真是此人吗?” 曾谢面色苍白,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说话自然也不如先前的有力,低声道。“却是此人无疑。” “如此便好。”曾惊哈哈大笑,压了一个多月的郁气终于一下扫开,心情甚是舒爽。 “既然人已经抓住了,那么便关起来吧。” 曾惊说了这么多句话,发觉自己有些口渴,顿时走到正位边上,抓起茶壶对嘴便喝,喝到一半,发觉里面没水了。 “来人啊,上一些茶水来!”眼见曾惊已经恢复原貌,大声嚷嚷起来,一副将所有事情推给自己的模样。 曾谢则是颇感无奈的回转过身子,瞧了一直站在边上发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的老广,低声道。“将这两人安顿好。” “好。”老广应了一声,一手拎起一个,他天生力大,这样也不怎么费力,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问道。“安顿在哪里?” “找一间空置的房间好生安置。” “恩?”老广瞪大了一双眼睛,实在搞不明白,这两人不是阶下囚么?怎么给这么好的待遇? 就在老广吃惊的时刻,曾谢只是闲闲的扫过去一眼。“你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没有。”老广摆了摆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略感酸痛 “你等会。”等到老广走了,曾谢这才低声问了一句。 “你抓这两人,就没有发现别人的踪迹?” 彭木愣愣的瞧了曾谢一眼,“没有啊,只有他们两人。” 曾谢目光之中略有疑惑,“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你再仔仔细细的想想。” 彭木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点点头。“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你们路上,有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曾谢不放松,再次细细问道。 彭木还以为曾谢是在问他们有没有从这两人嘴里敲出什么来,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这两人的嘴巴就跟用针缝了一般,一个字都没有撬出来。” “那你们折磨他们了?”曾谢急切的问完后,仔细想了想,那两人也不像是受过折磨的样子,心中便有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两人并未折磨他们,所以那护卫并未出现? “没有啊。” 这样也实在说不通,要么就是? 那护卫临时有事,并未跟在他们两个的身边。 曾谢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谢哥,还有什么事情交代么?”彭木见他满面顾虑之色,实在搞不清楚他问这一番话是为了什么。 曾谢摆了摆手,“没事了,舟车劳顿,你先下去休息罢。” 彭木点了点头,临走之前,忍不住向着已经架起手脚优哉游哉享受吃食的寨主看过去一眼。 “谢哥,你身上有伤,也早些休息罢。” “恩。”曾谢点点头,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彭木的肩膀。 曾谢站在大厅上许久,还是没想通。他一抬头,便瞧见曾惊一副懒散的模样,以往敬他为兄长,所以他不觉得曾惊的做派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现在看到他这幅诸事不理会的模样,曾谢眉头一皱,脾气再好也有限。 心中想掉头就走,但是因为事情还未处理完,他又不能这样直接就走,所以他目光一沉,走到了曾惊的面前。 “大哥。” 如果是平时的曾惊,一定会发现曾谢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声音冷硬了不少。 但是因为一个月时间的紧绷下来,突然松弛了下来,曾惊顿时感觉有些困倦,架在桌子上的那双脚的晃动弧度也低了不少。 曾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懒散的问道。“什么事。” “大哥,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两人?” 听到曾谢提起这个,曾惊这才勉强打起了一丝的精神,抬起头,瞧了曾谢一眼。 只是他倦意袭来,眼睛都睁不开,努力的睁大了几次,发觉都是如此,根本没有效果的样子,他也就放弃了。 干脆闭上眼,含糊的应了一声。“就按照上头之人的意思办。” 上头之人?又听到曾惊这么说,曾谢的目光之中不禁满是疑惑。 大哥口中老是挂着的上头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能让大哥这么肆无忌惮的任性妄为,那个上头之人,怕是很大的来历。 只可惜自己每一次提起,大哥都是支支吾吾的蒙混过去,都不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曾谢不免心中又有些不满,自己这么费心费力的替他操办一切,这些事情,他居然还不告诉自己。 这般想着,曾谢的心头不免有些悲凉之感。 大哥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 等到曾谢发觉自己的思绪有些走偏了的时候,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大哥、大哥、”却是发觉曾惊竟是睡着了。 曾谢用另外一只手推了他片刻,发觉他竟是毫无反应,只得叹了一口气,最后深深的瞧了曾惊一眼,走了。 等到大厅内一切都恢复寂静下来,原本熟睡的曾惊猛然睁开双目,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他目光灼灼的瞧向曾谢离去的地方。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上头之人可是自己最后的底牌,若是被曾谢知道,与那人联系上,那自己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这样瞧来,就算是曾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知晓有些东西要私藏着。 曾谢出来,居然发觉彭木还站在大厅门口一侧,正在垂头想着什么。 曾谢一愣,而彭木明显也是看到了他。 彭木抬头之时,曾谢在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些许的不平之色。 曾谢脚步缓了缓,走到一侧,低声询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彭木却是不出一声,只是向着厅内瞧上了一眼。 那意思曾谢登时明白过来彭木的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若是搁平日里的曾谢,他会大声呵斥彭木,说这里有什么不好说话的。 可是今日下来,想到里面之人他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顿时只是点了点头。 眼见曾谢这种反应,彭木哪里能不明白,他此刻是真被寨主伤了心。 想到先前曾谢一个伤患,本该好好静养,如此费心费力之下,寨主竟是毫不知足,不过是多浪费了他一些时间罢了,便这般对待谢哥。 谢哥难免会心寒,彭木眼中闪过一丝的冷笑。 跟着曾谢绕过几个廊道,走到他的房间,把门合上。 等到曾谢在桌案前坐下,彭木伸手替他倒好一杯茶水,放置在他另外的一只并未受伤的手臂边上。 曾谢苦笑了一下,面上的刀疤便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刺目。“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谢哥。”彭木沉思了片刻,又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上头之人的身份?” 曾谢本想要伸手去端那茶盏,他右手伤了一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习惯用左手,现在倒是适应了不少。 听到彭木这么说,曾谢便立即抬头,看来彭木是听到了自己询问大哥的话啊。 而曾谢只是牵起唇瓣,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大哥瞒着他,他心底何尝没有过揣度? 曾谢一边揉着略感酸痛的太阳穴,一边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他的神色被掩藏了大半,彭木看不清他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不言而喻 “寨主他不愿跟我们这些人提及,我是能理解的。”彭木愤愤然道。“可是谢哥你为他做了那么多,这诺大的一个山寨所有的事务都是谢哥你处理的。” “他瞒着谁,也不能瞒着谢哥你吧?” 相对于彭木的愤然,曾谢表现的则很是冷静,只是彭木还是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出了曾谢的心灰意冷。 “也许,大哥是有苦衷了,比如...” “比如?”彭木冷笑一声,“比如什么?” “比如那上头之人不愿我们知晓他的身份?” “要我看,就是寨主怕上头之人,知晓所有一切都是谢哥你做得,抢了他功劳,让他不能快活吧!” “彭木。”眼见彭木越说越气愤,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曾谢眉头一动。 知晓说话不能过火,彭木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谢哥,你有没有想过,那上头之人,抓那几个人是做什么?” 想了想,彭木补充道。“你不觉得,他们有时候的命令太过自相矛盾了吗?” 曾谢目光一闪,他有时确实觉得如此,只不过,碍于大哥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那按你说?” 知晓曾谢的好奇心被自己勾了起来,彭木嘴角一勾,“寨主这些日子里行事越发毫无禁忌了,我问了老广,他说是因为有上头之人的庇护,所以寨主才如此肆无忌惮。” 听到彭木这么说,曾谢唇角溢出苦笑。大哥半分消息都未曾透露过给自己,却将这些消息告诉了老广么? 彭木沉思,“既然寨主不惧怕官兵,谢哥,我觉得寨主口中上头之人,应该是高层。” 曾谢深吸一口气,与彭木对视了一眼。 一字一句道。“若真是如此,那么?” “他们又为什么叫我们封锁兴云山地界?”曾谢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也是。”彭木愣了片刻。“难道是为了抓那几人?” 彭木只是这么随口一提罢了,曾谢面上却丝毫没有松懈之色,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哥并没有跟上头之人说,那几人逃走了。” “既然他们以为那几人已经在我们手里,那么为什么还会让大哥以这种铁血手段不许人通过?” 彭木冷笑,眉头轻轻一挑。“寨主本就是嗜血的性子。” 他仔细想了想,“若非不是为了抓那几人,那就是在阻止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彭木本只是无意说出来的一句话,最后越说双目越睁越大。 隐约之间发觉自己好像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打眼望去,发觉曾谢也是满脸震惊之色。 “若是这么说。”曾谢的呼吸明显粗了不少。“我们这里常年有商队经过,数量不少,偏偏在这个时期....” 说道最后,曾谢愣了片刻,仔细的念叨后四个字。“这个时期。” 彭木吞咽了一下口水,脑中突然略过先前在客栈听到的那些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为了阻止那些医者往我们这里过去?这样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你说什么?”曾谢抬头。 在曾谢的目光下,彭木愣了片刻,这才慌忙摇了摇手。“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医者?”曾谢手掌重重在桌上一拍,目光一亮。“对,就是为了阻止那些医者。” “至于好处。”曾谢的目光越发阴沉,面色如土。“我们是被人当了抢使。” 曾谢意味深长的道。“一柄好枪,用旧了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片刻功夫,彭木便明白了曾谢的意思,面色苍白,低喃道。“那,那、怎么办?” 曾谢目光扫向了彭木。 彭木虽说有几分的小聪慧,但是遇上大事还是容易慌乱,所以曾谢面上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 “但是这不过就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彭木仔细观察着曾谢的表情,发觉他所说好像不似作假,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想休息一下了。” “恩,恩。”彭木连连点头,目光有些迷离。“好好,谢哥,我先出去了。” 曾谢点点头,目光瞧了瞧有些晃神的彭木,知晓他今日是缓不过来了,曾谢探出一口气,知晓自己先前就不该说那么多。 他提醒道。“莫要想那么多,或许不过就是我们想多了而已。” 想了想,曾谢嘱咐道。“记得不要传出去。” 彭木恍然之下答应了,这才转过了身走了。 等到彭木离去,曾谢面色却并未有怎样好转起来,他和衣仰躺在床上,目光清亮的盯着床幔。 半分睡意都没有。 先前他与彭木所揣度,虽说他跟彭木说,此事不过就是揣度而已,但是没有谁比他自己清楚。 这事有大半定然是真的。 这几年山寨在兴云山地界这一带作怪,也不是没有官兵上来围剿。 刚开始他们吓得半死,拿出势必要捍卫寨子的勇气,严加戒备了一阵子。 可是大哥次次都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只让他们不必这么紧张。 他们不信,后来发觉官兵次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在寨子外捣鼓一阵子,便下令收兵了。 要不是那些士兵个个都带着明刀明枪的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过就是来这兴云山上春游呢。 现在想来,应当是得了上头之人的命令,让他们不过来摆摆架势罢了。 若是头顶上的高官,兴城那边瘟疫爆发,他们应该急得焦头烂额,巴不得让漓水涧全员出动吧? 又怎么会让他们刻意的去控制?这般想着,曾谢的身体一寒,脑中思绪了片刻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摇了摇头,实在猜不到那些人的想法。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曾谢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若是头顶之人乃是京都内的高官,那么高官需要他们对付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那几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曾谢突然想起先前那人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心中不由微惊。“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能让高官对付的人... 彭木他们还是在协城里面抓到的这两人。 那个方向可是从漓水涧往这里而来的必经之路上。 这般想着,他们的身份似乎就不言而喻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凶相毕露 曾谢顿时坐不住了,本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可是在穿鞋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就算他现在下地去瞧,也改变不了他将人家抓了回来的事实。 曾谢想到这里不由眉角抽痛,只得又躺了下来。 只是这次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他再翻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曾谢揉着眉心爬起来,便听到外头一阵吵嚷。 推开门走了出去,便只瞧见寨子里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的。 似乎有什么好事一般。 曾谢不由随手拉过了一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闹腾?” 那人瞧见曾谢,在寨子里不管谁人都知道,寨子里的一切都是谢哥一手包揽,长久下来寨子里的人,自然就对他要恭敬的很。 “谢哥。”乖乖巧巧的给曾谢问了好,这才道。 “你不知道么?寨主要纳九夫人了。” 曾谢目光微凝,疑惑道。“夫人?什么夫人?谁?” “老实一点。”老广将云书放下之后,又想狠狠的给物华摔一下,但是想到谢哥的提醒,他撇了撇嘴,还是没敢再动手将物华甩出去。 只是物华能隐约听到他嘟囔。“不知道谢哥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那个刀疤脸是出于什么想法,给自己与云书安排了一间还算是不错的房间。 居然也不怕她们弄什么小动作,临走之时,老广还替她们松了绑。 物华活动了一下酸痛僵硬的双手,缓缓的踩着步子,在房间内转悠了一圈。 房间倒是不小,居然还有一个隔间。 用橘红色的纱幔间隔开来,里面的一间还用着一扇大约大半个人高的木质屏风挡住了。 物华的手指略过纱幔,凑在眼底瞧了瞧。 发觉并没有落灰,想来这个房间还是常常有人前来打扫的。 从这房间内的摆设来看,这些年这个山寨里的人,倒是过的真算是不错。 物华唇角略过一丝缓缓的笑意,目光一眨不眨,就算是她的容貌被黑色掩盖住,那双闪亮的眸子还是让人侧目。 “公子。”就在物华静静出神的时候,云书走到了她的面前。 “恩?”物华回过神,只听到云书低声道。“房间内没有吃的。” 物华知晓云书的意思,瞧了一眼放置在桌上的,她们的行李,眉目含笑。 “我记得包裹里还有些干粮。”云书点点头。“可是没有茶水。” “恩。”物华则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等着吧。” 既然那刀疤脸将自己安排在这里,没有将自己禁锢起来的意思,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送吃食。 云书点点头,也不多问些什么。 “等等。”物华眉头一皱,这才恍然发觉云书左脸上不知道怎么的,易容膏褪了色,隐隐露出了她原本的肤色。 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但是若是细细看着,便会发觉,物华指着那一块地方。 “这里褪了色。” 云书一愣,“恩?” 只是环视了四周一圈,物华并未发觉这里有镜子。 物华唇角微微一抿,让云书从包裹内找出药水。 云书将药水捏在手中迟疑着,顿了顿还是犹豫着问道。“公子。” “给我吧。”物华点点头。“闭上眼。” 眼见物华并不像是说笑,云书点点头,乖顺的闭上眼。 一向是她侍候物华,此时被物华侍候,云书心中感到特别的别扭。 物华倒是没想那么多,伸手将手中的药水轻轻拍在云书的脸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所以她的动作飞快。 因为每次易容膏拍上去,只有同一时刻颜色才会相近,若不是同一时间,扑上的颜色有深有浅,还不如先前的动作呢。 帮着云书将整张脸的易容膏完全卸了下来。 忽然之间,房门被人踹了开来,物华手指一抖。 手中的瓶子差点滑手掉落。 原本以为是哪个送吃食的小厮,物华直起身子,将手中的瓶子藏在袖间。 用身子挡住了身后云书的脸,这才下意识的抬头向来人望去。 那人的脚步极重,物华回头便只见曾惊那个硕大的块头闯了进来。 物华眉头一皱,怎么会是这人。 曾惊身后跟着进来的,便是一个端着托盘的少年人,少年不大不过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他的好奇心十分重,一进来,目光便在房间内转悠。 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因为物华刚好将云书挡在身后,曾惊只能看到云书的半边身子露在外头。 他的目光一眯,站在物华一步前顿下,伸手一抬,让那少年端着东西过去。 物华并未做声制止,只是将目光直勾勾的凝视在曾惊的身上。 先前他态度散漫,现在这大半夜的又突然闯进来,想必是有所图才对。 曾惊身形健硕,尤其是站在物华的身前,越发显得她身材娇小。 曾惊俯视着她,眼见她不动声色,半分反应都没有。 不由冷哼了一声,率先开口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进来的晚,进来的时候,已经发觉物华将身后的云书挡了起来,不由心中疑惑。 物华本以为,会是刀疤脸先进来,毕竟面对自己的身份,他想必定是好奇的很。 却没想到,现在进来的却是曾惊。 偏偏又遇上如此时间。 少年端着手中的托盘越过一切阻碍,一双眼睛不安分的乱窜着,此时眼见云书偏过头,靠在物华的身上静静出神。 透过云书披散的长发,少年只能看到她略显柔美的下巴弧线。 这个丑女的侧脸轮廓还挺好看的嘛,皮肤好似也不错。少年心中这般感叹,随即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发觉云书好像毫无察觉一般,他还想多看几眼。 物华横过来一眼,不知为何,少年一个机灵,竟是不敢再看了。 那少年好奇的神色曾惊收入了眼中,目光却是一闪,好奇心顿显。 物华再次转回脸,看到曾惊跃跃欲试的模样,她轻轻哼了一声。“那人既然这般嘱咐你了。” “你便应该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吧?”物华的声音清清淡淡,语气也不是很重。 却让曾惊压抑住了自己不安分的心。 他本来面相十分凶悍,此时眸子向上一吊,更是凶相毕露。(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油盐不进 虽然他周身气势凶悍,但是对物华并未起什么作用,反倒是让那少年人吓得不轻。 少年尽管明知道寨主这个怒气不是向自己发的,还是被吓的抱着托盘瑟瑟发抖。 生怕曾惊会将怒火转发在自己的身上,少年用托盘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毕竟曾惊的名声并不好,尤其是这段日子里,他性格之中的凶煞暴露了出来。 在曾谢的面前,他还会有所收敛。 若是曾谢哥不在,他肆意妄为。犹如一只嗜血的恶虎,谁都拦不住他。 不过正如物华所料,曾惊也只是站在原地狠狠瞪着物华罢了。 在少年瑟瑟发抖,心中暗叹自己不该因为好奇,而跟过来的。 就在少年心中哀嚎的时刻,曾惊将目光移动到了少年的身上。 不过好在曾惊此时还尚有几分的理智,不想将怒气对他发出来。 他声音低沉,喝了一句。“小年,滚出去。” 分明是一句不好听的话,小年的面上却是一喜,抓着托盘就要走。 只是在越过了曾惊身后的时候,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要不要跟彭木哥说一句? 毕竟彭木哥交代了要好生看照,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般想着小年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曾惊虽说十分愤怒,但是并未有多余的动作。 “站住。” 就在小年半个身子离开了房间的时候,曾惊却是回过头狠狠瞪了过来。“你若是敢去通风报信。” 曾惊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了一声。 小年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寨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的。”小年干笑着拍着胸脯保证。 要是被寨主盯上,就连谢哥都保不了自己。 虽说小年没读过几年书,但是两其相害取其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他只能感叹里面的那个青年男子自求多福了。 物华轻呵一声,眉头上挑,曾惊从她的眉目之间找不出半分的恐惧之色。 “你是什么人?”物华以为会是刀疤脸跑到她面前第一个问自己,可是现在。 物华若有所思的抬头瞧了眼前的彪形大汉一眼,眸中隐有笑意浮现。 “你笑什么?”曾惊被物华看的浑身不自在,狠狠的瞪向物华。 物华却是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曾惊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怒意沸腾,全身血液直灌在脸上,黝黑的面色通红一片,像是烧红了的铁块,气得冒烟。 “是谁跟你说的。” “说什么?”物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 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曾惊面色一沉。“你。” 对于曾惊双目瞪大面容凶狠的恶鬼模样,物华只是浅浅的皱了皱眉头。 他们所谓的上头之人,连自己的身份都未曾揭露。说明那人并不是十分信任他吧? 曾惊瞧着物华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浑身抖动,双眼之中厉色一闪。 “来人啊!” 他声音极大,凶残暴敛的性格暴露无遗。 “什么?”站在门口看护两人的两个青壮年走了进来,瞧见曾惊这副像是要吃人的模样,他们不由心中一惊。 生怕再次激怒曾惊,他们低低的应了一声。“寨主有什么事?” “谁将这两人安排在这里的?”曾惊冷哼了两声,配上他那扭曲的容貌,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不是老广....”其中一人的话还未说完,衣袖便被另外一人拉住。 他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只见那人飞快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他连忙低下头。 “谁?”曾惊却是不依不饶,心中却是起了疑心。 “对待阶下囚,谁给安排的这么好的房间。” 曾惊明显是缓过了神,指着物华,恶狠狠的道。“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样子。” “将他们关到牢里去。” 对于曾惊的这句话,那两个壮年对视一眼,却是不敢搭话。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其中一个壮汉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寨主,我们哪里来的牢房?” 一般的山寨里哪里会有什么牢狱,平常关押山下掠夺来的人,也只是关到破旧的柴房里罢了。 “没有?”曾惊目光一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被曾惊这么瞧着,那壮汉退了一步,想起了什么。 去年寨主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动干戈的在后山上凿了一个山洞,说是要当做牢房,像是衙门一样关押犯人。 只是这牢房,自从建了起,就没关过谁。 现在听曾惊这么一提起,他这才想到去年那个凿开的石洞。 壮年迟疑了片刻,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现在么?” 曾惊一个目光扫了过来。“你有意见么?” “没有没有。”壮年看他这么说,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连忙摆了摆手。 另外一个壮年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去问问谢哥的意见?” 这两人可是老广亲自带来的,老广又说是谢哥交代的。 可是这大半夜的寨主突然要他们把人关到石牢里去。 那石牢在后山上,又没有什么防护的,后山那种地方蛇虫遍布,就算是白日里他们前去也是要仔细一点,这个时候。 壮年抬头瞧了物华一眼,眼前这个青年一看就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文弱书生。 若是命不好碰到什么蛇虫的,被咬死了他们怎么跟谢哥交代。 只是青年的目光还没来的及从物华的身上移开,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 曾惊手重,也没有手下留情,一个巴掌扇过来。 将那壮年扇的晕头转向的,耳中嗡嗡作响。 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曾惊看。 唇角留出缓缓的血水,他呸了一声,将一颗牙齿吐了出来。 “寨主。”因为缺了一颗牙,半边脸肿了起来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这寨子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曾惊对于自己的出手却没有半分内疚之色,话是对壮年说的,目光却是狠狠的瞪向物华。 可惜对于这件事情,物华却是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对于他动手没有半分反应,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曾惊差点把牙给咬碎,却是不敢对物华动手,只得对着自己手下之人发火。“叫你去做就去做。”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陷入沉思 那人不过说了一句话便被打成这样,心中怒意翻腾,差点没跟寨主闹腾起来,好在边上之人机敏死死的按住了他。 趁着曾惊没将目光投掷过来,那人听到耳边另外一人的低低警告声,只得泄了气。 “滚。”曾惊冷哼一声。 物华却是理都不理他,缓缓收拾起桌上散开的行李。 只是她身子才一测过身,后衣领便被曾惊狠狠一拉,按力气来说,她哪里会是这个草莽大汉的对手。 物华的身子就像是风筝一般,被丢了出去。 好在曾惊的手没轻重,却是将物华丢向了那两人的方向。 就在那两人的目光瞪大之际,物华的身体便重重的砸了过来。 那两人避之不及,被物华砸倒在地。 物华有两个人垫背,倒是没什么。 那两个当她垫背的,就有些惨了。尤其是先前那个被曾惊一巴掌扇过的壮年,直接头着地,磕晕了过去。 物华晃了晃脑袋,还有些晕眩。 这个草莽大汉手下没轻没重的。 糟了,物华回过神从地上站起来,便只见到曾惊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双上吊眼直勾勾的看着坐在那里的云书。 眼见物华被甩了出去,云书的身子微倾,双手已经伸了出来。 但是由于是突发事件,反应过来的时候,物华已经被丢了出去。 所以她只有静静的坐着了。 云书先前卸了易容膏,现下面上毫无瑕疵,精致的五官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柔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 她静静坐着,不同于别的丫鬟,云书身上一直就有一种淡雅的气质,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她就像是位官家小姐。 云书的目光淡淡扫了那直愣愣站在自己面前,只差没对自己流口水的曾惊一眼。 美人一颦一笑像是会勾人心魂似得。 曾惊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她一眼给勾了去。 “美、好美。” 也无外乎曾惊会吃惊到此,虽说他在这兴云山占山为王,过着如同皇帝般的潇洒日子,女人他也见过不少。 只是容貌漂亮的他不是没有见过,云书这般容貌气质皆是一流的大美人,他倒是真的第一次见。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钉在了云书的身上,片刻都不想挪开的样子。 “美人。”眼见云书从椅子上站起身,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曾惊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云书的外袖。 云书偏过身回过头瞧了曾惊一眼,曾惊只觉得自己的七魂六魄都被她这一眼给勾了去。 “松开。” 大美人不仅容貌绝美,就连这声音都是十分的悦耳动听啊。 更加不想松开云书的袖子了,曾惊面上顿时荡漾起讨好的笑意。“美人。” 云书却是皱皱眉,似乎十分不喜他的接近,甩了甩袖子,眼见并未甩开。 “松开!” 眼见美人眉头轻皱,曾惊不由有些心疼,但是手中动作并未缓和,反倒是有些顺杆子往上爬。 粗糙的大手缓缓向上摸到了云书的小手。 云书手指一抖。 两相争执间,竟是直接将长袖给撕了开来。 将长袖撕开后,云书连忙快步走到物华的身后。 曾惊呵呵笑了两声,握着云书的那半边衣裳,摸了摸那略显粗糙的布料,面上荡起可堪称为猥琐的笑意。 云书走到物华的身后,触摸到物华的双手之时,将一颗药丸塞到了物华的手中。 物华并未回头,却是佯装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将手中的药丸咽到了肚子里。 好在他们身侧虽说站着一个男子,却伙同曾惊一般,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定在云书的脸上。 物华偏过头瞧了他一眼后,便转过了身。 曾惊还站在原地痴痴的摸着手中的布料,一双眼睛上下滴溜溜的在云书的身上乱转。 “美人、美人。”口中独自低喃了一声。 物华皱了皱眉,回转过身子瞧了云书一眼。 低声问道。“明日可会留有这记忆?” 云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偏过身却是先让那壮年拖着底下的那人出去。 这才回过身来跟物华道。“待会我给他施几针。” 物华这才点了点头,带着云书走到桌前坐下。 物华抬头瞧了曾惊一眼。到了这里,她还在琢磨到底要怎样将他引过来,却没想到,这个没大脑的家伙,竟是挑着这大半夜的时候,闯到了这里。 自己送上了门来,既然人家送上了门,那她哪里会放过? 若非是这药需要时间才可挥发,物华才不会浪费这些时间在他的身上,听他说这些废话。 “那上头之人是何身份?” 曾惊摸着那块布料,一边痴痴的笑着,一边蹭在脸上。“好美好美。” “是不是药下的太重了?”见曾惊未曾将目光移动过来,物华不由低声问道。 云书却是摇了摇头。“他内功深厚,若不是多下些分量,怕是要不了片刻的功夫,他便能醒。” 物华点点头,便只见云书从袖子之中掏出一支细香,点燃之后,在曾惊的鼻尖下缓缓移动了片刻。 曾惊的目光呆滞了下来,抬起头,瞧了云书一眼。 “是何人给你下的命令?”云书柔声问道。 曾惊毫无迟疑,犹如机械般的回答道。“是上头之人。” “是什么命令?” 曾惊睫毛颤了颤,“先前叫我抓捕一队从京都方向,须得往兴云山地界而去的人。” 物华眉头一动,京都往漓水涧方向的路少说也有三条,那人又是怎么知晓自己一定会从兴云山而过? “还有呢?”发觉曾惊停顿下来,云书继续问道。 “后来,我让曾谢去抓那几人,哪里料到他们去了那么多人,竟是将几个人放走了。”说道这里,曾惊的双目在一瞬间瞪大,嘲讽道。“那些废物不仅没抓到人丢了几匹马不说,还受了伤!废物!” 听到曾惊连说几句废物,看来对于曾谢没抓到自己这件事情,他心底很是埋怨啊。 发觉曾惊骂骂咧咧越说越偏,云书手中长香在他鼻尖一晃,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等到他情绪完全得以控制,云书这才缓缓又问。“那上头之人,嘱咐你们将我们抓住之后,要怎样?” “禁锢起来。”曾惊面无表情的答道。 只是禁锢起来么?听到这个消息,物华不由陷入沉思。(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疲倦之意 “后来,你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封山?不许人经过?是为了什么?是上头之人下的命令么?” 似乎被云书一连串的问题问住,曾惊顿了许久,似乎在消化。 云书也不急,只是紧紧盯着曾惊的一双眼睛。 曾惊与她对视了片刻,这才听到他道。“是。” “那上头之人,可有跟你说过,为什么要封山?” 曾惊有着片刻的失神,物华两人耐心的等了片刻,却是发觉他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云书回过头与物华对视了一眼。 物华沉吟了片刻,换了一个说法。“上头之人要你封山可有什么要求?” “有。”这时候,曾惊倒是点头点的痛快。“不许大批量药草经过,不许携带大批量物件经过,不许大量车马经过。” 发觉听到这里,曾惊就没再报出什么。物华缓缓抬头瞧了他一眼。 若是上头之人只是交代了这几点,那么她怎么听闻,这兴云山几乎成了死地? 连老鼠经过都要扒下一层皮? 物华眸中冷笑,怕是曾惊此人仗着那上头之人天高皇帝远,阳奉阴违吧? 物华缓缓点了点头,云书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物华的意思,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上头之人到底是何人?”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曾惊的身体猛地一颤,身形庞大的他,瞬间抖得像是个筛子一样。 瞧着曾惊这个模样,云书面色微微一变,从腰间摸出几根细长金针,飞快的插进了他的几个大穴之中,这才得以控制下来。 “只是,公子,怕是不能再问下去了。”云书满面遗憾的摇了摇头。 就算是云书不提醒,物华也看出来曾惊潜意思里对此事十分的抗拒。 若是要他强行回答,怕是很容易被他挣脱出来。 “此事也是我急了。”眼见物华点头,并未强求,云书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抹去了额角的冷汗,便想要继续给曾惊施针。 却是被物华叫住,云书疑惑不解的回过头,便只见物华缓缓的盯着曾惊。 一字一句的问道。“曾谢是什么人?” 曾惊歪头,双眸涣散,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曾谢是....” 曾惊含糊的念叨着。“是...是...” 物华眉头一皱,眼见他迟疑成这幅模样,双眸一眯问道。“曾谢不是你亲弟弟么?” 这下曾惊倒是反应快的摇了摇头。“不是....曾谢是我在后山救下的...” 等到物华问完话,瞧见曾惊面上略有松动之色,云书转头唤了一句。 “公子。” 物华抬眸便只瞧见云书手指尖捏着的一根细长银针,知晓不能拖太久了,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施针吧。” 云书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中动作飞快,像是练习过许多次了一般。 物华眉头微动,静静瞧了云书的背影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云书,你这手法,是秋烜指点你的么?” 云书手中动作明显顿了下来,却没有回转过身瞧她,只是物华这话明显是让她分了心。 片刻功夫,才听到她一心二用的回答道。“恩,秋烜不过是教导了我几点罢了。” 云书跟自己在漓水涧内呆了一月有余,有些事情物华也从未曾瞒着她,所以物华相信,就算自己不点明,对于秋烜的身份。 云书怕也是心中有数的。 所以云书才没有过问,秋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物华向来就欣赏云书这从不多问一句的性格。 就在物华感叹之时,云书突然转过了身子,咬了咬牙,退了几步,在物华耳边低声道。“公子,我学艺不精,控制不了此人多久。” 物华本也没指望她控制曾惊多久。 曾惊就在云书撤走站到物华身侧的那刻,睁开了双眸。 一双眼睛略有迷蒙之色,不解环视了四周一圈。 “我怎么在这。”曾惊低喃了一句,无意间将目光投向了物华那个方向。 这次也是一眼便是瞧见了物华身侧的云书,眸色一亮,就差没有扑上前去了。 曾惊的脚步先前跨了一步,一双眼睛贪婪的在云书的面上扫来扫去。 “大美人。”至于先前的疑惑已经被他尽数的忽略,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书的身上。 对于曾惊如此快便反应过来,物华心知,怕是跟他的体质有着极大的关系。 只是曾惊不过就是向前跨了一步,他的双腿便有些酸软。 曾惊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下半身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抖个不停。 物华发觉他有所异样,目光微动,只见云书对着自己点点头。 物华心下便是明白,这怕就是金针的后遗症了。 曾惊的身体暂时不听使唤,曾惊咬着牙,细细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角冒出。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双眸狠狠向着物华两人方向一瞪,心中认定怕是云书她们对自己做过了什么。 只是曾惊抬头便撞进了物华的眸子里,发觉物华的眸子里还盛着满满的错愕之色,不由心中疑惑。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们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哼。”眼见曾惊全身上下不听他使唤了,物华拉过云书慢悠悠的坐下。 竟是就在曾惊的面前,心安理得的用起膳来。 曾惊硬撑了许久,都没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掌握权,只好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物华两人。 曾惊实在是感到十分奇怪,分明自己的头脑还清醒的很,可就是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种状况,曾惊仔细想了想,他的身体除了疲倦之外,没有什么异样,就好像是自己的内力用尽了般的疲倦之感。 曾惊想了想先前的记忆,恍惚之间似乎想起什么,又好似忘记了什么。 想着想着,他的双手被汗水浸湿了,他这才发觉自己手中好似握着什么东西。 吃力的低头瞧了瞧,发觉竟是半边衣袖。 淡淡的青色,曾惊猛地抬头,将目光投掷在云书的身上。 云书身上穿着的衣裳,右袖子正好断了一截。 与他手中的正好融合在一起,曾惊这才想起先前自己扯掉了云书的袖子。 云书注意到曾惊的目光,手中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却是没有抬起头将目光投掷过来。 可是却是丝毫阻碍不到曾惊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神采奕奕 物华微微偏过身子,像是无意间的动作,却是将曾惊的目光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曾惊心中一惊,不由上前走了几步,发觉自己竟是能够控制身体了。 因为不知道先前发生过什么,曾惊倒是对桌上优哉游哉吃饭的两个人却是有几分的忌惮了。 曾惊站在桌前直勾勾的盯了物华两人许久,发觉她们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最后却是哼了一声,退开步子。 推开门,离去之前,最后回过头瞧了物华两人一眼。 曾惊一边揉着略感酸涩的太阳穴,努力的回忆着先前诡异的一幕。 曾惊的记忆之中,好像是自己伸手拉了云书一把,后来的事情,他便尽数不记得了。 曾惊无意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亮,一跨出门槛就好像是无意间踩到了什么。 脚步虚浮的曾惊差点给摔个狗吃屎,好在他的手脚虽说无力,但是他的身体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缓冲了下来。 “啊!”曾惊被这声痛呼吓了一跳。 天色已经很晚了,曾惊借着明亮的月光,眯着眼一眼瞧过去。 发觉那被曾惊一脚踩到的,竟是一个人。 那壮年半边脸红肿不堪,脑后顶着一个大包,右腿又被曾惊踩了个严实。 按照曾惊这个体重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那人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之后,便再次白眼一翻,晕厥过去了。 这一声,不光是将曾惊下了一跳,还将门外坐着的另外一人吓醒了。 只见那人一个哆嗦,直接站了起来。那人本就伤的不轻,头又重重嗑在地上。 彻底没了动静。 “寨主。”那人发觉面前有一张放大的脸后,惊呼了一声。 脑中顿时撞上了门槛。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里?”曾惊觉得这话问的实在是奇怪,他冷笑着。“我没叫你出来,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发觉曾惊现在的心情绝对不好,壮年鬼使神差之下,耳朵之中似乎冒出了一句话,他恍惚之间连忙接口。 “寨主,不是你说要跟他们好好说说话,这才让我们出来的么?” “是么?”曾惊现在听到壮年这么说,皱眉问道。“是我这么嘱咐的?” “是啊,是啊。”壮年瞧了地上的同伴一样,虽然他也记不太清,先前寨主到底跟自己说过了什么,但是为了不成为这样,他也就只有顺势接话下去了。 “那我还嘱咐了别的什么吗?” 壮年飞快的摇了摇头,只想尽快的将这个瘟神送走。“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曾惊直觉上觉得自己肯定是忘记了什么,但是瞧着壮年信誓旦旦的模样。 又偏过头,瞧了坐在桌子上,连动作都没有怎么变过的云书两人一眼。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曾惊不由在心底暗暗琢磨着。 那自己这脚步虚浮,内力像是用尽了,是怎么弄得? 心中思虑着,他的目光移动到地上躺着如同死猪一般的壮年一眼。“他这是怎么弄得?” 另外一个壮年还以为他问完话便就要走了,没想到他竟是站在门口沉思起来。 见他问起这个,壮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答话。 “是我打的?” 如此想来,曾惊想了想,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想必就是因为被物华激怒了,自己一气之下,便没轻没重,将这人打死了。 这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在曾惊眼中,已经同死人无异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曾惊心情突然大好起来,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夜色之中,他这声笑,听在别人耳中却是如同魔音穿耳一般。 曾惊突然快步离去,动不得物华,那上头之人,难不成不许自己动他身边的女人不成? 想起云书的花容月貌窈窕身段,曾惊眸子之中闪过一丝的淫邪。 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上头唇瓣,那么漂亮的女人,他志在必得! 直到听到曾惊离开的声音,云书这才将手中的筷子丢在桌上,走到门前,在门口的那壮年呆呆的瞩目之下,将门狠狠关上。 好美的人,那壮年在门关上的那刻,低喃发出这样的一句感叹。 想起先前曾惊离开前的那个笑。 壮年打了个哆嗦,寨主怕是看上了这个姑娘。 想到寨主那个折腾人的手段,壮年低声感叹了一句,真是可惜了那副花容月貌了。 落到寨主的手中,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公子。”云书皱了皱眉,伸手将自己已经滑落肩头的半边衣裳向上拉了拉。 “现下怎么办?” 先前外头的动静,物华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曾惊问的那般大声,就算是聋子怕也能听见。 再加上他先前瞧着云书的眼神,物华皱了皱眉头,瞧了云书一眼。 原本打算借着先前云书施针留下的后遗症,震慑一下曾惊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 可是现在瞧来却是半分用途都没有。 物华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绝不能将底牌翻出来,她低声道。“现在最为主要的,便是拖。” 云书抿了抿唇,却是并未再说什么。 曾惊本来被先前压下的心思,经由一夜无眠,终于在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活跃了起来。 等到天际暖阳从山顶冒头的那刻,曾惊便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夜挣扎之间,脑子里想得都是云书的那张花容月貌。 知晓自己要去做什么,曾惊非但没有半分的疲倦,反倒是衬托的他神采奕奕。 他从床上下来,伸手踢腿,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呼呼作响。 曾惊一把拉开房门,站在门口大喊一声。“来人啊。” 现在正好是寨子里换防的时刻,守了一夜的兄弟耷拉着眼皮回来。 听到曾惊这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之声,心中低咒了一句,但还是飞快的冲到了曾惊的门前。 曾惊能坐稳寨主的位置,固然是有曾谢的专心扶持,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天生神力,一身硬功夫,寨子里无人能及。 再加上他平时凶悍的性格大家都知晓,曾谢又一副老大为尊的态度。 寨子里的人被长期压迫之下,便也就成了习惯。 “大哥,是有什么事情么?” 让人将所有人唤过来,曾惊站在门槛上,环视了四周一圈。 摆了摆手,将所有的吵嚷声都给压了下去。“别吵。” “我今天宣布一件喜事。”曾惊眉眼笑了笑。(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决然相反 引得寨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自打上次二当家的不小心让人溜走之后,便再也没见寨主笑过了。 每日里过的战战兢兢的,此时见曾惊一脸笑意,喜气洋洋的摸样,大家都略感新奇。 老广被人清早从被窝里拉起来,心中不爽,但是瞧着曾惊这副模样,不由感到好奇了。 “寨主?有什么好事吗?” 曾惊今天明显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我这几日就要迎娶九夫人了。” 九夫人?听到这话,底下之人皆是一震,目光中略带吃惊错愕之色,而后变成了怜悯。 他们不由面面相觑,想要看看被寨主看上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虽说是九夫人,但是因为寨主这凶残的性子,前头的八位夫人皆数在短短时间内香消玉殒了,不过那是平日里从外头抢来的女人。 所以就算是曾惊手段凶残了一些,寨子里的人虽说看不过眼,但是毕竟惧怕曾惊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最近虽说是抢了不少人上山来,但都是男人。 哪里有美貌的女子? 所以众人便以为曾惊是看上了寨子中的那位姑娘。 这寨子里的姑娘本就不多,要是被曾惊看上,折腾死了,人家爹娘下辈子可怎么办? 寨子里有年纪合适的姑娘的,全都面如土色,被吓得不轻。 听到底下刹那之间安静下来,曾惊有些疑惑。 “不知寨主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老广也是疑惑,回头瞧见没有人回答,只好自己上前问道。 他这句话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寨子里的人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曾惊,希望他给个答案。 各家有姑娘的,都在心中祈祷不是自己家,千万不是自己家。 曾惊眼见寨子里的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婚事,这段时间阴郁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就连他凶煞的面相看上去似乎也不是这么吓人了。 他本想要直言,但是一想到云书的那幅花容月貌,要是被所有人看到,不免有人动了心思。 虽说寨子里没人能抢的过自己,但是他第一次只想要将美人儿藏起来,所以他转了个圈圈。 曾惊笑呵呵的道。“你们下去准备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眼见曾惊竟是不说出来,底下的所有人,都不免有些好奇那九夫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寨主护的这么好。 只是曾惊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比如昨晚守在物华与云书门前,毫发无伤的那个壮年。 通过他这么一说,山寨里的所有人便知晓了彭木与老广带回来了一个绝色美人。 老广知晓后,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先前怎么嫌弃人家姑娘丑,早知道多占点便宜了。 当然这话也只是他心中嘟囔,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要是被他家的母老虎知晓,还不拆了他。 所以等到曾谢从房间里出来,便只瞧见了寨子里诸人喜气洋洋的模样。 他随手拉过一人来,问道。“寨子里怎么了?” 被他伸手抓过来的,正好是小年,小年瞧着曾谢,呵呵笑了一声。“谢哥,你起来了啊?” “寨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曾谢许久不曾见过寨子里的气氛这么轻松了,面上也不自觉柔和了一些,这才让他面上的刀疤没有那么恐怖了。 “寨主要迎娶九夫人了啊?”小年瞧了曾谢一眼。 “九夫人?”曾谢皱了皱眉头,昨天他都没有听到曾惊提起。“我怎么没有听到大哥跟我提起。” 小年倒也不介意,笑道。“这是寨主今天一早决定的。” 小年顿了顿道。“我本来说想要去叫你一并起来的。” “只是寨主说,你的伤势并未痊愈,让你多睡一会。” 听到这句话,曾谢的心头一动,顿时感到有些感动,想起自己昨天对大哥的态度,顿时觉得很是心虚。 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去跟曾惊道个谦,服个软什么的,顺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曾谢的想法与寨子里的众人一样,最近抢上山的,都是些男子,其中并没有貌美的女子。 按照大哥那么挑的性格,没有好看的,定是不会纳为夫人的。 所以曾谢在脑海之中将寨子里所有的姑娘过了一遍,按照大哥以往的喜好,寨子里好像也没有适合的姑娘? 就在曾谢疑惑的时候,小年笑呵呵的道。“不是寨子里的姑娘。” “是彭木哥带回来的那个。” 曾谢的目光一滞,回转身不可置信的瞪了小年一眼。“你说谁?” “是彭木哥与老广带回来的一男一女其中的那个姑娘啊。”小年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这会儿,曾谢听清是听清了,双眸却是瞪大了一圈,配合上他那半边刀疤脸,很是狰狞。 “是、是彭木哥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啊。” 曾谢只听到这句,便立刻一个转身,直接奔向他原先让老广安排的那个房间而去。 只是他飞奔到了房门前,却是发觉房门紧闭着,门口站着四个壮汉。 曾谢一眼看过去,那几人也是同时看到了他。 “谢哥。” 四人齐齐对着曾谢点头,曾谢却来不及顾忌那么许多,只是轻轻的点头,便想要越过他们四人向着里面冲去。 只是曾谢没有想到,面前四人非但没有让开路,反倒是以他们健硕的身子挡住了不大的门口。 “你们什么意思?” 四人对上曾谢的目光,皆是有些闪烁。 毕竟虽说寨子里的寨主是曾惊,但是真正管事的却是曾谢。 “谢哥,你别为难我们了,我们是奉了寨主的命令守在这里。” 其中一人迟疑着说道。他不是不想让曾谢进去,只是昨晚听说寨主一怒之下,将一人给一巴掌扇死了。 今日他们接下这个差事,要是一不小心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寨主,他们这条小命可怎么办? “你接了命令?”曾谢眉头一动,“就连我你都要阻拦么?” “谢哥,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眼见曾谢冷下脸,分明是动了怒的模样,那四人不由心头一颤。 曾谢不同于曾惊,长期发火的人发起火来,虽说会有片刻的震慑功能,但是时间一长,便没有人当回事了。 曾谢却是决然相反,他平常不发火,就算是面上留有一道丑恶的刀疤,性格也算是爽朗。(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尽数崩塌 跟寨子里的人相处的也算是不错。 就是因为他这个性格,再加上又有主意。虽说不是寨子里土生土长的人,但是几年的相处下来。 寨子里的人还是没拿他当外人。 此番眼见他沉了下脸,四人不由都慌了。 “若是我非要闯进去呢?” 眼见曾谢态度坚决,四人面面相觑之下,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见他们的态度不如先前,曾谢直接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拨开众人。 众人不敢碰他另外一只受伤了的手,又拉不住他。 只好眼睁睁的瞧着曾谢将门给推开。 曾谢的目光在房间里面环视了一圈,发觉房间内只有云书一人,静静垂头坐在桌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觉门口的动静,这才将目光投掷了过来。 这一抬头,她的整张脸便是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其实门口的四人早就对寨主这个未来的九夫人有着许多的疑惑了,只是碍于寨主的吩咐,又不好监守自盗。 现在没拦住曾谢让他闯了进去,这便顺理成章的见到了这个神秘的九夫人。 寨主不肯将九夫人的容貌给诸人瞧,便是给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现在一瞧,她长着一张巴掌小脸,有一双水波盈盈的眸子,波光回转之间似乎染上了万般色彩,身上分明穿的是粗布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平凡之感。 竟是给她添了几分的平和与柔美。 “做什么?”云书的眉头一皱,目光在呆滞的众人面上转悠了一圈。 这里的人,怎么就像是没见过女人一般。 才看见自己便成了这副模样,要是见过公子褪下男装,换上红装,那还不知道成什么模样呢。 她心中虽然如此想了一圈,但是注意力很快的还是转到了领头的那个刀疤脸身上。 果然如同公子所言,刀疤脸会走这么一遭。 好一个美人儿。 刀疤脸眯眼,仔细的想了想,昨儿的那个女子,面色蜡黄,哪里有今日的绝色之姿。 “还有一人呢?” 刀疤脸在片刻怔神后便回过了神,环视了屋内一圈,立即皱眉问道。 只是那四人瞧着云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竟是没有一人回答刀疤脸的话。 云书便是亲启唇瓣,缓缓道。“被你家大当家给带走了。” 曾谢回头瞧了云书一眼,对着她点点头,转身便又冲了回去。 只留了四人站在门口,对着云书出神。 “大哥。”曾惊正侧躺在寨子里的大厅椅子上,心情很好的模样。 此刻眼见曾谢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也好在他现在心情不错,所以并未怪罪曾谢。 只是瞧了他一眼,懒懒的问道。 昨儿一夜辗转难眠,现在放松下来,未免感觉到一阵的轻松。 “还有一人呢?” 听到这话,曾惊哪里能不知道刀疤脸去过云书的房间看过了。 他挺直身子,目光像是一柄冰锥钉在曾谢的脸上,面上有不悦之色。“我不是说过了不许外人进去看么?” 被曾惊这话一噎,曾谢半晌回不过神来,口中苦涩道。“我是外人么?” 曾惊也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但是多年下来,曾谢都是服软的哪一个,所以他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原先自己会找台阶下的曾谢,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竟是跟自己杠上了一般。 倔强的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曾惊。“大哥,你的意思就是,我是外人了?” 曾惊被他这么逼问,心中顿时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看了曾谢一眼。 再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吓到你以后的嫂子而已。” 好在这次曾谢也没有再逼问下去,只是抿了抿唇,略有深意道。“既然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就好。” “那么还有另外一人呢?” 曾惊听闻,心中顿时大怒,自己都给他台阶下了,还没有责怪他先前闯进去,现在居然跟自己摆脸色看?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大哥你可知晓那人的身份?”曾谢急急补充道。 “身份?”曾惊眯眼,经由曾谢这么一提醒,他顿时想起跟物华之前的对话。 物华知晓他们头上有人,而曾谢这句话就像是知晓她们的身份似得。 彭木又是曾谢手下的人,莫不是他们之间背着自己勾搭上了? 只是这不过就是自己的猜测罢了,曾惊只是心存疑惑,面上并未表露什么,只是口气不善的问道。“你知晓么?” 曾谢被他的话堵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曾谢没有迟疑还好,他一迟疑,曾惊就觉得他肯定是瞒了自己什么,顿时起了疑心。“你问那人在哪做什么?” 曾谢听到这话,多年兄弟相处起来,曾谢哪里还能不明白,曾惊这是对自己起了疑。 他深吸了一气,低声道。“大哥,你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么?” 曾惊摇了摇头。 曾谢瞧着曾惊摇头,心中顿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觉得曾惊这是不相信自己,这才不跟自己说。 哪里知晓曾惊也是如此想法。 两人互不松口之下,厅内的气氛也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为了寨子里考虑,曾谢还是率先开口道。“大哥。” “那人到底关在了哪里?” 发觉曾谢居然还在这上面纠结,曾惊目光一凝,冷冷的哼了一声。 目光中满是失望之色。“二弟你想来是今日疲劳,最近的寨子里的事务,便不由你费心了。来人啊,送二弟回房好好休养。” “顺便请个大夫,伤未曾好,便不要再出来了。” 曾谢听到这话,不由双目瞪大了一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像是第一次认识曾惊一眼。 “大哥,你这是。” “来人啊,人都死哪里去了?”曾惊却是不理他,径直叫嚷。 兄弟之间的情谊不过这么片刻功夫便尽数崩塌,曾谢也有些心灰意冷,甩了甩袖子。 冷冷道。“不必了,我自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因为逆光的缘故,曾惊只能听到曾谢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只是小弟希望大哥不要为了今日的事情,日后后悔。” 曾惊正在气头上,哪能听进曾谢的话。 只是感觉曾谢是在威胁自己,顿时怒火攻心。(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愣头愣脑 山寨后在兴云山腰开辟的石洞之中。 这个石洞,本就只是仓皇之下,开辟的一个洞穴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床。 石洞不大,只不过就是三米来深,内里只是扑就着一堆稻草。 外面的铁栅栏,缝隙足有物华一个手臂粗细,一到晚上山中的什么蛇啊,虫啊的都能轻易的进来。 物华正斜靠着草丛之中坐着。 第二天早上,曾惊便让人将自己拎到这个地方,这两日除了日常的饭菜让她不至于饿死。 就连外头都没有看守之人。 这是得多自信自己从这里逃不出去? 物华想着,唇角弯了弯。 不过,曾惊那个简单的大脑,想必不是这么想的,自己毕竟还是云书明面上的男人。 他将自己丢到这个地方,怕是要让这里的蛇虫咬死自己,好让自己在恐慌之中病逝,求救都无门吧? 只是若不是从漓水涧出来之时,妙白给了她不少奇奇怪怪的药水,其中便有驱虫药,自己这几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其实算了算日子,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就在物华无聊度日的时候,不远处的山寨之中,可是热闹的很。 随着夜色的缓缓降临。 因为这几天天气不错,虽然无月,但是也无风。 寨子中央燃起巨大的篝火,寨子里的人绕着篝火抬着不少的美食纷纷的摆出了长长的队伍。 坐在主位上的曾惊手中拿着酒盏,哈哈大笑。 他胸前扎着一朵大红花,手中拿着酒盏,正在一桌桌的敬酒。 “祝寨主与夫人比翼双飞。” “白首不离。” “祝寨主与夫人生活和和美美,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还有什么来着?你们想想....” 曾惊虽然前头讨了八位夫人,但是从来没有哪位夫人是这么大动干戈的。 想来曾惊是真心喜欢这位长得像是天仙般的夫人的,寨子里的人都这么想着。 只是可惜,就算是成了亲,拜了堂,寨主也不肯将九夫人带到大家的面前给大家看。 “寨主,什么时候让夫人出来给兄弟们敬酒啊?” 曾惊听闻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夫人是京都那边的人,害羞的紧,等到她习惯了,自然会带给大家看的。” “我看啊,是寨主怕这位天仙般的人儿被我们看了去吧?”老广哈哈大笑,笑完拿着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 “有你什么事情。”老广身边坐着的女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兴云寨子里住的都是土匪,自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规矩,向来都是男女同席,都带着家中的家眷出席。 虽说老广媳妇也对那位传闻之中貌美天仙的九夫人有着十分的好奇,但是瞧见自己的男人这么在意,想要看看九夫人的模样。 不由有些吃味,顿时狠狠的瞪了老广一眼。 被自家娘子这么一瞪,老广顿时缩了缩脖子。 却是发觉现在在外头,不能这么窝囊,顿时喝了一口酒给自己壮了壮胆。 “不就是看看嘛,会怎么样?” “嘿?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老广媳妇冷哼一声。“那你今晚就要到老娘的床上睡了。” 老广听自家娘子这么一说,顿时慌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脸面了。“别介啊。” 眼见老广闹了笑话,众人哈哈大笑,倒是没人有敢去跟曾惊说要去看他家的小娘子了。 毕竟老广是个粗神经,不怕什么。 可是惧怕的人多的是呢。 “哈哈。”曾惊又在场上绕了一圈,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右手边上坐着的是面色苍白的曾谢,自打那里回去之后。 曾谢便是真的病了,一直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的。 今日才好了许多,正坐在桌上一言不发,也不喝酒吃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惊也不搭理他,自打几天前两人闹翻了之后,他们心中便是各自有了疙瘩。 谁也不理谁,曾谢脑中混乱,好不容易在混乱之中想起什么,抬眼却又是不见了曾惊。 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才发觉曾惊被那些弟兄拉去灌酒去了。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心累的不想再说什么,缓缓的站起身。 听着山寨里热闹的动静,站在山寨门口留下来守门戒严的十几个壮汉便是不乐意了。 “听听,你们听听。”其中一个满面艳羡道。“今日大当家又娶媳妇了,就是没有俺们这些人的份儿。” “听说那还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呢。” “就我们这么倒霉,偏偏轮到我们轮班。” “要我说,这大喜的日子,还需要轮什么班,守什么门。” “我们山寨都没有人来。” “不知道守这个干什么。” 这话一说,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迎合声。“就是就是。” “今日是寨主大喜的日子,你们不如都去喝酒吧。” “反正是看哨嘛,一个也是看,两个也是看。” “留下几个人就是了。” “要不然等人来换班,油水都不剩下了。” 听到这话,那些人顿时动了心思,但是想到大当家那凶狠的性格,却是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眼见他们又不敢吱声了,角落里站着的一个瘦小汉子低声道。“我们悄悄的去,喝了酒就连忙回来,尽量不打扰别人。” “大当家今晚要洞房,哪里有空管我们这里?” “就是,你们去一趟,带点好吃的回来就是了。” 被一说动,十几个人一对视,觉得这话说的也是不错,顿时拍了拍手。 “好,我们去吃酒,待会回来给你们带点回来。” “你们好好看着。” 等到那些愣头愣脑的家伙都走了,站在角落之中,一直出声怂恿的家伙冷冷一笑。 “等到你们回来?” “你们怕是回不来了。” 山寨里面的热闹,与石洞内的寂静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外头的脚步声格外的明显,物华侧耳倾听了片刻,发觉不是自己的幻觉。 重头锁砰然一声落了地,铁栅栏外站着一个面有刀疤的男子。 物华瞧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 继续闭目沉思。 “出来吧。”眼见物华不仅毫无动作,竟是丝毫不想出来的感觉,刀疤脸曾谢皱了皱眉头。 曾谢脚步虚浮,还带着病,所以声音并不是很好听。 眼见物华不搭理自己,曾谢有一瞬间的头晕,扶着铁栅栏才勉强站稳。(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半推半就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意图。” “现在走吧。” 听到这话,物华终于是有了动静,抬头瞧了曾谢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既然身份不简单,身边怎么可能是没有护卫?”曾谢咽了咽口水。 “上次我见到的那个护卫,去哪里了?” “我虽说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曾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感到有些缺氧。 物华却是依旧坐在地上含笑看着他。“既然知道我图谋不轨,那么你还放我走?” “既然我在,你不能对寨子里做什么。”曾谢坚定的说道。 物华静静的看了他两眼,直到看着他有些不自在,这才说道。“就凭你?凭你一个人?” “你拦的住谁?” 物华这话也是不错,毕竟现在曾谢不仅是病中,万般武艺施展不开,就连他跟曾惊之间都离了心。 “你大哥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兄弟,你却还是执迷不悟。” “你胡说。”这会儿曾谢却没有保持沉默了,他狠狠的瞪着物华。“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物华缓缓的道,她声音轻柔,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曾惊只是救下了你一命罢了,你早就还清了,你本就不欠他什么。” 曾谢冷冷的看了物华一眼,唇角抿的死紧。“你什么意思?” 物华却是从他这句话里体会出别的意思。“你好奇我是如何知晓的么?” “不。”曾谢却是摇了摇头。“大哥救我,这在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你会知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物华笑道。“若是这么想,也不是不可。” 她唇角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你这般聪慧,应该猜到这事,是谁告诉我的才对。” 物华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皱巴巴的衣袍。 只是因为她长期保持着一个动作的缘故,袍子不管她怎么理,都没有办法恢复原貌了。 曾谢还在病中,被物华这么一说,脑子中顿时有些混乱,他的反应明显是慢了半拍。 “你是说?” 物华抬眼便瞧见了他眸子中的疑惑之色,含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猜测。“我跟云书被你们绑了来。” “期间,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寨子里的人,这话,又是谁能传到我耳朵里?” 曾谢不相信的摇了摇头。“大哥根本没有道理跟你说这些。” 曾谢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曾惊说出这些,本就不是出于他本意,但是物华却并不打算解释。 她只是静静的注视了他半晌,问道。“那若是你这么自欺欺人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不定是你的下属打探出来的....”一瞬间,曾谢情绪有些激动。 “下属打探?”物华眉头微动。“若是我身边有护卫,你们岂能抓的住我?” 物华这话说的不错,上次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去围剿她们,反倒是被她们所伤,若是此次她身边跟着护卫,就凭借彭木跟老广的武功,想要抓住她,是根本不可能的。 曾谢的脑中嗡嗡作响,感觉自己好像是忽略过了什么问题。 曾谢的脑中飞速闪过一些什么,呆愣愣的抓着铁栅栏。 “多谢。”趁着曾谢出神的时刻,物华弯腰越过铁栅栏出来,脚步缓了缓,回头瞧了还在发怔状态的曾谢一眼。 “你病的不轻吧?还是好生休息,有些事情,你大哥并不希望你插手。” “啊?”曾谢猛地撑着身子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物华耸了耸肩膀,目光之中略带怜悯之色。“你费心费力的帮他经营这个寨子,你自己得到了什么?” 说罢,物华的目光移动到了曾谢还吊在胸前的右手上。“他对你毫无半分怜惜之意。”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些日子里,他怕是把你困在了房间之内吧?” 曾谢握着铁栅栏的手指发白,直直的瞧着物华。“你、” 心中却是一种无力之感,他对物华的一切都不知晓,反倒是让敌人将自己的一切都摸了个清楚。 这还是在物华并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若是她有帮手。 那么寨子里。 想到这里,曾谢猛地站直了身子。 “你。”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踉踉跄跄的走在前头,直接奔着寨子里的方向而去。 心底的不安像是要破土而出一般,灌在了他的喉咙口。 曾谢只想快一点回到寨子里,去往寨门口方向。 因为这些年的安生,寨子里的外围虽然看起来守卫紧密,但是那是平时里,在自己的督促之下。 这两日自己病的糊涂,哪里还有空闲去管理那些琐事。 大哥又是想来不管世事的主,让他去做这些守卫布置,是万万不可能的。 山寨能存活到如今,第一是因为上头之人的庇护,第二便是因为山寨占据天险,只要寨门有人能够及时拉响警报的话。 就算外头有人摸进来,他们也有反抗之机。 但是今日不同,大哥大摆喜宴,今日是寨子里守卫最为松懈之时。 若是官兵趁着这个时间段,摸了上来。 这般想着曾谢不由背后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物华没有跟在他的身后,只是站在石洞口,瞧着曾谢踉踉跄跄的背影。 许久之后,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仰头瞧了一眼,今日的月亮被浓厚的乌云给掩盖住,只能看到它银白的小半边身子。 夜黑风高杀人夜。 物华之所以并没有拦着曾谢,让他安然离去,只是因为物华知晓,就算是他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上头之人么? 物华唇角微微一抿,幽深的眸子反射出冷冷的光线。 她迟早会将那个人给揪出来的。 现在嘛.... “你不住的在看什么?还不快走?”将手中的长枪放在一旁,另外一人拍了拍小头领的肩膀。“要是去的晚了,我们连汤都没得喝,还是快走吧。” 被那人半推半走着,小头领朗笑了一声,回头瞧了一眼寨门上。 那里笔直站着两个人,正在尽心尽职的守着自己的岗位。 其中一个好像是发觉了小头领的目光,还对着小头领摆了摆手。 “我怎么觉得好像没听过那个声音?” 小头领嘟囔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不敢抬头 身边推着他走的人,心思明显是在好酒好菜上,根本没有听清楚小头领在说什么。 不由停了下来,探头问道。“你说什么?” 瞧着周围的兄弟一脸期盼的模样,小头领想了想,反正今晚是寨主的大喜日子,只是一天而已,特殊情况,谢哥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他实在是不好扫信他们的兴致,连忙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你是不是怕被谢哥知道,又要挨打?”推着他走的那人却是一眼看穿小头领的心思。“放心啦。” “再怎么说,今夜也是寨主的大喜日子,谢哥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不是说,这些日子谢哥病了么?” “谢哥既然病了,哪里有空去看我们,顶多我们快点吃完,快点回来就是了。” 听到谢哥,小头领还是停下了脚步,不放心的道。“寨门口就留两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你们去吧,记得给我带好酒好菜来。” “我跟他们一起去看着。” 那人怪叫一声。“不是吧?都说了谢哥病了,就算是你今日再怎么勤奋,他也看不到啊。” “你还是跟我们去喝点小酒,待会再回来,也是一样。” 那小头领下定心思,却是不管那人怎么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模样。 那些人没法子,生怕再说下去,小头领会让他们也不去了,只有扫兴的拍了拍小头领的肩膀,酸溜溜道。“好吧好吧,你回去守着。” “我们替你带东西回来吃!” 小头领笑了笑,瞧着他们离去,这才转头上了寨门上。 寨门是这几年曾谢特地,依照兴城城墙模样加固过的。 上头基本上会放置一个小分队,一对二十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定岗位。 山寨里只有这个出入口,所以只要保证着这上头有人看着,没有人去将吊桥放下去的话。 外头有再多的兵马,也没办法冲进山寨里。 站在寨门上的两人正尽心尽责的探出身子瞧着什么,眼见小头领绕了回来。 其中一个离得近的,便收回了身子,笑道。“队长怎么回来了?” “呵呵。”小头领挠了挠头,想要说两句夸赞一下这两个自己提议要留下来的人。 “今夜是寨主大喜的日子,虽说我们吃不了寨主的喜酒,但是我们这个岗位...” 说着说着小头领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远处的那个人,一直趴在那,一动不动的。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那个人方向走过去。 眉头一皱。“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留下偷懒的吧?” 听到他的嘟囔声,站直身体的那人却是呵呵笑了两声,那声音在静寂的夜空之中很是明显。 小头领竟是听出了一丝的阴森之感。 心头飞速略过什么,他眉头一动。“你是谁?” 按道理说,他的小队成员,没有谁比自己更熟的才是。 他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又些陌生? 小头领已经有了几分的警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直低垂着头的人,想要凭借寨门上昏暗的灯火,观察这人的模样。 在他的瞩目之下,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小头领双目瞪大,甚至还来不及说些什么。 一只巴掌捂住他的嘴,于此同时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被插上了一刀。 他甚至还来不及去仔细回味,被插伤的滋味。 便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 将小头领的尸体丢到一旁,这才看清楚,用刀捅死了小头领的人,正是原先那个先前一直趴着不动的人。 那人抹了抹额角冒出的汗水,好在那小头领上来,就是慰问他们,而不是上来就往下头看。 “快。”那人催促一句,便回头把风,生怕还有人调转回来。 另外一人则是连忙去开启吊桥的开关。 好在他们屏息的时刻,并没有其余人回来。 吊桥悄无声息的被缓缓放下,从寨门前看过去。 便能看到寨门口站着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影,那些人整军待发,数千人就像是一人一半,没露出半分的声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摸到了寨子底下。 队伍排列整齐,井然有序的向前推进。 等到曾谢跌跌撞撞的闯进酒席的时候,酒局正酣,场面混乱。 老广抱着个酒坛子,瞧见曾谢奔了过来,顿时笑呵呵的道。 “谢哥,你怎么回来了?” “谢哥,不是说去休息么?”同桌的彭木表现的很是诧异,他手中捏着一盏酒杯。 老广的声音很大,可是在这吵嚷的酒席之中,很快便被掩盖了下去。 曾谢跑了一阵子,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伸手撑在桌子上,他喘着粗气,环视了一圈。“大哥呢?” “啥?你说啥?”老广有些晕乎,抱着个酒坛子,傻愣愣的看着他,好似并未曾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大哥呢?”曾谢急吼了一句,彭木眼见曾谢如此着急,将手中的碗放下。 惊异不定的瞧着曾谢。“谢哥。” “大哥呢?”曾谢目光一瞪,面上的刀疤显得越发狰狞了。 “去新房里了。”老广愣愣的瞧着曾谢,诺诺的答道。 曾谢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众人依旧沉静在喜庆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 他伸手从老广的怀中夺过酒坛,狠狠的向地下一甩。 “嘣。” 老广来不及组织,那满坛子美酒便尽数献给了土地公公。 老广心疼的抬头瞧向曾谢,眼见他满面严肃,又想起他平日里的严谨的做派,一时不敢出声。 吵嚷的气氛被一下子打断,酒桌上把酒言欢的人齐齐将目光投掷到了曾谢的身上。 曾谢站起椅子上,因为动作急一时有些头晕,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在彭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将他的身子支撑住。 曾谢厉声喝问。“今夜是哪对人,留守寨门?” 曾谢发此疑问,竟是久久没有人有应答,他站在椅子上环视了一圈。 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最角落的那一席上,瞧着那里坐着的一群人,尽数不敢抬起头来瞧自己的模样,他双目一瞪。 便发觉里面少了几人。“李光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毫不在意 眼见曾谢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这里,那桌子的人不敢不回答。 其中一个站了起来,瞧着面色苍白的曾谢,惴惴不安道。 “队长他不在这。” 听到这话,曾谢面色一白,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好一会才喘过气来,他撑着身子从椅子上下来,指着一圈。 “你、你、你,快跟我来。” 老广被曾谢指了个正着,没头没脑的瞧着他有些发怔。 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哥,我们,我们去哪?” 这喜酒喝的好好的,谢哥要拉他们去做什么? 曾谢却是没有功夫搭理他,只是狠狠的用眼睛瞪着他,一边对着身侧的彭木嘱咐道。 “快去找大哥,跟他说,事情有变,让他速速带人前往寨门方向,前来支援。” 彭木听到这里,双目瞪大,心底已经明白曾谢这话中的含义,他顿了顿,不可置信的瞧着曾谢。 “谢哥,你是说?” “快去。”曾谢却没有跟他解释些什么,只是催促了一句。 彭木虽不清楚曾谢这话的含义,但是他借着吵嚷的人群掩护之下,向着后院方向走去。 曾谢抿了抿嘴,率先带着那些现在还摸不清到底怎么了的人,向着寨门方向而去。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曾谢心中如此想着。 只是他想起物华那双略带讥讽的眼,心中一沉。 不知是不是他的祷告,上天并未听到,曾谢还未带着人,还未从二进门出去,便迎面撞上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爬回来的人。 “二当家。”曾谢目光一瞧,正是他先前随手抓的一个人,让他去寨门看看。 眼见他这幅狼狈的模样,曾谢心底一沉,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测已经属实。 “二当家。”那人跌跌撞撞的爬到了曾谢的脚下,吃力的说着话,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说话有些磕巴。 “他们有多少人?上来了么?”也不知是不是跟曾惊呆久了的缘故,曾谢瞧见这人的窝囊样子,顿时心中戾气大盛。“说!” 身后跟着的老广眼见这爬来的人吓成这副鬼样子,不由哈哈大笑道。“赵小,你怎么吓成这幅样子,难不成你是出门撞见鬼了么?” 被老广如此一说,身后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赵小此时此刻却没有心思搭理老广,大着舌头说道。“他们已经进来了,黑压压一片人。” “多少人?”曾谢问道。 赵小摇摇头。因为被吓的不清,赵小根本就没有仔细查看,便慌忙的奔了回来。“不知道。” 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就算是老广再蠢,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老广目光一滞,问道。“他们是谁?谁进来了?” 对于身后的这片乌合之众,曾谢心中不由升起浓厚的无力感,冷冷的接话道。“官兵。” “官兵?” “不可能,官兵怎么可能摸了上来?” 没有给老广他们反应的时间,曾谢心头火急火燎,无奈这些人还在这原地发怔。 “快,关上门!”曾谢厉喝一声,拉了身后的老广一把。 老广恍惚的踩着步子,和几个弟兄面面相觑着,明显还没有消化掉他们先前的话。 曾谢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反应过来了,飞速的下命令道。“快拿好自己的兵器。” 只是前来参加酒席罢了,谁会带着兵器来,所以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混乱,好在曾谢平日里的管束还算是严密,不过片刻时间便被他控制了下来。 让老广一对人去将能搬动的一切东西给压住门口,让其余人前往内寨中拿取兵器。 山寨入口狭小,一次性进来的人不多。 只要防守得力,他们未尝不可能将官兵逼出去,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只是现在大寨门口已经失守,第一道防护已经没有什么作用。 现下只能趁着,官兵还未大部分进发而来的时候,先将先头部队给消灭掉。 曾谢回转过身,瞧着那些面带恐慌之人。 他终于发觉,山寨里的人,已经因为多年安逸生活,变得如同惊弓之鸟被磨平了菱角与血性,只能劫持劫持平常的商队,一旦遇到纪律严明的军队,哪里会是对手? 现在只能是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拿捏人质。 他们手中还有两个人质在,既然上头之人只是让大哥关押物华。 那便是代表着物华的身份必然十分重要,若是拿她们当做人质,外头军队的领头之人,大约是会掂量掂量一下分量的。 曾谢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心底却是并不想将此事弄到这个份上。 终于,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山寨虽说占地面广泛,分为一进二进,外寨和内寨。 若不是今夜守卫大意,外寨失守的话。他们的处境绝不会落到现在这般。 曾惊今夜的心情十分开心,想着正在房间内等着自己的******,他摸摸自己的下巴。 “惊哥,大喜啊。” 守着房门的两个彪形大汉,眼见曾惊今日面上挂上了满满的笑意,心知曾惊今夜的心情定是很好,随即给曾谢道喜道。 “同喜同喜。”曾惊笑呵呵的接过话头,摆了摆手。“今夜你们辛苦了,快去前头喝上几杯喜酒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那两人与曾惊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男人之间才能够明白的笑意。 也不多话,便利索的转身而去。 曾惊推开房门。 寨子里的人对于此次曾惊娶亲,表现出了十分的热衷,所以新房布置的也是十分妥帖。 房间布置的喜气洋洋,入目便是一片嫣红之色。 桌子上摆放着手腕粗细的龙凤烛台,上头端放着几盘干果枣子。 而吸引了曾惊全部精神头的,则是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的新娘子。 曾惊搓了搓手,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伙子,快步走到云书的身前。 轻轻的揭开了云书的盖头,看见美人身披红妆的模样,曾惊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美人长睫微微颤动,向上瞧了瞧。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看的曾惊心头痒痒的。 只是新娘子双手双脚被束缚着,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因为云书比较安静的缘故,所以并未塞上她的嘴。 此时眼见曾惊身穿艳红的新郎服站在自己的面前,云书只是抬头瞧了一眼,便垂下了头,无视了过去。 看见了云书如此动作,曾惊也毫不在意,伸手就想要摸摸云书如玉般的脸颊。 云书眉头一皱,偏头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皱皱巴巴 曾惊此时才心头隐隐有些不悦之色,发觉云书十分抗拒自己。 他冷喝了一声。“你现在已经跟我拜过堂,已经是我曾惊的人了。” “就算是你不乐意,也得乐意。” 就算是曾惊如此重话下去,曾惊发觉眼前的美人却是半分反应都没有给他,他不由有些恼怒,伸手扳过云书的面颊,强迫着云书瞧向自己。 手下柔软嫩滑的肌肤让曾惊心中一荡,再对上云书那双隐藏着几分委屈之色的水眸,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柔声哄道。“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那么个文弱书生要好的多。” “只要我曾惊有的吃,就不会让你饿着肚子。” 任凭曾惊拍胸膛拍的起劲,面前的云书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曾惊唇角一抿,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却只见云书朱唇轻启,柔声道。“洞房花烛夜,你便要这般捆着我么?” 云书说罢,将捆绑着结实的双手伸到了曾惊的面前。 曾惊迟疑了片刻,瞧了云书一眼。 似乎是瞧出曾惊的迟疑,云书却是轻轻笑了笑。 那笑让曾惊苏了半边的身子,差点就沉溺到其中,不可自拔。 “你身形高大,孔武有力,这里又是你的地盘,还怕我跑了不成?” 曾惊仔细一想,瞧着云书的小胳膊小腿,便也就点了点头。 等到束缚解开了,云书揉着酸涩到麻木的手腕,狠狠瞪了曾惊一眼。 曾惊低头一瞧,发觉那洁白如玉的藕臂上,有两道深紫的痕迹,不由心疼的摸了摸道。“他们下手真重。” 发觉云书并没有躲开的意思,曾惊心头一喜,低声道。“娘子,天色不早,我们睡吧?” 云书却是伸手挡住了他那几乎要亲上来的唇瓣,轻笑道。“急什么。” 云书下巴微抬,露出优美的长颈弧线。“喏。” 顺着云书的目光瞧去,曾惊却是发觉云书所指乃是酒盏。 “交杯酒都没有喝呢。” 曾惊心头低咒一声,女人就是事多,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美人肯跟了自己,事情再多也没什么。 瞧着云书窈窕的背影缓缓挪动到桌旁,端起酒盏看了片刻,倒满两杯酒,端着酒盏回头笑意盈盈瞧着自己的模样。 曾惊吞咽了一下口水,快走上前,端起酒水就喝。 回头瞧着云书,却发觉云书瞪着自己,不由手中动作慢了下来。 心中无奈,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但是曾惊却不敢说出来,柔声问道。 “怎么了?” “交杯酒哪里是这么喝的。”云书轻轻哼了一声,明显不乐意了。 不过她十分会瞧人脸色,仔细看了曾惊的面色,伸手又给他添了一杯。 手臂绕过他的手臂,“是这么喝的。” “好好。”这么喝还不是一样么?曾惊心底嘟囔一句。 云书垂下眼睑,在心底数着时间。 好不容易哄着云书喝过了交杯酒,曾惊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解云书的衣裙。 云书伸手。“等会。” 曾惊的目光略有不善,眯着眼睛瞧着云书。 就在两人对持之间,外头突然有人拍起门来,云书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惊哥。”喜房外自然没有人守着,只是房门反锁着,彭木进不去,心头却是十分焦灼。 他一路上仔细想了想,曾谢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彭木心中焦急,自然是顾不了人家在里面做什么,伸手使劲的拍着房门。“惊哥!寨主。” 曾惊面色黑沉的瞧了房门一眼,心道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的,跑来打扰自己。 但瞧着软玉温香在怀,他却只想充耳不闻。“不管了。” “还是去看看吧。”云书努了努嘴,垂下眼帘之时,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笑意,只是声音之中却并未泄露半分。“怕是要砸门进来了。” 外头的彭木此时确实是想砸门了。 只不过好在他也不过就是想想,里头之人便已经打开了门来。 瞧见曾惊面黑如水的模样,彭木不由退了一步。“惊哥。” 曾惊狠狠盯着彭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任谁在洞房花烛夜里被人打扰,也会愤怒吧? 被曾惊凶狠的眼神盯上,彭木不敢多看他。 “惊哥出事了。”若不是谢哥说的,前头真有事,谁想来招惹这个瘟神? 彭木心中嘟囔,急匆匆的补充道。“谢哥说了,前头有变,让惊哥快些前去支援。” “曾谢?”彭木不提曾谢还好,一提曾谢,曾惊像是吃了炸药一般,狠狠瞪大了一双眼。“前头能有什么事情?他是存心来让你给我找事的吧?” 曾惊心头无名火大,此时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曾惊在说明想要迎娶云书的时候,曾谢就表明了明确的反对之意。 现在木已成舟,却偏偏是这个时间段上,彭木过来找自己,说是曾谢说前头有事。 洞房花烛夜,能有什么事情? “惊哥。”曾谢只跟彭木说了这么一句,他怎么知晓前头有什么事情? 在曾惊的目光逼视之下,彭木急得在原地打转,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行了。”曾惊双目瞪大,“趁我还没有发火前,给我滚。” 房门在彭木的眼前重重的关上,若是要论彭木现在的心情,要是他手中现在有一把刀,怕是会冲进去捅死里面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了。 只是可惜,彭木还有几分理智在,并没有冲进去。 而是握拳忍了下来。 彭木转过身,愤愤然的奔着二门而去。 没有这个寨主,能算什么?反正没有他,谢哥也能支撑的下来。 只是在彭木的愤愤不平之下,他还没走几步,便已经听到了来自二门方向的剧烈的撞击之声。 现在不用彭木再次提醒,里头的曾惊也已经听到了。 他猛地拉开门,向着二进门的方向看过去,怒声问道。“曾谢那边是在干什么?拆寨子么?” 彭木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愣愣的应答道。“官兵来了。” 官兵来了?曾惊有一瞬间的怔神,快速的向外跨前几步。 突然想起什么,曾惊转过身,飞快的跨进房间。 发觉内里除了新娘子之外,还坐着一个浑身衣服皱皱巴巴,满身狼藉却是姿态优雅的坐在桌案前的男子。 “你。”曾惊就算是脑子再不灵光,也知晓这事情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指着他们道。“你们,是你们干的?” 物华却只是拨了拨落到前头的碎发,瞧着曾惊快步上前来。 手中长袖一挥,其中飞快射出一支黑色袖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内息全无 曾惊本想要提气侧身让开,却是猛然发觉,自己内息全无,一时怔愣之下,竟是没有防备的射到了肩膀骨骼之处。 “啊。”曾惊受了伤,一时之间很是忌惮物华那袖中箭,迟迟不敢上前。 瞧着射偏了,物华只是略感可惜的摇了摇头,身后站着的云书替她将散落大半的发髻给重新梳理好。 “你给我下了药?”曾惊双目一瞪,顿时明白过来,先前云书如此执意要喝交杯酒的缘故。 云书只是缓缓抬起头,淡淡瞧了他一眼。 先前云书的温柔似乎只是曾惊的臆想罢了,他只觉得云书那副表情是在嘲笑自己。 曾惊气得瞪大了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云书,像是要将他们拆吃入腹。“奸夫****。” “噗嗤。”听到这话,物华却是乐不可支。 “只不过是强迫云书拜了个堂,你便还当真拿云书当你夫人了?” 物华这嘲讽的话语,却是句句字字直插入曾惊的心房。 曾惊暴怒之下,顾不上右肩上的伤口,飞快的向着物华这里冲了过来。 物华眉头一皱,长袖一挥,又是几箭‘突突’射出。 只是不知是不是曾惊受的刺激太大,这几支箭支竟是被他通通躲了过去。 物华连忙起身,伸手将桌椅翻到在他的身前。 曾惊抬脚一脚踢了过来。 曾惊天生神力,虽说现下没有了内力,还带了伤,但是因为他十分仇视物华的缘故,桌子被的踢到了其余地方。 桌子上放置的花果枣子落的一地都是,偌大的龙凤烛也随之落地,熄灭。 房间内的灯火顿时昏暗了不少。 曾惊赤红着一双眼,眼中似乎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奔到了物华的身前,眼疾手快的捏住了物华的脖颈。 因为物华身后还站着云书的缘故,物华一时大意之间,低估了曾惊的爆发之力,便被他伸手捏住了脖颈。 物华感到一阵的窒息之感,在曾惊的钳制之下喘不过气来。 只是好在那支袖箭上涂着的麻药在曾惊多番动作下,已经开始起作用,他的力气已经不如以往,凭着一股毅力坚持到如今而已。 如此之下,物华才有了几分的缓冲之机。 身侧的云书拎起一旁放置的椅子,便向着曾惊的手臂敲去。只是还未接近他,物华便被他拎在手上像是拎只鸡仔一样,挡在了云书的身前。 云书投鼠忌器,生生停住动作。 物华伸手抓住曾惊的巴掌,用力的想要将其巴掌掰开,另外一只手则是不动声色的挪动了片刻。 或许是发觉了自己的力气在慢慢流逝,察觉到物华的动作。 曾惊只是赤红着一双眼睛,双眼之中闪过一抹狠意,伸手直接将肩膀上的袖箭拔了出来,袖箭上设有小挂钩,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股血肉。 顿时喷出不少的鲜血,细碎的鲜血溅到了物华的面上。 曾惊带着一股想要与物华同归于尽的拼劲,捏着被鲜血浸染的箭支就向着物华插去,他处于暴怒的状态,手中动作迅速。 “公子!” 迎面扑来的血腥味道,刺激着物华的鼻端。 只是在刹那之间,曾惊高举着的左手被人钳制住,那支由鲜血浸染的箭支在距离物华眼睛不到一指方向停下。 被人死死抓住,温热的血液落到物华的面上。 于此同时,只听得一声咯吱响动声,曾惊掐着物华的胳膊,被人顺势卸了下来。 “啊。”曾惊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之后,就算被人钳制住,那双眼睛也死死盯着物华。 像是要随时扑上来,将物华拆吃入腹一般。 刚才的那个刹那,物华捂住脖子,顺势后退了几步,轻轻伸手将袖中的已经露头的箭支给收了回去。 “咳咳咳...”物华大口大口喘着气,劫后重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公子。”身侧的云书猛地扑了上来,焦灼的查看着物华的伤势。 物华摆了摆手,站直身体。 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满是疑惑的瞳孔之中,眼睛的主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将他精瘦的身形勾勒出来。 一张俊美温雅的容貌,眼角下的泪痣熠熠生辉,眉目紧皱着,似乎在疑虑着什么。 对上物华后,他唇角轻轻勾了勾。 物华微愣,看到是景天佑后,实在是觉得十分的意外。 “乐王殿下...” 景天佑似乎从她疑惑的语调中,听出物华接下来的话,他仔细的打量了物华片刻,轻轻笑了笑。 “物华公子?”他一进来便看到这么一幕。 若非是听到一旁的云书惊慌之中,唤了一句公子,他还真不敢确定这面黄肌瘦的黑小子,是那个名满京都的清国第一美男子。 发觉景天佑现下的眼神有些奇怪,物华这才想起来,现在她面上涂了易容膏,景天佑认不出自己是正常的。 物华微微垂头低声应道。“多谢乐王殿下搭救。” “无事。”乐王摆了摆手,对她改变了容貌,似乎好奇的很,一双眼睛一直在物华的脸上打转。 “殿下既然在此,那么表明官兵已经攻了进来?”物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瞧了一旁被侍卫死死压制住的曾惊一眼。 “恩,快了。”景天佑点点头,低声应和道。 “此番能够轻易将这兴云山上的土匪一网打尽,全依靠物华公子的计谋。”景天佑的目光移动到了云书的身上。 景天佑瞧见云书身着新娘服,心里便是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以为物华让云书使用了美人计,这才与他们里应外合,将这恶贯满盈的土匪给一网打尽。 “只是,此种方法实在是太过冒险,公子可不必如此。”景天佑所指的,自然就是物华被曾惊钳制住的场景。 物华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好在乐王殿下及时赶到,不然真不知晓会发生些什么。” 物华确实派人给景天佑松了一封信,上头将其中的利益关系给仔细的阐述清楚了。 当时只是希望景天佑能够派兵前来,与自己里应外合将这颗驻扎在兴云山已久的毒瘤给拔除干净。 只是事情出乎了物华意料之外的,云书被曾惊给看上了。 为了让景天佑能够顺利的摸上来,她便顺水推舟的,使了一把美人计。 现下看到是景天佑亲自带兵前来围剿,物华略带吃惊之下,心中也存了一丝的疑惑。 外头吵嚷一片,官兵在攻,寨子里的人在开始节节败退,山寨里的人毕竟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军队。 一旦出现败像,便是开始溃不成军。(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笑容一僵 景天佑回头瞧了侍卫一眼,侍卫便心领神会的站到了门口方向侦查起情况来。 物华沉吟了片刻,问道。“不知兴城那方,情况如何?” 景天佑的脸色瞬间沉寂下去,默然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公子回程路上是否有过听闻。” “半个月前,兴城、虔州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却是不知又是为何,其周边昂城疫病却毫无起色。” “多方控制无果之下,疫情又再次爆发。”景天佑抿紧唇瓣。“就连军队之人,都有不少人染上了疫病。” 景天佑说道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吐尽心中的阴郁。“期间有人偷偷的打开城门,导致不少病人逃出,等到发现后。” “疫病已经蔓延到丰城一带。” 物华瞧了景天佑一眼,唇角抿紧,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处置那些从城门逃出之人的?” 景天佑垂下眼帘,轻声回道。“抓回之后,在城门腰斩示众。” 听到这里,物华静默下来。 疫病本就是十分难以控制的病症,现在居然还有人从城中溜出去。 当今陛下派遣景天佑守军驻扎在淮北一带,就是惧怕染病之人四处流窜,导致情形无法控制。 若是景天佑不用如此铁血手段镇压,如何控制的了那些流民。 景天佑是在用这种方式交代,若是呆在城里,还会有一线生机。 难怪景天佑能够抽身,率兵前来兴云山剿匪。 景天佑只要交代下头人一声,按照这个程序来,见过如此铁血手段,哪个还敢从城里偷溜出来。 所以物华并未曾出声评判景天佑的做法。 在她们的交谈声中,外头的吵嚷已经近了尾声。 就在她们两相静默之下,外头进来了一个外罩黑衫的男子,他进来之后,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对着景天佑躬了躬身。“殿下。” 景天佑微微颌首,询问道。“外头情况怎么样了?” “山寨中,老弱病残加起来,统共一千人,已经如数控制下来了。”言罢,男子向着外头跨了一步,问道。“殿下可要瞧瞧?” 景天佑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物华有所错觉,景天佑起身之时,瞧了自己一眼。 物华低头,瞧着那满面狰狞的曾惊。 曾惊被捆的严严实实,再加上他两只肩膀都被卸了,听到这里,他面色灰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物华沉吟了片刻,突然起身叫住了景天佑。 景天佑转过头,莫名的瞧着她,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物华抿了抿唇,快步走到景天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景天佑偏过身子瞧了地上的曾惊一眼,像是无意间低喃出声一般。“面上留有刀疤之人么?” 物华眼角瞥见曾惊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不由抬头瞧了景天佑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天佑真是...十分识趣之人。 两个人目光相对之间流动着不可言明的默契。 景天佑的声音虽说不大,但是房间内空旷,曾惊离得不远,自然听得清楚,抬头将目光投向了物华他们这个方向。 在他的瞩目之下,却见那个被人称作殿下的人,右手一抬,房间内驻守着的,明显是他身边跟着的侍卫。 顿时与他一同走了出去。 而物华则是回头瞧了云书一眼,云书了然的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门之前,甚至细心的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除了满地狼藉之外,顿时就只剩下了物华与地上的曾惊。 物华背着手,目送她们全部都出去了,这才转过头来。 先是仔细打量了地上的曾惊片刻,那个冷静平淡的眼神给曾惊的感觉就像是盯着砧板上的肉一般。 在曾惊不知晓物华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刻,物华蹲下了身子,将塞住曾惊口中的布条取了出来。 “呸。” 物华皱了皱眉,像是早料到曾惊会如此一般,向边上挪动了一步。 曾惊瞪着一双眼,开始随口谩骂物华来。 “我艹你奶奶,你个贱货,你.....” 听着曾惊粗俗不堪,越骂越过分的话语,物华却是没由来的低低笑了出来。 她抬起脚,轻轻踩上了曾惊肩膀骨节处。 那里的伤口本来已经停止了流血,在她如此动作下,迸裂开来。 曾惊轻撕了一声,再没有空暇谩骂物华。 “奶奶的熊,你到底想问什么?”眼见物华将所有人赶了出去,曾惊哪能不知道她是有事想要问寻自己。 物华含着笑看着他。“你觉得我想要问你什么?” 曾惊目光在眼中一闪,突然后腿使劲一蹬,向着物华的腿撞了过来。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物华不偏不倚让他撞了个正着,只是可惜曾惊现在浑身无力,力道并不大。 撞的并不疼,反倒是曾惊因为这番挣扎动作下,肩膀上的伤口潺潺流着血,失血过多,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眼花。 物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瞧着他,那犹如看着一条丧家之犬的目光刺激的曾惊凶相毕露。 只是没了内息又中了麻药的曾惊,现在就是一只没有牙齿的狼。 根本给不了物华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曾惊浓重的呼吸着,费力的仰头跟物华对视。 “上头之人,到底是谁?” 听到物华这么问,曾惊突然龇牙笑了起来。 笑够了,他才幽幽的问道。“你想知道?” “呸。”曾惊啐了一口,“老子不会告诉你的。” 对于曾惊不配合的态度,物华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垂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物华环视了四周一圈,啧啧了两声。 发觉原本布置喜庆的新房已经一片狼藉,找不到半分的喜气,她十分惋惜道。“好好的新房,弄成这副模样,真是暴遣天物。” 曾惊面上的笑容一僵,他怎么会没有这个疑问。 只是曾惊暴怒之后,只想要掐死物华,如今听到物华这么问,他紧紧盯着物华,似乎希望物华给他一个答案。 “到底是谁,将我放了出来。”物华笑的像是一只逗弄老鼠的猫。 “你就算是不说,你上头之人到底是谁。” 曾惊那刻算不上很是聪明的大脑,此刻正在飞速的运转着,盯着物华,暴喝出声。“是谁。”(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里应外合 曾惊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物华却是十分清楚他到底是在问什么。 眼见物华并不答话,曾惊双目圆瞪。“是谁跟你里应外合?” 上钩了,物华轻轻扬了扬唇角,瞧了曾惊一眼。“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人跟我们里应外合?” “不。”曾惊一根筋的脑子已经认定了一件事情,“你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书呆子,怎么可能从山洞里逃出来?” 如果不是有人将物华放出,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山洞里等死! “是么?”物华略带些许的诧异。 看到物华如此惊讶,曾惊似乎受到了什么鼓励,思绪一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曾谢?!”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之后,曾惊似乎想通了一般。 刚才曾谢提前离席,一定是去释放物华去了。 “是曾谢放你出来的是不是?” 在曾惊的瞩目之下,物华不答反问。“他不是你的弟弟么。” 眼见物华避开这个问题,曾惊的心中怒火大盛,已经认定这一切就是曾谢所做,他冷笑道。“弟弟?” “他算是什么弟弟?” 曾惊哼了一声。“还不如我手下养的一条狗!” 他目光通红,物华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曾谢站在他的面前,曾惊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将曾谢撕个粉碎。 “一条狗还知道报恩,他却是胳膊肘往外拐,寨子里的人对他这么好,我这么满心信任他,他居然干出这种事!” 物华皱着眉,“他费心费力的帮你主持大局,就算是受了伤寨子里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猪狗不如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曾惊双目瞪大,“寨子里的人这么信任他,他还将你们带回来,不是猪狗不如是什么?” “呸。”曾惊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上次他就跟你们勾搭上了?” “所以你们才没有动他?让他们平安回来了?”曾惊目光之中略有疯狂之色,已经认定是曾谢背叛了自己。 “狗东西!” 瞧着已经陷入自己臆想之中不可自拔的曾惊,物华抿了抿唇,自己没说两句,曾惊便立刻怀疑到了曾谢的身上,这个让她觉得很是诧异。 物华低头看了看骂骂咧咧的曾惊一眼,沉思了片刻,缓缓问道。 “你就没有干过什么对不起曾谢的事情?” 曾惊的话戛然而止,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果然如同自己所料,物华眉头微动,向着门口方向瞧去了一眼,又引导着问道。“你如果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曾谢的事情,他又怎么会这么做?” 或者换一种方式就是说,若不是心中有鬼,若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曾谢的事情,曾惊怎么可能一直防备着曾谢,怎么什么事情都会认为是曾谢所做? 曾惊不知道想到什么,双目骤然瞪大了一圈,低声喃喃道。“不可能啊,当年的所有人,我都已经杀干净了,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知晓?” 这里面有隐情,物华目光微亮,低头瞧了曾惊一眼,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可能。”曾惊下意识的反驳道,但是这话一说出口,曾惊自己都不相信。 曾谢一直对自己很恭敬,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都是装的么? 要不就是被他无意之间知晓了这个秘密,所以曾谢这才刻意的引狼入室。 将物华他们引了进来,只为了报仇。 “不可能?”物华上下打量了曾惊一眼。“就你这样的性格,做事怎么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被物华说的一愣神,曾惊又仔细想了想,发觉当年的所有相关人物确实已经入土。 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一个可能,气得浑身发抖。“难道他想起来了?” 物华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这件事情另有隐情,趁着曾惊晃神的时刻,物华接着问道。“想起什么了?” “想起他父母,是我....”曾惊猛地住了口,抬起头盯着物华。“你套我的话?” 此时反应过来,正是可惜,物华在心头惋惜了一句,冷冷笑了一声。“我需要套你的话?” “你当年屠杀曾谢父母,逼的他失去记忆的事情,你还当这是个秘密?” “还将所有一切都交到他手中,你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你怎么、你怎么知晓。”曾惊恐惧的瑟瑟发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小心隐藏了七年的东西被突然翻了起来。“是曾谢是不是?” 物华没有想到竟是真被自己猜对了,她低头看了曾惊一眼,摇头叹息道。“你当年做下如此事情,就没有想过,你的后果么?” “后果?”曾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面容狰狞扭曲。“什么后果,是我失算,不该妇人之仁!” “执迷不悟。”物华笑了一声,突然在曾惊吃惊的瞩目之下,向着边上站了一步。 “进来吧。” 房门被人轻轻从外头推开,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浴血,面上刻有一道刀疤的男子,他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 似乎许久都反应不过来,还是身后的人推搡了他一下,这才将他推了进来。 曾谢僵硬的走到他们身前,目光死死粘在曾惊的面上,似乎想要透过这一张他看了足足七年的容貌,去观察内里他毫不熟悉的灵魂。 物华瞧着曾谢这副模样,突然伸手指着曾谢面上的刀疤,叹息道。“想必,这面上的这道伤疤,也是拜你所赐吧。” 物华并没有特意询问谁,但是房间内的人,都知道她是在问曾惊。 瞧见曾谢站在门口,曾惊先是吃惊的盯着他,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敢直视曾谢那双包涵着他所有情绪的瞳孔。 听到物华如此问,曾惊顿了片刻,才爆笑道。“是啊,他父母是我杀的,跟着他的所有人都是杀的。” 曾惊的目光冰冷狠倔的吓人,瞩目着曾谢不停抖动着的身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声音之中竟是有一丝的畅快。“就连他面上的这道伤疤,都是当初我看不顺眼下,刻意画上的。” 其实仔细看过去,曾谢的五官清秀,轮廓分明,若是没有脸上这道狰狞的伤疤,定是一个俊雅的少年郎。(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问心无愧 “你说什么?”曾谢本就还在病中,此时此刻听到这几年自己敬重的大哥,自己一直认为是救命恩人的大哥。 竟是导致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声音轻轻的,像是一根没有重量的羽毛,没有半分的重量。 但是听到他这句话的人,却能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无限的悲戚。 七年时间,他竟是认贼作亲七年。 “竟然是你。” 听到曾谢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四个字,曾惊面上吃惊诧异,随后反应了过来。 目光之中愤怒的火焰炽烈的燃烧着,瞪向了物华。“你套我的话。” “有么?”物华却是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意。“一切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曾惊一愣,在脑中回想了片刻,正如物华所言,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叙述的,物华只是淡淡的问了自己几句。 便把所有一切给套了出来。 曾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面带刀疤的男子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模样,心顿时凉了半截,是他自己将所有的一切告诉给他听的。 所有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原来是你。”曾谢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这七年来,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只因为我把你看做大哥。” “只是没想到,竟是我瞎了眼,认贼为亲这么些年。” “曾谢。”七年的相处下来,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的感情,曾惊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多谢公子。”曾谢转过了身,突然对着物华躬身一拜。 物华坦然自若的接受了曾谢的这一拜,目光微动。 曾谢起身转过身瞧了曾惊一眼,眼底的哀伤悔恨已经尽数掩藏了起来,但是他的面色越发阴沉下来,看起来反而比狂暴发怒的曾惊要吓人的多。 “此人,可否交给我处置?” “此人坏事做尽,身上沾满鲜血。”物华沉吟了片刻,目光移动到门口站立着的两个侍卫身上。 曾谢的目光顺着物华的视线瞧过去,目光闪了闪,他也是个十分聪慧的人,便立即明白,此事物华并不能做主。 曾谢沉默了片刻,环顾四周一圈,从地上捡起酒壶,打眼瞧了瞧里头,发觉里头还剩下了不少酒。便直接伸腿将地上散落一地的枣子与花生拨到一旁,空出一片地方,盘膝在曾惊面前坐下。 “大哥。” 曾惊愣愣的瞧了面前盘膝坐着的曾谢一眼,旋即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大哥。” 曾谢的面色愈加白了几分,他抿了抿唇,没有理会曾惊的冷嘲热讽。 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七年时间,我是真心敬仰你,把你当做了亲大哥看待。” 曾谢的话语一顿,喉结上下滑动。“尽管,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 曾惊面上浮现出遮掩不住的讶异之色。“你、” 曾谢满面惆怅之色,丝毫不在意曾惊的诧异,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了曾惊一眼。 仰头喝了一口手中烈酒,烈酒入肚,却暖不了他的身,分明是炎热至极的夏季。 曾谢却是浑身瑟瑟发抖,他目光一烈,将手中的酒壶摔到一旁。“嘭。” 再抬起头来时,曾惊只看到了曾谢双眸赤红,里面的火焰似乎要将他给燃烧。 没等曾惊反应过来,曾谢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物华木然道。“可以了。” 物华点点头,扬声道。“将此人带下去,交由殿下处置。” 门口的侍卫瞧了物华一眼,垮了进来,直接将颇显失魂落魄的曾惊给拎了出去。 曾谢站在一旁静静瞧着,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了物华之后。 他突然单膝跪地,跪在了物华的身前。“公子。” 物华双目含笑的瞧了他一眼,缓缓问道。“你这是何意?” “多谢公子让我知晓真相。” 倒真是个聪明的,原先做这一通,也是瞧着他明明可以拿自己当做人质,却并未如此做。权当是还他一个人情罢了,现在看来,好似不亏啊。 物华也不让他起身,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知晓他必定还有下文。 正如物华所猜测的那般无二,曾谢缓了缓又道。“曾...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公子成全。” “说说看。”物华没有草率的答应下来。 “这些日子之中,曾惊带着弟兄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害了不少人。”曾谢深深吸了一口气。“其中虽说是有如同曾惊般,无恶不作之徒,但是寨子里大多的老少妇孺,都是无辜的。” “她们并没有参与在这些里面。” “但是。”物华声音低柔的说道。“我们若是杀了那些无恶不作之徒,你能保证他们的家人,不心存怨怼?怀恨在心?” 曾谢话语滞了滞,终究还是不敢夸下海口。 只是从另外一个方面道。“但是,他们终究是无辜的啊,不能因为一个莫名的猜测便被连累吧?” 物华也不与他在这个方面纠缠,只是突然开口问道。“你要知晓,你护着的这一类人里面,可能会有当年对你父母族亲下手的凶手。” 曾谢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会。” 物华也不反驳,仔细凝神瞧了曾谢片刻,笑道。“你自己也是算作在那些无恶不作之人中么?” 曾谢沉默了片刻,明显是想到当初听从曾惊的话前往斩杀物华的事情。 “是。” “既然如此,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物华倒是好奇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替他们求情?” 物华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外寨的方向。“再者说,你替他们求情,他们不一定会领情。” 曾惊与曾谢已经撕破脸皮,定然是会将所有一切说给寨子里的人听。 到时候,曾谢面对的,就是以往亲密无间如同亲人的人的唾弃。 物华明白这个道理,曾谢又怎么会不清楚。 “但求问心无愧。”轻轻的话语却落地有声。 “好个但求问心无愧。”回答曾谢的,却不是物华,而是处置完一切的跨步进来的景天佑。 景天佑上下扫视了曾谢一圈,发觉这个面上有刀疤的男子,就算是生死尽数捏在别人手中,竟是丝毫未曾有一丝的惧意。 不由赞叹般的点了点头。 “殿下。”反倒是物华没想到景天佑如此快便折了回来,对着景天佑点了点头。 “即是在外头,便可不必如此多礼。”景天佑如此说了一句,便是颇感兴趣的看着曾惊。 物华眼见他对曾惊如此感兴趣,识相的站到了一旁。(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赏罚分明 “问心无愧是好的很。”景天佑赞同的点点头。“但是,你又是何来的自信?” 眼见物华静静的候在一旁,曾谢心中清楚,这才是关键人物,他目光闪动,低声道。“小人并没有什么自信,小人只是想尽可能的替他们谋求一条生路。” “小人只是觉得,既然殿下手下的兵如此规矩,那么殿下定然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物,不会滥杀无辜。” 曾谢许久没有得到景天佑的回应,他手心不由冒出了细碎的汗水。 就在曾谢思索着是不是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突然听到景天佑问道。“这寨子里的守备位置,大小事务都是你一并处置的?” 曾谢愣了片刻,低声应道。“是。” “那寨门?” 曾惊虽说不明白景天佑为何如此问,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寨门乃是小人是按照淮北一带几座主要城池建造而成。” 就在曾谢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的时刻,突然听到景天佑朗声笑道。“本王先前已经仔细盘问过。” “你寻常只是处置处置寨中事务,与守卫分配。” “这一切都是曾惊一人领头所做。他罪孽滔天,死不足惜。” 面对这个突来的变故,曾谢尚且有些回不过神来,片刻之后,才明白景天佑的意思。 便是要让曾惊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曾谢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抬起头,曾谢却是撞进了景天佑的眼中。“曾惊死不足惜,你却可以将功折罪。” “请殿下指点一条明路。”景天佑这已经等于给了他一条活路,却不知道为何,曾惊心头却是异常的平静,毫不起波澜。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般镇定的神色落在了景天佑的眼中,便是觉得此人心态极佳,正是大将之才。 景天佑缓缓点点头,既然是准备要将曾谢收入麾下,那么景天佑就定是要给他一点甜头,让他死心塌地的跟在自己才是。 景天佑沉吟了片刻。“先前你所言也是极有道理,其中有些人罪有应得,但是老弱妇孺却是无辜至极的。” 这时,曾谢倒是反应快了许多,几乎在景天佑话语出口的瞬间,便立刻接话道。“多谢殿下。” 景天佑含笑瞧了曾谢一眼。 “公子。”瞧见物华出来,云书快步的迎了上来,低声在物华耳边道。 “漓水涧派出的百数医者已经临近兴城地界,想必这两日便可到达兴云山脚。” 物华点点头,低声应道。“如此甚好。” 虔州兴城处于贯通水路的水边的主城,城墙高大宽厚,威严挺立。 原本贸易通往,人流不息的几座大城都逐渐萧条起来。 由景天佑管辖的军队,驻扎在淮北上游处,景天佑处理完兴云山头的土匪后,第二日便匆匆赶回了驻军处。 而物华则是在兴云山上多住了几日的时间,与衡元白他们一行人汇合后,便匆匆的赶往兴城。 “到了。”衡元白低声喃喃了一句,原本俊秀出尘的容貌被他用易容膏遮住。 变成了个黑不溜秋的壮小伙子,他边上便是已经恢复了本来容貌的物华。 在衡元白这副妆容的映衬之下,物华倒是越发显得俊美非凡。 物华远远眺望,许久之后才低声应了一句。“恩。” 衡元白唇角抿了抿,看着物华俊朗的侧面轮廓,抿了抿唇,却还是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自打他知晓物华不肯与那些医者一同启程,一同上路,便是知晓物华定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只是他没有想到,物华竟是带着云书孤身犯险,独入狼窝。 若非是景天佑及时赶到,物华现在哪能还如此完美无缺的站在这里。 只是他现在根本没有立场指责她,衡元白想到这里,眼珠在眼眶之中乱转了一圈,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物华眼角余光瞥见衡元白这副纠结的模样,只道衡元白既然没有主动开口,她便也就当做没有瞧见了。 走的近了,兴城封闭已久的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厚重的红棕色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门口站着为数不多的官兵蒙着面,木然的站在城门口。 物华利落的下马,伸手从怀中掏出特质的棉布口罩带上。 原本繁盛的兴城,此时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寂静之色。 等到所有的物件都运输进来,兴城城门缓缓关上的那刻,所有人的心,就像是落了一把锁一般,沉甸甸的。 站在城门口迎接他们这一行人,一等城门落锁便立即动作迅速的迎上前来。 “物华。”物华被一大群装扮一致,齐齐带着口罩之人给晃得眼晕。 听到这声音之时,还有些微愣,目光顺势停留在眼前之人的面上。 面前的男子身形高大,原本俊朗的面容瘦削了不少,露出两个深深的眼窝。双眼之中布满血丝,眉宇之中有着难掩的疲惫之色,再加上双眼下深深的黑眼圈。 哪里还像是京都内那个谦和青年郎,物华差点没有将眼前这个衣着邋遢,满身疲倦的人认出来。 “物华。”似乎有些疑惑,秦相笙伸出手在疑惑的问道。“物华,你怎么了?” “没事。”物华摇了摇头,在看到秦相笙的那刻,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 秦相笙虽说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但是他并没染上疫病的样子。 “情况如何?” 秦相笙沉默了片刻,喉结上下滚动着。 其实就算秦相笙不说,物华一路走来,也看出了情况并不乐观。 “尽管已经在努力控制,这三个月来,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秦相笙咽了咽口水,他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秦相笙的目光转向身后跟过来的人群。“在周围几座大城之中,兴城的情况已经算是最好了。” “死伤情况呢?”物华目光一凝。 “已经有二千三百三十二个了。”秦相笙眼中盈满恼恨之色,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一天都有数十个病人死去,他从刚开始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 物华脚步微顿,突然转了一圈,对于来势汹汹的疫情来说,三个月的时间能控制到这个数字,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是瞧着秦相笙面色沉重,物华也只有沉默。(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众星拱月 “辛苦你们了。”顿了片刻,物华伸手拍了拍秦相笙的肩膀,若非是那位巡抚大人在发现疫病的时刻,当机立断的调转方向向着兴城方向而来,控制病情。 相信伤亡人数,绝对不会只是这个数字。毕竟兴城可是人口流通的大城市。 秦相笙对于物华的触碰,却是十分抗拒的缩了缩肩膀,躲避了过去。 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过激,秦相笙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些日子里代替巡抚大人在病患里游走,身上说不定已经沾染上了疫病。” 物华抬起手的巴掌轻轻的放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她仰头想了想,问道。“怎么是由你顶替巡抚大人?” 说道这里,秦相笙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见到故友的那种雀跃心情也顿时消磨殆尽。 “巡抚大人已经被隔离了。” 物华脚步停下,诧异的回过头。“什么?” “不知道物华你是否听闻,前段日子,有人擅自打开城门从城内偷溜出去的事情。”秦相笙目光之中略带感叹。 物华轻轻点头,景天佑曾经跟她提起过。 “乐王殿下派兵驻扎在城门,一旦发觉有偷偷溜出去者,皆使于腰斩。”说道这里,秦相笙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但是他清楚若非是景天佑用如此铁血手段进行镇压的话,从城镇之中偷跑出去的,必然不是一个两个,情况便会开始难以遏制。 “巡抚大人为了安抚民心,便开始孤身游走在病患之间。” 也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物华轻轻皱眉,“巡抚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万幸的是,巡抚大人虽说已经有了前兆,但是御医说并不严重,酌情控制便可。” 其实就算是巡抚大人病倒,这安抚病患的事情也落不到秦相笙的身上。 也许是从物华的目光之中体会了物华的意思,物华能明显感觉到面罩后他轻轻扬唇笑了笑。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跟着巡抚大人进兴城或许是他仓促之下的决定,但是三个月时间呆下来。秦相笙已经明确的知晓自己的定位了,他不是医者,相对那些不眠不休,看护病患的医者,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如此情况之下,他长期跟在巡抚身边,其中有不少人还是认识他的,巡抚病倒之后,他替巡抚大人确实是个好法子。 “巡抚大人,是个好官。” 秦相笙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物华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相对于暗流涌动,秦相笙作为秦家唯一的嫡子,所做所为都要酌情考虑,接触什么人,分辨一个人,甚至有时候都不能由着他自己的性子来。 看多了京都内那些高官虚以为蛇的态度,看见巡抚这般的人物,心中略有触动,也是难免的。 “疫病的来源,你们找到了么?” 提到这里,物华明显察觉秦相笙的面色又再度暗沉了下去,沉重的摇了摇头。 “未曾。” “那先行医者是否诊断出了,是何种疫病?” 在物华的瞩目之下,秦相笙惭愧的道。“未曾。” 物华深吸了一口气,正皱眉想些什么的时候,却是听到秦相笙突然开口问道。“物华,不知这位乃是?” 物华一愣,顺着秦相笙的目光望过去,却恍然之间发觉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 原本她以为是云书,听到秦相笙这么一提,这才回转过身子,发觉竟是黑头黑面的衡元白。 物华略感吃惊。“你、你怎么?” 衡元白幽幽的盯了物华片刻,眼见他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自觉地对着秦相笙道。“见过秦公子。” “小人名唤白元,秦公子唤我名字便可。” 白元?物华不免有些吃惊错愕,好在秦相笙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身上,所以并未察觉她的神色古怪。 “恩。”秦相笙点了点头,转头瞧着物华。 不知为何,物华总觉得有些恶寒,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去隔离区瞧瞧。”仔细思索了片刻,物华提议道。 秦相笙回过头瞧了物华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 因为发现的较早,所以官衙在第一时间已经将出现症状的所有人群给隔离了出来,这才控制下了每天的伤亡人数。 只是,尽管如此,疫病来势汹汹下还是伤亡惨重。 相对与兴城内的安静,隔离区这一片地方则是遍地哀嚎,物华还未曾走进,便已经听到里头崩溃的病人嘶声惨叫。 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是一种无法言明的痛苦。 尤其是当希望在自己的面前浮现,又发觉它瞬间破灭的感觉。 物华在跨进隔离区的时候,便知晓了秦相笙三个月以来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如你在这里等着吧。”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衡元白的脚步缓了缓,回过头看着越走越慢的物华,问道。 秦相笙对于这种情绪有着深刻的感觉。“要不物华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物华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走吧。” 眼见物华跟上来,秦相笙与衡元白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月来,巡抚大人病倒后,秦相笙不仅是要替巡抚大人安抚民众,还要顺带替他处理寻常事务。 小小的隔离间用土墙堆砌起来,只有一个负责通风的窗户,窗户下边放置着一张床,能清楚的听清里面病患的轻轻哀嚎低鸣之声。 从隔离区出来,物华环视了四周一圈,发觉原先前来的那一批漓水涧医者,已经在简单搭建的医棚里,跟后来这一批交接。 此刻他们正集中在一起,低低讨论着什么。 此次漓水涧出援,明面上乃是由商大带队。 此刻眼见他们三人过来,商大面色沉重。 秦相笙一向都十分会瞧人脸色,此时眼见商大被漓水涧的医者众星拱月的站着,立即便知晓此人便是此次的领头之人。 他立马上前一步,躬身问候。“在下秦相笙,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漓水涧前来的这一批人之中有不少中年医者,秦相笙眼见这些人都对商大十分依赖,在加上商大将自己包裹了个结实,看不出到底什么年纪,秦相笙便只得如此说道。 殊不知商大听到这话,面罩下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自己哪有那么老。(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满头疑问 商大脾气一向随性,眼见秦相笙自己要把他当做前辈看待,他倒是接受的心安理得。 接受了秦相笙一拜,商大这才道。“我跟公子年纪相仿,公子可不必这般,唤我一句商大便可。” 若是商大这话在秦相笙一拜前说,秦相笙或许不会觉得什么。可是他偏偏等秦相笙拜了下去才说。 秦相笙不由面上飞速略过一抹尴尬之色,但是好在这三个月来的历练,让他心智沉稳了许多,他选择直接忽略这个问题。 “商大...兄。” ....怎么漓水涧的人,名字都这般奇怪。秦相笙斟酌了一下,重新开口道。“商兄,而后这段时间便要辛苦你们了。” 耳边听着秦相笙这么说,商大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移动到了物华与衡元白的身上。 与物华对视了片刻,本想说些什么,眼见衡元白对着他缓缓摇头,商大憋了半天,才说道。“医者仁心。” 天知晓商大在脑中思索了多久,才想出这么个话。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秦相笙有些懵,后来缓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商大是在说什么,却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商大心中郁闷,这个呆头鹅在京都的时候那么会说话,现在怎么连一句话都不会接,随便说什么也行吧?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刻,物华伸手轻咳了一声,跨上前来问道。“商大,情况如何?” 商大松了一口气,又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这才缓缓接口道。“情况算不得乐观。” 秦相笙呼吸一滞,只听商大又说。“但是他们控制的还算是不错,算是极好的情况了。” 听到这里,秦相笙还没来得及感叹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的时候,只听商大又来了一个转折。 “若是没有找到疫病来源,一切都是白搭。” 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不能一次性说完么?这事情能这么开玩笑么? 秦相笙心中郁闷,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动到了物华的身上,物华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蹙了蹙眉。 身侧的衡元白立刻便明白了物华的心思,不由狠狠瞪了商大一眼。 商大灿灿笑着撇了撇嘴,他说的是实话好么。 “那么商兄可曾看出这种疫情来源方向?” 听到这里,商大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自己今天才过来,才接触了一个病人,能看出什么来? 但是他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他仰头思索了片刻,目光略有深意的瞧了瞧,衡元白一眼。 物华眼见他将目光投向衡元白身上后,便已经知晓了商大想要干什么,生怕商大露了陷,连忙转了身子,跟一旁的衡元白道。“白元。” “你先前不是迷路了么?”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秦相笙只是心中疑惑此人先前分明像是刻意跟在物华身边,哪里像是迷路? 而商大则是愣了片刻之后,便在心底吐槽这起的什么名字。 物华则像是没察觉在场之人的心思一般,走了几步。 若是衡元白不肯用原本身份前来,此次漓水涧的队伍定然是由他带领,哪里会轮到商大身上。 起前她还不大明白衡元白的用意,但是往深处一想,如此对清国来说,未曾不是有好处的。 漓水涧向来以神秘为名,再加上又有桃源阁这个宿敌,若是被人知晓衡元白的身份,未免不是一件烦心事。 桃源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若是衡元白在清国地界出了什么事情,首当其冲的还是清国。 处于多方考虑之下,物华也就默认了替衡元白隐藏身份的这件事情。 秦相笙疑惑了片刻,但却没有往深处想,目前在他看来还是诊治病人比较重要一些。 商大缓过神,看了衡元白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 衡元白对着秦相笙点了点头,立即跟了上去。 等到衡元白与商大出来的时候,站在简陋的医棚子里的秦相笙已经明显有些焦躁了。 商大瞥了物华一眼,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物华从第一面开始总是感觉,商大不大待见自己。 一旁站着的秦相笙明显一愣,还以为商大是对自己有意见,不由心头郁闷的回想了片刻,反复斟酌了自己跟他说过的几句话。 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才是。“物华,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秦相笙心头郁闷,转过头问着一旁的物华。 “不是你的问题。”物华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商大的问题了?秦相笙仔细想了想。 就在秦相笙晃神的时刻,衡元白已经换下了一身的防护服。 “这防护服倒是不错。”衡元白一边说着,一边用药草擦拭手。 “还是天品纵订做,说是特地加急遣送过来的。”秦相笙瞥了一眼防护服,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连忙问道。 “不知道可看出了什么?”这话秦相笙本是想问商大的,只是商大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自己问的机会,他也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问询衡元白的意见了。 衡元白四周环视了一圈,又瞧了秦相笙一眼。 “?” 正待秦相笙满头疑问的时刻,只听到物华低声问道。 “可看出了什么?” 衡元白点点头,面色凝重。“我们怀疑是鼠疫。” “鼠疫?”秦相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刚开始的时候,御医也是如此以为。” 在衡元白的瞩目之下,秦相笙皱眉。“我们已经仔细盘查过了周围的几大城市,并未曾发觉什么。” 听到秦相笙反驳,衡元白却不急着下定论,定定的看着他。 秦相笙被他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问道。“你怎的这么看我?” 衡元白只是缓缓的将目光移动到了物华的面上。 口中的话却是对着秦相笙说得。“御医先前也是觉得乃是鼠疫么?” 衡元白将鼠疫两个字咬的很重,让秦相笙有着片刻的迟疑,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御医们并不确定,只是认为此病与鼠疫类似。 “那么,你们又是从何盘查?” “食物、与家禽。”秦相笙顿了顿。 衡元白垂头想了想,问道。“那后来疫情再次爆发,是在处置完家禽后,还是家禽前?” “前。” 衡元白缓缓点了点头,越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提笔蘸墨 他的目光与物华对视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齐声道,声音整齐划一。“水源。” “什么?”秦相笙也不知道是被他们两个整齐的声音吓到,还是怎么,他脱口反驳道。“不可能。” “若是水源有了问题的话,那么就必定不光是虔州这边的几座城市遭殃了。” 物华听到他的反驳,只是蹙眉瞧了瞧他,问道。“你那里可有淮北一带的水流分支图?” “你要哪个干什么?”发觉物华并没有听进自己的话,秦相笙张了张嘴。 “只不过是瞧瞧罢了。”物华顿了顿,“就算不是我们猜测的那般,不过就是看看,也不打紧吧。” 秦相笙点点头,低声应道。 “我这里没有淮北一带的水流分支,不过。”秦相笙的目光在眼眶之中转了转。 便发觉眼前的两人已经转身走了。“哎,你们去哪?” 物华摆了摆手。“你这里没有,州府应该存着档案。” 瞧着衡元白也跟随着物华离去,秦相笙咬了咬牙喊道。“白元兄,你去何处?这里...” 没等秦相笙说完,便只听得衡元白的声音慢悠悠的传了过来。“在下学艺不精,只会些皮毛罢了。” “有我没我并无大碍。” 听到这里,秦相笙也只有将接下来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兴城州府的烘漆木大门紧紧关闭着。 因为出现过病患逃脱的情况,兴城州官生怕再次出现这种情况,被上头怪罪,便将所有的官差派遣了出去,将隔离区重重围了起来。 导致兴城州府如同摆设,里里外外的没有几个人。 物华与衡元白堂而皇之的从大门推门而入。 巧的很,物华还没走几步,身穿官服的兴城州官身边带着两个衙役,便匆匆迎了上来。 物华本以为是谁提前给他递了消息,没想到兴城州官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是怔在了原地,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这般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 兴城州官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他身边跟着的衙役看到物华两人,目光一瞪。“你们是何人?” “如此大胆,竟敢擅自闯进州府中?” “你们是不是想吃棍子?” 衙役说罢跨前一步,挡在了州官的面前。 只是因为州府内空旷的缘故,他的气势也削弱了不少,并没有给物华他们带来什么压迫感。 “等等。”兴城州官仔细的瞧了两人几眼,发觉眼前站着的男子异常俊美,沉思了片刻,拨开衙役走上前问道。“可是曲侍中?” 物华并未惊讶这个兴城州官如此快便将自己认了出来,毕竟她这张脸太过招摇,任谁稍微想想都能猜的出她的身份。 物华微微点头。“曲物华见过州官。” “曲公子不必多礼。”见曲物华坦然的应承了下来,州官和颜悦色的问道。“不知道曲公子到此处是有何事?” 听到州官如此直白,物华也就开门见山的道。“下官前来,乃是想要借府衙之中的淮河水流分支图。” 州官沉默的看了物华片刻,招了招手,对着身侧的衙役道。“去,寻过来。” 目送衙役离开,州官这才拱了拱手。“曲侍中请。” 物华却不急着走,只是站在原地问道。“敢问先前州官可是有要事在身?” 州官的目光一动,当即摇了摇头道。“其实并无大事。” 物华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曲侍中。”州官说话前,瞧了曲物华身后跟着的衡元白一样。 曲物华自然懂他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若是上官有话要说,那边请直说就是。” 州官点点头,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用句,问道。“可否问一句,不知你要水流分支图有何用处?” 想了想,州官又补充道。“是否与疫情缘由有关?” 物华不由多看了这个州官一眼,周州官长相平凡,若不是穿着那身官服,给人的第一印象,怎样都是个十分平庸之人。 没想到他竟是一句话切入了重点,倒是让物华另眼相待了。 发觉物华并未否认,周州官仔细的思索了片刻,问道。“不知曲侍中可否告知本官,你的想法?” 物华自然不可能瞒着周州官,沉吟了一下,便直接道。“相笙已经跟我提过,你们先前已经着手,从食物与家禽之中下手。” “还未找到病因,所以下官想要从水源下手。” “既然秦公子已经跟侍中提起,那么侍中应当知晓,若是水源有问题,那么就应当不止是我们兴城一带有问题了。” 物华也不解释其余,只是点点头。“还望州官取来一观。” “好吧。”眼见物华如此笃定,州官也不多费唇舌,只好陪同物华紧紧坐着。 直到那名受了差事的衙役拿着一卷图册过来。 州官再次的看了物华一眼,摆了摆手让衙役直接将图递给物华。 “本官有事处置,便不再此陪同公子了。” 物华将图册拿在手中,对着州官躬了躬身。“还望州官可借此地一用。” “无妨,侍中尽管用便是,有什么要求,便交代一声。”当然州官这话不过就是客套之词罢了,也不是说没人会搭理物华,而是现在州府内连个鬼都没有。 就算物华所有要求,也没有人来应她。 州官离开之前,回头瞧了迫不及待将图册铺在桌案上,仔细研究的样子,心底不由的摇了摇头,低叹。 早早听闻曲家有男,从小便是天资聪慧,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急功近利的主。 想要找到病因出处固然是好的,但是有力使错了地的话,那便也是白搭。 只是曲物华毕竟是姓曲,姐姐又是当朝太子妃,正是圣眷正浓的时刻,这话他自然不会在物华的面前直说,他只是摇了摇头。 时间便在物华仔细琢磨之间悄然而逝,物华提笔沾墨,将其中最为主要,衔接几个城市的水流分支给标记了出来。 只是,淮北一带何其广泛,又是沿河一带。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主流河道与分流河道。 如此之下几日的时间,便悄然无息的过去了。 期间秦相笙来过几次,不过次次都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不忍打扰仔细琢磨的两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周边水源 等到第三日的清晨来临,物华终于将所有的支流与分流给勾选了出来。 “好了。”物华将最终成果摆在桌子上,揉了揉略显酸涩的双眼。 几日不眠不休,终于在三天内将所有可能出问题的河道给勾画的出来。 “休息一下吧?”衡元白抬起头,便只见物华的面上不知道何时竟是沾上了几滴墨水,他眉目弯了弯,好笑的摇了摇头。 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趁着物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中的液体抹到了她的脸上。 物华鼻尖传来淡淡的桂花香,精神竟是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陪了自己三年的家伙。 此次他并未在队伍之中,知晓这个的时候,物华有一瞬间的失神,也不知道心底溢出的那种情绪是什么。 如此恍惚之下,竟是一动不动的让衡元白替她将面上的墨迹擦去了。 并未发觉他们现下的动作很是暧昧。 等到物华反应过来的时刻,衡元白已经收回了手。 “需要休息么?”虽然是这么问了一句,衡元白却是自觉的站起了身。 物华略为古怪的看了衡元白一眼,从书桌后站起来。 多停留片刻,可能就会在这片刻之间夺走许多人的生机,物华怎么可能休息?“走吧。” 果然如此。衡元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话,乖乖的跟在物华身后。 恍惚之间,物华竟是好不排斥,甚至还有些习惯了般。 从州府内出去,物华让人秦相笙打了个招呼,直奔城外的守军而去。 物华进军帐的时候,景天佑才刚刚起来的模样,正在理着身上的衣袍。 物华脚步略微停顿了片刻,垂下头,低声请安。“见过殿下。” “恩。”景天佑的声音略带些沙哑,想来也并未得以安眠。“不知物华公子可是有什么急事?” 物华将手中的水流分支图递送到了景天佑的面前,“还望殿下看看。” “恩?”景天佑疑惑的瞧了瞧物华递过来的图册,再抬头瞧了物华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动手翻了翻,手指略上物华写过的痕迹,抬头问道。“你这是怀疑病因在此处?” “恩。”物华点点头,诧异于景天佑的接受能力。 毕竟前头有几人对于物华的猜测都抱有怀疑态度,除了与她意见一致的衡元白以外,景天佑还是第一个。 “那么物华公子需要本王如何帮你?” 物华连忙接口道。“还望殿下可以派兵沿着下官标记的几处地带仔细盘查,看看水源可否有问题。” 景天佑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只是没让物华等太久,他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 物华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些唇舌,现在发现景天佑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下来,心底竟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物华公子这些日子辛苦了,便在本王这里休息片刻吧。” 物华摇了摇头。“不必了。”说罢,她上前几步,竟是开始分配起任务来。 景天佑抬头便只瞧见她那张完美至极的脸,思绪有些飘远。 在物华的坚持之下,她亲自带人,去了那几处水源盘查。 可是几日盘查下来,竟是毫无所获。 连带着跟着她前来的兵卒瞧见她都一脸的不屑之色,显然是将物华看成了那种急功近利之徒。 不过好在景天佑的态度并未改变,至少在明面上给予了物华多方支持,就算是物华毫无所获,他也并未多说一句什么。 “怎么样?”眼见物华急匆匆的奔了回来,景天佑只是抬起头,淡淡的问了一句。 物华唇角紧抿,伸手将手中的图册放在了桌上,有些颓然。 眼见物华如此模样,景天佑便将目光挪动到了衡元白的身上。 衡元白缓缓的摇了摇头。 景天佑正想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鼓励的话时。 物华沉思了片刻,突然从跳了起来,伸手便将图册拿了过来,手指飞速翻动着书页。 “不对,不对,定是有哪里漏掉了。”物华一页页看过去。 眼见物华一副认定了的模样,景天佑皱了皱眉头,还是将口中的话尽数给咽了回去。 既然物华如此执着,若是真被她猜对了乃是水源有问题,那便是皆大欢喜,就算不对,也只是浪费了这几日的时间罢了,与他来说并无什么损失。 话虽是如此说,但费了这么多心思与时间,景天佑还是觉得有些恼火。 只是他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物华现在的注意力也明显不在他的身上,目光在书页上不断的扫动着。 衡元白瞧着物华这幅模样,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伸手替她斟了一杯茶水,端到物华的面前。 “喝口水吧。” 物华敷衍般点了点头,端起茶水沉思了片刻。 茶水才触及到她的唇瓣,物华的目光便下移,目光一亮,抬起头来问道。“殿下。” 景天佑瞧了物华一眼,眉头一动,低声应道。“何事?” “这茶水,是何处所取?” 景天佑的手指一顿,抬头仔细的打量了物华片刻。 唇角微抿,这才缓缓说道。“乃是在山泉处取的。” “也就是昨日,公子前往的那里。” 物华不禁有些失望,缓缓的点了点头,沉默的继续翻动着书页。 就在她由不死心的时刻,一只手掌按住了水流分支图,物华抬起头不免有些烦躁。 衡元白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转了一圈,忽然问道。“是不是我们找错了方向?” 物华听到这里,手中翻页的动作缓了缓,目光颇有些迷离的抬头望着衡元白。“你是说?” 衡元白收回手,仔细想了片刻。“一直以来,我们都在查兴城周边的水源。” “只是因为,兴城这边的疫情最早爆发出来。”衡元白说着踱了几步。“有没有可能,我们原本就努力错了方向。” “或许兴城不是最早接触水源的,只是提前爆发了而已。” 物华仔细想了想,问道。“这个疫情应该会有不短的潜伏期吧?” “恩。”衡元白点点头。“兴城是大城,人来人往的,是不是其余人口带动进来的?” 物华目光越来越亮,越发觉得如此有可能。 “那么我们....”物华沉吟了片刻,“岂不是要将周围几座城市的水流一一排查一遍?” 衡元白却是摇了摇头道。“其实也不必如此,只需要将其中与兴城衔接的支流盘查一遍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不经大脑 “若是如此的话。”物华的目光瞬间移动到了景天佑的脸上。 景天佑沉默了片刻,“物华公子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 物华唇角微抿,并未接话,景天佑明显也不用她接话,直接道。“这些日子公子劳师动众之下毫无所获,已经有不少人有争议了。” “我知晓。”物华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恕下官直言,若不找出病因,此番不过就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巡抚他们已经在努力寻找病因。”景天佑提醒道。 “可是他们并无所获。”物华飞快的接话。“他们从瘟疫开始便进入兴城之中,在几座发觉瘟疫的大城之中游走,然而并没有发现其病因。” “公子这个意思,便是说,你一定能寻到病因?”景天佑眉头一挑,挑明了话道。 “物华公子应当知晓,本王有本王的难处。” 物华垂头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景天佑的双眼。“下官可立下军令状,若是此番大动干戈无功而返,下官恳请王爷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这军令状不是可随意立下的。” “下官虽是文官,但是还是知晓分寸的。” “好,既然物华公子有如此决心,本王也不好多说。” 等到物华写完军令状,景天佑拿起来看了一遍,而后深深的看了物华一眼,顿了顿问道。 “你们需要多少人手?” 物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毕竟排查几座城市的水流分支并不是一件小工程,若是景天佑不支持的话,那么时间定然会多上一番。 “你确定是这里?”物华捏着手中的水流分支图,问着身侧领头的男子。 十几天奔波下来,物华依次排查过去,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兴城旁边的丰城上。 这已经是周边的几座大城下最后的一道水流分支了,若是还未有收获下来,那么物华便要乖乖的回兴城,毕竟她为了跟景天佑借兵,立下了军令状。 十几天奔波劳累之下,物华身后跟着的士兵已经是疲惫不堪,对她颇有怨言。 更有甚者,已经在大开赌局,赌乐王殿下到底会让物华吃上什么苦头。 其实物华怎会不知晓这些兵士对自己的不满,只是她一腔心思都在这里,根本没有其余精力用在旁人的身上。 只有云书与衡元白一直跟在物华的身侧,并未多说多问她一句。 倒是让物华感到轻松了不少。 身材矮小的男子点了点头,声音略显尖细。“就是这里没错。” 物华微微蹙眉,“那口井不是说,是引的山泉么?” 男子呵呵笑了两声,对着物华毕恭毕敬的说。“说是如此说,但是因为引于山泉太过费力,再加上前头不远处,便有一口陈年老井。为了省事省力,便直接引了淮河的分支。” 物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询问道。“这里的人,皆是饮用这里的水么?” “是的。”领路的男子想了想,补充道。“其实只有小半部分都是饮用这里的水,基本上都是用来洗衣服,毕竟前头就有一口陈年老井,这里不少人都是喝那个水长大的。” “原来如此。”物华点点头,面罩下看不清她的神色。 在他们交谈之间,物华已经能看到那口井水。 其边上还有不少的妇人,要么正在努力的搓洗衣服,要么挑着水正准备打走的模样。 眼见她们这一大群人走过来,其中大多都是身穿兵服的士兵,不由吓了一跳。 “这是干啥?”其中一个身材宽厚偏胖的中年妇人手中的动作缓了缓,瞪大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 “没干啥。”领头的男子回头瞧了物华一眼,及有眼色的迎了上去。 用土话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子,这才看到那几个妇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妇人听到这里,手中的水也不知道是挑起来,还是不挑起来。 而后摸了摸头颅,想了想。“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用这里的水,并没有什么异样。” 被那领头的男子一瞪,挑水的妇人顿时嚷嚷起来。“我们这里的犯病率比其余的城镇还要少上不少呢。” “我看你们就是闲的没事,不去救那些已经发病了的人,到处查查查的。” 妇人哼了两声。“你瞪我干啥,我就是这么说了,你还想对我怎么着?” “本来就是嘛,我们用了这么久,如果是我们这里的水有问题,我们这一片人还能好好的活着么?” 听到这挑水妇人嚷嚷,其余围在边上的妇人不由的点了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只是她们不像是那妇人那般的心直口快,瞧着那一群的带刀士兵,还是不敢开口。 领头男子眼见这人说话这么不经大脑,生怕她惹物华生气,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物华,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无事。”瞧见那妇人如此义愤填膺,物华也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唇角一抿,也懒得跟她多费唇舌。 物华抬了抬手,“瞧瞧。” 身后的官兵顿时围了上去,将人群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妇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般。 慌张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扁担捏的死紧。 衡元白上前,瞧了那满脸警惕的妇人一眼。 蹲下身子,仔细的辨别了一下那清澈的泉水,回过头瞧了云书一眼。 云书顿时会意,走上前来。 观察了一阵,最终在物华的瞩目之下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物华蹙了蹙眉。 云书抿了抿唇,点头道。“恩。” 按照先前那人所言,城镇之中的人都是用这里的水,喝老井之内的水。 若不是这里,难不成还是老井? 物华眉头紧蹙,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抉择了,咬了咬牙,向着那一旁紧张的领头男子道。“你带我们去老井口那边瞧上一瞧吧。” 听到物华这么一说,先前挑水的妇人顿时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般,跳了起来。“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这里的井水也就罢了,我们不过就是用来洗衣烧水的,还要看我们的老井水。”那妇人皱眉嚷嚷道。“要是老井水有问题,我们早就病死了!” 听到妇人如此说,物华横目扫去一眼。 妇人被物华这么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缩了缩身子。(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意料之外 “你看啥子。”妇人一边嘟囔一声,就在物华将目光收回去的那个刹那,她又嚷嚷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 “瞪什么瞪,这年头还不许人家说实话么?” 物华还未说出什么话,就眼见妇人如此反感自己,她本想要说些什么。 却见那些本来只是处于围观状态的妇人齐齐低声议论起来,后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那些士兵看物华的眼神好似也开始有了变化,若非是有领头压着,怕是早就站在一旁看热闹去了。 物华想了想,还是未曾说什么。“走吧。” “别走。”那妇人像是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样,突然推开了士兵挡在了物华的身前,捏着手中的扁担恶狠狠的看着物华。 “你们别想走。” 物华本来是不想摊上这事的,毕竟跟个中年妇人有时候是讲不清道理了。 眼见这个妇人冲到了自己的身前,自己身后的士兵却没有上前阻挡的意思。 物华心中已有不悦。 “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吃着我们老板姓供的粮食,还不拿我们这些百姓当人看,一旦哪里出了问题,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你们那里管我们的死活?” 妇人愤愤然,但是捏着手中的扁担又不敢靠物华太近,生怕物华身后的那群士兵突然围上来。 此时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一个个的从那些士兵的脸上略过。 “现在家国有难,遭受瘟疫之灾,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害的。” 说着越发愤愤然的指着物华,像是随时会揭开物华的头罩,上来敲物华的脑袋一样。 “你们有权有势,就可以折腾我们老板姓了么?淮河这一带都遭受了瘟疫,我们这个犄角旮旯里没有太多人病倒。” “你们不高兴是不是?非要我们死绝了是不是?”妇人说的义愤填膺,看来是将平日里受的气都撒在了物华的身上。 那群前来洗衣服的大娘小媳妇,刚开始还觉得妇人是不是突然脑子就抽到了,现在听到妇人这番话,已经将自己深深的带入到其中了。 顿时面有不平之色的握了握拳。 “就是,你们官府的人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呸,狗官。”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带的头,居然个个都开始咒骂起物华来。 眼见情景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身后的士兵队长顿时察觉不妙,正想要上来说些什么,好镇压镇压这些人。 毕竟再怎么说,这一切也是乐王殿下同意下才能进行的。 虽说这十几天来无功而返,白折腾一趟,但是曲物华要被怎么样惩罚,那是王爷的事情,若是在这里被这些不通世事的妇孺给打了。 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曲家交代。 就在士兵队长在心中衡量之时。 突然眼见物华摆了摆手,伸手将遮住面颊的头罩给拉了开来。 因为物华这张脸太过招摇,所以物华一路上都遮着脸,以供专心赶路。 现在物华居然将斗笠给卸了下来。 妇人原本瞧着物华将手抬了起来,还以为她要做些什么,不仅将手中的扁担给捏的更紧了一些,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物华,似乎像是她稍加有所异动,就要一扁担抽过来一眼。 在她紧张的瞩目之下,居然看到物华缓缓的摘下斗笠,抬起了头。 在看到物华那张俊美如仙,儒雅飘逸的容貌后,妇人呆呆站在原地。 也不怪她如此大惊小怪,只因为物华这张脸实在是太过俊美,俊美到一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移动到她的身上。 听着耳畔的一阵阵抽气声,物华只是上下唇瓣一动,缓缓道。“大嫂,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希望找到疫情的病因罢了。” “若是做出了什么让你们感到不舒服的事情,还望你们能多加谅解。” 好生俊俏的后生,妇人呆呆正着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物华是在跟自己说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恩,你们看,你们看,不着急。” 眼见妇人如此便改了态度,那些士兵不由抽了抽嘴角。 还以为能够看一出戏,原来这会不过就是露个脸,使个美人计,就将一切都搞定了? “你们还需不需要向导?这里我最是熟悉了。”妇人眼见物华笑了笑,目光一亮,下意识脱口问道。 物华瞧了妇人一眼,柔声问道。“您是住在这一边么?” “嗯嗯嗯。”妇人点头如捣蒜,心里琢磨这么个如天仙的公子哥,怎么性格也这么好。 “这里的所有水流通道你都清楚么?” 原本煽动的对象突然变成了狗腿子,所有人心底的落差感实在有些复杂。 眼睁睁的看着妇人热心肠的就将一切大包大揽在身上,像是恨不得让这些官兵留宿下来一般。 领路人一看,这妇人明显是要抢自己生意,连忙上前几步。“大嫂,我看你挑水,家里那口子怕是还在等着吃饭吧,这带路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吧。” “不必不必。”妇人连忙摆了摆手。“我家那口子自己会找吃的吃的。” “这里你哪里有我这么熟?”妇人撑着腰道。“这里那里有什么水流,就连哪里有地下沟,我都摸得一清二楚,哪里像是你坐着不管事?” 领路人被这牙尖嘴利的妇人给逼得退了一步,实在是说不过她,只得苦笑一声。 将目光移动到了物华的脸上。“公子你看。” 其实他也只是官府推荐来的领路人而已,物华这张脸他还真没看过,现在就近了看,终于知晓这妇人的态度怎么会变化的这么快。 面对这张堪称是倾国倾城的脸,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恶感。 围观的人群眼见物华伸手让人打赏了领路人后,让妇人领路走的模样。 个个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个年方二八的少女红着脸颊低喃出声。“好生俊俏的公子哥。”一边感叹一声,先前自己怎么没有冲出去领路! “公子想去看老井口么?”妇人如此热衷,一方面是因为看到物华的态度温和,一方面也是看到物华出手大方,琢磨着自己走这一趟能够赚到多少钱。 出乎意料之外的,物华却是突然摇了摇头,“大嫂先前不是说,你知晓地下沟的位置么?” 妇人在那刻没有回过神物华到底说了什么,“公子说啥?” “大嫂先前不是说,知晓地下沟渠的位置么?”物华唇角轻勾,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妇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如此糟蹋 “是啊。”妇人退了一步,在物华的瞩目之下心头微惊慌忙的点点头。 直到物华收回目光,妇人才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还请大嫂带路。”云书瞧了一眼,不断拍着胸脯面色略带尴尬之色的妇人,柔声道。 妇人抬头瞧了云书一眼,呵呵笑道。“那请诸位官爷,跟着我向这边走吧。” 物华点了点头,跟在妇人身后,将大半个城镇绕了一圈,居然还无所获。就在物华保持缄默的时候,身后的那些士兵明显已经有所骚动了。 “公子,这些日子我们已经淮北一带的水流分支一遍遍浏览过了,现在是要再将所有城镇的地下沟渠给搜查一边么?” 士兵队长此话说的很重了,他现在烦躁不堪,已经险些压不住下面的人了。 几天下来,若非是碍于军令在身,他早便带人走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空闲时间来陪这个公子哥到处折腾。 “若是公子无事,那下属便先行折回军营了。” 物华抬头瞧了眼士兵队长,眼见他面上的不耐之色不加掩饰。 “王爷嘱咐之事,下官已然做到。”眼见物华抬头看自己,士兵队长目光灼灼毫不避退的与物华对视。“军令如山,就算是公子将几座主城翻了过来。” “无法改变之事,便是无法改变。”物华明显发觉士兵队长眼中已经隐隐有着鄙夷之色露出来了。 物华沉吟了片刻,她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旁带路的妇人眼见她们两个对峙的模样,噤若寒蝉的站在一旁,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就算是与物华对视,那士兵也不避不让的站着。 只是士兵队长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觉面前的俊雅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物华这么容易便同意了,将领有些怔神。 “你、你是说?”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程吧。” 将领深深的看了物华一眼,显然是已经认为物华已经放弃了。 不由的在心中冷哼了一身,十分不满,现在才反应过来,白白浪费了他们这么多时间。 见她们已经商量好,那妇人才满脸忐忑的走上前,问道。“公子,现在天色已晚了,老身也该回家了。” “你们既然是准备回程了,是不是。”说着,那妇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心。“是不是、嘿嘿。” 物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侧的云书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捏了一锭银子送到了妇人手中。 眼见着妇人千恩万谢的将银子收下,走了。 物华这才回过神来,身侧的云书凑到物华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公子。” “现下当真回程么?” 物华含笑抬头瞧了身后虎视眈眈,一副若是物华不启程,绑也要将她绑回去的众人,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云书已然注意到了,衡元白不知晓什么时候,突然回来了。 “公子,请吧。”将领瞧着物华与云书两人交头接耳,像是生怕物华反悔一样,凑了上前,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 云书本来想要问些什么,眼见那人凑了上来,便将所有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将领先前是跟底下的士兵交了底的,现在那些士兵瞧着物华,都有些幸灾乐祸,显然已经认定物华回去定是会被乐王殿下狠狠责罚的。 物华权当做没有瞧见,眼见将领虎视眈眈的瞧着自己,只是淡淡的瞧了身侧的衡元白一眼。 衡元白点点头,走在了物华身前,颇有股子引路的味道。 将领狐疑的看了看物华,又看了看中途离队突然归队的衡元白,心中疑惑,但是想到物华既然已经答应回程,就算是绕路,也总归是会到达的。 便也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由着她们去了。 衡元白带的是一条略显偏僻的小路,眼见他们越走越偏,明显是偏离了他们先前来时的路程。 周围荒凉无比瞧来已经有很久时日不曾有人驻足。 将领辨别了一下方向,发觉前头不过三百米路程,便是淮河的一条主分支。 将领皱了皱眉头,赶上前来。“公子,不知公子此番是要去往何处?” 物华跟着衡元白的脚步,连目光都未曾倾斜一下。“自然是回程。” “我们先前走的不是这条路啊?”将领话才说完,便只瞧见了物华似笑非笑的瞳孔。 将领被这眼神噎了一下,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毕竟把曲物华逼急了,他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就在将领在自己的腹中打着小九九的时刻,却只瞧见物华身侧的那个侍女的脚步突然停下,向着一旁草木杂生的地方冲了过去。 那块地方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若一定有的话,便是那块地上的杂草比其余的要长而密一点。 将领疑惑那侍女是想去做什么的时候,便只见物华目光一亮,竟是不顾形象的飞奔到那名侍女的面前。 低声问道,语气急迫。“是这里?” 云书本想伸手触碰的,可是突然停顿了下来,想了想,从袖子掏出一柄轻薄的匕首,深深的插入土里,将底下的泥土尽数翻动上来。 衡元白轻轻嗅了嗅,他的嗅觉虽说及不上云书,但是明显闻到了泥土底下的异味。 将领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走过来便只见这三人蹲在地上竟是开始挖坑。 “不知道公子是在干什么?” 眼见衡元白也掏出了一柄匕首,物华蹙了蹙眉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工具。 此时正好听到将领如此问道,她猛地起身。 将领呆愣愣的看着物华,实在不是很明白物华是想做些什么。 物华却是对他伸出了手,就在将领失神之间,直接将他腰上的长剑拔了出来,仔细瞧了瞧,便开始挖了起来。 “....”眼见物华用自己的长剑挖泥,将领嘴角抽了抽,忍住心中的不满。 “公子,你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不过,任由将领在一旁说话,物华三人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有停顿。 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三人挖出了一个坑洞。 三人顿时停了手,物华瞧着那很是肥沃的泥土。 物华四处转头环视了一圈,便想要在一旁开个坑。 那将领眼见自己的宝剑被这么糟蹋,顿时也顾不上许多了,伸手便抓住了物华的手臂。(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再三考虑 物华不明所以的抬头瞧了将领一眼,“有何事?” 将领只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忍了忍努力维系着面上的笑容。“公子,能告诉我,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物华低头瞧了那个被他们挖出的坑一眼,再抬头瞧了他一眼,疑惑道。“看不出来么?” 废话!他当然看出来他们是在挖坑,但是!他们为啥要挖坑? 就在将领风中凌乱的时刻,物华突然将手中沾上了泥土的宝剑递到了将领的手中。“原来你是想要帮我么?” .... 言罢,物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水流分支图,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方向,目光一亮。 “果然是这里。” “什么?”将领愣愣的回不过神来,便只见衡元白拍了拍手掌,将匕首细心的擦拭了一阵,站了起来。 “恩。” 衡元白将手中的匕首放好,对着将领笑了笑,从他手中拿过那柄长剑,画出一个大概的长线。 “便大约是这里了。” 在将领还未提问的时候,衡元白又将手中的长剑塞回到他手中。 物华拿着他的长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一个仆从都这么大胆,将领瞪大了一双眼睛,心疼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刚想是不是直接下令将物华绑回去的时候。 物华轻轻拍了拍将领的肩膀,轻声道。“烦请将领费心了。” 将领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俊脸。“公子你在说些什么?” 物华似乎这才注意到将领满面的茫然之色,伸手指了指手中的水流分支图,然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淮河水流分支。 “麻烦将领你派人驻守这条线。”物华所指的,自然就是衡元白所画下的长线。 “为何要如此做?”将领本想要发作,但瞧着三人面上皆是凝重之色,不由被他们带动的,情绪略带些波动。 “自然是因为,我们要开渠封道。”物华的声音很轻,眉眼之间的凝重之色,好似散开了不少。 “开渠封道?” 眼见将领还不明白,物华点点头示意将领看过来。 指了指地上的几个坑洞。“你瞧。” 将领仔细的瞧了两眼,眼珠子都快掉进坑洞里面了,还是没有看出坑洞里面到底是有什么。 物华眼见他双眼发直的盯着坑洞,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解释道。“将领没看出什么也实属正常。” “这片地界位处荒凉,基本是无人驻足。” “周围草木不多,但是这片。”物华用脚画出了一个圈。“草木却是比别处茂密,土壤要比其余地方要肥沃许多。” “这能说明什么?”将领就不大明白了,不就是土质肥沃一点么? 物华也不诧异将领会如此想,她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指着手中的水流分支图。“若是单单一条线,自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若是这下面是地下沟渠呢?” “将领一路上,没有发觉,这一条线上都是如此么?” 他这一路上,都琢磨他们想要干什么去了,谁在意那些路边的野草啊。 物华说的这么明显,若是他还不清楚,那他这个将领也别当了。 只是尽管如此,将领还是有些不相信。“公子就如此肯定?” 物华肯定的点了点头,一扫先前的阴郁不安之色。“现下我便要回军营,在大部队来临之前,还望将领能够驻扎在此。” 言罢,物华转头瞧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沉吟了片刻。 “若是可以,最好将那方的井水给掌控起来,不让人取水,如此之下便大大的减少了发病率。” 眼见物华如此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模样,将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毕竟物华这些日子下来虽说毫无所获,但是转念一想,物华身后虽说有后台,若是此番动静下来,依旧别无所获的话。 那她便要倒大霉了,若是她猜测为真,此事被自己耽搁下来,那就轮到他倒大霉了。 这么想着,也不过就是费些时间罢了,于自己并无坏处。 将领便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下来本就是在物华意料之中,所以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匆匆赶回军营,物华一路并未受到阻挡。 走进营帐的时候,景天佑正坐在案前处置公务,眼见物华回来,眉头一挑,手中的笔墨也就搁置了下来。 不过瞧见是物华一人进来,他派出去的将领并未回来,景天佑不由皱了皱眉头。 眼见景天佑的注意力在她的身后,物华甚至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直接跨到了景天佑的身前。 “王爷。” 景天佑眼见物华面上并未有丝毫恐慌之色,不由目光亮了亮。“公子是有收获了?” 物华点点头。“下官不负王爷的期待,已经发觉那片地界。” “当真?”景天佑猛地站起身,面上满是喜色。 “恩。”在景天佑的瞩目之下,物华缓缓点了点头。 “不过,现下还需要王爷派人前往。” “若是当真,公子便是解救了万千百姓。”景天佑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片刻功夫他想起来问道。“不知公子还要做些什么?” “开渠封道!” 听到这里,景天佑有些愕然,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开渠封道?” 物华的面色突然沉重了下来,唇角一抿,瞧了景天佑一眼。“王爷。” 景天佑一看物华的面色,便知晓此事怕不是如此简单,他的面上的喜色散去,瞧着物华,目光闪烁。“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物华唇角微抿,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需要再三考虑片刻。” “下官还不确定,是否是此原因。”不知道为什么景天佑觉得物华还未说完的话十分重要。 但是物华不说,他又不能逼着人家说,所以只有紧紧的盯了物华片刻,发觉她没有松口的意思,心中暗道自己莫非是想多了? “试一试便知。”景天佑也不将话说的这么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公子可否跟我讲解一遍。” 物华自然不会拒绝,便将自己的猜测尽数的说了一遍。 “原是如此么?”景天佑仔细的思索了片刻,目光中隐有震惊之色。 虽说不是无人猜测那病因是出于水源之中,但是因为多方查询无果的情况下,便也只有将水源这个最为广泛也最为危险的选项排除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没头没尾 毕竟若是水源出了问题,那么感染瘟疫的,便应当不会仅仅只有几座城市了。 淮河可是贯通了几国水源,到时候要死多少人,还真不知晓。 这般想着,景天佑不禁将目光移动到了面前风尘仆仆的物华身上。 毕竟若非是物华胆大心细,在多方的压迫之下,坚持一切问题就是出在水源上,也不能会有如此大的突破。 现在虽说还未落实,但是景天佑的心底已经隐隐觉得,物华此番怕是一语中的。 这般想着景天佑在脑中一转,从桌案后绕了过来,对着物华躬身就是一拜。 “本王代替清国百姓,谢谢物华你了。” 物华来不及阻止景天佑的动作,只能怔怔的瞧着景天佑那张略显熟悉的轮廓出神,她上下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却是恢复了冷静。“乐王殿下,不必如此。”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景天佑目光一闪本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打断了。 他眉头一皱,心底暗道是谁如此不识趣,尽管心头感觉不悦,但是他还是保持着风度,声音平稳。“外头作何喧哗?” 稍等了片刻,外头吵嚷竟是将景天佑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眼见外头并没有人进来回话,景天佑与物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之中除了疑惑之色外,还染上了浓厚的警惕之色。 “王爷。” 物华低声说了一句,便被景天佑抬头制止了下去,他将帐上挂着的长剑取下。 “走吧,瞧瞧。” 物华的目光略过景天佑一直紧紧握着长剑并未松开的手,垂下了目光,跟着景天佑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外头的士兵在距离主帐外三米处围成一个大圈,能隐约瞧进里头有两个人影。 “都让开,不要聚在这里。”物华一出来,便听见了衡元白的声音,不由微微一惊,抬头望去,正好瞥见那被围在其中的可不就是衡元白么? 只是衡元白现在的举动很是奇怪,面上带着口罩,手中紧紧捏着一把匕首,目光在周围的士兵面上掠过了一圈。 “此人?”景天佑比物华身形略高,第一眼便瞧见了那被围着的人,瞧了瞧那人的身形打扮。 顿时感到有些眼熟,沉吟了片刻,调转过身子瞧向物华。“此人先前是跟着公子你进来的吧?” 物华正在沉思之中,突然听到景天佑回转过身来这么问自己,恍惚之间猜到一种可能,脚步一顿。“王爷。” “有什么不对之处?”景天佑明显瞧出了物华面上的吃惊错愕之色,正想要往前的脚步也不自觉的缓和了下来。 站在人群之中的衡元白明显也发觉了物华两人,此时与物华的目光略有接触,在物华的瞩目之下,凝重的上下点了点头。 “王爷,还望王爷下旨,让众人散开,切莫接近。”像是得到了证实一般,物华脸色顿时沉了一半,低声道。 景天佑晃神之间想起了衡元白除了是跟在物华身边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大夫,再加上他现在蒙着面,他心里顿时一沉。 物华眼见景天佑不过微微晃神,便已经明白了过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在干什么?” 围着衡元白的那些士兵此刻引论纷纷,竟是一时间并未听到景天佑的声音。 景天佑微微皱眉,顿时提高了声调。“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士兵回转过身,瞧见景天佑出现,似乎这才想起,这是在景天佑的主帐篷外,眼见景天佑现在的面色不好看。 便立即在其中两名将领的带领下,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如此情况下,便是将他们围着的衡元白给露了出来。 衡元白手中紧捏着一柄匕首,而地上则横塘着一个人,看样子已经晕了过去。 那人皮肤黝黑,面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不远处落着一个水盆,只是水盆里已经没了水,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过身上没有什么伤口。 在所有人都跪拜下来的时候,衡元白依旧笔直的站着。 眼见到衡元白如此无礼,景天佑想到先前的猜测,便也就并未出声。 本想要挥手让所有士兵散开,却见其中的一个将领上前几步高声道。“王爷,此人不知道怎么将您身侧的小武给迷晕了。” “若非是末将阻止,他还不知道要对小武做些什么呢。” 景天佑本来没注意地上的人长什么样子,现在听到将领如此说,目光微凝瞧了瞧,发觉正是侍候他身侧的小武。 面色顿时黑沉下去。 将领一直在观察景天佑的神色,此时眼见景天佑如此,还以为他是生气了,顿时站起身,就等景天佑一声令下便擒拿下衡元白。 “下去。” 将领一愣,回头瞧了景天佑一眼,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景天佑哼了一声,目光横扫过来。“这个时段,你们是无事可干了么?” 景天佑语气平淡,但是听的人却感到一阵汗毛倒立。将领想起原先景天佑下令将人腰斩之时眼都没眨一下,现在态度莫测,心中不由打了个机灵。 连忙跟其余的一个将领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将围着衡元白的那一群士兵给赶走了。 因为腰斩之令,景天佑的形象顿时恐怖了不少。 不少士兵虽说觉得此事有古怪,但是眼见景天佑黑沉着脸的模样,却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眼见周围空出了一片场地,物华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口罩,带在脸上。 走进了,低声问道。“此人?” 虽然物华问的没头没尾,但是衡元白却是听懂了,瞧了不远处站着未动的景天佑低声道。“此人已经身染上疫病了。” 没想到不过就是让衡元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居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 物华目光凝重,先前将领所说,此人是跟在景天佑的身边的。 若是此人都沾上了疫病,那跟此人待了如此之久的景天佑.... 景天佑何其聪慧,眼见物华两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也不避不让的走上了前来,瞧了地上躺着的小武,像是感叹般问道。“他是不是已经染了病?” 衡元白也不诧异他已经猜到,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顿时点了点头。 “是。”衡元白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备用的口罩。(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有增无减 景天佑瞧了一眼,伸手接过,环视了四周一圈。 “此地可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衡元白也不反驳,点了点头,跟着景天佑走进帐篷之中。 一进入帐篷之中,景天佑便走到了桌案后,沉思了片刻,写了一封信件,交给了物华。 “物华公子,此信交由陈将军即可。”他顿了顿,又道。“此番事情便交由你去全权处置了。” 景天佑虽说并未严明是何种事情,但是在场的三人统统知晓他所指的是什么事。 对于景天佑如此坦诚的交给自己,物华有着片刻的失神,抬起头便是对上景天佑那双沉寂的眸子。 不知道 为什么,在景天佑的瞩目之下,物华竟是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恍惚之间物华点头应承了下来。 “恩。” 景天佑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 一直站在旁边并未说话的衡元白却是突然开口道。“王爷,您现下应当立刻 便入隔离区,让御医帮您调养身体。” 听到衡元白如此建议,景天佑问道。 “敢问,可是看出本王感染上了疫病?” 衡元白唇角微微抿,“这倒没有,只是这疫病传播性广,就算王爷身强体壮” 听到这里景天佑微微一笑,打断了衡元白的话。“此事本王心中有数,多谢关怀。” 衡元白也不意外 景天佑会如此说,他顿时沉默了下去。 物华唇角一抿,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瞧见衡元白如此提议,都被景天佑一口拒绝,她又不是医者,又处于他的对立面上。 自然是没有什么立场去劝慰他,若是自己太过热情,反倒是会适得其反? 物华心中抑郁,想了想,开口道。 “王爷,那我们便告辞了。” 景天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让他们出去了。 目光物华两人的背影消失,景天佑目光中阴霾之聚拢,长袍一挥,将一旁放置的茶盏扫落地面。 军队虽说是驻扎在淮河上游,染病地区,但是他们距离染病地带还是有些距离。 再加上自己的营帐位处于中军位置,这好好的,怎么可能染上疫病? 景天佑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一个名字,但因为太过低声含糊,只有他自己能知晓先前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了。 “你是如何发觉的?”出来之后,物华越想越有些不太对劲。 衡元白似乎毫不意外 物华会开口问一般,在物华话音落下的那刻,便回答道。“先前我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端水迎面跟我撞上时,目光不自觉的避开了我。” 小武是跟在景天佑身边侍候多年的人,景天佑十分信任他,第一次景天佑接见自己的时候,小武便在边上。 小武是知晓衡元白会医术的。 听到衡元白如此开口,物华的眉头不自觉的紧紧皱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他是知晓自己身染疫病的了。” 想到这个可能,物华顿时发觉自己怀中的这封信,有些微微发热。 她的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容。“原来如此。” 因为物华的五官被口罩遮住,衡元白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潜意识里觉得物华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便也就权当没有听到物华这句话。 物华捏着手中的信件,去寻了陈将军。 陈将军看过信件之后,二话不说,便派了三千精锐部队跟着物华前往开渠封道。 人手充足之下,不过短短一日时间,地下沟渠便被完全挖掘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入地底的沟渠内塞满了密密麻麻的死老鼠。 庆阳四十三年十月,引发瘟疫的病因终于公布于众。 驻守淮河上游的士兵出动,将一条又一条衔接而通的地下沟渠封掉。 物华将所有一切做完,回到兴城之中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前来迎接物华,竟是李葭。距离上次分别,已经隔了两个多月,物华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李葭眼睑下有道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也好似消瘦了一圈似得,合身的衣物现在好似大了一圈,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卷走。 “见过公子。”李葭看见物华的时候,眸子里飞速闪过一丝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赶忙迎了上来。 “恩。”物华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 秦相笙的踪迹,不由回头瞧了李葭一眼。 “秦相笙呢?” 李葭垂下头,“秦公子事务繁忙,便让奴婢来了。” 听到李葭的自称,物华若有所思。其实李葭看上去柔弱,心思却是比一般姑娘强韧的许多,总是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的。 “辛苦你了。” 别人不懂物华这句没头没尾的感叹之声,李葭却是清楚不过,心底似乎有一根弦被狠狠的拨动了一下,她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但是李葭的心境不同一般的女子,顿时将心思按压了下去,对着物华福了福身,却是没再开口。 物华本就没有想要李葭回话的意思,她只是问了一句。“秦相笙在哪?” 李葭唇角抿了抿,低声道。“在隔离区。” 物华脚步微缓,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跟在那个呆子身边,也是难为人了。” “他进去多久了?” 病情正是高发期,秦相笙还这么毅然决然的冲进隔离区,那个呆子当真是把自己当做铜浇铁铸的了么? 李葭垂眸,低声道。“刚刚进去不久,便听闻公子你回来了,便让人传了话过来。” “他说什么?”听到秦相笙居然还传了话出来,物华的脚步不自觉的缓了缓。 “秦公子说,让公子多歇息片刻。”物华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冲在前头当英雄,让别人当乌龟,倒是好的很。” “公子不是这个意思。”李葭下意识的辩驳了一句,对上了物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便立即垂下头不敢在说些什么。 物华自然清楚秦相笙不是这个意思,她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病亡数量到底是如何?”秦相笙既然能让李葭来迎接自己,明显是十分信任她了,那些事情自然就不会瞒着她。 听到物华问起这个,李葭唇角抿成一线,想起秦相笙为了这个,差点将满头的黑发给愁掉了,她暗叹了一口气,低声报了一个数字。 物华目光顿时凝重了不少。“怎么有增无减?” 李葭垂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未完待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十六章 丧心病狂 物华与李葭两人走得近声音又低,身后虽说跟着一大群人,但是根本就是听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的。 物华眼下眼见李葭这副模样,心道这其中必定是有所缘由。 直到进了秦相笙特意安排过的房间,物华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葭。“说罢。” 现下房间之内只有两人了,李葭抬头瞧了瞧物华,也没了什么顾忌,伸手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本账册一般的东西,递了上去。 物华接过,随手翻了两页,瞧着上头记录的乃是这些日子来的药草流通与物资运送。 瞧着上头娟秀的字迹,她是见过秦相笙的字迹的,秦相笙的字迹潇洒不羁与这账册上的字迹完全是两个概念,物华不由有些错愕。 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李葭一眼,看来原先她还真没有估算错,秦相笙还真不是一般的相信她啊。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物华的视线,李葭的头越垂越低。 “这个一直都是由你记录的么?” “是。”李葭微微点头。“现在既然公子你前来了,那么这本卷册就该交由公子处置。” 物华点点头,也没询问这个是秦相笙让她交上来的,还是她自己主动。 毕竟那个并不重要,物华细细翻阅着手中的账册。 片刻之后,发觉李葭还站着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物华眉头一皱。“还有什么事情么?” 沉默了片刻,李葭抬起头来,突然伸出手将物华手中的账册翻动到最后一页上。 她突然的接近,让物华身体一僵,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物华低头瞧了一眼,发觉是最近运送进兴城内的药草,本来还未曾觉得什么,但是物华总是觉得这个没有如此简单。 她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觉漓水涧供应的这批药物是在一个月前送进来的。 算算时间,漓水涧下一批的药物,应该是在几天前便应该送过来的,现在账册上却丝毫没有记录。 物华便立即知晓了李葭为何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她伸手将手中的账册放置在桌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葭,一字一句的问道。“漓水涧那边断了?” “恩。”在物华的瞩目之下,李葭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光如此。”李葭并没有要隐瞒物华的意思,她又伸手翻了一页。“就连食物供应,也在两个月前断了。” 物华双目微微瞪大,赶忙低头瞧着账册,发觉那张薄薄的账册上,记录着这几个月的食物供应。 “没有让周州官向外传递消息么?” 李葭叹了一口气,“上个月,秦公子便向周州官禀告过了,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几座城池只许进不许出。” “消息并没有传回来,所以这段日子,已经在开始缩减百姓的口粮了。” 难怪李葭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毕竟现在兴城封城,除去了隔离区外,城内还有许多并未染上疫病的人家住着,现在兴城几乎等于一座死城,没有货物流通,所有的口粮,都需要依靠外头的供应。 兴城又是一座大城,若是断了粮食,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物华猛地站了起来,伸手便将那本账册放置在怀中,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李葭张了张嘴,但是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的跟在了物华的身后。李葭跟物华虽说只有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但很是明白物华的脾气。 知晓物华若是要做些什么事情,绝对不会一拖再拖。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物华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城内的存粮还吃的多久?” 李葭低头算了算,很快的便给出了一个答案。 物华点点头,伸手拉门便要出去。 只是她才将门打开,便瞧见了门口站着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身形差不多,一个是这些日子长伴在物华身边的衡元白,另外一个则是十分不待见物华的商大。 他们两个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眼见物华出来,他们面上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甚至在物华拉门的前一刻便将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到了物华这里。 物华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商大身上,心中一沉,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物华本来就是想要去找这两人,这两人既然送上了门来,她也就偏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门口的两人请了进来。 李葭眼见商大过来,心知肚明,也没有多呆下去的意思,转身跟物华道了别,便急匆匆走了。 物华关上门,瞧着一向嬉皮笑脸的商大此时面色凝重,心中顿时沉了下去。 “何事?” 商大瞧了瞧衡元白,声音刻意压低道。“涧内于一月前便断开了联系,有些不正常。” 对于商大开口就是漓水涧内的事务,竟是在她这个外人面前没有丝毫要避嫌的意思。 物华微微一愣,但是仔细一想便立刻反应了过来,毕竟她在漓水涧内待了一月,对于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是知晓个大概的。 这般想着,略微一联想,物华的面色便是沉了下去,目光投掷在了衡元白那张涂的漆黑的容貌上。“衡元修?” 物华说的很慢,目光一直都在衡元白的面上打转,明显发觉自己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衡元白的面上有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但是因为很快他便收敛了下去,所以物华并未看清楚。 “除了他还能是谁。”相对比于衡元白的沉默,商大则是有些咬牙切齿。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商大面上隐有愤怒之色,他本来还以为衡元修会有所收敛,毕竟此等事情乃是关系一片百姓,若是疫病控制不当,那不知道到底要死多少人。 现在瞧到漓水涧内的下一批药物迟迟没有运送过来,商大便是立刻明白了过来。 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不过就是一个涧主之位,至于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早知晓他就不该带队前来,应该在衡元白不在涧内的时候,在涧内压制衡元修,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疫病才稍稍得以控制,却是发觉后院起火,这种感觉让商大很是恼怒。 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无意间低头瞧见了衡元白的面色后,商大还是将所有的话压进了肚子里。(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噼里啪啦 “你那边的药物还能坚持多久?”口粮可以另外想办法,但是这药品却是万万不可断开的。 物华面上一沉,目光与衡元白对视。 “若是缩减用量,顶多只能撑半个月。”商大咬了咬牙,这还是他留了心眼的结果。 “不可。”物华皱了皱眉,却是很不赞同。“若是正常用量,能支撑多久?” 商大瞧了物华一眼,“若是正常用度,七天之内必定要有药物进入城内。” 物华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翻开放在了桌子上。“除去这个之外,城中的口粮怕是如此。” “你说什么?”商大吃惊的抬头瞧着物华。“粮食也只剩下了七天?” 物华的唇角微微抿紧,沉重的点了点头。 商大上下打量了物华片刻,狐疑着道。“你们清国陛下不会是放弃这几座城市了罢?” 在商大的眼神下,物华却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若不过是边缘小城也就罢了,兴城可是出于淮河一带的主城之一,人口繁密。 陛下再怎么昏头,也不可能将主城给放弃的。 毕竟如此之下,损失的就不光是几座城市了,还是清国众人的民心了。 其实商大这话也只是脱口而出而已,略微想了想,他便已经知晓这个是不可能的情况了。“那你现在有什么办法?” 物华在房间内踱着步子,“现在还不知道漓水涧内的情况,到底是装车失误,还是药物尚且在奔来的路上。” 至于为何迟迟没有将粮食供应进来,物华就算不仔细想也清楚,是谁搞的鬼。 沉默了许久的衡元白却是在此时摇了摇头。“不可能。” 物华脚步顿下,转头瞧了衡元白一眼,缓缓道。“那就只有一个最坏的结果,便是衡元修控制了药品。” 衡元白低垂眼帘,轻轻的应了一声。 瞧着衡元白那略显苍白的容貌,物华突然觉得自己心脏猛地一跳,不知道作何感想。 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她却没有办法想那些了,物华目光微眯眼神之中,有异色流动。 “那现在最为主要的,便是尽量隐瞒。” 趁着自己进城的消息还未传出来,物华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要迅速出城一趟,将所有的物资集齐。 只是还没等物华将这个想法说出口,门便被人匆匆撞了开来。 物华三人的目光移动到了来人的面上,只见来人面色苍白脚步慌乱,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正是先前离去的李葭。 眼见李葭这副模样,物华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李葭的手臂。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李葭还来不及喘一口气,面色慌张的急忙道。“说是粮仓之中的存粮不足,要开仓验粮。” “城中人心惶惶,已经有不少人赶往粮仓方向了。” “什么?”物华眉头一跳,自己这才刚刚回城,便就撞上这样的事情? 物华回转过身,目光迅速与衡元白对视了一眼。 “如果不是没有粮食,你们为什么不肯开粮仓给我们看?” “你们不让我们出城,还不运粮食来,是不是要把我们十几万人都给饿死?” “你们是不是想要饿死我们?” “就是就是!” “如果没鬼的话,你们便让我们开仓运粮。” “亏我们还这么相信你们,疫病这个东西果然是没有治的。” “皇帝老儿是不是要把我们饿死了之后,再将兴城一把火烧了?” .... “大人。”好在州官得到消息,早早的带人赶了过来,布置下了一切,这才没有让愤怒的百姓直接冲进粮仓。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您快想想办法吧?”虽说百姓不得进来,可是闻讯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已经将粮仓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只道是要讨个说法。 周州官站在一群官兵后面,满头大汗的瞧着那外头越来越多的人。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费心费力的帮皇上控制疫情,可是皇帝那边不肯发粮食,物资迟迟都没有送过来,他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周州官没有办法,但是他是很清楚的,绝对不能开仓,若是开仓的话,那一会的场面就越发难以控制了。 现在周州官唯一所期盼着的,便是那位巡抚大人,或者是这些日子代替巡抚大人的那位秦公子可以问询赶过来。 他们两个这些日子呕心沥血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等到周州官发觉的时候,巡抚大人与秦公子的威望已经隐隐压了他这个父母官一头。 原先周州官心中还略感不舒服,现在却是只想让那两人快来救场。 眼见周州官咬牙跺脚,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模样。问话的那两人也知晓自己是问错了人,顿时也就将注意力移动到了别的地方。 “开仓让我们看!” “若是没鬼的话,那为什么不开仓!” “快!开仓!” 听着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响,人群没有散开的模样,反倒像是越发激愤,迎着官兵的长枪武器,逐步逐步的向着粮仓的方向逼近。 官兵没有上头人的吩咐,不敢对这些百姓动手,无奈之下,包围圈越缩越小,几乎已经被百姓给逼进了粮仓之中了。 现在周州官唯一庆幸的,便是好在隔离区那边并没有传消息过去,不然那些病人爬起来,便不是这样的情况了。 就在周州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绕着圈的时候。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噼里啪啦,惊天炸响。 吓得那一群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慌乱的抱头鼠窜。 直到震天的轰鸣之声散开,浓重的烟味从铁桶之中冒了出来,浓重而呛鼻的味道刺激人鼻涕横流。 那些抱着头不敢动弹的人才会纷纷站了起来。“什么东西?” “到底是干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闻着怎么这么想是炮仗味道。” “这么呛鼻。” “什么鬼!这么吓人。” ....就在那些人开始低声咒骂的时候,便只看到散开的浓重烟雾后,出来了几个人。 铁桶被人搬到了一旁,从烟雾之中走出来两三个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隐瞒多久 领头男子眉目淡然气质典雅,他一双眸子黑黝平静似乎这里的喧闹之声从未曾打扰到他一般。在一阵烟雾朦胧之中,便像是九天上神落下凡尘一般。 左侧跟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面上带着口罩看不清容貌,但是光看他身上的衣物,便能知晓他是此番漓水涧派遣而来的医者。 另外一个毫不出奇,黑头黑脸。 这三人便是匆匆赶来的物华衡元白与商大,领头的,自然是物华。 许久之后,浓雾才渐渐散开,商大不由好奇的回头看了那铁桶一眼。 再回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前头的物华身上。心中暗道,原来炮竹还可以如此使用。 商大抿了抿嘴,原先他还抱着看戏的心态,想要看看物华到底想将这喧杂的人群控制下来。 哪里知晓她就单单用了个炮仗便将那些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众人被先前那般的一吓,再加上现在的注意力全都移动到了物华的身上,瞧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郎,交头接耳的开始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怎么没见过?” “长得倒是挺俊俏的。” “真是俊美。” “就是,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会不会是京都那边来的?” ....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刻,物华的脚步却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 她一步步的向前走,面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可以让一下么?” 物华声音轻柔的对着面前的人群说道。 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之下,那被问话的人躲到一边,而后人群竟是当真让出了一条道来,好让。 躲在士兵身后的周州官,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发觉首先前来的,竟是物华。 想到先前物华笃定病因定是在水源之中的时候,自己还感叹人家年轻气盛的,现在一切证明了物华是对的。 周州官的面不自觉的烧红了,只是他毕竟是官场上的老江湖了,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是恢复了过来。 拨开了眼前挡着的士兵,周州官快步迎了上去。“曲侍中。” 物华点了点头,出乎意料之外的,周州官竟是对着物华俯身便是拜了一拜。 物华眉头一皱,来不及伸手去挡住周州官的这一拜,便已经听他高声道。 “本官要替淮北百姓多谢公子,若非是公子寻找到疫情来源,现在本官还一筹莫展,本官实在是有亏与陛下的厚望。” 听到这里,物华哪里还能不明白,周州官这样做是要替她造势。“大人不必多礼。” 围着粮仓的百姓虽说不认识物华,但是周州官他们是认识的,现在听到周州官如此做法,所有便恍然知晓了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份。 看向那男子的目光之中,就隐隐多了些探究之色,原来就是这个男子找到了病因。 同一时刻,有不少人的心里,都是如此想法。 物华若有所思的看了周州官一眼,周州官却不敢与她对视。 好在物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去,让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物华公子!他就是那个名满京都的清国第一美男子!”此时却突然听到人群之中有人如此叫嚷了一句。 众人一片哗然之中,再瞧向物华的眼神之中便隐隐多了些什么。 眼下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物华回头瞧了周州官一眼,飞速的问道。“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听到物华如此问,周州官的面色一阵黑一阵白,咬牙切齿道。“不知。” “若是被本官知晓,定不饶恕!” 物华眉头一皱。 “听说物华公子可是皇亲国戚,他的双胞胎姐姐是当今太子妃,右相也位高权重的!”知晓了物华的身份之后,底下有些人便发出了这样的疑惑。 “就是,物华公子可是右相的嫡长子,如果陛下放弃城池的话,那物华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物华站在了粮仓前的那个刹那,派下的那些人,便已经悄悄嵌入人群之中,开始安抚百姓。 原本向心力就不足的百姓,本就只是想要活命罢了。 现在一听这个言论,便是立刻就人心大乱,觉得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就算现在物华公子还在这里,他可以趁着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吧?” “就是,官官相护,他们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的死活?” 支持两个言论的人,明显是分作了两边,开始不停的争吵。 物华站在粮仓前瞧着那些百姓自己争辩的起劲,竟是将他们这些官兵给无视了过去。 周州官眼见人群很快便被分解,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只听到物华低沉的开口道。“开仓。” “什么?!”周州官在听到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他瞪大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物华。 物华转过了脸,那张俊美如斯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字一句道。“开仓。” “我说开仓。” “物华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州官先前松下的气,顿时提到了嗓子口,他面色一沉。 现在的年青人是怎么了,不解决这件事情,反倒是帮着底下的人?他曲物华到底是哪边的? 眼见周州官的面色不善,物华唇角抿了抿摇了摇头,低声道。“大人,你想瞒到什么时候?” 周州官瞪着一双眼睛,不答反道。“物华公子即是不知道情况,就不要来添乱了。” 瞧见周州官这般说话,物华眉头一挑,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在周州官的面前晃悠了一圈。“下官很清楚粮仓内的粮食到底能够撑多久。” 眼见物华掏出册子,周州官气不打一处来。“你即是知晓是什么个情况,你还准备开仓?” “那敢问大人。”物华顿了顿,又道。“您觉得能瞒着百姓多久?” 物华的这句话虽说只是相差一个字,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周州官被她问的一愣,不过想了片刻,便已经明白了物华的意思。 现在百姓齐齐聚拢到这里,虽说现在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只要他们一日不开仓验粮,便一日不能心安。 如此下来,百姓暴动起来,便就越发难以控制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情理之中 先前周州官也只是走进了一个误区之中罢了,现在被物华这么一提起,便即刻反应了过来,抬起头。 深吸了一口气。“公子可是有法子控制百姓?” 若是物华没有一力参保下来,他怎么敢开仓? 物华瞧了周州官一眼,明白他的顾虑,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不说十成把握,七八成还是有的。” “只有七八成?”等到周州官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脱空而出。 周州官不由面色略带些尴尬,毕竟现在的情况,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物华眸子一眯,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周州官几乎不敢与她对视,不由将目光瞥向了一旁。“若是未曾做到一切过错由,下官一力承担。” 周州官咬了咬牙,对着身侧站着的仓管道。“开仓。” “什么?”那仓管震惊无比的看着周州官,那目光仿佛是在指责周州官是疯了一般。 眼见仓管的眼神,周州官又气又恼狠狠的瞪了那仓管一眼。“本官叫你开仓,你没听到么?” 仓管离物华与周州官的位置本就不远,自然是听到了物华先前对着周州官所说的话,原先没当一回事,以为周州官不会答应。 现在眼见周州官当真是要开仓,他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我叫你开仓。”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周州官莫名想到原先有人跟他感叹过,物华能够从乐王的旗下带兵出巡,是因为她立下了军令状。 现在物华能够一力保下,是不是也因为有所把握? 这样想着,周州官不由松了一口气,口气也镇定了许多。 眼见周州官的面色如常了,那仓管知晓他们不是在说笑。 在腰上摩挲了片刻,瞧了瞧外头围着的那群人,仓管咽了咽口水,飞快的将仓门打开,便躲到了一旁。 众人原本在地下吵得起劲,耳边听到仓门被打开的声音,顿时将目光移动到了仓库这里。 “果然没有粮食了。” “果然是这样么?” “没有吃的了!” 眼见先前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场景,又开始混乱,周州官咬了咬牙,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下错了命令的时候,只听到物华清朗的声音缓缓道。 “正如你们所见,现在仓库之中并没有太多存粮了。” 听到物华这么说,周州官几乎要气晕过去,物华是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州官咬牙低声吼道,几乎都在怀疑物华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物华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人群声哀嚎之中,目光只是环视了人群一圈,缓缓道。“虽说,粮仓里面存粮不多,但是很快便会有粮食送来的。” 物华的声音不高,但是却有种独特的魔力,竟是将吵嚷的人群声给压了下去。 那些人话语一滞,相互面面相觑。 很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齐声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物华的视线飞速捕捉到了说话的那人的身上,在物华的瞩目之下,那人灿灿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物华只是微微扬了扬唇。“我们欺骗你们,有什么作用?” 物华唇角微微一动,勾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会在兴城之中,与你们共同患难,那也不去。” “就算是如同你们所言,我们不顾及你们的死活,难不成我们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么?” 听到物华这淡淡的,却不带一丝嘲讽的话语,许多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好!”就算是有人羞愧,人群里面还是总有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存在的。 “就算是你巧舌如簧,要是没有粮食送来,一切都是白搭。”那人顿了顿,又有人接话道。“粮仓内的粮食看起来吃不了多久了。” “你们能保证,多久之内,会有人能够将粮食送来?” 物华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瞧向了那个方向,唇角微微一勾。放在胸前的手掌无意识的收拢捏紧,这才缓缓接话道。“运粮队应当在赶来的路上了。” 物华仔细想了想。“应该还有几天的时间罢。” “那还有几天?” “就是,还有几天?” 物华缓缓道,似乎真的在想运粮队几天能够到一半。“应该七天之内便能赶到吧。” “不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物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便立刻有人开口反驳道。 物华唇角一勾,倒是没有多加迟疑,立刻便道。“三天!” 说完,她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偏过身,让百姓能够看清楚身后粮仓内的粮食。“我相信,这些粮食怕是再怎么都不止只吃得三天吧?” 既然物华这么说了,那么那些人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粮仓已看,那么你们便安心回家,三天之内,定会有粮食送来的。” ..... 物华端过茶水,浅浅喝一口,抬眼瞧着走进来的周州官。“可问出了些什么?” 周州官面色难看,快步走到物华身边坐下,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便被烫的皆数喷了出去。 “噗。”周州官的舌头被烫的通红,瞪大着一双眼睛。“这、差(茶)水。” 物华一口一口浅浅的抿着,抬眼瞧见周州官被烫的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眸子里面飞速闪过一丝好笑。 不过被她掩饰的极好。“本是想要凉一凉再喝的,只是州官冲进来的匆忙,下官还未曾来的及提示。” 听到物华这无辜的语气,周州官虽然心中狐疑她是故意的,但是碍于脸面,不好跟她一个小辈计较,缓和了一会,便在物华的身侧坐下。 “可问出了什么?”物华又问了一句。 周州官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那几个捣乱的人,什么都没说,便吞药自尽了。” 物华不免有些失望,但是略微一想,便知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也不在这上纠缠些什么。 不过那人既然是安排了如此多的人来传播流言,那么就定然不会如此轻松便放下一切的。 周州官眼见物华不过就是问了这么一句话,便什么都没问了,不免多看了物华几眼。 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不知道侍中到底是有什么法子弄来粮食?” 物华端着茶水的手指都未曾动一下,在周州官好奇心达到顶点的时刻,这才缓缓道。“没有。”(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众目睽睽 “那是京都那边传来了消息?说粮食在路上了?”周州官能够听物华的话,开仓让百姓看粮食,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曲物华再怎么都姓曲。 上顶上的那位不会不管他这位嫡长子的吧? 物华放下手中的茶盏,想着周州官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诧异之色。“若是有消息传来,不应该是传给州官的么?” 周州官被物华这话一堵,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但是不过片刻的时间,周州官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周州官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试探性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根本没有法子?” 如果没有法子的话,那怎么还敢开这样的玩笑? “呵呵。”物华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看着吧。” 周州官满面疑惑的看着物华,但是现在这个地步上,他就算是再不相信物华,除了可以祈祷发生奇迹之外,他还真找到别的法子了。 物华怎么可能看不出周州官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唇角微微一弯,而后又静静垂下。 “听天由命么?”怎么可能! 好在也没让周州官等上太久,第二天,便听到了送粮的消息。 因为觉得实在无法心安的周州官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黑眼圈又浓厚了几分,整个人毫无精神的,就像是足足老了十岁一样。 “大人、大人!”天蒙蒙亮的时刻,周州官才合眼,还没睡多久,便被闯进来的人吵醒了。 心中本就郁闷,再加上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他的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他现在声音有气无力的,实在是起不到什么威慑力。 “什么事情!” 那名衙役明显没有察觉出他家大人的心中不爽,欢声道。“大人,送粮的队伍来了。” “恩?”周州官一愣,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你说什么?” “送粮的队伍来了。”眼见周州官就像是诈尸一样,衙役咧开了一个笑脸,连忙开口道。“送粮的队伍来了。” 衙役足足重复了两三遍,周州官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队伍来了?” 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匆忙的洗一把脸,便是赶往了城门口。 不知是周州官的动作太快还是消息传得太快,等到周州官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 翘首以盼的看着城门口,周州官愕然。 环视了四周一圈,很容易便是发觉了物华的身影,他加快脚步上前。“侍中。” “唔。”物华听到周州官的声音,回头瞧了周州官一眼,含笑点点头。“大人早。” 眼见物华满面笑意,心情像是不错的模样,周州官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堆笑道。“早。” 物华点点头,便是将目光移动回了城门口的方向。 周州官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城门缓缓从内里打开,外头的车队,像是迎着阳光而来一般。 不同于原先几次运送物资将货物送到城门口便由官兵接手,一对马队缓缓的从城门外使了进来,长长的队伍竟是给人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率先钻入眼帘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张颇显英俊的容貌,气质沉稳而温和,古铜色的皮肤给他更添上几分的阳刚。 物华微愣,面上神色略显古怪。没想到竟是他亲自前来了? 周州官是没有见过景天佑的,只是觉得领头的人满身贵气,将目光移动到物华的面上时,发觉物华满面的错愕之色,他心中不禁一震。 让身边跟着的人拨开人群迎上前去,跪倒在男子的马前。“下官见过乐王爷,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好在景天佑的马速不快,再加上一早看见了身穿官服,在百姓之中十分扎眼的周州官,眼见他此刻迎了出来。 “见过王爷。” 眼见周州官跪下,周围的人群连忙也跟着叩拜。 景天佑反应过来,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一旁的士兵,这才伸手将跪在马前的周州官给搀扶了起来。 “州官无需多礼,天降大灾,此番本王是代替父皇前来,与诸位一同度过这个难关。”景天佑顿了顿,目光缓缓的略过那些人群,最后停在了物华的方向。 物华在人群跪拜下的时候,便也已经跪下,此刻正好抬起头来,撞进了景天佑的眸子之中,物华能够清晰从那双眼睛之中看到浓浓的笑意。 物华微愣,不大明白景天佑到底是在笑些什么,好在景天佑不过就是片刻功夫,便将目光收了回去。 “快快请起。” 听到景天佑这么说,齐刷刷跪倒的人群,这才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 “乐王殿下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是?”众人之中有胆大的,注意到了景天佑的话,连忙问道。 景天佑目光一眯,朝着那个方向,缓缓点了点头。他面上突然泛起了浓浓的悲痛之色,眸子中盈满了痛苦。 “父皇听闻此事,心中悲痛万分,只恨圣体不能从京都内赶到淮北一带。” “便让本王代替他驻守于兴城之中,誓与百姓共进退!”短短两三句话,百姓的面上除去了疑惑之色,染上了浓厚的疯狂。 “陛下没有放弃这里!” “多谢陛下。” 听着耳畔喧嚣的人群,物华垂下双眼,唇角微微一勾,那抹弧度似嘲讽又或是感慨。 不管如何还是,皇室宗亲驻守城中让人更加有信服力啊。 百姓陷入欣喜的臆想之中,似乎已经看到了病魔被驱赶出去的以后。 就在此时,从人群之中飞出了一把匕首。 “啊!”人群陷入一阵的慌乱之中,护着车队的士兵立刻向着景天佑的方向聚拢过来,将景天佑团团护在中间。 “有刺客!保护王爷!” “快!抓刺客!” “保护王爷!” 物华眼神一亮,终于来了么? 他们将景天佑保护的很好,只是那柄匕首并不是向着景天佑而来,而是直直插入了车马上。 景天佑抬了抬手,将身边的护卫赶到一边。 马车上的麻布袋子被匕首这么一捅,里面的东西立刻流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白花花的大米顺着缝隙散落一地。 “快!抓刺客!”竟是有人想要将他们美好的幻想给打碎,人群顿时开始愤怒,四处寻找那柄匕首的主人。 “抓刺客。”(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调取粮食 景天佑挥了挥手,让身边围着的侍卫散开。 那道口子已经被人补上,有了一次教训之后,马车边上的护卫变的十分警惕,目光灼灼的看着四周,生怕从哪里再冒出匕首。 只是那人是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将匕首掷出来的,所以不管人群如何愤怒,想要找出那人来,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景天佑目光飞速的跟物华交换了一下。 周州官感叹了一句,“好在那贼人的准头不怎么好。” 不过他话音才刚刚落下,便已经发觉身侧的物华与景天佑颇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只有物华看他,周州官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可是眼见景天佑也将目光移动到了自己的身上,周州官的身子不自觉的挺直了一些。 心中不断的琢磨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要不然他们一起看着自己做什么。 不等周州官琢磨出来,便是听到景天佑道。 “走吧。”景天佑挥了挥手。 车队便缓缓的向着粮仓方向进发,只是发生了先前的那种事情,人群都被拦在了身后,没有让他们跟过来。 不过他们也明白,没有再得寸进尺的跟过来。 物华最后回过头,只瞧见那些人满面笑容的,似乎得到了新生般的模样,抿了抿嘴,却是笑不出来。 “好在王爷你来的快。”周州官面上堆着笑与景天佑搭话。 “恩。”听出景天佑话语之中的含糊之色,周州官不由有些奇怪,心中微惊,回转过身子便瞧见原先笑意满满的物华也沉下了脸,心中一沉。 周州官上下咽了咽口水,愣愣的看着物华。 物华自然注意到了周州官的视线,她眉头微动却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 周州官眼见物华神色古怪,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明显,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意,他尾随缓缓跟在两人的身边。 进了粮仓之后,原本站着的衙役迎上来。 景天佑却是微微一顿,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 周州官一直在注视着景天佑,发觉景天佑如此动作,竟是不明所以的回转过身子来看物华。 物华瞧着周州官这副模样,低低叹了一口气,用眼神在四周环视了一圈,低声道。“粮仓日后便交由王爷的人马来看管。” 周州官瞳孔微微一缩,瞪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了物华好一阵子,发觉物华不是在说笑,周州官深吸了一口气。 高声道。“日后粮仓便交由王爷的人马看管,你们退下吧。” 那些衙役微微一怔,带着疑惑下去了。只不过发生了昨天的那场闹剧之后,他们都以为交由王爷看管,是怕百姓再次闹腾起来而已,倒是没有多想。 等到所有的衙役退了出去,景天佑勒令人将粮仓大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才开始让人卸粮。 周州官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车上看。似乎是想从那里面看出点什么一般。 物华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去顾忌他的感受,她转过了身对着景天佑匆匆下拜。 “多谢王爷相助。” “无妨。”对于物华的施礼,景天佑只是站在原地瞧了几眼,便摆了摆手。 景天佑带了的数十辆马车,那些侍卫只卸下了其上头的两三包粮食罢了,其余的根本动都未曾动过。 周州官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抖了抖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物华也没有要隐瞒周州官的意思。“大人天资聪颖,定然已经猜到了下官的计策。” 计策?什么计策?周州官紧紧咬着嘴唇,他宁愿不要这顶聪明的帽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多好! 现在让曲物华闹了这么一出,若是几天以后粮仓断了粮食,那么那些愤怒的百姓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他这个父母官。 周州官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中万分懊恼,抬头瞧了曲物华一眼。 但是,联想到先前物华向景天佑所说的那一句话,他便清楚,物华怕是已经跟景天佑打过招呼了,景天佑必定是知情的。乐王爷都表明了支持的意思,甚至带着一队人马,驻守兴城。 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州官,还能怎么样? 终究还存着几分的理智,周州官勉强定了定神。“不知物华接下来打算如何?” 听着周州官的称呼已经从她的官职变成了她的名字,物华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抬头瞧了周州官一眼。 却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调转回了视线,目光与景天佑的相触。 “那便要看王爷的安排了。” 听到物华这轻轻的话,周州官的面色却是缓和了不少,仔细想想,物华既然能够传信给乐王,请动他前来坐镇,又怎么会没有计划好下一步? 如此想着,周州官不免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他仰头仔细想了想,还是郑重的问道。“不知王爷此次带来的粮食是多少石。” 景天佑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那些马车上,顿了顿。 周州官明白他是在计量,便也不敢催促,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景天佑的回话。 “军队之中的存粮,还需要留下一些给留守的驻军,此番带来的粮食。”景天佑思量着开口。“大约是两日的数量吧。” 其实,周州官在看到他们在卸粮的时刻,心中已经有了底,现在果然听到这个数字,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恩,就是不知王爷前往何地调取粮食了?”周州官还是觉得问清楚才能安心,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景天佑的目光与物华相触,发觉物华的目光闪烁,他唇角微微一勾,缓缓道。“这个嘛。” 周州官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却眼见景天佑忽然转过了身,向着粮仓门口而去,竟是不想再跟他多说些什么的样子。 物华很快便迅速跟上,只留下周州官一个人站在原地面色愕然。 “王爷....” 周州官的脚步向前走了一步,却恍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还是脚步停下来。 隔墙有耳么?想通此节,周州官的脚步便是飞快跟了上去。 “王爷想要去往何处?”物华静静尾随了一阵,瞧着景天佑的背影,眸子之中迅速飞掠过一丝情绪,还是飞快走到与景天佑并排的位置上,低声问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百姓之福 景天佑点点头,脚步却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健步如飞,竟是差些让物华追赶不上。“本王即是代替父皇坐镇此间,必定是要去隔离区瞧瞧才是。” “王爷,万万使不得。”刚刚赶过来的周州官正巧听到这个,七魂顿时吓掉了六魄,“隔离区有秦公子坐镇,殿下不必以身犯险。” 哪料他不说这话还好,一听到周州官这话,景天佑的脚步顿时就慢了下来,回头瞧着周州官那双眼睛之中似笑非笑的。 看的周州官汗毛倒立,才听到他缓缓开口问道。“秦公子?” “就是秦相笙,秦侍郎之孙。”周州官立连忙答话道。 “哦。”景天佑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又道。“既然秦公子去得,那本王为什么去不得?” 景天佑说话的时候秦公子三个字咬的很重,周州官听得身体一震,顿时额角冷汗便刷刷流了下来。 好在景天佑只是淡淡的看了周州官一眼,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王爷,不可前去啊。”就算惹怒了景天佑,周州官还是咬了咬牙,坚持道。 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用眼神给物华发暗号,只是无奈物华一副出神的样子,像是没有看到。 周州官在心底咒骂一句,平日里见物华十分机灵,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景天佑可是皇子,进入隔离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他们是再大的功臣,到头来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爷。” 景天佑眉头一皱,回过身上下扫视了周州官一眼,念在他是为自己着想的地步上并未多说什么,但是他那逐渐阴沉下来的神色,还是明确的告诉了周州官让他不要多事。 周州官咬了咬牙,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觉物华好似回过了神一般。 低声道,物华的声音十分温润动听,此刻听到了周州官的耳朵里却像是魔音催耳。“王爷,若是前往隔离区,这边请。” 景天佑看了周州官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向着物华所指方向而去。 周州官急了上前一步,拉住了物华的衣角。“物华,你可知道疫病是多么可怕么?” 物华瞥了周州官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他是在说废话,让周州官一噎,这才听到她缓缓道。“王爷都说了,相笙进的,他为何进不得?” “只要防护得当,没什么的。” “相笙在那里呆了那么久,现在还不是生龙活虎的么?” “可是。”秦公子的命贵是不错,但是哪里能够抵得上皇子!周州官本想要如此说的,却是又听到物华道。 “你要知晓,先前王爷进来之时,可是说,要与百姓共进退。”物华微微蹙眉,“难不成在州官的眼里,那些染了病的人,就不是百姓了?” 被物华这几句话一堵,瞧着景天佑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十分急迫的模样,周州官也实在是没什么话可以说了,只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等到周州官赶上来,物华已经取过了一套防护服,亲手在为景天佑穿上,一边替他穿上,一边低声嘱咐。 在周州官眼里看来如此场面,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和谐之感。 发觉自己实在是想偏了,周州官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不正常的想法给踢出去,连忙迎上前去。 “王爷。” 景天佑的脸被面罩遮去看不出神色,但是周州官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瞥了自己一眼,周州官顿时神色一震,身子挺直了一些。 就在周州官想着是不是要也去取一套防护服穿上,跟着景天佑进去。 毕竟物华先前说的也是不错,秦相笙进去了那么多次,出来还不是依旧活蹦乱跳? 但是,如果这么说的话,周州官不由想起了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巡抚,他进去不久可就病倒了。秦相笙没有病,是不是因为他年轻力壮? 自己的年纪可不比秦相笙,就在周州官在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刻,他却发觉了物华已经在开始穿防护服,一副理所当然要陪着景天佑进去的模样。 周州官的精神顿时一震,伸手就要去拿另外一套防护服,却是在此刻听到了物华的声音。 “大人还是不必进去的好。” 听到物华这话,周州官手中的动作一缓,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转眼就觉得不对劲,自己怎么这么听物华的话? 周州官觉得不能什么事情都让物华占了风头,自己要在乐王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才是,顿时面色严肃的道。 “既然王爷要前往看护病患,那么下官又怎么可以缺席?” 只是周州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心中打着什么心思,在场的人都清楚。 周州官察觉到景天佑的眼神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琢磨乐王到底什么心思的时候,忍不住感叹这防护服真是做得太好,弄得他都不能看到乐王的神情,好来分辨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州官不必跟来。”景天佑的声音平稳,毫无波澜。 但是周州官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就在周州官尴尬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又听到景天佑道。 “州官的心意,本王是知晓的,只是现在兴城还需要州官主持大局。”景天佑顿了顿。“所以州官不必跟来,否则若是有所意外,兴城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周州官一愣,片刻之后,回过了神,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王...王爷。” 景天佑也知晓不管自己现在做出什么表情,周州官都是看不到的,所以他沉吟了片刻,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周州官的肩膀。“若是清国内多几个像是州官这般的好官,便是百姓之福啊。” 这么一顶高帽戴了下来,等到景天佑与物华两人离开了,周州官的脑子中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伸手摸了摸先前景天佑拍过的肩膀,面上隐隐有着些许的激动之色。 “这个防护服乃是天品纵出产的?”景天佑的声音隔着面罩传过来,有些闷闷的。 物华站在他身边,听到他的问话,轻轻的应了一声。“是的。” “这样能够挡住疫病侵犯么?”景天佑抬了抬手掌,瞧着那完美包裹住自己手指的套子。 物华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不敢说是十分,七八分还是能做到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福分匪浅 疫病这个东西,根源已经找到根除了之后,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也只能依靠这些医者日夜兼劳的将徘徊在生死线的病人给救回来了。 只是跟阎王抢人,没有一定的防护的话,病人还没有医治好,自己便已经先行倒了下去,那有什么用处? 物华在心中低叹了一声,在听闻淮北这一带发生了瘟疫之后,她便让苍梧紧赶慢赶的赶制出一批防护服。 现在看来倒是能帮上不少忙。 “恩,这个天品纵倒是神秘的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景天佑低低的叹了一声。 物华目光微闪,现在她整张脸都被防护服包着倒也不怕景天佑发现什么。 眼见物华并未接话,景天佑也只是看了物华一眼。 两人沉默无言的跨进隔离区内。 这是物华第二次跨进隔离区了,一跨进隔离区,这里就仿佛跟外界是两个世界一般。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迎面便扑打来一阵死气沉沉之感。 物华能察觉到面前的景天佑脚步微微一顿,但是就在物华察觉到的那一刻,前头的景天佑便又大刀阔斧的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一进入隔离区,便看见穿着防护服的医者手中提着药箱,在几个房间内来回穿梭着。 从这里出来,便很快就要去另外一个房间,根本没有停歇的时间。 就算是眼见景天佑与物华两人进来,因为防护服遮蔽的严严实实,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过,就算是他们能够看到,也不认识景天佑才是。 就在景天佑四处观望的时刻,迎面便走过来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那人身着厚厚的防护服,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箱。 景天佑微微偏过身让开道去,想让那人从身边穿过。 只是没想到那人不过去,反倒是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 物华两人能明显看到他的目光在自己两人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遍,这才听到他缓缓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物华微微倾身,隐约之间,似乎觉得有些耳熟。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景天佑没有答话。 那人似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问道。“是不是漓水涧那边的人?” 听到这人这个口气,物华低头无意间扫到了那人手中的药箱,药箱盒子上镌刻着一个细小的繁体清字,物华这才恍然想起这人的声音到底是哪里听过了。 抬起头,物华试探性的问道。“可是胡太医?” 胡太医微微一愣,似乎也觉得物华的声音有些耳熟,不过物华声线特殊,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声音之中略带些许的惊讶。“物华公子?” 眼见胡太医这个反应,物华顿时明白自己是猜对了,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胡太医乃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医术在太医院里也算是精湛之辈,因为此番疫病范围及其广泛,几个掌院都派遣到其余几城,胡太医便成了此番的领头。 先前物华与胡太医打过两次照面。 “物华公子,你回来了?”胡太医的声音之中,带着难掩的惊喜之色,竟是直接越过景天佑走向了物华。 “那么可是找到了病因?” 物华眼见胡太医激动成这样,竟是要用那双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显的污秽不堪的手掌摸到自己的身上,物华眉头紧紧皱起,向后退了一步。 胡太医的身子一僵,后来明显是反应了过来,尴尬的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也逐渐收了回去。 好在有防护服挡着,彼此看不出彼此的容貌,所以胡太医不过片刻功夫便是反应了过来,急忙问道。“可是找到了病因?” 她昨日才匆匆回来,后来又发生了百姓聚众闹事的事情,周州官为了粮食愁白了头,胡太医又没日没夜的在这隔离区内奔波。 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也实属正常,物华沉吟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 伸长了脖子点头,物华才发觉自己的脖子被卡死了,旋即连忙应声道。“是的,胡大人。” “太好了。”胡太医正紧紧盯着物华,发觉物华如此动作,心中欣喜若狂,虽然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之中,物华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激动之色。 胡太医身子微微前倾,竟是激动的向着物华拜了下去。 物华可不敢受这一拜,伸手扶住胡太医。“大人,万万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胡太医激动的有些口舌不清,紧紧盯着物华道。“若非是物华执意要勘察水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病因,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为此遭了秧。” “你即是解救了百姓,又是减轻了我们的负担。” “这一拜,物华你是受的住的。” 从胡太医对物华的称呼就能听出来,他对物华的好感度大大的提升。 “不敢不敢。”就算是胡太医如此说,物华也不敢受这个可当的起自己父亲的人的一拜,连忙扶住胡太医。“这是小辈该做的。” 胡太医唤自己名字,物华自然不能在自称下官。 “曲大人能够有物华你这样的儿子,真是福分匪浅。”胡太医感叹了一句,兴许是太过高兴,转念一想。 便想要知晓物华到底是怎么发现了病因的,兴致勃勃的问道。 只是胡太医不知道景天佑的身份,可以将他晾在一旁,但是物华却是不能的,所以她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胡太医明显是发觉了物华的心不在焉,若是换做平时他兴许还会心生不满,现在他得知了病因已经被消除干净。 原先熬夜的疲惫好似也不存在了一般,现在只想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还在奋斗的同僚们。 “我要去将这些消息告诉同僚。”胡太医这么想,便是转过了身,这才看见了一直被自己晾在一旁的景天佑。 他的脚步一顿,“不知这位是?” 胡太医是混迹宫廷的老人了,原先不过就是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太过激动了去,再加上这人并未说过话,这才将此人无视了过去。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便是发觉原先物华是毕恭毕敬的站在此人一个身子后的,态度有些古怪。 物华还以为胡太医说完话便要走,本准备叫住他,现在发觉他自己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景天佑。 物华不自觉的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几步,向胡太医低声道。 “这是乐王。” “什么?”如果不是穿着防护服的关系,物华就能够看到胡太医吃惊错愕的表情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交头接耳 但是,胡太医不愧是混迹过宫廷的老人,不到片刻,便立刻回过了神,对着乐王弯腰拜下。 “见过王爷。”要说胡太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是什么感觉,那便是五味杂陈,百般滋味难以言明。 乐王奉旨带兵驻守淮河上游,胡太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并不吃惊的。 毕竟发生如此大的灾祸,若是皇上不派出皇室宗亲驻守在淮河上,根本就是压不住那些百姓的。 现下太子地位稳固根本不需要前往这里以身犯险,祺王又因为围猎之时受了眼伤,都指不定好不起来了,其余几个皇子不是性格懦弱柔软根本掌不住兵权,便是年纪太小。 数了数,唯一能够派出的皇子,还真只有景天佑这个刚刚做过夏国质子的五皇子了。 前段日子发生了百姓暴动之事,他们这些城里的人还在担心外头掌兵的乐王会不会太过心慈手软,导致情况不可控制。 但是出乎人意料外的,景天佑竟是直接使用腰斩之刑,将这些暴动的百姓震慑住。 胡太医吃惊之中,难免对这个皇子的印象变成了,残虐暴躁之徒。 现在胡太医根本没想到,这个在他印象之中,残忍暴躁的五皇子,不老老实实的驻守在淮北上游,竟是以身犯想。 以其尊贵之躯,孤身进入这兴城之内。 其实这也只是因为胡太医长期呆在隔离区内,没日没夜的操劳,消息闭塞的缘故。 所以才会觉得景天佑此番是孤身前来,心中景天佑的形象顿时就在他的脑海之中魁梧了不少。 “太医不必多礼。”景天佑直接伸手扶住了胡太医的衣袖,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让胡太医心惊的撤回双头的同时,心中猛地涌出了什么。 物华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切,面罩下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也不知到底是在笑些什么。 “王爷。”因为反应过激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胡太医拂袖甩开了景天佑的手掌一般。 胡太医顿时有些慌神。“王爷,下官实在....” 景天佑只是抬了抬手掌,示意他不必多说些什么。“无事,本王知晓胡太医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景天佑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清楚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胡太医的心底不由涌出一抹感激,语塞了一阵子,最后只是生硬了憋出了一句。“王爷,多谢。” 景天佑淡淡一笑,虽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胡太医却是觉得他一定是在笑。“胡太医多日以来,万分操劳,辛苦了。” 胡太医本就心中激动,听到景天佑这样说,面罩下的眼眶竟是有些微微泛红,不过好在现在谁也看不到。 胡太医的身体微微颤动着,片刻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对着景天佑作了一个揖。 景天佑也只是站着受了。 “王爷。”等到胡太医心情平复下来,这才急急忙忙道。“王爷,你乃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以身犯险?” “疫病来势汹汹,若是稍有不甚,届时皇上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说罢,胡太医还特意偏过了身,看着物华。 因为防护服厚重,所以他偏身的动作很迅猛,所以物华能够很明显的看到。 但是物华却装作了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景天佑摇了摇头。“父皇不会怪罪下来的。” “在天灾人祸,再贵重的身份也不过就是虚无,阎王殿收人难不成还看什么身份?”景天佑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目光之中闪动着不明的光晕。 “百姓正是受苦受难之时,本王奉旨驻守在淮北一带。” 景天佑轻轻一笑。“看着百姓们受苦受难,本王又不是医者,也没有什么其余本事。唯有进来陪同百姓同甘共苦才是。” “王爷。”听到景天佑这话,不知是不是先前激动的心情还未完全平复下来,胡太医竟是有些泣不成声,原先疲累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无尽的力气。 只要想到景天佑不惧疫病,毅然决然的进入了这隔离区之中,直接以行动表明要与百姓们共患难。 比起那些口中满嘴仁义道德,到了紧急光头,却当了缩头乌龟的人要扎实的多。 “不知道现下的情况如何了?”景天佑等待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胡太医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医药箱子的手不停的握紧了,回答道。“现在的情况虽说尚且不是很好,但是却不像是刚开始那般的难以让人控制了。” 胡太医想了想,伸手道。“王爷,这边请。” 景天佑瞧了一直沉默的物华一眼,有些摸不准物华的心思,便回过头跟着胡太医走。 物华缓缓的跟在景天佑的身后,胡太医虽说心中激动,但还是心中有数的,尤其惧怕这位万分‘贤德’的王爷交代在这里,到时候皇上要是怪罪下来,那便实在是不好交代。 所以他领着景天佑,走到的是疫情相对来说已经得到了控制的地带。 至少没有另外一处的疫病那般无法控制。 只是此次怕是要这位胡太医失望了,毕竟就算他带景天佑接触的是那些正常人,景天佑怕是到了最后,还是会忧心忡忡的病倒的。 想到这里,物华的心中微微一沉,现下衡元白已经趁着先前景天佑出去的方向离开了兴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中想的如此。 瞧着景天佑身体素质不错,若是当真是感染上了疫病的话,现在也应当是早过了潜伏期才是,怎么现在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但是若非如此,景天佑又为何执意要进这隔离区? 他既然已经进了兴城,不用以身犯险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情况若是真如物华所猜测的那般,那样的话... 虽说,这一病能让景天佑的威望得到进一步的提高,对于他以后的路也要好走的许多,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挺过这一关。 物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见前头两人交头接耳越走越远,她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现在景天佑既然已经进来了,那么她再想这些也没有用。 还不如期望一下,商大那方能够医术给力一些。 至于衡元白那方,物华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毕竟衡元白既然敢带着商大出来,任由衡元修在漓水涧内折腾,就必定是有解决的法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无官无职 相对心情复杂,但多半是又惊又喜的胡太医来说,奉命替景天佑驻守在淮河上游的李副将便心情实在是只剩下了阴郁之色。 虽说他并不知晓景天佑为何执意要进兴城之中坐镇,李副将仔细想了想先前兴城那方来信之后景天佑的面色。 似乎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什么,但又好似被脑海之中那个恐怖的念头给惊吓到了一般,李副将飞快的摇了摇头。 努力的将那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剥离出去。 “来人啊。”等到外头站着的亲兵进来。 “副将。” 李副将顿了顿,才问道。“将军去了么?” 那亲兵被李副将问的一愣,心中隐隐觉得这话说的措辞用句什么的,都听着带着一股子的怪异之感。 但是那亲兵是个识趣的,自然不会提醒李副将这个,不过顿了几秒,连忙接口道。“副将大人,你忘了吗?将军昨晚就启程了。” 李副将也察觉自己好像是问了个蠢问题,只是他现在颇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察觉到了也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 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便让这人下去了。 “你听说了没有,乐王爷竟是隔离区。” “什么?”听说的那人吃了一惊,回转过身子,急匆匆的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人撇了撇嘴,神秘兮兮的望了望四周,低声道。“听说乐王爷在将粮食送到之后,便立刻赶往了隔离区。” “我还能骗你不成?”眼见这人满脸疑惑之色,那人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要不信,你去打探打探。” “听说这几日,乐王爷就没有从隔离区之中出来过。” “我还听说啊,乐王爷废寝忘食的在隔离区之中帮忙,鼓励那些病患呢。” 一旁静静听着的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听说,乐王爷不避嫌的与那些医者同住,每日都在隔离区内游走。” “他就不怕感染疫病么?”说这话的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你忘了乐王爷一进城是怎么说的了?”那人清了清嗓子,学着景天佑严肃的表情,缓缓的重复了一遍景天佑的话。 “真的是这样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天子庇护那么,这场灾难,马上就会过去了罢?” 五天之内,这种言论在诸位百姓之中流传。 若说不过就在兴城内流传也就罢了,可是一时间不知怎么其余几城也得到了消息。 短短几天之内,乐王的口碑与威望便在此刻达到了最顶峰。 “还有什么吗?”物华伸手揉了揉颇感酸涩的眼眶,声音之中略带些沙哑之色,这些日子她并未休息好。 云书因为会医术的关系,被招进了隔离区,没了云书在身边,一时间物华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桌案后的物华满面疲惫之色,李葭抿了抿嘴,摇头道。“便只是这些了,没有什么事情。” 李葭想了想,总结道。“大抵就是传颂乐王善心仁德的传言吧。” 听到李葭这一针见血的总结,物华的手指微微一顿,片刻之后继续,声音有些飘忽。“恩。” 李葭垂下眼帘思量了片刻,问道。“公子,可要派人制止?” 这话音才落,物华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在李葭吃惊的目光之下伸了个懒腰。“不必了。” “此番也算是好事,至少若是外头之人,没有及时送来,百姓们也会看在景天佑的份上,头期不会计较诸多。” 此话物华说的含糊,李葭却是明白物华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公子,你能笃定一定会有人将物资送来么?” 物华缓缓收回手臂,扬了扬眉头,瞧了李葭一眼。 爽快的摇了摇头。 瞧着物华如此坦率,李葭的话语一滞,本想再要多问些什么的,可是瞧见物华面上那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 再一联想到物华这段时间的平静,看上去也不像是没有办法。 再说,她无官无职,只是因为现在紧缺人手,她才有几分说话的余地。她凭什么去质问物华? 这般想着,李葭便将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物华瞧了一眼满桌狼藉,揉了揉额角。秦相笙倒是好的很,这些事情全都丢个她一个人做。 就在物华心中略带些无奈的时候,房内被人从外头瞧了瞧。 没等物华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物华抬头一看,发现竟是面色难看至极的周州官。 “怎么?”周州官眼见物华还稳坐泰山,冷冷哼了一声。“物华,粮食何时会到?” 得了,兴师问罪的来了,物华撇了撇嘴抬头瞧了周州官一眼,静静的听着周州官的话。 果然不出物华所料,周州官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原先是你说,不需要缩减粮食的!” “若非你不让我缩减粮食,现在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份上。” 等周州官抱怨了几句,物华这才淡淡的开口问道。“现在粮食还能撑多久?” 周州官眼见物华这幅淡定自若的模样,心中嘟囔了一句,接话道。“只能吃明日一天了。” 看见物华点头,周州官迫不及待的问道,“粮食可是这两日便会到?” 只是他话音才落,便只见物华向他投掷过来了一眼,奇怪的问道。“我曾经向大人保证过么?” 周州官被她这话一噎,片刻反应过来物华到底是什么意思,顿时怒了,瞪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物华。“物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物华却没有什么空闲去搭理他现在是什么想法,她沉吟了片刻,绕过书桌后走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没听到物华的答案,周州官保持着一种,没听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追了过来。 “没什么意思。”物华蹙了蹙眉头,摆了摆手。“走吧。” 去哪?周州官有些愣神的看着物华的背影。 李葭回头瞧了瞧还呆愣在原地的周州官。 周州官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眼见物华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物华原先也确实没有跟自己保证过什么,不许自己缩减粮食的做法也不能说是不对。(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无心调笑 毕竟闹了那么一出之后,虽说百姓没有再说些什么,但是毕竟是对官府生了许多的不信任之感,若是再缩减粮食。 那么一旦断了粮食,百姓便会开始慌乱,到时候,就算是乐王从隔离区内出来,主持场面都没有什么用的。 等到这么冷静下来一想。周州官便已经知晓了物华的意思。 不过这么片刻的功夫,周州官已经发觉物华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周州官疑惑的看过去,正有一个人对着物华低声说些什么。 物华原本风轻云淡的容貌,就在片刻之间,便立即崩塌下来,就在周州官疑惑不解的时刻。 便只见物华飞速走了出去。 “物华。”周州官提高声音,却发觉物华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 好在只是物华一人走了而已,周州官快走到了李葭的面前,满面狐疑的看着李葭。“什么事情?” 李葭的面色惨白一片,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周州官问了两次,发觉她都是这种表情,心中的不安之色就越发浓重了。 “你傻的么?本官在问你!” 被周州官这么一吼,李葭才像是回过了神,毫无焦距的目光定在了周州官的面上,低声道。 “乐王病倒了。” 周州官倒退几步,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他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方粮草还未有着落,那方乐王便病了。 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物华却没有心思去搭理那些,她面上的表情依旧,但是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觉她的呼吸急促,脚步略微凌乱了一些。 果然如她意料之中的一般,景天佑果然是病了。 物华一边疾行,一边在心中思索着。还是觉得景天佑怕是这病早就发作了,只是这些天她并没有进过隔离区所以并不知道消息,而景天佑只是为了找个时机来正式发布出来而已。 想到这种可能,物华面色微微一僵,看来景天佑的情况,定然不是很好,不然胡太医也不会擅自让人唤她进来。 物华匆匆套了身防护服,便向着隔离区最为偏僻的地方过去。 这个地方是专门空出来,留给没日没夜的在这里工作的医者休息的。 现在正是白天,可这块地方,安静的像是没有人烟驻足一般。 物华心中泛起一丝的诡异之色,她咬了咬牙,一间间房间扫视过去。 直到最后一间房间,物华这才看到了一个身穿防护服的男子不断的在原地踱着步子。 看那个身材.... 直到物华走到近前,那人还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物华走上前试探性的喊了一句。“胡太医?” 听到物华的声音,胡太医像是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过脸瞧着物华。“物华,你来了?” 物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头瞧了那被封的密不通风的房间一眼,低声道。“王爷在里头?” “恩。”胡太医弱弱的应了一声。 “里面可有别人在?”眼见物华伸手就要去推门,胡太医连忙拦下物华道。“公子等等。” 物华手中动作一顿,回头便听到胡太医解释道。“商公子在里面。” 原来是这样,物华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太医找我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吧?” 胡太医等的就是物华这句话,连忙急匆匆的开口道。“王爷昏迷了好几天,他原意是不要声张的,可是。” 听到胡太医这话,物华哪能还不明白胡太医这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想必是景天佑晕厥前下命不许他们声张出去,但是现在景天佑还没有清醒过来,他们这边又瞒不住了,胡太医便找了她来。 将一切的选择权交给物华去做,届时乐王醒过来,就算是怪罪下来,也不能怪罪在他的身上。 不过若是胡太医还有心思这个的话,那想必,景天佑的情况,不会坏到哪里去。物华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胡太医忐忑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物华,心中头一次恨这个防护服做得太厚了,居然挡住了他所有的目光,根本看不清物华面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是这件事情之中,有没有景天佑的意思在其中呢?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物华的脑海之中转悠了一圈,便被她遗忘在脑后了,毕竟不管事不是景天佑的意思。 她都必须如此做才是。 只是被人算计的滋味实在不是很好,物华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到胡太医的心思被她引得七上八下,这才缓缓道。 “既是如此,这件事情便交由我去全权处置便是,胡太医便不必过问这些了。” 听到物华这句形同保证般的话,胡太医心中大定的时候,又带着一丝对物华的愧疚之感。 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在他的脑中转悠多久,便被人打断了。 房门被人轻轻向里面打开,闪出一道身影来。 那人听力不错,知晓有人匆匆赶了过来。 所以在看见外头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了伸懒腰。 “胡太医,而后便交给你了,我前去休息一下。” 商大的声音之中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之色,胡太医听到商大这话,连忙点了点头。 向物华打了招呼便进了房间。 商大扭了扭身子,物华注意到他的视线流转在自己的身上。 还没说什么,只见商大撒丫子便走。 物华不由翻了翻白眼,追了上去,低声问道。“王爷他没有什么事情吧?” 商大一听到她这话,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想要转过头来看她,只不过碍于防护服的厚重他没法直接转过来,便只得嘟囔了一声道。“这防护服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么笨重。” “好在现下已经入秋,若是夏天,还没干什么便已经热死了。” 原先物华还没有听见商大在说什么,而后凑近了一些,这才听见,一脸无语的看着商大。 “天品纵出品的物件也不过就是如此嘛。” “你够了。”物华皱了皱眉,生怕他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连忙打断他的话道。“这防护服不过就是匆忙赶制之物,不尽完美是正常的。” 商大被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摸自己的鼻子,手伸到一半,这才想起现在自己穿着什么。 “呵呵。”商大尴尬的笑了两声。 不过看商大还有心思调笑,没个正经的模样,物华也清楚景天佑的病怕不是很重。“乐王的身体如何?”(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有条不紊 听到物华这样问,商大不由回过头瞧了物华一眼,轻轻的抿了抿嘴,“没什么大碍,相对比那边的病患来说,你的这位乐王爷,不过就是寻常鼠疫罢了,只要药物控制得当....” 说到这里商大的嘴角微微一抽,这才想起了什么似得,停下了脚步,回头瞧着物华。 “涧内可送了消息回来?” 物华心道,她还想问问他收到消息没有,现在听到商大这么说,十有八九没有了。 “没有。” “那怎么办。”商大在原地转悠了两圈。“你们清国的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寻常药物都不送来了?” “现在疫病好不容易控制了下来,若是断了药的话,那情况就不堪设想了。” 面对商大的质问,物华只能保持沉默。 发觉物华并不说话,商大只能瞧了物华两眼,丧气的垂下头。 知晓就算是再怎么抱怨,那药物也无法进来,商大抬头想了想。“药物不能缩减,至多便在这两日。” “你想想办法吧。” 抛下这么一句话,商大便不讲义气的转身就走了。 看着商大的背影,物华却只能苦笑,毕竟商大说的对,虽说漓水涧那方说是资助药物,但是人家只是资助些贵重药物罢了。 现下人家漓水涧出人出力,自国却是一切口粮都推三阻四。 物华眸色一深。 兴云山脚下,行驶着一辆辆装载满满的车队,马车上用黑布包裹住,看不清里面到底装载的是什么东西。 押解车队的人马仔细看过去,分布均衡,长长的车队竟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哪里是平常镖师,倒像是有着铁血纪律的军队。 最为前头,有着几人策马领头,其中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骑着马靠了过去,低声对着一旁的精壮的汉子道。 “将军歇一歇吧?” 那名被问话的精壮男子,皮肤黝黑目光如炬,几天的奔波劳累下来,所有人面上都难免多了一些难以形容的疲倦。 只有他精气神十足,他抬头,若是物华看见此人,定会认出。 这个精壮男子,便是她见过一面的陈将军。 陈将军抬了抬手,问着身边的副官,也就是那个问他要不要歇一歇的男子。“还有多远便到兴城?” 副官思索了片刻,回头瞧了瞧身后长长的车队,低声道。“若是轻装前进,今日之内必定能够到达,只是现在的话,大约明日早晨便可到达吧。” 陈将军听到副官这么说,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调转过头。 大声喊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会,我们出了兴云山地界便找一处地方歇息。” “是。”整齐有力的回答之声,让陈将军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后面的车队还需要多久才能赶到?”似乎是发觉自己现下的速度足够在景天佑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陈将军心中不免有些松懈。 副官不假思索的接话道。“大约会晚我们两日吧。” 陈将军点了点头,“不过,怎么这两日,我都没有看到后头的人派遣人来向我汇报啊?” 副官迟疑了片刻,“将军并未收到么?” “恩。”陈将军回头瞧了副官一眼,两人对视之间隐隐约约的好像是猜到了什么。 陈将军的面色顿时阴沉下去了一圈。 那名副官眼见陈将军的面色不好看了,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将军,兴许邓副官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没有来得及传消息。” “什么事情?”陈将军冷哼一声,他是从战场下来的人,挂着脸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危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在他瞩目之下,小心思无所遁形。 “你跟他关系好不代表就能包庇他。”陈将军眉头紧紧一蹙,兴云山上的山贼,上次已经被王爷带人一并扫去了。 他们一路行来,也没遇上什么事情,他们能够遇上什么事情?陈将军心中隐隐有不安之色。 现在他们带着的这批,不过就是小数字罢了,只不过够半个月的口粮,邓副官压着的那批,才是真正的救命粮食。 陈将军唤过身边的另外一名副官,对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名副官点了点头,便策马离去了。 那些押解车队的士兵,眼见这一幕,便像是没看见一般。 依旧有条不紊的跟着前进。 “将军。”眼见那名同僚离去,那名副官咬了咬牙,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瞧见陈将军扫过来的一眼之后,噤若寒蝉,便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陈将军冷哼了一声。 再次行进了一段路,副官这才颤巍巍的上前一步,低声对着陈将军道。“将军,你看眼下。” “是不是让兄弟休息一下了?” 陈将军自从派遣那名副官离去后,心神就有些恍惚。他倒不是怕后头的队伍遇上什么事情,他只是怕后面的队伍精神倦怠之下,会拖长了交付口粮的时间。 景天佑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又命他亲自来做,本就是怕这件事情别人做不好,现在若是连押解粮草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好的话。 那他实在不用回去见王爷了,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就是了。 邓副官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人?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中这般琢磨下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听到副官如此提议,陈将军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抬头呆呆的看着头顶。 “恩,到了时间了,便开始...” 陈将军话音才落,副官还未松口气,便只听到陈将军突然改口道。 “不,让兄弟们加快脚步,争取在天亮之前到达军营。” 副官错愕的盯着陈将军。 “听见没有?”陈将军却不管副官是什么想法。 这个指令很快的便下达了下去,看到传令兵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将军让他们原地休息,炊事兵已经准备好家伙。 听到这个消息,士兵差点没将自己的下巴给惊的掉了下去。 但是毕竟军令如山,他们就算心中再有不满之色,也只能咬了咬牙,开始加快脚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终于在距离军营三里地的地方,将军下令让所有人停留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低叹将军这不知道是怎么了的同时,却只有一名副官知晓,将军已经在夜色降临的那刻,便孤身上路。 向着后头部队而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如梦初醒 几天时间没日没夜的赶路下来,就算是铜墙铁人也坚持不住。 “将军呢?”李副将在军队接近十里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消息,现下赶过来迎接。 目光四处扫视了一圈下来,却没有发觉将军的踪迹,李副将的眉头一皱,问着那名副官。 “将军回程了。”副官抿了抿唇。“说心中不安,回去瞧瞧。” 李副将目光微微一凝,瞧着副官。“你说什么?” “将军心中不安?”李副将喃喃的念叨了一声。“后头的部队是由谁领头?” “是邓副官。”那名副官接口道。 “邓副官?”李副将面上略带些吃惊之色,由邓副官押运粮草,将军还不放心,还要回去看看? 这个消息让李副将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要知晓,陈将军在几名副将与副官之中,最为信任这个邓副官了,若不是邓副官并未立什么头等功,怕是早就与自己平级了。 此次将军带着邓副官前往,难免有一些别的心思。 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将军怀疑邓副官会做些什么。 发觉李副将一脸不相信的神色,那名副官只感觉身心俱疲,有些支撑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只想跟李副将交接一下,然后去睡一觉。“将军不安心是正常的,毕竟此番我们只运送了少量的粮草匆匆而来罢了。” “后头毕竟才是大头。” 听到副官这样解释,李副将这才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认可了副官这般说。 瞧见面前之人的疲倦之色,李副将也来不及想那么许多,低声道。“此番便有我接手,你安抚好士兵。” 副官点点头。“是。” 陈将军一路疾行,一人孤骑,要比押解粮食的车队要快的多,相差两日的时间,足足被他快马加鞭缩减到半日。 陈将军一路勘察过来,发觉除了这几日他们一行人留下的足迹以外,竟是丝毫没有发觉其余车队的行踪。 他心中不禁怒火上涌,深吸了许久的空气,这才将胸腔之内压抑而出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在搞什么?”半日的奔波,已经让陈将军明确邓副官并没有押解队伍追上他们,而是一直按兵不动。 陈将军在腹中低咒了邓副官一句。 骂完之后,心中不免起了几分疑惑。 陈将军离去之前,分明是跟邓副官多番交代过的,让他等到粮食药草装车,便立刻跟过来。 这般重要的事情,邓副官怎么可能这没有轻重? 陈将军在心中疑惑的时刻,不免觉得自己没有留下另外一个副官看着,实在是大错特错。 害的他多跑了这么一趟。 就在他心中愤懑,想着要是被自己抓到人,邓副官就死定了。 如此想着,他甩了甩马缰,便向着军队驻扎的地方而去。 好在如此疾行了不久,陈将军便看到他们离去前驻扎的军队,现在还是一动不动的驻扎在那里。 好啊!那小子,陈将军看到这里不怒反笑,加上他严肃的面相,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的马匹一路疾行奔到驻扎的守军前。“让开!” 门口的守卫早就看到了这人一路疾驰而来,根本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远远听见这人大吼了一句,那一排守军不退反进。 齐刷刷的站成一排,手中的长枪在太阳的折射下来,明晃晃的可怕。 “什么人!”其中有个人站的比其余人要前面一点,大声吼道。 “让开!”陈将军怒火中烧,眼见竟然还有人不长眼的想要拦着自己,瞬间就怒了,就连说出来的话,也用上了几分的内力。 奔的近了,陈将军都已经能够看清楚那一排守军的长相了,他们居然还是不避不让。 陈将军心中察觉出一丝的不妙,连忙勒住马缰,这才避免这马急匆匆的撞上那一排闪着寒光的长枪。 “什么人!下马!”眼见马匹在距离长枪一丈远的地方停下,领头的守军头子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的冷笑,抬头瞧着马背上的人。 “下马!” “你不认识我?”陈将军坐在马身上,正等着那些人给自己让路,眼下居然瞧见这一群人竟是还拿着长枪指着自己,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勒令自己下马的人。 就算他此时没有穿军装与盔甲,但是若是他手下的兵,应该见过自己才是吧? “我应该认识你?”守军头子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枪抬起,指着陈将军的鼻尖。 那长枪枪头雪白,折射着阳光,晃得人有些眼晕。 陈将军伸手挡了挡目光,从指间缝隙之中,明显瞧见那人面上的得意洋洋与不屑之色。 自从当上将军之后,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陈将军怒火中烧,但是想着这些士兵也只是尽职尽责的不让人进去而已,自己就算发火也没有什么由头。 冷哼了一声。“叫邓强给我滚出来。” 陈将军经历过血色磨砺,身上有种浓浓的杀伐之气,现在这么怒吼了一句,很有气势,竟是一下把那守卫给惊吓到了。 那守卫惊异不定的看了陈将军一眼。“你、你是谁。” 被陈将军的气势一逼,那守卫说话都有些说不顺溜了,好在他反应了过来,连忙补充了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凭什么要见我们副官?” 先前被气炸了,陈将军便一时间忘记了跟这些人禀告自己的身份,现在被守卫一提,这才想起来,冷冷的瞥了那侍卫一眼。 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铁牌。 丢给那守卫,守卫手忙脚乱的将铁牌捧在手中,看向那铁牌上的字的时候,面色苍白了几分。 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尖咬断,“将、将军。” 好在陈将军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没有什么心思跟这个小兵纠缠,只是伸手接过了那小兵呈上来的铁牌。“还不让出路?” “快、快让路!”守卫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大声吼道。“快让路!快给将军让路。” 陈将军没有计较这小兵的无礼,只是因为这小兵并不认识自己的缘故,所以他准备将心中的怒火通通的发泄到邓副官的身上。 看着陈将军离去的背影,守卫轻轻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有何不妥 此时守卫心中万分懊恼,为啥一时间没有认出将军来,好在将军此时并没有心思在这里跟自己纠缠。 不过若是....将军秋后算账怎么办? 想到这里,那守卫额角不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好在除了在门口方向受了一些阻碍以外,内里一路畅通无阻,陈将军从马匹上下来。 直接拎着手中的马鞭,便向着主帐篷的方向走过去。 此时,主帐篷前站着的正是邓副官手下的兵,眼见陈将军一路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吃了一惊。“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陈将军扫了那说话之人的面容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口粮食!” 亲兵被陈将军这话一噎,再一瞧,便已经见陈将军快步的闯进了帐篷里面。 来不及拦住将军,亲兵只能在心中低叹一声,祈求邓副官大人自求多福了。 陈将军揭开帘帐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两人好像还未醒来,正趴在中间的桌子上,头靠头的睡得安稳,就算是先前在帐外的那番动静好像都没有打扰到他们的安眠一般。 陈将军一眼扫了过去,便发觉了外头的那个正是自己最为信任的邓副官。 其余一个因为脸孔被遮住,所以他倒是不认识。 但是不认识要什么紧,陈将军怒火中烧了,哪里还管那么多,直接伸手就甩了一马鞭子过去。 老子几天几夜劳累奔波,这两个小兔崽子居然在这里睡得起劲。 “啊!”被人突然打了一鞭子,邓副官顿时从梦中清醒了过来,立刻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爬起来的时候,还因为动作太大,导致自己的头撞到了对面那人的,直接将那人撞的晕乎乎的,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谁!”邓副官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导致一头栽倒在地上,但是他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不到片刻功夫便恢复了过来。 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那道伤口,一边回过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只是他凶狠的目光在接触到陈将军的时候,瞬间变作了惊讶,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陈将军。“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回答他的却是,另外一道鞭子。 刚才不知道还可以躲一躲,现在知晓这鞭子的主人是陈将军后,邓强哪里还敢躲。 只得站着生生的受了这一鞭子。 陈将军怒火攻心,哪里会手下留情,这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的。 邓副官却不敢发出一声,只得咬牙忍住。 瞧着邓副官这副模样,陈将军又抽了几鞭子这才住手,只是他没有先前那么生气,所以后来的几道鞭痕,不过就是留下了几道鞭痕罢了,两天便会消除。 任由陈将军动作,邓副官就连额角冒出的汗水,都不敢伸手去擦拭。 直到陈将军气消了,邓副官这才握紧了双拳,问道。“不知道将军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陈将军原本抽了邓副官之后,气已经消除了大半,可听到邓副官提起这茬,他顿时又火了。 只是瞧见邓副官一动不动任由自己处置的模样,陈将军这才放下了扬起的手。“我要是不回来,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兴城见到这些粮食。” “指不定,本将都等不到那个时候吧?” “将军。”邓副官垂下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什么,才又抬起头来瞧着陈将军。 “将军,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陈将军目光在邓副官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我说什么你不清楚?” 邓副官躬了躬身子。“还望将军明示。” “你可记得我出行之前,跟你说过什么?”陈将军低声道。 “记得。”邓副官点了点头。“将军先说,等物资采购完毕,我便押解大批量物资与口粮跟上。” “原来你还记得。”陈将军冷笑。“我还以为你坐久了这中军大帐,便已经忘了呢。” 邓副官面色顿时大变,因为动作太过激烈,扯动了他后背的鞭伤,所以一时间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便疼的冷汗淋淋的。 好不容易缓过气,抹了一把额角冒出的汗水,低声道。“将军先前是如此说不错,但是后来不是让罗副官给了我一本册子么?” “将我将这本册子上的物资收齐了再动身。” “扯谎!”陈将军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让罗副官交给你一本册子了?” 说了这么一句,陈将军这才想起来,环视了营帐一圈,“罗副官呢?” “罗副官?”邓副官瞧着陈将军面有疑虑的问道。“罗副官,不是跟着将军一同启程了么?” 邓副官说这话的时候,陈将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邓副官,只见他眉眼之间神色坦荡,没有半分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这才微微蹙了蹙眉。 心道,他看中邓副官,不就是知晓这人心思坦诚执拗,办事又牢靠的原因么? 如果说罗副官没有前来的话,那么。“册子在哪?” 陈将军皱了皱眉,伸手问道。 “啊?”邓副官有些愣神,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陈将军到底是在说什么,转过身子。 那跟邓副官先前一同趴在桌子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毕恭毕敬的垂头站着,眼见邓副官转过身子,伸手利落的从桌案上堆积的几本书之中。 抽出了一本递到了邓副官手中,此刻,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接触。 那男人皱了皱眉,邓副官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那男人便只好垂下了眼帘。 邓副官伸手将册子递到了陈将军的面前。 “将军。”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陈将军自然没有瞧见,只是伸手接过了邓副官手中的书册,随意翻动了两页。 发觉其上的笔记还真是罗副官的,陈将军便是对着邓副官的话,信了几分。 书册上整齐的记录着许多物资,其中还有一些是陈将军没听过的药草。 陈将军略微扫了几眼,便发觉本子上几乎大半的药草在其身后都打上了勾,应当是全都收集完毕了。 “你们这两日便是用这些来收集药草的?” 邓副官点点头,他一直盯着陈将军的面色,缓缓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大不相同 罗副官祖上曾出过御医,医术懂些皮毛,能准确的分辨药草,有些小病小痛的陈将军懒得去外头叫军医,一边都是让罗副官看的。 若是罗副官亲手将这本卷册递到邓副官的手中,邓副官没有怀疑过,还真是可能。 陈将军并不懂医术,自然不知道这上面记录着的药草大多是用来做什么的。 陈将军伸手将书册重重的合上,面色阴冷如水。“罗副官被我遣派过来看看情况,你真没有见过?” 邓副官面上略带些许的吃惊之色,“将军,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抬头仔细的思索了片刻,“下属真没有见过罗副官。” 邓副官眼见陈将军陷入思索之中,顿时提议般问道。“是不是将军来的太快,罗副官便没有追上?” 陈将军原先也是如此想得,可是经由邓副官这么一提,确是觉的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毕竟罗副官比自己要快上不少前来的,现在居然还没有出现? 再想了想邓副官先前的话,陈将军不免对罗副官心生了几分嫌隙与疑惑之色。 只是陈将军来不及想那么多,他先前扫视了卷册一眼,发觉不过就剩下了十几样还没采购齐全。 不过就是一切药草罢了,还是先将这些送去才是重点。 “命军队拔营,出发。” “不再等等吗?”邓副官迟疑着道。“这药草还有十几样还没有采购齐全,几日之内应当可以采购齐全的。” 只是他的声音在陈将军的瞩目之下,越来越小。 “哼。”陈将军冷哼了一声,本想要转过身子离开,可是看到依旧站在一旁的人,陈将军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的疑惑之色,不管他们怎么说话,那人都始终没有抬头。 “这是谁?本将军怎么好似没有见过?”陈将军的目光一眯。“抬起头来。” 邓副官本来要抬脚跟着陈将军出去,此时眼见陈将军调转了方向,将目光移动到了帐篷之中另外一人的身上。 邓副官的呼吸不由的一滞,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所以陈将军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邓副官缓缓点了点头,跨前一步,介绍道。“将军,这人是属下前两日招收的亲兵,是个哑巴,负责替我对账。” “哑巴?”陈将军皱了皱眉头,却再次重复了一句。“抬起头来。” 那人似乎是被陈将军这气势给逼迫的浑身一抖,手指紧紧搅动在一起,缓缓的抬了头。 他面孔黝黑一片,目光之中带着疑惑与惊恐之色,与陈将军的目光撞在一起之后,便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似乎不敢与陈将军对视,陈将军微微蹙眉。 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毫不起眼的民夫模样,还是个哑巴,怎么能够让邓副官满意? 邓副官好像是看出了陈将军的疑惑一般,连忙解释道。“将军,此人虽说是个哑巴,但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算起数目来十分的迅速。” 邓副官不好意思的低声道。“你也知晓下属的数目运算什么的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听到这话,陈将军心头的疑虑这才减轻了半分,回头瞧了邓副官一眼。 邓副官跟在陈将军身边的年岁也不短了,单单从他一个眼神之中便能分辨出陈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低声在陈将军的耳边道。 “再加上此人是个哑巴,又不识字,只能算些数字,不会泄露什么。” 陈将军紧紧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一些。 好像将陈将军心头的疑惑解开了一些,邓副官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先出去安排。” 邓副官点了点头,回头瞧了哑巴一眼,眼见哑巴似乎要跟着自己出来的模样,伸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哑巴这才停下了脚步,乖乖的垂头站着。 注意到陈将军的目光,邓副官转过身低声想要跟陈将军解释一下自己那几个手势的意思。 却是被陈将军伸手制止道。“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你出去安排吧。” 邓副官点了点头,脚步突然停顿下来,瞧了瞧陈将军的面色。“将军,几夜奔波劳累,我做安排还要片刻,将军便小憩一下吧?” 陈将军抬头便对上邓副官满是真心的双眸,迟疑了片刻,摇摇头道。“还是明日再说吧。” “是。”邓副官浅浅的应了一声,尾随在陈将军身后。 才走出营帐之中,陈将军却是回头瞧了邓副官一眼,低声道。“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跟着本将,本将四处转转。” 邓副官迟疑了片刻,目光之中略过一丝异样之色。“是。” 陈将军点点头,便快步离去了。 邓副官若非是此番被罗副官的这本册子给拖累下来,其能力还是十分出众的。 物华伸手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胡太医正靠坐在一旁。 听到响动,抬眼望了过来,“什么人?” 房间内很是空旷,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木床,床脚放置着一个医用药箱,胡太医正坐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此时抬起头来瞧着来人。 “是我。”物华低低的应声道。 “是物华啊。”胡太医紧绷的神经一时间得到了松弛,抬头瞧了瞧物华,眼见物华的注意力,似乎是在病床上的景天佑身上。 胡太医目光之中略过一丝什么,从椅子上站起身,木床本就不大,只是勉强能挤下身形高大的景天佑。 眼见胡太医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物华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 走进了,瞧了瞧。 病床上景天佑仅仅身穿着一身单衣,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角流着大滴大滴的汗水,身上单薄的里衣已经湿透。 露出他条理清晰的腰线,就在物华不停的打量着景天佑的时刻,景天佑竟是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一双迷蒙的眼睛不住的四处乱转,毫无焦距。 “水。”景天佑的嘴唇干裂,无意识的张大,吐出了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瞧着景天佑这病恹恹的样子哪里还有原本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物华一时间有些晃神。 此刻身后的胡太医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水壶。“物华,让一让。” 物华这才反应过来,让到了一旁,空出位置。 胡太医扶住景天佑的下颚,一点一点的灌水给景天佑喝。 “乐王,这个症状跟其他的病人,多有不同吧?” 物华能够明显发觉,她问出这么一句话后,面前的胡太医手指微微顿了顿,将乐王安置好。 才听到胡太医平淡无波的声音,静静说道。“一种病,在诸多的人身上本就大不相同。”(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倦意袭来 听见胡太医这冷冷淡淡的,一副明显不想多谈的模样,物华也只能保持缄默。 就在胡太医思索着是不是该送客的时刻,他沉吟了片刻,才说出个话头。“等到王爷清醒过来,我再让人通知物华你如何?”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现在你看也看了,是不是该走了? 物华抿了抿嘴,瞧了病床上明显神志不清的景天佑一眼,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看来,天佑此番进入隔离区的这步棋,倒是走的很是巧妙,充分的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就比如眼前这位在太医院之中口碑甚好的胡太医,心中的那杆秤已经不知不觉的向着天佑倒了过去。 就在此时,却听到木门被人轻轻敲响,外头的人传来低低的问话声。“公子,公子可在?” 物华微微晃了晃神,发觉那竟是云书的声音。 心中暗道云书定然是有什么急事,便当即对着胡太医躬了躬身,便推开门出去了。 胡太医目送物华离去,眼见这孩子出门前还细心的将房门给关上了,转过身子的时候,目光之中略带些感叹之色。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竟是跟乐王是敌对。 物华出来的时候,发觉门口除了云书之外,还有刚刚离去,说是要略加休息的商大。 “什么事情?”物华在心中揣度着,到底是什么事情。 云书身后的商大不雅的打个哈欠,懒懒的问道。“不是说了,来了一批物资么?” “快走去瞧瞧,我还未睡醒呢。” 物资已经送到了? 物华面上有些吃惊,这么快? 还不等她问出口,便听到云书低声道。“听说是由驻军亲自遣送过来的。” 虽说,物资送来的这么快,让物华很是吃惊,但是她也来不及去想那些。 等到物华从隔离区出来,便听说周州官已经亲自将物资给接了进来。 物华只好赶去粮仓方向,到了粮仓果然是发觉,周州官正满面喜色的站在门口,眼见物华进来,笑眯了眼睛。 “物华,你来了啊?” 物华瞧见他这幅笑意盈盈的模样,不免想起刚才他对着自己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不由在心中感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仅仅是针对女子才有用。 不过现在物华没有心思去想那么许多,目光眺望了一下粮仓方向,最后问道。“这送来的粮食,还能支持多久?” 周州官笑眯眯的道。“本官出去迎接之时,李副将跟本官说,这不过就是前头的一批而已,后续还在后面,大抵这两日便可到达。” 听出周州官话语之中毫不掩饰的满意,物华不由瞥了他一眼。 看来对于周州官来讲,还是李副将的话比较中听一些。 周州官的洋洋得意,瞬间被物华给捏碎了,他面上笑容微微一顿,正想要解释什么,便见物华已经往回走了,不知道到底要去什么方向。 “物华,你要去何处?” 物华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多余情绪。“此处有州官看守便可,下属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便不陪同了。” 周州官看着物华离去的背影,面上笑容灿灿。心中不禁嘟囔,物华这么一个俊雅公子哥,居然度量如此之小。 因为前头已经有粮草往兴城方向送去,所以后来的这一批难免不似前头那番赶路。 瞧着天色渐渐晚,陈将军便下令部队在原地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 入夜,陈将军坐在军帐之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之色。 今夜无月,风凉雾高,呼呼作响。 白日之中,陈将军已经四处探查问询,却是并未有人见过罗副官。 这便有些奇怪了?罗副官足足比自己要提前两个时辰出发,就算他再怎么不精通马术,也早就该到了才是。 怎么可能现下还不见踪迹? 陈将军埋头沉思了一阵,目光微微一顿。“若不是他发觉有异,私自潜逃。” 陈将军如此想了一阵,觉得如此还是有所可能的,毕竟罗副官没经过自己的同意便将一本卷册送到了邓副官的手中。 如果不是自己心中不宁,调转马头前来差看的话。 邓副官怕是会被骗的团团转的,在陈将军的潜意识里,还是比较信任邓副官的。 若是这样的话,他莫非是想要等此事过去,再前来负荆请罪?还是有上头之人顶着,他有恃无恐? 可以擅自离队? 只不过这一切都不过就是陈将军的独自猜测而已,并无实据。 到底罗副官做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得找到他再说。 陈将军在心中如此说道,感觉到几日劳累奔波下来,浓浓的倦意席卷而来。 便直起了身,将营帐之内并不光亮的黄豆烛火给掐灭。 陈将军伴随着外头呼呼作响的强风,似乎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突然,帐门,被人不着痕迹的掀开了一个小缝隙。 一道人影借着外头的昏暗悄无声息的摸了进来,他站在门口等待了片刻,侧耳倾听着什么。 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营帐里头放置的床板上摸去。 他的脚步极轻,并没有弄出很大的声响,动作很是灵敏,不过就是在眨眼的功夫,已经被他摸到了床前。 人影摸到了床前,却是在距离床铺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鼻尖轻轻的嗅了两下。 陈将军一向浅眠,此人摸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可是这样的状况他也不是没有遇上过。 所以陈将军一直一动未动,手掌却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枕头底下,那里放置着一柄他随身携带着的小刀。 就是凭借这把小刀,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来刺杀自己的人,反倒是成为了他的刀下亡魂。 陈将军呼吸未变,但是身体已经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准备等到那人出手之时,便立刻跳起来,给那人当头一刀。 可是让陈将军觉得奇怪的是,那人进来了,却并不接近自己。 就在陈将军猜想此人是不是想用什么远程武器攻击自己的时候,他听到那人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将军。” 陈将军心中大惊,片刻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人并未曾接近自己,难不成竟是因为发觉自己醒了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意图不轨 但是他又怕是这人在诈自己,所以陈将军不过在片刻的愣神之间,选择了按兵不动。 那人眼见陈将军还一动不动的装死。 话语不由的急促了一些。“将军,我知晓你醒着,快走,没时间了。”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陈将军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是这人明显是看出自己并未睡,所以他也就懒得再装下去,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陈将军本该大声叫嚷的,可是他并未曾,学着那人,陈将军压低了一点声音。“你是什么人?” “怎么进来的?” 发觉陈将军爬起身没有叫嚷,那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那人却好似很急,不自觉的低声跨前了一步。“将军,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您应该快些离开这里。” “凭什么?”陈将军在知晓罗副官失踪了之后,心中便隐隐有种不安,现在听闻这人这话,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了几分。 “谁允许你擅闯军帐的?”只是陈将军心中虽有疑惑,但是面上未曾表露出来,他眉头微微一皱,厉声喝问。 “将军。”那人眼见陈将军竟是还在原地不住的喝问,声音之中略感无奈之色。“快走,要不然等到他们来了,就不好办了。” 不过那人也清楚,若是自己不跟陈将军交代清楚,陈将军怕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所以那人咬了咬牙,语速极快的说道。“今日清晨我看见罗副官的尸首了。” “就是邓副官身侧的那个哑巴侍卫动的手。” 这句话听在陈将军的耳中无疑于平地炸雷,陈将军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先前说什么?” “将军,就在你带队离开后的不久,邓副将就不知道从哪里笼络来了一群士兵,身上流里流气的,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士兵。”那人顿了顿,在怀中摸索了一阵子。 将一块铜牌摸了出来。 陈将军在听到那人解释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信了几分,现在眼见那人并不靠近,只是从怀中摸了什么东西丢了过来。 陈将军摸在手中流连了片刻,摸在手中,明显能够感觉到那铜牌上的几个字。 正是罗副官的铜牌。 就在陈将军晃神的时刻,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陈将军不远的地方。 等到陈将军觉得这个距离很是危险的时刻,那人飞快的从腰身间抽出了一柄匕首,飞快的就朝着陈将军的面门扎去。 陈将军心叫一声不好,虽说他的反应已经算是快了。 但是若是被那人扎了下去,那他的一只眼睛定然是不保的。 “噗嗤”利器切入肌肤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帐篷之中,显得很是清晰。 猩红的血液喷晒在陈将军的脸上,陈将军的目光微微一凝。 匕首落在床铺上,那人抽搐了两下,终于缓缓的倒了下去。 帐篷内昏暗,所以陈将军看不清楚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是谁,陈将军只能眯着眼妄图仔细辨认一下面前的人。 “将军,走吧。”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气息绵长沉稳。 莫名给了陈将军一点安全感,陈将军眯了眯眼。“我们是不是见过?” 后来的那人却没有回答陈将军的问题,将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尸体捞了上来,放在了床铺上,又四处找了找,准确无碍的找到了陈将军的衣裳。 给尸体好好装扮了一会,这才回头看了陈将军一眼。“先前那人说的都是实话。” “待会再解释。” 眼前这人明显跟要杀自己的人不是一拨,所以说陈将军都未曾思索什么,直接就跟着那人走了。 那人离去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木柴,点上火,直接向着那营帐之中投了过去。 他住了大半晚的营帐,不过一点火光而已,居然就像是干柴遇上烈火一般,顷刻之间便被火焰吞没大半。 “来人啊,快来人啊!着火了!” “将军还在里面啊!” “快提水来!” “快救人!” “救命啊!” “救人!救人!” 像是提前演练好的一般,本该在营帐周围巡逻的士兵,出来前陈将军一个都没有见到,要不然先前他们怎么大摇大摆的从营帐之中出来?现在就一窝蜂的围在着火的营帐边上,惺惺作态。 看见如此场景,陈将军哪里还能不明白今夜之事,到底是如何? 能够支配他周围巡逻士兵的,能够不动声色的在他营帐周围埋下火药的,只有邓副官。 陈将军只感觉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走。”就在陈将军咬牙切齿的时候,那人伸手拉了拉陈将军的衣袖,低声道,“快走。” 陈将军下意识的跟在这人的身后。 那人像是十分的熟悉这里的地形,趁着场景还十分混乱的时刻,那人带着陈将军躲进了一个草垛之中。 映照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陈将军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接着灯火,陈将军不住打量这个救自己一命的男人。 男人的侧脸轮廓英俊硬朗,本该是温润的五官,此刻却有着不同于少年郎的成熟。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将军的目光,男人转过了脸。 陈将军这才发觉他的另外半张脸上有着一道深深不可磨灭的伤口,像是刀痕,直接将这张容貌给破坏了个完全。 这张这么有特色的脸,就算是陈将军的记性再不好,此刻也记了起来。“是你。” 看到男人皱了皱眉头,陈将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不由尴尬的笑了笑,不停地在脑中思索着这个人的名字。 这人他记得是乐王送到他这里来的,听说原先乃是兴云山上的土匪,被王爷招安。 兴云山上的土匪近些年来,胡作非为的事情做得多了,自然他也就知晓了,所以自打知晓了这些人的身份,便统统将他们给派遣到了火头军里头。 说真心话,若非是这人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他还真不知道将这一批人给忘到了哪里去了。 “曾谢。”也许是陈将军思索的时间太长,长到曾谢都已经发觉了他的异常。 曾谢瞥了陈将军一眼,低声道。 被曾谢看破心思,陈将军有着片刻的僵直,不过眼见曾谢的目光一直在外头流连,陈将军顿时也释然了不少,也不计较这个小郎君的无礼之处,笑了笑低声的问道。“你是怎么知晓,他们的意图不轨?”(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蠢笨人物 提起这个,陈将军的心头还在滴血,若非是他识人不清,将这个狼子野心般的人物放在身侧,当做是心腹培养,又怎么会真正的遗失了一名心腹? 不知道是不是陈将军的错觉,他发觉自己提问这个的时候,曾谢回头瞧了陈将军一眼。 “今日清晨,我另外一个兄弟出营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回头跟我抱怨了一句,再加上将军你回营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我便觉得有异样之处了。” 听到这里,陈将军的目光不禁微微一亮,对面前的这个青年感觉到几分的刮目相看,单单凭借这两点,便能猜测出他今日有难。 这人很是聪明啊。 陈将军顿了片刻,咽了咽口水,想到对自己最为忠心的罗副官死的不明不白,他就感觉心头就像是被人狠狠剜了几刀。 “小兄弟,你的恩情,我陈某记下了。” 陈将军起身就准备告辞。 曾谢却只是看了陈将军一眼,瞧着他面色黑沉,知晓陈将军动了气,眉头紧紧一皱,问道。“将军要去何处?” 他们此时正藏在伙房边上的小巷里,堆积柴火的地方,曾谢站在外侧,陈将军站在里面,若是曾谢不让道的话。 按照陈将军这个体型,除非把营帐直接劈了。 但是现下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要是他再把营帐劈了该怎么说? 现在证据已经被曾谢一把火给烧掉了,他要是说自己被人刺杀,再出现在这里的话,其话的真实度,也会大大的折扣。 想到这里,陈将军对于曾谢此番冲动的做法未免觉得有些太过草率,但是人家才刚刚救下自己。 再加上曾谢看起来也不大的模样,少年人做事未免有些轻率。 陈将军就释然了。 “我自然是要去外头露面。”陈将军皱了皱眉,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要不是看在这个少年郎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才懒得跟他多说什么。 “现在?” 似乎察觉到少年郎的音调有些奇怪,陈将军回头瞧了曾谢一眼。“怎么?不可么?” 出乎意料外的,曾谢眉头一挑,面无表情的模样,加上他面颊上的那道伤疤,在这夜色之中显得着实狰狞,让见惯了大场面的陈将军心中都不由一跳。 情不自禁的开始询问起曾谢的意见来。“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只是陈将军问完,就开始后悔了,感觉到面上无光。 曾谢似乎并未注意到陈将军的表情变化,也许注意到了并未在意,他只是唇角微微一勾。“将军是准备出去送死么?” “你说什么?”陈将军面上隐有怒意翻腾,这个曾谢也太不知身份了。“不要以为你救了本将一命,就可以不分尊卑了!” 听到陈将军这话中已经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了,曾谢也只是眼皮一掀,不疾不徐的缓缓问道。“将军如此聪慧之人,会分不清小人所说,到底有没有道理?” “若是没有道理,陈将军跟着小人躲在这下作的地方做什么?只是为了听小人讲故事?” “将军,你应当知晓,既然邓副官已经对你下了手,半分情面都没有留给你。”曾谢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今夜出去,不是送死么?” 曾谢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陈将军能够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不至于半分度量都没有,当即如同一盆冷水浇面,冷静了下来。 当即明白了曾谢为何如此做,不禁对面前的这个少年有了新认识,直勾勾的盯了曾谢两眼。 曾谢自然不是莽撞之人,分得清楚什么人说什么话,他抬眼瞧见陈将军面上虽说还有怒气,但是眸子之中已经平静下来,当即知晓陈将军是被他这个无名小卒这么一说,感觉拉不下脸来才是。 在两人冷场下来的时候,只见曾谢躬了躬身子。“将军,小人不过就是一介粗人,并不会说话,所以还望将军能够平息怒火,改日责罚也不迟。” 曾谢这话说的倒是很有技巧,陈将军听到这话,面上挂上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我自然清楚,你是为了我好,先前也是我思虑不周,还幸亏你考虑周全,说什么责罚不责罚。” “今夜你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听到陈将军这么说,曾谢的嘴角弯了弯,直起身的时候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陈将军越瞧着曾谢,越觉得曾谢此人宠辱不惊,是个可堪当大任的主。与此同时不由心中感叹自己以往的眼光实在是不咋地,竟是把一块璞玉活生生当了火石。 陈将军心中感叹,就不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曾谢的肩膀。 虽说并未直接说什么表扬的话,但是他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曾谢只是轻轻躬身,向着外头探身瞧了一眼,片刻沉吟道。”将军,我先走一步。“ 陈将军不免有些诧异。“你去何处?” “我已经出来这么许久,若是被人发觉打扰了明日将军的事,就不好了。”曾谢急匆匆的解释了几句。 陈将军也不是什么蠢笨人物,现在听到曾谢这么说,顿时明白过来,当即点点头。“你先行去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军大营的那场火,非但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是连带着烧起了隔壁的几个帐篷。 不少的士兵都被人叫了起来打水灭火,曾谢趁着场面还处于一片混乱之时,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因为今夜混乱,还真没有人在意这个小小的火头兵到底大半夜去了什么地方。 “谢哥。”眼见进来的人是曾谢,那些帐篷里头装睡的人连忙都爬了起来,围在了曾谢的身边。 低促紧张而激动的声音问道。“谢哥,怎么样?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算是顺利。”曾谢沉吟了片刻,下令道。“快准备准备,待会说不定就会有人唤我们去灭火。” 那些抱着被子的家伙,都是从兴云山上跟在曾谢身边来的,此刻齐齐咧嘴一笑。 “太好了,要不是跟着谢哥,我们说不定还真是要做一辈子的火头兵了!” 揭开被子,被子底下穿的整整齐齐,哪里有什么邋遢的模样,明显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还是谢哥有远见。”他们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喜滋滋的感叹这么一句。(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腥风血雨 曾谢的目光之中却没有那些人的乐观,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尽是感叹之色,哪里会有如此容易?“姑且算是天助我也吧。” 听到曾谢这么一声感叹,那些人齐齐相视一笑。 相对于曾谢这边的轻松,另外一个大帐之中,有人的面色就明显有些不好看了。 “那边是什么情况?”邓副官伸手抓住刚刚进来的人,低声问道。“你不是说是万无一失的么?这火怎么烧的这么旺?” “急什么?”那人抬头,正是今早,邓副官所说的那个哑巴。 此时他斯条慢理的拍了拍被邓副官抓出来的褶皱,“不过就是烧了几个帐篷,闹得大一点,陈将军被火烧死的事情,就传的越快。” “这样不是很好么?” 邓副官也知晓这人说的不错,但是他的心里就是隐隐有些不安。 静静的盯了眼前的人一眼。“你确定没有问题?” “放心!”那人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邓副官的肩膀。瞧见邓副官如此抗拒自己的触碰,一笑,露出满口的大白牙。 “现在才后悔,你不觉得晚了一点么?” 那人的手掌像是无意碰过邓副官的脖颈,吓得邓副官后退了一步。“怕什么。” 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就像是情人在耳边的缓缓低吟之声。“只要你不背叛我们,你就不需要怕什么。” 说完这话,那人似乎觉得很好笑,居然开始肆意的狂笑起来。 邓副官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盯着眼前之人,片刻之后,才像是没办法一般,放弃了。 邓副官转念一想,定定的瞧着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被邓副官如此盯着,声音戛然而止,不悦的皱了皱眉。“你想问什么?” 知晓自己的眼神将男人给惹怒了,邓副官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急促的问道。“那你派遣去的人,回来了吗?” 像是被邓副官提醒了一般,那男人沉吟了片刻,“还未曾。” “未曾?”邓副官心头一紧。 男人瞧了邓副官一眼,似乎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丝的惧怕,当即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怕什么?” “是怕你的老主子从火场里头逃出来?还是怕半夜被他附身?” 邓副官面色一黑,低声道。“这是哪里的话。” 男人嗤笑一声,淡淡的解释道。“现在火势烧的这么旺,他下手之后,说不定是怕被人发觉,躲起来了,急什么?” 说罢,男人的目光扫了邓副官一眼。“你还不了解你老主子的性格?” 听到这里,邓副官微微一想,男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陈将军无碍,就算是知晓了有人潜入要杀他,按照他的尿性,定然会在此刻冒出头证明自己无事的。 现在大火已经烧得干净,陈将军却未曾冒头,确实是奇怪。 只是就算是心中清楚,邓副官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邓副官按了按心窝,还是觉得心中不安。他突然站起身,男人也只是懒懒的掀了掀眼帘。 任由邓副官去了。 邓副官心中有事,脚步自然就跨动的极大,等到他走到走水的地方,火势已经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扑灭了。 领头的巡逻兵,看到邓副官面色阴沉,当即迎了上来。“副官。” “什么原因?”邓副官沉沉的问了一句,目光却是未曾从烧成黑炭的帐篷之中挪开。“将军呢?” “将军他。”巡逻兵心中忐忑欲言又止,在邓副官目光的逼视下,将邓副官引到一具烧焦了的尸体身前。 邓副官蹲下身子,瞧着眼前这具被烧焦的尸首。 耳边听着巡逻兵絮絮叨叨的念着。“火势的起因,大抵是帐篷内的烛台倒了,再加上天干物燥....” 其实什么烛台倒了,天干物燥都是借口,若不是人肆意纵火的话,火势哪里会起的这么快? 说的人睁眼说瞎话,听得人心中也十分明白。但这做做样子走走过场总归是要的。 邓副官听着耳边人的随口瞎诌,看着这具被烧的尸体,口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到底作何感想。 男尸身上穿着的衣裳虽说已经被烧了一大截,但是从偶尔破旧的地方,还是能够辨认出正是陈将军今天穿的。 “副官,节哀顺变。”那人瞧了瞧邓副官略显复杂的表情,声音刻意提高了一个音调。 出神被人打断,邓副官的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他目光一闪,哀嚎了一声。“将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到原先还略显平静的邓副官,此刻浑身颤抖,像是要扑到那具烧得焦黑看不出面容的尸首上。 站在周围戒严的士兵不由有些微愣,目光之中顿时盈满了一些什么。 好在一侧的巡逻兵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邓副官,这才避免邓副官扑到尸首上头。 只是邓副官毕竟是高头大汉,那巡逻兵差点没有一个踉跄,自己扑倒,回头瞧了几眼,邓副官的周围便立刻呼啦啦的围了一群人。 这才勉强拉住了哀戚过头的邓副官。 七嘴八舌的安慰起来。 只是不管旁人如何劝慰,邓副官都是一脸漠然的神色,最后推开了那些钳制他的手。 双膝跪地,重重的给那个尸首咳了三个响头。 邓副官年岁在几个副官之中是为最小,可平日里将军对他的特别关照与信赖,这些士兵都是看在眼里的。 此刻眼见邓副官这一副哀戚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有些伤感与感叹之色,毕竟陈将军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战场那么凶恶的地方,都未曾留下他。 现在居然死于一场不明不白的大火里? 前头的人观赏的开怀,后头的人却满面嘲讽。 “谢哥。”跟在曾谢身边的小子瞧见邓副官如此作为,眼神有些茫然。“他们这是在搞啥?” 回答他的不是曾谢,是另外一人压低了声音,面带嘲讽之色。“还能搞啥?” “猫哭耗子呗。” “能干啥用?这人都死了,哭给谁看啊?” 他们这边议论的开怀,曾谢却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邓副官,这十分情谊里头,至少也有五分真情。 至于有无有用处,曾谢唇角勾了勾。 至少在这些士兵的眼中,这场火灾会是一场意外。 他们敬爱的将军,躲过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却倒在了这场火灾之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不修边幅 尽管是让许多敬爱陈将军的士兵黯然伤神,可是陈将军可是一个人孤身前来,最为忠心的副将与副官都没有几个跟在身边,如此状况下来。 过不了多久,这些士兵就会完全遗忘了这个人。 邓副官如此做,至少能够赢得这些铁血汉子的好感。 所以谁能说,一番惺惺作态下来完全没有作用? 只不过,这一切都应该基于陈将军已死的情况下,若是陈将军没死。 曾谢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完好的那边脸庞十分养眼,而刻有刀疤的那半张脸笑容略显僵硬,组合起来,看上去无比的狰狞。 旁边讨论的正欢的两个人,调转过头瞧见的便是曾谢的如此表情,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心中齐声感叹,自打兴云山一变上,曾谢性格大变,变成了如今这副阴气森森的模样。 在有人提心吊胆,有人无比期盼之下。 一夜的纷扰终究还是过去,初生的橙色日光在天际挂起的时刻。 便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兴城之中,也是有人辛苦了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公子。”李葭望了望物华手中的册子,再瞧了瞧物华面上的沉闷之色。“公子,已经忙活了一夜了,你还是去休息罢。” 听到这话,物华也只是微微抬头,瞧了李葭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 自从断粮以来,李葭就没见过物华笑过。 现在瞧着物华面色虽说因为近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而不大好看,但是尽管如此,也遮挡不去她精致的五官,此时缓缓一笑,竟是让李葭莫名的愣了愣。 旋即发觉过来,自己先前对着物华居然发起了呆,连忙垂下了头。 虽说一夜未眠,但是物华的精神头却很好,也没有注意到李葭的表情,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册子。 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些已经足够吃半个月有余了。 听说这不过就是前头而已,后头还会有军队押解过来。 由军队押送,就是比那些民众要快速的多。 现在愁的就是,药草了! 物华微微抿了抿唇,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被福星高照。 就在物华失神之间,外头传来消息,说是漓水涧那方又有一批医者进城来了。 物华不由心中大喜,想着还是衡元白的动作十分迅速,这么快便赶来了。 其实在周州官派人前来通知物华的时候,那匹医者就已经进了城。 物华从粮仓之中出去,正好撞上了那队队伍。 周州官领头走在前端,身侧站着一个白纱拂面眉心一点朱砂的女子。 就在物华看到了那几人的时候,那女子的目光正好与物华的相撞上。 相对比于物华的吃惊,女子便是显得十分的淡然。 走进了,女子有礼的缓缓点了点头,清冷的声线毫无波澜。“物华公子,又见了。” 周州官瞧了瞧女子,再瞧了瞧物华。 “成絮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物华能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在瞧见了这女子眉心的那点朱砂,物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名女子是谁了。 成絮微微颌首,她今日的一身衣裳很是精致,袖口引线描绘着一朵含苞待怯的木槿花,内里的淡蓝内衬,映衬着外头的薄薄白纱,在她的走动之下,焕然形成一种别致的颜色。 再加上她用白纱遮面,给人一种欲语还休之感。 再瞧瞧物华虽说容貌比之成絮有过之,但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辛勤疲劳。 无人照料,容色相比之下,便隐隐褪了颜色。 “两位认识?” 就在两人相互站着远远相望,场上莫名有种古怪的气氛的时候。 周州官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还是物华先回过了神,缓缓勾了勾嘴角。“那是自然,在漓水涧内,还多谢成絮姑娘的照料了。” 自然,物华这话不过就是寒暄之言。 她清楚,成絮自然也清楚的很。 在漓水涧内真正照料物华的,可不是她,这个念头在成絮的脑子中转悠了一圈,当即轻轻应了一声。“不妨事,物华公子即是客人,应当才是。” 物华听到她这话,觉得此话之中略带深意,但是她也不是什么不分轻重的人,也懒得再多说些什么,让了让身子。 “请。” 瞧见物华让了身子,成絮也没再这话上多做纠缠。 “.....”是他的错觉么?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周州官有些茫然,但是瞧着两人已经跨了进去,便也只好摇了摇头,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在前头相谈甚欢,虽说不过就是物华一人在说,成絮姑娘偶尔之间应答一声。 但是周州官就是觉得自己完全是插不上话啊? 到了最后,周州官也就懒得再试图插入到他们之间的话之中,只是默默的盯着前头的两人。 不得不说,两人走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的类型。 如此想着,周州官的眉头不由一挑,目光不停的在眼前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他可记得物华公子今年还未迎娶正妻,眼下见他对这位成絮姑娘如此热情,莫非是? 当然,如果物华知晓周州官是这般想法,想必会感叹一声,这位看起来万分正经的周州官没想到想象力是如此的丰富。 商大是后头才来的,进来便只瞧见前头站着的两人相谈甚欢,至于后头跟着的周州官便是被他完全的给无视了过去。 商大心中不由有些微微出神,没想到此番衡元白竟是让成絮替他走这趟,看来涧内的场景怕是,好不到哪里去吧? 只是这个念头不过是在商大的脑中转悠了一圈,便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只因为他现在不在涧内又帮不上衡元白什么忙,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相信衡元白能够处置好这一切吧。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他懒而已。 “成絮。” 本来在交谈着什么的两人听到商大这个声音,齐齐抬起头来瞧着他。 成絮瞧见商大一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就皱了皱眉头。“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老脸一红 商大眼见成絮后退了一步,心碎了一地,尴尬的笑了笑,在原地止步。“呵呵。” 眼见商大很识相没有凑过来,成絮这才满意的哼了哼。“你怎么过来了?” 商大瞧了成絮一眼,再瞧了一侧的物华一眼,心想那小子的形象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没见你这么抗拒人家? 只是就算心中如此抱怨,商大还是伸手指了指成絮身后。“我自然是来瞧瞧的。” “哦。”成絮微微点头,算是应承。 商大上下打量了成絮一眼,“是涧主让你来的?” “恩。”成絮很是高傲,目光还不自觉的瞥了身侧站着的物华一眼。 物华倒是没有注意,被商大看到,不由心中暗暗吐槽,成絮这敌意表现的也太明显了罢? 商大不由低声咳了一声,将成絮的注意成功移动到了自己身上,这才缓缓问道。 “涧主让你来帮忙的?” “恩。”瞧见成絮应声的时候,面上的面纱都没有什么波动,商大实在是万般无奈。 不过他的目光在成絮的身上打了个转,目光之中隐有戏谑之色。 成絮自然是注意到了商大的视线,不由蹙了蹙眉头,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商大耸了耸肩膀。“没有。”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了,他记得这小妮子有洁癖的吧?涧主还派遣这小妮子来这种地方。 商大不由心中一叹,对衡元白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看来是涧主真心对这个小妮子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转念一想,商大又有些幸灾乐祸。 成絮虽说不相信商大的话,但是她又不能逼着商大说出来,也只有用眼神询问他。 只是万分无奈,商大根本就不搭理她,直接当做没有看见。 成絮那边万般摸不着头脑,物华这边却是隐隐有了猜测,对上了商大略显戏虐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何,竟是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几次相见,这位成絮姑娘都打扮精巧,就算是匆忙赶路前来,身上也没有什么风尘仆仆的感觉,想必是有些轻微洁癖。 物华摇了摇头,只是成絮姑娘对自己的态度让她实在是感到摸不着头脑。 所以她也就没有什么要给成絮姑娘解惑的意思,甚至隐隐的有些期待。 陈将军在柴火堆之中枯坐了一夜,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仔细思索着。 在这难能的清静之下,他想了诸多。自从当上了将军后,他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若非是遇上这是非诸多的时刻,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识人不清而在半夜被人给捅一刀,死的不明不白。 也许是这些年的安逸所导致? 陈将军这一夜枯坐,就连姿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好不容易等到天际的那端升起了徐徐日光,陈将军便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他想着昨日曾谢的嘱咐,这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轻易的自己出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每时每刻陈将军都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躁动,甚至有些纷乱,心中揣度那个小子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的时候。 柴堆前,曾谢离去刻意替他盖上的草垛,突然被人从外头提了起来。 陈将军心中一沉,努力的做出一副气沉丹田的模样。 只是他殷切切的目光着实是太过耀目,完全让人无法忽视。 看清来人正是曾谢,陈将军心中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看来将军真是放松的很。”岂不料,曾谢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最后居然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陈将军愣了愣,片刻之后,才下意识的挺起胸膛,直视着曾谢。 也不怪曾谢如此觉得,只因为先前陈将军故作轻松的模样,再加上涣散的瞳孔,实在看起来像是酣睡正醒的人。 陈将军也顾不上曾谢的调笑,从草垛之中站起身。 环视了四周一圈,发觉曾谢的周围,啥人都没有,心中猛地一沉。“人呢?” 曾谢瞧了陈将军一眼。 陈将军也不顾上去猜测曾谢那个目光之中到底含着的是什么,跨前一步,再次低声的问了一句。“人呢?” 曾谢只是突然的弯腰下去,捡起了地上的一包东西,直接拦住了陈将军的路。“将军,换上吧。” 陈将军看见曾谢递过来的包袱,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一身裘衣,外头也只是匆忙裹上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昨夜混乱之中,他来不及去想那些,现在被曾谢这么一提,这才想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若是这么出去,与裸奔根本没有什么大致的区别。 想到这里,陈将军不由老脸一红,只是面子拉不下来,含在嘴里的那声谢谢实在是说不出来,只得低下头。 曾谢也不图陈将军的这声谢谢,只是体贴的背过了身。 只是陈将军低头瞧了瞧手中的衣物,低声道。“这?这不是火头军的军服吗?” 对于陈将军的吃惊,曾谢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是啊,没想到将军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陈将军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出一丝别的什么东西,顿了顿,还是问道。“你拿这个衣物给我做什么?” “衣物还能用来做什么?”难不成用来吃?曾谢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但是他十分有分寸,这话在心中嘟囔一句也就算了,真正要说出来,后头的陈将军还不得炸毛? “你让本将军穿这个衣服?”陈将军双目一瞪,拿着手中的衣物不死心的重复了一遍。 “将军。”曾谢皱了皱眉头。“这件衣物乃是小人洗干净了的,还是崭新的,小人还未穿过。”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陈将军咬了咬牙,正想要再说什么,只见曾谢偏了过身。“我的一个弟兄偷偷出营了,火头军里不能少个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陈将军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由双目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拎着手中的衣物,咬牙切齿的问道。“本将军不仅要穿火头军的衣物,还要干活?” 曾谢静静的看了陈将军半晌,就在陈将军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时候,才听到他缓缓道。“将军。” “命没了,才是真正的输了。” 陈将军微微一愣。 临近饭点,热气蒸腾的火头营之中,人头攒动人人忙的人仰马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拐弯抹角 “快点快点,马上就到饭点了,那边的,还有几个菜?” “哎哎?那边的菜洗好了没有?” “快,加柴火啊,你发什么呆?” “快快下菜!” 曾谢一改昨夜的阴冷形象,中气十足的站着指挥。 穿了一身火头军服的陈将军默默坐在炉火前,看着那个转眼就变了脸的年轻小伙子发呆,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着实不敢相信,今天这个是昨夜的那个小子。 变脸变得真快,就在陈将军发呆的时候,掌勺的大厨看了他一眼,大声吼道。“你这小子。” 曾谢其实眼角一直在盯着这里,立刻转过身,声音比大厨的还要大。“你怎么干事的?怎么还不加柴火?” “你小子找揍吗?”曾谢挥舞了一下拳头,瞧瞧给陈将军试了一个眼色。 陈将军有些哭笑不得,曾谢的年纪看起来都能做自己儿子了,竟然对着自己大吼小叫的,但是瞧着曾谢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 陈将军忍了又忍,这才低下头,闷头向着炉火之中丢着柴火。 被曾谢抢了先,大厨自然不好再说下去,只能的用手中的掌勺在大锅里翻了翻,斜眼瞧了瞧蹲在炉火边闷头不响的陈将军。 瞧了瞧,似乎觉得模样轮廓有些眼熟,但是因为陈将军的脸被曾谢刻意涂黑了,现在又蹲在炉火边,说不出的狼狈,所以导致大厨一时间想不起这眼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曾谢极为会瞧眼色,眼见大厨此刻动作缓慢,眼光不时地飘动到陈将军那里。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凑到跟前,瞧了瞧火候大声问道。“大厨,这是个什么菜?” 大厨回过神来,瞧见曾谢那半张有伤疤的脸已经凑到了自己的身前,顿时吓的退了一步。“你干嘛凑的这么近?” 曾谢笑了笑,“因为这菜太香了,实在有些忍不住。” 大厨本来有些不满,在听见曾谢如此说话之后,顿时把这一点点不满给抛到脑后去了,抓起大勺子搅了搅。 眼中得意时候浓厚,“香吧?” “香,香。”曾谢点点头。 大厨白了他一眼。“香也不管你什么事情,这可是给林副官的菜。” “林副官?”曾谢瞧了瞧那锅菜。“林副官一个人能吃的了这么多菜吗?” “管你什么事情?该干嘛干嘛去。”大厨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一样。 “好好。”曾谢飞快的应了几句,临走之前讪讪笑道。“大厨,这小子是我手底下的兄弟,因为昨天病了,今天估计是烧坏脑子了,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大厨听到曾谢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手底下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得了,我知道了,叫他机灵点就是了。” “好叻。”曾谢一边低声应着,一边飞快的跟陈将军交流了一下眼神。 既然曾谢已经跟大厨解释过了,那大厨自然就将心头的疑惑给抛在了脑后,热火朝天的捣鼓了起来。 曾谢在营帐门口站着,此刻一个小子走了过来,与曾谢做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曾谢唇角微微一勾,便立刻钻进了营帐之中。 将桌上的托盘端到了傻傻杵在一旁的陈将军手中,低声嘱咐道。“待会你跟在前头那人的身前,不论做啥都别说话。” 陈将军瞧了瞧曾谢手中的托盘,目光一扫,便知晓那几盘菜是林副官最喜欢吃的,顿时不明所以的猛地抬头看着曾谢。 曾谢却是只对他微微点头,便强行将手中的托盘塞到了他的手中。 “叫你拿着,怕什么?” 林副官不同于掌勺的大厨,大厨不认识自己那是因为只见过自己几面而已,可是林副官这些年都跟在自己身边。 知根知底的,怕是自己一进去,林副官就能认出自己来。 昨夜曾谢死活都不让自己出去,今天又让自己穿着这一身去见林副官? 这是想做什么?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曾谢看见陈将军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时不时的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再看了看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 曾谢咬了咬牙,这个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家伙! 伸脚就踹了过去,只是他看起来用的力道很重,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给陈将军什么痛感。 “你今天是傻了么?叫你送个菜,唧唧歪歪的跟个娘们似得。” 陈将军被曾谢这么一踢,脑门上青筋蹦跶的欢快,可又听见曾谢骂骂咧咧的声音,他顿时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曾谢飞快的解释了一句。“将军,我若要害你,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曾谢声音很小,但是听到了陈将军的耳中,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连忙按照了曾谢的嘱咐,垂着头跟在了前头的人后头。 “你手底下,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了?”先前掌勺的大厨已经脱了围裙,正用手帕擦着手,明显是看见了先前曾谢教训陈将军的这一幕,缓缓走到了曾谢的边上问道。 “大厨你每天那么忙,哪有空关心这些,不知道也是难免的。”曾谢笑眯眯的回答道。 “我看你手底下的,都挺聪明的啊。”尽管曾谢如此说,还是止不住大厨幽幽的感叹。 “哪里。”曾谢听到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厨这就不知道了罢?” “这再聪明的人,一旦染了病,脑子自然就转不灵活了。” 大厨思索了片刻,伸出手拍了拍曾谢的肩膀。“嘿!小子,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哪能哪能啊。” 就算是经由了曾谢的再三保证,陈将军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也是难免,毕竟他先前刚刚才遭遇了手底下最信赖的邓副官的背叛,虽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邓副官是为了什么背叛自己。 如果是为了这个将军的头衔,就算是他死了,他手底下可是还有两个副将,三个副官在,怎么也论不上他。 再加上这次替朝廷运粮,他几次三番的阻挡,就算最后是在救急的时刻将粮食运到了。 那他也只能算是功过相抵,等到乐王殿下从城内出来,自然就没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那邓副官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昨晚陈将军睁着眼睛想了一夜都没有想清楚。 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活着,这个他迟早会知晓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自报身份 走到距离邓副官的营帐前的时候,有人替他们搜身,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物品。 虽说昨夜的大火对外宣布是说烛火倒塌,天干物燥下不小心所导致的,可是邓副官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觉得心里不踏实。 昨夜一夜没有合眼不说,今夜还特地调了守卫,将自己的营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 不明就里的士兵只是觉得陈将军一走邓副官的官威越来越大,排场比陈将军在世的时候还要大。 不过士兵虽说心中嘟囔,但是无奈,陈将军走后,邓副官在此次押解队伍之中,的确是最大。 所以就算是手底下的士兵多有怨言,也不会传到邓副官的耳中去。 至于为什么邓副官会调兵遣将,士兵们只是觉得他大惊小怪,但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 邓副官是有些怀疑与不安的,只是处于他这个位置上不能大动干戈的四处搜查。 所以他这才以防万一罢了。 那人搜完身,发现这火头营的两人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摆了摆手就要放行。 在跨过去的那一刻,陈将军发觉自己的小心脏已经提到了最高点上。 不过就在这个时刻,后头便匆匆的赶来了一群人。 “让开让开!” 因为前头的人停了下来,陈将军便也就垂下了头站到一旁。 在这里他不能保证有没有什么人眨眼就把自己给认了出来,所以他不敢,也不能抬头。 “你们是什么人?”负责守卫的自然不会就这么匆匆忙忙的放这群明显不善的家伙进大营。 回答他的,却是猛地一个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那问话的人的脸上。 “你?”抽鞭子的人力道不小用的又是粗壮的马鞭,也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意思,所以直接将那问话的人抽了个晕头转向。 他就像是陀螺一样,被抽了出去,要不是旁边人手快的扶住了他,还不知道被抽到哪里去了。 那问话的人,半边脸肿的老高,感到口中有异物存在,他哇的一声吐在手中,只见一滩鲜血之中,几颗白花花的牙齿,他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动手的人。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只是问话的人缺了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所以让人听不大清楚。 提着马鞭的,是个年纪不过就是二十岁左右的俊秀少年,一身打眼赤红骑装,脚蹬银丝长靴,腰上有一枚玉牌,只是斜斜的看了他一样,俊秀的脸不屑的瞧了他一眼。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小爷说话?” “你!”那人怒喝一声,只是他现在脸上有一道伤口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气势。 俊秀少年就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他,只是大步向着营帐之中闯过去,一边走,口中还大声吼道。“邓强那孙子呢?” “让邓强出来。” 这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守卫自然不可能是装饰,在少年跨出一步的时刻,便立刻有人手持长枪,指着少年,不许他再接近营帐一步。 少年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两方顿时对峙起来。 眼见那白晃晃的银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少年人垂头瞧了一眼,抬起头勾起个邪气的笑容,吹了一声口哨。“呦,这邓副官手底下带的兵就是不一样。” “陈将军手底下的兵都没猖狂到用枪指着本侯,你知晓本王是谁吗?” 突然听到这少年郎改了称呼自称本侯,那些士兵顿时一愣。 “邓强呢?让邓强给本侯滚出来!”少年人沉下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严峻骇人的威势。 少年人话音刚落,身旁护着他的人立马站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物,高声道。“忠义侯爷再此,若是伤了侯爷玉体,看你们如何跟皇上交代!” 忠义侯这个爵位,乃是当年忠义侯凌成战功赫赫外加上一路力保如今的陛下,当年的九皇子称帝,陛下才赐下的。 忠义侯年岁只比陛下要年长几岁,上多了战场,身上里里外外难免带伤,所以便在一次病中去世。 这侯位便传给了他唯一的长房嫡子,只是可惜这嫡子虽说是个青年俊杰,但是无奈身体不好,不过继承爵位几年,便已经撒手人寰。 短短的三年之中,这侯爵之位,便传了两代。 小忠义侯继承爵位只是,不过年仅十八岁。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这位小侯爷性格嚣张跋扈,不过就是二十一岁的年纪,就已经花名在外,可谓是个不学无术花花公公般的人物。 只是可惜,就算是这忠义侯爷已经自爆身份,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银枪。 “就算你是小侯爷,也不能带人擅闯营地!”那被小侯爷一鞭子抽上的正是负责守卫的领头,眼见两方僵持,心中十分恼怒,又怎么可能放由小侯爷进去。 忠义小侯爷扫视了周围一圈,突然冷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邓强你个龟孙!你给本侯出来。” 别看这小侯爷年纪不大,内功却是打的扎实,这么一声中带了几分内力在其中。 这下邓副官是别想再装听不见了。 陈将军在听到少年郎的声音的时候,便觉得十分的耳熟,现在眼见他自报家门,心中未免大定下来。 心知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他便沉默的端着手中的饭菜,垂头站在一旁。 “何人在外头吵闹?”邓副官揭开营帐出来,面上带着浓厚的倦色与伤怀,似乎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面上带着一丝的愕然之色。 “小侯爷来了?”他连忙一扫面上的阴郁,跨前一步。“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把小侯爷拦在外头?” “你还认识本侯?”凌煜冷冷哼了一声,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邓副官。“本侯还以为邓副官官威如此之大,还要本侯亲自去拜访您。” “小侯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邓副官本就一夜未得安眠,没想到这个小祖宗又挑这个时间前来,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他。 “小侯爷怎么今日突然前来?” 邓副官这话还未说完,凌煜便回转了身,争锋相对道。“邓副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嫌本侯来的不是时候么?” “不是不是,下官只是觉得侯爷来前派人前来支会下官一声,所以下官并未相迎,有些失礼。” 听到这话,小侯爷的面色才略略好看了一些,哼了一声。 眼见这位爷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邓副官这才揣度了一下心思,问道。“小侯爷怎么突然驾到?”(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军营重地 “本侯不能来?”凌煜眉头一皱,似乎又要变脸。 邓副官心中叫苦不迭,暗暗警惕,连忙说道。“小侯爷误会,只是下官以为小侯爷日理万机,突然前来,定是有要紧事支会一声。” “要紧事?”凌煜转了转身子。 眼见凌煜如此态度,邓副官连忙再次补充道。“小侯爷请,我们去营帐之中说罢。” 邓副官的姿态已经摆的很低了,凌煜却没有半分反应,就算是泥人也该有了几分火气,邓副官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凌煜乃是世家子弟,兵将后裔。邓副官心头再怎么烦躁,也不可能表露出来。 所以他再次放低了态度。“小侯爷请。” 凌煜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一次次退步一般,摆了摆手,指着他先前所来的方向。“本侯往那边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帐篷,都被烧成了灰烬。是怎么回事?” 凌煜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下地理位置。“按照本侯的估算,那里应当是中军大营才是吧?” “你怎么住在这里?” 听到凌煜如此问起,邓副官心中微微一动,不敢确定凌煜是知晓了等到自己招供,还是不知晓,但是他心中明白此事是绝对无法再隐瞒下去的,昨夜的那场大火下,所有的人都知晓,陈将军被烧死了。 自己若是否认,那不就等于不打自招,心虚吗? 所以邓副官叹出一口长长的气,表现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顺着小侯爷所指方向瞧了一眼。“侯爷有所不知。” 到了最后,就连邓副官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戏了。他哽咽着说道。“昨儿将军快马奔来,前来督促我们运粮的进度。” “我瞧着将军如此疲倦,便让将军早早休息了,所有一切我来处置。” “只是大军行进了一日,后来大半夜之中,突然发觉将军的帐篷。” “竟是被烧着了,弟兄们抢救了一夜,才将火势控制了下来。” 凌煜瞧了瞧邓副官那满是惆怅伤感的脸,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我太过大意,发觉的太晚,将军,将军也不至于。” “等等。”凌煜蹙了蹙眉头,指着那个方向,一字一句的问道。“邓副官的意思是。” “陈叔叔已经?” 邓副官咬牙点了点头,环视了四周一圈,低声道。“是,将军在这场火灾之中一不小心便去世了。” 抬起头便撞进了凌煜略显嘲讽的眼,邓副官的哽咽不禁停了下来。“若是侯爷不信,大可询问一下周围的弟兄。” “昨夜那场火灾,的确是来的突然。” “行了。”凌煜却是直接了断的挥了挥手。“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被凌煜这么一说,邓副官自然哭不下去了,只得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小侯爷,下官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情。” “还望小侯爷节哀。” 陈将军以前乃是凌成手下的兵,在凌老去世之后,对于凌家多有照拂,凌煜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侯爷能够坐的安稳,多多少少里头有陈将军的成分在其中。 所以凌煜与陈将军的情分便可知了。 凌煜这个小侯爷,能够叫出邓副官的本名,也是因为邓副官长期呆在陈将军的身边,所以凌煜多多少少记住了邓副官。 “说什么!瞎扯!”邓副官这话说的委婉,但是凌煜根本就没给邓副官留面子,厉声打断邓副官的话。 “陈叔叔武功高强,就算是你们发现晚了,一场火灾而已,他就不能自己逃出来吗?” 邓副官眼见凌煜面色不好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个小侯爷脾气飞扬跋扈的,陈将军不在,还真没有人制得住他。 “将军他为了运粮,连续几夜未曾合眼,就算是铜人,一时疏忽之间。” 凌煜冷冷的看了邓副官一眼。“陈叔叔是上过战场的人,战场上难不成还有今日的战今日解决,相互打完了,就回营地里休息,明日清晨在继续?” “邓副官是在玩过家家吗?” 没想到凌煜如此伶牙俐齿,邓副官被此话一噎,心中恼怒。任由谁被一个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小子给指着鼻子骂幼稚,也会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吧? 凌煜却并不饶恕他,只是跨前一步,逼近了邓副官。“本侯倒是想问问,邓副官张口闭口就是陈叔叔死了,你好大的胆子!” “看来你早就图谋不轨了罢?说!我陈叔叔到底去哪里了?” “小侯爷又何必如此胡搅蛮缠?”邓副官也不理会凌煜了,只是双目一瞪,指着那片营地。“我跟在将军身侧已经有八载时光,平日里将军十分的器重我,几乎将我当做他的儿子了,我有什么理由,去背叛他?” “去伤害他?小侯爷年轻,说话不仔细思索,下官也就不计较了。” 凌煜哪里能够听不明白邓副官这话里的意思,但是都被他无视了过去,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晓邓副官那胸膛下面到底装上的是什么心思。”凌煜一边说着,手指已经戳到了邓副官的胸膛之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凌煜此话一说,邓副官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小侯爷可有证据?” “证据?”凌煜冷哼一声。“给了你一夜处置时间,哪里还有什么证据留下?想必所有的东西已经销毁干净了吧?” 凌煜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本侯再来晚一步,恐怕就连陈叔叔的尸体,都会被你处置掉了。” “小侯爷伶牙俐齿,下官嘴拙,无法跟小侯爷辩驳什么。” 邓副官却不理会凌煜的步步紧逼,冷下脸。“小侯爷这意思就是没有证据了?” “光凭小侯爷一张嘴,恐怕还治不了下官的罪。这里可是军营。” “将军还在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处置了,若是小侯爷没有别的事情,还望小侯爷自重!” 凌煜却是咧嘴一笑。“呦,邓副官好大的官威,啧啧,这是要赶走本侯爷了?” “若是邓副官不是心虚,何必要赶本侯走?”凌煜唇角微微一勾,一旁的侍卫便立刻递过了一块牌子,递到了凌煜的手中。“本侯可是皇上钦赐的爵位,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副官,你有什么权利约束本侯的行踪?” “侯爷怕是想错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邓副官也懒得摆出一副奉承的表情,直接下令道。“此乃军营重地,念在侯爷年少的份上。” “下官便不留侯爷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干净利落 凌煜唇角微微一勾,二十一岁的少年郎双眼一眯,几分狡黠看的邓副官咬牙切齿。“本侯若是不走,副官还要动粗?” 邓副官瞧了瞧凌煜手中把玩的玉牌,目光幽深。“下官自是不敢。” “只不过,除了小侯爷外,军营内不养闲人。” 凌煜手中的动作一顿,哪里能够不明白邓副官这是要赶走他身边的护卫,他懒懒的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可不敢让我这些护卫走。” “要是明天早上。”凌煜笑了笑,故作压低声音,只是他的声音压低的方圆十里都能够挺清楚。“说不定本侯都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邓副官掩藏在袖子下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肉中,咬牙看着眼前这个人,但是无奈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士兵匆匆前来走到了邓副官的耳边。 邓副官凝神听完那士兵说话后,面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你什么意思?”他一激动,这说话的声音也就有些气急败坏了。 “什么意思?”凌煜等这小兵说完,便已经将手中的玉牌收进了袖中,故作不明的眨着一双眼睛看着邓副官。“不知道邓副官是什么意思?” “本侯不是一直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么?邓副官怎么这副要吃人的模样?” 凌煜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本侯年纪尚小,比较胆小,邓副官不要这副模样,吓着本侯不要紧,吓着天上的飞禽走兽就不好了。” “毕竟它们可是你的同类呢。” 邓副官差点没被凌煜气得吐血,他忍了又忍,这才将翻涌的气血给强行压了下去。 “小侯爷,你可知晓私自调兵的后果?”邓副官面色黑沉,阴森森的盯着凌煜。 “调兵?”凌煜张大的嘴巴似乎能够塞下一只鸡蛋,眼神有些迷蒙,表情说不出的无辜。“本侯没有调兵啊。” “本侯一直都在这里,哪里有调什么兵。”说道这里,凌煜像是这才想起来,双眼微眯。“本侯只是胆小而已,所以多带了一些侍卫罢了。” “多带一些侍卫?”邓副官冷笑一声。 “小侯爷是准备来做什么?还多带一些士兵?” “本侯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怎么?国法里面有那条标注了不许么?”凌煜反驳道。 “国法?”既然凌煜提起国法,那么邓副官哪里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冷哼一声。“小侯爷好大的排场,府兵竟是有三四千人?” “按照大清律例,侯府哪里可以豢养如此多的府兵。小侯爷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听到这话,凌煜面上笑容收敛,直勾勾的瞧着邓副官。“呦,邓副官倒是管得挺宽,莫不是以为,你现在已经是位居大将军之位了?” “小侯爷!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邓副官声音拔高,已经显得十分的气急败坏。“若是小侯爷并无实据,还望小侯爷收回这诛心之言。” “老话是如此说不错,可是吃了你这的饭,怕是就会像是我陈叔叔一样,就连太阳都没有见到,就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凌煜突然变了脸色,用来擦拭手的帕子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邓强,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邓副官的额角青筋暴起,一夜未睡,又跟这个小侯爷胡搅蛮缠了这么久,实在是让他心累的很。 “本侯怎么?”凌煜嘴角一撇。“本侯可不像是你。” “跟在陈叔叔身边那么多年,吃了陈叔叔那么多年饭,就算是一条狗也该养熟了罢?”凌煜伸手戳了戳邓副官的心脏地方。“本侯真想看看,你这个胸膛里头,装的是颗什么样子的心!” 凌煜的话语才刚落,便有人立刻将一柄匕首送到了凌煜的手前。 凌煜拔出来,轻轻吹了吹,匕首上顿时发出轻轻的嗡嗡之声。 邓副官也不偏不倚站在凌煜的身前,面有嘲讽,似乎料定凌煜不过就是摆摆架子罢了。 其实邓副官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小侯爷实在是没辙了,威逼也干了,也好言相劝了,现居然发觉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他现在巴不得凌煜对自己来一刀!好让自己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将他赶出去。 凌煜把玩着手中的兵刃,用匕首在邓副官的面颊上轻轻拍动。“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本侯不敢出手?” “本侯要是出手了,你便是有了理由赶本侯出去是不是?”那柄雪白的匕首被凌煜架在邓副官的胸膛前,只要稍微一用力,便可直接贯穿邓副官的胸膛。 “哎呀。”匕首插入胸膛的声音很是悦耳般,凌煜轻叫一声,愉悦的眯起了双眼。 邓副官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凌煜,没想到他一个毛头小子,竟然真敢将这柄匕首插入自己的胸膛。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若非是邓副官的心脏与旁人不同,稍微偏离了一点,这一匕首下去,他便可以直接归西了。 邓副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半跪在了凌煜的脚下。 “你。你。” 就算是匕首并未刺入心脏,但是那彻骨的寒意还是通由伤口灌进了他的身体,几乎把他的理智给吞没了。 “痛不痛?”凌煜蹲下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邓副官,伸手扯过他的衣袖,将手指上残留的鲜血给擦去。 “你,你怎么敢?”因为失血的缘故,所以邓副官说的话有些断断续续。 “我怎么不敢。” 周围的士兵发觉凌煜真的一刀捅了下去后,顿时发出了愤怒的叫嚷声,齐齐抓着手中的长枪,就向着邓副官这个方向冲过来。 “副官!” “你们想干什么!” “快!保护邓副官!” 尽管这一片的士兵很是愤怒,但是因为此刻眼见邓副官被人刺伤要害,愤怒将他们淹没,平时的训练有素全都被他们丢在了脑后。 现在都像是没头苍蝇般冲了过来,没了人多团结的这个优势,这些普通的士兵怎么可能是凌煜那些武功高强的侍卫的对手? 在一片喧哗之中,凌煜轻轻用手指按了按邓副官的伤口,面上挂着甜甜的,犹如孩童般的笑容,但是眼见他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的对邓副官下手,又有什么人会真正把他当成孩童来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整军出发 “呦,出了好多血啊。” 愉悦的看着伤口潺潺留着血,凌煜唇角微微勾起,缓缓的询问道。“你的心脏果然跟常人不同啊。” 听到凌煜这话,邓副官双眸瞪大,恍惚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像是看出了邓副官的好奇心,凌煜难得一次大度的说道。“是啊,看来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吧?” “恩,让我猜猜。”凌煜歪着头想。“知晓你这个秘密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两个,一个是你,你一个则是在你看来是死人的人了罢?” 说完,凌煜站起身,拍了拍有了褶皱的长袍,站到了一旁。 而后,映入邓副官眼帘的便是一个身穿着火头军服的男子,缓缓的蹲下了身。 邓副官双目瞪大,看到男子被涂得漆黑的脸,一眼就将这人给人了认了出来。“将....军” 短短的两个字,他说的格外长,最后一个字万分含糊,若不是男子凑得近,几乎都没有听到。 这个人,真是一直都站在不远处看了这么久的陈将军。 凌煜应该是得了曾谢的提示,在跟邓副官说话的时候眼神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飘到了陈将军身上。 陈将军就默默的站在边上看了这么一幕许久,等到凌煜将匕首掏出来的时候,他默不作声的做了一个手势。 凌煜有了陈将军的提醒,才下了手。 “邓副官。”用不雅的姿势蹲着,陈将军看着眼前的人,口中异常的干涩,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我哪里对不起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将军的面色明显很不好看,他目光之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没有。”邓副官沉默了片刻,面有挣扎之色,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正如邓副官先前所说,陈将军对他宛若亲子,专心提拔于他,在过个十几年,等到陈将军从位置上退下来,有了陈将军的举荐。 邓副官这小小年纪,怎么看,怎么前途光明。 现在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陈将军很不明白,所以才让凌煜莫要下死手。 听着陈将军这近乎嘶吼的身影,邓副官的眼神有些迷茫,片刻之后竟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句话竟是说的直接了当。 干脆利落,哪里还有先前拖沓的声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了将军。” “将军没事,真是太好了。” 邓副官的手掌缓缓抬起,牵起了陈将军的手。 就在陈将军盯着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察觉有异的时候,邓副官用力一带。 温热的血液顿时顺着陈将军的手掌滑落一地。 邓副官唇角微微向上抽搐了片刻,仰头倒在了陈将军的肩头上,没了气息。 陈将军神思恍惚,能够明显察觉到斜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邓副官身体温度正在一点点的褪去。 “陈叔叔。”凌煜眼见邓副官如此举动,根本来不及组织,他已经瞪大一双瞳孔,死在了陈将军的肩头上。 陈将军青年时期纵马战场,肆意狂傲的年纪杀过不少人,可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因为他已经老了的缘故,陈将军只觉得胸膛内的那刻心有些片刻的停滞。 所有的付出,与真心对待,竟是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陈叔叔。”凌煜让人手忙脚乱的扒开邓副官的身体。 陈将军保持的原状,目光灼灼的盯了邓副官片刻,这才缓缓站起了身。 他手中还一点点流着邓副官身体内的血,肩膀与胸膛处有着几道深刻而明显的血痕。 陈将军站起身,用一只袖子,缓缓擦掉脸上的血水,目光最后在邓副官的脸上转悠了一圈。 心情十分的复杂。 若说邓副官是彻头彻尾的背叛他,可是他没有必要如此。 邓副官跟在自己身边八年,说是最为了解自己的人也是不错,昨晚他亲自验证过那具尸首,虽说被火焰烧焦了,看不出容貌,但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么多年的邓副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是要杀自己,又怎么会有如此错漏百出的计划? 若是真心想要揪出自己,只要昨晚他狠心一点进行营帐内大扫荡,用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 就算不想大动干戈,今日早晨动手,也并不是难事。 陈将军站起身,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这些亲卫,多多少少都是自己以前见过的熟面孔。 邓强,还是不辜负,我培养你这么些年啊!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确是僵持了下来。 直到领头的那个领头,怔愣回神,直勾勾的盯了陈将军半晌,不可置信的惊呼道。“将军?” “将军?你没事?” “将军,是将军!”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快放下手中的东西,那是将军,你们不认识吗?” 让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兵器,那领头连忙跑了上来,激动的用眼睛上下扫视着陈将军的身体。“将军。” “我就知道你没事。” “将军你都从战场上下来了,怎么可能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头倒下呢?” 听到这领头激动的话语,一旁的凌煜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什么犄角旮旯的。” “本小侯爷的封地可离这不远。” 只是那领队太过激动,根本就没有听到凌煜在说什么,只是满目激动的看着陈将军。 顿了顿,越过了陈将军的目光,看向了明显已经气绝身亡的邓副官,动用他并不实用的大脑,他哑然的指着地上的邓副官问道。“难不成昨夜的大火,就是这小子搞的鬼?” 他上前一步,作势就要踢邓副官的尸首。 被陈将军伸手拉住,扫视了他一眼。“整军扎队,向着兴城进发。” “另外封锁营地,不许那些近些日子外头招来的士兵外出,一个都不许漏掉。” 那领头这才瞧清楚陈将军的面色格外的不好看,眼神凶狠的像是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 他浑身一瑟缩,顿时也不敢多说多问一句什么,就想要离开。 哪料陈将军眉头一皱,“重点排查以前跟在邓副官身侧的那个哑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合不拢嘴 陈将军顿了顿,沉声道。“把火头军里的那个刀疤脸给我带过来。” “是!” “陈叔叔。”等到陈将军将一切布置了下去,凌煜也让那些府兵退到了外头。 这才上前,他是个聪慧的孩子,哪里能看不出,陈将军这份动作之下,到底存着些什么。 “是有人胁迫?”凌煜并没有说出到底是谁胁迫,但是陈将军能够明白凌煜说的到底是何人。 陈将军并没有开口直言,只是眸色略深,缓缓扯动了一下嘴角。 “谁晓得。” 眼见陈将军这副不愿意深谈的模样,凌煜顿时住了嘴。 反正他一时半刻总归不会走,待会便能知晓。 不过那个肿着半张脸的领头办事效率倒是挺快的。陈将军跟凌煜这才落座不多时,曾谢便被人押了进来。 “将军,现在所有的人已经严加看管起来了。”领头拍了拍手掌。“这人我也给你带进来了。” 抬眼眼见曾谢被人恶狠狠的推搡着进来,陈将军手中的茶水重重的搁置在了桌上。 那领头眼见陈将军如此动作还以为是曾谢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陈将军。横竖就是一脚下去,将曾谢踢了个踉跄。 曾谢被踢个正着,要不是他练过武,这就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眼见曾谢居然躲了过去,领头呸了一声,就想要再补上一脚,此时正听到陈将军大喝一声。 “混账!” 领头瞬间反应过来,点头哈腰的迎合。“对!混账!” 眼见陈将军怒气冲冲的站起身,领头也就退到了一旁,静静等着看陈将军修理这个混账。 没想到陈将军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赏了他一个巴掌。“混账!” 这一巴掌直接将领头另外半张脸给抽肿了,两边看起来,倒是很是对称,只不过陈将军的这一巴掌让领头有些懵。 “将军,你打我干什么?”他脸肿的跟猪头一样,所以说起话来鼓鼓囊囊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陈将军双目圆瞪。“滚出去!” 怒喝完这句,在领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刻,只见陈将军正在亲自给那小小的火头军解绳索。 领头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蠢事。 立即转了身,捂着脸奔了出去。他今天出门绝对是忘了看黄历!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等到陈将军替自己亲手解开绳索,曾谢活动了一下被捆着有些酸痛的手腕,抬头环视了营帐之中一圈。 哪里还能不明白陈将军这是找自己来干什么的。 他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容。 凌煜手中端着一杯茶水,正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他,眼见他气定神闲的站着,在他跟陈将军面前没有半分惊惧之色,不由好奇的问道。 “你是谁?” 听到这话,曾谢不由快速的用眼神上下扫视了凌煜一眼,眼见坐在桌旁的男子身上衣着简单,但是布料却是皇家贡缎。 再加上如此年轻,想来就是自己派人前去求救的那个小侯爷了。 曾谢弯了弯腰。“小人曾谢不才,见过忠义侯。” “呦。”凌煜不由挑动了一下眉梢。“倒是有眼见的很。” “侯爷过奖。”曾谢的这个称呼让凌煜很是满意。因为自己年岁轻轻就袭爵的缘故,所有的人见到他第一句称呼便是唤他做小侯爷。 其实凌煜对这个称呼十分抗拒,只是所有人都如此叫,他再是嚣张跋扈,也不可能在一个称呼上胡搅蛮缠,所以基本上便当做没有听到。 这个曾谢倒是有眼色的很,难怪敢直接派人来找自己。 曾谢虽说不清楚自己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赢得了这个小侯爷的好感。 只见凌煜从怀中摸索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放置在了桌上。 一旁的陈将军一眼便认出来,那是自己的腰牌无疑,眉头微微一动,看向曾谢的目光也就多了几份的欣赏。 这个小子心思细腻,他原本以为他会让人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去追前头的部队,或者说直接求助于不远处的府官,倒是真心没有想过,他会派人前去寻找凌煜。 虽说求助州官也可达到目的,但是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能掌控一切。 应该说这曾谢识人功夫极为准确吗?陈将军目光微微一亮,能够不顾一切闯进大军之中翻云覆雨不思虑如此之多的。 也确实只有这个贤侄了,想到这里,陈将军不禁在心头暗暗思量自己原先的想法,是不是要付诸于心动了。 对于陈将军的疑问,凌煜明显也有,捏起被他放在桌上的腰牌晃了晃,兴致勃勃的问道。“离这里不远处便有秋城,你若是派人前往求援,想必他们的动作会比本侯快上几分,何必拖到这种时候。” “延误了时机不说,说不准陈叔叔什么时候便被那人给寻了出来。” “该说你胆大心细呢。”凌煜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还是说你不在意陈叔叔的死活?” 对于凌煜这迅速变脸的绝技,曾谢依旧保持着原本的一板一眼,木然的盯着了凌煜片刻。 因为曾谢面上的伤疤,再加上他看人的时候眼珠一动不动,所以看起来很是吓人的模样,导致凌煜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是他毕竟见过大场面,怎么可能被这个吓住。 “侯爷言重了。”曾谢唇角微微一勾,开始解释道。 “侯爷先前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侯爷可曾想过,小人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火头军。就算是州官一听到如此便前来,可是一层层规矩下来,所画的时间可不是一星半点。” 曾谢顿了顿。“正如侯爷所言,陈将军的藏在军营内,正所谓灯下黑,可是这个黑是有期限的。” “再加上。”曾谢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动了一圈。“侯爷与将军的感情怎么可能是那些州官能够比拟的?” “就算是那些人愿意前来,又有几个有侯爷的胆识,敢硬闯进来,给将军开出一条血路来。” 曾谢此番话下来,明里暗里说明凌煜与陈将军之间的情谊非凡。再加上他一张巧嘴,直接将凌煜的横冲直撞给形容成有勇有谋,让凌煜心情大大舒爽的同时,又不禁对这人刮目相看。 陈将军看着一旁的凌煜被夸得,笑的嘴都合不拢的模样,心中不由感叹,这个曾谢绝非是池中之物。 若是他当初花费这些心思去培养他.... 意思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陈将军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没了心思 “你是怎么知晓他们的计划的。” 听到陈将军如此开口,曾谢瞧了陈将军一眼。“原先小人不是已经对将军解释过了么?” 曾谢如此说完,脑中的思绪顿时转悠了几圈,顿时明白陈将军想要知晓的大抵不是这个,而是.... 既然他想要答案,曾谢想要在他手下做事,又怎么可能不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曾谢略微沉吟了片刻,思量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说道。“其实这一切,应当不是邓副官的本意,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去做罢了。” 说道这里,曾谢抬头瞧了陈将军一眼。“将军心中应该是比我要清楚许多,若是邓副官想要对将军出手的话,将军今日就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 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陈将军也不知晓心中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陈将军沉默的时候。 凌煜上下打量了曾谢一眼,眼见他穿着火头军衣服,顿时问道。“你穿的是火头军的军服,难不成你在陈叔叔的军队之中,乃是火头军?” 曾谢躬了躬身,应声答道。“是。” “哎,这样啊?”凌煜瞧了瞧身侧的陈将军,那目光似乎是在说他实在是浪费人才。“如此,你要不要来本侯这里?” 没想到这位小侯爷已经抛出了橄榄枝,曾谢的目光微动。 陈将军有些哭笑不得的转过了身,看着自己身侧的这位贤侄。“你怎么挖墙角,挖到你叔叔这里来了?” “人人有爱才之心嘛。”凌煜耸了耸肩。“陈叔叔你就当是失了个火头军,将这小子让给我吧?” “就算是当做此番我特意赶来的礼物?” “你这说的什么话!”陈将军无奈的笑笑。“你想要什么日后再说,怎么可以将我准备放在身侧的副官都给挖了去?” “恩?”两叔侄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凌煜摸了摸鼻子无奈的摆了摆手。“既然林叔叔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能做些什么了。” 凌煜回头瞧了曾谢一眼,眼见曾谢还傻愣愣的站着,顿时心中嘟囔,原先反应那么快,现在怎么跟快木头一样。 他白了曾谢一眼。“曾副官,你还不快谢谢将军?” 凌煜这谢谢两字咬的极重,让陈将军想忽视都不行。 既然凌煜这么开了口,曾谢立刻一撩衣袍,双膝跪在陈将军脚下。“多谢将军。” 陈将军搀扶着他起身,他本来还想要说些恩威并济的话,只是先前被凌煜这么一倒腾,得了,也说不出什么话了,他想了想,随意的说了两句。“你即是有功,那便该是你应得的。” 哪料到曾谢也不做作,直接就应声下来。“是。” “这小子本侯喜欢!”凌煜上前一步,拍了拍曾谢的肩膀,口气酸溜溜的,用眼角斜向陈将军。“只是可惜,跟本侯有缘无分啊。” “去你的。”陈将军实在无奈,伸脚就踢了凌煜一脚。“你这小子,越大越滑溜!” 凌煜笑嘻嘻的躲了过去,拍了拍曾谢的肩膀。 待到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京都的天正飘着细细密密的鹅毛大雪,气温也随之减缓不少。 东宫。 主殿内的窗户大敞着,一道身影静静负手而立,远远眺望过去。 凛冽的寒风灌进他的衣袍,袍角飞动之间,他像是毫无所觉。 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天气寒凉,殿下怎的穿的如此单薄?”太子妃手中抱着青花汤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子穿着单薄的站在窗口吹风。 竟是连她进来都未曾有所觉察,琼华放下手中的汤罐,从一旁取过了皮草,披在了太子的肩上。 “殿下是在想些什么?想的如此出神?竟是连臣妾进来的都不曾察觉?” 景天承这才回过神,冰凉的指尖轻轻覆盖上琼华的手掌,只是在发觉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冻得没有什么知觉了后,又缩了回去。 “本殿。”景天承思索了片刻,瞧了瞧琼华绝美的脸庞,神色瞬间软了下来,缓缓的摇头道。“没什么,怎么突然来了?” 琼华秀眉微拧,直接探出身子,伸手将窗户关上,这才伸手捉住了景天承冻得发白的指尖。 “琼儿。”景天承缩了缩,却是被琼华娇嗔的瞪了一眼。 摇摇头,也就随着她去了。 琼华是何种聪慧的女子,哪里不能看出景天承乃是有心事?只是既然景天佑不曾开口,她自然不会开口去问。 他们是为夫妻,荣辱共赴,景天承对自己也是没得说的。 琼华牵着景天承在殿内的圆桌前坐下,摸着他冰凉的手指。“殿下才大病初愈,怎的这么不爱惜自己?” 琼华倒了一碗汤,放置在了景天承的身前。“来,殿下尝尝。” “只是觉得雪景甚美,不想是一时入了神,便也就忘了凉。”景天承解释了一句,紧皱着的眉头不自觉松开了一些。 琼华点点头,只是目光灼灼盯着景天承。 在琼华的瞩目之下,景天承就算是再没心思,也得细细品尝着手中的汤。 “听闻殿下这些日子里,都不曾怎么用过膳?”琼华唇角微抿,眼见汤罐见了底,这才开口问道。 “哪有。”听出琼华的声音之中的责怪之意,景天承面上泛起苦笑。“这不是才刚刚痊愈,没什么胃口吗?” 琼华看了他一眼,眼见景天承神思恍惚,消瘦了不少,心中百转千回,到了最后也只是轻轻低叹了一声。“就算是公务繁忙,殿下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知晓琼华怕是听到了什么,景天承只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毕竟因为这些事情,他已经许久未曾去琼华那里,也是冷落了她,现在眼见琼华如此大度,字字句句之中都是为自己着想。 心不由有柔软了几分,伸手便将琼华揽入怀中,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眉心,正待跟琼华多说两句什么,温存一下。 外头却是有几声脚步之声隐隐传了过来,十分急促,竟是未曾禀告就闯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苦恼无比 “殿下!” 人未到声先至,探子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把这难得的温馨气氛给搅了个空。 景天承不由眉头一挑,额角青筋跳动,已经有不悦之色,毕竟换做谁,被这样突然打断了,心中不悦是一定有的。 琼华与景天承乃是多年夫妻,哪里能够不明白他的心思,站起身。“殿下,臣妾便先回去了。” 景天承将琼华送到门口,转过头瞧着那个沉默着的男子。 “纪云,什么事?” “殿下。”名叫纪云的男子眉目清秀算不得出众,只是眉目之间自有几分凌厉在其中。“在下实在不知晓太子妃在此。” “还望殿下赎罪。” 景天承摆了摆手。“无事。”他自然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纪云来来回回惯了,自己又跟外头的守备说过,若是他前来,大可不必拦着他。 “到底是什么事情?” 一边向桌案处移动,景天承一边开声问道。“可是兴城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纪云跟在景天承身侧,沉声道。“殿下猜的不错,正是。” 景天承放在桌案上的手指微动,面上的表情虽说未曾有过什么大的变动,但是纪云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了解了这个太子殿下不少。 立刻躬了躬身,低声应和道。“兴城那方的情况。” 纪云顿了顿,似乎在揣度着措辞,景天承却已经等的颇为不耐。 不知道为什么,景天承自打景天佑奉旨遵守在淮河北上,自己这些日子天天惴惴不安,万分苦恼。 虽说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 他总归是不放心。 “兴城那边到底如何?”为了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过急迫与突兀,景天承缓了一口气再问。“五弟可好?” 听到景天承提起这个,纪云面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下来了不少。 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不自觉压低道。“纸包不住火,乐王殿下病倒了是不错。” “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病情还未有所好转。”纪云皱了皱眉,“只不过,听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像大部分是在说乐王殿下体恤百姓,代表陛下与兴城百姓共存亡。” “并且进了隔离区,这才病倒了。” 景天承眸光瞬间冷了下去,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冷哼一声。“他的这个算盘打得倒是好的很。” “殿下息怒。”纪云眼见景天承动了怒,连忙说道,“他不过就是临死纠缠,就算是拨了个好名声,这名利又无法带进黄土之中。” “殿下不必如此生气。” 听到这里,景天承却是抬起头瞧了纪云一眼,眸色生冷。“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一切都要基于他能从城里出来?” “自然。”纪云点点头,迟疑了片刻,说道。“只是如果....” “没有如果!”景天承直接打断了纪云的话,手指轻轻叩打着桌子,声音毫无波澜。 纪云心下一惊,明白自己先前是问了一个蠢问题,连忙低声应道。“是。殿下不必忧心,乐王感染的乃是疫病,十个人中能有两三人存活下来,已是不易。” 景天承却是什么话都未曾说,就在纪云万分惊恐的时候,双手惊出汗水,他突然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份信件。 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信件,恭敬的递到了景天佑的面前。 “殿下。” 纪云不敢抬头去正面对上景天佑的神色,只得垂着头静静等着。 纪云等了许久,心中正是万分忐忑之时,却只听闻景天承缓缓张开了嘴,低声道。“你去将右相大人寻过来,本殿有事与他商议。” 纪云低低的应和了一声,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退出的匆忙,并未来的及看景天承一眼,若是他抬头看上一眼,一定会发觉,景天承的面色难看至极,一阵青一阵白,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等到纪云褪下了许久,景天承才长袖一挥,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后,景天承捏紧了拳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废物!都是废物!” 外头等待传唤的宫人不由心中一惊,面面相觑后,面上血色全失。 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到了琼华的那里,琼华秀眉微蹙在一起,思索的模样实在是一副移动的美人图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前来禀告的宫人不由的看的痴了,等到琼华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这才慌忙的低下了头。 琼华自然察觉出了这人的异常,她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那人下去。 她缓缓站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摇篮边上,伸手逗弄了一下襁褓中的孩儿。 勾画着孩子的轮廓,琼华这才略微有些出神,这个孩子眉眼跟天承完全就是一个眉眼模子刻出来的。 想到这里,琼华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能让你父亲如此心忧的事情,怕不是什么好处置的。” 思索了片刻,琼华还是站起了身。“来人。” “太子妃。”外头很快便有人进来。 琼华瞧了那人一眼,眼见是自己的心腹徐儿,便低声道。“徐儿,待会若是父亲来了,让他来我这里走一遭。” 铲除了疫病来源出处,后续经由陈将军亲自押送的物资也一批批的送进了城。 让原本苦恼无比的物华不由松了一口气,唯一觉得很是心忧的便是景天佑的病情又开始有所反复。 不过好在看护他的,都是医术拔尖之辈。 眼下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物华恍惚之间,似乎察觉到有人轻轻给她披上了毛毯,于此同时,她眉心处好似轻轻落下了什么。 只是她努力之间,却无法睁开双目。发觉如此不过就是徒劳罢了,物华只得蹙了蹙眉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物华睁开双目,清醒过来的时刻,已经发觉自己躺在了床上。 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物华还有些迷茫。 伸手揭开床头垂落的纱幔,她探身瞧了出去。 却是发觉纱幔的那一端,已经站了一个身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浪荡公子 眼见物华爬起来,她柔和的唤了一声。“公子。” “恩。”物华懒散的应和了一声,她现在全身无力,连话都不想说。 似乎是看出了物华的倦怠,云书垂下眼帘。 物华下床,因为睡得的太久,她的声音略带些沙哑,又卷着点点的懒散,听的外头坐着的人心花怒放。 “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的?”物华环视了四周一圈,发觉房间内的装饰沉稳大方,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客栈。 听到物华问这个,云书的目光下意识的向着门口方向看过去了一眼。 等到物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只是一堵屏风后,不禁有些好奇。 “乃是衡元白,衡公子抱公子你上来的。” 物华穿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顿,面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吃惊,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恢复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了物华的意料,不过她转念一想,觉得很可能是因为精神倦怠下来的缘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物华洗漱完毕,绕过木质雕花屏风, 便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翩翩浊世佳公子端坐在桌前,背脊挺的笔直,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缓缓的转过身子来。“物华。” 男子一双耀目的桃花眼含着浅浅的笑意,唇角勾着一抹宠溺的弧度,那双眼直勾勾的与物华对视着,让物华竟是差些陷入其中。 衡元白的一张脸长得人神共愤,尤其是穿着白衣的时候,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察觉到自己失了神,物华低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 衡元白自然察觉了,眸中闪过一丝的玩味,但是他心知物华皮薄,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戳破。 “昨儿睡的可好?” 衡元白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若不是物华坐在了衡元白的身侧的,差些就没有听清楚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恩。”物华轻轻点了点头,略微活动了一下脖子。 云书垂下眼,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放低,听到衡元白如此说,她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了房间内的香炉之中。 用了宁神香,能睡不好吗? 只是这话,衡元白既然没有主动开口提及,云书自然不会戳破。 “如此便好。” “你怎的跟着我来了?”物华端起桌上的茶水浅酌了一口,抬起头瞧了衡元白一眼。 听到物华如此问话,衡元白的面上也未曾有过什么错愕之色,像是早就知晓物华会如此问似得。 只是那双璀璨的桃花眼认真的盯着物华,那眼神实在是让物华觉得身上万般的不自在。 任由物华的定力如何强,被他这么死死盯着,她还是觉得心里头万般的不自在。“可是有话要说?” 衡元白瞧了瞧已经被她无意间喝空的茶水,唇角轻轻勾了勾,摇头柔声道。“无事。” 物华只觉得万分莫名,瞧了他一眼,可是从他一脸无辜之中,她实在也看不出什么。再者,人家不想说,她总不可能逼着人家说吧? 跟都已经跟到了这里,她也不能让人家掉头回去。 再者,这里距离漓水涧的位置近的很,不过就是半天的距离罢了。心中略略一思索,物华最后接过云书手中的绢帕,拭了拭嘴角站起身来。 “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物华才刚刚跨出房门,身上便已经披上了一件貂毛大麾,物华脚步缓和下来。 哪料等到那双手的主人绕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发觉这大麾原来是衡元白替她披上的。 物华的身子微僵,抬头瞧着衡元白低垂眼帘,认真的替自己系绑带的样子,有些出神。 只是物华并未发觉,虽说她对此很是不满,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衡元白比物华要略微高上半个脑袋,其实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偷偷瞧着物华,眼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外头寒凉,你比较惧寒。”等到衡元白系完,发觉物华还在出神之中,柔声解释了这么一句。 物华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因为兴城哪里距离这里有七八天的路程,除了刚开始的恐慌之外,这里还是比较舒适安宁的。 反正一路上下来,物华走走停停,这里虽说比不上京都的繁荣。但是看多了死气沉沉的兴城,物华还是觉得这里别有一番滋味。 心情也不自觉的轻缓了不少。 前头熙熙攘攘挤了不少的人,吵吵闹闹的,自然也吸引了他们一行三人的注意。 物华脚步微缓,便挤了进去。 一旁的衡元白却是怔神站在了个摊位前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眼见自己回过神的时候,物华已经挤进了人群之中,看热闹去了。 衡元白面上略带些吃惊,物华何时关心过如此事情?但是想归想,他还是跟在了物华的身后。 只见里头跪着的一个浑身素裹,不着片妆面色苍白,泪眼婆娑的女子,她身前放置着一个木牌,上面有着娟秀的几行小字。 那女子一旁躺着一具尸首,用破草席盖着。“卖身葬父。” 前头饶有兴致的站着一个少年公子哥模样的小伙子,弯腰放了一锭明晃晃的金子。 物华几人挤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那女子从木牌后头站起身,因为长期的跪姿下来,她起身的时候,还差些绊倒,一个踉跄就扑进了前头的那少年郎的怀中。 小美人投怀送抱,那少年郎面上明显有些诧异,但是那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便恢复了过来,他唇角微微一勾,伸手就轻轻抬起了扑进了自己怀中的女子下巴。 “姑娘如此盛情着实让在下很是错愕啊。” 那姑娘被少年郎如此调戏,面上腾起红晕,细细看去,就连她的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怔怔的看着少年郎俊秀的面庞,一时间有些痴了。 “公子。” 少年郎的面容俊秀虽说不比物华与衡元白,但是也算是很是俊秀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只是他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左右的年华,调戏姑娘家的手段却很是娴熟,怎么瞧怎么像是个浪荡公子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衣食无忧 周围的人群已经在开始起哄。 听着周围的起哄声,云书眉头微微一皱,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 “姑娘如此主动,莫不是想要以身相许?”少年郎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子。 女子像是被少年郎看的不自在了,羞恼的垂头,声音细弱蚊蝇。她身上有种让人无比怜惜的气质,如此羞答答的模样,让周围不少男子的双眼都泛起光来。“公子。” 云书回头瞧了身侧站着的物华一眼,发觉物华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的一切,像是对这个十分感兴趣一般,眉头微微拧起,仔细琢磨了一番。 能吸引物华的定然不会是眼前这老套的场景,那么是什么? 就在云书思索之时,场中恍然发生了一丝的变化。 只见原本相互调情的两人突然猛地分开,少年郎伸手就将女子给猛的推开,那女子明显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竟是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柄匕首,直接一个翻身,直接向着少年郎的面门刺去。面容冷漠,手段狠辣,哪里有半分先前小莲花般的气质? “哟。”少年面上装出一副吃惊之色,在闪躲之余还不禁调笑道。“姑娘家家的,怎么还这么爱舞刀弄枪的?” “伤了人不说,要是划伤了自己的那里,可就可惜了姑娘这完美的皮相了。” 眼见少年动手归动手,口中还不老实,那女子面上明显是闪过一丝的恼怒。 虽说不过就是片刻的迟疑,已经被少年郎逮到了机会,从腰上取下了马鞭,啪的一声甩到了女子的面上。 少年郎口中虽说可惜,但是却没有半分要留手的样子。 女子自然看出来了,双目一瞪,便是十分恼怒,立刻跟少年缠斗在了一起。 只是少年口中不留情面,手中的动作却是半分破绽都没有,用的又是软兵器,让女子根本无法近身。 片刻之后,女子眼见下不去手,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徐晃了一招便就抽身离开。 “哟,姑娘,怎么说跑就跑了?这钱不要了?这父亲也不下葬了?”少年眼见女子抽身而退,也没有什么追上去的意思,站在原地大声的叫嚷了一句。 眼见那姑娘被少年气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少年郎哈哈大笑,心情很是愉悦,缓缓的蹲下身,仔细的琢磨了自己放置在地上的金子,最后起身,用手中的辫子狠狠一甩。 那块金子便在他的瞩目之下,伴随着一声利落的清脆声,掉进了不远处的一个破碗之中,那破碗顿时碎成了两半。 周围的人早就在他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已经散开了,那个乞丐只是因为太饿实在是走不动,所以蜷缩在墙角。 此刻眼见天上掉下了一锭金子,不由愣了愣,抬头瞧着少年郎。 少年郎像是心情颇好,咧嘴一笑。“小爷赏给你的。” “谢谢谢。”那乞丐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即扑到了少年郎的脚下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抓起金子就想走,像是生怕少年郎后悔一般。 “哎?慢着。”少年郎猛地喝了一声,差点没让那乞丐一头栽倒,只是乞丐先前看过他跟女子打斗,现在哪里还敢逃走,只得哭丧着脸转过身,眼巴巴的看着少年郎。 “你跑什么?”少年郎自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猛地翻了个白眼。“小爷不是要收回钱。” 乞丐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之中满是疑惑,“那爷你想让我做什么?” 少年郎指了指一旁的躺着的尸体。“你既然收了人家姑娘卖身的钱,你再怎么也要帮人家帮老爹给埋了吧?” 乞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就算是不知道这个少年郎的身份,但是瞧着人家姑娘********的刺杀他的模样,料想他一定不是什么平凡人,面对他说的话,怎么可能有问题? 当即狗腿的点头,“好,好,好。小爷你说什么是什么。” 少年郎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相信他的模样,在乞丐再三保证之中点了点头。 乞丐心中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少年郎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 哪料少年郎拍了拍手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带刀侍卫一般的男子,站在了少年郎的身边。 少年郎笑眯眯的伸手指了指乞丐。“你给我看着他,等到他亲手将这人给埋了,再来找我。” 黑面侍卫面无表情的看了少年郎一眼。 在少年郎戏谑的眼神之中,缓缓的点了点头。 乞丐双腿一软,直接五体投地扑在了少年郎脚下。 少年郎哈哈大笑,转过了身,脚步一顿。 原先的人群早就已经散开了,少年郎看到的,自然就只有物华三人。 物华瞧了这么一出戏,刚想要转过身,不料少年郎已经率先转了过来。 “美人。”少年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逐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了云书的脸上。 在物华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几步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勾起了物华的下巴。 物华微微一怔,被他勾了个正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俊秀的脸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 她若是没有记错,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吧?自己装男子装了这么许久,这孩子怎么一个照面之下,就直接向着自己冲过来了? “啪。”这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少年郎的面上,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少年郎抬手挡住,衡元白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鲜红的刺目。 不过虽说没有直接甩到少年郎的脸上,但是这一举动还是准确无误的将物华从少年郎的魔抓之下给救了出来。 将物华给护在了身后。 衡元白眼神之中怒意翻腾,常年带着笑的脸今日难得的阴沉了下去。 他守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的动手,这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屁孩,居然上来就动手动脚,真是罪无可恕。 “小爷姓凌名煜,家住忠义侯府,有良田万倾,金银玉石无数。姑娘嫁给小爷绝对衣食无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恍然一惊 被衡元白甩了一巴掌,少年郎却像是魔怔了一般毫不在意,顶着衡元白的目光,追在物华的周围口中念念有词的自报家门,只是衡元白的体型比物华要健壮一些。站在了物华的面前,正好将她挡了个结实。 云书本就觉得这人眼熟,听到了他自报家门,目光微微闪烁,瞧向凌煜的目光之中不由带上了几分的探究之色。 只是凌煜的注意力一直都挂在物华的身上,被衡元白挡住后,好似这才注意到衡元白一般,不由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衡元白一眼。“你给小爷滚开,没见小爷正忙着么?” “你!”衡元白怒极反笑,伸手就劈了下来。 “哇哇,你个禽兽,干嘛对小爷我动手动脚的?”凌煜怪叫一声,退开一步,双目狠狠的瞪了瞪衡元白。 眼见衡元白不为所动,凌煜转了转眼球。“你干嘛?” “你干嘛傻傻杵在小爷面前?”凌煜想了想,满脸惊恐。“你莫不是看上小爷了?” “我跟你说,小爷对你不感兴趣,你还不快滚?”自顾自的说完这个,凌煜就要绕过衡元白。“美人,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小爷...” 只是可惜,凌煜的自我介绍并没有来得及说全,就被衡元白劈头盖脸的给截止住了。 “滚。” 衡元白唇角微微一抿,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目光似乎要将凌煜给拆了。 凌煜反应慢了半拍,瞧着衡元白的模样,再瞧了瞧被他护在身后的物华,似乎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一样,张了张嘴。 脚步向后退了一步,就在几人以为他会就此退走的时候,凌煜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了。“你,你是小爷的情敌?” 听到这里衡元白的嘴角溢出冷笑,在凌煜尚且未曾恢复过来的时候,手中微微晃动。 “你,你对小爷做了什么?”凌煜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身体刹那之间动弹不得,完全不知道衡元白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只得瞪大着一双眼睛,僵直着脖子瞪着衡元白。“你还不给小爷解开?”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衡元白却是直接将他给无视了过去,转过身拉住物华就走。 “哎?哎?你走什么?”眼见衡元白撒腿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跟在自己身旁的侍卫又被自己派了出去,凌煜不禁叫苦不迭。 早知道他就不将侍卫派出去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只是这个念头在凌煜的脑中只是转悠了一圈,他瞧着衡元白已经快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不放弃的叫唤道。 “你要拉着美人去哪里?给我回来!” “喂!” 被衡元白拉走的物华回头瞧了凌煜一眼,眉目之间染上笑意,早早听闻这个小侯爷性格嚣张跋扈,今日一见也不过就是个没长大的孩童罢了。 待到物华回过神,衡元白已经松开了手,唇角微微一抿,似乎很是不满。 只是物华抬头的那个刹那,衡元白就跟换脸一般,刹那间换了一个表情。 目睹这一幕的云书不由多看了衡元白一眼。 衡元白却是不理会云书的瞩目,只是缓缓的问道。“现下要去何处?” 物华虽说并未看到衡元白原先的表情,但是她下意识的避开了原先的事情,回过头看了云书一眼。 又环视了四周一圈,心情好的很。 摇了摇头,“天色也不早了,回吧。” “这些乃是明袖传来的信件。”云书抱着一叠整理有致的信封推到了物华的手边。 物华拆开其中的一封瞧了瞧,目光在飞速略览过片尾的几行的时候,手指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了片刻,目光停滞在了那简单的一句上面。 云书瞧着物华的面色,眼角斜斜瞧了端坐在房间内的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在心中低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缓缓的开口问道。“那两个妇人公子需要见见么?” 听到云书这般说,物华好似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闭了闭眼,将手中的信件放下,低声道。“不必了,不关她们什么事情,便让她们安宁一些吧。” 刚刚穿过来之时,若非是遇上这两个妇人,自己怕是会饿死的。 说完这么一句话后,物华将手中的信封轻轻的合上封口,全数推到了云书的身前。“将这些,送去吧。” 云书点点头,抱着手中的信封便走了出去。 衡元白一直瞧着他们,虽说不大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打什么哑谜,但是他十分规矩,什么都不曾开口问过。 只是眼见物华神思恍惚,心中微微有些心疼,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了物华的面前。 “多谢。”物华接过衡元白手中的茶水,轻声的道了一句谢。 茶水冒出的晕晕雾气将物华的神色全数给掩盖了过去,也将她眼底的那抹苦笑与深思给掩盖了去。 三年的相处,若说没有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眼下明袖已经将所有的证据收集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物华的目光不自觉的顺着云书离去的方向而去。 云书手中抱着的那叠东西,记录着她那位便宜老爹与手下的党羽近几年一切的活动。 若是这份东西送到了景天佑的手边,那么京都内会掀起如何大的风浪就不是物华所要考虑了的。 就在物华沉思的时候,衡元白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大步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物华眼见他跨步出去,眸底不由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只是在衡元白出去的那刻,另外一个身影,则是从窗户外探身闯了进来。 物华听到动静的时候,回头看到的,便是小侯爷吊儿郎当拍衣服的模样。 “你?”物华面上恍然一惊,但是不过片刻反应过来,心中清楚先前引了衡元白出去的那个,怕是跟在这小侯爷身侧的侍卫了。 “不知小侯爷来此有何贵干?”虽说脑中思绪转动的飞快,物华还是迅速的站起了身。 本想要请安,却是被凌煜一把揽入怀中。 凌煜年纪虽小,但是身形拔高,比物华要高上不少,轻易就能一把将物华揽入怀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仗势欺人 “哦,美人的腰肢真是纤细。”凌煜眯了眯眼,搂住物华的腰肢低头就要吻下来。 只是物华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的嘴,让凌煜的吻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小侯爷是来做什么的?”尽管物华再是聪明,却没有料想到这个小侯爷这么不修边幅,让人将衡元白给引了出去,却只为了偷香窃玉。 只是瞧着凌煜这张明显很是稚嫩,物华印象之中这个小侯爷也不过就是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 面对这么个小伙子,物华着实生不起气。 眼见自己的吻落了空,凌煜很是不满,不过抬头盯着物华的那双眼睛片刻,便是什么都给忘了,伸手摸着物华的脸颊。 “美人。” 眼见凌煜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物华也敛笑,皱眉看着凌煜。“小侯爷能摸到这里,想必已经查到了下官的身份。” “怎的还做出如此事情?” 凌煜也不反驳,在物华冷静的瞩目之下,呵呵笑了两声。 若是物华没有挑明自己的身份,自己还能吃点豆腐,可是眼下眼见物华已经戳穿了自己,他也没有办法了。 物华皱了皱眉。“小侯爷请自重。” 自重?凌煜撇了撇嘴,他的字典中就没有自重这个词语,只是他实在是不想看着美人生气,迟疑了片刻,瞧着物华的神色,蹬鼻子上脸的飞速在物华的眉心落了一吻。 吻完之后,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对着门口的衡元白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若非是这个小子,他能这么费劲心思的摸进来么? 从正门不让进,他就不会翻墙进来? 哼哼,凌煜在心中低哼了一声,对着衡元白做了个鬼脸,便立即跳窗出去了。 这些日子他能安静,只是因为明白衡元白绝不是他能够企及的人物,父亲曾告诉过他,面对这种人,能避让就避让。 衡元白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气的差点没有七窍生烟。 只是快步走上前去的时候,凌煜已经跑的没了影子,他唯有伸手将窗户重重的关上。 眼见一旁默默看着的物华,他心中狠狠愤愤不平,拉过一旁的物华从袖子中取出一瓶药剂,不停的给物华清理着被凌煜亲过的地方,像是生怕有什么病毒一样。 他如此动作之下,物华未免有些哭笑不得,瞧着衡元白孩子气一般的举动,想了想,还是未曾说些什么。 “外头的那人走了?” 物华指的自然就是凌煜派来的那位侍卫。 衡元白点了点头,顿了片刻,闷声问道。“什么时候离开?” 物华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衡元白的意思,差点没有笑出声,若有所思的盯着衡元白瞧了片刻。 今日的衡元白显得略微有些急躁,替她擦去眉心残留的药剂,凝神瞧着物华。 物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为何如此着急?” 这片地界乃是忠义侯的封地,现在若是不走,还不知道那人会在什么时候摸进来。 这次是亲额头,下次就不知道到底会做出些什么了。 衡元白心中气急,对上物华那双黝黑的眸子,又不可能真正说出心里话,只得翻了翻白眼。“你的事情不是已经办完了么?” 眼见着衡元白如此不雅的动作,物华唇角微微翘了翘,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眸底泛着一丝的温柔,她轻轻点了点头。“恩。” 物华应了下来,衡元白心底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物华离开的那天,曾给忠义侯府送去了一份手信,只是被衡元白使了坏,手信在她们离去后的三日才送到了小侯爷的手中,等到小侯爷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闯进院子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只得想着衡元白的脸,恨得咬牙切齿,又无法擅自离开领地追过去。 只得一遍遍的看着物华亲手给自己写的信,低声叹息。 好不容易找到个绝色美人,居然没见过几面就跑了,真是可惜。 庆阳年四十三年五月瘟疫终于退走,在所有人松口气的同时,流言四起。 太子无德,天降大灾的流言不胫而走。 淮北一带灾民有几次缺粮的事情也被人被翻了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竟是有陆陆续续的不少人上京告御状,告状者大多是有功名在身的莘莘学子,背负了乡民们的期盼。 状告各府衙,乡绅鱼肉乡里,仗势欺人。 一时之间,京都涌入大量外来子弟,竟是比学子进京赶考之时还要热闹千万倍。 怒气冲冲回到寝宫的太子一脚将放置的好端端的茶几给踢倒,其上精致的青花瓷茶具掉落一地。 “殿下。”后头追来的右相面容肃穆瞧着满身怒气的太子,走到他身前,低声唤了一句。 太子回转过身,似乎并未曾发觉原先右相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是他眼神阴郁,看起来面容略微有些狰狞。“殿下息怒。” 右相挥了挥手让人将房门关上,这低声道。“殿下不必太过忧心。” “右相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景天承对右相一向是礼貌有加,这次想必是被气急了,这才有些口不择言。 右相听着景天承的称呼,心中有些微寒,抬起头怔怔瞧了太子一眼。 太子这才发觉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望岳父大人见谅。” 右相与太子本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是对太子先前的态度很是不满,他现在也不能表露出来,他只得缓缓点了点头。 “无妨。” 太子也来不及去思量他这句话是不是出自真心,他急忙上前低声问道。“岳父大人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右相沉吟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现下的情况,殿下也明白的很,万全之策是万万没有的。” 这不是说的废话么?太子一口气没上来,但是他好歹心智不凡,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殿下也看到了那些上京告状的人了。”右相皱了皱眉。“地方府衙与乡绅勾结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并来了?” 景天承也不是个蠢得,顿时抬头目光灼灼的盯住右相瞧了半晌。“岳父大人的意思是?” “殿下您仔细想想,若是拉殿下你下马,获利最大的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一番设计 “老五!”景天承脱口口而出,“但是。”他顿了顿,抬起头瞧了右相一眼。 “没错。”现下祺王受了眼伤,那眼疾是决计医不好了,可是景天佑那边不是还在兴城之中未曾出来么? 兴许是看出了太子的疑惑,右相叹了一口气,万分不想承认。“臣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疫病刚开始来势凶猛,死亡率着实是高,但是也不是没有人存活下来。” 说罢,右相沉重的看了太子一眼。“若是乐王发现的早,做好了措施。” 右相的这句话,像是直接将太子给点醒了一般,让太子恍然大悟,捏紧了拳头。 “也就是说,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算觉得太子的这个比喻不太妥当,右相还是无法否认。 “当下之急,便是要将此事给压下去,若是无法压下去,便将自己给摘清楚。” 太子毕竟是太子,知晓如此下去,这件事情是完全不能得到解决的,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就在他们两人正商讨着对策之时,宫里却是突然来了人。 “下去吧。”沉默的听完小太监传旨,太子挥了挥手。“来人啊,先送公公回宫。” 那位公公却是拎着手中的圣旨笑眯眯的看着太子,“太子,陛下召见,就别为难杂家了,跟杂家走一遭吧?” 太子微微一愣,面色黑沉的抬头。“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身上顿时浓烈的气势如同实物,那张与陛下有着几分相似的脸,让那太监心头打鼓,但是还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太子莫要如此瞧着杂家,杂家不过就是奉旨办事,还望太子不要为难杂家。” 眼见那小太监满脸惊恐却毫不退步的样子,太子本想再说什么,却是被一旁的右相给挥手止住。“殿下,你准备一下。” “让殿下略微换身衣裳,整理整理妆容,无不可吧?” 就算是右相如此说,那太监却只是低下了头,躬了躬身。“还望太子不要为难杂家。” “你!”太子本就心情杂乱,眼见这个太监如此不给面子,登时怒火中烧,面颊通红。 好在右相在太子发作前的一秒挡住了太子接下来的话。“公公,今日过后,还不知风云如何变幻,莫要提前站错了地方,被雨淋湿了可不好。” 太监身体一僵,抬头瞧了一眼,表情狰狞像是快要吃人的太子,登时退了一步。“那杂家就在外头等着了。” “殿下又何必动怒?”右相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些宦官就算是天子近臣也不如他们揣度皇上的心思。”他顿了顿,方才又说。“殿下切莫要得罪了他们。” “必要之时,他们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哪里会不明白右相这话的意思。 只是他不过就是一时失足罢了,身为皇族后裔,他还没有如何失势,这些人便如此。若是日后失势了,还不知是什么场面。 “殿下若是要处置一个小小的宦官还是有权利的,只是殿下想过没有,若是处置了这个宦官,皇上会是什么想法?”右相眼见太子怒火已经消退了大半这才提醒道。 “依照臣看来,这些宦官的态度在一定的份额上,也表明了皇上的态度。”右相的这句话,已经深深的给了太子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当即冷静了下来。 “现在的局势,殿下万不可先自己失了方寸。” 眼见太子冷静了下来,右相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低声与太子商量起对策来。 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年岁大了的缘故,皇上已经许久未曾暴怒过,只因为御医常常在他们的耳边念叨,所以修身养性之下,皇上的脾气也比年轻之时收敛了不少。 但自打去年开始,皇上便大怒小怒不断,见过皇上上次知晓兴城爆发瘟疫之后的暴怒之后。 景天承心中还是不禁有些忐忑,在路上之时,就在不停在心中揣度,应该如何应对。 由太监引到了御书房内,一路上旁敲侧击,那个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却是一问三不知,让景天承心中怒火大盛。 准备待到一切过去,定然是要处置一下这些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景天承的恶毒的视线,领头的太监不由打了个冷战。 只是任由景天承在心中如何揣度,也万万没有想到,御书房内,除了皇上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四弟?”看到端坐在一旁,面上封着绷带的祺王的时候,景天承的面上,竟是错愕之色。“你不在府内好好养伤,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将话说完,景天承这才注意到了祺王略显恶毒的视线正直勾勾的钉在了自己的脸上,像是要生生的从自己的脸上刮出一块肉下来。 “父皇。”还没等到景天承想明白祺王那略带恶毒的目光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时候,祺王已经凄凄惨惨的扑到了正襟危坐,面色黑沉如水的皇上脚下。 “父皇,你定要为宇儿做主啊。”祺王哭的声嘶力竭,让所听之人都不由感到心痛。 更何况是与其父子连心的皇上,毕竟是年岁大了,看着扑倒在自己腿边,哭的声嘶力竭,险些没有晕厥过去的祺王,皇上唇角紧抿着,伸出手想要搀扶起祺王。 “宇儿,你先起来。” “父皇。”祺王指着自己那只眼睛,“儿臣去年还是个健全之人,被歹人一番设计之下,便成了废人。” “不许如此自暴自弃。”皇上皱了皱眉头。“你这双眼睛,会有人给你治好的。” “就连从漓水涧归来的孜然也拿儿臣这眼睛没有办法,父皇就不必安慰儿臣了。” 祺王却是呵呵笑出声来。“现下这双眼已经是无用,满身的武艺也废了一半。与个废人有何不同?” 眼见自己文物出众的儿子转眼因为一次意外成了废人,皇上怎么可能不愤怒? 皇上愣愣的瞧了祺王一眼,还是未曾说什么,只是听见他几不可闻的低叹了一声,转过了身。 “朕已经将你三哥唤了来,你...你有何疑问,便与你三哥当面对峙就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莫要动气 “父皇啊。”祺王趴在皇上得腿上哭的有气无力。“儿臣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是最后查出来了,还能怎么样?” “难不成就能换回我这双眼睛?” 祺王这话说的极有技巧,若是他直接指责太子,反倒是会惹皇上不满,但是他这么说,就会让人觉得他话中有话,再加上他现在处于绝对的弱势。 让人不自觉就相信了他几分。 像是被祺王的愤怒给感染到了一般,皇上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眼前傻站着景天承。 “孽障还不跪下?” 太子站在原地瞧了这么一出,额角早就青筋暴起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说不是有人设计于他,那他就真是蠢得了。 皇上让他跪下他不能不跪,但是他也不能跪的如此糊涂,景天承掐了掐手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太子却只是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搀扶起哭倒在皇上膝盖前的祺王。“五弟现在有伤,万不可如此伤心,大悲大喜。” 眼见太子上前,祺王也不哭了,用那仅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子。 面上竟是不住的挂上了一抹冷笑。“殿下瞧见我如此狼狈,心中很是开怀?” “四弟怎会如此想?”太子面上大骇,直勾勾的盯着祺王,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祺王会如此想一般。 祺王却是先止不住气了。“你就不要装了,若非是你在狩猎的前一日教唆我去骑那匹千里马,如此伤的可就不是我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祺王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太子心中冷笑,面上万分震惊的看着祺王,“四弟也不是小孩子了,此事不过就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打闹之语,为兄瞧见你对那匹千里马万分的喜爱,才会有此一提。” 太子跪在了皇上脚下。“还望父皇明鉴。” “是吗?”祺王唇角冷笑连连。“若非是我一时兴起要去骑那匹马,伤到眼睛的便不是我了。” 祺王低声道。“三哥可是知晓,五弟是如何病了的么?” “听说是他身边有个染了疫病的小厮,感染给他的呢。”祺王冷笑。“五弟受父皇之名驻守在淮北之上,又住在中军大营,其余的士兵都没有事情,偏生就他身边的小厮染上了疫病。” “这件事,也巧的很,正如小弟从马背上摔下来一般巧合的很呢。” 祺王这话已经是诛心之言了。 若是祺王单单说他坠马之事,太子还可以糊弄过去,可是现下连带着景天佑的事情一起说,这样的话。 就由不得别人联想的到太子的身上了。 毕竟这两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并非是受伤的祺王,其余几个皇子不是年纪尚小,就是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就算太子知晓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慌乱,省的露了什么马脚让祺王给抓住。 掌心都不禁冒出了细细的汗水,只得强行辨道。“四弟所说不过就是猜测罢了。” “在尚无实据之前,四弟还是莫要妄自揣度....” 只是太子这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起身的皇上抽了一个巴掌。 太子微微愣神,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脑中突然清明了过来。不管祺王到底有没有实据,都不重要,重要的不过就是皇上到底信不信。 只要皇上认定了这两件事乃是自己所做,那虽说现在不会直接传扬出去。 但是,想到近些日子里的传言加上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太子心下一沉,当即抱住了皇上的腿。“父皇,儿臣不明白啊。” “儿臣到底是何处做错了,父皇息怒。御医曾说过,您不可大悲大喜啊。”太子泪眼婆娑的抬起脸瞧着皇上。“若是父皇觉得儿臣有错,那便处罚儿臣便是,万不可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皇上本来处于暴怒之中,眼见这个孽子,竟然还敢抱着自己的大腿,不由又多踢了他两脚。 眼见太子还未有撒手的痕迹,气了消了大半,撑着身子,满目怒火的盯着他。“你可知错?” 太子哭了一阵。“若是父皇觉得儿臣有错,儿臣自是有错。” 听到太子如此说,已经是在为自己辩驳了,皇上眉头一蹙。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宇儿也是自己的骨肉,可是瞧着天承如此模样,他心中的天平不由倒了倒。 一旁的祺王眼见皇上的神色缓和,明白他心中有所疑惑,连忙扑到了皇上的腿边,干嚎起来。“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皇兄与父皇都没有错,是儿臣不该来这,徒惹父皇伤怀,儿臣有罪啊。” “不该让父皇气坏了身子。” 听到祺王如此叫嚷,皇上的面色一僵,连忙伸手将这个儿子给搀扶了起来,低头瞧着他的脸,似乎从他这张脸上,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眼神不由一暗。 太子心叫不好,就眼见皇上重重的一脚踹了过来。这一脚可不比先前的那几脚。 那几脚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本来就是自己的儿子,皇上那里能够舍得真正下脚。 只是经由祺王如此一激之下,皇上脚下就没了轻重,直接伸脚将太子给踹翻了出去。 太子闷哼一声,一个高头大汉,竟是在这一脚之下懵的爬不起来。 眼见太子如此狼狈的滚了出去,祺王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的舒爽,却是急忙抓住了皇上的袍角。“父皇,万不可,三哥他乃是储君。” “万不可如此!皇兄说的对,那些说不定都是巧合!” 祺王不说这个还好,听到祺王提起这个,皇上的气就不大一处来。“朕没有这样的残害手足的儿子!孽障!” 祺王面上装的兄弟好,可是眼角却是不住的向着地上的景天承撇过去。 景天承这个角度能够看到,祺王嘴角挂上的冷笑,看到这里,他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他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倒了皇上的脚前。“还请父皇息怒。” 皇上的那一脚不轻,景天承隐隐受了一些内伤,但是他不能任由祺王如此下去,只得强撑着。“父皇,伤身啊父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既往不咎 “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想想朕是不是会动气?会伤身?”皇上指着一旁的祺王道。“你看看你干得好事,宇儿如今这幅模样,再去瞧瞧,你另外一个弟弟现下是何种模样?” 祺王就不说了,因为长期呆在皇上的身侧很受宠爱,乐王就不同了,此番情景之下,乐王立了大功,这功臣却是病倒了,皇家的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皇上冷冷的扫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眼。“若非是此番天命所归,所幸老五并未伤其根本,你!” 皇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祺王回头瞧了皇上一眼,低头勾起一个笑容,那笑容落在景天承的眼中莫不是万分的讽刺。“三哥不必忧心,五弟无碍,想必这两****便能见到五弟了。” 什么?太子面上略带些震惊之色,抬起头来看着祺王,不大相信自己先前到底是听到了什么。 皇上眼见太子如此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烦闷,低喝一声。 “滚!” 挣脱开太子,皇上将一旁的祺王给搀扶着起来。“宇儿。” 等到书房内只剩下了太子一个,景天承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面上神色晦暗莫名。 起身站起来的时候,眼中灌着浓厚的疯狂之色。 “殿下。”浑浑噩噩回到自己寝殿的景天承,面容冷寂。 在殿中等着右相瞧着景天承的面色,眼见他神色冷静,想来并未曾发生什么事情,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低叹了一声。 只是眼见太子将门合上,右相这才看清楚太子眸底沉淀的疯狂,不由退了一步。“殿下?” 太子唇角微微一抿,抬头瞧了右相一眼,走到了书桌前头,从抽屉缝隙之中,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右相跟过去一瞧,目光略带些许的错愕。“皇宫布阵图?” 太子的声音生冷阴沉。“没错。” 右相伸手覆盖上那张图,沉着脸。“殿下可是知晓自己现下到底是在做什么?” 太子缓缓抬起头与右相对视,平静无波的声音坚定的不容许任何人质疑。“本殿很是清楚。” “殿下可是要想清楚,若是殿下走出这一步,那么一切就没有转折的余地了。”右相虽说不甚清楚先前皇上召见太子到底是说了什么,但是眼见太子这副模样回来,心中了然现下的局势绝对不妙。 太子却是静静说出了一句让右相很是震惊的话。“乐王这两日便会抵京。” “什么?”右相面有震惊之色,手指收拢。“他不是?” 说道这里,右相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看来原先己方的计谋已经被景天佑早早识破,如今反倒是给他将计就计的机会,把己方给逼上了绝路。 想起这些日子流传的一切传言,右相觉得尽管如此,太子也无需如此出此下策。 太子似乎看出了右相的疑惑,面无表情的再次开口。“今日父皇召见于我,竟是为了祺王之事。” “那件事情?”右相面上的血色也开始一点点褪下,盯着太子。“祺王没有证据。” 太子自嘲般笑了笑,“如今这个份上,还需要什么证据?” “只要父皇相信便可。”太子顿了顿,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父皇也是老了,忘了那些年,他到底是如何坐上这个皇位的了。” 右相不由沉默下去,难怪太子会出此下策。 如今各地学子上京联名告御状,太子又失去了圣心,祺王大得民心。 若是此事发生在两年后,太子根基稳固,便一切都算不得什么,谁也别想撼动太子的地位,但现在的情况便是不同了。 如此衡量之下,若是右相还分辨不出太子如今的地位,如何能在这个年纪就爬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位置。 他的唇角微微一抿,与太子对视了一眼。 虽未曾明言,但是双手却是缓缓的从桌上收回来。 “即是要做,那便要做得万无一失。” 听到右相这话,太子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月朗无星。 冷寂的明月高悬天际,像是一双眼漠然的从高处俯视着一切的发生。 杀戮在夜色的掩映下,变得万分神秘。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染上了血色一般。 因为布置妥当,又有月妃在宫内接应,一路行进不过就是遭遇了短暂的几场反抗,所有的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一身银甲,提着染血刀尖的太子跨进寝殿的时候。 皇上挺直背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他最为宠爱的皇子。 皇上的喉口一甜,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声音低哑。“为什么?” 景天承在距离皇上一步外的地方停下,面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几滴鲜血,加上他与皇上面容有几分的相似,皇上恍然之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一般。 “为什么?”这三个字反复的在景天承的口中低喃着,片刻之后,他仰头大笑。“为什么?” “你说为了什么?父皇啊。”景天承抬起头,冷漠的抬头看着他。“父皇,如今已经到了这种份上,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都是你们逼迫的啊,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若非是你那个好儿子,我怎会如此?”景天承瞧了略显有些恍惚的皇上一眼。“父皇,儿臣知晓,这些年来,你已经很是疲倦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由儿臣来处置便是。” “你!”皇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遏的大声吼道。“孽子!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景天承紧紧的盯着皇上片刻,那黑沉的眸子沉甸甸的如同毒蛇一般,让人有着毛骨悚然之感。 “父皇。”景天承缓缓的裂开嘴笑了,这些年来他在皇上面前一向都是谦和有度,处事沉稳的形象,今日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让皇上吃惊错愕之余只感到一丝丝的惶然。 “父皇这些年太过操劳,前段日子劳心劳力的,一不小心病倒。”景天承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皇上差点没有吐出血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钉在景天承的面上。“你若就此收手,今日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狠手辣 “既往不咎?”景天承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片刻之后,转过了身。“不可能!” “父皇,你何必自欺欺人?”景天承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像是那个长期陪在皇上身侧的皇子,声音温和有礼,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决绝之色。“你我都清楚,一切都回不去了。” “再者。”他顿了顿,缓缓道。“成王败寇,不是你打小便教我的道理么?” 皇上颓然的坐着,双肩塌下,不知是不是长期的坚持下,在一刻崩盘,导致了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生生的老了好几岁一般。 “若是我说,尽管如此,我并未有废除你的意思呢?” 第一次,景天承在皇上的口中听到他不再开口闭口自称为朕,不禁有些愣神。 像是难以消化一般,景天承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了八个字。“天子心意,万般难测。” 皇上在其身后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心底最为宠爱的皇子,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的惋惜之色。 但是毕竟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这么许久,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恢复了过来。 “来人啊!”他高声道。 “没用的,父皇。”景天承终于转了身,面有悲悯的看着座位上的皇上。“这周围都已经换上了我的人。” 他既然胆敢如此装扮擅自闯进来,代表着什么,他就不信皇上不懂。 只是皇上竟是完全无视过了景天承的话,一声又一声的高喊着。 景天承眼见皇上如此,只觉得皇上受了刺激。 向外移动的脚步微微一顿,景天承侧耳倾听了片刻,先前他尚未注意,现在走到了寝殿门口,这才听到,门外喧嚣嘈杂的声音。 想起今夜太过顺利的场景,景天承的面色略冷,快步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有等他从殿门外出去,门口的人已经节节败退,退到了他的面前。 “你。”景天承面色难看,目光正好直勾勾的撞上了领头之人。领头之人一身银黑盔甲,面色沉寂苍白,染有淡淡病态。手中提着一柄银枪,目光炯炯的与自己遥遥相对,片刻之间,景天承便尽数明白过来。 不过这短短的几息时间,景天承却觉得好似过了许久一般。今夜如此顺利,原来不过就是瓮中捉鳖罢了。 “哈哈哈哈。”景天承转过了头,瞧着依旧坐在椅子后,的男子,摇头道。“万般算计下来,还是没有逃过父皇你的法眼。” “成王败寇,是儿臣算漏了。” 庆阳四十三年五月初五,太子景天承率五千亲兵逼宫,好在乐王秘密进京护驾,将一干谋权之臣一网打尽。 以右相为首的一众天子近臣,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 唯独右相嫡长子,清国第一美男子曲物华因功折罪,逃过一劫。 腥臭而暗沉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前头的牢头小心翼翼的替物华引路。 现在已是五月底,已经过了京都最为寒凉的季节,物华身上却是穿得万分厚实。似乎是感到了丝丝凉意侵入身体,她拢了拢身上的衣物。 修长纤细的右手无名指上隐约浮现出一个浅浅的戒指纹路。 像是深深的嵌入了她的肉中,在她一举一动之中万分明显。 “公子,这里。”牢头引着物华走到一间看起来颇感干净的牢房们,开了锁,轻轻将门给推开。 虽说右相之事并未牵扯到物华的身上,但是物华身上的官位已经罢免,牢头思索了片刻还是觉得,叫物华公子最为妥帖。 物华倒未曾在在意过这牢头到底叫自己什么,她只是抿了抿唇,注意力全数都在里头的人身上。 半个月的牢狱之灾,让昔日风华绝代的清国第一美人褪去了一身艳色,失魂落魄的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瞧着物华。 “你来了。” 毕竟是当过太子妃的人,琼华支起身子,只是因为疲倦与饥渴让她这样高端的姿态无法保持多久。 “琼姐。”物华低声唤了一句,伸手从一旁侍候着的云书手中拿过小巧精致的食盒,摆了摆手。 云书点了点头,回身出去了。 因为琼华乃是弱女子,所以并未用物件栓住她的手脚。 物华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置在桌上,“琼姐,过来用些东西吧。” 琼华从角落中站起身,伸手抚了抚身上的衣袍,这才姿态端庄的走到桌案前坐下,眼见物华从食盒之中,取出一盘盘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 琼华提起筷子,尝了两口。 筷子突然落下,与碗筷碰撞前,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牢房间,显得格外的刺耳。 昏黄的灯火照耀在物华的脸颊上。 琼华的目光在那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上转悠了一圈。“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物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两日前。” 琼华了然的点了点头,手中的银筷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啪。”物华右脸顷刻间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好个聪慧机敏的清国第一美男子。”琼华扇了物华一巴掌眼见她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自己一巴掌,琼华不由呵呵冷笑。 “曲物华,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物华沉默的听着琼华因为激动而破音的声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遍遍提醒着她自己。 眼见物华沉默不语,琼华越发的悲愤。“是不是你?” 她这话问得着实有些没头没脑,但是物华却是听清楚了,不过片刻的缄默之间,她缓缓点了点头。“琼姐既然认定是我,何必问呢。” “果然是你!”琼华双目赤红。“我们到底是有哪里对不起你?” “你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你对的起万般信任你的父亲么?” 眼见琼华抬手似乎又想要在自己的面上落下一个巴掌,物华眉头一皱,伸手握住了琼华的手掌,目光直勾勾的与琼华对视。“琼姐,你扪心自问,右相何时相信过我?” “信任我?还将我特意支出府?信任我?还派遣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物华眉色染上浓重阴霾。“若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信任,那我真心要不起!”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只洁白温润的细长手腕与另外一支略显脏污的放置在一起,瞧来很是不协调。 “我本就不欠你们什么。”物华瞧着眼前这张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面庞,缓缓松开手,“莫要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子清雅 琼华松开手不自觉后退了几步,眸中的愤愤却已经被她强行给压了下去。 盯着眼前装束精致,身姿清雅,赫然一位翩翩公子打扮的物华,啧啧称奇。“若非我乃是你的双生胞姐。” “你如此装扮,我还真会以为,你是位翩翩佳公子,无奈这位智计无双的公子郎,却是个女儿身。” 物华听到琼华如此说,猛地抬头瞧去,对上琼华略显讥讽的眼神。 恍然之间,已经明白琼华怕是误解了什么。 就在此刻,琼华倾身凑到了物华的耳边,低声道。“你如此帮助景天佑,怕只是因为,你心系于他吧?” 物华低垂眼帘,额角的碎发垂落,正好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瞧不出她现下的神色。 琼华上下打量了她片刻,猛的朗笑出声。 配上她略显狰狞的面容,哪里还有半分清国第一美人的气质。 “曲物华!你能在这场斗争里头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但是你即是冠上了曲姓,又怎么真正可能毫无波折?” 琼华伸手略过物华光洁白皙的面颊,“你若是没长着这张红颜祸水的脸,念在你是有功之臣的份上,那一派人或许还会忍让你在景天佑的身边呆上几年。” “只是可惜啊,按照你无双的心智,再加上祸国殃民的脸。” 琼华唇角微微一勾,“那些人,又怎么会让你得偿所愿?” 眼见物华并不吱声,琼华的下巴微抬,纤长的手指紧紧一握。“哦,也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按照你物华公子的能力,想要什么做不到?” “只不过换一张脸而已吧?” 物华伸手隔开琼华摸上自己脸颊的手指,目光在琼华的面上打了一个转。 经由如此变故,昔日清雅风淡的美人眸底已是隐隐有了几分的疯狂。 未免让物华心中有些微惊。 皇上现下年事已高,经由此等变故,已经病倒。 景天承乃是他最为宠爱的皇子,就算是谋逆大罪,他也不见得会直接下令处斩,毕竟人一旦老了,便指向儿孙满堂,心也定然不会那般恨厉才是。 定多只是将景天承一行打发到荒凉地带而已,琼华何须如此? 物华微微凝眉,环视了四周一圈,终于发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喧儿呢?” 一听到喧儿的名字,琼华面上笑容一僵,眼中略显癫狂之色。 片刻之后,似悲似喜。“喧儿,我的喧儿。” 说着说着,琼华在原地转悠了一圈,慌忙的自言自语。“对了,我的喧儿呢?” “我的喧儿不见了,我的喧儿。”琼华在牢房之中转悠了一圈,发觉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不由抓了抓头顶的头发,尖叫一声。 转过身,猛地向着物华这个方向扑了过来。“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物华被她如此动作之下,重重的撞上了门板,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要不是你,喧儿怎么可能小小年纪便走了!” “喧儿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琼华眼疾手快的掐住了物华的脖子,双目赤红。“喧儿是你的侄儿,你怎么忍心?你怎么敢?” 琼华明显已经失控,物华不察之下,被她勒住了脖子,导致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氧气一点点从她的肺部撤离,物华面色通红。 也许是愤恨所至,琼华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竟是将物华逼迫的动弹不得。 再加上物华现在全身乏力,一时挣脱不开。 门板刷的一声被人推开,外头的人顿时闯了进来。 狱卒眼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互掐,回不过神来。 好在云书跟了进来,目光一凝,闪身走到琼华的身后,手中银光一闪。 琼华便已经瘫软下去,只是一双眸子还直勾勾的钉在物华的身上,像是恨不得将物华拆吃入腹一般。 狱卒们这才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扶住物华,与按住琼华。 物华大口大口喘着气,最后竟是开始低低咳嗽起来。 “曲物华!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曲物华!你不得好死!” “我会黄泉之下等着你的!” 琼华尖声的叫嚣似乎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由云书搀扶着的物华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到了一丝什么。 浑身冰凉,瞬间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小心搀扶着物华的云书明显能够察觉到物华的身子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云书微微偏过头,便瞧见物华脖颈处明显的掐痕,目光微微闪动,心中不由低叹了一口气。 等到物华两人相依而去,从隔壁封闭式的牢房之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身形健硕,硬挺的轮廓线,在昏暗的灯火掩映下,眼角下有一颗盈盈朱砂痣,熠熠生辉,像是点进了谁的心上,拂不开。 他转过身瞧着已经略显癫狂的琼华一眼。 琼华披散头发,声嘶力竭的诅咒着,周围有一个壮硕的男子按住她,直接灌下了一碗药。 琼华目光涣散,缓缓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那些人便迅速的退了出来,其中有一人迎上前来,低声道。“王爷。” 景天佑低低应了一声,瞧着软倒在地的曲琼华,想起先前她对物华所说的那些话,眸色不由又深了一些。 “已经让她安静下来了,这些日子,经常犯病。”那人小心翼翼的瞧着景天佑的脸色。 “恩。”景天佑却是利落的转过了身子,走向了比较深处的房间之中。 封闭着的小房间,内里摆放着简单的一桌一椅,窗户下的石床上,正躺着他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兄,景天承。 景天承听到有脚步声,掩口咳嗽了两声,抬眼瞧了景天佑一眼,便垂下眼帘。 全当没有看到一般。 “皇兄。”景天佑也不甚在意景天承的态度,找到了位置坐下后,静静的看着景天承。 “皇兄,你可悔?” 景天承终于还是没忍住,苍白如纸的面上飞速闪过了一丝不平。 “悔?”景天承呵呵笑了一声,“我只悔,我太过心慈手软,忘记了父皇教导的一条铁律罢了。” “若非是你先下手为强,我的身边又有内Jian,现在兔死谁手还尤未可知!” “皇兄原是如此想得么?”景天佑了然的点了点头。 大结局 景天承冷冷的看了景天佑一眼。“不过就是成王败寇而已,我没什么好说的。”他低头咳嗽了一声,目光之中略带异色。 “我只想问一句,琼华与喧儿如何了。” 景天承紧紧盯着景天佑的目光,眼见他面上漠然之色浓厚,不由有些惊惧。“你到底拿她们怎么样了?” “琼华不过就是一介女流,喧儿更是才满周岁!” 许久未曾听到景天佑回话,景天承面色潮红,竟是从床上跌了下来,大声咳嗽起来。“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 “喧儿才周岁!” 景天佑一动不动的端坐着,昏黄的烛火掩映在他的面容上,他的声音起起伏伏,飘渺的让人抓不住。 “皇兄,你扪心自问,若是今日我们的处境互换,你可会埋下祸根?” 景天承微微一愣,景天佑这未曾反驳的话几乎已经等于是默认。 他心中未免悲楚,一阵猛咳之下,竟是喷出鲜血,目光直勾勾的钉在景天佑的身上,未曾挪开。 眼见景天承如此模样,景天佑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最后站起身,出去了。 地牢昏暗潮湿,对于一个心灰意冷之人,乃是最好不过的埋骨之地。 景天佑一出地牢,便觉得头顶的太阳耀眼的让人炫目。 他微微伸手遮住,对着身后跟着的人,低声道。“回府。” 清国第一美男子曲物华竟是女儿身,这个消息的确是让他万般惊讶。 只是他的太子嫂嫂有一句话还是说的及对的,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城府深沉的让人心悸。 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偏偏她就是姓曲,就算是此番帮助过自己。 他又怎可能让这么一个心计深沉之辈与自己同床共枕? 对于景天佑如此心思,物华是全然不知的。 一回到自己的府邸,物华便不知世事的昏睡了过去。 头晕目眩之中,物华只觉得手指骨节处隐隐作痛,思绪混乱的如同一叶扁舟在海上起起伏伏,没有着落。 “物华。” “怎么还不醒?” “到底怎么回事?” 隐约之间,她好像是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混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楚到底是谁。 真是吵,物华皱着眉头想,这几年紧绷着的线好似突然断开了一般,她只想要就此沉睡。 只是尽管她如此想,却是有人不让她睡得安稳。 物华紧闭的双唇被人轻轻撬开,苦涩的感觉让她的灵台猛然清醒过来。 “醒了?” 物华长睫微微颤动着,呆呆瞧着眼前的人许久,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元白?” 衡元白的俊脸上挂着浅浅的胡茬,眼脸下头也有淡淡的黑色,看到物华清醒过来之后,目光一亮。 “你可还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物华费力的仔细琢磨了片刻,认真思索着的模样,让衡元白唇角不由染上了笑意,却在片刻之后,又染上了淡淡的忧虑。 “没有了。”物华郑重的点点头,这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经昏黄下去,想来应当是渐入夜色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 物华说着,将目光移动到了衡元白的脸上,瞧着他俊脸上冒出的那些胡茬,不由的伸手摸了一摸。 “怎么才多久未见,你竟是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衡元白一直未曾说话,听到物华如此说,只是伸手捏住了物华的手腕,低声道。“你,你不知道你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么?” “睡了多久?”物华一心研究着衡元白的胡茬,漫不经心的模样,让衡元白心角一抽。 低头瞧着物华食指上那逐渐清晰的古怪纹路,衡元白低声道。“大半个月。” 物华的手指微顿,目光也顺着衡元白的目光瞧去,口中低喃道。“是么,已经大半个月了么。” “是。”衡元白的目光中闪耀着让物华无法避开的光晕,直勾勾盯着物华。“物华,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 衡元白手指指向的,正是物华食指上浮现而出的黑色戒指图文。 衡元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物华在自己提起这个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被自己握着的手竟是想缩回去。 衡元白哪里会让她逃避,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物华与自己对视。 “这个图案在你昏迷的时候,越来越黑了。”衡元白的指尖微微摩挲着物华手指上的纹路。 物华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既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病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衡元白也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一定是跟物华手上的这个图案有所关联。“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物华的精神则是有些飘忽,被衡元白强迫着不得不与他对视,唇角这才缓缓勾起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的。”眼见衡元白不依不饶的模样,物华伸手捂住衡元白的唇瓣。 微微一笑,眼底刹那之间,像是盈满了漫天星光,耀目夺人。 衡元白的呼吸一滞,这才听到物华又道。“我答应了妙白,会去看她,我们回漓水涧好不好?” 衡元白的目光复杂,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好。” 随意的收拾了一下,衡元白带着又晕过去的物华上路了。 回漓水涧的路途越来越近,两个月的时间,物华晕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夜里,衡元白看着物华那苍白如纸的面庞。 会忍不住伸手到物华的鼻尖,探探她的鼻翼,生怕明日清晨,怀中搂着的,便会是一具失去温度与灵魂的身体。 两个月的颠簸下来,物华也终于在到达漓水涧后,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已经临近酷暑,物华身上却还穿着Chun装。 “元白。”物华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两个月的奔波下来,她身形纤瘦了不少。 那个黑**案,在她的指节上,显得越发的明显。 “恩?”衡元白忍不住用力的将她搂在了怀中,似乎如此下来,他才会心安一般。 似乎没有察觉到衡元白的异样一般,物华抬起头,瞧着天色,缓缓开口,声音断断续续的,听得衡元白一阵阵的撕心裂肺。 “我想去看看日出。” 衡元白几乎在物华提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便开口答应了下来,这几个月来,他对物华有求必应。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阵阵冷风,趴在衡元白肩头上的物华突然缓缓笑了出来。 落在山顶,衡元白将物华轻轻放下,瞧着物华眉眼弯弯的模样。 似乎被她感染一般,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两人相依偎的靠坐在一起,周围一片寂静,静寂的如同,这个世界,只剩下了物华与衡元白两个人一般。 衡元白,这三个字,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渐渐刻在了曲物华心底最柔软最脆弱之地。 “无悔..么?”物华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元白,你可知道,我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恩?”衡元白轻轻应了一声,远远眺望。 “安生,我的名字,叫做安生,陈安生。” “陈安生。” 物华只觉得自己万般简单的名字,在衡元白的唇齿间纠缠着,变的万般的好听。 “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 许久许久,才听到物华复又张口,清朗的声音细弱蚊蝇。“元白,你可悔?” 物华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飘忽,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拉扯着自己的灵魂一般,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衡元白的声音异常平静,转过头轻轻的在物华的额角落下一吻。“落子无悔。” “衡元白,你还是忘了我吧?”物华轻声问。 “不。”拒绝的声音干净利落。 “那么...你...” 在尾音消失的那个瞬间,天际的那端跳出一轮暖日,折射在山顶相依的两人身上。 物华缓缓的合上双目,沉睡了过去。 三载时光已然匆匆而去,当年清雅俊秀名动天下的清国第一美男子,已经成了黄土一捧。 除去了衡元白替她亲自立下的石碑外,这世间再也寻到那抹倾世公子的痕迹。 清国在景天佑的治理下国运昌盛,隐隐有压倒众国的迹象。 秦相笙与李葭成了亲,而云书则留在了漓水涧,与商玖成了亲,三年怀两,儿女双全。 所有人都过着如此幸福安生的时日的时候,只有漓水涧的涧主衡元白,却依旧孤单影只。 当有人询问衡元白为何迟迟不娶,衡元白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俊颜上,会缓缓展露出一个笑容。 轻轻告诉你。 “我在等一个人。” 又复三载时光,云书与商玖的孩子已经会摇摇摆摆的走路,会抱着衡元白的脚裸,含含糊糊的叫人。 又复一载时光,有一人,辛苦至极的爬上漓水崖顶,对着衡元白露出一个微笑。 那人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一双黑眸沉寂之中,点缀着繁天星光,一张算不上好看,只勉强算是有其独特韵味的容貌挂着真挚的笑容。 “我是陈安生。”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