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初见 四周弥漫着寒气,隐隐渗入骨髓,苏闲只觉自己恍如置身冰窖,浑身的血液似要凝滞。勉强睁开双目,即便是她这般淡定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从不信神灵的她在暗杀任务中被队友背叛,身中数枪而亡。醒来却发现自己附身于一名瘦弱少年,正暗下决心珍爱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岂料仇家上门斩草除根,终是在养父母的苦苦哀求声中人头落地。本以为必死无疑,可上天偏偏又给予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只是地点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这是一处封闭的密室,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四角立着几根长杆,杆上挂着多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墙壁嵌画着的繁复花纹,此刻的苏闲正躺在一副冰棺里,几声叹息从口中溢出。 再次重生性别总算是没错,毕竟她以女人的身份度过二十四年,一下子换了会不适应,可这幅三四岁的小身板又是怎么回事?看来又要经历一次童年了! 未等她打理好心情,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位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者缓步而入,见她醒来,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脚下加速来到冰馆前,伸手为她把脉。 “小丫头,没想到你竟能熬过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果真是我等的命定之人。哈哈哈”老者的话隐隐透着蹊跷,对于初来乍到的苏闲来说十分迷惑。 老者笑眯眯地盯着她,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凌厉,头脑尚未清醒的苏闲并未发觉。“小丫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天机老人的弟子了,你父母千辛万苦把你交到我手中,莫要辜负他们。” 不等做出回应,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苏闲直接陷入沉睡之中。 …… 再次醒来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已经不用住在那间阴沉的密室,终是可以远离那具散发厚重寒气的冰棺了。眼前是一间木屋,屋内陈设简单古朴,竹扎的小床,木质的方桌,几张凳子外加一个书柜几乎占满整个空间,窗边摆着几盆从未见过的小花,颜色红艳似火,外形奇异,风吹过时带来阵阵芳香,让人禁不住心情愉悦。 “丫头,如今你既醒来已是无大碍了,为防止以后再出危险,不妨先跟我学习医术,免得将来孤身闯荡江湖时被人毒死,污了我天机老人的名声。”老头语气十分自得,胡子上下颤动,想必在此方面造诣颇深。 苏闲低垂眼帘,眸中精光闪烁,晦暗不明。沉默良久,露出一抹天真灿烂的笑容,小脸上光彩四溢明媚动人。 “师父既然收我为徒,那我绝不会让你失望,就怕师父不肯将本领倾囊相授啊。”明白任何时候都是强者为上的苏闲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哪一世她都不允许自己成为弱者。 老者面容一沉,眼神沉黯。许久才道“你这女娃倒是胆大还贪心,要明白贪多可是嚼不烂哪。不过,我很欣赏,有老头子我年轻时的风范。” 苏闲并未躲避老者探寻审视的眼神,反而微微仰首与他对视,她深知眼睛是内心情绪反射的窗口,此时退避就意味着落于下风,而一个强者绝不希望将本领传于弱者! “我是师父的徒弟,自然有师父的风范。”苏闲摇头晃脑眉眼间皆是笑意,俨然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老者摸摸她的发顶,拿出一把钥匙交给苏闲,语气慈爱,“去另一间木屋,一个月时间把里面所以的医书看完,我会随机考察你。” 苏闲性子向来冷淡不羁,能说这许多话实数不易,当下不再多言,轻轻点头离开。 进入藏书的木屋,脚下踉跄几步才稳住。只见屋内凌乱不堪,每个角落都放着书,层层叠叠好不热闹,厚厚的灰尘铺在书上,一看就知许久无人打扫。苏闲不禁扶额长叹,认命的开始清理。 三岁的身体禁不住太重的负担,将房间归置好花费了整个下午,苏闲仰躺在地上,感觉比前世的杀手训练还要累,浑身似要散开一般。 “不错,这么乱的房间能整理的如此整齐,以后的琐碎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天机老人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脸满意。 以后的生活有意思了,这个小丫头不简单,能屈能伸呐。 苏闲翻个白眼,神情坦然,“师父相信徒儿那就交给徒儿吧。” “嗯。但你已经耗费了一下午,要记得一月之期啊。今日的晚膳我做好了,以后你来负责。走吧,先去吃饭。” 江湖人皆知天机老人性格阴晴不定,喜欢找人麻烦,做事情随心所欲全然不顾世俗,虽是如此依旧有很多人想要与之扯上关系,毕竟他武功绝世,满腹治国良策,医术天下无双,毒术无人可比,能学上其中一样也足以为各国争抢,一辈子吃穿用度皆是上等。 俗语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对于苏闲来说,书中亦有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她前世记忆力非同一般,可说是过目不忘,只不过中医博大精深,有些晦涩难懂,还需要具体实践才能掌握彻底。 夜幕降临,繁星满空,烛火摇曳,人影幢幢。小小的人窝在椅子里,埋首案中,四周静谧无音,只有翻页的哗哗声。 揉揉酸痛的双眼,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不得不承认天机老人有惊世之才,这些藏书但凡现世就能引起世间混乱。 将做好的早饭端到桌上摆好,来到天机老人门前。 “师父,早膳好了。” “你先去吧,师父一会就来。” 苏闲撇撇嘴,不知道这个师父又在搞什么鬼,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周了,算是明白这个老头性子不定,趣味恶劣,好吃懒做,尤其是嘴巴毒辣,蛮横不讲理。莫非有本事的人都是如此? 桌上放着简单的清粥小菜,搭配起来营养均衡。许是不知道自己穿越而来,又或者觉得三岁孩童所知甚少,天机老人每次都将做饭所用的食材准备好,自己仅需稍稍动手加工即可。 “丫头,我给你弄了好东西,快过来。”刚放下碗筷,天机老人兴奋的声音破门而入,犹如魔音贯耳,让人头疼不已。 起身整理好皱起的衣摆,抬步前往声源地,只觉一阵风过,苏闲已被天机老人卷在腋下,转瞬进入屋内。 “丫头你身中热毒,本该无药可医命归黄泉,幸而你父亲与我乃旧识,知我有千年寒冰打造的冰棺可以压制此毒”天机老人面带得意之色,语气自傲轻快,倏地又严肃慎重“不过此法終不治本,如今我研制出一种药丸,可以彻底解你热毒。” 苏闲表情淡然,恍如与己无关,沉默良久问道“恐怕解药会带来副作用吧,师父直说即可,何必拐弯抹角呢。” 天机老人向来自负,既然没有直接让自己服药,足以说明药尚存问题。 “真是聪明丫头,不过一点都不可爱。服下解药后会经历万蚁蚀心之痛,身体内的热意四处流窜,经脉有灼烧之感,你必须在冰馆内呆上七天直至药效已过。但你的经脉会得到淬炼,体质大大改善。”如此你可敢服用?最后一句话天机老人并未说出口,选择权交在苏闲自己手中。 “恐怕师父还没说完吧,为活下去徒儿定会服药,不过要明明白白的服药。”苏闲双目微眯,目光如炬,似要穿透面前的人。 “我的徒儿年纪虽小,防人之心可是极强啊。”天机老人声音隐隐透出愠怒,忽而又展露笑颜,“徒儿猜对了,解了热毒你会染上寒毒,不过热度要命寒毒却不会轻易发作。” 苏闲微微一笑,明白自己已无退路,要想活的长久必须努力研习医术。 拿过药来直接服下,不做停留地进入密室。嘴角拉出嘲讽的弧度,冰棺我们又见面了呢。 盘膝坐下,按照天机老人教授的口诀缓缓调节内息,感觉一小股气流游走在周身各处,十分舒适。倏地气流变热,不断冲击着七经八脉,皮肤隐隐发红,冰棺的寒气附着在皮肤表面凝结成霜,外冷内热撕扯着幼小的身躯。 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嘴唇被咬出深深的痕迹,红色的血滴落在冰上形成另类的美景。 整整七日经受此痛,疼痛间歇时补充水分和食物,往往是未等吃饱就要迎接新一轮的挑战,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动力。 “丫头,今天是最后一天,明日出棺来我房间拿药,每次寒毒复发时服下。”这是七天来天机老人第一次同她说话。 “师父还是快离开吧,我可不想你看见徒儿的狼狈样,免得日后被嘲笑。”苏闲内心复杂,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朝阳初升,虽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体温却是低于常人,寒毒果然不容小觑啊。 夏日天明较早,正是练功的好季节。天机老人安排苏闲上午随他习武下午随他学医,从不得闲。 “我教你的心法口诀乃天机门主独创,切勿外传,自创的轻功步法疾风无痕,以及剑法流水无情。”天机老人语气严厉,颇具严师风范。 苏闲点点头,聚精会神地记下每招每式。只见天机老人衣袂纷飞,身法灵活速度极快,留下道道残影,剑招凌厉,忽而杀伐之气浓重,时而行云流水一般温和,但却招招无情。 旋身落地,浑身气势收敛,又是那个阴晴不定的老者。谁能想到如此慈眉善目的人曾亲手夺去三百人的性命,也曾救过三百多人的性命。 每日天未亮,鸡啼晓,苏闲的身影一直出现在院中,寒暑不论,雨雪不停。 ------题外话------ 新人开坑,请多关照 第二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春去秋来,已过十载。如今的苏闲十三岁,正值青春靓丽之际,面容姣美白皙,如观音座下的玉女一般,虽未长开,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丫头,东西收拾的如何了?”天机老人在院中拾弄花草,语气闲适。 苏闲从门内探出头来,微微叹口气答道“快了,误不了明日出发。不过师父我们要去哪?” 在此地居住十年之久,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昨日突然说要搬走,心里有些不舍。 “我们回天机门,带你见见你的几位师兄。” 每月天机老人都会离开十天,苏闲从未问过原因,今日一听倒是有几分明了,估计是回去指导几位师兄武功了。 “师父,徒儿有事和你商量。”苏闲漫步来到栅栏前,语气十分郑重。 “何事?” 随手摘下一朵菊花,不知不觉又是秋天了呢,自嘲一笑,这个冬天怕是又不好过了。 “徒儿希望师父不要把我的女子身份透漏于人,包括各位师兄在内。” 闻言,天机老人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不怀好意,“莫非徒儿害怕惹上一身桃花债?放心,你的师兄们眼光很高的。” 言外之意是不会对她感兴趣?苏闲挑挑眉,不置一词。 “不过丫头既然提出来了,那师父就答应你。”天机老人贼贼一笑,唯恐天下不乱。 …… 三日路途颠簸,终于到达天机门。此处位于玉门山,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树木郁郁葱葱,山间溪水潺潺流动,好一派诗情画意。 忆起前世没有任务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四处旅行,背着包走遍名川大山、五湖四海,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整个人的心情格外愉悦。 “徒儿,徒儿,莫不是被这里的风景迷住了,呆呆愣愣的。”天机老人的声音将苏闲从回忆里拽出。 把杂乱的思绪抛开,苏闲跟着走进门中。 天机老人是天机门的掌门,苏闲恰是他的关门弟子,在门中也算有很高的辈份了,自是不能和其他弟子同住,因此被安排和几位师兄同住一院。 “乖徒儿,师父有事要办,就由这位弟子领你前去吧。” “知道了,你去吧。”苏闲摆摆手表示理解,天机老人摸摸她的发顶,飞身离开。 带路的弟子年纪不大,看起来憨厚老实,一路上给她解说各种问题,介绍天机门的规矩,时不常地偷偷看她,每次苏闲都报以温和的笑容,惹得该弟子满脸不好意思。 苏闲得知天机门门规森严,触犯门规者无论地位高低皆按程度轻重接受责罚,一等责罚面壁思过,二等责罚挨顿板子,三等责罚逐出师门。 另外,如果没有特许令牌,门中所有弟子均不准私自下山,一旦发现均按二等责罚惩办。 身为天机门弟子每月需要完成布置的任务,也可以到任务墙领取额外任务来获得虚拟货币,任务难易不同所以货币量也不同,一百枚货币可换得一块特许令牌,借此激励广大弟子发愤图强。 她还了解到天机老人除她以外共收了四个弟子,大师兄名叫绝尘,痴迷武学为人冷淡,从不插手门内事物务,二师兄花云归,长相妖媚为人狠辣,在门内无人敢招惹,三师兄容访喜欢安静为人温和,在门内极受女弟子欢迎,四师兄东方酌乐于助人为人热情,不过脾气暴躁所以门内弟子不敢惹他生气。 这几位师兄居住的院落不喜生人靠近,门中弟子都很清楚。曾经有位女弟子爱慕花云归,偷偷潜进院子打算表白,不料花云归察觉有陌生人在,一掌直接将她击出门外,女子当下没了生机,此后再无人敢犯禁条! 总之,四个人都不是简单且好相与的!苏闲决心远离他们,远离麻烦。 “五师兄,只能送你到这了,再往内只有掌门弟子才能进。”该弟子十分腼腆,说几句话就开始脸红。 苏闲慰以一笑表示理解。 进入院内,发现房间安排像极了之前和天机老人居住时的样子,院中央有一口大水缸,西面院墙附近种着许多花,种类繁多,东边院墙则有许多药草。 “你是新来的弟子吗,难道没人告诉你不准来这吗?趁着无人发现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受罚。”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犹如春风拂过水面,引起轻微的波澜。 苏闲转身,只见一男子长身玉立,身穿白色长衫,体态修长,墨发高束,余两绺垂于两鬓,剑眉微皱,眼神澄澈无波,与其对视时仿佛能被吸入其中,鼻梁高挺,薄唇紧闭。浑身散发出温和气息,使人渴望接近,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饶是前世见过不少美男子,苏闲仍免不了惊艳一番,不过也仅仅是惊艳而已,有谁不喜欢美的东西呢。 “三师兄好,我是天机老人新收的弟子,苏闲。”苏闲双手作揖表示尊重。 “就是因为你师父才扔下我们?长得又瘦又小,除了脸还看得过去,真不知道哪里好。”未等到三师兄回复,一道含着浓浓讥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说话之人一身红衣,袖口宽大滚着金边,十分奢华。一头长发散于肩上,眉眼间皆是妖娆魅惑,唇形性感诱人,身上伴着阵阵幽香,好一个乱世妖孽。 苏闲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见过二师兄。” “哼!无趣” 花云归并不理会苏闲,转而对容访问道“三师弟最近研究的美肌丹如何了?我可是一直等着呢。” “快完成了,不过有几味药材难以融合进去,我还需要些时间。”容访语调舒缓,如冬日旭阳,温暖动人。 “甚好,师父如今回来了,你可找他探讨一番,祝你早日成功。” 苏闲一语不发,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道:此人真是注重外表,哪里有做师兄的样子,说话尖酸刻薄,实在不好相与。 “咦,这个小家伙是谁,长得挺漂亮呢。”正当苏闲默默吐槽时,面前突然出现一把刀,寒光凛凛煞气逼人。 视线投向刀的主人,暗道:莫非成为天机老人的弟子需要容貌俊秀不可?三位师兄长相均是不凡,估计大师兄也是少有的美男子。 问话之人随意洒脱,满头乌发用一条丝带绑住,松松散散别有滋味。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手臂肌肉完全暴露在外面,线条优美。剑眉微挑,眼中是浓厚的兴趣,嘴角还带着笑意。 刚见面就刀剑相向,这可不是好兆头,自己就这么让人嫌弃? 苏闲后退一步,淡淡道“四师兄好。” 见无人解惑,容访转头答道“这是师父新收的弟子,苏闲。” 东方酌手指摩挲着下巴,双目如炬地盯着苏闲,忽而提出切磋武艺。 不等做出回复,只见寒光一闪,大刀直冲面门而来,速度极快。哪里是切磋,分明是想杀人。 苏闲使出疾风无痕快速后退,堪堪躲过攻击,无比庆幸几日前突破第八层,否则命就丢在这了。不禁内心抓狂,暗自骂道:真是神经病,刚见面话都未说几句就直接要人性命,变态。 “小师弟轻功不错,师父竟把疾风无痕传授给你,众位师兄都不曾学过呢。”东方酌语气带些酸意,招式愈发凌厉。“不要只躲呀,拿出点其他本领让师兄看看。” 苏闲无奈,从腰间抽出软剑。流水无情只练到第七层,远非东方酌的对手,不得已用上现代的部分近身攻击招式,勉强打个平手。 “什么时候流水无情有这样的招式了?”一旁观战的花云归疑惑道。 “这不是师父的武功套路,应该是小师弟自己想到的。”容访依旧温和带笑,不过未达眼底。 只见二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不断,兵刃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白衣蓝衣彼此交错,飒飒作响。 苏闲自学武以来还从未与人全力对战过,每次和天机老人都是点到为止,当下被激出一较高低的心思,此刻将全部心神集中,势必要个结果。 比试的二人越打越投入,观战的二人越看越心惊,苏闲的部分招式古怪刁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几人心里泛起宣然大波。 没想到这个小师弟如此难缠,招招攻向死穴,稍有不慎就性命不保,万不可小看才是,东方酌面色无恙,心里暗暗惊奇。 正值酣战时,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苏闲暗道不好,内力的使用勾出了寒毒。 将疾风无痕运用到极致,与东方酌拉开距离,喊道“四师兄且慢。”话音刚落,只觉寒流在经脉中乱窜,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踉跄几步。 稳住身形,从怀内掏出丹丸服下,原地坐好调节内息。 “你们可知他怎么了?”东方酌跺步来到其余二人身旁,疑惑道。 “莫非实力不敌被你的内力所伤?”花云归深知东方酌的刀法需灌注内力,故此发问。 “交战时并未听到他呼吸紊乱,是突然间如此的,应该不是被内力所伤。” 容访观察许久,猜测道“他服下的丹药是师父练治,如此看来倒像是有疾在身。” 此次寒毒来势凶猛,全身似要被冻僵一般,苏闲必须集中全部心神与之抗衡,周围一切都被屏蔽在五感以外。 两个时辰过去,苏闲仍未压下寒毒,反而隐隐有反噬的趋势,不由地心神不宁,又一口血喷出。拿出双倍数量的药丸服下,从新聚敛心神,势必要压下它。 “你们三个在这围着做什么?”天机老人处理完门中事务,匆匆赶来想与苏闲聊聊,谁知刚到就看见三个弟子凑在一起,他们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师父,小师弟是不是身患隐疾?” 容访话未说完,天机老人面色一变,快速来到苏闲身边,伸手号脉,怒道“你这家伙明知寒毒入体最好不要随意动用内力,如今把我的嘱咐当做耳边风,倒不如死了算了,省得我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操心。” 早在号脉时苏闲便知他会生气,勉强睁开眼,扯出一抹笑容,“你可舍不得我死,我死了谁给你换着花样做饭呢。” “还笑得出来,真难看。我怎么捡了你这么个大麻烦。” 天机老人埋怨着将苏闲抱起进入屋内,现在必须用内力帮她一起压制寒毒。 留在原地的三人从未见过师父发这么大的火,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题外话------ 多多支持哟↖(^ω^)↗ 第三章 师兄弟齐聚 距离上次寒毒发作已有三天,那日命悬一线,在天机老人的帮助下捡回性命,事后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还牵连了三位师兄,不过打斗中疾风无痕达到了第九层,算是因祸得福。 苏闲此刻正在屋内罚抄门规三百遍,手不停歇,腕部像要断掉一般。 “小师弟,你还差多少结束?”许是二人的比试引发寒毒使其心怀愧疚,三日里东方酌天天来此报道,十分准时。 苏闲放下毛笔,轻轻转动手腕,试图缓解酸痛。“四师兄来的正好,刚刚抄完。” “小师弟你太瘦弱了,师兄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每餐吃两个馒头,你连我的一半都不够。”无意中扫到苏闲的手腕,东方酌有些心疼,男孩子如此瘦弱怎行,要想办法让师弟多吃点东西。 对于东方酌跳脱的思维,苏闲表示无法理解,他这几日的热情让人有些吃不消。本是淡漠性子的苏闲其实完全不想同几位背景神秘的师兄深交,怕麻烦。 “四师兄今日找我可是有事?”第四遍问这个问题。 “师父说大师兄回来了,让我找你过去。”听到答案终于不再是没事二字,这让苏闲很是开心,总算可以摆脱他了。 “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到。” 送走东方酌,苏闲换上一件月白色长衫,重新束好发,拿起桌上的厚厚一沓纸奔赴目的地。 进门就看见天机老人坐在上堂,四位师兄各坐在两侧。 “小师弟,过来坐我旁边。”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纠缠几日的东方酌。 “不必了,我站着就好。师父传我来有何事?”天机老人明知她孤绝的打算,此举却完全是想让几位师兄和自己多多交流,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苏闲打个冷颤。 眼神扫过几人,最后落在大师兄身上。他身穿青色长衫,玉质发冠配上墨色长发,恍若遗落人间的精灵,立体的五官十分精致,冷漠的气息透着禁欲的吸引,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这是你的大师兄,绝尘。今日你们五位师兄弟算是全了,平素还是要多多沟通,尤其是闲儿,我教你的流水无情与尘儿相同,不懂之处直接问他即可,我最近打算闭关,没事不要来打扰。” “徒儿知道了。”苏闲看着绝尘,见他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我闭关期间你们不要偷懒,绝尘你要督促众位师弟。如今就属闲儿年纪尚小,他身中寒毒,体内的一半内力需用来压制毒发,你们四个看好他,不能轻易使用内力,以免像上次那样。”提及上次,天机老人狠狠瞪了苏闲一眼。 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苏闲并未反驳。 从屋内出来,花云归故意撞在苏闲肩上,伸手拂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带嫌弃道“今天真是倒霉,以后要照顾一个‘废人’,还污了这身贵重的衣裳。” 苏闲淡淡一笑,不发一语,眼神蔑视地看着花云归,只当看一场闹剧。 “听师父说小师弟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我对此极感兴趣,不知能否交流一番?”容访出言打断二人间的暗涛汹涌,面带笑容语气诚挚。 苏闲将视线转到容访身上,他对自己展露的笑颜从未真实过,带着虚假的面具。这四个人多多少少都对自己存着莫名的敌意,远离他们比较好。 “三师兄过奖,我年纪尚小,哪懂得许多,还是算了吧。各位师兄要是没事,请恕师弟不能奉陪。”语气疏远冷淡,全没有同门之情。 苏闲作揖拜别,翩然转身,姿态轻盈飘逸别具潇洒之意,那抹华贵高雅的月白色逐渐消失于门外。 …… 鸡啼晓,绝尘推门而出,一眼就看见院中舞剑的身影,对于师父新收的这个弟子,他其实说不上讨厌,但也决不喜欢,就好像陌生人一般。 昨日小师弟一番话可以看出他极不愿接近几位师兄弟,奈何师父有令,两个彼此陌生的人还要有交集。 “第八层招式不稳,不够快,腕部用力剑走偏锋,破而后立,不要犹豫立刻出剑。” 苏闲知道绝尘在这,本想不做理会,但他听从师命指导自己,对主动送上门的好处苏闲向来秉持接受原则。 跟着他的要求走,之前自己迷惑之处竟全都解开了,不愧是武痴。苏闲收好软剑,大步来到绝尘面前。 “多谢大师兄指导。” “你每日都晨起练剑?”绝尘微微晗首,见苏闲点头又道“既是如此那以后和我一起吧,也方便为你指导。” “在这?”苏闲扫一眼不大的院子,两个人可折腾不开。 “去后山吧。”绝尘眉头微蹙,开口道。 苏闲随意一抹汗水,绽开笑容“既已决定,那我就不打扰大师兄了。” 看着离开的瘦弱背影,绝尘嘴角微翘,这个小师弟倒是个有意思的,若不是自己同他说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搭理自己的。 回到房内,苏闲换下衣服,重新整理好发髻,从桌上拿起《医全》,侧卧于塌上细细翻看。这本书是三日前天机老人留下的,叮嘱自己要好好研读,兴许能找到解寒毒的方法。 “小师弟,我给你送早膳来了。”东方酌一脚将门踢开,手中拿着两个大食盒。 又是这个时辰,苏闲彻底无奈,四师兄果然是热情似火,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从榻上起身,看着东方酌摆好早饭,禁不住劝阻道“四师兄不必每日来找我,也不必为我送饭,还是如以前那般即可。” 话中透露着明显的拒绝意味,他却像听不懂,自顾自地说“小师弟身子弱,师父闭关前让我们照顾你,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苏闲无奈,如今他们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绝对是对牛弹琴。 “不要只喝粥,吃点这个,还有这个。呀!你怎么又夹出来了,不喜欢吃的话还有其他的呢。”看她将油旋放回原处,只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东西,心中焦急。 “……” 喋喋不休,聒噪,管家婆,这是苏闲对东方酌现在的评价,一顿早饭二人吃得鸡飞狗跳,着实热闹。 “我已经饱了,四师兄可以离开了。”苏闲将碗筷放好,正襟危坐,目光坦荡地下着逐客令。 “吃的还是不多呢,我明日再来,你可要多吃些。” “……” 打发走东方管家婆,苏闲刚拿起书,窗边有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我们的小师弟可真是娇贵,吃顿饭还要人伺候着,啧啧,可真是让人火大。” 寻声看去,又是花云归! 苏闲不禁扶额,轻叹口气,暗忖:莫非是我表现得太像个软柿子?长了张任人搓扁揉捏的脸?他可真是有空,总来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 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发现花云归每次出现都有其他师兄在场,此次也不例外,当下以此作引,出言讽刺。 “二师兄,不知苏闲何处得罪了你,竟处处受你冷言。本是难以理解,如今倒懂了几分,原来花师兄乃龙阳君,前番怪罪师父疼我,现在又不愿四师兄关心我,莫不是把天机门所有男子都当做自家人了!” 尖锐,刻薄,嘲弄,在门中九年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不敬。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家伙,当心有一日被敲碎牙拔了舌。” 看她面容恬淡气质安然,颇具方外之人的风骨,说话却如寒冬冰棱直戳人心,简直辜负了这张无辜的面孔! “不牢二师兄挂心,苏闲自由分寸。慢走,不送。” 花云归内心郁结,觉得她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当即铁青着一张俊容飞身离开。 苏闲对战花云归,苏闲胜。 一番唇枪舌箭,失了看书的兴致。记起后山有片树林,许多药草长在那,不如去转转,顺便转换一下心情。 带上药娄和锄头,动身前往后山。 秋日萧瑟,枫叶似火。林间小路已铺上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舒适,绝对是天然地毯。天色湛蓝,云舒云卷,怡然自得,身心得到极大舒畅,恍若容入自然,每一个毛孔都接受清新的空气,涤去体内污浊。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昨夜细雨纷飞,山林里的空气有些潮湿。寒毒在身,苏闲本应减少外出,可她偏偏不喜闷在屋内,总是任性,天机老人也拿她无法。 “身为医者,小师弟该知道秋日转凉,你的身体需静养,秋景再美也不比身体重要。”温润如玉的声音,竟碰上了容访。 苏闲淡雅一笑,语态自然大方,“多谢三师兄关心,不过我天性喜爱自然,怕是改不了了。” 疏离,冷淡,闲适,此时的苏闲如一株雪莲,包裹于风霜中不肯让人接近。 容访忽然生了探寻的心思,想知道这个小师弟层层伪装下的真面目。念头一起,就如埋入土壤的种子,表面无恙,却深深扎根,终有一日破土而出。 君子谦和,身姿翩然,面容带笑,举止有礼。容访立于枫树下,目光温润的看着她。 “我还有些事情未完,就不陪师兄采药了。”苏闲有些烦躁,她不喜欢同过于深沉的人打交道。 “去吧,虽知你不会听从,但我还是要提醒小师弟少出行为妙。” 苏闲不做答复,拾起药篓和锄头,定定 的看了容访一眼,觉得他似话中有话。 原意是远离四位师兄,今日却巧合碰上。天机老人你到底作何打算呢? 苏闲从未感觉如此累过,整个人好像身处迷雾之中,又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孤舟,随风飘荡失了方向。 当初身中奇毒,后来拜师学医,感觉有只手在悄悄推动。十年已过,至今仍不知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哪里人氏,但凡提到也总是被天机老人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关。 秘密太多可不是好事,尤其对是苏闲这种好奇心旺盛疑心较重的人来说。一日不明白,总觉得坐立难安如芒在背。 天机老人曾提过,待到苏闲十五岁时派她下山,倘若完成任务就还她自由,从此寄情山水浪迹天涯,再不相干。到时候趁机弄明白隐藏的秘密,也算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了。 第四章 相处 天色昏暗,后山。 “剑法比之前稍有进步,但还是不够快。”男子身姿挺拔而立,眼底流淌冷冽华光,目光凌厉,表情严肃。 绝尘有君子之风,性子刚直,恪守承诺,为此天机老人叮嘱他看顾苏闲。 而他既已答应指导苏闲武艺,自会尽心竭力,所谓严师出高徒,今日的磨砺是为将来的功成名就打下基础。 苏闲本身有股韧劲,明白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每日勤勤恳恳,从无怨言,倒也让他另眼相看。 “大师兄,流水无情剑法最高境界是否要做到万物无情?”苏闲收了身法,提出长久以来的疑惑。 “师父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道是多情自被无情恼,多情即是无情。”绝尘剑眉紧皱,显然不是很理解。 多情=无情? 有意思,这剑法还能扯上感情,莫不是练出灵性了?苏闲嘴角抽动,却并不相信。 “今日到这吧。”绝尘收好长剑,见苏闲呆立不动,好心提醒道“小师弟,秋日露重,回去换身衣物免得受寒。” “我还要再练一会,大师兄先回吧。”苏闲飞身而起,恍若游龙入水般灵活,剑雨纷飞,身姿轻柔若惊鸿,衣袂飘然颇有仙人之态。 待绝尘离开,她坐在水边凸石上,眉眼萦绕淡淡忧愁。 如今东方酌对她关怀备至,每日嘘寒问暖,似一团燃烧的火焰,让苏闲招架无力。 像他这般俊逸潇洒的男子,能激起无数少女的爱慕之心,被他特殊对待,恐怕是不少女子求之不得的。 偏偏苏闲不同常人,将他当作毒物避之不及,每每见到他便心生烦躁,几次直白拒绝他的亲近,非但没浇灭他的热情,反倒激励了他。 东方酌甚至提出二人同住的要求,面对苏闲的瞬时阴沉的脸,最终放弃。 思及此,苏闲懊恼不已,早知会是今日情景,当初说什么都不与他比武! 幸而山里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倒是个到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 东方酌满面笑意,提着精心准备的食盒来到苏闲门外,以往这个时辰苏闲会在房内看书。 “小师弟,我进来了。”东方酌习惯性询问,微微用力推门而入。 阳光透过窗棂斜映洒落地面,满室静谧,空无一人。 东方酌眉头微蹙,在屋内巡视一周,并未发现苏闲留下的书信,当下有些担忧。 小师弟行事向来谨慎周密,每次离开都会留下纸条,莫不是出事了?思绪纷扰,不由得有些慌乱。 “两位师兄,你们可曾见到小师弟了?”东方酌来到院内,看见花云归和容访对奕,急急出声道。 “小师弟不在房内吗?”闻言,容访落子的手一顿,反问道。 花云归直接嗤笑一声,语气嘲弄,“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去哪里全凭自由,谁能拿他怎么样呢,四师弟你太过担心了。” 东方酌不理他,出了院门去外面寻找。 无钱门弟子三千,每日必需按时上晨课,眼下正是下课之际,人群熙熙攘攘的走在路上。 “喂,见没见到你的五师兄?”东方酌随手拽过位弟子,焦急道。 “没,没有。” “你呢?” “也没有。” …… 问了过半人数,无人知晓苏闲的下落,东方酌愈发急躁,随手发出几掌,远处的五尺大石轰然而碎,粉末飘飞。 “大师兄,你看到小师弟了没?”东方酌瞥到绝尘的身影,满怀希冀的询问。 食盒? 绝尘的目光被雕花食盒吸引,鼻尖隐约传来饭菜的香气,黑眸深沉,晦暗不明。 “我们刚刚在后山练武,他大概还没回来……”最后一句话不等说完,面前的人已化作风离去。 …… 一袭白衣,身形优美,腰肢灵活,墨发飞扬,剑风凌厉,红叶如蝶翩跣飞舞,在空中优美旋转,悄然落地。 东方酌赶到后山,目及此景,不由沉迷其中。待反应过来,一套剑法已经结束。 “怎的不早些回去吃饭,寻你一圈不见人影,还以为出事了。”来到苏闲身旁,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训道“明明身体不好,也不多加注意,手这么凉还不多加几件衣服。” 身中寒毒,体温较常人偏低,苏闲知道东方酌医术不精,并不与他多说,只由着他喋喋不休。 “年纪不大,固执得像头牛,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告诉我就好,何苦躲着呢,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闲默默听着,实在不能理解东方酌的转变,刚见面时刀剑相向,后来的关心备至,难道仅仅是因为愧疚?想不通呐,想不通。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人牵着手。大的语重心长,小的虚心受教,其乐融融,温馨友爱,别人看到的即是如此。 然事实却大煞风景:东方酌埋怨苏闲对周围太过冷漠,不注意照顾自己。而苏闲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心不在焉的思考人生。 花云归用手肘碰碰容访,语气带有自己觉察不到的酸涩,“真是好本事呢,这么快就收服了四师弟。” 容访不语,目光沉沉落在二人紧连的手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以后定时在屋里等着我来给你送早膳,不要再乱跑了,不然我就四处张贴寻人令。”东方酌的手指亲昵地刮过苏闲鼻尖,语气宠溺,“我是家中独子,一直想要个弟弟,如今遇上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以后就把你当弟弟了。” 苏闲一怔,不明白为何话题突转为认亲,急忙拒绝,“师兄就是师兄,怎能变成哥哥,这样不妥。” “你嫌弃我?你讨厌我?”东方酌语气失落,不复刚才的风发意气。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苏闲无奈叹息,抬手试图安抚他,转念一想又放了回去。 “随你吧。”将被握住的手抽出,苏闲淡淡微笑,算是同容访他们打过招呼。 柔软无骨的触感还萦绕在心上久散不去,东方酌痴痴一笑,暗暗想着:小师弟的手摸起来好舒服,真不想放开呢。 “小师弟,跟我来一下。”绝尘出现在院中,依旧是那副冷脸。 待二人离开,容访起身回房,花云归踱步到东方酌身旁,目含审视的来回打量他,最后无言地拍拍他的肩。 …… 自那日东方酌风风火火的寻找苏闲,门中流言四起。 流言一:掌门新收的弟子苏闲年纪虽小却心机深沉,将四师兄东方酌迷得心神不宁,一刻都不舍分开,真是蓝颜祸水。 流言二:四师兄极宠苏闲,不但陪他用早膳,而且每日追在其身后殷勤伺候,实有断袖之嫌。 流言三:苏闲身体羸弱,四师兄顾及同门之谊多加照拂,实乃门中典范。 外面满天谣言,两位主角毫不在意。 苏闲最近迷上了后山的秀丽风景,此刻正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盯着缓缓流水,仿佛入定一般。 大师兄那日告诉她,流水无情是天机门创始人当年受伤隐居山林时所创。 传言天机子与江湖魔头对战三天三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十分激烈,耗尽全部内力终将对方头颅斩下,拖着疲惫的身体隐居玉门山。一日他在河边打坐,听着潺潺水声,看着流水绕过溪石一路前行,感叹其包容万物,正可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倏地灵感乍现,立刻创出剑法流水无情。 如今她站在溪边,只觉大自然鬼斧神工,全然没有神机子的感受。 “看出什么来了?”绝尘突然出现在身旁,声音如珠落玉盘,清冽动人。 不知为何,苏闲听出了淡淡笑意。 “达不到老祖的境界,浮于表面无法深入。”语气带着稍许失落,转而又添上几分雀跃,“不过能欣赏山光水色也是好的。” “你倒是看得开,门中最近流言蜚语不断,也不见你作何回应。”没有质询,没有责怪,语气平淡。 苏闲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四师兄的确寻过我,至于其他就与我二人无关了。再说门中生活无趣,大家以此为乐消磨时间,于我二人没有损失,何苦抓住不放呢。” “说的不错。我最近得了个有趣的玩意,阿闲快随我去看看。”东方酌不知何时来此,牵过苏闲的手,语气透着浓浓的喜悦。 上次强制“认亲”以后,称呼从小师弟改成了阿闲,几次反对无果,苏闲也就由他去了。 “大师兄可要一同去看看?” 绝尘性子冷淡,平素不喜欢同师兄弟凑在一起,东方酌出于礼貌邀请,本以为会被拒绝,岂料他竟同意了。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自己明明想和苏闲单独相处的。 三人来到东方酌的屋内,发现花云归和容访也在。 “你们怎么来了?”语气疑惑,主人显然不知为何。 “我在院中打理草药,看见这只小东西从你屋内出来,怕他乱跑,所以给你送回来了。”容访眉眼含笑,指指一旁的小家伙。 “我本来想找容访拿美肌丹,见他到你屋里,也就跟进来了。这是只什么东西,以前从没见过呢。”花云归伸手戳戳它,被小家伙怒目而视,调侃道:“小东西还挺凶,倒是和小师弟蛮像的。” 苏闲并不理会他,蹲下身子抚摸它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十分舒服。 “这是我在集市上遇到的,见它长相奇特,就从猎户手里买下了。”东方酌看苏闲喜欢,整个人都光彩焕发。 细细端详一会,绝尘眉头微蹙,问道“似虎非虎,私狮非狮,小师弟你可认识?” 小东西整个身子埋在苏闲怀中,伸出小舌舔过她的脸颊,惹出几声清笑,似春日融雪泉水叮咚悦耳。 “这是狮虎兽,狮子和老虎交配的后代,生存几率极低,只有在人为干涉下才会产生,而且存活条件十分苛刻。”苏闲逗弄着它,语气不紧不慢。 “阿闲怎么知道的?”东方酌坐在苏闲身边,笑眯眯的盯着她。 苏闲短暂愣怔,开口道“没事喜欢读些闲书,无意中看到的,当时觉得有趣顺便记下了。” 之后几人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又替狮虎兽起名为千千,最后东方酌将小东西送给苏闲养着,美其名曰小师弟年龄小,玩心比较重,能更好照顾它,漏洞百出的解释着实让苏闲哭笑不得。 看着面前的小不点,苏闲不禁叹息。现代的生活如过眼云烟,已是回不去了,如今自己还未寻到生活目标。 日后下山游历少不了盘缠花费,不如建立一个组织给自己提供稳定的生活来源,老去时也不会流离失所食不裹腹。 一个设想在苏闲头脑中展开,完全没有预料到几年后竟在江湖上名声大震,甚至在将来给她带来一系列好处。 第五章 二人独处 天机门弟子时常要外出执行任务,掌门弟子也不例外。长老们安排绝尘带着苏闲下山,到琼县龙山寺寻一粒舍利子。 本来此事该由长老亲自前往,奈何天机老人与龙山寺的主持大师有过节,倘若长老前去恐怕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倒不如让小辈来做,理由冠冕堂皇:多多磨练年轻人的心性,更好地成为国家栋梁。 “长老们明知道阿闲身体不好,偏偏安排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现在入冬,一天冷过一天,寒气入体怎么办。”东方酌语气焦躁,双手紧紧包住苏闲的手,恨不能将全身热量传递给她。 苏闲已经习惯他的关怀方式,乖乖任他握着。仰头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人,直到对方面色绯红,声音渐渐变弱消失。 “你不必太过担心,小师弟医术不凡,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容访看他一副不舍的模样,开口劝解道。 花云归抱着狮虎兽千千,睨了他一眼,“好人无长寿,祸害存千年,小师弟这种人恐怕万年都活得成。” 苏闲同花云归一直是相看两厌,花云归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奚落苏闲的机会,此刻暗讽其为大祸害。 “你放心吧,有大师兄在呢。危险来了他顶在前面,我负责逃跑总行了吧。”苏闲故意打趣他,悄悄对绝尘使个眼色。 将马牵来,绝尘翻身上马,长臂一伸,苏闲以被他卷入怀中,用披风紧紧裹在胸前,单留一个脑袋在外。 原本二人该分骑而行,但东方酌担心苏闲控制缰绳时忽略保暖,特意叮嘱绝尘带她共乘一骑,受不了他的贯耳魔音,绝尘无奈同意。 双腿一夹马肚,在几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 风卷残云,耳边是飒飒之声。绝尘一言不发,整个人冰冷淡漠,与冬日的肃杀极为相配,恍若冰雪战神。 苏闲默默看他一会,实在感觉脖子酸涩,复又把视线放在路边的景物上。为方便投宿客栈,二人行走的路线特意选在官道上,此时人声寂寂,两旁芳草凄凄,显得格外荒凉。 “大师兄,圆通大师乃得道高僧,坊间传言在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圆通大师对空望月,沐浴天地精华,顿有所悟,第二日被人发现坐化在佛殿中,焚烧其尸身后得到舍利子。佛教向来重视高僧的舍利子,又如何舍得给我们?” 苏闲觉得佛门讲究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更是不准打诳语,该不会骗人才是。 察觉到身后阵阵颤动,绝尘闷笑出声,苏闲一头雾水,不知何故。 “师父和空空住持幼年相识,二人乃至交好友,后来一人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一人留恋红尘游戏人间。十年前他们立下赌约,空空住持若输了就送出圆通大师的舍利子,师父若败了就拿出天机门的镇门之宝。” 镇门之宝?若真有这种东西,师父即使输了也只会耍赖,哪里会交出去。 许是看出苏闲的疑惑,绝尘放慢速度,声音低低地为她解释,“师父说人才才是宝物,他若自认天下第二智囊,就无人敢争第一。万一输了,腿是自己的,想去哪全凭心意。” 苏闲挑眉,对天机老人的无耻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心里默默替空空大师哀悼。 吁~ 绝尘打马停到路边,将苏闲抱下马,从包袱中拿出水和食物递给她。 苏闲嘴角抽动,看看自己手上的糕点,再看看绝尘手中的水煮蛋,暗道:知道大师兄不喜食甜,没想到竟如此严重,那他为何带这么多糕点? “四师弟说你喜欢吃甜食。” 言外之意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出于礼貌该多吃些,顺便表示自己谢意。 “大师兄心真细。”就是忽略甜食吃多会腻这一点。 绝尘淡淡一笑,如冰雪初融沁人心脾,苏闲呆了一瞬,转而低头继续进餐。 塞下最后一块芙蓉糕,大口灌入半壶水,胃里满满胀胀,苏闲起身缓缓走动,以免呆会的颠簸导致呕吐。 看着来回绕圈的瘦小身影,忽地记起六年前的自己。当时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为节约时间昼夜不停地赶路,未等到目的地就体力不支,若非一户好心人相救恐怕早就魂归地府了。 “大师兄在想什么?” 看绝尘盯着自己发呆,苏闲忍不住出口问道。 “没什么,吃饱了就赶路吧,早点去客栈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一路再无话,天色渐暗,傍晚时分来到一家客栈,将马交给小童牵去喂食。 “掌柜,两间上房。”清冽的声音从帽帷后传来。 自靠近客栈之时,绝尘便将帽帷戴在头上,明显不希望别人见到他的样貌。 “不好意思啊客官,小店这几日生意极好,只剩一间房,您看这?” “附近还有没有客栈?”苏闲不习惯与人同住,出声打断。 老掌柜打量他一眼,脸带笑容,暗自赞叹:哪里来的小仙童,长得可真精致。 心下十分喜爱,答话时带上几分慈祥,“不瞒小客官,此地盗匪猖狂,几乎无人敢在此开店。” 苏闲咯咯一笑,语气天真烂漫,“既是如此,老人家难道不怕?” “嘿嘿,小老儿在江湖上有几分名气,他们还没胆子来这捣乱。” 苏闲本想再争取一下,感觉身边散发着浓浓冷气,估计绝尘误会自己了,当即闭口不再多言。 “一间即可,待会送些简单的食物上去,麻烦掌柜的了。” 话落,拽住苏闲的手直接将人拖走。 烛火轻摇,橘黄的色泽软化了绝尘刚毅的面部线条,平白生出几分柔情,多了些旖旎暧昧。 屏风后传来窸窸娑娑的声音,绝尘只着中衣来到炉火旁,添上几块炭,静静走到床边躺下。 苏闲坐在桌前细细翻阅《医全》,折服于其中广博的药理知识,不知不觉已过子时。单薄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孤独却又盈实,仿佛超脱于世,自成一番天地。 夜色浓厚,看着认真读书的小人,猜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派出的探查人马纷纷回禀毫无线索。 “小师弟莫不是打算挑灯夜战?夜深寒重,店家给的火炭可不足以支撑到天亮。”绝尘一直未睡,视线胶着在苏闲身上。 “师兄先睡吧,我还要再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将书夺过,打横抱起苏闲轻轻放到床上,语气不善,“体温本就低,现在更是像冰块一样,果然如四师弟所说‘性子执拗,任性妄为’,怪不得他千万个不放心你。” 苏闲没有反驳,感觉左侧微陷,知道绝尘已经躺在一旁,不由向里挪挪身子。 “离那么远做什么,嫌弃我不成。过来。”声音隐隐透着愠怒,冰冷冻人。 苏闲抬头试图观察他的表情,正好对上那摄人的目光,气势不自觉弱了几分,小声嗫啜道“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过来。”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长臂一展,已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热意,源源不断。挣扎几下无果,干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眼前宽阔温暖的胸膛里。 “乖乖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语气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二人相拥入眠,一夜无梦。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东西顶在腰间,硬硬的很不舒服,伸手试图拨到一旁,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吸气声。猛地睁眼,脑子里轰然作响,面红耳赤的把脸埋在被中。 绝尘其实早就醒了,奈何衣服被苏闲攥在手中不放,索性就陪她再睡一会,谁料突然被碰到要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正欲发火,看见眼前的人像惊弓之鸟,埋首不敢见人,小巧的耳垂十分红润,不由得沉沉一笑,渐渐变为放声大笑。 这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呢。 “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准备吃点东西出发吧。”绝尘揉揉苏闲的发丝,滑滑的很顺手。 苏闲起身收拾好自己,发现绝尘易容成一名中年剑客,心有不解。 “大师兄这是何故?”当下出言询问。 “前几日有人放出我们去龙山寺取舍利子的消息,现在许多江湖人士和朝廷暗桩纷纷前往,一路上有些不太平,师父名气太大,为避免生出祸端误了时辰,改头换面是上策。” 绝尘抚额,显然对此颇为头痛,不免带上些抱怨,“我经常出门替师父办事,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很多,想要套近乎拉关系的不在少数,所以要低调行事。” 苏闲挑眉,暗中吐槽:这算名人效应?大量的江湖豪杰出动就是为了看一眼大师兄的模样?以为单凭几句好话就可与天机老人扯上关系?实在想得太过简单了。 “即使现在顺利到龙山寺,可迎取舍利子的时候总会暴露真面目的,到时候照样避免不了纠缠,说不定会拖延回去的时间呢。” 随着话题的深入,绝尘的脸色越发不好,苏闲觉得自己有些幸灾乐祸了。 “我们和空空大师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悄悄带走舍利子。”绝尘语气多了几分无奈,除此之外偏偏无计可施。 二人下楼用过早膳,从小童手中牵过马,按照刚才的计划转走捷径,以便加快速度赶路。 ------题外话------ 第一次写,不好之处多多见谅,小樽会努力提高的~≧▽≦)/~ 第六章 佛家偈语 龙山寺位于琼县,传承百年之久,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它都不曾受影响。许多禅理大师均出自此地,他们游访四方传播佛理,普渡众生助其脱离苦海。 苏闲二人赶到这时已是清晨,山中气温极低,雾霭沉沉,钟声悠扬激荡,回响于山间久久不散,余韵悠长。 进入寺内,小沙弥正在洒扫,笤帚所过之处一尘不染。继续往前来到大雄宝殿外,只见金身佛像庄严的立于殿上,面含慈爱的目视前方,悲天悯人的气息浓郁,恍若众生皆匍匐于它脚下,低到尘埃之中。不由肃然起敬,满心浮躁化为灰烬随风逝去,只留安静祥和萦绕心间。 木鱼规律的敲击声直达心底,低沉浑厚的诵经声洗涤心灵,苏闲虔诚地望着佛像,浑身散发出温和气息。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是要烧香拜佛?”一位僧人过来询问。 “大师好,我们是来找空空住持取舍利子的,麻烦通传一声。”绝尘弯腰一拜,表示尊敬。 “阿弥陀佛,住持曾说若有人来取舍利子,必须先回答他几道问题,二位施主请随我来。”僧人淡淡回答,转身前面带路。 苏闲看着绝尘,眼神很明显在说:师父可没告诉我们要回答问题才能带走。 绝尘淡定回视,表示:我也不知道。 对于无果的事,二人统一采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对策。 进入一间禅房,带路的僧人从外面将门带上离开。以空空住持为首的五位大师坐在上首,目含审视的看着他们。 “舍利子乃佛家至宝,是高僧度过一生光阴后悟出佛道所得。二位施主可知何为成佛?何又为度生?”问话之人胡须长且白,一直拖到地上。 绝尘绽开一笑,从容不迫道:“念佛时,即见佛时,亦即成佛时。求生时,即往生时,亦即度生时。” 大师微微点头,算是认同。 “你们来求舍利子,那何为舍利子?”此人语气稍傲,丝毫不提打赌之事,反而用上求字,咄咄逼人没有包容之态。 苏闲前世曾读过些佛经,对佛家文化有些理解,当下接口回答:“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答案虽不完全,却也是贴近精髓所在。 提问之人摸摸圆滚肚皮,随意挥挥手算是通过。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我无问题可说,你们说我的问题是什么?” 问了又似没问,单给一句话任凭理解。 “世间万物皆可为禅、为佛,心自在佛便自在,心若陷入牢笼,则是画地为牢,禅理不通不同。”绝尘深思许久,声音带着流水般的轻灵。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一问百解,皆因人性格迥异,我言此你言彼各有道理,我没给答案,你说我给的答案是什么?”苏闲笑眯眯的看着身穿破烂僧衣的青年,将问题返还给他。 青年哈哈大笑,从手上摘下一串佛珠掷给苏闲,“你这少年有意思,我极为喜欢。佛家讲求缘分,今日你我相识即是有缘,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过过过。” 苏闲一愣,转而明白过来,调侃道“这算是给我开了后门?” “咦,这叫什么话。你给了答案,我说你正确,哪里有后门之说,可不要坏我了了大师的声名。” 苏闲不置可否,送上门的好处不收白不收。 空空住持闭眼假寐,对刚才的事装作不知,手指却悄悄晃动。 坐在他身旁的大师接收到信号,沙哑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锈意,“《涅盘经》云: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有因缘故,亦可得说。” 大师气息不顺,深吸几口气继续道“佛语有云:以物物物,则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则物非物。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实,名物不实,是以物无。小施主,你说说舍利子是物非物?” “舍利子人人可得人人不可得,潜心向佛者不一定得,顿悟佛理者不一定得,不往生者一定不得。晚辈以为:舍利子若得则为物,不得则不为物。” 苏闲看似随意,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这佛家人着实难对付,处处设下陷阱,稍有不慎就身入圄囹而不自知。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在佛法方面颇有造诣,舍利子给你们也算是遇上有缘人了。小施主留步,另一位就随几位大师去取舍利子吧。”空空大师突然出言挽留,眼里滑过一丝精光。 绝尘低头,正好收到苏闲的目光,明白他自有分寸,微微晗首离开。 屋内寂静,呼吸声清晰可闻,苏闲与空空四目相对,无言。 不同于一般出家人,空空身上少一份宁和多一份浩然,面目周正,身材中等,不像刚才四位大师非瘦即胖。 “空空大师可是有事告诉晚辈?”受不了对方专注探究的目光,苏闲主动开口。 “你就是天机那老家伙十年前收的徒弟?不错不错,可惜一个好苗子怎么到他手里了。丫头,要不你皈依我佛算了,看你独具慧根,将来必有大成。”空空不说话是高人形象,一开口吓煞旁人。 苏闲暗叹:这算是返璞归真? 俗语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知道师父这样泼皮的人,朋友也不会正经到哪去。古人诚不欺我也。 “佛门不收女弟子,即使出家我也只能去尼姑庵里长伴青灯古佛。” “也对,万一你结了舍利子也到不了龙山寺。既然如此,还是像你师父一般逍遥红尘吧。” 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苏闲完全无力,空空脱线的思维大概只有师父他老人家能对上吧。 “大师可还有事?” 看着眼前之人一脸高深莫测,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苏闲只想赶紧结束离开。 “十年前我们的赌约与你有关,结果我输在舐犊之情上。前几日我们又立下赌约,还是与你有关,今日观你面相,虽还模糊,但我大概能赢呢。嘿嘿,这次非要那老家伙输的裤子都不剩。” 言语猥琐,表情猥琐,目光猥琐,简直集猥琐之大成。 莫非是与原身的父母有关?苏闲眉头紧蹙,声音染上几分激动“大师可否告知具体内容?” “你师父没告诉你?那我也不能说。不过我可以指点你几句,遇事从心,爱便爱恨便恨,莫失自我。” —— 脑子里盘旋着空空大师的话,不知不觉来到龙山寺位于后山的客房。 “施主,就是这儿了,待会会有人来送斋饭。”带路的小沙弥双手合十,谦恭有礼。 “多谢小师父,不知和我同行之人可在此地?”苏闲还礼。 “我在。”清冷的语调,奇异的拥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君子漠如水,风姿出尘,衣衫随风而动,飒飒作响,当真是绝世美男子,赏心悦目,苏闲不由失神片刻。 “如今拿到舍利子,我们在此休息几日再出发。”绝尘走到她身旁,面有倦色。 连续赶路让二人筋疲力尽,苏闲困了还能挤在他怀里小憩,绝尘却只能撑着。 “不怕江湖人士的围追堵截了吗?和大师兄你一起出门还要做好‘逃跑’的准备,下一次我可不要陪你了。”苏闲有心调侃,颇有些没心没肺。 “那可由不得你。冬日风寒还不快些进去,不知爱惜自己。” 绝尘牵起苏闲的手,柔软小巧竟有些像女儿家。自嘲一笑,暗道:真是入魔了,小师弟明明是男儿身,否则怎会毫不避讳的与自己同塌而眠,莫要多想。 “了了大师私下告知我们来龙山寺的消息是空空住持故意散布的,意在阻碍我们的行程,好留下舍利子。现在答出题目他无法可施,我们随时可以悄悄离开。” 又添了几块炭火,绝尘挨着苏闲坐下,只觉一股凉气侵袭,不禁有些心疼。寒毒会限制她自由的性子,可她偏偏不分四季的到处游访,也难怪东方酌这么关心小师弟了。想着想着,眼神渐渐柔化开,漾着淡淡波纹,染上少许温热。 苏闲低头摆弄腰间的配饰,没有注意到绝尘眼神的转换,否则以后定是不肯再同他往来了。 梳理一下整件事情,衷心感叹空空大师当真是无耻,怪不得师父一提起他总是咬牙切齿,之前还以为二人有深仇大恨呢。不过论脸皮厚的程度,他们绝对是半斤对八两,平分秋色。 “大师兄,我无意中翻到师父的信笺,上面要求你明年下山,成就大业之前不准回来,所言何事?” 苏闲记起《医全》中滑落的信纸,字迹潦草不羁,一看就是天机老人的手笔的。 绝尘并不作答,苏闲自嘲一笑,二人相识不过三个月,非亲非故,这么*的问题人家凭什么回复。 “算了,我还是不知道为妙。” 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暗暗决定:这样最好,不近不远不喜不忧,不正合了自己的意吗。 ------题外话------ 嘿嘿,本人对佛家深奥的偈语了解不多,很多是自己随意揣测的意思,如有不对还望谅解,欢迎多多提意见(*ˉ︶ˉ*) 第七章 相逢恨晚 屋外飘起雪花,似柳絮般绵软,似鹅毛般轻盈,纷纷扰扰,落于青石路上,渐渐堆起厚厚莹白。 屋内,炭火燃得正旺,猩红火星困于炉内,噼啪作响,桌上放着棋盘,绝尘、苏闲相对而坐,火炉上烧着水,咕噜咕噜声不断。 黑子先行,执子之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形态优美,黑白搭配相得益彰。白子紧随其后,玉手纤纤似上等白玉,光滑莹润,落盘时发出清脆声响。 对奕者表情恬淡闲适,举手投足间透着魏晋名士的风流之姿。 “大师兄,水开了。”苏闲起身,从案上取过茶叶,捏出少许放入茶壶,倒入刚烧好的山泉水,一股清香溢出盈满室内。 绝尘接过递来的茶杯,置于鼻尖轻嗅,只觉花香钻入鼻腔直沁心脾,馥郁隽永。眼前是水汽氤氲,模糊了对面之人的容貌,朦朦胧胧别具神秘感。浅酌轻偿,滋味醇厚回苦,润滑爽口,再观茶水颜色橙黄,清澈艳丽,叶底匀亮边缘朱红或带点点朱红,黄绿色的叶肉加上浅黄的脉络,随波舞动,恰如山间精灵。 “好茶,莫不是大红袍?” 苏闲挑眉,嘻笑道:“大师兄鼻子比狗还灵。” “这茶可有讲究,你从哪得来的?”绝尘寒眸微敛,暗忖:二人多日都呆在龙山寺,大雪封山阻隔外出道路,他来时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何人能将如此珍贵的茶给他? 苏闲举止优雅,举杯小啜一口,热意传遍全身,笑了笑道:“了了大师和我论禅理,输给我的,他还告诉我大红袍的传说了呢。” 苏闲想起那日了了和自己讨论佛家所言的缘字,他激动大呼“我怎早没遇上你,没想到浩大天地间还能碰见与我思想如此相近之人。当真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妙啊,妙啊!” 绝尘看着容光满面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愉悦,不由问道:“什么传说?” 苏闲笑意凝滞,捻起粒杏仁放入口中,怪异的看他一眼。 绝尘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有些愣怔,他平日心思放在武学上,几乎从不关注这些传说奇闻,今日是怎么了? 但话已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如听听她的解释。 思及此,绝尘不再拘泥,露出一抹浅笑,如冰天雪地中傲立的寒梅乍放,冷艳独绝,芳华夺目,引走了苏闲几分心神。 收回视线,苏闲娓娓道来:“传说一:大红袍茶树受过皇封,御赐其名,故当地县丞于每年春季(到来)亲临九龙窠茶崖,将身披红袍脱下盖在茶树上,然后顶礼膜拜,众人高喊:”茶发芽“待红袍揭下后,茶树果然发芽,红艳如染。传说二:相传某个朝代,有一文人赴京赶考,行到九龙窠天心永乐禅寺,突发腹胀,腹痛不已,后经天心寺僧赠送大红袍茶,饮后,顿觉病体痊愈,得以按时赶考,高中状元。为感念此茶治病救命之恩,今科状元亲临茶崖,焚香礼拜,并将身披红袍,脱下盖在茶树上,大红袍遂得此名。传说三:大红袍因春芽萌发的嫩芽呈紫红色,远远望去,茶树红艳,因而得其名,故历史上亦有”奇丹“之称。” “讲得不错,不过你输了。”绝尘眼角绽出淡淡得意,手指抚着下巴。 说话间你来我往激烈厮杀,棋盘趋于落满,终以一子之差败阵。苏闲笑笑,随手将棋盘推向旁边,转而将茶具移来摆上。 “既输了,那便请你喝茶。” “本来不就在喝茶?” “我可没这么大方,第一杯是让你尝尝而已,若想再喝是要付钱的,现在才是请你免费喝的。” “……” 二人相处融洽自然,淡淡温情流转,远在玉门山的东方酌却是坐立难安。 “三师兄,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莫非遇上麻烦了?”说话时之人来回踱步,语气焦躁。 容访蹲在一旁观看草药长势,伸手拨弄几下,缓缓道:“东方师弟不必担心,大师兄武艺高强,再加上小师弟出神入化的毒术,二人合作,天下没有几人能伤到他们。” 闻言,东方酌星目圆睁,非但没受安抚,反而愈加狂燥,“师弟的寒毒诡异,倘若被人围攻岂不糟糕,眼下门中无事,我去寻他们。” 正欲出门,一条红绫倏地斜刺出来,圈在他的腰侧,整个人被包成蛹状。 “以前众位师兄出门从不见你如此,今日换了小师弟就不一样了?让人心寒呐。”花云归将他绑在树上,冷哼一声,心里愈发讨厌苏闲。 容访默默看着二人,黑眸暗沉,他感觉几人的关系在悄然改变。 自从来苏闲出现,原本各行其事互不相干的模式被打破,彼此或多或少的加强了交流,好坏未知,却一时不太习惯。 “他那种死性子就你能忍,你拿人家当宝,人家把你当草,拼命地往上贴,真到生死关头理你才怪。”花云贵语气愤恨,对东方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东方酌满头雾水,委实不知苏闲如何得罪了花云归,竟对他成见如此之深,冷言嘲讽不断。 当下心中有些失落,垂头丧气不再说话。 见此,花云归不忍继续打击他,转头问容访“上回托你炼治枯木逢春丹,可有结果了?” “几味药材药性相冲,服下后轻则导致内力紊乱,重则内力尽失。你从哪得的药方?”谈到医术,容访整个人严肃起来,温和中夹了两分凌厉,显然对给出药方的人极为生气。 花云归浑身气势一变,妖娆中加上杀伐,眼睛似是燃烧着熊熊烈火,手指攥拳,指甲嵌入肉中,鲜血滴落在红袍上,渐渐融为一体。 “那你自己可能配出药丸?”语气隐隐透着希冀和担忧。 “我试试看,不过小师弟在的话可能性会大些。”容访实话实说,毕竟苏闲在医术上的天赋极高,很多想法新颖独特,非他所能及。 没想到有一日竟要去求苏闲! 花云归内心郁结,难以想象自己对他低声下气的模样。 …… 转眼八日已过,积雪消融,天气愈发冷寒。 行程耽误许久,舍利子已得,龙山寺之行亦该到结束之时。 屋内烛火摇曳,苏闲身着中衣于屋内打坐,面容痛苦,精致五官皱在一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唇色泛白,溢出几声低吟。 她的心法修炼到了瓶颈,疾风无痕卡在第九层不动,流水无情第八层堪堪熟练,离自己的目标还有一段差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小师弟,开门。”绝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隐约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闲起身开门,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却见绝尘一手提着包袱,另一只手拿着小炭炉,面色深沉,略显狼狈。 “噗哧”,苏闲不由嗤笑,在她的印象里,绝尘总是衣衫整洁,从容不迫,哪像今日这般落魄,随即颤声询问“怎么回事?被轰出来了?” 侧身让开请他进来,接过包袱放在桌上,美目里是满满的趣味。 绝尘出门匆忙,仅着中衣,外罩织锦皮毛斗篷,此刻浑身带着寒意,冰冷的风顺势而入,凉气渗入骨髓。 二人躺在床上,锦被还残余着苏闲的温度,伴有浅浅荼蘼花香。 掌风一送,烛火尽灭,屋内陷入黑暗。绝尘将头埋在苏闲颈间,闷声道“今日和空空大师下棋,他输给我一只玉萧,履行约定时耍赖,说我住在这里要付他食宿费,我问出家人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吗?结果今晚就这样了。” 语气竟透着些许委屈,习惯了绝尘的冷若冰霜,突如其来的改变让苏闲不知如何是好。 能与师父凑到一处,足以说明空空无耻耍赖的功夫一流,大师兄你太天真了。 苏闲本想如此安慰,话至嘴边再次咽回,只是轻拍他的后背表示同情。 淡淡清香随着呼吸进入鼻腔,绝尘微微迷恋,感觉不同于男儿的气息,苏闲是女子的想法再次出现,一时无法如以前那般快速否定。 脖颈的温热让苏闲身子僵住,前世她从未与异性如此接近过,当下有些无措。 “小师弟身上为何这么香?”绝尘收紧手臂,二人贴得更近。 “大概是刚沐浴的关系吧,大师兄身上也有味道呢,好像青草香,很好闻。”前半句话纯属胡扯,后面却是实话。 低低的笑声自头顶传来,有意无意地触碰让苏闲不自在,揣测他是否已经起疑。 “明日一早就离开吧,在这呆得够久了。”绝尘揉揉她的发顶,清冽的嗓音带有浅微不舍。 天未明,二人身影匆匆,打马飞奔。 冬日昼短夜长,经过一晚的热量散失,最冷的时刻便是清晨了。身上裹着厚重的披风,脸被兜帽包在里面,即使如此依旧能感到刺骨的寒冷。 四周寂静,马蹄沓沓声回响于山间小路,东边曙光渐现,晕染蔓延到整个天空,太阳缓缓移动,光线撒在身上渐渐回暖,冬日暖阳最让人舒适惬意,仿佛能破除阴霾直达心底。 路过来时的客栈,苏闲买上一壶烧刀子,酒是保暖必需品之一,尤其是在野外赶路。掌柜见是‘小仙童’,高兴地与她聊了两句,得知掌柜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阳冬子,苏闲登时作揖行礼表示敬意,二人年岁虽相差甚远,却无端生出种故人相逢的熟悉感。 舍利子盛放在瓷盅内,在外面包裹上几层厚布防震,小心侧挂在一旁。苏闲不时将目光落在上面,生怕出意外使得心血白费,在马上这几日颠簸,她的大腿内侧有些破皮,沙沙的刺疼感让她彻夜难眠。 幸而如今回到了玉门山,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会儿。 “大师兄好,五师兄好。”天机门负责通传的弟子一眼认出二人,当下热情洋溢的赶来牵马。 苏闲双手捧着瓷盅,两腿间的摩擦带来阵阵痛意,走路姿势变得有些扭曲,引来各种奇异的目光。 ------题外话------ 为毛没人来看呢小樽求关注鸟 第八章 苏氏小儿 “还行不行?之前的伤才养好不久,现在又添新的,小师弟的皮肤似乎比女孩子更娇嫩。”绝尘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苏闲浅浅微笑,继续往前走,步伐凌乱,一歪一扭像只鸭子,惹来同门窃笑。 绝尘叹口气,大步赶到她身侧,将人打横抱起,直接施展轻功往院中去,徒留身后声声议论。 路人甲言:“呀,你们看到没,公主抱哎,大师兄和五师兄好有爱啊,想不到平日的冷面冰山竟如此体贴。” 一位女弟子语气歆羡道:“你懂什么,这年头流行基情,我若生得像五师兄这般精致,也会寻个美男抱。” 眼尖的一位弟子小声道:“你们发现五师兄走路姿势怪异了没?莫非他们二人关系不寻常?” “照你这么说倒是有点猫腻,五师兄年纪虽小却长相俊美,就算是春情楼的顶级小倌也比不上,待他成年一定是不输于几位师兄的美男子呢。” “所以大师兄提前订下五师兄咯,啧啧,感情要从娃娃抓起!” …… 一路疾行到院中,容访正在石桌旁摆弄药草,花云归同东方酌在角落窃窃私语,氛围神秘。 绝尘将怀中小人放下,在她耳边悄声几句,寒眸染有轻浅笑意,转身回房。 见状,东方酌快步来到苏闲身旁,神情认真严肃,反复确认她并未受伤,稍松口气。 花云归倚在梧桐树上,举止神情皆是慵懒,白皙指尖挑起缕墨发,旖旎缠绕,似一朵妖娆血莲。 “小师弟可知道枯木逢春丹?”容访迷人温和的声音响起,眼睑低垂,遮住眸底快速闪过的精芒。 “枯木逢春丹乃是万物枯的解药,极难炼治,需要准备种类繁多的药材,找一位熟悉药性的医者打下手,另一人负责掌控火候和药材的融合时间,在耗尽全部精华后加入炼治者的心头血。丹成后需盛放在千年寒玉打造的盒子内,里面还要铺上冰蚕丝将其包裹起来,唯有如此药性才能保留。怎么突然想要问它了?” 苏闲娓娓道来,抬手揉揉额头,接连几日的少眠让她头疼欲裂。 绝尘已回屋休息,临走时预言自己会被扣留,事实果真如此! 真是乌鸦嘴…… “不舒服?”东方酌将苏闲揽在怀里坐下,手指轻缓地替她按摩额头。 容访面含微笑,想替苏闲把脉,却被对方巧妙避开,瞬时眸光微沉,淡然收回手臂。 苏闲不喜生人触碰,她与容访交情寡薄,怕难承其好意,免得日后纠扯不清。而她本人就是医者,又何必要麻烦别人! 虽被拒绝,容访却神色如常,将那瞬间的失落很好隐藏起来,再抬头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面郎君,好似刚才一场梦,梦过无痕。 “因为我需要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给出答案的人离她如此之近,苏闲呼吸有几分不稳,立刻抓过东方酌的手腕开始诊脉。 那么急切,焦躁…… 在东方酌的印象中,苏闲一直是冷淡优雅的,即使寒毒发作也保持从容的姿态,偶尔会表现出俏皮的一面,但从未见她慌乱过。 眼下她虽面无变化,自己却清楚的知道她乱了!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不是吗? 思绪荡漾,东方酌心里满是愉悦,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 “你骗我,身体明明好的很。”苏闲斜睨一眼傻笑的男子,言语间带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 “我何时说自己中毒了?我只说需要而已。”东方酌眼中光芒大盛,如碎开的星光迸裂飞溅,嘴角得意上扬,亲昵的蹭蹭苏闲。 苏闲恢复常态,语气淡漠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回房了。” 语落,连打几个哈欠,眼角隐隐泛有水光。 苏闲冷情,却非无情,东方酌关心爱护被她记在心底,早已成为她的朋友,而她对朋友向来真心交付。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朋友的至亲,于她而言亦不过是陌生人,生死无关! 冬风呼啸,仅存的树叶簌簌飘落,满院凄清,三人无言相对。 “抱歉,二师兄。”东方酌十分歉然,此刻心情喜忧参半,无比复杂。喜得是苏闲在乎自己,忧得是她全然不关心周围之人。 “无碍,我就知道她不会答应。”花云归轻嗤,狐狸眼里满是桀骜,对苏闲更加鄙夷。 …… 一个时辰前,后院。 容访白衣出尘,端坐桌旁整理药草,如玉的面颊轮廓分明,凤眸专注,动作温柔。 花云归昨日带回几株外形奇异的草,对枯木逢春丹的练制极为有益,可惜他仍未成功练出丹药,最后逼得花云归下定决心去求苏闲。 东方酌无意中知晓此事,出于同门之谊,主动提出帮忙劝说。 “你如何确定他会帮忙?那家伙从不管别人死活,十足的冷血怪胎。”花云归面含不屑,对苏闲进行人身攻击。 “阿闲是我义弟,面冷心热,吃软不吃硬,只要肯软言相求,他定会同意。”东方酌口气笃定,内心却有些摇摆,毕竟苏闲至今为止尚未接受他这位义兄。 “嗤,怕是四师弟一厢情愿吧,我看他什么都不在乎!你整日围在他身侧嘘寒问暖,却不曾听过他说过一句关心你的话,这人简直没心没肺。” 花云归语气忿然,想起苏闲冷淡疏离的态度就满腹火气。 “四师弟你可以试试,成了就当花云归欠你份人情,不成就算是看清小师弟是否在乎你。”容访突然出声,却是话中有话,苏闲即刻被当作矛盾焦点。 三人仔细商讨计策,未曾想苏闲回来得那么快,导致计划紊乱,最终失败。 …… 苏闲昏睡一天一夜,身上的疲乏感渐渐消退,起身下床,舒松筋骨,顿觉浑身轻快。 侧目瞥到桌上的食盒,心下了然,东方酌定是看她睡得正熟,不忍打扰,留下东西就走了。 不由感慨:这人可真可爱! 阳光透过窗户映入屋中,投射出模糊的形状,光线使灰尘格外清晰,肉眼可见的漂浮在空中,无端添上几分空灵。 苏闲产生外出走走的想法,兴致十分高涨,刚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不是古朴厚重的青石板,而是刺目的艳红,花云归面色尴尬,一只手停在半空,显然是打算敲门的。 苏闲收敛心神,不慌不忙道:“二师兄可有事?” 花云归神情傲然,幽幽道:“你帮我炼治枯木逢春丹需要什么条件?” 虽是有求于人,态度却高高在上,没有半分尊重。 苏闲绕过他,向院中摆着的躺椅走去,身姿飘渺白衣纷飞,无丝毫烟火之气。见她取过小凳将脚放好,寻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拉过薄被盖在腿上,表情惬意,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花云归自七岁后不曾被人忽视至此,心中勃然大怒,奈何有求于他发作不成,只得坐在石凳上暗暗生气。 二人俱不开口,苏闲双目紧闭,周身暖意使之昏昏欲睡。 花云归咬牙切齿的盯着面色恬静的小人,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奈何无求无欲心自在,有牵有挂自为笼。 花云归心有牵挂,终是败下阵来,语气多了几分恳切,“一粒枯木逢春丹,欠你一份人情。” 苏闲皱眉,眼中暗芒飞闪复又归于平静,漫不经心地问:“你以什么身份拜托我?师兄还是求药人?若是师兄,就用人情抵;若是求药人,那就要人情加万金?” 花云归心思复杂,他内心深处并不认同苏闲这个师弟,所以经常寻衅。 如今对方将选择摆在明处,选前者便承认了苏闲,选后者要损失钱财,一时拿不定主意。 苏闲看他一眼也不催促,毕竟路是他自己选的,今后苦果他自己尝! “你这苏氏小儿倒是精明,今晚好好准备,明早和容访来找我。”花云归性格狠辣自不想受缚于人,一番考量后果断选第二项。 苏闲应下,轻哼一声表示自己明白,转身留下个后背。 彼此相看两生厌,不如早早离开,花云归鄙视的看她一眼,转身进屋。 暗处静静隐着的黑影将一切尽收眼底,低垂的发丝遮住所有表情,周身气息淡雅如水,让人平白生出接近之心。 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对状似无骨斜躺在椅子上的人儿愈发感兴趣,迫切想揭开他的真面目。 光影转换,太阳移至西边,霞光笼罩大地,橙黄的颜色染满天际,绚烂多彩。 苏闲沉溺于此景,想起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如今已晒不到太阳,你该回了。”柔光下的苏闲身姿瘦弱轻盈,仿佛随时会羽化飞离,容访心有戚戚,不由出声提醒。 脱离冥想状态,脑袋还有些混沌,苏闲轻笑,笑容如雨后清菏纯净秀美,“三师兄,你看今日夕阳如何?” 容访被这毫无逻辑的问题惊愣住,不知该作何回答,看对方洒脱转身似乎并不需答案。 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容访忽而笑出声,且愈演愈烈,一时竟停不下来,如石子掷入湖水,带起层层涟漪,余波不断。 目光扫过躺椅,眼带温柔流连其上,捡起苏闲遗落的香囊,轻嗅几下,是淡淡的荼蘼花香。 呢喃道:“谢了荼蘼春事休。无多花片子,缀枝头。庭槐影碎被风揉,莺虽老,声尚带娇羞。独自倚妆楼。一川烟草浪,衬云福不如归去下帘钩。心儿小,难着许多愁。小师弟你可是有愁?”声音轻柔随风而过。 “三师兄,这可是阿闲的香囊?”东方酌刚练武回来,此刻大汗淋漓,气息不稳。见容访目光深深,眉眼含笑的盯着手中之物,不由多看几眼。 苏闲缝制香囊的布料与她的贴身衣物相同,是珍贵的云锦织缎,天机老人每年在天下第一布庄为她预订一匹,送做生辰礼物。 只见香囊正面用金丝绘制着“苏”字,针脚歪歪扭扭十分难看,却是世上独此一家。 容访圆润的指尖在“苏”字上来回摩挲,凹凸不平的触感表明缝制者并不擅长针线活。 ------题外话------ 依旧求关注⊙﹏⊙ 第九章 枯木逢春丹成 “嗯,他刚落在这的。”容访知道这位师弟喜欢刨根问底,怕他再多言,遂淡淡回答。 “我正巧有事寻阿闲,可以帮你把它带过去。”东方酌含笑提议,他知道苏闲不喜欢受人打搅,哪怕是温润如玉,门内最受欢迎的三师兄也不例外。 容访表情微冷,心底隐隐生出丝不舍,一时僵在原地。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暗忖:何时苏闲对他产生这么大影响了!这样不妥!神思迷惘片刻,转而收敛眼底波澜,目光归于平静,再次恢复到安详淡泊之姿。 容访微微一笑,把香囊递给对方,轻轻颔首离开,留下不明所以的东方酌。 …… 屋内炉火正旺,烛火通明,容访正倚在榻上看书。如墨黑发散在肩头,胸口衣襟微敞,露出白玉般的胸膛,虽瘦弱却不难看,有股风流书生的韵味,左手执卷,右手翻动纸张,举手投足间多出几分诱惑,神情专注认真,不知读到什么,嘴角衍出几许笑意。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苏闲清冷的声音。 “三师兄,你可起了?”话中带着浓浓困意,有着刚起床时的沙哑。 容访挑眉,满腹疑云,苏闲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如今天色尚早,莫非他很急? 思及此,当即起身开门迎他进来。 随着门开人进,冬日的寒气也涌入房中,冷热交混令二人忍不住打个冷颤。苏闲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白皙的胸膛,再往上是极富魅力的脸庞,二人视线相碰颇为尴尬,各自偏头移开。 “天寒,即使有炉火也易受凉,三师兄还是穿上衣服吧。”不自在也仅是一瞬间,在现代看过不少上身*甚至全裸的人,苏闲又怎会被封建礼教束缚。 见苏闲表情从容坦然,容访快速调整好情绪,登时绕到屏风后换衣,人影绰绰朦朦胧胧更显诱惑。 “怎想起找我了,鸡还未鸣,师弟起得够早呢。”男子声音悦耳,如最动听的悠扬琴声般浩渺空灵,温润有礼却不亲近。 苏闲腹诽:莫非他不知今日炼药? 遂将花云归寻自己帮忙之事从头到尾描述一遍,看到容访的目光先迷惑后了然,当下在心中骂道:好个花云归,死妖孽,说谎骗人如此顺手,害她一夜都睡得不安生。 眼前的人儿面色愈发深沉,隐隐透出怒意,不复往常的冷淡风姿,反倒多了几分人气。容访不由伸手抚摸他的发顶,反应过来的二人皆是一愣。 “既然来了,那就先坐一会儿,等天亮我们去准备草药。”容访浅笑,拿起榻上的书继续浏览,撇下苏闲不理。 苏闲并非第一次进容访的房间,但她从未仔细观察过,此时对方全神贯注于书本,无暇顾及她,委实是无聊。 环顾四下,房间的布置极为符合容访的性子,简单却不失优雅,低调却不失奢华。一张软塌置于窗下,上面铺着层羊绒毛毯,保暖效果极佳,床用上好的梨花木打造,靠近时能闻见淡淡馨香。书案靠近床边,狼毫笔和砚台规整地放在桌上,一只木鸟摆在宣纸旁。竹质书架靠墙而立,底层是满满的医书,往上是人物传记或风景记闻,最上层竟是故事话本。 苏闲嘴角漾出轻浅笑意,她觉得容访是有些呆板的,该是喜欢那些研究性的书籍,想不到他还对男女情爱的小说感兴趣,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指尖滑过书列,一本名为《论情》的话本吸引住苏闲的视线,她小心将其抽出,低首细细阅读,神情投入,津津有味。 面如桃花,眉头微蹙,鼻翼一侧是淡淡阴影,嘴唇粉嫩水润,神情专注。容访自书中抬头,此番景致映入眼帘。 世人皆言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小师弟虽还是少年却已有倾世风姿,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儿家。 “你们准备好了?”花云归突然出现,苏闲沉浸书中未觉,容访也因观察苏闲太过沉迷而不知晓。 “阿闲你答应了?真好。”东方酌紧随其后,语带讶异却难掩欣喜。 “怎穿得如此单薄?过来。”绝尘站在炉火旁,冲苏闲勾勾手指。 呵呵! 这算全员聚齐了呢! 苏闲嘴角微微抽动,听话地走到绝尘身侧,乖乖伸手,任由他的大掌包住自己的小手。 几人未曾见过绝尘如此温和,亦未见过苏闲如此乖顺,当下心中震惊,联想到近期门中传言,说二人关系亲密不一般,前几日绝尘更是抱着苏闲回来,不禁怀疑:莫非二人真乃龙阳君? 可看着他们姿态自然,神色坦荡,全没有半点扭捏隐藏之意,又让人不敢确定。 那厢心里翻江倒海,殊不知苏闲心思单纯,认为二人已经睡过好几次了,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内容,但按古人的理解该是求负责的时候了,而她连负责都不要,又岂会在乎牵手?这些人实在是大惊小怪! “你们怎么都来了?”苏闲不解道,毕竟她只是炼个药而已,又不是生孩子,哪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怕你反悔,带他们做个见证。”花云归妖娆一笑,坐在铺着软垫的凳子上。 嚣张!狂妄!惹人嫌厌!苏闲睨他一眼,美目中满是鄙夷。 只听她嗤之以鼻道:“人无信不立,君子当重诺,我既允了你又如何会言而无信,二师兄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遇上如此蛮横无理之人,饶是性子再好,甚至能对周围漠视到极点,也受不住花云归三番四次的寻衅。 苏闲遇上花云归恰如火遇水,彗星撞地球,总会闹出大动静,彼此互不相让,也注定未来花云归追妻路坎坷多磨难。 一切就绪,容访将药材摆好,在炉鼎下生火提前预热,东方酌帮着捣碎部分难融的药材,苏闲坐在火边,双目微眯,神情严肃。 每逢治病救人她总会提前沐浴更衣,用热水暂时压下体内随时可能爆发的寒气,今天时间紧迫不得不放弃,心里有些担忧。 “开始吧。” 苏闲开炉,将几株颜色深红的药草混着少许露水倒入,用木勺轻轻搅拌。待药草萎缩成一团时接过递来的阿胶混着蜂蜜倒入,添上几根木柴加大火势,屋内气温急剧升高,苏闲身带寒气不觉得热,其他人却是汗流浃背,免费蒸了次桑拿。 “萸洡捣碎,撒上芝粉调匀,再将鹿茸浸在其中一刻钟。”苏闲指挥,容访有条不紊的准备,二人默契非常。 “给我三粒美肌丹。”苏闲伸手向花云归讨要,在他一脸不耻的表情下扔到鼎中。 原以为对方是故意想从自己这找场子,花云归十分鄙视,可看她后来的举动才知是炼丹所需,为数不多的愧疚心动了动。 随着时间流逝,鼎内的水越来越少,苏闲把容访加工过的鹿茸扔进里面,用小刀刮下剩余的药材投进,开始减小火势。一个时辰过去,鼎内渐趋干涸,苏闲叮嘱容访一声,借口小解快速离开。 回到房内,苏闲立刻解开胸前的束缚,拿出小刀快速送进心口,动作稳!准!狠! 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淡然,将取出的心头血用瓷瓶装好封住,重新穿回衣服来到丹药房。 “给,现在把心头血滴进去即可成丹。” 容访接过瓷瓶依言照办,接着打开寒玉盒,轻轻将枯木逢春丹放入。 花云归视线落在苏闲身上,眸光复杂莫测。 心头血乃是人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数量有限且每年产生的量极少,除去炼丹炼药,就是苗疆厉害的巫蛊术也需要,江湖人从不轻易献出,苏闲此次可以说是舍己为人了一把。 失去心头血后身体会变得虚弱,最好静养一周,多食进补之物。所幸除了有些头晕,苏闲并无大碍。 “靠着我。” 绝尘来到苏闲身旁,看她脸色发白,心中一紧,知她性子倔强,即使不太舒服也只会自己忍着,扛着,不由想要多加疼惜。 “我去给你做些补血的食物送来,多少吃一点可好?”东方酌言语中多些恳切,目含期待。 不忍拂了他的意苏闲点头。 一杯参茶递到眼前,抬眼望去,却是花云归别别扭扭的端着,表情像极了便秘之人。 苏闲并不伸手去接,拿钱办事,谁都不欠谁,何必要承人情呢。 花云归见苏闲表情淡淡,仅仅看着却无动于衷,手中的参茶顿时变成了烧红的铬铁,格外烫手,心里也似被蛰了下,堵堵塞塞很不舒服,立时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恨恨瞪了她一眼。 绝尘冷眼旁观,他对所有师兄弟都不太亲近,就连苏闲也是近日才有了深层联系,心里察觉自己待他不同,却找不出是何原因,只知自己不想让他受伤,不想看他眉头紧皱的模样。 “好点了没?”绝尘坐在凳子上,苏闲被他圈在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前,阵阵幽香传进鼻腔,不由手臂微收,二人贴得更紧了些。 “吃下这粒药,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容访知道苏闲来去匆忙,定没有仔细包扎过,万一不小心感染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闻言,苏闲低头,目光扫过自己的胸口,虽发育不完全但好歹也是有的,哪能随便让人看!若他替自己包扎,女子的身份必会暴露,委实是得不偿失,当即摇头表示拒绝。 容访眸深似海,虽知苏闲也许有难言的原因,可到底是第二次被拒绝,心下多少有些复杂,他是骄傲的,从不主动要求为人治疗,更何况是包扎这种小事。 谁知他第一次开口变被否决,甚至连理由都没有。 “三师兄不要误会,我只是不太喜欢在人前暴露身体而已。”苏闲看他笑意微敛,即时出声解释。 “……” “……” “……” 无人再多言,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玉门山后有一片温泉,对治疗寒毒有益,众人去泡时总会叫上苏闲,可从无一人成功。东方酌曾将苏闲强行抱到温泉旁,绝尘、花云归、容访都在里面,岂料苏闲脚刚沾地转身就跑,将其捉回后故计重施,整整十次都没能让他下水。而那次之后众人不再强求,却偷偷猜测苏闲是否有隐疾,乃至很长一段时间都用诡异同情的目光看她。 ------题外话------ 继续求关注…… 第十章 谁家少年郎 天空湛蓝,冬风肃肃。 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外形质朴内里奢华。马车内空间宽阔,三侧都有细窄长塌,上铺白色熊皮,温暖柔软;四方小桌摆在正中,上有青铜香鼎散发着馨淡气味,闻之神清气爽,若让懂香之人看见定会大骂:真是败家子,龙涎香怎能这么用!炉火置于旁边,架着一壶清泉沸腾作响,袅袅雾气缭绕。 少年身着白色长衫,眼神似古井无波,幽暗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平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发丝微乱,一只腿支着,另一只脚高高翘起,随着马车前行而规律的上下起伏。 男子倚在车壁上,手持书卷,薄唇微抿,周身似被雾霭笼罩,姿态优雅,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这二人正是容访和苏闲,前几日天机门得到消息:神算子身中奇毒,以三个问题换命,若能治好他便可在求知命理,窥探天道,算姻缘求后代几方面得知天机。消息快速蔓延传播,如滚烫热油落入几滴水珠,炸烈激荡引起极大反响。朝廷派出太医,江湖但凡懂医之人皆想碰碰运气,就连隐世大族也纷纷出动。 天机门自然也不能错过,二人被叫到长老堂进行训话,要求必须得到三个提问机会。 “三师兄觉得我们能行吗?”苏闲目含无谓,莞尔一笑,平淡道。 容访抬头,视线投向她,唇瓣绽笑,眉眼弯弯,美艳不可方物。 “小师弟莫非没信心?医无止境,总有我们不知道的病症存在,尽力就好。身为医者应戒骄戒躁,不可狂妄自满也不宜妄自菲薄。” 苏闲点头,觉得甚为有理,随即闭口不言。 马车行驶的缓慢平稳,车内温暖舒适,苏闲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喂,里面的人,我们的马车坏了,想要征用你们这辆,开个价吧。”一声刺耳的女音透过帘幕传入,态度嚣张拔扈。 苏闲瞬时乐了,一路太平得有些无聊,现在终于发生点有意思的事,如何能放过。 当下接口道:“一万金外加一块和田玉,拿得出来我们立刻下车。” “小姐,他诚心刁难我们,如此破旧的马车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刚才的说话的丫鬟开口驳斥,语气忿然。 女子眼中飞速闪过丝阴霾,心中不悦,想她神医谷的大小姐沈昙雨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冷遇,此人真是不识好歹,待会给他点厉害瞧瞧。 “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女子轻启樱唇,话中带有不屑,傲然,自满,娇躁,隐隐透出蔑视。 “喂,听好了,我们是神医谷的人,这位是神医谷的小姐沈昙雨,你最好快下来,免得耽误我们给神算子治病。” 苏闲不做理会,暗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女子不该温柔贤静吗?为何如此跋扈、趋炎附势、仗势欺人了。 长发高挽,金簪斜插,眉如远黛,眼角含春,唇不点自朱,一袭淡粉色纱裙,显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和高耸的胸脯,好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似画中走出的女仕。若收敛好眉宇间的戾气,怕是会迷倒不少当世好男儿。 苏闲透过缝隙看见女子容颜,不由赞叹,却又可惜她空具美貌但不知进退。 “三师兄,接下来就靠你了。” 自古美女爱英雄,容访虽不是英雄却有一副天人之姿,对女人极具杀伤力,不知道陷入情爱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闲走到车帘前,伸手用力一拉,感觉背后同时传来一股力道,不由往后倒去。 男子面容俊秀,目光温和似水,身材颀长,嘴角勾着愉悦的弧度,怀中揽着位少年,见他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浑身媚意中夹杂清纯,如落入凡尘的仙童。沈昙雨入眼的就是此景,当下眼神迷离,痴痴地看着容访,生出渴慕之心。 苏闲暗暗挣扎,谁知容访外表瘦弱力气却不小,双臂紧紧禁锢住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果。 遂一计眼神甩去:替你寻段好姻缘,还不快放开我。 容访身体前倾,极为亲昵地与苏闲鼻尖相碰,低声道:“此等佳人我可消受不起,小师弟替师兄挡了可好?” 二人眉来眼去,交锋不断。 “小女子见过公子,丫鬟无礼还望见谅。出门在外相逢即有缘,可否载我们一程?”沈昙雨盈盈一拜,娇弱可人。 “小姐,他们是断袖,好恶心啊。我们给些钱打发走就好了,何必要挤在一起呢。”丫鬟的厌恶不加掩饰,倒没有被美色所迷。 “闭嘴,平日的礼仪哪去了?看来是我太宠你了,等回去后罚抄《女经》十遍。”沈昙雨面色绯红,急忙出声斥责。 活了十七载,她随父亲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可从没有一人让她如此心动。公子好男风,但相信凭她的姿色定能将其拉回正轨,以后二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必定极为幸福。 思及此,看向容访的目光更加放肆,余光撇到苏闲已带上隐隐的杀气。 车上的人默默注视眼前的一切,心里同时不耻。苏闲觉得姑娘演技拙劣,毫无逻辑性,承认自己宠着丫鬟不就是说自己管教不严嘛,完全是自己打脸。而容访讨厌女人*裸的目光,里面的侵略性让他觉得自己成为猎物,十分恶心。 “卿卿可愿意与她们同行?”容访柔声细语,温柔体贴替苏闲理理衣服。 苏闲注意到女子身上浅淡的杀意,心下警然,却并不慌张。 她喜欢将潜在危险放在眼皮底下,享受猫捉耗子的乐趣,便笑容满面道“愿意,十分愿意。” 话音刚落,主动贴近容访,小手环过他的腰际,将倩首靠在他胸前,营造出旖旎暧昧的氛围。 容访自是没有忽略女子的狠厉表情,只是没想到苏闲采取这种应对方式,觉得小师弟的思维与常人实在不同,竟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二人同属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骨子里都是极黑的,随即配合出声道:“我的卿卿同意了,你们上来吧。” 容访嘴唇无意间擦过苏闲耳廓,愣怔片刻干脆直接咬住轻啃,小声呢喃“戏演全套,小师弟可不要露馅啊。” 苏闲只觉酥酥痒痒,狠狠瞪他一眼,却不料眉眼含春,不仅没有威慑力反倒十分诱人。 见二人亲亲我我,沈昙雨不甘寂寞地插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鸾语,我家公子姓凤名言,是江南凤家人,世代经商。” 凤言?疯言!鸾语?乱语!好一个疯言乱语。 容访不由低笑,笑容如水波漾开,又如冬日暖阳破云而出,引走了沈姑娘的全部心神。 苏闲怕他坏了好事,偷偷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使上三分力气,估计已经泛青。 美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脑袋被美色所惑的沈昙雨并未察觉不妥,反而娇媚如花地软声细语道:“公子一表人才,想必家中已有妻室,真羡慕哪家女子如此好运。” “姑娘多虑了,我家公子至今孑然一身,老爷多次催婚,都被他以尚未遇见意中人为借口拒绝,后来老夫人收集了许多女子画像供他挑选,公子却说”我喜欢的女子必须有倾世之貌,才华横溢精通医术,性子温婉,身姿轻盈柔软,举止落落大方。“天下达到要求的人何其少,简直是强人所难。” 苏闲视线锁着沈昙雨,看她面容逐渐明媚,透着欣喜,知道鱼儿上钩了,当下再添一把火。 “今儿见到沈姑娘,我倒觉得极符合公子的标准,莫非前世你二人有段未解情缘,留到今生再续?” 整个人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昏,沈昙雨再不掩饰眉宇间的情意,目光直直落在容访身上,似要将他望穿。 郎有情妾有意,当是人生之大幸。沈小姐松口气,她本以为少年是哪家贵公子,还担心会不会扯动大势力惹来麻烦,没想到对方只是个侍童。哼!以色侍人能有几时长久,小小栾童不足为惧,待公子尝过女人的味道,又怎会留恋他那干瘪的小身板呢。 稍一分析便觉得自己赢定了,信心瞬时膨胀,连眼神都不舍得移动,胶着在白衣公子身上。 见成功转移沈姑娘的注意力,苏闲在心里仰天长笑,腰上倏地一紧,抬头正好撞进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对上容访似笑非笑的表情,暗道一声不好。 “卿卿说笑了,世上女子再好,在我眼中不能及你半分。”语气隐隐带些委屈,桃花眼里竟有泪光微闪。 苏闲愤慨:小人!果真是小人!看见容访私下投过来的表情,明显在说:小师弟想独善其身,推出师兄做挡箭牌,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只用一句话,沈昙雨这个大皮球又被踢回給苏闲,所幸沈姑娘刚刚给自己加强了心理建设,对自己的女性魅力信心满满,敌意倒没有之前强烈了。 第十一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想过去那边坐。”苏闲和容访挤在一处,活动范围有限,看到沈昙雨和她的小丫鬟分左两侧十分羡慕。 “除了我这,你哪也别想去。”容访语气霸道暧昧,惹来苏闲侧目,她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马车里气氛沉闷,丫鬟见自家小姐明显对白衣公子有意,不由暗暗焦急。神医谷向来不准与外面联姻,小姐更是从小就与谷主的大徒弟王渊指腹为婚,二人青梅竹马,王渊长相虽不及车内二位男子俊美,却也是人中龙凤,虽然性格阴鸷贪慕虚名,但对小姐却是极好的。 “小姐,王渊公子在悦来客栈等我们呢,一会要下车了。” 听闻离开,沈昙雨心中难舍,含情脉脉的盯着容访,无比期盼他出言挽留。 “我们也要找地方投宿,不如就去悦来客栈吧。”苏闲挑眉,慢条斯理道。 “你决定就好,我困了,睡一会儿。” 容访宠溺的看着苏闲,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闻着淡淡香气,心中格外安宁,不由想到:若是有这么个抱枕也是不错的呢,可惜她不会同意,毕竟男男也是有别的。 满车静谧,气氛再次尴尬。 苏闲只觉如芒在背,毕竟任何一个正常女人,被同性用“*辣”的眼神盯着,都会有些不舒服。 “车夫,快些赶路吧。”丫鬟怕沈昙雨泥足深陷牵连自己,只希望快些将她交给王渊,有未婚夫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出乱子。 马车继续前行,偶尔碰到不平之处会上下颠簸,惹得二位娇气女子小声抱怨,沈姑娘时常偷眼看看容访,似是怕他听到。 苏闲不由暗中嗤笑,身边的人呼吸平顺,心跳并不十分规律,揽在自己腰侧的手臂有力,脑袋不安分地乱蹭,分明十分清醒! “公子虽瘦弱却也是男子,全部重量压在身上怕是累了吧。鸾语,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沈昙雨见二人亲密无间,心中按捺不住,极度渴望与心仪之人肌肤相亲。 苏闲无奈抚额,不是她不想休息,是容访不想她休息! 她稍稍抬起身子,即刻被霸道地拽回,看见沈昙雨自发地靠过来想要接替自己,苏闲内心此刻是崩溃的,腰已经快被容访勒断了。 “我不累。”苏闲拒绝,却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男女受授不亲,为小姐名誉着想还是算了吧,不过多谢沈小姐美意。” 话音刚落,察觉力道减小,呼吸顿时顺畅几分。苏闲手指拂过男子面颊,微凉如玉的触感让容访十分舒适。 此刻苏闲眉眼含情似一湖春水,气质澄澈轻灵似梦似幻,手指把玩着容访垂于耳鬓的几缕长发,笑容绝艳魅惑,微微用力。 “嘶~”头皮传来的痛意让容访倒吸一口凉气,瞪她一眼,心道:小师弟可真狠,专挑痛处下手。 “公子睡醒了?”少年笑嘻嘻,面无愧色。 “嗯。” 二人气氛活跃,言笑晏晏,别人难以插足,沈昙雨意识到这点,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目光灼灼地盯着苏闲,恨不得飞来横祸,让她立刻死在面前,最好是容貌尽毁! “公子,我们到了。”车夫掀开帘子,待几人下车后随小童将马车驶进后院。 进入客栈,王渊正与几位中年男子交谈,看见自己记挂的小师妹,心中怦然一动,草草敷衍几句,立刻大步向她走去,却注意到沈昙雨对他不如往日热情,心下疑惑。 视线微转,见一男子身姿俊逸潇洒,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越罗衫袂迎冬风,玉刻麒麟腰带红,真乃浊世佳公子。另一少年立在他身侧,容貌同样非凡,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纤妍洁白,如美妇人。两人距离极近,似兼葭倚玉树,构成一副绝美景象。 王渊并非愚蠢之人,否则谷主也不会将独女许配给他,看沈昙雨面目含羞带怯,笑语嫣然,目光痴迷地望着白衣男子,心下了然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 “掌柜的,三间客房。”沈昙雨抢先出声,她不想苏闲和容访呆在一起,也受够了二人一路上的卿卿我我。 “哟,真不巧,小店今日生意火爆,只余两间房了。”掌柜身材臃肿,笑容憨厚,极为不好意思道。 苏闲挑眉,暗忖:为何每次都这么倒霉?别人没事,单逢她出门就客满。 “我和卿卿同住就好,反正我二人一直是同榻而眠。”容访从掌柜手中接过钥匙,微微颔首算是告别,揽过苏闲的腰上楼去了。 见此,沈昙雨面色阴沉,眼中酿着狂风暴雨,心中下定决心。 “扶你家小姐上楼去吧。”王渊心中不快,当下多了几分冷淡。 …… 夜幕降临,冬风瑟瑟,苏闲和容访在屋内用膳。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响起,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苏闲起身开门。 “小公子,你们的马夫在柴房晕倒了,快随我去看看。”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将苏闲拽出门去。 容访正打算脱衣上床,突然闻见股香气,细嗅得知是合欢香,心下一沉,这香只有江湖上下三滥之人才会用!想必是有人不怀好意,他倒要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想到这,容访从袖中取出解毒丸服下,合衣而卧,静待“采花贼”。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抹纤细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房中,却是沈昙雨!二人从见面到现在总共相识不到一天,她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此作何? 容访疑惑,但并不做反应,而是继续假寐。 合欢香里加入神医谷特制的迷情散,吸入会产生幻觉,沈昙雨估计药效已经发作,立刻开始宽衣解带。只见她将发簪拔下,墨发披散,手指翻飞轻解罗裳,衣衫滑落在地,很快只剩肚兜和亵裤,暴露在外的皮肤散发淡淡光泽。若是普通男子看到此景,只怕会立时化身为狼直接扑倒佳人。 靠近床边,沈昙雨意乱情迷地看着容访,手指拂过他的眉眼,滑到薄唇,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试图吻上觊觎已久的位置。 真是不知廉耻,半夜摸进男子房内,用合欢香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欲行苟且之事,恶心!容访不愿再做纠缠,衣袖一扬,银针进入女子体内,当即昏厥过去。 只听他对着阴暗处淡淡道:“出来吧。” 苏闲从角落走出,无趣地撇撇嘴。 刚才她到柴房发现车夫中了低级迷药,身体并无大碍,稍微想想就知道有人捣鬼,她素来与人无仇怨,却白白受此戏耍,心中郁卒。岂料身后空气突然猛烈波动,苏闲立刻侧身闪过,发现店小二手拿长棍瑟瑟缩缩的看着她,逼问几句得知沈昙雨花五十两指使小二打晕她,估计是想杀人夺爱。记起来时闻到的特殊香气,苏闲心中激动,一会大概能看场容访主演的活春宫了,遂将风过无痕运用到极致,悄悄潜入房间。 “三师兄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苏闲表情惋惜,轻轻摇头。 “只是看多没意思啊,小师弟不如亲身感受一下。”容访抓住她的手腕,身子偏转将其带倒在床上,全部重量由身下的人儿承担。 “我这人懒,不喜欢实践,看看就好。”苏闲歪头躲过扑面而来的温热呼吸,插科打诨道。 “她交给你处理了。”容访翻身仰躺在床上,仿佛在谈一件死物。 “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沈姑娘错付芳心了呢。”苏闲替沈昙雨穿好衣服,拔出银针,拿出一段香置于她的鼻尖,用混杂着内力的声音催眠道:“容访在天字一号房等你,合欢香药效发作了,快去吧。” 沈昙雨双眸无焦,失魂般的走出门外,步伐机械。 王渊就住在天字一号,事情热闹了!苏闲悄悄跟在后面,而容访远远吊在她身后,屋内隐隐传出说话声。 “昙雨,你怎么了?不要脱我的衣服,哎,快穿上衣服,如今天寒地冻,你会受凉的。”王渊语带担忧,不断将衣物披在女子身上,倒有几分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喜欢你,给我好不好。”沈昙雨语气娇媚,呼吸渐渐急促。 “你说真的?”王渊有些不可置信。 “嗯。” 二人立刻抱在一起,吻得如痴如醉,很快衣衫凌乱滚做一团,男子肌肉发达,上身精壮,女子肤色白皙,身姿柔软。伴随女子一声惊呼,彼此已合二为一。 男子似纵横沙场的将军,不知疲乏,女子被动承受,吟哦不断,红烛轻摇,被翻红浪,真可谓*苦短,苏闲正看的起劲,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直接将人拖走。 门被容访一脚踢开,苏闲看他一脸黑气,明显是对她不满,立刻做回乖宝宝,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 容访脱去外衣躺在床上,目光如炬的看着乖顺的小人,暗叹口气。 “还不快些睡觉,站在那里等我给你脱衣服吗?” 苏闲闻言如蒙大赦,快速褪去衣衫滚入床铺,黑嗔嗔的眸子格外明亮,她刚看完春宫戏,虽只是个开头,也足够让人心情澎湃了,一时难以入眠。 容访察觉苏闲身上的凉意,伸手从后面抱住她,胸膛的热意传导到她背上,感觉很温暖,竟让她舍不得离开。 “小小年纪如此好色,长大还得了?要是变成‘采花贼’,师父非打断你的腿不可。”容访出言恐吓,不喜欢她的注意力离开自己,甚至希望藏起她。 生出此念,他不由惊得一身冷汗,暗忖:莫非无意中染上了断袖之癖?对象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题外话------ 来个人看文伐0^◇^0)/ 第十二章 原来是骗局 容访不敢再深想,放空大脑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他身着大红喜服,携手新娘拜堂成亲,院里宾客众多,祝福声声,流水宴席伴随着丝竹之乐,整整三日方歇。洞房花烛夜,新娘独坐床头,大红盖头掩住相貌,十分神秘。从喜娘手中拿过细杆挑开盖头,不由吃惊后退,新娘竟是苏闲!只见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此刻正含羞地望着自己,妖娆魅惑别具风情。心中不由一动,牵着她的手来到桌边,二人饮了交杯酒。他抱起新娘来到床边,轻轻解开她的盘扣,手法笨拙惹来佳人低笑。衣物如蝶般纷飞落地,帘帐落下,掩住一片火热,容访吻住新娘的唇,二人辗转厮磨,鸳鸯交颈,苏闲如一杯醇厚的佳酿,让他不断品尝,又如有毒的罂粟,让他欲罢不能。此刻的苏闲没了往日的冷淡疏离,反而媚眼如丝,娇柔可爱,那双似能敛尽世间光华的眸子染上迷离朦胧,扰乱一池春水。 “三师兄,醒醒。”苏闲动动身子,察觉二人贴得过近,心中微微不自在。 容访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面孔,有一瞬间迷茫,继而迅速恢复清明,尴尬的发现自己有了反应,暗骂一声禽兽,昨夜竟做了如此不堪的梦,却又想到倘若苏闲真是女子,他又会如何呢? “外面现在很吵,热闹的很。我要去看看,你呢?” 门外传来女子的谩骂和男子带些气恼的解释,以及看客熙熙攘攘的议论声,苏闲的心神被吸引,忽略了容访不同寻常的表情。 “一起吧。”容访眼波流转,淡然出声。 二人推门而出,入眼的便是沈昙雨哭得梨花带雨,抽噎不断,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啪啪坠地,丫鬟在一旁软声哝语相劝,用锦帕替她拭泪。王渊立在一侧,脸上有显眼的五指印和抓痕,眼中光影变换阴晴不定。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见苏闲同自己喜爱的男子一起出现,想到此生最丢脸的时候被容访见到,沈昙雨怒气更甚,抽出王渊的佩剑向她刺去,誓要取苏闲性命。 “公子,救我。”苏闲惊呼,躲到容访身后露出脑袋,眼含笑意却十分无辜道:“沈小姐这是何意?我还想撮合你和我家公子,助我能早脱苦海,又怎会将你推到别人床榻之上呢?” 话落,沈昙雨速度依旧不减,直直刺向容访。暗暗想到:我如今已失去女子最宝贵的东西,今生都与凤言公子无缘,不过我沈昙雨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留给他人。 苏闲低声骂句疯子!扯扯容访衣袖道:“美男计不管用了,她现在要杀咱们,我的小命交给你了。” 狡猾的小东西! 容访抬臂一挥,无形中卸去袭来的力道,揽过苏闲飞身后退,身姿若蛟龙,凌厉潇洒。 “我们只是同路而行,如今沈小姐寻到归宿,出于礼貌提前祝贺一声。如今我们到了离开的时候,告辞。”容访声线低沉,如高山流水般流畅,又似清风拂面般温和,入耳只觉动听舒适。 却一语双关,“归宿”二字道出事实真相。 毒辣!一针见血! …… 车轮辘辘,冬风肃肃,转眼三日已过。天上竟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纷纷扰扰,轻柔似羽洁白无瑕,层层叠叠堆起薄薄一层,行过之处留下两行直线。 苏闲体寒,对气温变化极为敏感。如今温度骤降,她身裹狐裘手捧暖炉,整个人缩在榻上瑟瑟发抖。 这个冬日果然难熬!要快些寻到解寒毒的方子才行。 容访见此,心中怜惜不已,她身子太弱了。 起身坐到苏闲身边,脱去她的狐裘,将其整个抱入怀中,运起内力驱寒。 肌肤相贴处暖意融融,苏闲叹息,内力果然是好东西,可惜她要分一半压制寒毒,余下的要自保,实在不能用它奢侈地取暖。 “二位公子,我们到了。” 马车停住,结算完钱财,车夫离开。 眼前宅院破落,墙体裂痕遍布,两个石狮子坐落门前,牌匾歪斜,上书“冷府”二字,笔法遒劲,入木三分,飘若惊鸿翩若游龙,大气磅礡,颇具名家风范。朱红大门颜色脱落,斑斑驳驳很是凄凉,白雪皑皑铺洒一地无人打扫,安静地反射着明亮光泽。 脚步踩踩地上发出咯咯的声音,苏闲拍打几下门扣,无人应答。 “神机子前辈,晚辈前来拜访,可否现身一见?”容访以内力发声,再次惹来苏闲歆羡的目光。 吱呀~ 门自里面打开,二人迈步而入,心中俱是一惊,没想到宅子内别有洞天,院落布置别致新奇,设着众多阵法,连失传许久的索魂噬心阵都有。 苏闲记得书上说:何为索魂噬心阵?顾名思义,索取人的魂魄,吞噬人的灵魂,控制人的行为,从而达到毁灭闯阵者心神的目的,将其变为傀儡收为己用。 想不到神算子送他们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可真是受宠若惊! “前辈既称神算,那可算到自己能活多久?”苏闲淡淡出声询问,丝毫不担心对方能否听见,毕竟这些被人推崇的老家伙都有独特本事。 “咳,你这丫头嘴真毒,和天机老人那老东西一样讨厌。” 说话者一身灰衣,须发皆白,胡子垂至胸前,末端微翘,面容虽老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容貌俊秀。双眼炯炯有神,荣光满面色泽红润,哪有半点中毒征兆! 苏闲心中像打碎了调味瓶,万千滋味同现,抚额长叹,苦心隐瞒的身份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曝光了! 女子,女子?女子!他是她! 容访心中大震,双瞳幽深晦暗,浮沉不定,周身如隐雾气朦胧不清,气息变化莫测,面色却如死水般平静无波。 猛地抓住苏闲的手腕,却是寸脉常盛,尺脉常弱,而女子该是寸脉常弱,尺脉常盛。好深的心机,看来她早就周密计划了一切。 “前辈中何毒?”苏闲抽回手腕,既已被发现,她无话可说,但还是要注意男女之防的。 “你是医者,我又不是,哪里能知道呢?”神算子语气胡搅蛮缠,与仙风道骨的形象完全不符。 苏闲睨他一眼,心里疑惑:难道与天机老人交好的人都这么表里不一? 而她对他的口无遮拦亦颇为不满,当下出言讥讽“神算子算尽世间事,却不知自己身中何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前辈只是神棍,专门装神弄鬼,骗尽天下人?” “你分明是女儿身,却扮作男儿行于世间,不也是骗人?骗的还是身边人。” 神算子游荡红尘许多年,处处受人尊敬礼遇极高,世人皆想从他这得知天命,千篇一律的阿谀奉承曲,意逢迎之词层出不穷,他渐觉枯燥无味,后来干脆隐居山林。听说天机老家伙收了个有趣的丫头做徒弟,心里十分好奇,如今见面诚心想逗逗她。 “男儿装束行事方便,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虽骗人却不是因为贪图钱财、声名,况且我师父是知道且允了的,怎能与你一样。”语气坚定,态度决绝。 苏闲抬头迎上老者凌厉的视线,眼神纯净坦然,如澄澈天空般纤尘不染,面上毫无惧色。 “好个伶牙俐齿,日后你的夫君怕是难过喽。”神算子哈哈一笑,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容访身上。 苏闲不再理会他,转身对容访说道:“他身体好得很,再活三五十年都不成问题,我们走吧。” 容访不言也不动,心里的异样感在得知苏闲真实身份后更加强烈。 师父竟会收一介女流为徒,她的能力丝毫不弱于男子,更是聪慧敏达,心智成熟,堪称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平素觉得女子就该自立自强,不喜那些柔弱娇媚如菟丝子般只知依附男人的女人,如今遇上了苏闲,觉得自己或多或少被她吸引,一时竟不知如何与她相处。 看她面庞白净,皮肤光滑如丝,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凤眼柔媚多情却透着点点寒光,似皓月当空,又似山涧溪流,月白色长衫罩身,身姿挺拔若青松,举手投足带出一股风流韵态,当真是惑人视线,心跳不由漏了几拍。 察觉对方投来疑惑的视线,容访绽开笑容,想起二人一路极其亲密甚至同席共枕,脸上竟出现淡淡粉色。 苏闲无奈,心知这个消息对容访来说太过突然,甚至可能难以接受,毕竟这个世界的男人不太喜欢女子抛头露面。 “三师兄,走啦。”苏闲再次出声提醒。 “喂,你们还没给我解毒呢。”神算子拦在前面,语气忿然。 “无聊是病不是毒,前辈若真的无事可做,不如学我师父收几个徒弟玩玩,闲时让他们讲讲笑话,心情不好时胡乱训斥一通,高兴时让他们做饭庆祝,不想动就安排所有任务给他们,培养五好孝顺徒弟。药方我给了,许我的三个问题等想好再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苏闲一气呵成,听得神算子目瞪口呆,哪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这种性格。 ------题外话------ 继续加油(>^ω^<)已经修改了好多次,过了吧…… 第十三章 自讨苦吃 “丫头言之有理,可以考虑。我知道你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回去告诉长老堂的那些老家伙,我的三个问题只能是你问,与他们无关,别高兴的太早了。” 神算子十分傲娇的冷哼一声,接着又换上一副谄媚表情“听说你知道很多稀奇玩意,快告诉我几种,好让老头子打发一下时间。嗯~就在这住上一个月好了,那边的小子,你回去通知一声吧。” 容访挑眉,礼貌周全的说道:“请前辈先移步他处,我和小师弟,呃~小师妹,有话要说。” “快些聊,丫头你可别偷偷跑了。”天机子语气颇为不耐,作为强者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二人相对而立,风吹过衣衫飒飒作响,苏闲的长袍下摆时常触碰到容访,距离虽近却又仿佛隔了万丈深渊。彼此目光衔接,无形中已是交战多场,不分胜负。 “你难道没什么想对我说?”容访温和平静地问。 苏闲摇头,说什么?说她怕自己花容月貌,温婉贤淑,怕以女装示人惹来众位师兄的纠缠?纵使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吧。 “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毒哑我还是杀我灭口?” 闻言,苏闲双目圆睁,盛满不可思议,不由自主的伸手覆上容访额头。温度正常,不是胡言乱语!瞬时怒火攻心,立刻在他脑门上重重一弹。 被苏闲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懂,看她脸带怒容,似乎恨不得食己肉喝己血,心知不好。 “在三师兄眼里我就如此不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罔我引你为知音。”苏闲语带失望,转身留下黯然的背影。 初见容访就知他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温和有礼的翩翩风度只是伪装,实际上的他骨子里极黑,三言两语挑起别人潜在的矛盾,他却置身事外将一切尽收眼底,明白世态炎凉人性丑恶,所以不会轻易与人交心。 而苏闲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们彼此气场相近,即使二人竭力避开对方,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引靠近。更何况经过几日相处,苏闲不经意间已经把容访视为知己。 何为知己?自然是与你心灵相通,志趣相投的人。既然心有灵犀就会渴望被理解,但容访的话显然伤害了苏闲的心,而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极为骄傲的女子,从不会自甘下贱地贴和别人。 苏闲嘴角拉出讽刺的弧度,暗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容访没想到他在苏闲心中有如此高的地位,顿时愣在原地,目视对方决然转身,衣袂飘飞冷漠。 想要追过去,但看着她不带留恋的背影又停下步伐,他需要好好想清楚自己的感觉,不过出于私心他决定暂时隐瞒苏闲的女子身份。 ——分割线—— 自那日二人不欢而散,苏闲已经在神算子这呆了七天。 “小闲闲,我们今日玩什么啊?”神算子童心未泯,整日盘算着新玩意。 现在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前几日的积雪化开,院中但凡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厚厚的冰,行走极为困难。 “我带你去玩个高雅的冰上芭蕾。”灵光乍现,苏闲坏坏一笑,对神算子出丑抱持很大兴趣。 “芭蕾是什么?”神算子惊奇不已,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这鬼丫头点子可真多,以后就跟她混了。 苏闲不知道她已经被神算子惦记上,如往常一般回答突然冒出的问题,“芭蕾是一种舞蹈,冰上芭蕾,顾名思义就是在冰上的舞蹈。” “舞蹈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我可是男人,还是老男人,你让我跳舞不是毁我形象吗!不跳,不跳。” “随你,我反正要玩,一会想都别想让我教你。哼!”苏闲知道他最受不得别人蔑视,故意使出激将法,果然十分奏效。 只听他气鼓鼓道“我偏要看看什么舞能让我非学不可!快走,快走。” 苏闲拿出前几日制作的简易溜冰鞋,哼着小调出门,心情愉悦的来到冰湖前。 估计冰层的厚度能够承受她的重量,苏闲席地而坐,将溜冰鞋套好走上冰面。 她前世学过一段时间的冰上芭蕾,对这种运动极为喜爱,苦于自由只配的时间不多,未能尽兴施展。如今虽是时间充裕,可惜身中寒毒不能呆在户外太久,当下算是小试牛刀了。 只见她朱唇轻挑,带出弯弯的弧度,妖媚动人。手臂缓缓抬起,脚下稍稍用力,在冰上自由地滑移旋转,动作优美流畅,如蝶儿翩翩起舞,举止皆透着高贵典雅之气,身姿轻盈柔软,时而如杨柳低垂,时而如鱼跃水面。 眼神顾盼生辉,光波流转,发丝随风飞扬,仿佛兮若青云之闭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腰若执纨素,真真是美艳动人,顿觉天地为之失色。 一舞终了,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却仍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回望冰面。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神算子不由看痴,默立原地久久回不过神,待苏闲来到身边,倏地伸手拉住她。 “你不教我跳舞,那能不能把在冰上滑行的技巧告诉我?”神机子言辞恳切,双曈精光四射。 “是你自己拒绝的,怪不得我。你要真想学也不是不行,不过……”苏闲有意停顿,看他神情紧张不由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要许我一件事,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想好,暂且存着吧。” “我允,一定允,你快快教我。” 苏闲拿出另一双鞋递过去,耐心指导他穿好,而后站在湖边授课。 “两腿弯曲,重心前移,不要乱动,注意保持平衡。”苏闲态度认真,语气严肃,同私孰夫子一般板着脸。 话音刚落,传来哎哟叫疼之声,神算子正仰躺在地,四脚朝天十分狼狈。 “要还想学就站起来,我不强求。”强行压住笑意,苏闲再次出语相激,“双脚成外八字形,左右两脚注意配合。慢慢开始滑动,切勿贪快,目视前方,不要总是盯着自己的脚。” 随着一次次的摔倒,神算子逐渐摸索出经验,兴奋地在苏闲面前展示成果,眉宇间是满满的自豪。 愉悦的氛围减去了几分寒意,苏闲的笑声恣意挥洒在冰天雪地,如春风袭来万树梨花竞相开放,娇美动人。 “你说如果我跳冰上芭蕾会怎样?”神算子语带不甘地问。 “……” 惨不忍睹!惨绝人寰!不忍直视!生无可恋!苏闲实在不想用这些恶毒的词打击他,最终保持沉默。 “我觉得自己虽韶华已逝,但容貌和年轻时并无太大差别,应该不会很难看。”神算子喃喃自语,莫名的自信。 “……” 视线落在他眼角的细纹和花白的胡子上,苏闲继续沉默。 “你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 苏闲看他表情满足惬意,不忍打破老年人美好的幻想,将即将出口的话重新吞回。 “我……”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可以再练一会儿。”苏闲抢先出言打断,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神算子摇摇头,叹一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没耐心,差得远呐。” 回到房中,苏闲解下狐裘,往炉里添上几块木炭,拿过茶壶倒上新水,双手捧着取暖。 淡淡倦意袭来,不由打个哈欠,来到床边脱鞋上榻,放下帏帐盖好锦被。双目阖起,呼吸渐渐平缓,显然是进入梦乡了。 …… 玉门山,天机门 “三师兄,阿闲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东方酌有气无力,脑袋搭在石桌上,百无聊赖道。 才几日不见就想了? 容访看他面含无尽思念,浑身气息柔和,忽然有些不快。 “神算子前辈感激小师弟为他解毒,特地留她住一月,时间到了自然回来。”语气夹杂淡淡冰冷。 绝尘坐在一旁静静擦拭流光剑,阳光投在剑身反射刺目冷光,白皙修长的手指滑过剑锋,一袭青衣烈烈,身姿挺拔似雪松。闻言,眉头微蹙,一月是不是太长了! “对了,你们看见花师兄了没,我已经有三天没见他了呢。”东方酌突然出声询问,眼中暗芒微闪。 “……” “……” 天机子的几个徒弟来历神秘,背景复杂,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多年,但实际对彼此的身份并不了解。他们各自固守底线,不干涉他人之事,感情其实并不如外人眼中的亲密。 大家早已心照不宣地以此为规,东方酌的问题显然不在回答范围内。 容访静坐不语,眉眼低垂,忽而想起那日苏闲失望的表情,心中一紧。这些天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细细梳理纷扰的思绪,发现他竟是有些喜欢苏闲的,男男之爱虽惊世骇俗,可这一发现并不让他讨厌,反而带着难掩的欢愉。 只是苏闲似乎对他并无感觉,心中不由晕开丝丝失落。不过他向来不轻言放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是男子天性,这样一想,容访心情有所缓和。 第十四章 路见不平 一月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阳春三月。气温渐渐回暖,冰雪初融,道路有些泥泞,车马行人走过,无一不留下痕迹。 铜铃翠响,顺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棱上方四角延伸处分别挂着四串铜铃,随风而动,清脆动听。帘帐是上好的苏州织锦,颜色素白鲜亮,价格昂贵,一般多为贵族男女制衣所用,没想到竟有人会如此奢靡。车内空间极广,正中的小桌上摆着几样糕点,两杯清茗。面对门口的榻上卧着一男子,只见他墨发不羁的披散开来,身着宽大红衣,袖口处用稀有金丝绣着流云祥瑞纹,领口微微敞开,隐隐露出光洁的胸膛,凤眼上挑,流转出妖娆风情,鼻梁高挺,薄唇勾出妩媚弧度。在他右侧的榻上同样有位男子,此人一身紫衣,样式大气,布料华贵,上绣青莲碧波纹,正襟危坐,举止优雅高贵,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真乃当世贵公子。 紫衣男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车壁,眉眼深深,薄唇微抿,呈沉思状。 风掀开帘幕一角,视线无意扫到窗外少年,看他面容俊秀,眉似远黛,目若皎月,唇红齿白,气息纯净中带些诱惑,身姿瘦弱却挺拔不屈,端坐于马上,目视前方。神态悠然,举止随意潇洒,所过之处引来行人赞叹。 “今日之行,似触目见琳琅珠玉,我竟不知此地何时出了如此美少年!”男子目露欣赏,语气难掩惊艳。 闻言,红衣男子嗤笑一声,实在难以想象竟有人能入了狮冥国太子的眼。太子爷自八岁离家,随名士游历天下,见识远非常人能比,获雅号“第一公子”,平日寡言少语,从不轻易赞叹别人。曾有蠢人自视清高,觉得自己学富五车,苦恼无人赏识,遂作了幅画配上自创诗词送到他面前,想得到“第一公子”认可,也好名扬四海,岂料他只撇一眼,接着转身离开,压根不开金口,导致后来此事成为笑谈,流传极广。 好奇心作祟,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失态道:“怎么是他?” 最爱红衣,妖娆魅惑,说话之人正是消失三日的花云归! “你认识他?”紫衣人挑眉,好奇道。 “废话!你吃的枯木逢春丹里就有他的血,因为你,我现在欠他一万两黄金和一份人情。”花云归冷笑,咬牙切齿道。 紫衣男子曾听花云归提起过苏闲,却没想到苏闲如此年轻!他知道花云归不喜这位小师弟,当即不复多言,沉默以对。 然而心中波涛翻涌,苏闲年少便拥有高超的医学造诣,日后必能取得难以估料的成就!不禁暗叹:英雄出少年呐! 此时的苏闲刚从神算子那离开,正打算回天机门。经过一辆外表华贵的马车,不由多看几眼,感叹世风日下,如今的人都爱上炫富了,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春寒料峭,不多时已天降细雨,苏闲出门匆忙未带雨具,当下双脚用力一夹,马儿厮鸣一声加快速度。 来到间破旧的庙宇,苏闲翻身下马,寻个避雨处栓好马儿,轻轻抚摸马头,惹来它亲昵地回应。 进入破庙,对着佛像恭敬施礼,转身寻些干草和木柴。生好火堆,发现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黏黏腻腻很不舒服。见四下无人,苏闲脱去外袍搭在支起的木架上,希望借着热量烤干,十分庆幸雨势不大,否则连裹胸的布条都要拿出来烤了。 取出包袱里的干粮和水,算是凑活着吃了晚饭。将比较柔软的干草铺好,苏闲枕着双手仰面躺下,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此刻却毫无困意,听着雨滴从高处坠落,思绪渐渐飘远。 自从决心建立自己的势力,她便开始有意挑些孤儿私下培养,他们要求不多,仅是吃饱穿暖就好,无奈苏闲身无分文,所以钱财的匮乏成了养活一堆手下的难题。 想起闲暇时间与他们畅聊,李岩问她:“公子,人家在江湖闯荡都是要有名号的,像什么‘第一公子’、‘明月公子’、‘冷面公子’你也要想一个吧?”不等苏闲回答,旁边的李爽接口道:“咱们公子这么穷,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哎~我想起来了,一穷二白。公子你干脆就叫穷白公子好了。” 思及此,苏闲自嘲:还真应了穷白公子的名号呢,现在身上连饭钱都不够,不快些回天机门的话,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 一夜无梦,东方出现鱼肚白,因夜里寒气易入体,需时常起身添柴,苏闲并未熟睡,当下简单打理收拾一番继续上路。 为缩短行程她特意选走小道,虽快捷却偏僻,人烟稀少。 两旁的柳树抽了新芽,嫩绿的颜色充满盎然生机,零零散散的鸟鸣在山林中响起,婉转啁啾,浅草刚生,仅能没过马蹄,色泽鲜嫩可爱。 沉浸于自然风光中,苏闲整个人面貌焕然一新,愉悦非常。前方隐约传来兵刃交接之声,脚下忽然蹿过一物,速度极快,马儿受惊控制不住地往前奔去。 “说出纳兰醉的下落,我会考虑饶你一命,否则明年今日就是祭你之时。”一男子黑布蒙面,手持半月弯刀,凶神恶煞道。 “笑话,就凭你们这帮蝼蚁也想要我的命?”被围困在黑衣人中,男子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语带蔑视不屑。 “呵呵,我知道鬼幽公子本领不凡,可惜你现在身中软骨刺芒散,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逃不出去。”刚才说话之人再次开口,嚣张至极。 “好了,别和他废话了,早点送他上路我好回去找小红,这几日没见都想她了。” “哈哈,是想和她做些*的事吧,你小子脑袋里整天想这些东西,不要脸。” “你不想?食色性也,我这是有理由的。” “……” 苏闲来了好一会儿,听着“歹人”的对话,觉得他们性子可爱,至少比他们要杀的人可爱。 愤愤地瞪一眼花云归,暗道一声倒霉,碰上毒舌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被追杀,被追杀也不算什么,可他非要拉自己下水。可恶!很可恶!特别可恶! 只见花云归双眼放光,就像即将渴死的人遇上清泉,可怜兮兮道:“没良心的冤家,怎么这么晚才来接应我,人家都要被人杀了。” 话音未落,可爱小黑衣们的视线齐刷刷转向苏闲,有暧昧,有杀意,有惊艳,有疑惑,色彩斑斓神情迥异。 “我说自己只是路过,你们信吗?”这是实话,苏闲拿出请相信我的恳切表情,曼声解释。 “夫妻……呃~夫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话虽是这么说,但你总不能这么负心吧,我牛儿平生最恨负心人,你就陪他一起去黄泉吧。”身形微胖的男子语气愤然,向她逼近几步,。 苏闲只觉愕然,突然有些跟不上话题。 “我倒觉得他没错,看这位小兄弟姿容艳丽、风华无双,定会受许多大家公子喜爱,良禽择木而栖,荣华富贵和陪人送死之间,但凡有脑子的都会选前者。”另一人出言相助,不以为意。 苏闲暗笑,从不知道杀手还能这么可爱有趣,开口道:“诸位大哥,我只是路人,并非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现在更是身无分文濒临饿死,行行好让我过去吧。” 咻~ 伴随破空之声,有个不明物体落到苏闲手中,低头一看竟是油纸包,里面盛着几块牛肉。 “嘿嘿,这是我今天在客栈打包准备当午饭的,看你可怜,让给你了,可别嫌弃我。”说话者语气憨厚,手指不断挠头,面色泛着红光。 “……” 苏闲无语凝噎,看着对方的憨实模样,有些不忍下口。 “冤家,是谁当初勾引我的?人家为和你长相厮守,遣散了后院所有美人,如今要了我的身,竟翻脸不认人了,枉我这么爱你。”花云归见苏闲有投向敌人的趋势,出言截断她的后路。 如今形势对他不利,花云归自是不会坐以待毙,而苏闲的出现恰到好处,可称是救命稻草,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要!他!身?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刻所有的词都不足以形容苏闲的心情,她也觉得二人是冤家,却是生死冤家! 花云归的话如平地一声雷,轰得小黑衣们里嫩外焦,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少年竟是攻为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最初的问题已被诸人拋之脑后,大家都在为苏闲与花云归的关系纠结。 气氛热火朝天,花云归趁人不查想偷偷溜走,正对上苏闲不怀好意的目光,只听她大声道:“拦住他,他要跑。” 包围圈再次结成,花云归依旧在中心点,他眼冒怒火,心下恨不得一刀了结苏闲。 “我能不能加入你们?或者你们加入我也可以。”苏闲愈发觉得小黑衣们合她的胃口,倘若以后无钱门有了他们,再加上那帮活宝,日子一定不会寂寞。 苏闲未雨绸缪,语气激动。 “同门弟子不准自相残杀,否则一律被逐出师门。小师弟,你可不要舍本逐末了。”花云归妖娆一笑,似罂粟花般迷人却带毒,故意出言威胁。 “他们是同门?这就是江湖广为流传的同门禁恋相爱相杀吗?太刺激了。” “……” “……” 苏花二人少有的同时沉默,退居一隅听着新一轮的讨论。 第十五章 重回师门 半个时辰的唇枪舌战,小黑衣们在苏闲的利诱下选择倒戈,集体动身前往无钱门所在地。 苏闲笑眯眯地看着脸色沉黯之人,轻描淡写道:“我救了二师兄一命,这次该要多少黄金呢?” 花云归浑身煞气尽释,碍于门规无法取她性命,更何况他身中怪毒难以发力,除非自损内力,否则连苏闲衣角都别想碰到。 “看在我们第二次交易的份上,打个八折,只收你五万两。连着上次你欠我的总共是六万两黄金,给二师兄三日时间准备,到时我会去你那取。”苏闲黑眸含笑,顿了顿又朗声道:“二师兄可不要赖帐,毕竟是你的买命钱,万一收不到,传出去可是会丢了鬼幽公子的脸哟。” 鬼幽公子,江湖人皆言他容貌俊美,风流倜傥,行事干脆狠辣,对敌人极为残忍。传说曾有人暗杀他,被他抓住后绑在钉床上,每隔一个时辰浇盆盐水,用小刀剜去双目,割掉舌头,拔去指甲,派人以名贵药材为其吊命,直到对方不成人形才一刀杀了他。 “我和你一起回师门。”花云归恨恨出声。 苏闲不语,伸出两个手指,意思明确:两万两黄金,概不还价。 “我答应。”花云归回答的干脆利落,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打探纳兰醉下落的人马肯定不止一批,他倒要看看小师弟有何能耐保他平安。 接下来的路程还算太平,几波人马被苏闲用毒轻松解决,花云归心中懊恼,怎么偏偏忘了她的看家本领呢。 天色渐暗,二人来到家客栈投宿,这次终于打破只余一间房的魔咒了,苏闲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不由多出几分笑意。 花云归见不得她开心,故意只付一间房钱。理由正当:钱都用来还债,要省些花,更何况敌人随时来袭,他需要近身保护。 苏闲辩驳说自己警惕性高,不会有事,至于房钱可以从佣金里扣,反正数量不多。 花云归却嘲讽一笑,直接摇头拒绝。 小二送洗澡水进房间,留下浴桶转身离开。苏闲趁花云归在楼下吃饭,迅速脱衣进入水中,连日的疲惫逐渐被暖意驱走,泛起浓浓困倦,待她穿好衣物,径直往床榻走去。 墨发散乱,面色红润,双目紧闭,眉眼安宁,呼吸平稳规律,花云归回房见到的就是苏闲沉睡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如此安静不设防的苏闲,因为二人每次都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所以此时他看得格外认真,不得不承认苏闲是极美的,不同于男子的阳刚之美,而是有些女子的阴柔包含其中,睫毛如蝶翼般优美卷曲,脸部轮廓柔和,唇瓣朱红,呼吸带香。 看着看着怒从心起,是谁说警惕性强的?睡得比猪还死,被人一刀杀了也不知道。 花云归伸手欲推醒他,转而又放下,想起他今日在楼下狼吞虎咽的样子,竟多了点心疼。 “饿死鬼投胎,丢人。”语气带上几分自己未察的宠溺。 脱鞋躺下,挨着苏闲的一侧传来凉意,知道何故,暗道:活该,恶人自有天收。 眼皮渐渐沉重,似睡非睡时听见一声轻响,猛的睁眼,张口欲喝,一只柔滑玉手按在唇上,侧头看见苏闲双目明亮清澈,哪有丝毫困意。 花云归轻轻捏捏苏闲的脸,示意自己不会出声。只见对方一边自枕下掏出几枚弹丸,一边在自己掌中写道:我扔出弹丸后,你随我一起行动。 花云归知道自己现在武功不济,唯一能做的就是少添麻烦,当即表示同意。 烟雾乍起,二人携手从窗户越出,苏闲吹声口哨,只听马蹄声近,二人翻身上马,直奔天机门方向而去。 马速虽快,奈何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不多时便被赶超包围。 “你们也是来问纳兰醉下落的?”苏闲抚额,无论纳兰醉是何方神圣都与她无关,可现在偏有这么多人缠着她,瞥一眼花云归,暗忖:真是个大麻烦。 “切,我们才不管什么纳兰醉。鬼幽公子,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手脚被废,全身筋脉尽断的五毒宫宫主?”一丝寒光在问话男子眼中闪过,凌厉,冷漠,残忍。 闻言,花云归嘴角拉出妖媚的弧度,记得,当然记得。那年他外出执行任务,正值年少,轻狂无畏,鲜衣怒马,神采飞扬,十分惬意。天降瓢泼大雨,路遇一家小店进去避雨,岂料遇上五毒宫主那个老断袖,垂涎于他的美色硬要抓他回去做禁娈。他自然不愿,二人立刻大打出手,所幸老家伙身上毒物带的不多,而他出门时特地向容访要了些解毒丸,一番争斗下来制住了老匹夫,当即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喂下一粒转生丸使他全身骨骼绵软筋脉阻滞,又寻了处象姑馆送他去卖菊花,虽然他年老色弛,但世上还是存在许多爱好特殊的人。 “他有没有告诉你们后庭花的滋味如何?”花云归斜睨众人一眼,语气充满嘲讽,不屑。 苏闲察觉到浓郁的杀气,心道不好,个个都不容易对付,身上还带着毒物更是防不胜防,这笔买卖亏了!太亏了! 寒光一闪,在夜里格外清晰。对方三十人将二人围住,表情阴鸷森然,突然粉末横飞,接着刀剑撞击声不断响起。 抽出腰间软剑,浑身杀气凛然,苏闲纵身一跃迎上袭来之人,招招狠厉直击对方要害,转瞬已有三人毙命。 杀手们显然没料到少年武功如此高,心神俱震,失神之际又有两人送命。 “大家不要轻敌,拖住他就好,杀掉鬼幽公子才最重要” 闻言,苏闲目光阴冷的看着说话者,施展疾风无痕,鬼魅无声的来到他身后,一剑正中心脏。死者双目圆睁,显然难以置信,少年明明在三丈外,怎么可能那么快? 见事不妙,余下之人全部攻向花云归。 因中毒未解,此时的花云归力不从心,身上已有多处受伤,鲜血干涸在红衣上,如暗夜修罗鬼,妩媚可怖。 苏闲来到他身边,彼此后背相靠,只见银光一闪,一人轰然倒地,明显是针上带毒。 “你还行不行?”苏闲看他面色发白,嘴唇干裂,不由出声道。 “你若不快些解决,我恐怕支撑不住了。”花云归惨然一笑,刚才对方撒出的粉末有毒,现在体内两种毒物抗衡交战,身子疼得似要炸裂开来。可看苏闲体态轻盈衣袂翻飞,丝毫没有中毒迹象,暗忖:莫非他是特殊体质? 苏闲隐隐感觉头痛,若不速战速决恐怕会有麻烦,倘若再来一波杀手,只能任人宰割了。 罢了,拼一把吧。 苏闲放弃压制寒毒,调用身体全部内力,身形飞动,空气中余下道道残影,如风吹过静谧无声,转眼只留五个活口。 “我要杀了你。”同伴一个个倒地激怒了活着的人,大喝一声直接攻向苏闲。 内力逼近枯竭,寒毒蠢蠢欲动,苏闲动作变得有些迟缓,软剑也不似之前那般灵活锋利。肩上传来痛意,低头一看发现肩胛被刺透,鲜红的颜色染了白色衣衫,多出几分凄美。 天要亡我?不!不到最后一刻就放弃可不是她的风格!苏闲嘴角扯出残忍妖娆的弧度,退后让剑离体,大喝一声直奔几人而去。 白衣染血,风姿绰约,墨发纷乱随风而舞,似暗夜妖姬,诱惑心神勾魂夺目。月色皎洁洒落大地,行过之处恍若开出朵朵地狱妖莲,神秘而血腥,纤长手指染上刺目嫣红,化指为刃夺人性命。 苏闲已经开了杀戒,前世那个满身戾气冷血无情的暗杀精英重新回归。 花云归解决完夹击他的人,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骇人景象。尸体遍地,少年白皙的面庞杀气尽显,双目腥红,肩头模糊,不带丝毫情感的眸光似毒蛇般锁住他,不禁生出股寒意渐渐蔓延全身。倏地,少年身形微晃,寒眸敛起,眉头紧蹙,表情痛苦不堪,毒发! 花云归大惊,迅速牵过马,抱着苏闲策马狂奔,风如利刃刮过面庞,二人的血混在一处,此刻花云归内心复杂,多重思绪交织,他从心底以为苏闲是见钱眼开之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苏闲一直信守承诺,生财有道。上次答应炼丹,果断提供心头血,这次说保护他,直接以命相搏。倒是个摸不透的人! 苏闲的意识开始模糊,两世记忆交叉在脑中闪现,走马观花一般。体内五脏似冰封,不禁瑟瑟发抖,紧紧咬住唇瓣,嵌出血痕。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快到了。”花云归揽紧她试图传递热量,奈何两人都失血太多体温不高。 …… 斗转星移,天色微亮,二人终于抵达天机门,苏闲已经昏厥过去。 “阿闲?阿闲!”东方酌看见风尘仆仆浑身血迹的人,星眸满是不敢置信。 花云归松一口气,急声道:“容访呢?快去找他过来。” 虽是疑惑,却顾不得问许多,东方酌立刻转身寻人。 “你连累了他。”绝尘从院内走出,语气肯定,自花云归手中抱过苏闲,目含柔情的看着怀中小人。 分别一月,眼前时常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喜怒哀乐,心底刻下她不可磨灭的痕迹,大概这就是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吧。 谁知再次见到的她却如此虚弱,绝尘心脏骤然紧缩,眼神冰冷的看一眼花云归,第一次对这个师弟产生不满。 第十六章 命危 初春万物萌发新生,后山长出许多新的草药,容访白衣翩跹流连其中,俊美的脸上盈着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嫩绿的新芽,气息飘然,似仙似谪。 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忽高忽低听不真切,容访起身拿上竹篓和药锄,提气运功向着发声处而去。 东方酌一路打探方才得知容访到后山采药,寻了大半个山头都没找到他,想起苏闲脆弱不堪气若游丝,心中焦急。忽见一抹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激动道:“三师兄,快随我走,阿闲出事了。” 出事? 好好的怎会突然出事?她不是在神算子那吗? 容访有些慌乱,扔下手中的东西,加快速度赶往住处。 刚进院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顺着味道来到苏闲房中,见她浑身血迹斑驳,呼吸微不可闻,神情焦急道:“怎么回事?寒毒怎么会发作?” 绝尘的一只手被苏闲紧紧拽住,极大地力道导致血液不畅,出现淡淡淤青。 知她痛苦,绝尘顾不得回答,只先说道:“你先过来看看,其他的等会再说。” 容访坐到床边,伸手替苏闲诊脉,发现她生机竭尽消散,失血过多,身上有许多伤痕,肩胛处尤为严重,面色不由沉重起来。 “四师弟,你去打盆热水来,顺便多准备几块干布。”容访强迫自己冷静,他深知救人最忌心浮气躁,免得急中生乱,遂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务。 “二师兄还是先回去包扎吧,你即使在这也帮不上忙,而且血腥味太大对小师弟不利。大师兄最好去请师父出关帮忙,我一个人恐怕无法压制寒毒。”不愿接下来的过程被人见到,更不想他们知道苏闲是女子,容访出言赶人。 接过东方酌端来的热水和布条,将写好的补血方子递给他,叮嘱道:“此药对苏闲极为重要,你必须亲力亲为才行,一定不能假手于他人。” 关上房门,屋内只剩二人。容访轻轻解开苏闲的腰带,褪去层层衣衫,剪开裹胸的沾血布条,映入眼帘的是细腻光滑的玉质肌肤,白皙柔嫩吹弹可破,想起梦中二人的洞房花烛,脸上泛起晕红。视线触及血肉模糊的肩胛,温润的目光陡然染上冷意,竟有人敢伤她!当真是不可饶恕! 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放入盆中,用热水浸湿后轻轻为她擦拭,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佳人。拿过上好的金创药撒在伤口处,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替她换上清爽透气的衣衫。 掌心贴在苏闲后背,源源不断的内力流进她体内,一个时辰过去,容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豆大的汗珠顺着如玉的面庞滑落,滴在床上晕成一团。 “笨家伙,这才多长时间就第二次发作了?净给老子添麻烦。”天机老人不知何时来到,此刻正暴跳如雷,怒火中烧。 “师父,我已经为小师妹止过血,可输给她的内力就如石沉大海,对寒毒没有丝毫作用。”容访语气虽与平日无异,却带了丝丝颤动。 闻言,神机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自袖中取出玉匣,将一粒褐色药丸喂到苏闲口中,接着点过她周身几处大穴,这才缓缓输送内力。 苏闲觉得她像泡在一潭冰水里,寒意慢慢渗入骨髓,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在空中飘无所依。倏地,一股暖意包裹在身体周围,无形的手将她游离的意识拽回体内,眼皮有些沉重,旁边不断传来轻声细语,她努力想要辨别,怎料一直模糊不清。 天机老人估计苏闲已无大碍,不想呆在这与她生气,瞪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容访坐在床侧,眸光柔软,指尖在她面颊来回抚摸,惹得她嘴唇微翘似有不满,忍不住俯身落下一吻。 瞥见佳人睫毛轻颤,知她快要醒来,立即起身坐好,摆出一副端庄姿态。 长久的昏迷使苏闲不适应突来的光线,正欲抬手遮挡,一只修长的大掌已覆上她的眼睑。 “你刚醒来,先适应一会儿”语气温柔,似春水随风潜入心间。 容访!他为何在这?花云归呢?费尽千辛万苦救他,她差点连命都丢了,如今这家伙却连人影都不见,当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苏闲内心郁结,替自己感到深深不值。 “闲儿,你如何会受这么重的伤?竟连寒毒都发作了。”容访貌似不经意地问,眼底飞快闪过寒芒。 闲儿?她何时与他这么亲密了? 苏闲挑眉,发觉伤口已经被人仔细处理包扎过了,知道是容访所为,稍稍松了口气。转念想到古人注重礼节,主张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他看了自己的身体,该不会说出负责的蠢话吧。可看他神色坦然,面不红耳不赤,不禁自嘲一笑,看来自己又想多了,自从来到这,愈发容易胡思乱想了呢。 而容访心里十分清楚,对付苏闲这样自尊极强,性子独立的女子,需要秉承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原则。倘若直接开口提出负责,只怕会遭到耻笑,失去求得佳人的机会。 “遇上点小麻烦而已,如今都解决了。”苏闲不愿再提此事,只是随意敷衍。 “这样最好不过了,否则我以后怕是要贴身保护闲儿呢。”容访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真假。 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苏闲问道:“三师兄可知二师兄现在何处?” 她心里记挂着八万两黄金,语气带上几分急促。 虽无他意,可这话听进容访耳中却变了味道。 不由暗忖:醒来刚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的打探花云归,莫不是喜欢上了? 思及此,脸色阴沉下来,眼中酝酿着狂风暴雨,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容置喙道:“身体还没好,不宜操劳,乖乖休息。” 苏闲扶额,休息……在他怀里休息? 这样的气氛还真是……旖旎暧昧。 “阿闲,你醒了?现在正好可以喝药呢。”东方酌端着药碗出现在门口,话语间带着难言的欣喜。 喝药! 苏闲蹙眉,对二字委实提不起兴趣。她虽为医者,但十分不喜汤药的苦涩味道,加上两世身体都比较强健,很少得病,也就不太喝药,如今需忍受此等折磨,连连摇头拒绝。 “是不是没给她准备蜜饯?”绝尘走进房内,手里提着包裹,语带淡淡笑意道。 听见蜜饯二字,苏闲双眼乍亮,似暗夜星辰般璀璨,表情更是充满渴望。 看她一副馋样,绝尘心都要化了,伸手递给她,宠溺道:“吃吧。” 苏闲笑得眉眼弯弯,接到手中未等打开,容访直接夺过,训道:“药还没吃就想尝蜜饯?四师弟,把药端过来。” “……” 知道蒙混过关是没可能了,苏闲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过药碗直接饮尽,表情数度变化,却是抢过包裹迅速往口中塞了几颗蜜饯。 “四师兄,麻烦你提醒二师兄一句,抓紧准备酬劳,我急着用呢。”苏闲想起花云归就会想起那群可爱的小黑衣们,如今他们可是正“嗷嗷待哺”呢。 众人只当是上次炼药的酬劳,并未多想。 容访看着刚才的一幕,心里不是滋味,原来他对苏闲并不十分了解,而且自从二人不欢而散以后,彼此的距离又退回了原点,似乎比以前更难拉近。 绝尘视线扫过揽着苏闲的手,目光冷厉。他不喜除自己外有人如此贴近苏闲,他对他的感情有些奇怪,竟像是喜欢?每次记起二人相拥而眠、煮茶下棋的日子,心里总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东方酌面容明媚,心里却阴云遍布,苏闲明明是他认下的义弟,怎么感觉大师兄和三师兄都对阿闲很特别呢。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抢走阿闲。 气氛的诡异沉默丝毫没有影响苏闲,她此刻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食物上。其实按她的性格,即使知道众人的想法也会不以为意,毕竟喜不喜欢是他们的事,与她何干? 天色渐暗,苏闲下了逐客令,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 寒毒发作的痛苦让她生不如死,必须尽早除了方能安心。苏闲拿出闲置许久的《医全》阅读,一灯如豆,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孤独却坚韧。 刹那间,绝美的脸上迸发出别样光彩,眸子中盛满喜悦,嘴角上扬。取过毛笔,铺好宣纸,摆上砚台,研好墨汁,见她笔走龙蛇,神采奕奕。 放下笔,一张药方赫然映入眼帘。粗看字体飘逸灵动,大气磅礴,逑劲有力,哪像女儿家所写。细看内容精妙,竟是解寒毒的药材。 皇天不负苦心人,耗费这么久的时间,总算能了结一桩心事了,也难怪性情冷淡的苏闲如此失态,毕竟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安心。 熄灯上榻,愉悦的心情让她精力充沛,开始畅想日后的潇洒生活。一人一马仗剑天涯,游山玩水恣意人生,这才是人间一大乐事! 宏伟蓝图只构想到一半,周公已来唤她入梦。 第十七章 苏家有女初长成 光阴似箭,岁月沧桑,两年时间悄然而逝,转眼已是红了芭蕉,绿了樱桃的夏日。 “丫头,你如今已十五年华,有些事也该知道了。” 天机老人坐在屋内,慈爱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带着些许惆怅。 苏闲静静聆听,不知何意。暗道:莫非与最后的任务有关? 这两年她一直四处寻找药材,终于在前几日将寒毒彻底解了,期间门中几位师兄相继离开,偶尔会给她来几封信,也许是总收不到回复的缘故,现在渐渐断了联系。终于她也能离开了吗? “我曾说过与你父亲是旧识,他救过我的性命换得一个条件,所以当年你身中热毒他来求我,你才能借助寒冰棺捡回一条命。”天机老人似陷入回忆,眉眼皆是感叹。 闻言,苏闲心底生丝丝诡异,却轻描淡写道:“他求的是治好我,没想到你以毒攻毒,又让我染上寒毒。后来你怕被责怪,特意收我为徒,算是对他有个交代,我说的可对?师父。” 她的话与事实相差无几,天机老人不由得面色尴尬,死鸭子嘴硬道:“胡说,收你为徒是看你骨骼清奇,是可造之才。我岂是随意之人!” “……” 苏闲目含鄙视的看他一眼,跟不讲理之人讲道理就像跟脸皮厚的人讲廉耻一样,四个字:对牛弹琴。 她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所谓的任务也是莫须有了,我今日是不是可以下山呢?” “不行,你爹娘正在前堂等着见你,先随我过去。”天机老人愤愤瞪她一眼,目光沉痛,表情难堪像被掘了祖坟,绿了又红,红了又绿。 …… 男子不惑之年,眉清目朗,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俊逸,举手投足别具风雅,一举一动自成风流。 女子年岁已是而立,挽着妇人发髻,面容姣美,眉眼含情,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风姿绰约,进退之间颇具大家风范。 二人相依相偎,面露紧张。对于许久未见的女儿心怀愧疚,迫不及待想与她相见。 忽闻脚步声响,夫妻抬头望去,皆是一愣。 远处少女娉婷而来,身形纤长瘦弱,着一身白色宽袖男式长衫,材料是上好蜀锦,下摆处银丝勾着流云纹,绣有白鹤展翅长唳图,衣袂随风而动,风华恍若九天上仙降于人间。近看不禁惊为天人,见她眉不画而翠,凤眼天生含情,眼角微挑,眸光深深带着些许凌厉,琼鼻轻点,小巧惑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是她!外貌完全具备二人优点,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将你们的宝贝女儿带来了,你们聊着,我先走。”天机老人贼贼一笑,转身离开。 苏闲看着对面二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对原身父母没有丝毫印象。 “小珠玉,可还记得娘亲?”美妇人言语激动,泪光闪闪,上前将苏闲抱住。 小珠玉? 莫非是小名?苏闲愣怔片刻,却是想:这名字可真不怎么样。 “夫人,女儿离开时还小,哪能记得许多,莫要吓到她。”男子见苏闲眉头紧蹙,不由温声提醒。 “二位找我何事?” 苏闲语气淡淡,对于消失许久对她不闻不问的父母实在是没有好感。 “小珠玉可是怪我和你母亲?”男子有些失落,微微叹口气道:“当年族里出了些麻烦,混乱中歹人将你劫走,等我们赶到时发现你身中热毒,迫不得已才送你离开。本想早些接你回去团圆,又怕麻烦没解决会再次伤害你,所以整整十二年未曾与你相见。” 说话间妇人已泪流满面,伏在苏闲颈间低声哭泣。 苏闲无语,一时无法将自己代入这段复杂的故事中,只是看着夫妻二人神情悲切,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别哭了。如今见到女儿健康不是最好不过了吗?” 闻言,妇人露出一笑,如雨后彩虹绚烂夺目。 “小珠玉,你最近可有不适?”妇人开口询问,声音似山涧清泉,又似夜莺歌唱,悦耳动听。 苏闲摇头,自从寒毒解了,她浑身轻快,状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可不可以让娘亲看看你的耳朵?” 得到许可,妇人绕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拨开碎发,倏地惊呼一声,接着呼吸紊乱,身体不断颤抖。 “怎么了?”苏闲疑惑,难道她不是二人的女儿?若真是如此,那她便真的可以了无牵挂潇洒一生了。 待妇人情绪平静,将缘由娓娓道来。 苏闲默默听着,表情波澜不惊,心里却翻江倒海,震惊不已。 没想到她竟是圣女! 传言冷家每五百年会出现一位血统最接近祖先的圣女,十五岁之前她与常人无异,但过了十五岁生辰就会在耳后显现凤凰图案。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得圣女帮助即可平定天下,这是民间广为流传的说法。苏闲的母亲是冷家女儿,圣女的血脉一直单传,到她已经十分稀薄,祖训说:纯血统圣女身负异毒,需七位至阳男子的元阳解除毒素,否则会月月十五受噬骨之痛,活不过三十岁。没想到苏闲竟会成为祖训所言之人,不知这算福还是祸。 苏闲只觉得头脑昏沉,思绪万千缠绕做一团,黑眸泛起沉邃漩涡,冷光乍射。 七个男人!哪怕是她具备现代人的思维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古人呢。莫非真要去寻小倌?而她精神和身体都有洁癖,这可如何是好! 男子表情无奈,看着女儿那纠结万分的表情,以为她在担心日后的婚嫁,遂安慰道:“爹会替你寻个好男儿,你是圣女身份不凡,他该不会介意的。” 苏闲满脑子都是解毒之事,不曾将苏父的话记在心上,只打算解了毒就终身不嫁,一个人过潇洒日子! “小珠玉,随娘亲回家吧。你的两个哥哥都很想见你呢。”妇人目光火热,满怀期待。 “等我先处理完手中的事吧,你们把住处告诉我即可。”苏闲淡淡一笑,比刚才多出几分真实。 ——分割线—— 月如勾,高悬夜空。 无钱门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 两年时间无钱门已经步入正轨,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在江湖上声名鹊起,门内众人相处和乐,团结有爱,苏闲心里十分欣慰。 “门主,你消失这么久终于出现了。想死我了。”说话者语气激动,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熊抱。 苏闲推开眉眼含笑的郑宁,他便是小黑衣里之前替自己说话的人。 “今天可是李岩和小妹的大喜之日,我不回来谁给他们闹洞房呢。”苏闲看着满面通红的新郎官,故意调笑。 “咦~门主,人家小妹之前喜欢的人可是你呢,可惜你偏偏放着美娇娘不爱,喜欢男人。啧啧,伤心之下让李岩这小子趁机而入,鲜花插牛粪啊!”李爽笑着推了一把新郎官,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拿过一杯酒,苏闲起身面朝门内众人,语带感激道:“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我苏闲,无钱门发展到今日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我在此敬你们一杯。另外各位也要加把劲儿,像李岩和小妹一样成家立业,将来多生几个小孩添些生气。”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转眼已是深夜,众人喝得东倒西歪,瘫倒在地上昏睡不醒,李岩摇摇晃晃向新房走去,心里记挂着新娘。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小撮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门主,今天李岩会被小妹打死的吧。”一人鬼鬼祟祟道。 “不会的,顶多打个半死而已。”苏闲幸灾乐祸,笑得格外阴险。 “嘘!开始了。” 房内传来木床吱吱的响声,夹杂着女子的喘息和男子的低吼。 “死鬼,你慢点,疼死老娘了。”女子语带哭腔,惹人怜惜。 “娘子,我很难受……” …… 屋内热火朝天,屋外听得心神亢奋。苏闲转头,看见身边男子个个眼睛发亮,不由好笑。 “你们早些成家不就可以温香软玉在怀了?哪还用在这听墙角听的高兴,一个个都支起帐篷来了,丢人!赶紧找个角落自己解决了去。”这些男儿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十分旺盛,此情境下反应强烈,倒也正常。 “我可不敢成家,娶亲那天像李岩一样被门主下春药不说,还免费演一出春宫大戏,可怕,可怕。”郑宁表情逗趣,双手环胸道。 “……” 苏闲无语凝噎,她之所以给李岩下药是因为对方脸皮薄,怕他不好意思和小妹行房,不料仅这一次她就被众人打上猥琐的标签了。 苏闲嫌弃的睨他一眼,不由扶额,反驳道:“我可不敢给你下药,本来性子就胡搅蛮缠,万一下了药还不得折磨死新娘啊。” “……” “……” 众人默…… 对于苏闲的豪放不羁深感不如,同时想到:门主果然厉害,脸皮就是厚,不愧是攻!不知道他的情郎受不受得住。 再次回到正厅,苏闲坐于主位,听着各个堂主汇报最近的情况。 “门主,闲人公子发帖邀你同去三日后的七大公子聚会。”郑宁拿出一封信递给苏闲,同时冲她挤眉弄眼,神情暧昧。 七大公子是世人从年轻一辈中推选出的佼佼者,他们品貌非凡,惊才风逸,胸怀谋略,志向高远,每年都会聚在一起讨论天下大事,谈论风花雪月,颇有魏晋人物的风流。而门主这么英俊的断袖,也只有当世绝顶男儿才能配得上他! 苏闲却是蹙眉,内心犹豫不定,她对几位名声显赫的公子颇感好奇,却碍于某些原因不方便前往。 尤其是花云归这个鬼幽公子也在!稍有不慎就会被识破身份。 第十八章 相请不如偶遇 闲人公子相邀就要同去?这是什么道理! 苏闲嘲讽一笑,不屑道:“回绝他,理由你随意想。” “啧啧,门主你真冷淡,人家可是极受追捧的七大公子之一,更是少有的美男子,你真的不去?”郑宁笑得十分猥琐,目光来回在苏闲身下扫视。 “再看小心你菊花开了。”受不了他火热的视线,苏闲恶狠狠威胁道。 “啊,不要,我这就去给他回信!”话落,郑宁捂着屁股落慌而逃。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门主你做得好。” “门主真的缺菊花的话,我可以牺牲自己。” “门主,城东有家少年郎容貌俊秀,我可以替你把他绑来,不用感谢我。” “……” 对于众人跳脱的思维苏闲表示习惯,习惯成自然,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 七大公子聚会的地点固定,每年在风雅阁举行,但凡有人想一览他们的风姿,必须提前在那等候。 风雅阁幕后之人背景神秘,与各大势力甚至朝廷要员均有联系,故无人敢擅自闯入,只能在七大公子的必经之路上围追堵截。 而每年总有不少人因此受伤,却依旧保持不灭的热情,为此官府还特意颁布条令:但凡想一览七大公子的风姿者,每人缴纳一两银子,持有官府颁发的许可证方能围观! 即便如此,那些官家或富贵之家的小姐仍然趋之若鹜。 少年头戴帏帽,身着白衫,策马扬鞭奔走于官道,衣袂翻飞风姿飒飒。 正是赶路的苏闲! 前面传来嘈杂声,许多人挤挤攘攘,整条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离风雅阁尚有一段距离,七大公子的狂热追随者难道在此地守株待兔?苏闲撇嘴,委实难以理解。 拍拍马头,示意它缓速前行,尽量绕开人群。 “啊,是闲人公子,看他标志性的黑衣,太酷了,好激动哦!”一声尖厉的女音响起,满满都是崇拜。 “哇,他的身手真好,气质也是超凡脱俗,虽然看不到脸,但我敢肯定是绝世美男。若能嫁他,不,哪怕是暖床我也愿折寿十年来换。”又一女人声嘶力竭道。 闻言,苏闲冷汗直流,若她是闲人公子,恐怕会直接剃度出家遁入空门,毕竟女人猛于虎,她岂不等同于进了虎穴,每天一个也会精尽人亡的吧。 正换位思考着,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男声,语调缓慢却透出丝丝诱惑。 “借你的马儿一用。” 来者拿过鞭子用力甩下,马儿厮鸣,吃痛狂奔,拥挤的人群迅速散开,被远远落在后面。 苏闲来不及说话,用手压住被风撩起的帷兜,此次出门还未易容,只戴了半块面具遮挡,暂时还不能暴露。 来到湖边,男子翻身下马,伸手作揖致谢道:“多谢阁下相携之恩,不知阁下可带了钱财?此次匆忙,行李都在马车内未能取出,能否出手接济度过难关?” 向她借钱?送上门的买卖! 苏闲摘下帷帽,嫣然一笑,语气诚挚道:“你真要向我借钱?” “我会立下字据,不会骗你。”男子以为她不信自己,当即开口保证。 “我自是相信闲人公子不会赖帐,可我这人有规矩,借人钱要收三分利,对方必须压下一件最宝贵的东西给我,你能拿出什么?”苏闲扫他一眼,语气淡漠。 奇怪的规矩,倒与无钱门相似。 无钱门?无钱门!银面遮脸,喜穿白衣,风姿翩跣,气度无双,他是穷白公子! 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呐! 想到这,男子眸中光波流转,语带魅惑道:“不知我有什么是能入穷白公子眼的呢?” 苏闲摇头,男子继续道:“我邀公子同行,是因为七大公子聚会允许带人前往,而江湖新崛起的无钱门让我颇感兴趣,所以想将你引荐给他们。若穷白公子想进风雅阁,需要我出面才行,这个条件够不够?” 威胁?苏闲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她只是好奇七大公子而已,又不是非见他们不可,为何要做赔本买卖?大不了调转马头,一路欣赏着山光水色慢慢回去,惬意自得丝毫不亚于欣赏才子。 苏闲越想越觉得此行无意义,当即转身上马准备离开。 男子当场愣怔,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如此随意,恍若风般自由潇洒。 “等等,我借五百两白银,用家传玉佩做抵押。”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苏闲,这是他留给未来妻子的信物,如今只能先交到少年手中了,若是母亲大人知道此事,不知会如何消遣他呢。 苏闲伸手接过玉佩细细端详,看它色泽纯净,晶莹剔透,手感光滑,是上好的羊脂玉,价值不菲。 “好玉!”她不由出言夸赞,从袖中掏出银子和票据,“你若想还钱了,就拿着这张纸前去无钱当铺,玉佩到时自会还你。” 二人达成交易,经过闲人公子的百般劝说,苏闲最终决定与他同去风雅阁。 诚如男子所言,他的确是对苏闲的无钱门感兴趣,一路所聊内容皆是围绕它展开,尽管每次得到的回应稀少。 “穷白,我之前邀你同游被回绝,信中的理由可是真实?”闲人公子疑惑道。 苏闲迟疑地点头,不知郑宁想的什么理由,总觉得男子看她的眼神奇怪,似是惊诧、难以置信,又隐隐带些鄙视,总之很是复杂。 “没想到穷白如此……呃……如此欣赏美人,竟夜夜留宿于春情楼的头牌小倌房内,宁愿不眠不休的赶路也要多与美人相处。” “……” 苏闲无言以对,这么奇葩的理由的确是小黑衣们的风格,估计还是集众人智慧想出来的,他们真的是……异于常人。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闲人公子默默坐在她身后,竭力与她保持距离,双手垂于两侧不敢握缰绳,生怕与她有肢体接触。苏闲察觉到,面上虽无不悦,心里却问候了他祖上十八代,这么嫌弃她何必要求同行呢! 二人互不理解,心思各异,直到抵达风雅阁才双双松了口气。 风雅阁并不在陆地上,而是建在翠萍湖中央,湖面极为广阔,哪怕你轻功登峰造极,若不借助竹筏也难以过去。为防止有人私自进入,竹筏由风雅阁阁主安排,需手持七大公子的特殊令牌方能进入。 二人登上竹筏,苏闲身形笔直,衣衫随风飞扬,浑身气势陡然转变,由之前的宁静详和与世无争变为英姿飒爽豪气逼人,银面反射冷光,如征战沙场的不败将军。 碧波荡漾,波光璘璘,湖面上弥漫着氤氲雾气,缥缈虚幻,恍如置身仙境。苏闲不由心胸开阔,愉悦非常,忍不住绽开一抹惑人微笑。 闲人公子立于一旁,黑衣魅惑心神,金丝勾勒衣边,胸口绣着赤色牡丹,气度雍容华贵,墨发用银冠高高束起,上插银簪固定。临风而立,风华绝代! “能将风雅阁选在此处,果真不负风雅之名。闲人公子可知风雅阁阁主是谁?”苏闲转头,言笑晏晏道。 闲人公子神秘一笑,开口答道:“我只知他是‘第一公子’,从未见过他的真容,每次大家齐聚此地,他都置身于幕帘后,总之他是个让人钦佩的人。” 不露真容?看来七人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如此甚好,不易因俗事纠缠不清,苏闲眉头微蹙,继而舒展开来。 竹筏靠岸,一青衣小童飘然而至,施礼道:“闲人公子,今年地方设在揽月楼,请随我来。” 苏闲目露惊诧,转瞬即逝,又恢复平静无波。没想到此地连带路小童都如此不凡,他刚才用的竟是上等轻功——凌波步,估计接下来的过程不简单! 跟在后面默然前行,只见亭台楼阁、水榭长廊俱全。廊腰曼回交错纵横,檐牙高啄精致优雅,长廊上方画着神话传说,人物栩栩如生,情节生动清晰,两侧灯笼高悬,下面垂着红色丝穗,随风飘舞灵动秀美。经过一座亭子亭,黑色牌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言欢亭,字体龙飞凤舞,飘逸潇洒,颇有颜书风格,四周是荷莲交映,如少女亭亭玉立水中央,碧水涟涟,红白轻晃,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继续前行,来到一座二层小楼,跃入眼帘的是“揽月”二字,书写风格与刚才相似,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公子,我只能带二位到这了,告辞。”小童再次施礼,转身离开。 “我们进去吧。” 闲人公子率先进入楼中,苏闲重新整理好面具,服下一粒变声药丸,再三确认无误,缓步而入。 “闲人,往年你都来得极早,今年却成了最后一个,可是路上被堵住了?”声音自紫色帘账后传来,如珠落玉盘,清冽动听。 “是有些小麻烦,所幸还是来了。”闲人公子爽朗一笑,眼眸精亮。 “咦,你竟带人来了?他就是最近盛传的无钱门门主——穷白公子?” 闻言,苏闲抬头,发现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四师兄东方酌。巡视一周,不禁挑眉,想不到熟人占了大半,四位师兄全在! 容访看来者身形熟悉,身上带有淡淡荼蘼花香,不自主地想起一人,她也有这种味道。 绝尘寒眸凌厉扫过,心中隐隐一动,为何此人气度风华与苏闲如此相似,会是他吗? “嗯,我特意邀他前来,路上二人讨论许多,对穷白公子极为敬佩。”闲人公子语义不详,眼底闪过难以察觉的冷意。 “能的得你如此评价,想必不俗。既是如此,我们开始吧。”另一青色帘帐后传出男音,带点沙哑,好似刚刚睡醒 ------题外话------ 要考试了,忙的要命,然而文文还是好冷清……嘤嘤嘤……求评论,求意见,求支持…… 第十九章 风华初绽 “前段时间狮冥国太子回归,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整改,原本乌烟瘴气的朝堂变得秩序井然,无奈大部分官员因贪腐被撤职,现今空缺太多,不知众位可有良策?”花云归斜倚在榻上,姿态妖娆魅惑。 “单靠每年地方官员向中央推举显然来不及,还容易导致任人唯亲的现象,着实难办。”东方酌对此兴趣不大,心不在焉道。 一时沉寂,闲人公子见苏闲举止悠然,老神在在,当即说道:“不知穷白公子可有想法?” 苏闲正在饮茶,上好的西湖龙井,入口香醇浓厚,余味悠长。闻言,倏地一惊,呛在当场,暗道:难道喝茶要缴纳另类报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多与胸有谋略、品格高尚的人接触,暂时由他们推荐官员,之后发出布告,准备开设考试,无论贫富贵贱者皆可参加,只要才华横溢、能力超群即可做官,激发民众的积极性,以后每年开设考试两场,自然能解决官吏来源。” 苏闲侃侃而谈,语气不紧不慢,指尖规律地敲击桌面,倒有几分谋士风范。 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欣赏、赞扬、审视、沉思,各种交织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穷白公子,不知阁下是否方便告知无钱门‘无钱’的由来?”紫色帘幕后传来男音,轻柔缓和似春风拂过。 无钱,无钱,顾名思义就是没钱,哪有什么深意,世人总爱将简单事情复杂化。 心里虽这么想,却不能直接表露,苏闲道:“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水晶环入面糊盆,才沾粘便滚。文章糊了盛钱囤,门庭改做*阵,清廉贬入睡馄饨,葫芦提倒稳。社会大势向钱看,我身无分文,自然叫无钱门了。” “此言甚对,如今奢靡之风盛行,许多人却仍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政者委实无能!”言语字字珠玑,毫不留情,满是对政客的讥讽。 寻声望去,青色幕布厚重,看不清说话者的模样。 苏闲并不接话,在一旁作壁上观,对于这些国家大事她向来不感兴趣,而且她可以肯定七大公子中的一半人与朝廷有关系,此次集会甚至是在商讨治国之策,各种观点成百家争鸣的态势,集彼之长补己之短,当真是好算计! “听说圣女冷烟正准备明年退位,由她的女儿继任,恰巧下任圣女是五百年一现的血统纯正之人,得她相助便可安定天下,你们怎么看?”容访突然出声,眉眼低垂气息朦胧,让人看不透。 “一个女子而已,无非是贪慕虚荣,妄想荣华富贵的假仁义,我倒不信她能左右天下大势,邀月公子未免大惊小怪了。”东方酌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苏闲挑眉,在这的人都不曾以姓名相称,保密性很强呐。 “天下女子众多,其中不乏才高八斗惊才绝艳者,问情公子莫因个人原因以偏概全了。”容访记起苏闲,她气质淡雅如雪山莲,才华满腹似天上月,实乃世间难得的女子,不由开口驳叱。 …… 日正高悬,上午在唇枪舌战中过去。 无数窈窕佳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摆在众人面前的小桌上。 苏闲深吸口气,五脏六腑具是食物的香气,行路匆匆她还未吃早膳,如今正饿得两眼发昏,心神不定。 素手执筷,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只觉咸淡恰好,汤汁完美的融入进去,肉质鲜嫩可口,竟堪与她的食味堂相提并论。 端起酒杯,酒香浓郁扑鼻,轻轻小啜一口,浓烈辣人。 除了自酿的荼蘼酒和桃花酒,别的酒苏闲三杯即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点。为了防止喝醉误事,苏闲浅尝即止。 “穷白公子,酒可是不合心意?”第一公子的声音淡淡传来,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苏闲双颊微红,眸光有些散乱,回应道“酒是好酒,奈何在下酒量浅,无福消受。” “但凡风雅名士无不爱酒,哪怕醉人也会豪饮不休,穷白公子一介风流人物,怎可不醉就归?” 言外之意是非喝不可了?不可理喻! 苏闲嘲讽一笑,冷如霜雪的寒冽凤目中翻卷着风暴,神情却泰然自若,悠悠开口“我之风流不同于阁下所言的风流,且只有美人相伴时才会喝酒无度,传言阁下貌美不似凡人,你若陪我,醉死也可!” “传言不可信,我只是红尘中的平凡人,阁下若不愿喝就算了吧。” 苏闲冷笑,丝毫不以为意。 …… 酒足饭饱,政事探讨落幕,风花雪月登场。 一架凤尾琴摆在容访面前,见他白衣洁净,风姿淡雅如水,凤眼平静无波,嘴角衔笑,席地而坐,衣衫下摆铺散开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放于琴上,轻轻拨动,悦耳的琴声自指尖缓缓流泻而出,正是寻觅知音的《高山流水》!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苏闲双目阖起,侧耳倾听,恍如置身于山光水色,驾一叶扁舟随波荡漾,心神沉醉于潺潺水声,扑面而来的是清凉水汽,不由产生一股豪气!广大天地间仿佛只余她一人,浩渺宇宙尽盛于胸,磅礴!难以言语的奇妙境地! 一曲终了,她仍旧无法自拔,周身如隐雾中,朦朦胧胧。 空留满室静谧 …… “一年不闻,邀月公子的琴艺更上一层楼,让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不愧有‘琴圣’的美名。”青色幕帘后的锦瑟公子出言赞叹。 容访点头,表示谢意。 接下来是东方酌的剑舞,他身着蓝衣,朝气蓬勃,正是英气薄发的年纪,身姿矫健灵活,若游龙畅游海底,似惊鸿翱翔天际。腰肢摆动,翻折旋转随心所欲,长臂伸展,剑光飞闪冷光重重。 锋芒毕露,剑气逼人,少年郎眉宇间盈满浩然正气,俊美无瑕的面庞神情严肃,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剑柄,似战场上的威武将军。 待东方酌坐回位子,一幅人物丹青已描绘出来。 画中人正是舞剑的问情公子,容貌俊秀,身形飘逸,神态举止恍如真人,细节处理认真精致,落款锦瑟二字。 此等画功,不愧是一画万金! “每年都是这些,玩些新花样可好?”花云归无趣的挥挥手,从身后拿出股盅和色子,“我们猜大小,穷白公子初来乍到,就从你开始吧。” 苏闲挑眉,明明花云归并未认出她,可却处处刁难,莫非二人天生是冤家对头? 不过她对此丝毫不担忧,前世为完成任务她曾与赌王学过一段日子,听音辨大小算是小事一桩了。 “和我玩一局要一万两黄金,鬼幽公子可准备好了?”苏闲狡黠一笑,再次挖好陷阱守株待兔。 她喜欢金子,尤其是从花云归手里得来的金子,配上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极为解气! 一万金?又是一万金! 闻言,花云归心中涌上鄙夷,想起当初苏闲也是如此贪财,几次三番从他这获利,这穷白公子与苏闲如此相似,就从他身上讨回来。 纤手拿过股盅,快速摇动,哗哗声不断传入耳中,花云归媚眼如丝,嘲讽道:“穷白公子可知大小?” “小,极小,非常小。” 苏闲语气肯定,眼中精光闪过,神情自信。 答案揭晓,果真如她所说。 花云归当场面色发黑,不甘心地继续。 几番赌下来,苏闲眉开眼笑,财源滚滚而来,半个时辰进了五万金。 暗道:花云归可是个活金库,以后缺钱了去他那想办法弄点,反正他自愿被坑,就当助人为乐了。 绝尘的目光一直锁在穷白公子身上,发现他无意中的动作与苏闲的小习惯相似,隐隐觉得二人有联系。 忆起当时他替苏闲过完十四岁生辰就下山了,期间谨记师父的叮嘱,所以将近两年未见苏闲,如今思念如潮水涌起,不可抑制。 “穷白公子,可否与我对弈一局,万金照付。” 苏闲有些乐不可支,点头答应。 二人相对而坐,绝尘执黑子先行,白皙纤细的手指夹着棋子落于盘上,发出啪的脆响,似水滴石潭直击心底。 苏闲神情严峻,眉头微蹙,知他棋艺不凡,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棋场如战场,黑白二子相杀即敌我战士兵刃相击。黄沙漫漫,二人各自为将率领千军万马,鼓声阵阵,杀声四起,震耳欲聋。 排兵布阵,兵法诡谋,层出不穷。 当真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转眼间黑白子各丢一半,棋盘上星星点点,难分胜负! 周围一切都被他们排除在外,眼中只余棋盘,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好胜心起。 苏闲暗暗心惊,没想到绝尘棋艺进步如此之大。 …… 经过多场激烈的厮杀,苏闲以半子的细微优势险胜。 缓缓松一口气,拿起茶杯添上新水,刚饮一口,只听绝尘淡淡道“阿闲,摘了面具吧,带着不舒服。” “噗~” 闻言,苏闲直接将水喷出,离她最近的闲人公子不幸遭殃,脸上湿漉漉的十分狼狈。 既已被识破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否则对大家都很尴尬。 抬手摘下面具,一张绝艳无双的脸暴露在空气中,见她修眉联娟,冷咧凤眸里波光流转,双目天生含情,唇色朱红惑人。身形修长,脖颈优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玉手纤细,风姿淡雅,不似凡俗之人。 在场之人无不震撼,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的人儿! 苏闲坦然接受众人的目光,她向来淡定处事,不在意别人的评判,即使这些人是世人推崇至极的七大公子! ------题外话------ 我回来了,哈哈 第二十章 无情似有情 “阿闲,过来。”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苏闲身上,绝尘有些不悦道。 苏闲撇撇嘴,乖乖走过去,明明变了声音、改了习性、遮了容貌,为何还是被人出来了?到底哪一步出错了?思绪纷乱无章,隐隐有些头痛。 绝尘长臂舒展,直接将苏闲揽入怀中,埋首于她的颈间,呼吸着记忆里的味道,无比满足。 见此,在场之人皆是一愣,目光有些呆滞,看两个男子举止如此亲密,实在是怪异! 闲人公子稍好一些,毕竟他在来时已经知道苏闲是断袖,其他人却不一样了,只见他们面色各异,五彩纷呈好不热闹。 东方酌握剑的手微颤,疑惑的视线落在苏闲身上,小师弟是穷白公子?为何不提前知会他一声呢!也罢,毕竟自己的身份也向他保密了,又如何能强求别人坦诚呢。 …… 琢磨许久,苏闲依旧想不透,手指拽拽绝尘的衣角,小声问道“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听她的声音软软腻腻,竟带有小女儿风情,绝尘宠溺一笑,柔声道“你有些小习惯不小心露了马脚,而且我对你的棋路颇为了解,自然能认出。” 竟是如此!失策,早知就不来了。 苏闲心里郁闷,表情冷冷淡淡,完全没有应酬众人的心情。 容访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得格外刺眼,面色逐渐阴沉,却又不好发作,毕竟他和苏闲只是同门,又有何立场干涉她的感情呢。 一时间无人说话…… “没想到穷白公子竟与清风公子是旧识,看二位相处自然,想必是知己好友了。”锦瑟公子的声音传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阿闲调皮,还望各位莫要见怪。”绝尘向来冷淡,七大公子聚会时很少开口,如今却为苏闲主动说话,更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闲人公子微微一笑,说道“穷白公子聪慧过人,对事情的见解独到,有些连我都比不上,又怎会责怪呢?” 有人调剂,气氛渐渐活络,绝尘与苏闲自成天地,坐在角落窃窃私语。 “阿闲,离开后你有何打算?”绝尘揽着她的腰肢,只觉纤细柔软不似男儿,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 “也许会回家,前段时间爹娘来看我,他们希望一家团聚。” 苏闲对圣女之事了解不多,需要寻冷烟详细打听,恰好近期无事可做,觉得不如顺了他们的意,也好方便以后行事。 爹娘?绝尘寒眸敛起,掩住诧异,他一直以为苏闲是孤儿,如今看来却是想错了。 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腰牌交给苏闲,在她耳边喃喃道:“阿闲有空时可以到阑珊宫找我,我把令牌交给你,自会有人带你过去。” 绝尘不想与她分开,只是身负重任一时无法脱身,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闲身上,盼她可以经常来看他。 伸手接过,苏闲有瞬间惊诧,他就这样说出真实身份了? 阑珊宫,第一大宫!无论江湖还是朝廷都不敢小觑的强大势力,传言阑珊宫受上天庇佑,曾在三次大火中安然无恙,每任宫主会得到祖上传承,获得特殊的力量。 他竟是阑珊宫的少宫主!当真是地位不俗,难怪能入天机老人的眼。 想起二人相处的日子,苏闲不由轻笑。谁能想到这个冷然淡漠的男子会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呢。 记得当时她过十四岁生辰,绝尘不知该送些什么,旁敲侧击下得知她喜欢荼蘼花,奈何此花难得,只有空空大师手中尚余一些,他披星戴月不眠不休的赶去龙山寺。空空大师性子向来古怪且十分猥琐,竟要求他负责三日门内弟子的膳食和洒扫活计,每日必须缴纳五百两白银作为房费,否则便要赶他出去,除此以外,他还要整日被空空大师找茬,受到训斥责怪不准反驳。等回到玉门山时人已经瘦了许多,眼睛却格外明亮,比夜晚的星空还耀眼,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将花捧到她面前,绝口不提过程的艰辛。在她坚持不懈的催问下,他轻轻拥住她,语气委屈道“空空大师一点都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心肠,眼里只有粪土。”苏闲不由一笑,的确如此,空空爱财! 二人靠在一起,虽再无言却并无尴尬之感,只觉得岁月安好便是最好。 ——分割线—— 夏日蝉鸣,绿树葱郁,连风都夹着热意,阳光浓烈刺目,似要将人烤熟一般。 少女坐在假山旁,白皙小巧的玉足泡在水塘中,时而踢起阵阵水花,俏丽可爱。 看她伸手取过一粒葡萄,晶莹剔透似紫色宝珠,将其抛向高空再张口含住,动作虽无闺中女子的娴静秀雅,却满是洒脱不羁,更加惹人怜爱。 她忽而起身,似是厌倦了,表情淡漠无波,拿过一旁的帕子,擦干水渍穿上罗袜。 不施脂粉,眉目如画,身姿窈窕似洛阳神女,风华绝代似月上嫦娥。 此女正是苏闲! 七大公子聚会结束后,她一路游山玩水来到父亲苏解这儿,如今呆了半月有余,每日悠闲度过,溜溜鸟、喂喂鱼、看看书,这些几乎成了她全部的生活。 提前踏入老年! 微不可闻地叹口气,风过树影摇曳,斑斑驳驳的光线洒落肩头,平添几分寂寥。 奇毒已经发做过一次,当日正值全家团聚,氛围温馨感人,怎料毒性汹涌而来,苏闲当场吐血,服下自制的丹丸竟无丝毫作用,只觉全身的骨骼像被碾碎,五脏六腑几乎移位,体内的气流四处乱窜,调集内力压制无果,终是生生地受着。 思及此,不禁自嘲:她还真是与毒有缘,热毒、寒毒到如今的奇毒,哪样不是世间难得,偏偏她都遇上了! 医者难自医,任凭她的医术出神入化,几近无人可比,却救不了自己,当真是讽刺!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不想随便寻个男子来段露水姻缘,心底仍存在一丝侥幸,盼望能遇上“真命天子”,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 “小珠玉,怎么又在发呆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和酥点,快过来啊。” 年轻男子满含宠爱的声音传来,是苏犀,她的二哥。 “这就过去。”苏闲应声,迈开步子跑去,足下不察踩到石子,身形晃了几下才稳住。 “慢点,谁家女儿像你这般冒失的,下次可不许如此。”另一男子伸手扶住她,虽是训斥却并无责怪之意。 “知道了,大哥。”语气轻快,显然没放在心上。 “昨日娘亲寻你,说她托媒人找了许多世家公子的画像,其中不乏青年才俊,要在里面选个做你的夫婿。现在她和爹正在挑着呢,美其名曰替你守好第一关,等你有空再去看看,万一有中意的立刻就派人上门提亲。” 苏犀故意调侃她,这个妹妹自小在外受苦,性子冷淡,总是透着股不符年龄的成熟,不由让他疼惜,想多哄她露出笑颜。 “……” 闻言,苏闲无奈。这对父母对她心中有愧,总是尽力弥补她,无论是衣食住行,抑或是嘘寒问暖,皆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连人生大事都考虑好了。 可真是……活宝一对。 “过几日辛姨一家会来看你,娘在天下第一布装为你做了几身衣裳,刚刚送来,一会儿去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好尽早修改。”苏御抬手拭去她嘴角的点心沫,提醒道。 “辛姨?”苏闲回来的时间不久,对于家里的亲戚还不太清楚。 几人坐在石凳上,苏犀替她解惑“辛姨是冷家旁支的女儿,与母亲自小一同长大,二人是手帕交,关系极好。她们一直形影不离,直到各自嫁人才分开,不过联系未断,你刚出生时的长命锁就是她送的。你见到她不必紧张,她人很好的,定会喜欢你。” 苏闲嫣然一笑,并不言语。 “小姐,夫人唤你过去。” 冷烟的贴身丫鬟快步走来,额角全是汗珠,语气焦急。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在后面。 …… 正堂内 苏解和冷烟夫妇面带笑容,与来者聊的投机。 “了了大师,不知空空住持找小女何事?”苏解饮一口茶,不明白苏闲何时与佛门扯上关系了。 “阿弥陀佛,苏施主有所不知,苏闲曾来龙山寺取过舍利子,是我佛的有缘人,更与我结成挚友,所以住持派我来给她送信,希望她能抽空去一趟龙山寺。”了了从怀中掏出信封置于桌上,语气愉悦。 “莫非是为明年的佛法大会?”冷烟疑惑,佛法大会不是佛门子弟探讨佛理的盛会吗?小珠玉何时入空门了?这可不行,她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还要看她以后嫁人生子呢! “正是。苏闲对佛理理解通透,见解独特,极受住持器重,所以特派我来相邀。”了了大师语气带着赞赏,眼中光影变换不休。 “……” “……” 夫妻二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有才华是好事,但才华太过就让人担心了。 “娘亲,你找我?”感叹之际,忽闻女音响起,清脆如出谷黄莺。 兄妹三个出现在门口,苏闲微笑,似百花盛开般艳丽。 第二十一章 惑解 解惑 了了大师坐在桌旁,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不由惊叹。 只见来者衣袂翩飞,眉如远黛,目似繁星,琼鼻轻点,檀口红润,身姿窈窕似蒲柳,行进飘摇似清风。 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有缘人,好久不见。”了了大师双手合十,起身施礼。 苏闲臻首微点,声音染上几分轻快明媚,施施然道:“了了怎的来了?” 自从龙山寺一别,二人一直维持书信往来,昨日刚刚回信给他,就达摩祖师的事迹探讨一番,想不到今日本人就到了。 有猫腻! 了了大师将信封递给苏闲,又从怀中掏出纸包送到她手上,慢条斯理道:“事情你看过信就明白了,这是你上次向我讨的大红袍,今年的分量全在这儿,连我都没舍得喝呢。” “啊,就知道你最好了。出家人主张万物皆为空,茶在不在你手中没有区别。”苏闲白净的面庞闪过狡黠笑意,表情高深莫测,说出的话却强词夺理。 “……” 众人不语…… 无耻!委实无耻! 博大精深的佛语竟被她如此曲解,不得不说空空住持的欣赏眼光太过独特! 苏闲拆开信封,目光扫过信纸,黛青色的眉紧紧皱起,嘴角勾出冷冷的弧度,心情跌宕起伏,泛着怒气。 没想到空空住持如此关心她的私事,竟来信打听七个男子的事情! 当真是看破红尘,空即色,色即空呐! 信中空空对她费尽千辛万苦解寒毒表示同情敬佩,但又说她多此一举,言及圣女身上的奇毒一旦发作,其余的毒素会被它当做营养吞噬,不治自解。 他知道的倒是清楚,可如今又有何用呢。不由叹口气。 继续往下,他又提及七位至阳男子,劝她不要过多在乎俗世眼光,还说男子但凡有些钱财地位皆可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她是天定圣女,地位甚至高于天子,广纳后宫都无不可,更何况区区七人呢。不过至阳男子天下少有,幸而他知道几个,询问苏闲想不想知道。 呵呵!堂堂高僧倒做起了媒人的活,是该夸他古道热肠呢?还是该骂他多管闲事! 苏闲此刻怒到极点,可她偏偏有个习惯,心里越生气,面上越平静。 众人观她眉头舒展开来,以为有好事发生,稍松口气。 …… 空空的话洋洋洒洒写满三页信纸,最后才扯到佛法大会,说但凡僧侣无论是否得道皆会前去,大多数人都获益匪浅。 还夸赞苏闲有慧根,该去看看,万一哪日想斩去三千烦恼丝,常伴青灯古佛了,也好提前寻个庵庙,订个位置。 苏闲冷笑,本想把信撕碎,眼中流光划过,转念又放弃。 走到书案后,提笔写道:多此一举! 将信重新装好递给了了大师,笑语嫣然道“你直接告诉空空住持,我佛缘浅薄,难以担此重任,另寻他人吧。” 了了面露狐疑之色,想不通何故,只是点头。 “既已得到回复,那贫僧就告辞了。” “大师,可要留下用膳?”苏解出言询问。 了了摇头,施了一礼转身离开,身姿潇洒从容,毫不拖泥带水。 —— 微风习习,阳光透过窗棂映入屋内,留下点点阴影,桌上的茶水已凉,冰凉的兰花瓷杯握在纤细的手指间,白色格外刺目。 苏闲坐在凳子上,面色无奈的看着冷烟,见她眉眼含笑,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不由点头。 “翠羽,将东西拿上来。”冷烟抓着苏闲的手,语带欣喜道。 闻言,翠羽带着众丫鬟缓缓进入房中,皆是清秀可爱的姑娘,手上捧着衣物,颜色各异,布料上乘,款式新颖,做工精细。 不愧是天下第一布庄出品! 随手拿起一件鹅黄色散花百褶裙,指尖拂过,直觉柔软顺滑,没想到是有名的鸳鸯绮。心下惊讶:这种布料年产量有限,一般都作为贡品献给皇室,连宫中后妃都极难得到,冷家却有,足以见其财力丰厚,势力强大。 将其放回,顺手又拿起件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凑近细瞧不禁倒吸口气,三梭罗!这可是上品,只有每年祭祀时的国师才能穿,世上总共不过二十匹。 苏闲突然觉得她今日受了太多震撼,愈发认为自己是个穷鬼,当下生了心思:一定要多多努力赚钱! 目光扫过,开口留下刚才两件裙子。 冷烟觉得太少,又加了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和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 “暂时就这些好了,小珠玉过几日再选些配饰,你平日的打扮实在太过素净。” 苏闲挑眉,如此奢华可真不是她的风格。 奈何爹娘太过热情,拒绝不得,只能点头。 “小珠玉,你哥哥他们应该说过冷辛要来的消息了吧。”冷烟抬眼看她,小心翼翼道,“她的儿子大你七岁,长相俊逸不凡,性子成熟稳重,我和你爹爹觉得可以当女婿。” 话落,看苏闲笑意收敛,眸色深沉,神色晦暗不明,心中不由一颤。 急忙道“你若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替你物色了许多人选,如今你年纪尚小,可以慢慢挑选。” 许多?挑选? 苏闲轻嘲,这里十分重视女子贞洁,哪有男子会不在乎妻子的初夜?即使不在乎,又怎能忍受妻子与七个男子有染? 更何况两人没有感情做基础,仅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后经历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性格不合的二人终会爆发矛盾,何苦伤人且伤己。 再说她一旦为人妻,自由势必会受到束缚,而她天性洒脱又如何能忍受。 此外,理学的夫为妻纲在此地同样盛行,也许他不敢要求纳妾,但谁又能保证不去寻花问柳呢,而她素有洁癖,决不允许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不清不楚。 所以与其到时后悔,不如现在不要开始! …… 一时间想了许多,突然发现她似乎要孤身度过余生,心中异常复杂,既渴望被爱又怕被抛弃的矛盾捆绑着她。 冷烟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闲,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儿并不了解,十二年相处的缺失成为她心中的刺,无时无刻不痛着。 即使察觉到苏闲浑身散发的寂寥悲凉,她也只能看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身为母亲,这是最大的悲哀。 沉默良久,苏闲倏地笑出声,一扫之前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笑意。 就在刚才,她整个人恍如醍醐灌顶,记起自己的志向明明在山水自然之中,有诗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她尽可以广泛交友,又何必沉思于儿女情长,当真是庸人自扰了。 “娘亲,我有些饿了,想喝你做的银耳莲子粥。”苏闲抱着冷烟的手臂,撒娇道。 她想通了? 想通就好! “走吧,娘亲这就给你做,顺便叫上你两个哥哥。” 夜沉如水,明月当空,星辰璀璨,虫鸣断断续续传入耳内,温热的风拂过面颊,带起耳鬓的几缕碎发,苏闲仰面躺在房顶,神情惬意自得,苏犀坐在一旁,同样的悠然自在。 “二哥,你晚上不睡找我作何?”苏闲撇他一眼,自用过晚膳就跟在自己身后,期间多次欲言又止,真是搞不懂他。 “其实也没有大事,只不过我想知道女子最讨厌什么样的男子?” “……” 渣男,脚踩两只船,薄情郎,负心汉,苏闲脑海中自动浮现此类词语。 大概就是这些了,不过他问这做什么? “二哥可是有心事?”苏闲见他面色紧张,不断抬手拭汗,心下好奇。 苏犀踌躇许久,似下定决心,坦诚道“我与李家三小姐自幼定有婚约,不过从未见过,如今彼此到了成婚的年纪,可我不想娶她。” “为何?莫非二哥有意中人了?”若真是这样可不好办呐。 “没有,我只是觉得对她并不了解,万一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却冒昧地娶了人家,那岂不是害了姑娘。”怕苏闲误会,他急急解释。 原来如此,倒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儿。 毕竟郎情妾意才能长久,有此顾虑不足为怪。 苏闲眸光闪烁,手指抚过下颌,沉沉开口“你先不必急着拒绝,可以换种方式接近姑娘,比如进她府中当个小厮或者仆从,多方面了解过后,也许会喜欢上的。倘若你现在让姑娘厌弃,日后再发现中意人家,好马不吃回头草,她理你才怪。” 苏犀沉默不语,垂眸深思,忽而茅塞顿开,感激道“小珠玉言之有理,如果我们最后喜结良缘,你可是大媒人。” 苏闲蹙眉,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媒人这个称呼,倒不如来些实际的。 当下咯咯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诚恳的目光直直落下“我只需要你送个大红包即可,最好不要低于万金。” “……” 看她提到钱双目放光,嘴角上扬咧开渗人的弧度,完全是一副财迷精的模样 苏犀不由担忧:如此贪财,日后不会栽在钱字上吧。 却不料,将来一语成箴! 就连苏闲自己想起都悔不当初,为了蝇头小利陪上她的一辈子,仰天长叹一句:钱之一字害人不浅呐! ------题外话------ 看书的小伙伴们,給樽樽留个言不↖(^ω^)↗人家要动力 第二十二章 金风玉露再相逢 东城,苏家。 “阿辛,自从小珠玉出生,我们已有十五载不曾见面,如今尘儿都长成翩翩公子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冷烟看着好友,不禁感叹。 “是啊,也不知小珠玉现在是何模样,我现在还记得她小时候粉粉嫩嫩珠圆玉润的样子,她的小名还是我起的呢。”冷辛语带骄傲,却有喟叹于时间的流逝。 “女大十八变,我的女儿当然是国色天香!” “啊,那我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讨来做媳妇呢。” “对了,你可还记得五百年一出的圣女?”冷烟面容骤然严肃,声音透着浓浓沧桑。 “听说她出现了,莫不是小珠玉?”冷辛看着好友紧绷的面容,不由担心,小珠玉如今的性子,会接受传承吗? “哎,传承是其次,关键是她的毒!怕她不肯解啊。”冷烟眉头紧皱,手指来回缠绕。 冷辛苦笑,却不得不安慰道:“我会和你一起劝她的,别担心。” …… 那边夫人们聊得热火朝天,而她们的夫君正在侧旁饮茶,二人偶尔谈论些奇闻轶事、天下大局,倒也不尴尬。 苏家后院 “表哥,小珠玉不久前回来了,我带你去看看她。”苏犀看着面容冷漠的男子,实在不知该和他聊些什么,只能抬出苏闲做挡箭牌。 这位表哥自小性情冷淡,每次随辛姨过来都默立一旁,从不与他和大哥玩闹,私下被两人戏称冰块脸。 今日大哥恰好有事不在,招待冰块脸的事落到了他身上,可惜无论他多么善于辞令,却始终找不到共同话题。 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小珠玉吧,只要将冰块带过去他就立刻离开。 任重道远,默默替她加油。 …… 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女子着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莲步轻移游走于花间,身姿窈窕纤细似画中走出,面容娇媚动人,乌发挽着凌云髻,眉眼含情脉脉,红唇勾起柔美弧度,俯身轻嗅花香,神情陶醉。 跟随苏犀前来的男子见此一幕,心中震撼。 不是因美色,而是因女子是苏闲! 绝尘冷意收敛,散发淡淡柔情,没想到二人这么快再次相见,她果然是女子,心中隐隐一动,不由加快脚步。 “阿闲。” 闻言,苏闲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凤目。 接着人被揽进怀中,淡淡的青草香传入鼻腔,宽阔的胸膛温暖舒适,格外安全。 没想到他们口中的表哥竟是绝尘。 这还真是缘分! “辛姨的儿子,传言俊美无筹气质清冷,说得可是大师兄?”苏闲嫣然一笑,明知故问。 绝尘无奈,手指刮过她的鼻尖,语气满是宠溺,开口道:“阿闲是我的小师弟,如今又变成女子,还是我的表妹,也是江湖上的穷白公子,这么多的身份让我如何选择呢?” “随你选好了,反正你一直唤我阿闲,哪有区别!”苏闲撇嘴,不以为然。 小女儿的娇态不经意间流露,让绝尘心中愈发喜爱,迷恋渐深。 揽着她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满足感遍布全身,假使一直如此,大概此生足矣。 忆起当初他刚回天机门,师父与他长谈时言及苏闲,语气中是浓浓的关爱和忧虑。说她性子冷淡却又自尊极强,身中寒毒还与东方酌争斗,冒着毒发危险也不服软,其实他是不耻的。 毕竟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明知危险,怎可逞一时之勇!但碍于师父的百般叮嘱,他还是留了部分心神在她身上,岂料她视自己为无物,若非他主动接近,怕是一直不会有交集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旧持冷眼旁观态度,淡漠地看花云归对她冷嘲热讽。有东方酌的例子摆在前面,原以为她会采取行动反击,岂料她大多数时候风轻云淡,选择莞尔一笑不予理会。 之后二人每日晨起练功,相处中被她的坚韧独立所感染,渐渐生出些兴趣。 而男子一旦对女子产生兴趣,便很容易转换为喜欢。 视线开始不自觉的追随苏闲,心里出现她的身影和面容,然而他以为苏闲是男子,两个男子如何能容于俗世? 直到去龙山寺,二人感情迅速催化升温,他隐隐怀疑苏闲的性别,最后终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辈子要定苏闲了! 今日绝尘万分庆幸,十分感谢母亲。 没有她的坚持劝说,自己绝对是不会来的,也会错过苏闲的女儿扮相,无法了却一桩心事。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苏闲看他面色沉静,偶尔闪过笑意,目光含有情愫,似要将人溺弊其中。 竟是有些春情荡漾!心下不由好奇。 看着眼前不断开合的红唇,绝尘觉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下面居然产生了反应。 俯身含住柔软的唇瓣,轻轻吮吸啃咬。 突如其来的吻让苏闲当场愣怔,眼神呆呆的小模样让绝尘更加难以自持,当即加强攻势,灵舌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丁香舌纠缠追逐,扫过口腔中的每一处。 苏闲呼吸困难,心中骇然。 这算是被占便宜?这个莫名其妙的吻是什么意思?他喜欢自己?还是说只是男人本性情难自禁? 感受一时有些复杂,她不明白好好说话的两个人为何演变成这幅光景。 倏地,腰侧被抵住,夏日的单薄衣衫阻挡不住传来的炙热,苏闲不由面红耳赤,伸手推拒袭来的热情。 …… 男女相拥,气氛旖旎暧昧,彼此唇齿相依,发出啧啧声响。女子面色潮红欲拒还羞,发丝微微凌乱,男子眼神迷离情动,双臂紧紧钳住女子腰肢。 当真是香艳诱人! 两对夫妇来到院中看到的就是此景。 不由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狂野,刚见面就打得火热,真乃后生可畏啊,也许不久就能抱上孙子了。 就在刚才冷烟拿出筛选好的男子画像让冷辛帮忙观摩,希望替苏闲寻个好夫君,二人讨论许久定下几个,本想拿来让苏闲看看,如今的情况倒是用不到了。 太过投入的男女没意识到正被人围观,彼此呼吸急促像要缺氧。 “咳,咳~”绝凌从未见过儿子如此狂放的一面,但无论心中多喜欢,对一个云莺未嫁的女子做出此种举动,太不合礼制。 听见声响,苏闲用力挣开,从绝尘怀里起身,嘴唇红肿水润,泛着莹莹光泽。 毕竟是女子,大庭广众下还是会害羞的,她面颊染上胭脂色,目光微闪,冲几位长辈盈盈施礼。 转头看绝尘面色淡淡,仿佛刚才只是南柯一梦。 苏闲隐隐有些不快。 暗道:大师兄脸皮可真厚,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如此随便了! “尘儿,你可是喜欢我家小珠玉?”苏解眸光深深,暗光闪烁,似在计划什么。 绝尘展开一抹笑容,如冬日寒梅乍放般清雅动人,语气十分诚恳道“自是喜欢的,此生非她不娶。” 闻言,冷烟露出满意笑容,转而又变得冷淡,严肃道“那你可知她身中奇毒,需要七个至阳男子的精元解毒?否则活不过三十岁,还会月月受噬骨之痛。” 奇毒?至阳男儿?他倒是具备至阳的条件,只是没想到竟需七个! 绝尘不知怎样回答,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肯定不希望苏闲与其他男人有关系,可因为如此就放弃她,自己肯定会后悔。 该如何抉择呢? …… 长久的沉默让所有人心情沉重,冷烟发出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圣女?身份再高贵也换不来女儿的幸福,完全是负累! 苏闲不禁自嘲,她不是早就设想过千百种状况了吗?为何还会抱有可笑的期待,屡教不改! 不想再呆在这,苏闲淡淡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毫不留恋地转身,衣袂翻飞,竟有几分决然。 “我娶阿闲,只要你心中有我。” 绝尘从后面搂住苏闲,双臂紧收似要将她嵌入体内,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她耳后,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底。 他想清楚了,既然爱便深爱,只要苏闲心中有他,其他男子就只是解药而已。他爱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整个人。 更何况他身为七大公子之一,受众多女子追捧,他虽不在乎,但却对自己充满信心。相信只要足够关心她,全心全意对她,别的男子绝不会有机可乘,二人必将白头偕老。 他说的是真的? 苏闲双目圆睁难以置信,想不到向来霸道的绝尘会答应,那她该不该相信? 前世见多了男女间的分分合合,哪怕之前爱得再深,分开时也大多视对方为仇人,况且那还是一男一女,而她状况格外不同。 罢了,顺其自然吧。 就当谈场恋爱,她是现代人,分手也不会寻死觅活,所幸绝尘是个帅哥,算下来她也不亏。 见此状,在场之人皆松口气,这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苏闲缓缓转身,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绝尘,似要望进他的心底。 忽而将倩首伏在他胸前,主动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轻叹口气。 绝尘一时受宠若惊,她这算接受他了? 看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柔顺的模样,心中愉悦感油然而生,如果她接受了自己,那将是世间极美之事。 温香软玉在怀,心神不由荡漾,绝尘抬起她的下巴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 浓浓的爱恋融入吻中,苏闲双目闭起,幸福不已。 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第二十二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自那日绝尘表白心意,二人便整日如胶似漆地呆在一起,赏月弄花,弹琴下棋,谈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好不惬意。 今日苏闲提出去集市逛逛,她的软剑有些不太顺手,听说江湖有名的铁匠王五如今隐退市中,她想去碰碰运气。毕竟古人云: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他应该是个有本事的吧。 由于二人外貌不凡,怕在街上引起混乱,最终绝尘易容成平凡书生,苏闲以面纱遮脸,挽着绝尘的手臂,显得亲密无间。 “阿闲,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绝尘低头靠近她的耳畔,带着无尽的柔情询问。 “还不饿,等中午到酒楼再吃吧。”苏闲知他体贴自己,心中十分甜蜜。 暗道:没想到这个男子竟有如此细微的一面,当真是绝世好男友,倘若能保持下去,估计会晋升绝世好相公了吧。她这算是捡到宝了? 正偷偷高兴,前面突然产生阵阵躁动,人群开始拥挤起来,彼此推推攘攘挤做一团。绝尘将苏闲搂在胸前,双臂圈出安全范围,以免她在推搡中受伤。 “我们去那边吧,这里太过拥挤,你别因我受伤了。”苏闲看他额角有汗珠滑落,却依旧竭力护住自己的模样,心疼不已。 绝尘点头,身形鬼魅躲闪,几步离开人群,本欲抬手拭汗,一只雪白柔软的小手已抚上他的面庞,动作温柔轻缓,心中微动,拿过她的手吻了几下,惹来佳人低笑。 这些日子二人常有些亲密动作,苏闲已经习惯,看他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终是忍不住出言调侃。 “我的手又不是酱猪蹄,看你‘垂涎欲滴’的样子,莫不是要吃我不成?” 绝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声音魅惑迷人道:“是想吃了你,不过还不到时候。” 苏闲囧然,不知这算不算玩火*? 不过此话还是让她的心彭彭直跳,隐隐生了期待。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由唾骂一声:何时竟变得那么色了,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可他这样的男子世间难得,正常女子都会产生“色心”的吧。 思及此,面颊泛出淡淡绯红,却是警告自己莫要多想,免得成了她投怀送抱。 “老人家,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为防止继续胡思乱想,苏闲顺手拉过一位老者问话。 “你们是外地人吧,今日是钱公子举办选妻大赛的日子,许多姑娘家都赶去比赛了,你也快去吧,晚了就没机会了。” 苏闲不由一笑,她知道女子会有比武招亲、抛绣球招亲,但男子的选妻大赛还是头一次听说,心下好奇会是什么样子。 转头想与绝尘说去涨涨见识,可看他眉头紧皱面带不悦,当即了然。对老者解释道“老人家误会了,我已经嫁人,这位是我的夫君。” 听她如此说,绝尘眉头霎时舒展,露出笑意和颜悦色道:“我们夫妻二人初来贵地,不甚了解,不知这钱家公子是何人?” “钱家是我们这的大户人家,钱老爷腰缠万贯妻妾成群,可惜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一月前钱公子突发奇想,说要举办选妻大赛寻找意中人,获胜者会成为钱家的少奶奶。哎,姑娘,我劝你赶紧和离了吧,你这相公看起来挺穷的,跟着他还不如去试试运气,万一获胜下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闻言,绝尘面色陡然阴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苏闲咯咯一笑,垫脚在他脸落下一吻,对老者自豪道:“我家相公乃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十个钱少爷也比不上他,我又不是被蒙了眼,怎会拿珍珠换鱼目。” 老者摇摇头,认为苏闲脑子有问题,她相公明明穿着穷酸,哪里会是珍珠?现在的年轻人没法理解,他老头子还是去凑热闹吧。 倘若二人知道珍贵的宋锦会被当成穷酸布料,大概会无语凝噎吧。 “没想到阿闲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相公我可是受宠若惊啊。”绝尘挑眉,眼中流光溢彩,璀璨惑人。 “想的美,要做我的相公还差得远呢。”苏闲傲娇地冷哼一声,扯着绝尘去往比赛地点。 …… 寻个稍微视野稍好的位置,苏闲倚在绝尘身上,恍若无骨蛇精。 只见赛台高筑,火红的颜色充斥在各个角落,上方摆着一排桌子,正中央坐了位年轻公子,两侧各是胡子花白的老人,厚重的帘帐后不断传来尖利杂乱的女声,估计是钱公子的众位娘亲。 参赛的女子皆手持号牌,三五一拨地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哎,钱公子长得好好看哦,从没见过这么俊的男子。”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赞叹道。 “重点是他很有钱,嫁给他以后就能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了呢,想想就觉得激动。”三号女子双目放光,奔钱而来。 “你们真肤浅,钱公子很有才华的好不好,他正准备参加朝廷明年的选官考试呢,很有可能高中的。” …… 苏闲撇嘴,她本想听点有意义的东西,岂料这些女子全都如此无聊。 她并不想打击她们,可刚才她见过钱公子,容貌顶多算是清秀,连绝尘半分都比不上。 很不幸她也听到钱公子作的诗了,假如他能高中入朝为官,除非考官目瞎耳聋,皇帝昏庸无能。 如此想来,众多女子的幻想怕要被打破了。 “觉得如何?”绝尘的声音透着笑意,故意揶愉她。 “比不上你。”苏闲实话实说,指尖把玩着发丝,整个人蔫蔫的。 她满怀期待而来,本以为能看到别开声面的场面,熟料依旧逃不过千篇一律的吹捧! 看她如此无趣,不由柔声安慰道“也许接下来会有趣点,来都来了怎能不看看再走。” 苏闲点头。 铜锣声响,比赛正式开始。 众女子按号牌顺序登场,她们长相各有千秋,身材高矮胖瘦齐全,才艺更是五花八门。 有女子大跳西域舞蹈,硬生生地将异域风情演绎出青楼艳舞的感觉。 有女子展示歌喉,借歌曲表达倾慕之情,可惜歌词露骨不堪入耳。 也有女子别出心裁,在台上展示武艺,与几个彪形大汉对打,直接将他们撩倒在地。 苏闲觉得好笑,即使钱公子不喜欢温柔如水的大家闺秀,偏爱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女,那也不会去找个男人婆吧。此等武力,万一哪日二人言语不和大打出手,身子嬴弱的钱公子岂不要被打死? 比赛将近结束,一位女子直接带着杂技班子上台演出,说要用杂技征服钱公子的心,最后在周围看客的哄笑声中下台。 开此先例,陆续有戏班子、青楼歌舞团登台表演,苏闲乐了,感觉像看大型的文艺汇演,觉得此次来得值了! 风吹过,掀起苏闲面纱的一角,无人在意,只除了台上心情郁卒的钱公子。 他本意是想选位才貌具佳的女子做妻子,没料到会变成如今这样热闹的局面,正打算放弃,视线突然扫到苏闲,看她姿容美好艳丽,浑身气质高雅大方,立刻心动不已。 将主持者唤到身旁叮嘱几句,钱公子信心满满等佳人来他身旁。 “比赛结束,各位姑娘领了钱财回家吧,我们公子已找到意中人。那位带面纱的姑娘请上台来。” 被点到的苏闲一愣,钱公子的小丫鬟已将她拽上台去,看绝尘身上不断外放的冷气,她微微一笑,冲他眨眨眼示意稍安勿躁。 “姑娘可许人家了?”钱公子温声询问。 苏闲摇头。 “那姑娘可愿嫁给我?”继续问。 苏闲依然摇头。 “何故?” “我未许人家,但我已嫁为人妇,恐怕要辜负公子美意了。”苏闲盈盈一拜,玉手微抬指向绝尘,满含笑意道“喏,我的相公就在那呢。” 绝尘缓步上台,伸手搂住苏闲的纤腰,极具占有性的在她唇上一吻。 淡淡开口道“拙荆顽劣,扰了公子选妻,实在抱歉。” “他可是比我好?”钱公子看他相貌打扮平凡无奇,仍不死心试做垂死挣扎。 “我们二人感情深厚,他待我温柔体贴,照顾我无微不至,此生嫁他无悔。在此多谢公子抬爱,只是罗敷有夫,实在难承厚爱。” 恨不相逢未嫁时! 钱公子不由感叹,终是放弃。 …… 一场闹剧,二人只当笑话。 不过绝尘心情舒畅,苏闲今日多次唤他夫君,听得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三媒九聘地迎她进门。 索性趁着段时间让她将称呼改了,总是叫大师兄显得二人关系疏远,以后就让她唤单字尘或者阿绝,这是只有爹娘和亲近之人才能唤的。 苏闲此刻格外放松,反正她来这是要找铁匠王五,如今目的达成而且看了场精彩好戏,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谁能想到她在街上随手抓住的老者就是王五呢。 今日运道极佳,王铁匠手中正好有冰矿,将它与软剑熔炼在一起,威力大增,用上内力简直是削铁如泥。 第二十四章 情到浓时难自禁 夏日天气变化多端,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已乌云密布阴沉昏暗,轰鸣的雷声炸裂天际,狂风骤起,卷着尘土飞扬,梧桐树的枝叶疯狂摇摆,落了一地。 苏闲默立窗边,面容平静,眸光深沉似是陷入沉思。 雨滴拍打在屋檐、水塘、地面,发出凌乱的啪啪声,偶尔透过窗户随风而入,拂上她的面颊,带来丝丝清凉。 前几日王五替她重新打造了软剑,按计划是要回苏家的,可她想在外面看看,之前在天机门受门规束缚,极少有机会出来,之后去苏家又受到热情招待,依旧很少能外出。 如今总算摆脱繁琐事务,心若出笼的鸟儿渴望飞翔,绝尘知她所想,但怕她毒发时过于虚弱被人伤害,所以特意陪在她身边,顺理成章的开始了二人世界。 此刻他们正在绝尘的一处私宅,这里地处偏僻的竹林,大门外设着阵法,闯阵者会误入一条幽暗曲折的小路直达城外乱葬岗,因而极少有人来附近,环境安宁清雅,苏闲极为喜爱。 宅院布置简单,有磷峋假山坐立正中,鹅卵小道绕其四周,墙边的吊兰开得旺盛,淡香扑鼻直沁人心扉,苏闲的门前有大片荼蘼花,是绝尘特意为她而种,当初刚见到时她心中惊讶,取笑绝尘对她早有绮念,人家却大方承认,还说哪怕她拒绝反抗到时也会抢她过来,这*裸的强盗心理在如今听起来很甜蜜。 思绪渐深,唇边不由带笑。 “阿闲,衣服都打湿了,怎得不关窗?”绝尘的声音淡淡传来,有几分责怪,怪她不够爱惜自己。 苏闲嫣然一笑,回身抱住绝尘,像只温顺的猫儿在他怀里轻蹭,软软诺诺道:“想事情太过入迷,一时不查。” 暖暖的温度包裹住苏闲,不由得眯起眸子,她喜欢他宽阔的胸膛,感觉能遮蔽风雨,开辟一方让她安心的天地。 从绝尘对她表露心迹至今,短短时日却被他的体贴照拂所感染。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不能想像会如此喜欢依赖一个男子! 绝尘叹口气,无奈于她的撒娇,每次都不舍得训斥。 他性情冷淡,想过未来会娶妻生子,但从未想过会如此在乎一个女子,为她哪怕放弃生命也甘愿,他中了名为苏闲的毒,无药可解,娘亲曾提过圣女要经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他会陪她一起受着! 揽着苏闲不盈一握的腰肢,荼蘼花香迷惑心神,有些心猿意马,抬起她光滑的下巴,天鹅般迷人的颈项形成的优美弧度,吻上她红润的唇,彼此气息相融,贪婪汲取着她口中的香甜味道。 如*,又如久旱逢甘霖。 二人呼吸紊乱急促,热意遍布全身,极度渴望清凉,而对方就如那清泉,不由想靠近。 绝尘抱起苏闲,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俯身压下。 火热的吻仍在继续,伸手解开美人腰间的系带,外衫如花开般铺绽散落,轻薄的亵衣紧贴着玲珑有致的娇躯,朦朦胧胧极具诱惑。 美人情动,媚眼如丝含嗔带笑,双颊染着淡淡粉红,似惑人妖姬妩媚娇柔,绝尘双目迷离,痴痴望着她,低头啃咬着有些红肿的唇瓣。 不知不觉二人衣衫尽褪,苏闲白皙细腻的肌肤似上好的凝脂玉,散发着莹莹光泽,锁骨精致性感,腰肢柔软纤细如拂柳,小腹平坦光滑,双腿笔直优美似玉琢,小巧白嫩的双足巧夺天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 绝尘吻过她的脖颈,流连在锁骨处,从上而下细细密密的吻,只觉得酥酥痒痒,苏闲面色通红,他怎能做如此羞人的事! 他的吻似火,向下燃到小腹,一直蔓延到足尖,将苏闲的神智燃烧殆尽。 “阿绝……”感受到体内无尽的空虚,紧紧缠绕在周身,苏闲不由出声轻唤。 “呵呵。”绝尘低低发笑,他喜欢看她在自己身下情动的魅惑模样,不过已经忍耐到极限了,遂拉过苏闲的玉手放过去。 苏闲被拽回几分神智,她睁眼一瞧,不由吸口冷气,当下生了几分退意。 “阿闲,我想要了。”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带着些恳求。 “我觉得……我……”苏闲不知该说个什么理由才恰当,总不能直言不讳说自己怕了吧。 “阿闲……”语调隐隐透着委屈。 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早托生! 苏闲咬咬牙,开口却是软诺无力“那……那你来吧!” 看她一副怕还硬装不怕的模样,绝尘心下怜惜,吻吻她的脸颊,身子陡然下沉。 “嘶~”苏闲疼的眼泪汪汪,整个人恍如被从中间撕裂开来。 疼!简直疼的要命! 鲜红的处子血流下,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刺目! 绝尘低吼一声,感觉美妙至极! 正欲开始发动攻势,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兵刃交击,乒乓作响。 “该死!”绝尘低咒一声,他刚进去还没来得急做呢,这时候被打扰可是会出事的!要让他抓住捣乱的人,非把他们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苏闲内心也是郁结的,她都疼死了,结果最后白疼!这就好像上街买东西,钱都付了,却被告知东西卖没了,更过分的是不退钱! 可看绝尘咬牙切齿,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她不由得笑出声。 “可不是我不给,是你运气不好。”语气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这次放过你,下次可没这么简单。”绝尘在她肩头轻咬一口,身子微微一晃,惹得苏闲惊呼。 绝尘起身,随手拿过衣服穿上,闷闷道:“我出去看看,你先不必急着起身。” 苏闲挑眉,意思是回来继续吗? 她可没那个勇气了。 —— 门外战况激烈,水花四溅刀光剑影,绝尘出现在房檐下,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三个面具男子正与他的暗卫缠斗,双方武功不相上下,打得难解难分。 “喂,都说我们是来找人了,你们怎么不听呢。”一男子语带怒意,双目圆睁。 “……”暗卫表情严肃,不发一语。 “跟他废什么话,不让我们见门主,杀了便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另一人明显不耐,却是高声嘲讽。 “你们猜门主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哪找了个俊秀小受翻云覆雨呢,嘿嘿,上次那个红衣公子看起来挺不错的,可惜门主没几天就腻了,这般三心二意可不好。”男子边抵挡斜刺来的剑边出声调笑。 “……” “……” 二人默,其实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门主知道的话一定会将他喂了春药然后扔进青楼的,美其名曰作为传授道理的报酬。 这挺不错的,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等见到门主就把这话告诉他,让郑宁好好“享受”一番,他们也能瞧个乐子。 二人奸笑,面门上简直写上“奸人”二字,见此,对面交手之人满脸困惑,不知所谓。 “我们再打下去也没意义,你们为什么不停手呢?大家坐下来聊聊,可以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也可以讨论下家长里短,哪里的少年俊俏,哪里的小倌技术好,你们若答得好,我们门主会发奖励的。”郑宁喋喋不休,让对面之人心烦意乱,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一刀割了他的舌头。 “这位兄弟,先停下,看会戏再说。”李爽退到旁侧,与他交战的暗卫也随之停手。 “雪枌,快过来,郑宁要以理服人,我们给他个机会。” 闻言,院中只余郑宁打的天昏地暗,身影来回翻飞,刀剑相交铮铮作响,伴随着男子的聒噪声。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如今打也打了,识也识了,能放我进去见人了不?你看咱们都是一身黑,多有缘,结拜个兄弟呗。” “我告诉你啊,跟了我们门主有肉吃,有酒喝,有绝世美男看!虽然我不太感兴趣,但我对门主的八卦有兴趣啊,你不如来我无钱门算了。” “不喜欢也没关系,无钱门有好多漂亮的姑娘,个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娶回家你就赚了!” “……” 绝尘万分无语,这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他们要找人?竟有人能驾驭得了如此……呃……如此能言的人,真是了不起。 “门主,你在不在里面?我快没力气了,你舍得让人杀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吗?”郑宁挡住迎面劈来的刀锋,大声吼道。 无人回应…… “门主,你在就吱一声,我最近发现个绝世美男,你不出来可就没机会知道了。”郑宁语气猥琐,笑容猥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苏闲在屋内无言以对,她本想睡一会儿的,谁知门外不断有杂音传来,单听内容就知道是她那群可爱的小黑衣,下床寻件男式长衫换上,刚准备束发,郑宁那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就直击耳膜,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家伙要翻天了! 开门出去,苏闲微微一笑,语气平和道:“郑宁,我觉得怡红院的小丽挺不错的,过两日就派人替她赎身,你也好早日成家。” 小丽?那个身壮如牛,腰粗如桶,面大如盘且布满麻子,一开口声如洪钟,看见男人双眼放光直往上扑的姑娘? “嗷~别,千万别,我生是门主的人,死是门主的死人,你可不能不要我。”郑宁惨叫一声,面色发青可怜巴巴道。 “哦~你不是不出卖菊花吗,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怎么变主意了?如此摇摆不定可不好。” 苏闲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眉眼俱是笑意。 “我可以替门主寻人杀人、洗衣做饭、捶背捏腿,各种功能齐全,不一定非要暖床啊。” “这些其他人也可以替我办到,我若偏偏要你暖床呢?” “生理需要不一定非用人呐,可以用手的,嘿嘿,莫非门主不会?其实我可以教你的,而且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 苏闲默然,她缺少“工具”,自然不可能会了。 绝尘见惯了她的伶牙俐齿,难得看她吃瘪,不由露出一笑。 暗忖:无钱门的人可真有意思,阿闲这门主当得倒有滋有味,难怪总说他的暗卫板着脸性子无趣,相比之下的确是如此,不过他宁愿他们少言寡语一些,毕竟极品不是人人可以“享受”的。 ------题外话------ 上一章的章节名发错了,应该是二十三章。 第二十五章 重回无钱门 绝尘来到苏闲身边,伸手搂过她,将垂于两侧的碎发替她理好。 “你们下去吧。”语气冷淡,不同于二人单独相处时的情意绵绵。 暗卫得到指示,迅速敛起身形,鞠躬告退。 “呀,门主又俊秀了好多,前几日华哥说他要从外表赶超你,也好夺取梅姬的芳心,我看这辈子是没戏了,不如直接霸王硬上弓,事后顶多挨顿打,说不定打着打着就产生感情了呢。”李爽贱贱一笑,神情荡漾。 “有些道理,不过我觉得可以让大家先打得你骨折,然后派你心仪的姑娘来照顾你,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说不定她会日久生情呢。” 苏闲最不喜男子做强迫女子之事,当下出言讥讽。 “我只是说说而已,门主你莫要生气啊,我错了。”李爽看她表情阴沉,立刻开口认错。 见事不好,郑宁忙转移话题道:“这位公子容貌俊逸不凡,风姿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莫非是门主的新欢?” 新欢?难道还有旧爱? 闻言,绝尘有些不悦,世间竟有男子能先他一步走进苏闲的心? 是谁?之前提到的红衣男子吗? 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大,苏闲快要被他勒得窒息,暗道:还真是爱吃醋的家伙,不过吃的是她的醋。 思及此,心情愉悦起来,拉过他的脑袋,先柔柔落下一吻,而后在他耳边解释道:“我心中就你一个男子,从没有其他人,你莫要被假想的情敌气到。” 听到她的话,绝尘稍安,她向自己解释,也就是说心中亦有他。 只要她心里一直有他,那他就绝不会让其他男子分享她的爱! “你来找我何事?”苏闲不想理会郑宁的胡搅蛮缠,忽视他炯炯的目光,开门见山道。 “我发现了个绝世美男,他……” “说正事。” “绝世美男他……” “正事!” “这就是正事啊,我就说你会想知道的。唉,你别生气,我还没说完呢。绝世美男听说无钱门的穷白公子好男色,所以特意上门毛遂自荐,甘愿用春风一度换得救命良方。” “……”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求得救命良方? 这理由找的可真差,她记得江湖传言穷白公子寡人有疾,好男风,但没听有人说到穷白公子脑残,这绝世美男子还真觉得她会为美貌所折服从而失了脑子? 见她不语,无钱门众人以为她不信男子容貌俊美,随即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真的是绝世美男,与这位这位公子不相上下。” “他身材颀长,宽腰窄臀,器大活好……呃,抱歉,门主是攻,他好不好大不大都没什么用。” “他……话都被说完了,总之门主你不见他一面会后悔的。” 苏闲沉思,麻烦都主动找上门了,倘若不及时解决恐生祸端,她最不喜麻烦,但人心险恶,身在江湖难免卷入,与其被人放冷箭暗算,倒不如主动出击,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让他留下等我,安排间舒适的房间给他,派几个机灵的丫鬟去服侍。” 待三人离开,绝尘揽着苏闲回房,二人脱去外衫躺在床上,彼此对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绝尘淡淡出声询问,他知道苏闲绝非水性杨花的女子,留下那个男人必定已有计划。 “留着他当个小相公,万一你以后不要我了就和他过日子。”苏闲想起他吃醋的模样,故意揶愉他。 “那我就杀了他,一辈子捆着你。”绝尘搂她入怀,一丝狠厉自眼中闪过。 “这么残忍?逗你玩的,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你呢。”苏闲伸手抚摸他的俊脸,笑眯眯道:“人家冒着*的危险来找我,总该弄清楚原因吧,我喜欢名正言顺的找茬,出师无名可不好,我倒要看看是谁盯上了无钱门!” “我陪你。”绝尘吻吻她的鬓角,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眉眼。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苏闲无比温暖,甜到心底。 不由绽开一笑,如雨后彩虹般绚烂,兴高采烈道“好!” …… 月如勾,皎皎月华洒落满地,梧桐轻摇,青白色墙上树影斑驳。 庭院深深,房中烛光昏暗,男子隐在帘帐后,看不清容貌,只听他的声音低沉魅惑,似情人间的低喃,又似勾魂夺魄的琴曲。 “最近情况如何?” “回禀主上,青衣阁的杀手近期十分活跃,四处探听您的消息,有人花五十万两黄金买您的命,江湖上但凡杀手全部出动,形式严峻。”中年男子身躯微躬,一道伤疤横贯整个面部,烛火下格外狰狞恐怖。 亡命之徒! 此类人大多独来独往,只会臣服于强者,因而很少能为人所用,可他却对神秘男子毕恭毕敬,足见对方实力的强大。 “为了杀我,他倒是舍得下本钱。”神秘男子嗤笑一声,语气嘲讽。 “主上,您真的要呆在这?都这么久了也不见穷白公子的踪影,他不会真拿您当男宠了吧。”中年男子身旁立一小童,容貌清丽可人,语气透着不满。 神秘公子呵呵轻笑,笑声如清风掠过水面,带起心底阵阵涟漪,使人不由被引控心神为之颠倒。 “你们太小看穷白公子了,他堪称有经天纬地之才,心思更是玲珑剔透,怎会不知我的来意?何况无钱门是他的大本营,机关重重阵法遍布,你们所知的仅是表象,冰山一角而已。我若能进入其中,哪怕身旁无人保护也可性命无虞。” 神秘男子垂眼沉思,当初自己来无钱门毛遂自荐,心中早已酝酿好一套说辞,岂料穷白公子本人不在,由他的手下安排自己住进这处偏僻幽静的小院,如今六日已过,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穷白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虽不见人影却处处安排周到,吃喝用度皆是上品,一时让人弄不清究竟何意。 不过事情却是越来越有挑战性了,现在各处暗涛汹涌,无论江湖还是朝堂皆不平静,穷白公子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 “主上,您未免太抬举他了!我就不信除了七大公子外世上还有人能与您媲美,安全起见,我这里有散元粉、追魂毒、牛毛针、醉生梦死丹……他要是起了色心,你就对他不客气!”小童越说越愤然,好像苏闲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你多虑了,即使他真对我下手,就凭你这些?还入不了他的眼。” 神秘公子妩然一笑,连枯木逢春丹都能练出来,区区小毒难得倒他? “你们最近活动再频繁些,尽量分散开,若是没有大事就不要来找我。” “是,属下告退。”二人恭敬行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风吹帘动,露出男子白皙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指间夹着朵红色蔷薇,色泽鲜亮娇艳欲滴,薄唇扯出微凉的弧度,似罂粟花般迷人。 穷白公子、天机老人的徒弟、妙手回春的神医,呵!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倘若能与他合作,还怕所谋不成? …… 无钱门,无钱阁。 从三日前郑宁送去消息,苏闲和绝尘便开始动身,二人坐着马车走走停停,尽情欣赏路上的秀丽景色,苏闲爱吃,总是让人买着很多食物,惹得绝尘唤她“小猪玉”。绝尘平日的大多数时间呆在阑珊宫,对此并不热衷,可佳人喜欢,他也就无奈相伴,一路上美人在怀倒是让他占了不少便宜。 今日傍晚时分二人抵达无钱门,还未下车就听见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苏闲不由扶额,她的小黑衣们! “门主,你看我美不美?” 苏闲掀开帘幕正欲下车,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妖人立于车旁,头上梳着不伦不类的九鬟仙髻,面似墙灰惨无人色,两颊擦着深红脂粉,嘴唇红得似饮过血,一袭绿色漩涡纹纱绣裙,腰肢粗壮手臂肌肉突出,白色绣鞋像两条大船。 妖人手拿丝帕半掩面,媚眼含情似春水,对她嫣然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正中贴着两片韭菜叶,当真是不堪入目!不忍直视!不可理喻! 她就知道每次回来都会有不一样的惊吓! 看周围所有人都掩唇低笑,就连绝尘都转过身去双肩不住抖动,显然是忍到极限又怕伤她自尊,默默表达着欢乐。 “挺美的,不知是门中哪位姑娘,可否婚嫁?若是没有,我门中有不少好男儿,可任你挑选。”苏闲挑眉,既然要吓人,那大家一起啊。 “真的?我就知道门主有眼光。我觉得门主一表人才,风华绝代,可为奴家的良人。”妖人语气含羞带怯,大手几乎要把手帕搅烂。 苏闲身子微震,本能后退一步,淡淡笑道:“我向来不喜女子,门中人乃至江湖人皆知,这位是我的卿卿,人俊秀,身材好,深得我心,姑娘还是另寻良人,可不要芳心错付啊。” 话落,苏闲伸手拽过绝尘,让他暴露在众人面前。 绝尘笑意顿敛,他在人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此番虽被推出来做挡箭牌,可他却心甘情愿,只因是以伴侣的身份。 他的阿闲就是他的!男子不准碰,女子也不准碰! ------题外话------ 留下足迹不o(╯□╰)o给点鼓励,以后就不断更这么久啦〒_〒 第二十六章 人生几多无奈 “哈哈,门主已经亲口承认自己是龙阳君了,红姬你还不死心吗。”尖利的女音忽而转化为粗犷的男声,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兴奋。 “……”苏闲无语望天,发现繁星遍布,夜幕如纯黑画布,点点光芒璀璨。暗道:明日又是个好天气呢。 “华哥,你就是这样在外表上赶超门主的吗?哈哈,笑死我了,你赢了,我们的大攻门主可做不出这种举动。”郑宁不知从哪钻出来,捧着肚子狂笑不止。 大攻? 绝尘诡异的目光落在苏闲身上,俯身在她耳边道:“原来阿闲喜欢在上面,不如今晚让你反攻一次,嗯~” 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朵痒痒的,最后那个勾魂的嗯字更是让人浑身一酥,没想到冷如寒冰的绝尘竟是个闷骚! 苏闲妩媚一笑,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淡淡道:“你想得美,我葵水今日刚至,你慢慢等吧。” 二人间的旖旎暧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以小黑衣们为首的众人目光熠熠,兴致盎然表达同一种意思: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苏闲眼珠乱转,眸中划过异样光芒,不怀好意道:“这是你们的门主夫人,以后见面要尊重他。” “是唯一的夫人吗?嘿嘿,门主你要由花心浪子变成专情郎君了。”华哥手帕轻扬,上面赫然出现几个洞,凄惨无比。 “门主你确定独宠一人?可是还有个绝色美男独守空房呢,你舍得?”郑宁笑得满脸淫荡,用肩膀撞撞苏闲,唯恐天下不乱道。 “……” 此言一出,绝尘身上散发出无尽的冰冷,如千年冰川冒着丝丝寒气,苏闲满含同情的看着郑宁,翻了醋坛子,他自求多福吧。 温度的下降让小黑衣们自觉闭嘴,深感眼前的冰美男不好惹,看他身似兰芝,英姿飒爽,神情穆然,举止高雅似终年不化的天山雪,眼神锐利如翱翔九天的雄鹰,无端让人抬头仰望,就差在胸前挂个牌子,写上“惹我生气后果很严重!” “门主夫人好。”众人异口同声,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们跟了门主许久,无耻的程度上升不少,这时候该献殷勤就绝不能慢人一步,毕竟能和门主凑一对,足以说明男子也是个腹黑的,他们早做准备,可免于日后受苦难。 “……”绝尘不知该不该应答,表情有些复杂,最后微微点头。 “我的夫人,咱们进去说话可好,在外面站着累。”苏闲娇美的面庞有些苍白,她是第一次来葵水,小腹隐隐感觉坠疼,下面时常涌出股洪流,委实是难受。 “你指路。”绝尘将她打横抱起,又命人准备壶热水送到房间,他知道有的女子在葵水期间会痛,想必苏闲就是这样。 感动于他的心细,苏闲当下灿然一笑,霎时百花尽放,明艳动人。 待二人离开,小黑衣们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纷纷加入讨论的战线。 “哎,李爽你们三个上次去找门主,他是不是和夫人在一起啊?”小黑衣一号发问,他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现在急需冷却。 “嗯,当时我们被人死死缠住,门主和夫人呆在屋内,先是夫人开门出来,表情阴沉,绝对是欲求不满的模样,后来门主又出来,不过他走路姿势怪异,还时常揉腰,我怀疑是被夫人反攻了,嘿嘿,估计是菊花开屁股伤。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要不门主会收我小命的。”李爽左顾右盼,小心翼翼道。 “我觉得夫人很厉害,以后门主会不会惧内啊?看来那个绝世美男是收不成喽!”小黑衣二号惋惜不已,新夫人虽不差,可他总觉得门主该三妻四妾,如今看来没戏了。 闻言,郑宁奸笑,他才不相信门主会“从良”呢,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俗话又说:狗改不了吃屎。门主总比狗要强些,可也是不容易改的! “呀,绝世美男留了封信给门主,我一时激动忘了这茬,必须快些送去才行。”李岩如梦初醒,继而狡猾一笑,刚才门主和夫人匆匆离开,不知会发生什么,他要赶紧去观察观察,小妹还等着听故事呢。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人多热闹……呃……我说错了,是人多安全。” 众人争相呼应,亲眼所见总比道听途说要精彩万倍,门主常教导他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必不会在意现场教学的,说不定还会夸赞他们有实践精神。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无后顾之忧,大摇大摆地直奔苏闲卧房而去。 …… “你轻点,我现在不想动,帮我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啊~知我者阿绝也!就知道你最好了。” 屋内,绝尘将苏闲轻轻放在床上,让她倚着绒毛软枕,转身冲好赤糖水,端到床边亲手喂她喝下。 “你教我如何做。”绝尘知道苏闲身为医者能通过按摩减缓疼痛,不忍看她苍白的脸色,决定替她按摩。 “用大拇指往下重压中极穴,一会应该会好些。”苏闲浑身绵软,面对送上门的服务选择坦然受之,心中如喝了蜜般甜腻。 他的手指微凉,隔着单薄的衣衫触着柔嫩的肌肤,驱散了夏日的燥热,舒适感渐渐便及全身,苏闲不由想起那日二人擦枪走火,明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当真是哭笑不得。 看他神情认真仔细,侧脸线条刚毅英俊,寒眸微敛,鼻梁高挺,薄唇上挑,性感惑人,少见的美男子! 性子外冷内热,时而冷酷成熟时而如孩童般可爱,在人前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在床上却热情似火,尤记得他满面委屈的向她求欢,得到她时的愉悦和难以自持,后来被打断的恼羞成怒,一切都那么鲜活的印在脑子里。 她有些爱他了呢! 自二人确定关系到如今如胶似漆,时间不过半月有余,感情发展太过迅速让她心里隐约不安,毕竟不止是两个人的事,他们中间还隔着七个男子的问题,他虽然说过会试着接受,可男子的骄傲又怎会允许!深知闭口不谈的逃避难以维持感情的长久,可他们都不想打破目前的安宁。顺其自然成了眼下最适合的选择,反正她目前就他一个男人,其他的纠结等发生了再说吧。 “好些了吗?”绝尘看她面色稍缓,眸光痴痴地看着自己,虽是不解却十分开心,他爱极了她对自己的痴迷,那样会让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嗯,阿绝在身边,真好。” 苏闲张开手臂求抱抱,湿漉漉的眸子如小鹿般看着绝尘,他心下怜惜不已,坐在床边揽她入怀,淡淡荼蘼香萦绕鼻尖,张口含住圆润小巧的耳垂,惹得苏闲轻颤。 “呵呵,我的阿闲很敏感呢,让人忍不住想拆吃入腹。”绝尘的声音染上*,变得低沉沙哑,大手不规矩地游走在柔软的腰肢,却是已有些蠢蠢欲动。 这么色急? 苏闲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视线缓缓下移,不禁面颊绯红似水蜜桃般诱人,嘴上却吐露出煞风景的话。 “葵水在,忍着!” “嗯。”绝尘埋首在光滑优美的玉颈,心中闷闷,语气也闷闷。 那日美妙的感受让他回味无穷,她湿漉漉的眸子,妖娆的模样,柔弱的嘤咛,她的一切都无比*!怪不得都说:温柔乡,英雄冢。他这英雄宁愿在她身上醉生梦死,陪她沉沦覆灭。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的阿闲若是为妃,恐怕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门外 “哇,没想到夫人真的将门主变成下面那个了,呀,好害羞……”听墙角的小黑衣们异常亢奋,两眼精光四射。 “夫人好像没经验,听声音门主很疼的样子,莫非夫人是被我们家门主硬生生变成断袖的?哇,不愧是穷白公子,能力好强。” “去给夫人找两本春宫册来看,拍拍马屁也好日后犯错时让他帮忙求情。” “但门主似乎挺满意的,莫非他喜欢青涩型?咦~人果真不可貌相,身子瘦弱的门主竟有如此狂野的喜好!” 气氛热烈激动,声音渐渐压制不住,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苏闲的性福生活,各抒己见尤为热闹。 “你们很闲?都没有任务了吗?我的金库二号里金子存满了?”苏闲的声音自门内淡淡传来,她其实想装作听不见的,可他们实在过分,越说越大声,越说越不像话! 闻言,众人作鸟兽状散去,只有李岩还站在门口,开玩笑,金库装不满的下场简直比向门主传授道理还可怕!绝对没人想尝试。 “门主,我是来送信的,那位美男公子走时让我转交给你,希望你能尽早见他一面。” 话落,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从门内伸出,将信接过,苏闲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告诉其他人,近期加强门中防御,最近有些不太平。” “是,属下告退。” 李岩神色一改,没了之前的随意,转瞬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无钱门的人遇正事从不掉以轻心,所以发展才如此迅猛! 第二十七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求无钱门办事有三大准则:一、看门中人心情,若心情不好全都免谈,若心情好就参照第二条。二、救人最少万两黄金,杀人最少五百两白银,下单杀人又反悔者需缴三倍违约金。三、同门主有交情的可以打九折,与门主有仇怨的收双倍价钱。 此种近乎于无理取闹的强盗式经营,非但没有引起江湖人的不满,反而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毕竟无钱门条件虽苛刻,可办事效率极高,每次接单必达,信誉很好。 穷白公子现下已成了富甲一方的人物,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江湖英豪,亦或是鸡鸣狗盗之徒,皆将她看做香饽饽,想方设法与之扯上关系。 而她本人毫无自觉,依旧采取各种手段敛财,理由实在不敢苟同,极尽强词夺理之能:世人都言腹有诗书气自华,世人亦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作为当世有名的穷白公子,应该有高洁华贵的气度,所以她要取尽天下财,多建几座黄金屋,也就相当于多读书了,总归匹配得起公子的名号! 夜色深沉,夏风习习,无钱门,穷白阁。 不管有多少金库都觉得穷,可眼下却有两颗夜明珠随意摆在床头,白色的光芒映照着男子俊美无筹的面容,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露不屑,无论何种表情都无损他冰清的气质。 苏闲靠着绝尘宽阔的胸膛,纤长的手指来回滑动,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撇嘴道:“信上写的什么?” 自从绝尘开始看信,眉头就没舒展开过,无论苏闲如何逗他都没用。 刚才李岩将信送来,原本她不想理会,谁知绝尘颇有兴趣地接下,面色严肃地说若是不喜欢就尽早绝了那个男人的念头,她不想因此事造成二人的隔阂,干脆让他念给她听。可他看了半天一语不发,表情数变,无论她做什么都得不到回应,到底何种内容如此有吸引力? “没什么,无非是些阿谀奉承的话,明日我们去会会他。”绝尘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合上匣子,屋内再次陷入漆黑,侧身躺下搂住苏闲。 “阿绝,怎么感觉你怪怪的?”苏闲窝在他怀里,心中有些担忧。 “阿闲对朝堂可有兴趣?” 话落,苏闲思绪飞转,联系最近收到的消息,大体上猜出部分内容。 当即说道:“阿绝还是不够了解我啊,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又怎会自己走进牢笼?自古帝王多薄情,常言伴君如伴虎,我心尚无拘束,朝堂的波涛汹涌会禁锢我,再说以后咱们不是要一起生活吗?你难道放心把我扔在男人堆?” 言及以后,绝尘嘴角带笑,他的阿闲在为两个人的未来打算呢!他怎舍得让她和那群豺狼虎豹呆在一起。 “阿闲不喜欢的事,那为夫也不做,只要今后娘子安心替我生儿育女就好。” “谁说要和你生孩子了。”苏闲凤眸波光涟滟,轻轻捶打绝尘两下,语气十分傲娇。 绝尘故作不理,继续追问:“我的阿闲打算为我生几个孩子?”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听出点期待,其实绝尘不是太喜欢孩子,可他却想要好多个与苏闲的孩子,那样她就会永远在他身边了吧。 “眼下我不打算要孩子,以后还需看情况,你要是对我好就多生,对我不好连半个都不生。” 苏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她心中觉得孩子出生必须要有个完整的家庭,若是没有,那宁愿不生! “又怎会对你不好,你可是我最爱的阿闲。”绝尘知道苏闲说到做到,怀中的小女人性子倔强,万万不能得罪。 “……”苏闲沉却是默以对。 绝尘的表态并未在她心里掀起过多波澜,毕竟她是个现实的女人,明白男人的甜言蜜语大多是一时兴起,几不可信。 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比较薄情的,倘若绝尘负了她,那她必定毫不犹豫的离开,哪怕会痛,可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不是吗? 她还未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甚至不敢付出全部去爱一个人,人心多变,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 恰值正午,火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蝉声漫天,似在枯燥平板地抱怨着夏日,偶尔风过掠起阵阵花香,却也无法带来清凉。 透过窗口薄薄的白纱,隐约见一男子斜倚在榻上,青色衣衫衬着修长的身子,墨发未束,左手持卷,手指在书页上来回摩挲,神情专注认真,狭长的桃花美目微微眯起,鼻梁高挺似刀削,薄唇紧闭有些泛白,当真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男子忽而放下书卷,抬眸往外看去,有一少年静立门边,身着一袭白色如意云纹长衫,面如凝脂,眉如柳叶,眼如点漆,唇红齿白,气质超然脱俗温文尔雅,不由暗叹:好个翩翩少年郎! 只见少年目含审视的看着他,眉头微蹙红唇轻抿,白皙纤细的手指抚过下巴,倏地嫣然一笑,似天边明月般清冷疏朗,让人无意中散去几分心神。 “你就是愿用*一度换救命良方的绝色男子?”苏闲凤目流光闪动,缓步来到榻边,紧挨男子坐下。 “在下名叫安荼,等了许久终是见到穷白公子了。” 男子语气舒缓轻柔,身上带着淡淡的荼蘼花香,苏闲对此花情有独钟,不禁对男子的印象颇好。 “见到又怎样?你准备何时与我来段露水姻缘?”苏闲嘲讽一笑,直接开门见山,伸手抚摸他光滑细腻的下巴,举止十分轻佻。 闻言,安荼愣怔,他难道没看自己留的书信吗?还是他真的打算要了他的人?想不到穷白公子人品如此不堪! 男子面上快速闪过厌恶,却被苏闲敏锐地捕捉在眼里,当下冷笑道:“怎么?还没做好准备就想活命?可真是天真!无知!愚蠢!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若忍不了就离开吧。” 语毕,苏闲起身到桌边,许久不见男子有所行动,知他决心未定,当下再添把火,语气散漫道:“阿绝,出来送客吧。” 蓝色身影自门外闪入,极致的速度带来一阵清凉,男子身似兰芝,容貌俊美,墨发如丝,神情严峻,寒眸紧紧锁着他的面庞,周身散发淡淡冷气。 安荼心惊,原以为七大公子之一的清风公子与穷白公子只是旧识,没想到竟是入幕之宾!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既然如此,他难道允许穷白公子与他人行鱼水之欢吗? 莫非断袖的思维都是如此奇异?可如果真的爱,那也该是不允的吧。 “阿闲,若这位公子实在想呆在这,你就同意吧,每日按标准收取食宿费用即可。”绝尘面无表情,心里却记恨着男子被苏闲摸脸而不拒绝,他的阿闲只能碰他! “阿绝说的对,在我这住一日一千两银子,吃一餐五十两银子,你打算住多久?住满半年给你八折优惠。”苏闲唇角微翘,状若无骨地靠在绝尘身侧,举止亲密。 “我如果付你双倍价钱,能否让我住在无钱门内一年时间?” “一年?十万两黄金即可,阁下如今正在被追杀吧,怕是因看中我无钱门的防御所以特地前来,十万黄金换一命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苏闲从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既然这个男子千方百计想留在这,那她就答应。倒要看看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尤其是对方毫不犹豫地同意,苏闲更坚定了之前的猜想,从怀中掏出份合约放在桌上,语气公事公办道:“仔细看看,如果没有意见就签上名字吧。” 拿过牛皮纸扫视几眼,男子暗道一声无耻。 和约要求他不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居住期间必须在门中无偿做些事情,不得随意打探门中情况,不得欺负门中可爱的小黑衣们,不得勾引门中的已婚男女…… 条件之多写满三页纸,完全是不平等条约! 可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若想在这里住下就必须答应。忽然记起穷白公子又有个称号叫银面铁公鸡,果然不做亏本买卖。 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安荼开口坦诚道:“我是七大公子之一的锦瑟公子,最近遇上些麻烦需要在此借住。” 他隐瞒了重要的部分,毕竟身在江湖不能将全部身价告诉别人,尤其是对方与自己并不亲密! 二人闻言一惊,皆不可置信。 绝尘虽多次参加七大公子聚会,但从未见过锦瑟公子的真容,他身份神秘,有时头戴兜帽,有时藏身幕后,尽管派人查过他的真实身份,可是最后所获甚少,后来也就渐渐放弃了,没想到他现下竟被逼到如此地步。七人中此人心思之深可与第一公子相比,同样的难以琢磨,惹怒他的下场十分可悲。 不过金鳞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会幻化为龙。 恐怕不久他便会重放异彩,达成所愿了,阿闲若与他合作,可真是喜忧参半。 另一厢苏闲想法单纯,她对安荼了解不多,只是没想到锦瑟公子会找上自己寻求庇护,心下微感吃惊而已,但这并不影响她收取钱财,毕竟有求于人的人不是她。 再说一年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如今天下大势瞬息万变,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她无心朝廷和江湖的纷争,只希望赚钱然后安宁度日。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虽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但人生在世总要有点追求才行。 第二十八章 君子协定 二人达成协定,安荼执笔签字,面含笑意地开口:“我希望住处安排在穷白公子的卧房附近,毕竟那里是门主所在,该是最安全的吧。” 安荼为人谨慎小心,对穷白公子并不完全信任,尤其是对方竟提出共度良宵的要求,他虽不是浅薄之人,可心中多少产生了芥蒂,总觉得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不该如此。而他又深知世间好色者都舍不得性命,拥有财富地位的好色者更甚,想必穷白公子已经留好了退路! 满室寂静…… 他住在阿闲卧房附近?孤男寡女? 不可能! 绝尘面色冷寒,眉峰蹙起,正欲开口拒绝,却被苏闲暗中制止,强行压下心头不悦揽过她的肩膀,隐约带些宣告主权的意味。 “我答应你,就在穷白阁为你寻处房间可好?”苏闲语气诚挚温柔,似对情人的低喃。 “好。” “既是如此,那你收拾一下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苏闲眸光温润,心中乐不可支,拽过绝尘快速离开。 …… 塘中层层荷叶交错重叠,浓郁的绿色驱走几分热意,粉、白的荷花随风轻摇,似清纯少女摆动纤细腰肢,舞出一曲倾世霓裳,阳光照射在平静的水面,波纹绉起粼粼闪动,一粒石子掷入其中,溅起几滴水花,泛出阵阵涟漪,扰乱了投射在上的人影。 苏闲坐在岸边,无声地投掷石子,绝尘立在身侧不发一语,他在等她的解释。 “阿绝,你可知无钱门最危险的地方在哪?” 绝尘摇头,他们如今关系亲密,但仍旧留给对方足够的自由空间,是以他从不过问无钱门的事,而她也不理会阑珊宫的运作。 不过她这是何意? “无钱门最危险的地方就在穷白阁,阁中有条密道直通外面,倘若开启全部防御,只有通过穷白阁才能出去!我住在那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潜入,所以锦瑟公子的选择是亏本的呢。再说我的小黑衣们热情好客,估计时常会去看望他,传言锦瑟公子面部神情极少改变,我倒期待着他谈黑色变的模样!” 闻言,绝尘微皱的眉舒展开来,锦瑟公子武艺不凡,正好能在敌人入侵时做免费打手,阿闲既然将他算计进来,足以说明对他没有别的意思,更何况有那帮黑衣人在,锦瑟公子未来的日子必定多姿多彩,该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阿闲独处了! “鬼灵精,我的阿闲可是做得一手好买卖呢,不过你还是莫要同他过于接近,毕竟七大公子个个心思难测,他若知道其中缘由大概会寻你麻烦,小心为妙。” “嗯,我会的。”苏闲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拉过绝尘的手,劝慰道:“阿绝不必这么担心我,更不用时时盯着我,如果你的阿闲真有一天移情别恋,定会告诉你,如此可好?” “我不会让阿闲有机会变心,更不会让其他男子有机可乘。”绝尘俯身含住那诱人的红唇,直到二人微微喘息才放开。 阿闲心思剔透,此番言论的确让他安心,而他的女人,别人如何有机会抢走! …… 午后阳光明媚,明亮的光线洒在窗棂投进屋内,男子埋首案后奋笔疾书,将近半人高的信笺摆满周围,死水般的寂静,只剩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簌簌之声。 迤丽的身影进入屋内,轻轻将手中的白瓷碗置于案上,又掏出帕子替男子拭汗,看他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不由心疼道:“歇会再处理吧,先喝点绿豆汤驱暑。我刚刚收到小珠玉的信,她人如今已经不在东城,说身旁有绝尘陪着不用担心,还嘱咐我们多多注意身体。” 苏解放下笔,揉揉胀痛的额角,看着妻子担忧的面容,温声安慰道:“我没事,喝点东西就好。不过小珠玉信里没提她在哪吗?” “没有,只说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小珠玉向来性格稳重、聪慧过人,应该不用操心她的安危。况且绝尘陪在她身边,一旦有危险,哪怕他自己受伤也不会允人伤咱们的女儿分毫。” 冷烟笑容满面,她对绝尘很有信心,已经无形中把他当作未来的女婿!之前看二人互动自然亲昵,想必小珠玉对这个夫君也是认同的! “犀儿最近去哪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莫不是学那些纨绔子弟流连烟花柳巷,乐不思蜀了?”苏解眼色锐利,语气带上几分愠怒。 他苏家男儿当顶天立地胸怀宽广,绝不可贪恋青楼妓子! 冷烟知他所想,当即淡然一笑,替儿子解释:“他去找李家三小姐沟通感情了,是听从小珠玉的建议,总觉得彼此要经过充分的了解,才能携手白头。” 苏解眸光沉沉,深知此言有理,他和冷烟就是心心相印才走到了今天,虽如此却也颇感无奈,他的三个孩子皆是思虑周全的,行事谨慎妥当,从不会为他添麻烦,倒是极好,但也缺少了几分为人父母的惯常感受。 罢了,只要他们一切安好,就随他们吧! “你可准备好小珠玉继任圣女所需的物品了?”苏解喝口绿豆汤,突然问道。 圣女大典的步骤繁琐复杂,细节处皆要按冷家祖训布置,提前一月发帖邀请朝堂位高权重者、江湖声名远播者、隐世家族身份不凡者,帖子的纸质是纯黑的带有圣女独特印花的水纹纸,封面写着鎏金小楷“冷”字,圣女的发式与穿戴之物皆有规定:必须梳双鬟望仙髻,穿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头戴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腕戴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大典之前的三日不准见任何人,大典当日需由二十位刚及笈的女子陪同在侧,当众饮下杜康酒,对天拜三拜表示承接天降大任,最后与众位来宾寒暄一番,彼此把酒言欢接受赞美。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微微叹气,小珠玉怕是会极不情愿地继任吧,她生性不喜麻烦,可偏偏要求众多! —— 朱色漆廊如绸带般萦回,弯曲旋绕似无尽头,牙齿般排列的飞檐像鸟嘴向高处啄着。楼阁各处依地势的高低倾斜而建筑,屋心高低相钩,屋角彼此相斗,盘结交错,曲折回旋,远观气势宏大,近看精致高雅,无一不体现建造者的匠心独具。 漆黑的匾额高悬,上书“穷白”二字,笔画间的勾连透着一股飘逸潇洒,散发着掩不住的灵动秀雅。 登楼远眺,无钱门的布局尽收眼底,高低不一的房屋交错而建,全无规律可言,路线阡陌纵横如迷宫,即使高手闯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尤其是阁楼的几处拐角镶有夜明珠,将能藏身的黑暗全部点亮。 安荼默默观察四周,如玉的面庞似湖水般宁静,心里却已波涛汹涌,如此奢华的住处,如此细腻的心思,如此警惕的安排,穷白公子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他若成为操盘者,那天下这局棋恐怕要转暗为明,掀起血雨腥风了! 心中思绪万千,变得有些烦躁。偶然抬头,安荼不禁嘴角微抽。 只见门柱左右各贴一联,红底金字颇为华贵大方,上联:醉卧美人膝,下联:醒掌天下权,横批:没兴趣。 “嘿嘿,绝色美男你的表情可是很有趣啊,是不是被我们的门主惊到了?”负责带路的小黑衣猥琐一笑,接着道:“很快你就习惯了,我们门主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争斗,他这个人其实懒得很呢,所以你最好不要有坏主意打到他身上!” 看着刚才还笑荣满面语气和蔼,倏而变得阴沉严肃杀气四溢的小黑衣,安荼心下一紧,穷白公子的驭人术竟也运用的炉火纯青! 不由暗自冷哼一声,世间男儿心底皆是渴望权利、金钱,然后考虑美色、佳肴,哪有人会没兴趣?这横批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微眯的惑人桃花目里飞速划过一抹璀璨流光,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态自然道:“这是穷白公子的房间?” “嗯,不过门主讨厌别人随意进出,尤其是在他办事的时候。上次郑宁犯了忌讳,结果被门主倒挂在梧桐树下一天一夜,寒冬腊月差点被冻死,不过现在的夫人该是有特权的了。” 夫人?他娶了妻? 疑惑无意中脱口而出,实是难以想象有女子愿嫁龙阳君,估计是看中他的名号和财富吧,如今的女子越来越注重这些,所以他更反感她们了! “你误会了,我们的夫人是赫赫有名的清风公子,一般的庸脂俗粉怎能配得上我家门主!不过……” 小黑衣的视线来回扫过安荼,忽然神秘一笑,目光熠熠有神,隐隐带着不怀好意的算计。 “……”安荼默然。 又绕过几处拐角,小黑衣停住步伐,指指面前的房间,小声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绝世美男你可要抓紧时间勾引我家门主啊,否则等他的心被夫人栓紧你就没机会了,作为门主八卦会的一员,我们可是衷心希望门主霸占天下美男,禀着此原则,我会尽量帮你的。” “……” 安荼无奈,总觉得自己好像羊入虎口,莫不是进来的太容易所以导致他胡思乱想?可看带路男子莫测的表情,完全是欲言又止、老神在在、惬意轻松,想不到穷白公子那冷冷淡淡的性子与收手下的眼光竟截然相反。 待小黑衣离去,安荼将门关好,整个人斜靠在软榻上,神情玩味。 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下颌,薄薄的唇瓣轻启,无声逸出几个字,眼中光华愈发明亮远胜暗夜辰星,夺目耀人。 寂寞无人知,引君入局来! 天下虽大,可惜知己难寻,他好不容易遇上棋逢对手之人,怎可不一较高下! 锦瑟对穷白,孰输孰赢? 他拭目以待! ------题外话------ 关注吧……关注吧……给点评论吧……评论吧……么么哒 第二十九章 月中毒发 日出东方,天际渐白,风吹杨柳丝绦动,水中荷莲随波舞,恰是夏日光阴醉人时。 门边的风铃轻响,翠声清朗使人耳目欣然,青纱帘帐微晃,隐约勾勒出女子窈窕动人的身形,满头青丝随意垂散于瘦弱脊背,一件月白色长衫披拢于身,只见纤细手指快速翻飞,转眼已是墨发高束,银色头冠配着黑玉簪别具风情。 苏闲理好耳边碎发,嫣然一笑,身子被人从后面搂住,浅淡怡人的青草香笼在周围。 “要出门?今日是十五。” 绝尘寒眸微眯,含情脉脉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夹杂着隐隐忧虑,苏闲十五的毒发他还未曾见过,却是听娘亲描述过那种痛苦,她竟要经历如此折磨! “我知道,但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这毒可是要跟着我很久的,况且发作时间不定,我还是可以支撑会的,不信你可以陪我一起啊。”苏闲柔声安慰,转头在他面上落下一吻,眉眼笑意盎然,艳丽无穷。 “你总是这么倔,一但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绝尘下巴在她颈间摩挲,轻叹口气,终是选择妥协,因为爱她,所以不自觉地想宠她。因为心疼她,所以不希望她过于劳累。 他的阿闲太独立了!太辛苦了! 也太完美了! 让他害怕抓不住,放不下。 …… 烟雾缭绕氤氲惑人,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昏黄光线添了几分暧昧糜烂,青楼白日不迎客的规矩被彻底打破。只见衣着暴露的女子依偎在各色男子怀中,娇笑嗔怪皆具风情,上演着郎情妾意的情景大戏,楼上长廊靠窗一侧站着数名女子挥舞丝帕,乍泄的春光诱惑着街上的行人。 大厅正中高台被红光笼罩,上有蓝衣蒙纱的舞女腰肢轻摆如扶柳,眼神火辣妖娆勾人心魂,白皙藕臂丰满酥胸随之晃动,啧啧声四起,口哨声不断,看客无不起哄叫好。 绝尘面色铁青,毫不留情地推开接连凑来的妓子,看着身旁趣味浓浓的少年郎,不禁怒火中烧,此等混乱萎靡之地怎是阿闲能来的! “哟,小公子又来了?我们这昨日新进了一批小倌,个个色艺双绝,床第功夫调教得极好,您要不要换换口味?”浓妆艳抹的鸨母从角落走出,脸上笑逐颜开,肥腻的手掌趁机抚上苏闲的胳膊。 稍稍后退,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苏闲温文一笑,淡淡道:“不必了,雪儿很合我的胃口,让他带着琴去二楼雅间找我。” “想不到小公子是个长情之人,那这位公子呢,不找他人作伴?”鸨母视线微转,眼中骤然闪过惊艳,她从业二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冰雪之姿的公子,若是能到她春情楼来,恐怕生意会非常火爆! 绝尘清冽的寒眸溢出丝丝杀气,刚才鸨母口中的“又”字让他非常不高兴,而她竟敢把手放在阿闲身上,还对自己露出垂涎的表情,不可饶恕! “他是我的爱侣,有我即可,鸨母还是莫要多问得好。” 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鸨母,点了几样小菜,苏闲拉着绝尘直上二楼。 她很明白,绝尘此次特别生气,再晚一秒钟怕是要出人命了。 关上房门,二人坐到桌边,苏闲将壶中茶水倒掉,拿出随身携带的碧螺春冲泡,看着绝尘冷凝的表情,故意不发一语。 “阿闲,坐过来。” 苏闲起身走去,被一把拉入宽阔温暖的胸膛,恼怒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压抑地响起。 “阿闲经常来这呢,还有个蓝颜知己雪儿!是不是要和我说一说呢?” 绝尘加重手上的力道,使她不能逃离自己的怀抱,自从遇上这丫头他就没再淡定过,她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他的心,怕她移情所以常常醋意熏天,不允许她的美好被人看见,总想将她困在身边片刻不离。 无奈心中十分清楚她渴望自由,不能折断她的双翅,此般矛盾复杂的心情让他头疼不已。 “阿绝可信我?若信,那就不要问,一会儿自有答案。” 绝尘点头,低垂的眼帘掩住狠戾的光芒。 信?怎可不信! 他的阿闲哪怕真有蓝颜在外,他也不忍责怪,但那个男人必须铲除! “公子,奴家可否进来?”温润的男音自门外传入,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心田,让人不由对声音的主人产生好奇。 “雪儿,进来吧。” 门开,面戴薄纱的青衫男子携琴而入,举止自然地置琴于榻,拿过杯盏添茶倒水,随意撩起衣衫下摆坐于凳上,显然与苏闲十分熟稔。 “还记得来看我?人家为了你辛辛苦苦潜伏在这勾栏之地,每月只得那么点银子,我不服,门主该给我涨月俸!” “月俸?可以涨,先卖身三年再说。”苏闲语态从容,没有丝毫压榨手下的愧疚,自怀中取出信封交给男子,顺手一把扯下他遮面的轻纱。 真容既显,绝尘心安。 那日去宅院寻阿闲的三人里就有他,想不到那性子急躁暴动的男子能伪装出如此温雅的形象。 心中警报解除,只是阿闲的小黑衣而已,不由自嘲一笑,他有点草木皆兵了不是。 “前几日有朝中大臣点我前去弹曲,听他们说皇帝龙体微恙四处寻医诊治,神医谷派出谷主最得意的大弟子将其医好,如今接受封赏无数,甚至有望成为郡马。不过听说他已娶妻,郡主身为皇家女儿自然不能做小,眼下老皇帝正逼他休妻呢。” 闻言,苏闲一愣,神医谷大弟子不就是王渊吗!看来沈潭雨最后还是嫁给他了,两人倒也算是般配的一对。沈姑娘真该感谢自己。若没有自己推波助澜,恐怕沈姑娘至今还芳心错付呢。 倒是皇帝老奸巨滑地走了步好棋,神医谷立于江湖百年之久,向来以人情换人命,更是与许多门派皆有联系,他打算通过联姻牵制神医谷。若成了,江湖部分势力为朝廷所掌控,神医谷身为皇室姻亲需免费为皇家看病救人,皇帝的私库反而能省下一大笔药钱;若不成,便以违抗皇命为由趁机打压削弱神医谷,谁让它实力庞大对皇权构成了威胁,当权者从不允许任何动摇统治的因素存在,不能收为己用就永绝后患! 不知神医谷主最后会选择什么,究竟是舍了女儿的婚姻,还是弃了百年的基业? 两只老狐狸的争斗!有看头! 苏闲笑的意味深长,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尤为想知道那二人将如何演下去,到底要不要添把火再热闹一点呢? 绝尘如玉的脸庞泛着淡淡光泽,清冷的眸子似漆黑夜色映照下的粼粼水面般莹亮,性感的薄唇紧抿,表情耐人寻味。 阑珊宫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师父的交代亦能再进一步! “打听一下太子和四皇子的动向,看看他们在忙些什么,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的二号金库还差一点就满了,小枌你可要加把劲哦~”苏闲灿然一笑,眉眼深深。 “……”雪枌无语。 遇上这样的主子,除了自认倒霉,默默腹诽,然后致力于挖掘他的八卦,来慰藉自己脆弱的小心灵外,别无他法。 “郑宁去哪了?没事总在我眼前乱晃,现在有任务给他偏偏不见人影,你如果看到他就通知一声,明早不来找我本月月俸减半!” 苏闲起身离开,奈何绝尘抱得太紧使她跌回原地,不由瞪他一眼,闷声道:“再不走我可要与雪儿共度良宵了。” 只觉眼前一阵风过,面前已无人影,雪儿愣在当场,想不到夫人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抱着门主还能跑那么快,莫非是发情忍不住了?嘿嘿,这下又有八卦了。 苏闲窝在绝尘怀中,疼入骨髓似万千只蚂蚁啃噬心脏,整个人缩起来,鲜红的眼色染上嘴角滴落白衫,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面上,小脸因痛苦皱成一团,唇瓣干涩泛白咬出血痕,意识逐渐变得混乱。 “阿闲,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帮你压制毒素。” 看着怀中痛不欲生的人儿,绝尘心中懊恼,他刚刚只顾着考虑事情,竟没发现阿闲毒发,真是该死! 明明发誓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爱护,如今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快点,再快点,就快到了,他的阿闲马上就不疼了。 第三十章 初次解毒 日头正毒,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同样火热的还有一对男女。 无钱门,穷白阁。 绝尘带着毒发的苏闲进入屋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伸手解开腰带褪去彼此的外衫,薄薄的亵衣遮不住诱人的躯体。 二人坦诚相对,女子的肌肤泛着莹润光泽,腰肢纤细柔软,身形美好,浑身无一处不精致,简直是天生的尤物,这是自己爱着的女人!男子不由心神恍惚,温柔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手指抚过如白玉般细腻柔滑的肌肤,覆身其上,吻住女子朱红的唇瓣,动作小心翼翼。 苏闲漆黑的发丝散乱在床铺,增添了别样的魅惑,如妖娆夺魄的魅世妖姬。 绝尘邪肆一笑,在苏闲耳边道:“阿闲再忍忍,为夫马上帮你。” 那双冷冽的眸子蒙上层氤氲雾气,淡淡绯红爬上双颊,平日清冷高寒的男子,此刻微微羞涩,指尖带颤的抚上滑腻的肌肤,神情如膜拜心目中的神女一般虔诚。 苏闲躺在床上,被动接受绝尘施加的一切,为防止她乱动,绝尘早在进屋时就点了她的穴道,此刻只能发出无助且惹人怜惜的痛苦呻吟,头脑中只余一个念头:定要熬过这次毒发! 伴随着毒发那分筋错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苏闲额角不断低落汗珠,转眼已浸湿枕边,绝尘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转瞬间,彼此已是水乳交融。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绝尘眉头微蹙,她终于完全变成自己的女人了,难以言语的喜悦顿时充盈心间。 自那日二人情难自禁,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开始,担心她会有所不适,不由将视线胶着在苏闲脸上,时刻注意她的变化。 苏闲惊叫,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双目紧闭,指尖紧紧抓住床褥,隐隐颤抖。 绝尘将她的发丝拨到一侧,注视着她羞涩躲闪的眸子,温声道“感觉好些了吗?为夫还可以继续的。” 不多时,许是至阳的精元产生效果,苏闲疼痛渐消,充盈的感觉传来,不由面色发红。 “我的阿闲,再来一次可好?” 询问的语气,动作却是不容拒绝。 绝尘吻吻她的发丝,如饿了许久的野兽般不知魇足,汗水顺着精壮的胸膛滑落,格外性感迷人。 苏闲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看着意乱情迷的男子,此刻的绝尘如一团破冰的烈火,热情洋溢灼人,谁能想到冰山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呢。 “阿闲,你……你可真是我的妖精。” “阿绝……难道……不喜欢?” 苏闲觉得自己仿佛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不断飘荡,床幔来回摇动发出吱吱响声,似踏过古老的木桥,满室旖旎。 “阿绝,好了没有……我好累啊……”苏闲声音沙哑诱人,呼吸急促。 “我的好阿闲,再来最后一次。” 绝尘温声诱哄,自家娘子委实是太过迷人,如罂粟花般让他上瘾,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 夜沉如水,星辰满空。 苏闲醒来,周身是男子浓厚的气息,她只觉浑身无力酸疼,尤其是下面极为酸涩难受,稍微动动身子,便如车碾般无力。 绝尘要了她整整六次,她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男人上了床当真是如狼似虎,委实可怕! “阿闲醒了,辛苦你了,都怪我不知节制。”绝尘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苏闲转头,看他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倦色,暗忖:男女在这方面竟有如此大的差异,她为何累的半死。 埋首在他胸前,细长的手指画着圆圈,媚意惑人的眸中滑过异彩,生出恶作剧的心思。 手指来到绝尘腹部,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绝尘不由深吸口气,抓住她做乱的手,语气宠溺道:“你这小妖精是想榨干我啊。” 苏闲发现形式不妙,讨好一笑,连忙告饶,“不来了,我好累。” “点了火不灭就想跑?嗯~”绝尘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再次翻身压下。 窗外皎月躲入云层,风动花摇影轻摆,一室旖旎春光,男子的健壮女子的娇媚亲密相合,新一轮的鏊战开始。 …… 刺目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床榻相拥的男女身上,苏闲睁开迷蒙的双目,头脑昏沉,模样如纯真的小兔般慵懒迷糊,动动散架的身子,看着上面满是斑驳红痕,不由想起昨夜二人的狂野,面颊微微发烫。正想下床清理身子,却感觉身下已经变得干净清爽,心中明了,想必是绝尘在她熟睡时处理过了。 转头看着熟睡的男子,心中甜蜜不已。视线扫到他白皙结实的胸膛,满目的抓痕和红印昭示着她之前的狂野,想不到几番*下来,她反倒成了欲求不满的那方,给了绝尘光明正大的理由欺负她。 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苏闲打算起身准备吃的,二人从昨日中午直到今日还没有进食,一直沉溺于鱼水之欢。 “阿闲去哪?” 绝尘沙哑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怀中动弹不得。 “我饿了。”苏闲娇嗔,含情的凤目光华流转璀璨胜星辰,朱红的唇瓣微微嘟起,属于小女儿的媚态尽显,引得绝尘口干舌燥。 眉头微挑,向来冷冽的眸子熏染几分*,嘴角勾出邪媚弧度,舌尖舔过她的耳垂,淡淡道:“阿闲昨日没被喂饱,可真是个贪吃的小妖精,为夫要再加把劲呢。” “别闹,真的饿了。”苏闲本能一震,抬手推开他压来的身子,拿过衣服打算起身。 “我来替娘子穿衣,娘子太累,为夫要好好伺候才是。” “……”苏闲无语凝噎,瞥见那又要故态复萌,径直抱起衣服转身,留给他一片光滑洁白的美背。 开玩笑,如果他来穿,估计到晚上也出不去房门! 眼睁睁盯着一件件衣衫遮住美丽曼妙的风景,绝尘撇嘴,知道再来一次是没戏了,遂表情郁郁不乐道:“阿闲娘子,为夫昨日贡献太多精元,现在有点疲惫,晚些再起可好?” “嗯,你睡一会吧,我待会来叫你用膳。” 苏闲俯身亲吻他的额头,整整皱起的衣摆,潇洒转身开门离去。 绝尘如玉的莹润面庞挂满笑意,向来清澈冰寒的眸子似冬日初融的瑞雪,渐化成一汪盈盈春水,心亦如柳絮般飘然柔软。 二人如今就像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她主内,他主外,彼此恩爱和睦,平凡却幸福,倘若能一直到白头,此生无憾了! 教武场,本应在此训练的人全无踪影,只见黑压压一群人聚在偏僻角落窃窃私语,气氛热火朝天。 “特大消息!今早我去找门主,结果竟在门口听到了现场版的春宫。”郑宁奸诈一笑,抛出舆论炸弹。 “哇!你这小子怎么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要知道门主虽是万草从中过,可每次隐蔽得极好,从没被我们现场抓住呢,我可是一直希望见识下他的强攻。” “强攻是没戏了,夫人现在掌握着主导权,我亲耳听到门主向夫人求放过呢!”郑宁坐在搬来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享受捏肩按摩服务。 “不会吧,这么容易就屈服了?看来我们上贡的春宫册派上了大用场,夫人研读的非常仔细呐,嘿嘿,再接再厉争取让门主以后更‘性福’,省得他老是催我们帮他填金库。” “哎,你们猜门主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傻啊,都求饶了,当然是起不来榻了。” “切,门主抗力强大,才不会被折磨到下不去床呢,我刚才还看见他往厨房方向去了,估计是要替夫人做早膳。”路过的小妹站在外圈,对这帮男人十分不屑,门主的强大岂是他们能比的! “咦~这个时辰都该吃午膳了吧。不过门主竟会做饭?能吃吗?别把夫人毒死了,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又有新乐子呢!” 众人眼前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悚一幕:随着轰鸣巨响,滚滚浓烟从厨房飘出,里面锅台尽毁,火焰四散,焦糊的味道从黑色粘稠的不明物体上散发出来,刺鼻呛人。苏闲满面乌黑,头发烧得残缺不全,手里提着饭勺和漏洞的铁锅,惯穿的白色长衫染着块块脏污,神情尤为狼狈。 门主出糗的时候可不多见,想想就觉得激动! 另一厢却是与众人的幻想截然不同,只见苏闲点燃火,架上锅,巡视一圈,把各色食材洗切完毕,分别置于身旁的桌案。 将油热好,倒入食材,翻炒搅拌手法熟练,食物的香气逐渐溢满整间屋子,从敞开的门口飘出,勾起了暗处潜伏的小黑衣们的馋虫。 “门主看起来真厉害!刀功比肖娘还好!色香俱佳,就是不知道味怎么样,一会他走了我们偷偷尝几口。” “嘘,小点声,门主耳朵灵着呢。” 食物装盘摆好,苏闲端着托盘向房间走去,对身后涌入厨房的黑色洪流毫不知情。 “呀!门主怎么把锅和盘子都刷了,平日也不见他这么能干,莫非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李爽心中懊恼,对苏闲突如其来的勤劳十分愤慨,现在他连菜叶都没得尝。 “哎,瓷碗里还有点鸡汤,你们快过来。”郑宁捧着大碗,兴致勃勃的分发汤匙。 “啊,真不错,人间美味不过如此,肖娘恐怕要向门主重新拜师学艺了。” “今年年底就让门主下厨,我一定大开吃戒。” “你做梦吧。”郑宁忍不住泼凉水,门主懒得天妒人怨,向来只有指示别人干活的份,让他动手?先做好明年被压榨脱皮的准备! “我们可以想点办法嘛,嘿嘿……” 第三十一章 蛇蝎心肠 糖醋鲤鱼,酸辣土豆丝,香菇炖鸡,油焖大虾,海带鸡蛋汤,最后是白面馒头。 苏闲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甚为满意,快速摆好碗筷,来到床边叫醒绝尘,见那双寒冽如千年不化的冰川眸子不似往常,好像蒙上一层淡淡雾气,懵懂惺忪可爱非常,不由一笑,伸手捏捏他俊秀的面颊。 “吃饭吧,忙这许久也该饿了。”苏闲眸光微闪,语气温柔娴雅,取过床边的衣物递给他。 “好,之前总见师父吃娘子做的饭菜,每次都是津津有味,偏偏我想尝时他不许,至今没尝过呢。” 二人坐在桌边,苏闲替他布菜盛汤,举止亲昵自然,绝尘夹一块鸡肉喂到苏闲嘴边,看她张口吃下才收回筷子,转而又夹起一块鱼肉剔去小刺,再次喂入她的口中。 “味道如何?” 苏闲出声询问,隐隐有些紧张,给心仪的男子做饭还是头一次,心里总归是在意他的评价,俗话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很好,我以后怕是吃不下别人做的饭了,阿闲是想让我饿死吗?”绝尘挑眉,故意打趣她。 “怎么可能饿死你,我以后会一直做给你吃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将赫赫有名的清风公子变成巨石公子,再也轻不起来!”苏闲对他的话甚为满意,眉眼间皆是笑意,似春风拂面温暖耀人。 “那阿闲夜里能受得住?”绝尘邪惑一笑,温暖的气息扑在苏闲耳际。 “快吃饭。”只见苏闲双颊绯红,面似桃花,凤目带着点点星辉。 这顿饭吃得浓情蜜意,欢声笑语不断,着实是羡煞旁人。 门外听墙角的小黑衣们觉得像喝了三斤陈年老醋,酸倒了满嘴白牙,浑身寒毛倒竖。暗道:这样的话门主也说得出口,肉麻兮兮,为博美人笑连脸都不要了,可耻!不过夫人此刻必是极为开心的。 门主又有福利了! …… 夏日时光正好,院中树木苍翠欲滴,沉谙的阴凉投射在地,斑驳杂乱的光点随风晃动,蔷薇开得正盛,满园花香扑鼻,红似妖艳舞女,白如纯洁仙子。 几棵竹子傲然挺立,结节分明,风过竹叶莎莎作响,灰白的墙面刻有山水人物图,生动形象栩栩如生,足见院主人的高雅情致。 门窗紧闭,厚重的帷幕彻底阻隔光线的进入,屋内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增添几分神秘阴沉。 红衣男子蜷在榻上,俊美的面庞颜色惨淡,额角细密的汗珠不断滚落,如墨的青丝随意垂散,纤长的手指紧扣身下木板,手背上青筋鼓起,狰狞可怖。 只见他神情痛苦不堪,眉头蹙起,双目腥红,唇色苍白。 许久,男子坐起身子,神情恢复如常,眼角重新带出妖媚惑人的韵味,周身散发浓浓杀气。 “过去了?” 低沉悦耳的男音响起,一位紫色华服金丝勾勒衣摆的男子坐于椅上,面色沉静,眸光微闪。 “你打算怎么办?以后就这样生生扛着?”紫衣男子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当然,那帮老家伙竟妄图用个女人控制我,哼!想的美!”红衣男子面露不屑,随手拿过一粒葡萄掷入口中。 “眼下能为你解毒的只有三个人,天机老人和你的两位师弟,要如何办?” “我师父最近云游去了,即使找到他也没用,他从不插手治病救人的事,就算我是他的徒弟也一样。至于三师弟,他来历神秘,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寻他。” 红衣男子正是花云归! “不是还有穷白公子?我看他也可以,你不如准备好黄金万两去求他。”纳兰醉嘴角微翘,忆起当日少年的伶牙俐齿,最后让花云归丢财又丢人,不由暗笑:花云归怕是咽不下那口气的! 提起苏闲,花云归满腔怒气,他们似乎天生不对盘,每次遇上他总会心情郁结财产损失许多,不过却不得不承认他医术造诣颇深,自己的毒有很大机会可解。 “过段时间再说吧,既然苏闲连寒毒都忍得了,我花云归怎会比他差!” 记起苏闲身中寒毒,之前遇上追杀化身暗夜修罗浴血奋战的模样,那双寒冷无情的眸子至今想起都让人如芒在背,那身染血白衣更是刻入脑海深处,倔强狠戾的表情刹时撞进心底。 这个小师弟太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过,苏闲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求财而自己求命,钱货两清的交易总好过纠缠不休。 “你这是何苦呢,穷白公子虽爱财,可所作所为皆不违背道义,你也是投身商业的,二人该是知音才对,偏偏每次都是针尖对麦芒,委实可惜。” 无论作为天下第一公子,或是狮冥国太子,纳兰醉都是惜材的,苏闲富有谋略才华恰是当政者所垂涎的,可惜无论他出多少钱,苏闲坚定拒绝入朝为官。 “……” 花云归无言以对,他从苏闲初进天机门就开始冷嘲热讽,一年之内从未给过苏闲好脸色。 知己?仇人还差不多! 苏闲估计早就将他划进了拒绝往来的对象,哪会心胸宽广的为他医治。 …… 火光摇曳,漆黑的人影投射在墙壁上,微风吹过而随之悠悠晃动。玄铁铸造的大门严丝合缝地紧紧关闭,上面雕刻着精细的饕餮纹路,一把黄金打造的座椅正对门口,上铺红色锦绸软垫,把手处盘卧两条五爪金龙,一只苍老干瘪的手不停抚摸着龙首。 龙向来乃皇家独有标志,真龙天子更是皇帝专称,高高在上的皇权与龙图腾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即使皇帝坐的龙椅都是木头制成后刷上金漆,没想到此地竟有真金打造的龙椅! 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参见大长老。” 一排黑衣人跪在下方,表情木讷呆板,举止恭敬自然,行为训练有素。 “都起来吧,退到一侧等候吩咐。”低沉沙哑的苍老声音自黄金龙椅上传来。 只见男人浑身包裹在黑色当中,几缕白发顺着颈间缝隙钻出衣领,干枯似蓬草一般。暴露在外的手布满老年人特有的斑点,紧绷的皮肉使青色血管狰狞突出,如地狱里可佈的催命鬼手。 “大长老,花云归性子诡谲阴晴不定,之前老三派去那么多人杀他都没能成功,我们能够制住他吗?” 一位老者面带疑色,心中惴惴不安,他深知花云归就是只报复心极强的狼,最懂得韬光养晦,且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此次若不成功,一旦花云归翻过身来,死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的,恐怕以后要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二长老胆子未免太小了些,区区一个小辈竟让你如此胆战心惊,昔日江湖上的杀魔难道沦落为看人脸色过活的胆小鬼了吗?”大长老嗤笑一声,语气微有不满。 在他看来,花云归不过是个有小聪明的年轻人,在自己这种老人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如今他成为阻挡自己高升的绊脚石,自然是要铲除的。 更何况他给花云归下的根本不是毒,他费尽心机同吴家达成合作,知道吴家主只有一个掌上明珠,对她极为宠溺,因而养成吴小姐娇纵无知好色奢靡的恶习,更知道吴小姐后院养了不下百名男宠,与他们日日玩乐夜夜笙歌。所以他投其所好,拿着花云归的画像交给吴小姐,花家儿郎天生面容俊美不凡,花云归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吴小姐一眼钟情,色心荡漾不已,直言要收进后院好好玩玩,甚至为得到美男舍了一滴心头血。 花云归若不与吴小姐行男女之事,便会时常疼痛发作,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血肉钻入骨头,他觉得没有人会不愿与女人春风一度,却选择自己咬牙忍着,除非那人不是男人! 只要二人发生关系,花云归一辈子都离不开吴小姐!他已经在吴小姐的饮食里下了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日后控制了吴小姐就相当于控制了花云归。 哼!等自己荣登大宝之日,便是花云归命丧之时! “花云归手里有花家秘宝所在的地点,他还把握着三国的商盟命脉,如果不能提前拿到令牌,即使控制了他也没用。”二长老语带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花云归是天机老人的徒弟,他的底牌还没暴露出来。 “吴小姐的美人计不是还没用吗?男人总是习惯用下半身思考,到时候让吴小姐吹阵枕边风,别说令牌,哪怕是秘宝他都会乖乖交出来!” 大长老向来高傲,不喜别人三番四次对自己提出质疑,哪怕对方是他的合作者,当下心中隐隐不快,对二长老产生些许不满。 自古帝王多疑,说话讲究一言九鼎掷地有声,因而设置谏官为自己规范言行警醒错误,可惜冒着生命危险直言进谏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因为皇帝骨子里就不允许别人忤逆自己,挑皇帝的错就是变相挑战皇权!这种自己打脸的事一点也不光彩,所以谏官基本等于摆设,只需要拿着奉禄乖乖听话,最后看着史书定给皇帝个明君称号即可。 大长老虽不是皇帝,却做着皇帝梦,早就演练了千百遍流程,骨子里早已分不清梦和现实,自然染上了皇帝的通病——不允许有人违抗!二长老与他同流合污,却又想当个“忠心耿耿”的谏官,总是提出不同意见,得罪了大长老而不自知,最后怕是落不得好下场。 人生如梦,大长老带着二长老沉浸于美梦无法自拔。 殊不知南柯一梦终究要醒! 假的就是假的,如何成真! ------题外话------ 来关注嘛~ 第三十二章 天机生辰 东城,苏家。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明亮火红的太阳源源不断地释放夏天特有的热情,偶尔风起也夹杂着热意。尖利刺耳的蝉鸣轰响在整个院子,一群人忙忙碌碌,额头不断有汗水滴落,晶莹剔透反射莹莹光泽。 “今日贵客临门,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多做事少说话,免得冲撞了客人,到时候受责罚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管家在院中来回踱步,原本严肃的面容紧紧崩着,语气异常郑重,今早老爷特地叮嘱他好好准备,可见极为重视此事,出不得差错。 “苏管家,库房的食材不多了,负责采买的老王昨个儿回家看媳妇,他家刚添了个大胖小子,估计今日是回不来的,您看派谁去买点?”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询问道。 “你去即可,到账房支点银子,厨娘会告诉你该买什么。” “苏管家,夫人派人过来通知你给客人安排房间时,记得离小姐的住处近些。”一位水灵灵的大眼丫鬟从人群中探出身子,依言提醒。 “小红,你带几个人去把小姐院子旁的怡情居收拾一番,尤其注意院中的花花草草,那些都是小姐的宝贝呢。”苏管家知道苏闲爱惜药草,最不喜别人随意触碰它们,又记起老爷提过的茶叶,当下开口问道:“六安瓜片和西湖龙井可是已经备下了?” “都备好了。” “小姐的小兽千千可要关好,莫要伤了客人,记得常派人去看看。” “苏管家,千千已经被夫人带走了。” “那就算了。” …… 这厢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另一处院子却是无比安静。 只见池塘水波光涟滟粼粼而动,荷叶熙熙攘攘挤作一团,绿如上等翡翠的颜色深深欲滴,玉立其中的亭亭荷花娇艳纯洁,淡淡花香随风飘逸,奇迹般地减缓了夏日恼人的燥热难安。 苏解站在池边,浑身透出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息,双手背在身后,长衫飞动,自有一股谋士风范。那双睿智的眸子闪动着不明光泽,沉稳的表情与苏闲思考时如出一辙。 “夫君,真的要在这替天机老人庆祝百岁大寿吗?”冷烟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此举不妥。 苏家向来独立于江湖朝堂之外,而天机老人是位高权重者竞相拉拢的对象,一旦替天机老人举办寿辰,就势必会与各方势力扯上关系,卷进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之中,苏家从此难以独善,甚至会引发当权者的猜忌。不过为了几个孩子以后的幸福,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解心如磐石般坚定,却又不想妻子思虑过甚,随即轻声安慰道:“娘子,你不必忧心,把事情交给我即可。小珠玉身为圣女今后要面对更多困难,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护她周全,多一层身份便是多一份生机,当前仅凭天机老人徒弟的名号还远远不够!她需要点别的东西来助一臂之力。” 想起苏闲孤身在外许多年,缺少他和妻子的疼爱,养成眼下独立成熟的性子,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柔,心中不由疼惜愧疚,身为父亲却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这是掩埋在心底深处的伤痛,他不允许自己再犯那样无力的错误!他的女儿他要亲自保护! 闻言,冷烟秀美的双眉蹙起,澄澈的眸子掀起汹涌波涛,开口道:“长老们恐怕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他们手中掌握着苏家部分权利,若一意孤行定会惹来不满,难以顺利收场。” 苏家祖训:家主与众位长老各占一半暗卫调用权,彼此相互制衡以确保家族长远发展。 苏解虽是家主,然而平日喜好宁静很少理会琐事,权利并没有全部收拢在手,正因如此才导致苏闲在十几年前的内乱中被人下毒。 忆起曾经,苏解浑身散发浓浓煞气,手握成拳,骨骼咔咔作响。 当时族中文长老心怀不诡地逐步架空他的权利,试图通过武力上位,以苏家传家宝为筹码获取许多势力支持,双方进行一场恶斗,整整三日三夜才结束,鲜血染红了整个苏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最后文长老抱着鱼死网破的打算截走苏闲,将她扔给毒谷老人,等他率人赶到时发现文长老自尽而亡,苏闲昏厥在石块上,面色涨红体温灼人,已是热毒入体! 他带她找到天机老人,以当年的救命之恩换得苏闲一命,天机老人提出收她为徒自己亲自教养,且期间不能看望的苛刻条件,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他无奈同意。 之后他回族重新整顿一切,组建新的长老团,牢牢抓住家主大权,只余部分暗卫调用权给长老们。如今他们竟妄想凭此反对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来是时候让所有长老明白:他们的权利只能限于名义!免得有人存在虚幻的想法! 苏解牵起妻子的手,淡淡道:“他们早就私下和外界联系了,耍些小孩子手段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我会尽快处理好的,眼下需要考虑如何办好寿宴。” “请柬已经分发出去了,我刚刚派人送信给小珠玉,顺便打听天机老人的嗜好,先去正堂吧,那里列着单据呢。” …… “你们的茶真难喝,快拿出大红袍来给我泡上。” 正堂内突然出现一位老者,鹤发童颜身子健朗,此刻斜坐于椅子上随手拿过茶壶为自己添杯茶水。 只见他神情惬意,举止悠闲如在自家一般,倏的表情突变,猛将茶水吐出,面露嫌弃,连连摆手。 因为管家提前做了思想工作,所以对于老者的兀自冒出,在场的丫鬟小厮并不惊慌,反而暗暗忖度:这就是老爷所说的贵客?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 “老人家,我们有六安瓜片和西湖龙井,都是上品的茶叶,味道清香怡人,您要尝试一下吗?” 身为冷烟的贴身丫鬟,翠羽反应迅速,思及大红袍千金难买,只有小姐那剩下些,且一时也找不到,当时话锋急转,推荐起其他品种。 “不要,我只喝大红袍。快寻我那乖乖徒儿来,她最会享受,肯定有!” “小姐不在,您先等一会儿可好,我去寻老爷夫人过来。”翠羽递个眼神给门口的丫鬟,继续劝解道。 苏解夫妇走到门外,此番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天机老人性子素来执拗古怪,思维更是常人难以理解的诡谲,能在他身边呆上半刻已属不易,难为这些人了。 “天机前辈,好久不见了。”苏解携妻进门,语气不卑不亢,风度大方明朗。 “你们替我作寿,我这寿星却连杯好茶都讨不到。哎~” 天机老人话里有话,对苏解私自决定大张旗鼓为自己庆生十分不满,他本来云游四方惬意自由,偏生有人打扰使他不得安宁,如今消息已放出,估计几个徒儿会赶来相庆了,别人可以不见,但那几个小家伙必须见! “前辈是小珠玉的师父,晚辈理应隆重为您祝寿,今日虽喝不到大红袍,寿辰那天绝对满足前辈的心愿。” 二人都是心机深沉的老狐狸,你来我往的几句话恰到好处地将主题点明。 “夫人,你去备些酒菜,我要与前辈长谈。” 冷烟盈盈一笑,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去厨房。 “听说江湖上多了个穷白公子,他的无钱门挤占三大门之一,我的好徒儿还真是不安分的主,莫非又有麻烦了?”天机老人开门见山道。 “她很好,是晚辈想要请您帮个小忙而已。” 闻言,天机老人嗤笑一声,语气含讥带讽,“可笑!能让有当世诸葛之称的苏家主求我帮忙的事,还会是小事?” “前辈过誉了,当时年少轻狂,承蒙各位江湖朋友看得起送此名号,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 天机老人暗道:无耻!谁夸他了。怪不得苏闲也是个无耻的,原来是遗传呐! “前辈知道小珠玉是天定圣女,身带奇毒,却不知若无七位至阳男子的精元压制,她定活不过三十岁。可是天下至阳之人实乃凤毛麟角,她本人亦从心底抵触这些,不得以我和夫人决定推波助澜,还需您帮忙才行。”苏解将缘由合盘托出,夹杂着一位父亲浓厚且深沉的爱,睿智的目光直直盯着老者,无比期盼他点头应允。 “我答应,不过苏闲继任圣女以后必须替我完成一个心愿!” 天机老人从书中得知圣女保留着绝对的神秘,就连她们自己都不清楚拥有多大潜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代圣女的血脉不断淡化,能接受传承的几乎没有,冷烟更是对圣女一职的真正意义知之甚少。关于那件事,他本已经不抱希望,苏闲却突然出现,点亮了他生命里的曙光! 只要传承结束,困扰他多年的谜底也就能解开了! “可以。接下来我们要这样做……” 二人密谈了整个下午,没人知道具体内容,他们为苏闲精心编织了张华美艳丽的大网,等待那只有毒的蝴蝶自投罗网! ------题外话------ 有点小意外,这章发的晚了点~如果真的在追小樽的文,留个言好伐,真心累,感觉没动力了 第三十三章 初次交锋 毛毛细雨自天际飘洒,天空阴沉黯淡,四周水汽朦胧渺然,无钱门包裹其中,磅礴大气的建筑搭上空灵浩渺的氛围,恍若进了人间仙境。 雨滴沿着飞翘的檐角滑动,勾出优美的弧线,落于探出栏杆的翠绿芭蕉叶上,发出啪啪脆响。 恰是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苏闲身穿苏绣月白滚金边锦衫,泼墨般的长发用发冠高高束起,上插鎏金龙纹银簪固定,腰间系着荼蘼花状的蓝田玉玉佩,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不御,见她凭栏远眺,向来清冷如山涧泉水的目光微微迷惘,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芭蕉叶,白绿相衬格外诱人。 视线不由被远处的大红色油纸伞吸引,想不到竟有人爱这雨中漫步的浪漫情怀! 来者一袭深紫的如意云纹长衫,身材修长佚丽,柔顺青丝未绑随意散落肩头,那双魅惑心神的桃花美目满是不羁狂傲,薄薄的红唇性感勾人,真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他行走之间带出股豪爽的男儿风范,却并不与本身的妩媚气质相冲突,反而更加妖孽。 一切都是自然而美好的,除了他微微苍白的脸色。 见此,苏闲如玉的脸上盈着笑意,既然进了她的无钱门,不经受小黑衣们的折磨怎能行! 自从他搬进穷白阁,小黑衣们的八卦焦点逐渐转移,多双眼睛如高倍摄像头般盯着他,对身为七大公子之一的锦瑟公子兴趣浓厚,充分发挥刨根问底的精神,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问到未来十年的打算。 以郑宁为首的门主八卦派整日对安荼进行洗脑,劝他抓紧时间采取攻势,早点拿下苏闲,还说跟着门主有肉吃、有酒喝、有金子拿,今后生活绝对有保障,更重要的是门主可攻可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赚得了钱打得了怪,实乃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锦瑟公子自认为忍耐力极强,开始时彬彬有礼温和待人,哪知两日就受不住了,隐隐有些神经衰弱,不得已来寻苏闲,希望她可以约束手下的扰民行为。 岂料苏闲淡淡一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无能为力,并且送上诚挚的祝愿:习惯成自然!最后竟写了副对联给他: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不堪其扰,终是定了决心,哪怕舍了固有的风度也要换得耳根清净。 于是穷白阁每日总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前去看望安荼的小黑衣们被不留情面地丢出门外,可惜他们对八卦有着难以割舍的热爱,越挫越勇,秉承迎难而上的优良传统,双方开启一场拉锯战。 苏闲干脆搬着小板凳,拿上许多零嘴,拽住绝尘一同驻扎在安荼门外,欣赏他表演的川剧变脸,时常发表几句感想或评价。 “阿绝,锦瑟公子万年不变的表情面具已经碎成渣了,反倒是增了几分真实感呢。”苏闲靠在绝尘身上,将一粒葡萄递到他唇边。 “碰上你的小黑衣们,即使是千年冰山也能被烧化了。” 绝尘故意调侃,之前见识过他们的本领,委实让人骇然,恨不得敬而远之,此生不复相见! “多可爱的一帮人呐,就是啰嗦了些,麻烦了些,事多了些,八卦了些,其余的方面都不错。” “……”绝尘默 “……”安荼默 “……”众人齐默,貌似也只剩可爱这一点了! …… 思绪渐渐飘远,待回神时安荼已至身边,苏闲视线落在他深紫色的长衫之上,发现布料是苏州的上乘织锦,可惜雨中漫步导致下摆的银色纹路染上点点泥渍,真是暴殄天物! 安荼将伞置于一旁,桃花眼中璀璨光华流转,俊秀的面庞映着美玉般的莹莹光泽,如降临人世的魔,勾魂夺魄,周身色彩斑斓绚丽多姿,薄唇轻启却是气力不足,想必最近经常失眠。 “穷白公子可有安神良方,我实在扛不住了。” 苏闲知道他还未放弃劝说自己浇灭小黑衣们的八卦之火,毕竟她也曾深受荼毒内心郁结,如今总算摆脱了,又怎会给他们机会再回来探寻自己呢,所以锦瑟公子自求多福吧! “一万两银子,保证你镇心安神,不过你先提前把钱付清。” “……” 安荼从怀中掏出银票递过去,暗道:只要能过回安静的日子,哪怕万两黄金也心甘情愿! “在这等我一会儿。”苏闲笑容灿烂,语气较以往多了热情。 须臾,她手中拿了张纸回来,饱满的红唇微翘,清透的双眼放光,俨然是只达成目的小狐狸。 展开纸条,上写着:安神丸,药方:鹿茸血粉、柏子仁、当归、黄柏、五味子、麦冬、熟地黄,辅料为蜂蜜。 此方非彼方! 安荼顿觉气血上涌,脑中轰鸣作响,他被骗了!被个十五岁的少年骗了! 咬牙切齿正欲追讨银子,苏闲早已失去踪影。 好个穷白公子,开局就略胜一筹,这棋愈发有趣了。 —— 女子歪趴在榻上,小脸埋在枕头里,耳鬓乌黑发丝稍稍凌乱,瘦弱的双肩不断抖动,压抑的笑声自枕中传出,浅浅淡淡似山间缓缓流淌的溪流。 绝尘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此景,悄然坐在她身侧,高华冷艳的寒眸盛满甜蜜的宠溺,手掌微抬,注视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思及二人缠绵时能摆出各种弧度,情不自禁的轻抚摩挲,惹来佳人娇嗔。 苏闲只觉酥痒难受,快速翻身,转而将臻首置于绝尘膝上,双臂搂在他精壮的腰间,如夏花般艳丽的脸蛋不住蹭着他的手掌,薄茧摩擦产生微微粗糙感,她举止似一只慵懒妩媚的猫咪,黑嗔嗔的眸子光彩闪烁,朱唇勾出优美的弧线。 “前日抓住的探子口风很紧,郑宁问你要不要亲自去审。”绝尘捋顺她的发丝,指尖亲昵地刮过那娇小可爱的琼鼻,语气漫不经心道。 苏闲沉思不语,把玩着他悬挂腰侧的雕花玉佩,时而对光透视,时而悠然甩转。 近期江湖波澜骤起,隐隐透出风雨欲来的苗头,频频有人徘徊于无钱门附近,甚至许多武艺不凡的人试图偷偷潜入,幸而已提前布下了阵法,才将他们拒之门外。 不过前几日她接到紧急报告,心中警觉遂留书一封给绝尘,后又马不停蹄地连日赶往事发地,不眠不休的忙碌耗去她几近全部精力,回程时竟被埋伏路侧的人刺杀,对方二十人左右,除了头领比较狡猾难缠外,其余人被她一个不剩地解决。 岂料她体力不支时对方乘虚而入,被一剑划过手臂,因反应迅速所以伤口不深,但打斗中鲜血不断渗出,艳丽靡醉的颜色染红整个衣袖,无端增了点妖娆魅惑,冷厉的表情加上漆黑深邃的眸子,似无底洞一般摄人心魂。 杀手头目看着面似寒霜的女子,只觉脑海里盘旋回响着温和轻柔的女声,如母亲的喃喃低语,让他漂泊无依的心渐渐安定,那声音不断蛊惑他放下武器,带着如风般轻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原本坚定的意识悄然涣散,跟随女子的声音做出动作。 见此,苏闲妩然一笑,知道是自己的催眠术起了作用。 不过她做事向来谨慎,喜欢万无一失,当下从怀中掏出瓷瓶,把药丸喂到男子口中。 苏闲制造的药丸大多入口即溶,酸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开来,杀手的神智被拉回,愤愤地盯着她,两团火焰在眼中跳动。 苏闲挑眉,似柳叶般弯弯精致的眉毛微蹙,冷寒的眸子盛满疑惑,她几乎不在江湖走动,应该没与人结仇,难道是无钱门的事?转念一想,无钱门有门规,接任务必须按照规范:一不可伤天害理,二不可淫人妻女,三不可欺辱老弱病残。如有例外一律请示门主方可执行。 门中人做事极有分寸,她从未收到过请示,恐怕与无钱门无关。 “喂,你为何要杀我?”言语间带上淡淡不悦,银色面具在白昼下反射着森森冷光,对于威胁自己生命的事,苏闲都要弄清楚。 “……” 虽感受到一股狠戾杀气直袭面门,杀手头领依旧低垂脑袋,沉默不语。 “嘴巴倒是硬得很,刚刚给你吃了我特制的穿肠丸,现在是不是有些饿了?”苏闲面容带笑,纤长的指尖划过他的面颊,带来酥麻之感,没有旖旎暧昧却是心惊胆战,“辛苦半天了,无钱门向来热情好客,就让我的小黑衣们好好招待你吧。” …… 苏闲把杀手头领交给郑宁审问,注意到白衣上鲜红刺目,因怕绝尘担心偷偷躲在房间处理伤口,岂料刚露出手臂,门猛的被推开。 那张光洁俊美的面庞阴云密布,如雪山般寒凉高冷的眸子覆着无尽的黑色,狂风暴雨酝酿其中,粉色薄唇紧抿,浅蓝衣衫衬得气度冷艳。 苏闲银牙暗咬,心下明白是小黑衣们泄了她的底,不禁哀呼一声:遇人不淑。 绝尘大步来到苏闲身旁,撇见她藏在背后的红色,面色稍缓,心道:她还知道害怕。定定看她一会儿,直接将手伸过去。 见此,苏闲讨好一笑,乖乖递过手臂任由他为自己包扎。 “阿绝,你看伤口一点都不深的吧。” 绝尘抬头,眼神如刀狠狠瞪向她,手下的力道故意加大,听到她忍痛轻哼这才温柔下来。 “阿绝莫生气,我以后尽量避免就是了。”苏闲讪笑,再次收到一记眼刀,改口道“我以后一定避免……” 将布条截断,完成最后的收尾,绝尘揽她入怀,埋首于那曲线优美的脖颈,呼吸间满是她特殊的香气,“不要让我担心,以后有事我陪你可好?” 苏闲一愣,知他指的是此生不离,当下不做回答。 毕竟她从心底深处对男女间的情爱长久与否持怀疑态度,见的多了也就信的少了。 绝尘轻叹口气,心知不能逼她,要用一生向她证明那颗爱她的心。 ------题外话------ 收藏吧~收藏吧~求收藏~ 第三十四章 狱阁审问 夏日细雨如丝,空气潮湿水汽氤氲,路上行人来往带起点点泥泞。 此时的穷白阁气氛温馨,苏闲趴在绝尘膝上,男子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的面部轮廓,眼神专注认真。 “阿闲,去亲自审问吗?”绝尘如墨般漆黑的发丝缠绕在女子白皙的手指上,顺滑微凉的触感让她不舍得放手。 “当然要去,我的穿肠丸这是第一次在人身上实验呢,看看效果如何,还需不需要改进一番?对了,今日我进账一万两银子,不过锦瑟公子估计心情不太好。” 想起他掏银子时的迫不及待,苏闲眉开眼笑。 但凡接触小黑衣们,不管你是困于浅滩的游龙,还是落难平阳的老虎,进了无钱门都要给我乖乖呆好! 看着怀中女子开怀的笑颜,绝尘无奈,财迷的女人惹不得,不过他的女人总是格外可爱。 “一会儿陪我去找安荼,锦瑟公子买命,那还需要再加点钱才行!” 苏闲双目微眯,遮掩住目中流转的耀眼芳华,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哀叹:钱果然不是好挣的,若是赶上她毒发时遇袭,估计早就命归黄泉了。 …… 紫檀香炉烟雾袅袅,飘出淡淡香气弥漫房中,男子一袭青色长衫,领口微微敞开,白皙的胸膛映着莹莹光泽似羊脂玉般迷人,颀长的身材立于书案后方,气质超然脱俗,恍若九天之上的仙人。 只见他神情散漫随意,不羁的眸子洒溢点点光芒,手指翻飞不停,象牙镶金狼毫笔灵活地游移在纸面,不多时一幅夏日雨中楼阁景跃然纸上。 画里水汽朦胧,楼阁高低不一,恰是廊腰缦回,檐牙告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一白衣男子矗立其上,面容模糊却气质飘然体态翩跣,他面朝远方似在深思,眉峰微蹙,唇角上扬,好个风流少年郎!不远处,一紫衣男子手持红色油纸伞,容貌掩在伞下看不真切,步履轻快且意态悠然,举手投足皆透出高雅风姿,真乃潇洒贵公子! 放下画笔,从袖中取出刻印,拿过朱泥蘸上,手起章落,安荼二字印于纸上。 看着自己的画作,安荼有瞬间的心神迷惘,犹记当时苏闲淡漠的眼睛染上几分悲凉孤寂,他那样遗世独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身边有清风公子相伴相随,为何会出现那样的情绪?那是一种无依的状态,竟恍如下一刻就会依风而去。 他不该如此,不该,委实不该。 安荼取过画轴,动作轻缓地将画裱好,咬破指尖使血滴晕染在纸面上,黑眸光华敛尽安宁深沉。 世人皆言锦瑟公子一画难求,万金堪堪得其一幅,名气与闲人公子的书法并列,被赞称当世双绝,均为鲜有的佳作。多少名门贵族以同时拥有二人的作品为荣,每每相聚总免不了拿出来炫耀攀比一番,倘若得到两人之中任何一位的亲笔签名,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召告天下,可见他们受欢迎程度之高。 不过锦瑟公子随性惯了,时常将创作完的画顺手一扔,任谁捡了去都不知。幸而他不随意署名,否则处处是锦瑟公子的大作,天下富人岂不是要吐血而亡了。 但有个秘密世间无人知晓,那就是他作画分三等:最低等就是随意涂鸦,第二等便是画完后署上锦瑟之名,而第一等是将他的血液融进颜料,盖上他的私人刻章。 从开始学画到如今,这是他第二幅一等画作,想不到竟是因苏闲而发! “锦瑟公子倒是有闲情雅致,这烟雨蒙蒙的穷白阁可是别有一番味道呢。” 苏闲清脆动听的声音如出谷黄莺般婉转响起,俏丽的月白身影矗立在桌案旁侧。 早在她进门时安荼便已知晓,只是心有所思无暇理睬,此刻闻言抬头,见绝尘面色冷淡无波,手臂揽在苏闲腰际,而苏闲言笑晏晏,面似娇花,唇角不禁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目光淡淡地看着二人。 “啧啧,阿绝,锦瑟公子又是这副表情,看了可真叫人讨厌!我还是让小黑衣们来同他聊吧。” 苏闲不怀好意,此话一出,果然看见对方笑容僵硬,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变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样,暗乐: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估计今后靠小黑衣们便可天下无敌了! “穷白公子今日怎么来了?”安荼敛好情绪,不着痕迹的将画盖好。 闻言,绝尘寒眸精光飞逝,伸手捏捏苏闲的鼻尖,举止亲昵自然,他深知锦瑟公子锋芒尽敛必有所图,因而担心苏闲惹恼了他,日后会受其报复,当即出言道: “最近抓住个刺杀阿闲的刺客,听闻锦瑟公子擅长刑讯,故特来相邀同去。” “竟有人来刺杀你,可真是胆大!”安荼语气并不惊讶,仿佛早该如此。 他甚至有些同情刺客,被带到无钱门,被交给小黑衣们,想必如今刺客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吧。 “阁下莫不是替他惋惜?”苏闲慵懒的眸子眯起,隐匿其中的危险气息飘然渗出,寒意如深海冰川般摄人。 “穷白公子莫要度君子之腹,妄加揣测他人想法,毕竟在下只是略表关心而已。” “……” 关心?关心谁?是刺客还是她? 苏闲气结,对方暗指自己是小人之心,而他是谦谦君子,宽宏大量故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真是可恶至极! “既是关心,那就随我一起去审审他。”语气不容置喙,强势霸道。 苏闲淡淡看他一眼,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深意,率先转身离开。 —— 无钱门门规看似松散,实际上却是十分严格,但凡有人犯错都要接受法阁的审定,按照严重程度予以惩戒,并且还设有狱阁专门负责关押看守犯错之人,而刺杀苏闲的杀手头目此刻就被关押在此。 顺着幽深狭窄的通道前进,环境是封闭且阴暗潮湿的,暗淡昏黄的火光左右摇曳,气氛无端添了几分阴森可怖,来往的细长人影投射在光滑的石壁上,竟似阴间鬼差般灵异渗人。每间牢房单独设立,各项设施齐全,铺着棉褥的木板床,安着烛台的方正小桌,甚至还有一整套茶具,几本杂谈话本,笔墨纸砚俱全,哪有半分牢房的影子,倒像是偏僻地方的客栈! 不过苏闲是断不可能免费提供这些的,凡是进了这里的人,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缴纳一定费用,美其名曰“改造费”。 若有人打算逃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她的小黑衣们分批轮班驻守于此地,就算长出双翅膀也无济于事! 只因为杀手头领的目标是无钱门最无耻的,偏偏也是小黑衣们最敬爱的八卦来源苏闲,出于自家人的护短心态,他受到了众人无比“热情”的招待。 郑宁手拿竹竿,顶端系着坚韧的冰蚕丝,冰蚕丝的另一头栓着一块牛肉,色泽鲜艳香气诱人。 只见他满脸笑意,猥琐气质尽露,隔着木栅栏将竹竿伸进牢房内,看对方垂涎欲滴的表情,笑得阴险至极。每当对方试图拿到食物时,他便手腕轻晃,让牛肉来回飞动,欣赏对方求而不得的痛苦。谁让这个家伙欺负自己最尊敬的门主呢! 其实作为一个有骨气的杀手,一般情况下是不该有抢食这样丢脸的举动的,可他被苏闲喂了穿肠丸!本以为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亦或是穿肠烂肚的药,哪成想穷白公子竟如此卑鄙,此药会加速他的消化,增加对食物的渴望,自从被抓那日至今已有四五天,期间水未断过,但每餐只提供他一块汤匙大的糕点,却有人整日在他面前吃美味珍馐,还派手下收取房费、看守费、伙食费、刑具维护费,真是欺人太甚! 他不禁泪流满面,咬舌自尽、服毒自尽、上吊自尽、撞柱自尽……千方百计地寻死,却次次被救回。心如死灰之际想要利用看书转移注意力,岂料所有书都与食物有关,甚至配了上色的插画。 无耻!太无耻了! 黑衣面具男子坐在椅子上,舒适地翘起二郎腿,单手举着钓竿,哈欠连天。而对面的男子已是面色萎靡精神不振,双目血丝遍布,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干瘦的身影来回跑动,口中喃喃自语。 苏闲带二人来到狱阁,眼前这一幕让她哭笑不得,满心无奈地揉揉额角,暗叹:这么阴损的法子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转头正对上锦瑟公子复杂的眼神,苏闲微微一笑,选择视而不见。 “呀,门主来了!几日不见人家好想你,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是不是该加些月钱给我啊,不用多加,一百两银子就够了。”郑宁百无聊赖之时瞥见一抹月白色,当即贴上去,未等近身就被绝尘散发的寒气定在原地。 “还是不招吗?”苏闲抬眸,似冰雪高洁冷冽的目光直直锁住他,背后不由惊出冷汗浸湿衣衫。 “这家伙极为不安生,好几次想死都被人救了过来,却从不招出幕后之人,该是私人所养的死士。” 闻言,苏闲嗤笑,斜倚在绝尘身侧摆弄她圆润白皙的指尖,倏而从袖中顺出一物,竟是个纯金的小算盘。 一室静谧,只闻金粒相击的啪啪声,纤长的手指灵活飞舞,不多时那白嫩优美的颈项抬起,朱红色的唇瓣轻启,语气淡淡道:“库房里取了千年人参一根,百年灵芝一朵,鹿茸和凝脂膏两支,加起来三十万两黄金,阁下打算何时付清?” 苏闲表情温和,态度有礼,此番话却是对着锦瑟公子说的。 “我为何要付?”安荼觉得对方简直是无理取闹,心中隐隐不快。 “他可是太子爷的贴身隐卫,我给阁下在无钱门中留了一席之地,倒让太子殿下误会与你结成一派,难道阁下不该为此负责吗?” 苏闲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水润润喉咙继续道:“为了保我无钱门上下近千口人命,此人必要毫发无伤的归还给太子殿下,可惜他性子冥顽不灵古板呆滞,多次寻死,白白浪费我无数的好药材。再说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还是我看在咱们有过几次合作的份上给你打了八折。” “……”众人默然 ------题外话------ 文文正在首推,即使过不了也会坚持写完的,但如果读者喜欢,请收藏一下,让我知道有人是支持的! 第三十五章 身份揭穿 苏闲此番言论着实是厚颜,传言穷白公子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哪成想骨子里如此腹黑无耻,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而她索要赔偿的理由无形中证明已知晓锦瑟公子的真实身份,眼下仅仅碍于他人在场不方便直言罢了。 如今江湖各路杀手齐齐出动,有人悬赏五十万两黄金买夜啸王朝七皇子的性命,为躲避接踵而来的刺杀,免去手下不必要的伤亡,安荼特意隐匿在无钱门,谁知还是走漏了消息,不断有人前来试探。 那日苏闲路遇埋伏便是太子的计谋,妄图利用隐卫刺杀她,好借机进入无钱门内部确认安荼是否在此。 原本苏闲并未想到这点,不过青衣阁阁主曾受过她的恩惠,并不想与她为敌,故而前几日来信询问过消息是否属实,虽被她三言两语蒙混过去,可也点醒了她。加上雪儿从青楼得来最新情报,提及七皇子失踪之事,太子和四皇子纷纷出动人马寻找,苏闲这才隐隐有了头绪。 邀安荼一同审问不过是个幌子,身为太子的贴身隐卫必定见过七皇子的容貌,而锦瑟公子恰巧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二人见面时的细微表情变化并未逃过她的眼睛,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既已知道,还敢留我?” “为何不敢,我收了你的钱,当然要守信了!” “不怕惹上麻烦?”安荼妩然一笑,不羁的眸子里绽开点点光芒似星辰般耀眼。 他不曾想过苏闲会如此干脆的留他,这种豪气的性子极合他的胃口,对她的感觉亦好了几分。 “怕?有你在前面挡着,我怕什么。”昂首,坦然迎上对方打量的目光,风度俊朗翩翩,气质遗世脱俗。 闻言,安荼大笑出声,这话说得虽不中听,却是实在,万一真有事情苏闲大可推得一干二净。 “别废话了,我之前因你受伤,被阿绝训了好久,你快拿出金子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嘴上说着不过瘾,直接伸手到安荼面前,黑嗔嗔的眸子晶亮,盛满渴望。 “他们出五十万两金子,你收我三十万两黄金的药钱外加十万两黄金的食宿费,可是比他们还狠呢。” “阁下可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说阁下的势力足以保证你的安全,但损失肯定不会小,恰恰考虑到这点你才来我无钱门,借助阵法韬光养晦伺机反扑,单凭此而言,锦瑟公子可是狠赚了一笔呢!” 苏闲语气不耐,斜睨他一眼,心中盘算何时再敲他一笔。 “……” 安荼无言以对,口舌之争他向来自信,岂料对上苏闲总是刹羽而归。 “门主,要黄金多没意思,你不如让锦瑟公子以身相许,人都是你的,更何况钱了。”郑宁不知何时蹭到苏闲身边,表*眯眯,语气尤其猥琐。 他坚决拥护门主收揽天下美男,势必要替苏闲多牵红线。 说话声音虽小,依旧没能逃过绝尘的耳朵,浓浓的冷鸷气息当即弥散开来,郑宁浑身一激灵,立刻摆出讨好的表情,灰溜溜地飞身离去。 苏闲嗤笑一声,鄙视他墙头草似的作风,踮脚覆在绝尘耳边淡淡道:“阿绝莫要同他生气,这家伙总是不正经的性子,我又岂会是水性杨花的滥情之人,你安心便是。” 绝尘在她耳边落下一吻,轻柔如蝶儿降于其上,酥酥痒痒麻麻,问道:“这个刺客你打算如何处置,真的要送还给太子?” “嗯,你不必为我担心,张良计过墙梯我一概不缺!” 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绝尘稍安,他的女人可是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安荼静静看着,只见绝尘一袭蓝色水纹锦缎衫,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可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漆黑顺和的墨发高束,一支白玉麒麟簪横插其中,大家公子之风尽显,只是那双眸子却似沁了冰水,每每扫过四周,总觉得温度骤然下降,这清风公子并非春日暖风,而是冬日肃杀的寒风。 反观苏闲,不是惯常穿的白衣,而是一袭碧色团花纹锦衣,貌似天人,凤眼含笑,唇若涂脂,嘴角微翘,较往常多出几分生气,虽个头低于绝尘,但那股出尘的气质使二人平分秋色,此时的她斜靠在男子身前,竟露出些小女儿的情态,格外诱人心神。 安荼看他们之间流转着的淡淡温情,彼此的动作完全是自然熟练,哪有半分脏污之感,反而觉得如诗如画,眸色不由加深,暗光流动。 苏闲漫步来到杀手头领面前,目光与他平视,从怀中取出勾勒着兰花图案的瓷瓶,看着对方身体本能开始颤抖,直接将小瓶置于桌上,反手捏住对方下巴。 杀手虽抗拒,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昂首对上苏闲意味深长的眼神,可在看见她诡谲的笑时,心理防线全部崩塌。 当日她喂自己吃穿肠丸,脸上就是这种笑,这是恶魔的笑,自己又怎能抵挡。 “别害怕呀,隐卫大哥,太子的隐卫大哥,这是穿肠丸的解药,你服下吧,到时候记得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就说我是被这家伙胁迫的,我最爱的人在他手上,所有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太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山野莽夫计较。” 苏闲正襟危坐,轻声细语像怕惊扰了什么,看着对方狐疑的眼神,当即无视,拿着玉骨扇来回煽动。 左右都是死,不如信她吧。 杀手头目双眼一闭,心中决心已定,抬手将药丸送入口中,甘甜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淡淡的草药香气冲去多日困倦,神清气爽恍若脱胎换骨一般。 “我的手下不懂待客之道,得罪了阁下,本门主亲自代他向你赔不是,世人皆知穷白公子从未在人前吹过萧,今日吹一曲来抚慰阁下受伤的身心。” 话落,似变戏法地取出一只碧玉萧,通体翠绿,晶莹欲滴,细小精美的花雕遍布萧身,隐隐渗着难以察觉的红丝,竟是消失数十年的碧血凝萧! 在场之人无不震撼。 碧血凝萧是江湖十大暗杀神器之一,位居第三,擅长音攻者如能得到,且灌注内力吹奏曲子,哪怕被百人围剿也能突出重围,在己方毫发无伤的情况下重伤敌人。 只是早在三十年前它就不知所踪,想不到是被穷白公子得了。 “怎么?这只萧有讲究?”苏闲疑惑道,她对兵器向来不感兴趣,往往什么杀人快她选什么,今日倒不同寻常了? “不知穷白公子从何处得来此物?”安荼敛起心神,转眼恢复平静无波的神情。 “前几日外出办事,恰巧碰上几个山匪在拦路抢劫,本不愿惹麻烦打算绕路而行,他们却不依不饶地追赶我,非要买路钱,在下忍不过便出了手,临行搜身无意发现此物,看着玉的成色不错,就取来玩玩。” “……” 安荼一时无语,该算他运气不错,还是山匪点子太背,总归好事全落在苏闲身上了,上天未免对他太过抬爱。 “……”杀手头目心中鄙夷,她连山匪都不放过,转念想到自己被擒时也遭受魔爪,随即眼神古怪地偷瞄苏闲一眼。 “等回去我慢慢告诉你这萧的一切。”绝尘拍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他知道苏闲极少涉及此方面,看她迷迷糊糊的可爱样子,真让人忍不住想拆吃入腹!只是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下面有了反应。 “嗯。”苏闲淡淡应声,将萧置于唇边吹奏。 柔缓舒畅的乐音流出,如山间潺潺溪流,空灵美妙的萧音洒满整间牢室,众人仿佛身处广袤草原,头顶湛蓝天空,脚踩翠绿嫩草,温暖柔和的清风拂过,躁动的心灵渐渐安稳,悠扬婉转的天籁之音使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苏闲身体微微前倾,绝尘走到杀手身旁,冷冽的声音在乐曲中添了几分蛊惑味道,“回去告诉太子,穷白公子身受重伤被人救走,你曾混进无钱门,未发现七皇子的身影。” “萧音控神?这可是神算子的绝技,他竟然传给你了!” 安荼心下震惊,神算子行踪成谜,从不收徒,苏闲到底与他什么关系?她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我可不懂萧音控神,更不认识神算子。”苏闲嘴上胡扯,又记起那个孩子心性的老头子。 绝尘将昏倒在地的杀手头目交给小黑衣,替苏闲解释道:“阿闲刚刚给他吃的药丸不仅能解毒,里面还加了味药材,能使人神智紊乱,她的萧音只是降低对方的警惕心,我说话时夹杂着内力,便于催眠对方。” “锦瑟公子?七皇子?你的手下最近在无钱门附近晃荡,怕是有事禀告,阁下不见一面吗?”苏闲冷笑,若非她提前同门中众人打过招呼,此刻该是几具尸体摆在面前了。 “麻烦穷白公子了。”安荼思绪百转千回,忽而邪魅一笑,桃花目勾魂夺魄流光闪烁。 “郑宁,给小爷滚进来!”苏闲大吼一声,吓得缩在阴暗处的男子浑身哆嗦,讪笑着来到跟前。 “你去把那几个人带到锦瑟公子房间,冲上壶蒙顶甘露招待着。” “门主,老夫人派人送信来了,就放在书房。”郑宁满脸讨好,转移苏闲的注意力。 闻言,苏闲与绝尘不约而同地对视,二人均是疑惑。 娘亲怎得突然来信了?莫不是家中出了事? “先别担心,看看再说。”绝尘看她眉头紧蹙,将她拦在怀中安慰道。 “走吧。”苏闲甩去多余的思虑,拉着绝尘径直离开。 ------题外话------ 首推没过,但还是感谢诸位支持,今日二更答谢,哪怕扑了也会继续,只要有人看就会完结。 第三十六章 儿女情长 柔和温暖的晚霞似丝绸铺洒天际,自由的云朵飘荡于广阔天空,视线中偶尔掠过几只归巢鸟雀,黑色的娇小身影划过天边,构成一副美丽无比的夏日黄昏图。 淡淡的橘黄色笼住整个穷白阁,原本辉煌壮丽的建筑添了几分妖娆华贵之感,苏闲凭栏远眺,只见琉璃瓦上光彩流溢四射,袅袅炊烟顺着烟囱飘出,随风荡向远方,教武场上训练的小黑衣们正纷纷回来,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心渐渐被柔化下来,这种充盈的幸福感弥漫心间,嘴角不自觉上扬。 走下楼,碰见满头大汗的绝尘,因为汗水的浸透,使得单薄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男子精壮修长的身材凸显出来,宽阔的肩,有力的腰,隐隐显出八块完美腹肌,性感的臀,笔直的双腿,不仅外貌出众,床上也是精力充沛,恰是世间女子渴望的儿郎标准 苏闲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替他拭去额角汗珠,目光似一汪春水含着丝丝情意,缠缠绵绵勾锁住男子的心。 女子的手软软似无骨一般,柔滑如玉的触感让绝尘极为舒服,拉过纤纤玉手置于唇边,落下几个爱意满满的温柔之吻。 抬手替苏闲理顺耳边稍稍凌乱的发丝,昏暗的光线将她变得朦胧魅惑,看着她精致美艳的面庞不禁目光微微迷离,二人十指相扣往房中走去。 “突破了吗?”苏闲见他面色如常,不知结果如何,当下出声询问。 绝尘摇头,向来自信的眼中染上几分挫败,自从他开始学习剑法,每次都会有所领悟,比其他人快一步进入新境界,偏生流水无情剑法总是突破不了最后关卡,这段时间他勤加练习,每次感觉即将达到顶峰,却不知何故接连失败,莫非是心境不够? “不要着急,慢慢来,我相信阿绝可以的。”苏闲绽开一抹笑,如冬日朝阳温暖动人,直直映入绝尘内心深处,引起一阵悸动。 “感谢娘子的信任,不过为夫今日身子虚弱,怕是要好好补补才行。” 绝尘清冽的寒眸闪过璀璨流光,目光灼灼地落于苏闲身上,仿佛看见绵羊的饿狼。 “我已经安排厨房给你炖了鸡,熬了骨头汤,可以好好补补身子。”苏闲微微侧首,面带笑意,她知道练武是项辛苦的活儿。 绝尘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凑到苏闲耳边轻语,“为夫阳气消耗过大,急需采阴补阳达到阴阳调和,小绝尘饿了许久也要进食,今晚要辛苦娘子了。” 闻言,苏闲面容绯红,想起二人缠绵绯侧的场景,心里好像着了把火,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他竟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向她求欢! 自从那日他为她解毒,二人行了真正意义上的鱼水之欢,到今日为止二十几天都没再有过,而男子一旦开了荤,便总会记挂着吃肉的事,绝尘也不例外。 要知道每晚温香软玉在怀,禁不住心笙荡漾,却是只能看不能吃,这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无异于酷刑,绝尘忍得很是辛苦,既怕苏闲身子吃不消,又担心会给她留下个色急的印象,可那*的感受时常萦绕在脑海,今日他终是厚着脸皮提出要求,毕竟等苏闲主动开口是不可能的,而若到下月毒发恐怕他的兄弟会爆掉,为了二人以后的性福和子嗣,还是尽早解决为妙。 在绝尘火热而饱含期待的注视下,苏闲羞涩点头,有一就有二,她明白逃是逃不掉的,更何况这个男子是喜欢她的,幸而她也对他抱有好感,正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月上柳梢头,清冷的月辉似白霜铺满地,竹影幢幢摇曳其上,微风过而沙沙作响,奏出夏日华章。 用过晚膳,绝尘拉着苏闲来到房内,伸手搂过她柔软诱人的身子,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接着滑到眉心,最后寻到渴望已久的红唇,彼此独有的气息交融混合,呼吸不由加重,已是时刻蓄势待发。 二人吻得如火如荼,渐渐纠缠到床榻旁,冷清的男子此刻如热情的火焰,苏闲的衣衫飞舞落地,裹胸的布条亦被化为碎片,不禁侧头看他,简直无法相信他会急到此般地步。 苏闲面颊通红,觉得有些怪异,对方衣衫整洁而她截然相反,有些不甘示弱地开始除去绝尘衣衫,白皙纤长的素手飞舞,却是有些不服输的意味。 绝尘抬手放下帷幔,烛火轻摇,幔帐激烈亦在晃动,床板吱呀作响,恰是*一刻值千金。 娇儿无力,婉转莺啼。 龙凤相缠,绵绵不断。 沙场男儿,攻城略地。 金风玉露,水乳交融。 “阿绝。”苏闲整个人神思迷离混沌,不由唤他的名字。 “阿闲娘子,”绝尘应声,语气温柔,自家娘子虽是独立自强的,但也需要哄着的。 “你可真是只饿狼!” 苏闲不由鄙夷,困意袭来顾不得许多,只觉得眼皮沉重异常,渐渐合拢双目,任由男子如何哄骗都不肯睁眼。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绝尘知道自己此次要她要的狠了些,心中无比满足的同时也十分怜惜,拿过手帕为她清理干净身子,有些地方被他折磨的有些红肿破皮。 伸手从床头取过药膏,动作轻柔地替她上药,许是药膏微凉,苏闲在梦中发出声嘤咛,秀眉微蹙,艳丽的红唇稍稍翘起,妩媚中带着清纯可爱,惹出他新一轮的欲火。 绝尘无奈摇头,将她搂在怀中,感觉那颗小脑袋不安分的在胸前蹭了几下,接着又恢复平静。 不由苦笑,这小妖精点了火总是不负责任的跑掉,以后还是要把她的身子好好调理一番,争取早日怀上子嗣,让她能安稳地呆在自己身边。 ……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已是正午时分。 苏闲悠悠转醒,微微动作,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似被马车辗过一般,鼻尖轻嗅,屋内还残留着二人欢好后的气味,昨夜可谓战况激烈! 思及此,不由转头狠狠瞪一眼罪魁祸首,看他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平日似天山冰雪终年不化的寒冷眸子如今莹润摄人,完全是一只吃饱的狼! 冷哼一声,转身留给绝尘光滑美丽的脊背,幸而苏闲心情不佳没往后看,否则满背的红印定会让她花容失色,绝尘恐怕一个月都别想上她的榻了。 “我的好娘子可是生气了?怪为夫太不知节制?”绝尘自身后贴近她,语气带着刚醒的低沉沙哑。 苏闲不答,转过身子在他腰间用力拧了一把,眼神愤愤。 “好娘子莫气,谁让我家娘子国色天香,堪比那魅惑人心的妖精,为夫不小心迷失其中难以自拔。” 苏闲平日里性子稳重,隐隐有些冷淡,可在榻上时宛如勾人的妖姬,各种风情能迷倒世间万千男儿,饶是绝尘这种自制力颇强的非凡男子,见她那副媚眼如丝的模样,最终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这倒是我的不对了?既然如此,阁下还是与我分床而眠为妙,免得精尽人亡,我反而背负杀人凶手的恶名,要是哪天辛姨来找我要人,我可不知该去哪找个好儿子还给她。” 苏闲嘴角微翘,看他如玉的面庞泛着绯红,竟使出撒娇卖萌求原谅的招数,心中一乐,故意出言揶愉他。 “哪能是娘子大人的错,是为夫禁不住诱惑,娘子放心,夫君以后定然再接再厉,让我娘可以尽早抱上孙子。” 苏闲噗哧笑出声,看他信誓旦旦光明正大地找理由,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多想时光停在此刻,二人相拥、相依、相伴,哪怕地老天荒也不想分离。 她几乎未考虑过自己会寻一男子过上平凡却温馨的生活,尤其是得知身中奇毒之时,虽说不上心灰意冷,却也是黯然失魂。 如今遇上绝尘,无形中抱有期待,渴望寻到个真心爱自己的男子,渴望要个孩子组成完整的家庭,毕竟她是女人,而女人无论性格多么强势坚韧,心底总归是渴望这些的。 “阿闲娘子,为夫收到阑珊宫的信,说是娘亲寻我回去有事相商,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离开,你要记得想着我才好。” 绝尘眸子温柔似水,含情脉脉的目光落在佳人受过雨露滋润后的娇艳面庞上,情难自已地啃咬那朱红色诱人薄唇。 “辛姨没说什么事吗?”身边有他陪伴许久,一时舍不得分离。 绝尘看她眼波粼粼,氤上薄薄水汽,十分惹人怜爱,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合二为一,只是他明白苏闲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即使不舍,依她的性子也会很快平复下来。 “信中未曾提及,不过师父的生辰快到了,江湖人皆知在苏家举行寿宴,我先回去替师父准备寿礼,到时候会去找你。” “好吧,我也该准备份大礼给他。”苏闲撇嘴,天机老人觊觎她的荼蘼花酿有段时日了,这次便遂了他的意吧,免得每次他都说自己小气。 ------题外话------ 多谢各位的支持,我会加油的! 第三十七章 遇花云归 夏日骄阳似火,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惹得人心焦气躁。女子蒲扇轻摇,男子上身赤膊,千方百计抵挡这热意的侵袭。 街上行人步履匆匆,乞儿懒洋洋地窝在阴凉处,就连野狗都安静地蔫在一旁,伸出舌头百无聊赖地盯着路人急促奔走。 花云归一袭艳红长衫坐于马上,银线勾勒着水仙花样,脸带红纱遮面,恰是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只见他腰侧挂一枚碧玉滕花玉佩,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竟引得几只蝴蝶环绕飞舞,一时间夺取行人眼球。 “这是谁家公子?也不知娶妻与否。”一女子看得两眼发直,喃喃自语道。 “看这身打扮,啧啧,定不是常人,说不定是王公贵族呢。”旁边老妇满眼赞赏,她自认阅人无数眼光毒辣,此人衣料乃罕见的雨缎锦所制,身份岂是这些小家碧玉配得上的。 “我若能与他双宿双飞,必是上辈子积的福分。” “就凭你这副丑模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难道就好看吗?脸长得似驴一样,芝麻小眼,大蒜鼻子,嘴唇厚得能与猪相比,谁娶你才是瞎了眼!” 原本燥热的天气因花云归的出现更加火热,一时间整条街变得吵吵嚷嚷。 花云归轻嗤一声,面纱下的笑容不屑,哪怕街上的女人已经打做一团,他依旧目不斜视。 此行的目的地是无钱门,他前几日被族里的老家伙们逼迫娶那劳什子吴家小姐,那个女人生活糜烂*,后院中养了一群男宠,简直与青楼妓子无异,竟妄想自己加入她的后院,真是痴人说梦! 他花云归向来不甘受制于人,尤其是那帮老家伙还在时时觊觎他的性命,便当即与对方翻了脸,正准备动手之际突然毒发,泄了气力,若不是自己的暗卫相助,恐怕早就被五花大绑地送去吴家了。 活了二十年,还从未如此丢脸受辱过,他下定决心来寻苏闲解毒,不管对方收多少钱,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不过,苏闲那家伙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 茶楼二层,郑宁、李爽二人正饮茶闲谈,自从门主夫人离开,门主大人整日以折磨他们为乐,时而找人在教武场切磋,时而念叨催促着大家组建金库三号。 甚至打出冠冕堂皇的标语:时间就是金钱,他需要更多“时间”。 思及此,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叹口气。 “郑宁,你说门主为何不把注意力放在绝世美男身上?现在夫人不在,正是拿下锦瑟公子好机会呐。” 李爽面露惋惜,自古情关难过,多少英雄折命于此,他们英明神武、无耻至极的大攻门主也困于情网了。 “嘿嘿,咱们门主向来对美男欣赏居多,一到真刀真枪上场时就退缩,锦瑟公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估计连锭金子都比不上,你指望他们主动在一起,下辈子吧!” 郑宁眼珠咕噜噜地转,暗叹:最近太无聊了,门主暂时惹不得,要再找些乐子才行。 “哎,世上竟有如此妖娆的公子,不知门主见了会不会春心萌动,总是对着夫人那冷冰冰的脸会烦吧。” 李爽心里烦闷,视线触及窗外那抹亮色,着实惊艳了一把。 但见来者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马儿彪肥体壮四肢发达,男子红衫衣袂迎风飒飒,体态修长,黑发松垮挽起,眉目疏朗,凤眼尾梢处流露一股风流媚态,虽不得窥视全貌,这一角足以勾人心魂! 听见对面的小声嘀咕,郑宁顺着他痴愣的视线往外看去,恰好撇见被风吹起那薄纱下的容貌。 心里刹时乐开了花,乐子自己找来了! 鬼幽公子! 门主和他可是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呢,当初追杀鬼幽公子,还是被门主半路打断的。 不知道门主碰见旧爱会是什么表情,破镜重圆还是形同陌路?必须想办法把他骗去无钱门才行。 …… 花云归被周围嘈杂声吵得心烦意乱,欲策马狂奔,却突然被一黑衣面具男拦住。 随即不快道:“阁下拦我何事?” 郑宁取下面具,笑容满面道:“鬼幽公子不认识我了?曾经我追问过阁下纳兰醉的下落,后来碰上穷白公子,最终被他收编入门下。” 花云归眉头紧蹙,回忆半晌记起此人就是那帮不靠谱的杀手之一,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投奔苏闲了。 眼睑低垂,遮住眸子的暗光涌动,暗忖:倘若直接去见苏闲必定会受那臭小子的刁难,他从来不在人前给自己留面子,简直刁钻毒舌!不如通过此人进入无钱门,私下同苏闲商量,也好过大庭广众下被堵的哑口无言。 打定注意,花云归妩媚一笑,深情开口道:“好久不见我的亲亲小冤家,心下甚是想念,那小没良心的莫非寻了新欢,总也不来找我,阁下能否带我去寻他?” 郑宁正愁没理由骗他,谁知人家自己上钩,当即欢喜应下。 “这人是谁?你私自答应此事,若让门主知道你就完了!”李爽将郑宁拉到一侧小声劝阻。 “别担心,他是门主的师兄,也是老相好,之前被门主成功攻下,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门主的大攻雄风,不如添把火助他一臂之力。” 李爽稍加考虑,觉得此法甚好,门主能力超群聪慧无双,即使对方有阴谋诡计肯定也会被揭穿。 殊不知他二人盲目的自信让苏闲日后愈发不得安生,只听李爽道: “阁下想寻门主不是不可,只是需从长计议,请随我来。” …… 那厢计划如何帮花云归“挽回情郎心”,这处商量如何让苏闲下厨做顿饭解馋。 “门主,明日就是华哥和红姬成亲的日子,你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早就备下了,保管他们满意!”苏闲微微一笑,往常清澈淡漠的眸子染上愉悦温暖的气息,眉眼弯弯,靓丽动人。 “春药?”坐在一旁的李岩小声嗫啜道,他现在还记得门主给自己下药,第二天差点被小妹打死。 闻言,周围人哄笑一堂,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华哥身上。 苏闲扶额,以华哥厚脸皮的程度是用不上催情药的,可是重点在于她的形象已经完全被玩坏了! 趁苏闲无语望青天之际,小黑衣们互换眼神,达成不为苏闲所知的协议。 “门主,虽然你对红姬无意,可从前她满心是你,对我诚恳真挚的追求视而不见,着实伤了我的心,你是不是该有所补偿?”华哥语气委屈,可怜巴巴。 “我补偿?”苏闲翻个白眼,看在自己伤了红姬那颗爱慕心的份上,看在明日他们大婚的份上,就应下吧。“好,补偿就补偿!你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再无反悔余地,小黑衣们精神十分振奋,大有奸计得逞之势。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门主您是伪君子,算不得数,希望可以让众位兄弟尝尝您的手艺!”华哥笑容奸诈,目光充满渴望。 苏闲蹙眉,知道自己被他们联合起来骗了,却不恼,淡淡开口道:“没问题。” 看他们勾肩搭背窃窃私语,话锋陡然一转,继续道:“食材由你们准备,提前洗切备好,我只负责掌勺而已。” “那也可以,只要门主肯动手就好。” “啊,我终于可以吃到门主亲手做的饭了,好幸福” “瞧你这点出息,口水都流出来了,快擦擦,丢死人了。” “还好意思说我?你现在两眼发光,嘴张那么大,一脸馋相。” “……” 苏闲静静站着,含笑看他们斗嘴,这可真是一群容易满足的活宝,可爱至极! …… 正午,一品楼雅间。 “明日赶上华哥大婚,大家忙着庆祝,门主会亲自主持大礼,那时最容易混进她的房间,我带鬼幽公子进去,公子只需在内室等着即可。”郑宁猥琐一笑,已经跃跃欲试。 “门主警惕性极强,必定会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在她房内,此举不妥。”李爽考虑比较周全,提出反驳。 “若是醉了呢?” 二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苏闲爱酒,可惜除荼蘼酒与桃花酒以外,她三杯必醉! 无钱门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喜庆日子的敬酒必须喝。 只要他们偷偷将几种酒混起来,几人轮番上阵,还怕苏闲不醉? 那一刻旧情人相见,*相逢,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不乱性才有鬼! 看着对面的互动,花云归心中惊异,觉得十分好笑,这二人竟如此简单地将苏闲给“卖”了,无钱门究竟是怎样安然混到今天的?苏闲这门主没教过手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明明对他苛刻精明,怎得到其他事上便蠢哈哈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思及此,花云归猛地一惊,意识到自己对苏闲存着关心与担忧,却自动将之归类于同门之谊,毕竟他的毒还要靠苏闲来解。 万一那牙尖嘴利的讨厌鬼出事,师父他老人家绝对会伤心,还是稍微提醒他两句吧。 第三十八章 大婚插曲 阳光正好,万里晴空,无钱门。 楼阁高矗,雕梁画栋,回廊弯转,红线系银铃,清脆动听,亭台水榭精致,池塘荷莲正盛,红白辉映,艳丽红绸遍布四处,人声鼎沸,言笑晏晏,当真热闹喜气。 女子一身霞帔端坐镜前,只见镜中人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唇色朱红,光彩照人,恍如桃花仙子莅临人间,美目顾盼流转绰约风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如墨青丝挽成双螺髻,头顶凤冠,斜插赤金宝钗花细,又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小巧耳垂勾着红珊瑚耳环,纤纤玉手露出袖外,腕上是对白银缠丝双扣镯,当真是珠光宝气,华彩映人。 “真美!红姬姐姐是仙女下凡吗?嘻嘻,好羡慕呐,什么时候我也能嫁人啊!”看着笑魇如花的美人,绿熙心痒难耐,憧憬不已。 “哟,我们熙熙到思春的年纪了,是谁那么有福气被你瞧上?”小妹不怀好意,知道姑娘脸皮薄,故意出言调侃她。 果不其然,绿熙面色羞红,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偷眼看看红姬,却见她也好奇得紧。 “还不好意思呢,你说出来,我和红姬替你出谋划策,保准拿下他!” “是……是……是门主。” 绿熙犹豫半晌,终是说出了口,毕竟门中无人不知红姬从前的心思,可她也将心遗落在苏闲身上,如今红姬成亲该是断了念头,可她绿熙不甘,她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闻言,红姬拿胭脂的手一僵,虽是今日为新妇,虽然华哥对她真心实意,可门主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这段无果的单相思被压在心底,隐隐透着苦涩味道。 那一眼的风华,到底夺取多少女子的芳心? 那一声的夫人,到底碎了多少女子的梦境? 罢了,既是无缘,今后尽了属下的本份便是。 气氛一时僵滞,小妹暗叹口气,笑容满面道:“快些准备吧,时辰就要到了,华哥估计等不及了。” …… 花轿停在门外,红姬被扶着送上轿去,喜庆欢愉的乐音吹打一路,直到无钱阁门口才停下。 今日所有人都是红衣加身,苏闲亦不例外,她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有些不适应,狭长凤眼微眯,嘴角勾起魅人弧度,如暗夜出没的邪魅妖孽,散发蛊惑风情。 绿熙隐在人群里,眸光痴痴望向那抹身影,世间竟有门主这般完美的男儿,风华绝代,智勇双全,举止优雅高贵,性子疏冷却不乏温柔,只是他何时才能发现自己的爱慕呢?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抓紧踢轿门迎新娘。”不知是谁推了华哥一把,这才将神色痴呆的男子拽回现实。 新郎官十分激动,临门一脚差点将轿子踢散,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牵出新娘,众星捧月地走进无钱阁。 “一拜天地。”苏闲立于旁侧,高声喊道。 新人面朝门外深深鞠躬。 “二拜高堂。” 鉴于两人无父无母,苏闲暂时担此重任,坐在高位等待二人施礼。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红姬在小妹和众女眷的搀扶下进入新房,留下华哥心神不属。 “你们看华哥,他的魂早就跟着新娘子走了,咱们这帮光棍还是去喝酒吧。” “李岩,你小子成亲那日可比华哥有出息多了,我最近喜欢上个姑娘,你好好传我几招追妻秘诀,也好让兄弟早日成家。” 苏闲在小黑衣们的推搡下走到院中,流水宴席已经摆好,各系菜色摆满桌,酒坛占据大块空地,酒菜香气飘逸,让人食指大动。 总觉得少了什么,苏闲环顾四周,发现郑宁那个话唠不在场。 “郑宁呢?” “去拿酒了,之前太激动,刚发现忘了准备门主的桃花酿,那小子知道门主千杯不醉,打算和你拼酒呢。”李爽心里忐忑,祈祷不要被揭穿。 苏闲不疑有他,转头向远处招手,“雪儿,到这来。” 李爽看她面色无常,反而很是开心,当即松口气,陪她一同热情招呼雪枌。 “怎来得这么晚?” 雪枌白他一眼,取过酒杯倒上女儿红,轻啜小口,心不在焉地回答“还不是门主布置的任务太特殊,我被四皇子缠住了,差点菊花不保,坚决要求涨月俸!” 夜啸王朝四皇子相貌阴柔俊秀,性子诡异狡诈,却有治国之才! 这是官方版本,而事实是:四皇子虽娶了宰相千金,且有几房妾室,但却染断袖之癖,喜欢收集各色男宠,尤爱冷艳高洁型,他在京都买下一座院落,专养姿容绝艳才华横溢的男子,与他们行床笫之事时最爱虐待对方,鞭打滴蜡花样繁多。在身边藏着位鬼脸谋士,多项治国良策皆是谋士所言,他不过是照本宣科、鹦鹉学舌罢了。 “四皇子可是邀你去他的小院?”苏闲笑眯眯地看着雪枌,眸光闪烁。 “嗯,不过被我婉拒了。”雪枌微不可察地身子一颤,被她的灿烂笑容吓出冷汗。 之前四皇子在酒菜里下药,打算对他用强,若非门主给的解毒丸,他恐怕“贞洁不保”了,兄弟们不笑话他才怪。 “过段时日你假意答应他,我有些熏香和药粉,能使人产生幻觉,他误以为同你翻云覆雨,你就趁机将月儿推荐给他,” “月儿?门主什么时候安插新人进去了?为何不提前通知我?” 苏闲妩媚一笑,恍如千万树梨花骤然开放,看得人心砰砰直跳,只听她语气坦然道:“月儿就是我咯,不知雪儿意下如何?” “……” 李爽目瞪口呆,门主是让屎糊了眼吗,放着锦瑟公子、鬼幽公子、清风公子这些容貌非凡风流倜傥的人不要,偏偏找那绣花枕头四皇子,口味真重! “门主为何亲自做任务了?”莫非受了刺激?后一句话雪枌不敢问出口,总归还是要给门主留点面子。 苏闲反复把玩琉璃盏,浅浅光泽流动在眼底,“他那有我想要的东西。” 前几日翻阅《医全》,里面记载:回信草,性寒凉,有压制蛊毒之效,多生于极寒之地,满三十年成熟开花,配合天山雪莲效果更佳。 了了曾提及他对此药很感兴趣,不过回信草数量极少,可遇而不可求! 而夜啸皇帝病愈后将两株回信草给了四皇子,作为他请神医谷替自己医治的赏赐。避免四皇子暴殄天物,苏闲决定替他物尽其用,也算是办了件好事。 “酒来了,门主可敢与我比酒量?”郑宁坐下,悄悄冲李爽使个眼色。 “拿碗来!”早在闻见女儿红的香气时她便蠢蠢欲动,总算可以解馋了。 二人举杯相碰,言语间一坛已经见底,苏闲意犹未尽,只觉桃花酿入口甘冽馨甜,淡淡花香冲淡了酒精刺鼻的味道,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 太阳西斜,转眼已是月上枝头,乳白色的月华铺洒满地,无往常清冷之感,在热闹的打趣声中添了几许人气,大红色的灯笼高悬,映得满院火热,众人面色红润,言语间已是有些醉了。 “门……门主,我告诉你……告诉你件事,作为你今日下厨的报酬,我们替你准备了惊喜,嘿嘿,保证你喜欢!” 郑宁喝得有些头晕,眼前是金光闪闪,为了不让苏闲发现猫腻,他将杜康酒按照少量比例混在五坛桃花酿里,简直是舍命将苏闲灌醉。 “惊喜?”苏闲昏昏沉沉,脑袋轰鸣作响,暗忖:今日怎那么奇怪,明明不会醉啊。 “大家散了吧,华哥一直在那抓耳挠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估计红姬呆会要来提人啦。”李爽打个响嗝,摇摇晃晃地起身,与郑宁勾肩离开。 苏闲往穷白阁走去,步伐飘忽不定,修唱的影子左右歪斜,旁侧伸出一只葱白玉手搀住她,女子的香味袭入鼻尖。 转头,正巧对上那双水灵眸子,小巧秀气的脸满是羞涩,月光下泛着莹润光泽,红唇微抿,似欲语还羞。 “门主,我扶你回去吧。”绿熙昂首与她对视,崇拜之情满满。 “好。” 苏闲只当她是偶像崇拜,遂点头同意。 彼此一路无话,绿熙因第一次同门主如此接近,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怕张口就会泄露自己的小心思。 而苏闲头脑混乱,无暇顾及其他,再者二人同为女子,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谢谢你,绿熙,回去吧。” 进屋关门,苏闲目光落在浴桶上,只见腾腾热气飘出,不由心中一恸,小黑衣们委实贴心,知道泡澡解乏,浴汤都提前备下了。 正想着,抬手松开腰带,解开盘扣,将外衫搭于衣架,只着亵衣亵裤取来干净衣物置于旁边。 手指进入水中轻轻拨动,带起阵阵涟漪,温度正好。 拔下玉簪,把发冠放在桌上,乌黑亮丽的发丝飞扬似蒲柳,垂至腰际。 第三十九章 心思动摇 苏闲打算沐浴,除去裹在胸前的层层布条,褪去束缚不由轻喟。 抬腿迈入浴桶,舒适的水温让她忍不住嘤咛一声,随即倚住桶壁,闭目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女子面容绝美艳丽,眉如翠羽,眸如弯月,齿如含贝,满头乌发披散,真乃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见她身形修长纤细,绵软腰肢不盈一握,胸前丰盈形状美好,两条腿如玉柱般笔直,小腿精致更是引起无限遐思,而那柔嫩肌肤白皙似冬日瑞雪,这是一具多么诱人的玉体! 花云归在房中等了几个时辰迟迟不见人影,困倦之际忽闻私语声,知是苏闲回来了,正想开口说话,岂料对方直接脱衣沐浴。 本觉得二人都是男子,看就看了,谁知眼前竟是如此劲爆的画面,顿时气血上涌,下面蠢蠢欲动。 记起之前在天机门的种种,花云归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从不与众位师兄一道沐浴,怪不得她如厕时总要单独一人,怪不得她身体瘦弱,怪不得她身高低于同龄男子,怪不得……无数怪不得只有一个答案。 只因她是女子! 既是女子,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为何与大师兄和三师弟亲密非常,甚至与自己同榻而眠! 苏闲,苏闲,你竟敢骗我! 内心郁卒,只觉热流从鼻腔涌出,抬手一摸,指尖鲜红的颜色让他面容囧然,她的身体让他流鼻血了。 真是个红颜祸水!魅世妖姬! 苏闲藕臂露出水面,取过香胰子细细揉搓,忽闻水珠坠地之声,侧头望去,却见红衣男子站在不远处,水汽氤氲使她看不真切,却有些像花云归。 “你是谁?” 习武之人可利用内力暂时驱除醉意,苏闲头脑瞬间清醒,快速起身将衣衫披于身上,遮掩住外泄的大好春光。 待看清眼前人,不由自嘲:冤家路窄,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房间都能遇上他。 赤足站在地上,顺便拿过干布条擦拭头发,苏闲表情淡淡,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毕竟现代人思想稍微开放,不至于为此要死要活。 可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在花云归眼里却是另一层含义,他有些恼意,苏闲不把他当男人,或者她压根是水性扬花的女人。 面对花云归黑沉沉的脸,苏闲眉头微挑,转身进了内室,端坐在凳子上,如今虽是夏日,但大理石的地面还是太凉,不宜赤足长站,免得凉气入体。 “花师兄找我有事?”苏闲率先出言打破诡异的沉默,她可不想今晚对着这张臭脸入睡,免得做噩梦。 花云归自觉坐下,将手腕放在苏闲面前,表情懊恼,他到底怎么了?苏闲如何与他何干?定是这毒乱了他的心绪,尽快解了才行。 脉像不稳,时快时慢,忽强忽弱,有股气息游走在脉络中,不像毒,反而与蛊相近。 苏闲眉宇透出疑惑,谁能近花云归的身?还能神鬼不知地对他下蛊? “你可能治?” 花云归语气冷硬,目光不肯与她对视,脑子里全是那诱人的*,热意不受控制地游走全身,最后汇于小腹一点,有些尴尬地合拢双腿。 这副模样若被苏先看到,指不定如何嘲讽他呢! 苏闲收回手指,眉头蹙得更加深,圆润的指尖敲击在桌上,规律的哒哒声奇迹般平缓了花云归纷扰复杂的心情。 即使她跟随天机老人习了多年医术,但这样奇诡的脉像还未遇到过,需要仔细查查书籍,免得被花云归这毒舌妖孽称作庸医。 毕竟医者父母心,她虽然有时候爱财了些,无耻了些,冷情了些,但绝不是无理取闹、公私不分之人。 自她进入天机门,花妖孽总是对她冷嘲热讽,经常寻衅滋事,大多数时间她对刺人的话充耳不闻,实在烦闷时便直接一针封了他的穴道,她自创一套针法,除自己以外别人也可解开,不过被施针者会内力尽失、筋脉错位。 花云归不敢擅自拔针,每次那双狐狸眼染着怒火看她,傲娇无比地冷哼一声,接着转身离开。直到真的受不住了,这才央了容访前来求情,自己却大爷般地在房里等苏闲去针。 苏闲觉得自己委实是太善良,施针拔针全套服务只收花云归三百两白银,要知道穷白公子不轻易出手救人,一旦出手必不低于万金! 如此算下来,花云归占了她不少便宜呢! “你给我两日期限,时间一到我就给你答案。” “好。”说着,花云归自觉往床榻方向走去,显然准备睡在此处。 苏闲挑眉,不发一语,眼神却犀利冷寒似要将他盯出个窟窿,仿佛在说:谁允你睡我的床了? 花云归恍如未觉,身子直直仰在榻上,接触床板的那一刹那,一股淡淡女儿香传入鼻翼,是苏闲特有的味道。 “我昼夜不停地赶来找你,如今十分疲倦,作为同门,难道你不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我吗?只是睡你的床又不是睡你的人,那么凶干嘛,人家可是很胆小的。”说罢,竟双手环胸缩在里侧,扯过薄被盖在身上。 真好闻,整个人都被她的味道包裹着,心里竟有些飘飘然。 苏闲嘴角不由抽搐两下,恨不能活剥了这欠扁的家伙。 她现在只穿着件外衫,里面光裸,如此出门定会被人识破女儿身,尤其是锦瑟公子最近不知发什么疯,喜欢在夜晚晃荡,此刻出门十有*会碰见他。 也就是说今晚要和花云归呆在一起? 孤男寡女? 虽然花云归像弱受,可架不住他发狂变禽兽啊。 刚刚还看见他流鼻血了,而且前面已经翘起来了! 苏闲打定注意,死妖孽万一意图不轨,就直接一刀切了他的万恶之源。 “喂,你到底睡不睡?”花云归见苏闲面色阴沉,凤眸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那如樱花般娇嫩的唇瓣抿在一处,表情万分不愿,不禁嗤笑一声,讥讽道。 “苏闲,你该不是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吧?其实你大可放心,就算天下女子死光了,我宁愿碰头母猪也不会和你发生什么!” 气愤之下口不择言,果不其然,苏闲此刻咬牙切齿,不知从哪掏出根银针,眼神阴鸷地看着他,颇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 闪闪发光的针尖,倏地勾出花云归惨痛的记忆,眼下容访不在,自己又有事求她,这一针下去可就全都没戏了。 “苏闲,把针收了,女儿家那么暴力作甚,快些上来,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闻眼,苏闲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他刚才对自己如此毒舌,别以为会这么轻易就算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抱歉,我苏闲不吃这套! “花师兄是龙阳君,我是假男人,你自然不可能对我有兴趣。不过……”话一出口,对面之人笑容顿时僵硬,苏闲视而不见,继续道“不过我这人睡姿奇差,万一不小心将你踢下榻去,可怪不得我。” “不怪,不怪,我也想告诉小师弟,我睡梦中经常与人切磋拳脚,咱们两个正好彼此压制,但倘若无意中伤到你,可别呵责人家,毕竟人家心灵脆弱,经不起你的责骂。” 苏闲恶寒,神色怪异地看他一眼,整日人家人家的挂在嘴上,长相那么妖媚,举手投足间魅惑撩人,她该不会一语成箴了吧,这家伙真是断袖! “……” 苏闲默然,走到床边躺下,心中是无比的纠结。 要提醒阿绝离花云归远些,免得落入花妖孽手中,最后自己墙角的被挖。 还要提醒小黑衣们离他远点,都是热血青年,直得很,莫要被他掰弯,门中还有大把待嫁姑娘呢。 此刻,花云归被苏闲划为重点屏蔽人员之一,荣幸地与安荼并列。世人追捧的鬼幽锦瑟二位公子,却被人弃如鄙履,天下也就苏闲一人做得出来。 正胡思乱想,渐渐呼吸平复,苏闲已是入梦会周公。 花云归辗转难眠,这是第二次与她同床共枕,心态却完全不同,她的女儿身彻底乱了自己的心湖,荡出的阵阵涟漪侵扰着思绪,自己到底对她是何感觉? 他向来觉得自己外貌远胜女子,所以对明里暗里的秋波不为所动,性子虽说不上谦逊有礼,但也不曾对任何女人冷嘲热讽,唯独苏闲,与她在一起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要惹怒她,尤其是在天机门的日子,这臭丫头故意忽略他,偶尔还会露出个笑脸给其他师兄弟,就连看门的老伯、扫地的小僮都有幸见过那笑魇如花,偏偏臭丫头一见他就冷着脸,真是可恶!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了呢? 是第一次见她寒毒发作,明明痛苦不已却死撑着咬紧牙关,甚至与师父打趣。 是那次嘲笑她吃早膳都要人伺候,结果被她伶牙俐齿地反击了。 还是被人截杀,她化身暗夜修罗嗜血而战,直到最后白衣染血亦不放弃。 又或是七大公子聚会时,那惊才绝艳的风华乍现,便勾了心魂? 花云归不曾爱过任何人,他父母早亡,从小在那丑恶的家族里看着人性凉薄,守着父亲留下的秘密,与那帮野心勃勃的老家伙们抗争,利用商业上的天赋开辟出一番新天地。然而他对感情是懵懂的,对苏闲的陌生感觉让他隐约不安,所以总是极力克制着,他需要时间来理解自己的心。 花云归纤长的手指抚过苏闲面颊,滑嫩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正心笙荡漾,异变突生。 只见苏闲转身,一条修长的*压在他身上,手臂紧紧搂在他的腰际,那张小脸就埋在他胸前,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衣衫传到胸膛,绵软贴着他,勾出花云归一身的火气。 这丫头,睡相果真差,竟拿他当抱枕了! 这可真是刺激! 微微动身,惹得苏闲不满意地轻哼,花云归无奈,任由她抱着。 苏闲只觉睡得格外安心,就像绝尘在时一样,这个姿势常常发生在二人之间,勾得绝尘欲火焚身却解不得,因为苏闲最不喜欢睡梦中被打扰,倘若吵醒她恐怕几日别想上榻,只能等她醒了再说。 第四十章 狗血一夜 一夜好眠,苏闲觉得浑身顺畅精神饱满,正欲起身,却被腰侧传来的重量与热意惊到,之前只有绝尘在时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苏闲猛地转头,正巧对上那双勾魂狐狸眼,满满都是笑意。 随即嫌弃道:“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靠边去。” 闻言,花云归怒,忽而展颜一笑,如千万桃花竞相开放,艳丽柔媚。 “是谁自己跑到我怀里来的?昨晚使劲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动,嗯~” 苏闲环顾四周,额头隐隐作痛,她已经将花云归挤到了最里侧,对于自己的恶习她一清二楚,却是嘴硬道:“快拿开你的爪子,我还要去查医书。” 花云归挑眉,看她娇小圆润的耳垂变成淡粉色,故意揶愉,“身材干巴巴的,手感一点都不好,倒是腰上全是肉。” “哼~” 苏闲傲娇地睨他一眼,暗道:这男人可真是胡说八道,自己身材修长匀称,多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腰肢更是纤细,绝尘哪次不是爱不释手!真没眼光! “为何不说话了?默认啦?”花云归单手撑头,万分妖娆地望着她,衣襟因苏闲的磨蹭松散开来,露出白玉般的胸膛,精致的锁骨沟壑明显,性感无比。 “……”苏闲起身,不屑地送上个白眼,明显不想理他。 “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 “昨夜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你还害羞?”花云归挑眉,语嫣不详却还是翻身面对墙壁。 “闭嘴,要敢看就挖了你的眼!” “好凶的女人。” …… 换好衣物,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昨日红衣似火燃烧热情,今日白衣似莲冷艳高洁,风情迥异,变化万千。 乌发用银冠束起,兰花玉簪斜插,面容不施粉黛却胜似娇花。眉如远山,眸如晨星,琼鼻轻点,唇瓣如樱,好一派少年轻狂意气风发。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这幅模样又要祸害多少当时好男儿! 花云归见她嫣然一笑,顿时心神不属,魂魄飞去九天之外。 苏闲才真真是勾魂妖孽! “门主,你起了没?我带了早膳过来,锦瑟公子有事寻你。”门外响起温婉的女声,嗓音柔弱绵软。 昨日苏闲喝了不少酒,几乎没怎么碰桌上的佳肴,估计早上肚子会很饿,绿熙特地准备好清粥小菜,希望用女儿家独有的细腻抓住苏闲那颗不羁的心,谁知半路碰上锦瑟公子,说有要事与门主商量,故而领他一同前来。 “马上就好,你去将郑宁叫来,麻烦锦瑟公子稍等片刻。” “无碍。” 花云归歪在榻上不动,狐狸眼精光闪烁,苏闲压低声音道“还不快些起来?我这有人来了。” “不起,就不起。你睡了人家转头就想不认帐?我偏让锦瑟公子做个证。”花云归竟出乎意料的耍起了无赖。 锦瑟公子行踪成谜,来去如风般无声无息,这么多次会面都未曾见过他的真容,如今却呆在无钱门?他到底有何阴谋?和苏闲又是什么关系? 花云归内心复杂,苏闲总给他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羽化成仙乘风飞去。 这种感觉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花云归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虽说不清对苏闲感情是什么,但他目前不想放手。 “爱起不起!”苏闲怒,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去开门。 …… 门外,绿熙临走时将托盘递给安荼,叮嘱他提醒苏闲用膳。 此刻男子一身黑色长衫迎风而立,体态修长,面容俊逸,眉眼含笑,左手举着托盘却丝毫无损华美气质。 他能感觉到屋内有两股气息,一是苏闲,另一个却不像绝尘。 凭借习武之人的过人耳力,屋内的对话隐约听见,却让他略微烦闷。 苏闲与清风公子情投意合,彼此相许,一度让他觉得二人的关系堪比磐石,今日却是苏闲与另一男子亲亲我我,莫非他是虚情假意,真有人能将戏做得如此逼真,甚至于瞒过他的眼睛。 门被从里面打开,苏闲闪身请他进去。 将食物摆在桌上,撇见那榻上凌乱,倚着位妖娆男子,却并没有*过后的糜烂气息。 男子墨发披散,眉目疏朗,一双丹凤眼透着狐狸般的狡黠,鼻梁高挺,薄唇朱红,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鬼幽公子,好久不见。”安荼微笑,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想不到锦瑟公子面容竟是如此俊美,怪不得我的亲亲小冤家会留你在这。”说着,花云归冲苏闲抛个媚眼,惹来对方不屑的冷哼。 苏闲不理会花云归,取过碗替自己盛了粥,拿起筷子夹起咸菜,自顾自的吃着。 “小冤家,昨日刚折腾了人家,今天就不理了?人家也要吃!” 花云归从榻上走过来,他昨晚睡觉时并未脱衣,此刻衣衫却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衣摆宽大,行走间竟如漾开的水波。 “吃你的吧。多吃饭少说话!”苏闲将碗用力放在花云归面前,语气不善。 “人家要吃你碗里的!”花云归不依不饶,靠上她的肩,十分暧昧地轻蹭,温热的呼吸吹拂在颈间,酥酥痒痒。 苏闲蹙眉,放下碗筷坐到另一侧,眼神厌恶的看他一眼,暗忖:这花断袖怎么了?莫不是看中了锦瑟公子,妄想利用自己吸引他的注意?简直不可理喻! “你找我何事?”苏闲理理衣摆,面色淡然的看着他,黑嗔嗔的眸子恍若无底洞,将人的心神吸入其中。 “有笔好生意,你做不做?”安荼坦然与她对视,眼神如深山古潭般平静无波。 “我先听听是什么生意,去书房等我吧。郑宁,给爷滚进来!” 苏闲语带愠怒,表情阴暗,这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无钱门处处设有禁制,没有内部人带路是不可能毫发无伤进来的,花云归能等在她的房间,除了郑宁这满腹坏水的小子,谁敢领他来这? 怪不得之前那么殷勤替她搬酒,还十分热情地敬酒,甚至沐浴的水都提前备下了,竟是挖好坑等她自己往下跳呢。 看来需要告诉他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嘿嘿,忙了一夜,门主还是那么有精神,不愧是大攻!” 郑宁眼神暧昧的扫过花云归,小心翼翼站在安荼身边,这个位置离门近,有情况的话便于逃跑。 苏闲冷笑一声,语气如腊月寒风般冷冽,眼神似锋利宝剑,“带锦瑟公子去我的书房。” 闻言,郑宁惊诧不已,问道:“除了夫人竟还有人能单独呆在书房?为何不是鬼幽公子,他现在该是二夫人了吧,人家不远千里来寻你,门主你可不能没良心” 酒后共处一室,整整一夜不发生点什么才有鬼。 此话一出,如巨石激起千层浪。 安荼愣怔,这两人莫非相识在先,绝尘才是第三者? 无论是哪种,苏闲却是负心的一方! 夫人?二夫人?花云归怒从心起,怒火中烧,怒发冲冠,怒到极点。 哪来的野男人排在他前头,苏闲这可恶的丫头,非要好好收拾她才行。 “你知道的很清楚啊,既然如此,你就陪锦瑟公子一同等着,记得沏壶好茶给他。” “是。”郑宁恭顺低头,内心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千万再别有其他安排了。 “另外,不出任务时带上你的小伙伴一起替我填充金库三号。” 门主生气了! 郑宁吓得一缩肩,看她还想说话,当即拉着安荼快步离开。 房间重新恢复宁静,苏闲从床头取过锦盒,拿出一粒药丸递给花云归。 “这药是增强筋脉韧度的,你先服下。” “小师弟何时有了夫人?怎么不提前给师兄送信,我也好备份贺礼。”花云归直接将其扔进口中,目光似灼人火焰包围着她。 苏闲凉凉的看他一眼,不做回答,想撬老娘墙角,没门! “吃饱了没?饱了就随我去书房。” …… 回廊弯曲盘绕,苏闲脚步逐渐加快,花云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直喋喋不休,恨不得让人缝住他的嘴! “你的夫人是男是女?不会是人妖吧。” “你的夫人可有我美?” “你的夫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你的夫人如今在哪?让师兄见一面,也好帮你把把关。” “你年纪尚轻,不必成婚那么早,要不分了吧,师兄找更好的给你。” “你……” “你闭嘴!” 苏闲忍无可忍,从袖中掏出根极长的银针,对准花云归的哑穴直接扎下,稳!准!狠! “呜呜呜呜呜”花云归垂死挣,含糊不清道最毒妇人心。 苏闲长吁口气,随即感叹“世界终于安静了,真是美好。” 第四十一章 苏安合作 夏日微风袭袭,花香满园。 密室内烛火飘摇,气愤阴森低沉,黄金龙椅上端坐一人,正是做着皇帝梦的花家大长老。 那身黑色衣袍如今被替换为明黄色,野心昭然若揭,满是褶皱的老脸散发贪婪光芒。 “花云归在做什么?”声音低沉谙哑,如破旧的木屋被风吹得噗噗作响。 “据派去的探子回禀,他这几日一直呆在商盟不曾出来过。”二长老手持汉白玉笏上前出列,往下看去,所有人竟如皇帝上朝那般分立两旁。 大长老双目微眯,心思几转间已是明了,勃然大怒道“蠢货!他哪能呆得住,自从上次毒发他差点被擒,现在必然四处寻找解药,你看到的不过是替身罢了。” 二长老垂首不语,唇瓣紧抿。 只听大长老念出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抹暗影,竟是花家暗影卫。 花家暗影卫是历代家主掌控的,只认暗影令,无论花家何人,只要有令牌即可驱使。当年花云归的父亲花毅担任家主时,因不常用此令,故而被小心的收藏起来,谁知花家出现叛徒,盗取暗影令并害死了花毅夫妇。使得年幼的花云归孤苦伶仃,受尽委屈。 照此看来,叛徒就是这面目丑陋可憎的大长老! “花云归在哪?”大长老语气十分不悦。 “启禀主上,属下跟踪他到一家客栈,突然出现两个带银色面具的男子与他回合,二人极其狡诈,属下一时不察,跟丢了。”回话男子垂手而立,刘海的阴影遮住眸中涌动的精光。 “废物,都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给我滚下去,查出花云归的下落再来见我!” “属下遵命。”暗影抱拳告退。 二长老再次上前一步,张口道“启禀大长老,吴家小姐派人来问,什么时候能把花云归送去?她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哼,那个贱女人以为自己是谁,若不是留她有用,早就性命不保了。”大长老表情不屑,对于只知道男色的吴小姐厌恶无比,“对了,花侄儿玉树临风俊秀非凡,不如先让他去应付那贱女人。” “使不得啊!我儿愚笨,不堪此任,还望大长老另寻人选。” 二长老虚汗浸湿衣衫,他的儿子花云天今年才十六岁,脾气执拗,满心期待娶个漂亮娘子,若是落入那女色魔的手里怕是性命不保。 “我觉得花侄儿聪慧过人,定能迷住那吴小姐,你不必多言,就这样吧。” 闻言,二长老拳头紧握,暗下决心:今夜无论如何都要送儿子离开! …… 无钱门,穷白阁,书房。 安荼坐下,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只觉鲜爽味纯,淡淡兰花香萦绕在舌尖,久转不去。 郑宁看他表情惬意享受,自豪道“这可是太平猴魁,若非门主叮嘱要好好招待你,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安荼淡笑不语,自从来到无钱门,他已经随苏闲品尝了不少名茶,也佩服穷白公子在茶道方面的资深造诣。 “锦瑟公子,让你久等了。不过我与鬼幽公子有约在先,你恐怕还需再等一会。”苏闲进门,后面跟着面容委屈的花云归。 “无碍。”安荼似是不在意,抬手挥挥表示随意。 花云归坐在一旁,心里的怒气因苏闲的话稍稍减弱,反而生出丝丝甜蜜,原来她还是记得他的事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花云归目光恳求地看着苏闲,狐狸眼闪烁粼粼水光,希望能解开他的穴道。 “你保证闭嘴?”苏闲挑眉,见他点头,这才拔出银针。 郑宁眼角抽搐,暗道:门主太狠了,那么长的针直接扎在情郎身上,看来自己受的惩罚不算重,近期还是收敛些好。 安荼视而不见,桃花目中流光一闪而逝,薄唇微勾,思绪渐远。 自书架上取出一摞书,端坐案后细细查看,黛色峨眉微蹙,阳光透过窗棂斜映入内,那几缕垂下的发丝构成阴影掩住狭长凤目,神色严肃认真,举止自然如流水般顺畅。 满室寂静,只余书页翻动之声,苏闲一目十行,视线快速扫过书本,时而端起瓷杯饮几口茶,时而拿起狼毫挥洒笔墨,动作有条不紊且赏心悦目。 无论男女,认真工作的时候都是最美的,花云归无事可做,将所有注意力放于苏闲身上,他还从未与她安静相处过,也未曾见过她如此娴静的一面,现在的苏闲就如淡雅的兰花,散发无尽的芬芳光华,不知不觉吸引着所有人的关注。 安荼正看本杂记,一部分心神留在苏闲那边,她一旦做起事来总是格外认真的,除了有些花心,其他似乎无可挑剔。 郑宁立于案侧,替苏闲添茶倒水,铺纸研磨,十分殷勤。 转眼已是正午,日头毒辣。 揉揉酸涩的眼睛,浑身僵硬,所幸辛苦没白费。 苏闲起身来到花云归身边,重新替他把脉,心中确信无疑,这才说道: “你中了情困蛊,蛊虫正在你的心脏附近,发作时疼痛难忍,难解也不难解。” “此言何解?”花云归不懂,继而追问。 “蛊虫被中入你身体前喂养了女子的心头血,若不想受苦,你去寻她春风一度即可,但会日益产生依赖。若想除蛊,你需取来那女子的心头血交给我,顺便找几株珍贵药材,我自会为你解决。不过……”苏闲顿了顿,将后遗症告诉他“你需要将解药喂给一位女子,与她欢好使蛊虫进入对方体内,不过你却需要每月与她行房一次,一生为期!” 花云归愣怔,心中燃烧熊熊烈火,那帮该死的老家伙竟如此阴毒,看来心头血是吴家小姐的了,怪不得他们有持无恐,即使自己不去寻吴小姐,而是拿着解药找其他女人,他们也必然会通过女人控制自己。 卑鄙!无耻!委实可恶! “药材是什么?” “冰晶草,水凝花粉,回信草。” 苏闲酷爱草药,平日收集了不少奇珍异草,可这三味就连她手中也没有,可见其稀有程度。 花云归沉默,脑袋微垂,不知在想什么,浑身似包裹层厚重雾气。 “锦瑟公子要与我合作什么?”苏闲转头,目光对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目,黑嗔嗔的眸子恍若深沉漩涡。 斟酌半晌,安荼微笑,从袖中掏出块玉玦扔给苏闲,“我两位兄长重金买我性命,所以暂居无钱门,如今到了反击的时候,想穷白公子助一臂之力。” “无论江湖事还是朝廷事,我均不轻易插手,阁下有何理由打动我?” 苏闲面色平淡,她如今被迫掺进浑水,原本超脱世外的打算落空,不过她不做亏本买卖,没有足够吸引人的条件,绝不会施加援手!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待我掌权之时,许你三个条件外加百万黄金。穷白可是满意?”安荼语气诱惑低哑,眼中终于露出隐匿的野心,身上气势陡然转变,目光凌厉,贵气逼人。 “容我考虑一会儿。”苏闲坦然道。 允许安荼留在门中那刻起,太子与四皇子的阵营就注定没有她的一席之地,而其余几位皇子不堪重任,才智和心机更是远不及锦瑟公子。 但帝王生性多疑,安荼更是玩弄权谋的佼佼者,如果让他登基必然不会容许自己存在,以免威胁他的皇位,一旦合作,需要提前想办法制住他才可。 “诚意,我要你的诚意。”苏闲伸出手,白皙的掌中躺着粒黑色药丸。 “毒?”安荼不恼,她的顾虑自己又怎会不清楚。 “是。这是我研究的月食,每月十四必须服下解药,否则肝胆俱裂心肺俱炸而亡,你可敢吃?” 安荼接过,置于手中把玩,忽然抬手吃下,用行动证明合作的诚心。 他要与苏闲下棋,那就必须让对方放心接受挑战,否则一个人未免太无趣了些。 “我这还有冰晶草明日即可派人送来,另外,你手中的玉玦是合作信物,万不能弄丢了。”安荼见她随意摆弄,毫不在意,不由出言提醒。 苏闲撇一眼花云归,看他颓丧,动了恻隐之心,看在师父的份上就帮帮他,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鬼幽公子,我已找到冰晶草,眼下也有回信草的下落,你自己去寻水凝花粉,最后拿一万两黄金当诊费好了。” 花云归思绪百转千回,听到苏闲叫他,猛然抬头,正望进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心跳刹时漏了几拍,有种怪异温暖的感觉包围着他。 这算是她的关心? 又进账大笔金子,苏闲心里自然高兴,对花云归的态度也就好了些,而一旁的郑宁早就呆住了。 太牛了!门主简直堪比赚钱机器,短短一刻就接下如此大的订单,怪不得总是嫌弃他们效率低下,若是所有人都像他这般赚钱,天下岂不大乱? 嘿嘿,好在之前跟了门主,下半辈子哪怕不做事也不用愁了。 为了报答门主,必须找几个美男给他! “对了,两日后是天机老人的生辰,苏家主广发信函邀请江湖豪杰、达官显贵前往庆贺,穷白公子想必也收到请柬,不如一同前往,免得路途寂寞。” 闻言,苏闲睨他一眼,这家伙是怕有人对他不利所以先找好帮手吧,虚伪! “小冤家,我也和你一起,这两日就收留人家住下吧。”花云归再次贴上苏闲,狐狸眼精光四射,攀住那瘦弱馨香的身子便不再撒手。 “……”苏闲默 她完全不想和二人呆在一起,更何况花云归态度诡异,怕是真的看上锦瑟公子了,如此也好,她的阿绝算是安全啦。 至于锦瑟公子本人的意见,还是保留比较好。他的假面具被小黑衣们摘的差不多了,倘使他知道自己被断袖觊觎着,不知还会有什么表情。 苏闲邪恶地想着,心里有些小激动呢。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读者们,新年快乐,祝你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再遇闲人 云出岫,雾蒸腾,树翠绿,人正行。 三人骑着骏马,高雅华贵的气质引来无数视线。 苏闲一身月白水纹锦绣衫,紫发冠配着黑玉簪,墨发高束,银色面具遮住半面,只余勾魂凤目巡视前方,身姿挺拔,风度翩翩,腰间系着金丝莲花带,旁侧悬着荼蘼花玉佩,姿容艳丽,绝世无双。 花云归穿着最爱的红衣,宽大衣袖随风而动,乌黑柔顺的发丝自由飞扬,眼角眉稍尽是笑意,漆黑的眸子时常落在马侧的娇小身影上,手拿玉骨扇来回晃动,风采妖娆,宛如开在忘川河畔的妖莲。 安荼一袭竹青色鸳鸯锦衫,头戴兜帽敛住光华,白玉长笛挂在身侧,体形修长匀称,自有股风流不羁的韵态,颇有贵族公子的傲然风气。 花云归策马靠近苏闲,悄声问道“你也姓苏,与东城苏家可有联系?” “自然有。”苏闲看他一眼,不适应耳边的热气,稍微同他拉开距离。 “那你可认识苏家小姐?”花云归锲而不舍地追问。 “熟得很,你问我这些作甚?”苏闲疑惑,心中警惕。 “无事,只是对下任圣女好奇而已。” 苏闲冷哼,完全不信,脚下微动,驱使马儿离他远些。 “你给天机老人准备了什么寿礼?”苏闲凑到安荼旁边,满心好奇。 相处十几年,她深知那老头子的爱好诡异得很,送礼很难送到他心坎,万一惹他不满,少不了挨顿臭骂。 当年东方酌送他块匾,上书“天下第一师”,本意是拍他马屁,结果被老头罚三日不准吃饭,理由是不够谦虚务实。 而苏闲随手扔给他杯荼蘼花酿,反倒被夸奖了一番,也是自那时起便整日被缠着要酒喝,吓得她四处藏酒坛。 安荼环顾四周,从怀中掏出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粒晶莹剔透的珍珠,看她不以为然,小声解释道“这是南海鲛人泪,我在机缘巧合下得此一颗。” 鲛人泪?苏闲惊。这东西她只在古籍上读到过,想不到世间真的存在! 据说鲛人泪入药可以延长寿命,亦可以改换面貌,绝对是无价之宝,那个贪心的老头肯定满意。 “你倒是好运气,改日我也去南海逛逛,说不定会遇见鲛人呢。听说他们面容极美,歌声魅惑人心,我可真是好奇得紧。”苏闲微笑,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所有东西都显得不可思议,包括她的重生。 说话间,前方隐约传来争吵声,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绕路而行。 苏闲正欲策马狂奔,忽然身后一沉,腰间环上双手臂,只听男音低沉谙哑道“我们又见面了,穷白公子,借你马儿一用。” 不等拒绝,长鞭飞甩,马儿吃痛飞奔,苏闲无奈抚额,暗道:不愧是闲人公子!哪里都能遇上他,真是闲得要命。 “闲人公子莫非又被女人堵住路了?”花云归驾马赶上前来,看他面色难看,便知道自己答对了。 “他们现在追不上我们。”安荼减缓速度,与闲人公子打过招呼。 察觉到身前人的不满,闲人公子面色尴尬道:“想不到穷白公子竟会与二位一同前来,我还以为他独行惯了呢。” “阁下可是第二次抢我的马!”苏闲挑眉看他,语气不悦。 “江湖救急,在下实属不得已,穷白公子气度非凡,想必会体谅在下的难处。” 此话出口,无疑是扣给苏闲顶高帽子,倘若她继续追究,就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了。 苏闲点头表示明白,却在对方准备道谢时开口“俗语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将马匹直接卖给阁下好了,只要五十两银子即可。” “那你怎么办?” 苏闲笑容狡黠,跃到锦瑟公子身后,“我和他共骑一匹,他不会介意的。” “……”安荼默。 他住在无钱门已有段时日,带来的马儿早就不知所踪,此次出行是由苏闲包揽全程,马匹亦由他安排,自己若是拒绝,恐怕要一路跑到苏家了。 “……” 花云归冷眼旁观,他从不知道有女子可以无耻到此等地步,简直堪比强盗!哪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柔。 闲人公子认命般的掏出银子递给苏闲,他就知道对方不好说话,这匹马顶多值五两,如今翻了十倍价钱。 罢了,随他去吧,免得没完没了。 …… 苏闲与安荼背靠背而坐,一路上眉眼低垂,心思复杂如团凌乱的麻线交缠混杂,周身散发着冷淡气息。 到了苏家她必须找借口与这几人分开,娘亲之前来信说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与绝尘十几日未曾见面,许是因二人又行过一次鱼水之欢,所以这月毒发时并不十分痛苦,她脑海中时常浮现出那冷艳的冰雪之姿,甚为想念,如今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呢。 思及此,面上露出几分笑意,那个傻瓜有没有变瘦?他的流水无情第十重突破了没?想自己了没?她定要好好问问。 “听说天下第一美人宋倾城昨日在玉门关举办诗词会,不少年轻男子慕名前往,只求一览美人风姿,二位没有前去?”气氛沉默,闲人公子出言调节。 “世人皆知宋姑娘倾心于狮冥国太子,即使我等去了也得不到美人青睐,倒不如随意而为总好过刻意求之。”安荼淡然一笑,红颜白骨若非他所爱者,皆是虚妄! “锦瑟公子所言极是,佳人早心有所属,我等又何必横刀夺爱。”花云归语气平淡,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苏闲脸上,她若肯女装示人,宋倾城怕是不及她的半分风华。可观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变得有些烦闷。 “你为何不说话?” “我为何要说话,要你管。”苏闲思绪被打断,心情郁卒,语气不悦。 闻言,花云归面色铁青,讨厌她鄙弃的眼神,言不由衷道“哼!平日话多得要命,今日反而当哑巴了?” 苏闲蹙眉,觉得他无理取闹,心思微转已是明了,闲人公子面容俊逸,估计花断袖又看中人家了,偏偏求而不得在拿自己出气! “宋倾城?拥有倾城之姿的女子,我必须要去看看,不知她会不会去苏家?”苏闲好奇古代最美的美女到底如何。 “穷白公子说笑了,宋姑娘乃是闺中淑女,自是不可能接到请柬的。”闲人公子嘴角微勾,黑衣华美容颜俊秀,似生存于暗夜的妖,却带着亦正亦邪的气质。 苏闲撇嘴,大家闺秀无非是性子温婉贤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遵循三纲五常,无趣得紧,不如江湖儿女痛快,遂打消结识的念头。 ——分割线—— 竖日,天气晴好。 灰白色院墙高立,朱红门扉大开,漆黑牌匾高悬,金色大字闪耀着流光溢彩,磅礴大气的字体“苏家”赫然其上。 苏闲翻身下马,眼前的景象让她嘴角微抽,只见桃木桌案摆在院外,负责看门的老伯坐在案后,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们几人。抬手拉动绳索,隐隐有清脆铜铃声自院内传出。 不多时,苏管家带着一行人来到面前,训练有素地接过缰绳,简单询问几句便牵往马厩。 “几位请先登记。”苏管家拿着册子,看见银面遮脸的苏闲,隐约觉得熟悉,不由多看两眼。 “阿福,带几位公子去院内坐下。” 话落,一男子走来,身穿灰布衣,胸前绣着苏字,伸手请几人前往。 夏日凉风习习,路过花园,树荫下摆着张躺椅,苏闲往日最爱在那午睡,现在那里却躺着她的二哥。 倒是会享受,不知道他和李小姐如何了? 苏犀被父亲急召回家,这些日子忙着准备宴会,今日好不容易闲下来,正想小憩一会儿,突然察觉有道视线锁住他,抬眼望去,正对上苏闲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目光,触及她的手势,恍然大悟。 “穷白公子,小妹许久不见你,念叨得很,眼下可有时间随我去见她?”从躺椅上起身,漫步靠近苏闲,语气熟络。 苏闲愣怔,继而笑魇如花,暗叹:这个哥哥可真是她肚中的蛔虫,自己正愁没借口离开呢! “既是如此,三位就先行吧,我呆会去找你们。苏公子,不知舍妹近期如何?” “还可,就是不太安分。”苏犀意有所指,不怀好意地斜睨她。 记起娘亲提及苏闲如今与绝尘在一起了,想不到自家性子冷淡的妹妹竟能收服表哥那个冰块,难道二人整日漠然相对不会感觉无趣?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耳畔遗留着那欢声笑语,在场之人心神各异。 “穷白公子与苏公子竟如此熟悉,连下任圣女都对他念念不忘,还真是交友广泛呢。”闲人公子面容含笑,眸光幽暗不定。 “是啊,她总是吸引许多人的视线。”花云归看着苏闲柔美的笑脸咬牙切齿,心中思绪重重,隐约有些想法需要求证。 “阿福,苏小姐最近可在家中?”安荼跟在阿福身后,淡淡出声询问。 苏管家曾叮嘱过所有人,严禁泄露小姐的消息,如有违背扣除半年月钱,倘若有人执意问起,就按苏管家要求的回答。 阿福被派来引路,自是说明他为人机灵,当下答道“小姐不喜欢出闺阁,都是同两位少爷在内院弹琴聊天,如今天机老人寿宴,老爷更是不准小姐出门。” 安荼不再说话,桃花目翻卷层层诡谲波浪,手指轻刮玉笛,垂眸深思。 第四十三章 女为悦己者荣 苏闲被苏犀拉到内院,摘下她的面具,那张精致美艳的面孔暴露在阳光下,此时正笑意盎然地看着他。 “二哥,许久不见,听娘亲说你和李家小姐情投意合,赖在人家府邸不肯走啦?” “别转移话题,你这丫头又去哪疯了?还建了什么无钱门?我看江湖上就属你最有钱。”苏犀满眼无奈,手指宠溺地抵住她的额轻戳几下。 苏闲躲开他的“攻击”,却不见苏御的身影,随即笑眯眯道“大哥呢?怎不见他?” “大哥在前院招待客人,你以为我们像你这般空闲。”苏犀白她一眼,继续道“爹和天机老人在书房呢,让我提醒你去见他。” 苏闲撇嘴,重新带上面具,不知在哪拿出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递给苏犀,“送给嫂嫂的礼物,你替我转交给她,我先去书房找爹爹。” “你自己送岂不更好……”话音未落,苏闲已经走远,他不由摇头,小珠玉考虑事情十分周到,可这冷淡性子却是难改,做好人都不留痕迹。 …… 施展疾风无痕来到书房,苏闲整理衣衫,推开门进入,作揖问道:“爹爹,师父,寻我何事?” “丫头,和你大师兄在一起了。”天机老人目光来回在她身上扫视,手指捻着胡须,语气肯定,满眼赞赏。 “师父,您老人家连儿女情长之事也要管?”苏闲挑眉,无奈迎上他的视线,对于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老人家,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免得落尽陷阱却不自知。 “臭丫头,师父关心你都不行?哼!我的寿礼呢?拿来!”天机老人胡子翘起,径直向苏闲伸手。 “两坛荼蘼花酿,在苏管家那,自己去取。”苏闲面色平淡,完全不在意对方数度改变的表情。 “单凭荼蘼花酿就想糊弄我?”天机老人怒瞪她一眼,愤慨不平。 苏闲灿烂而笑,眉眼弯弯娇俏可爱,“只带了这个,师父不要就送给神算子好啦。” “谁说我不要了!呆会拿出你的大红袍冲给我喝,就当补偿我。”天机老人意态悠然,起身向门外走去,表情带上几分凝重。 必须先把酒拿到手,神算子现在不知躲在哪,那老头鼻子灵得很,若被他闻见酒味,定是一滴都不剩,臭丫头这小气鬼好不容易贡献出两坛,可不能便宜了他! “小珠玉,换上女装随我出席寿宴吧。”苏解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神情认真,与苏闲八分像的凤眸酝酿着翻滚云涛,直直望进人心底深处。 “为何?”苏闲疑惑,爹爹答应过不会干涉自己的事,难道他言而无信? 苏解见她秀眉蹙起,唇瓣微抿,怕是误会了什么,立刻出言解释“明年你继任圣女之位,必然要以真面目示人,此番算替你造势,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 “……” 苏闲不语,她虽以银面行走江湖,但七大公子却是见过她的真容,若依爹爹所言,他们不仅会知晓穷白公子是女子,更是连圣女身份一并暴露了。 假使他们图谋不轨将一切公诸于世,无钱门树大招风,她也将被推上风口浪尖,委实不妥! 虽说绝尘定会维护她,花云归还欠自己个条件,而锦瑟公子与她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但这些势力还是难保她的安全。 似是明白她的顾虑,苏解轻拍她的脑袋,笑容慈爱道“小珠玉莫要担心,苏冷二家远非你想得那么简单,即使与天下为敌爹娘也会保护你!” “爹爹发了多少请柬出去?”苏闲安稳心神,重整思绪,也许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糟。 “三国皇室各一张,隐世家族四张,武林盟主,七大公子和穷白公子都有,神算子、空空住持以及了了大师,各大门派掌门皆有,林林总总四十张。不过,很多慕名前来的人被安排在外院,见不到你。” 苏闲松口气,容访和东方酌是她的师兄,可以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请他们保密,她只需要搞定天下第一公子和闲人公子即可。 “我知道了,那女儿先去换衣服。” “去吧,换完到花园找你娘亲,她有事问你。”苏解不由出声提醒,视线牢牢锁住她。 心中暗道:小珠玉莫怪爹爹,你性子执拗,若不逼你定不会跨出那一步,三十年太短,我和你娘亲舍不得,只愿你安康至老。 …… 苏闲回房,桌上摆着套衣裙首饰,旁侧有张纸条:小珠玉,好好打扮一下,迷倒大片好男儿,敛尽世间风华。 无奈扶额,爹娘怕是早就达成一致,如今就差她自投罗网! 既然如此,不如精心装扮成魅世妖姬,也好区别于穷白公子的清新脱俗,反而替自己添层保护。 主意已定,苏闲宽衣解带,对镜梳妆。 不多时,从屏风后走出位佳人。 一袭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裹胸长裙,外罩红色薄纱,肩膀白嫩如羊脂玉散发映润光泽,高耸酥胸沟壑若隐若现,红色琉璃鞋闪耀华光,白皙藕臂纹有一朵黑色曼陀罗,柔软的腕部戴着白银缠丝双扣镯,指尖用凤仙花汁染上朱红。 满头乌发挽成丛梳百叶髻,斜插根银质四蝶步摇,外带镶宝玉寿星鎏金银簪,眉间一点朱砂,抹上淡蓝色眼影,眼角微翘使得凤目勾魂,胭脂涂唇性感饱满,恍若祸乱君王的妖姬,腰肢轻摆,步步生莲,所行之处带起阵阵香风。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谁又能将眼前这浑身媚意的美人和那个清新俊逸的谪仙公子联系起来。 苏闲要得便是南辕北辙的气质。 忆起绝尘从未见她此种扮相,不知会是何表情,终于要见面了! 多日相思化作荡漾春水,泛出粼粼涟漪,双颊染上绯红,美人如画宁静优雅,美人如花娇艳欲滴,美人如诗韵味悠远,美人如书丰富内涵。 红颜薄命,苏闲若不迈出那步,怕是难逃命运。 …… 绿树成荫,阳光透过缝隙撒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风过飒飒作响来回晃动,花团锦簇,红黄白紫交相辉映各展风姿,淡淡花香飘满园,幽幽钻进人的鼻尖。 冷烟站在花丛前,身姿窈窕,面貌美丽,那双盈盈美目饱含期待。 她的女儿今日回来,想必多日不见风华更胜一筹。 此次举办天机老人的寿宴,来者大多为青年才俊,老爷将选出六人做解药,无论小珠玉同意与否,他们势在必行! 哪怕她对绝尘有情,倘若对方接受不了,就另外寻人定下婚约,总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亏欠女儿太多,即使被她记恨也不允许她的生命受到威胁,为人父母的辛酸可见一斑。 心神恍惚之际,忽闻轻盈脚步声响,猛然转身,正看见含笑而来的苏闲。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个妖娆美娇娘! “娘亲,何事相商?”苏闲停下步子,满园芬芳引去部分心神,花开正艳。 冷烟拉住女儿的手,掩不住的笑意弥散开来,兴奋道:“小珠玉今日美艳无双,可是为了悦己者?” 苏闲愣怔片刻,脑海里是那张冷艳俊逸的面庞,随即微微点头。 “你们可行了鱼水之欢?”冷烟语出惊人,没有半点古代女子的矜持。 苏闲没想到她一开口便如此劲爆,这种问题不是该母女二人关上房门再讨论吗?面色瞬间有些尴尬。 “他们都在前院招待客人,没人过来的。”似是看透她的疑惑,冷烟俏皮一笑,催促她作答。 想起二人在床榻的缠绵悱恻,他那勇猛的表现以及自己娇弱的嘤咛,耳垂染上淡淡粉色,不由娇嗔道:“娘亲!毒发时他看我难受,就……就解了毒。” 苏闲自动忽略二人初次的情不自禁,绝尘吃瘪的表情浮现眼前,笑容如花般绽开,隐隐透着幸福味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其他男子行房?”冷烟终是提起此事,眼神坚定不许她逃离。 “我……我不知……”苏闲思绪混乱,实在是难以决定。 她和绝尘关系紧密,二人算是热恋期。绝尘责任心强,既已与她欢好,必定会负责到底,而她也不反对有感情的结合,若非她身中怪毒怕是会厮守终生,如今二人绝口不提七个男子之事,如鸵鸟般逃避现实。 可不解毒她只能活到三十岁,且无法孕育子嗣! 让她找不熟悉的男子欢爱,无论绝尘作何想法,单是自己那关就过不去。 “小珠玉,你是肩负重任的圣女,娘亲从不强迫你完成使命,只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听娘亲的话,尽快找七个男子行房,你的毒拖不得。”冷烟语气不容置疑,目光如利剑直插她的心口。 “娘亲容我再考虑一下,我研制了几款养颜的药膏,娘亲快随我去看看。”苏闲嫣然一笑,不想多做纠缠,继而转移话题。 待二人远去,几道人影从角落钻出,足尖轻点往不同方向而去。 ------题外话------ 不好意思各位亲亲,今天有些事,更得晚了。 第四十四章 寿宴开席 (上) 院中红绸招展,乐声阵阵,数十张小桌分立两列,众人落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绝尘的座位靠近上首,他今日身穿蓝色衣衫,墨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佩剑摆在旁侧,如玉的面庞神情冷淡,眸子似腊月飞霜般冰寒,完全是高洁的冰雪之姿,散发着请勿打扰的气息。 与之相邻的是容访,一袭白衣出尘,俊秀的面容含笑,君子温文尔雅,举止自然大方,恍如温柔的春风拂面,那双睿智的眼睛时而闪过璀璨流光,修长的手指把玩腰间悬挂的梅花玉坠,眼睑低垂陷入深思。 对面坐着东方酌,满头青丝随意聚拢扎起,嘴角勾着不羁的弧度,莲纹银丝青衫着身,浑身透着阳光少年的明媚气息,一手撑头,百无聊赖地注视院中走动的仆从。 花云归在东方酌右侧,红衣妖娆媚眼如丝,手执玉骨扇轻轻煽动,宽大的衣袖随之摆动,惬意自然,时常转头与容访交谈几句,狐狸眼用余光扫视全场。 安荼默然不语,垂于鬓角的两缕黑发随风而舞,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一口,细细品味。 闲人公子不知从何处得来本书,此刻正仔细研读,眉头微蹙,嘴唇紧抿。 一顶轿子摆在院内,小桌被放进轿子,厚重的帘账遮住探寻的视线,天下第一公子端坐其中。 其余众人按照标号而坐,狮冥国派出三皇子,夜啸国派出太子,钰翊国派出五王爷,隐世家族定好的少族主纷纷出动,热闹非凡。 负责守在院外的小僮高喝一声:天机老人到。 闻言,众人起身,眼神恭敬地注视老者走到上座,他步伐稳健,精神矍烁,仙风道骨,颇具世外高人的风范。 未等坐下,接着再次传来通报:苏家主到,圣女到。 视线移往院口,只见苏解身着灰衫,年过四十依旧面容俊逸,冷烟一袭鹅黄色衣裙,面貌姣美亮丽,夫妇二人十指相扣缓步而来。 “苏家主和夫人如此恩爱,可真是羡煞旁人呐。”武林盟主率先夸赞,惹来一片应和。 苏家位于四大隐世家族之首,身为家主的苏解被赞为当世诸葛,才华智慧远非常人能及,年轻时四处游历结识许多豪杰权贵,曾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而冷烟身为圣女地位高贵,同各国皇室皆有往来,当年二人的结合可谓万众瞩目,苏解用十里红妆迎她入门,一度引起轩然大波。 但二人成婚后淡出大家的视野,近几年才重新出现,实力也依旧不容小觑。 “过奖了,赵盟主和夫人也是对情深伉俪。”苏解含笑回应,转头与冷烟对视,彼此会意。 “诸位请坐,上菜吧。” 话落,端着佳肴的侍从鱼贯而入,各色美食被摆上桌,香气扑鼻使人食欲大增。 侍女来到轿子前,托盘被侧立一旁的男子接过,偷眼一瞧,不禁羞红了脸,想不到天下第一公子的手下也如此英俊。 宴会正式开始,气氛逐渐火热,年轻公子们高谈阔论,年纪稍长者彼此恭维,言笑晏晏。 “小师弟去哪了?师父过寿他怎能不出现。”东方酌环顾四周并未发现苏闲,语气带些责怪。 “她哪需我们操心,一会就出现了。”花云归昂首饮酒,语气酸涩,黑眸中翻滚涌动复杂的波光,手指紧握琉璃杯盏。 “大师兄,闲儿之前可是和你在一起?”容访伸手夹起块牛肉送入口中,甚为随意地问道。 绝尘思绪纷乱无章,含糊不清的回应,忽略容访叫她闲儿。多日的分离使思念如附骨之蛆,渴望拥她入怀,那美丽的面孔夜夜出现在梦中,佳人热情似火,娇弱可爱,让他无法自持多次伐挞,奈何醒来一切成空。 “她的寒毒可是解了?”容访继续追问,语调漫不经心。 绝尘点头,心中暗生警惕,容访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冷漠,从不主动关心别人,曾有人在他眼前被大卸八块,鲜血飞溅四溢,他却视若无睹转身离开,面容含笑神态淡然。 这样的人突然关注阿闲,是心存爱慕还是意图不轨? 无论哪种都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 繁华似过眼云烟,风过便无影无踪。天机老人早已看透追名逐利的腐朽本质,此刻自成一方宁静天地,耳朵过滤下方传来的吹捧,美酒佳肴任意品尝。 “喂,你这老家伙从哪得来的好酒?”神算子突然出现,拿过酒坛饮一大口,在天机老人鄙视的目光下咂咂嘴,似是意犹未尽。 “我那小徒弟送的寿礼,没你的份,想喝自己找她要去。”语毕,夺过酒坛护在怀中,瞥见空空住持的猥琐笑脸,悄声道“空空在那,一会儿我们整整他。” 神算子心领神会,却故意拒绝,要求他拿出一坛酒做筹码,二人最终达成合作。 “老和尚总是念叨你那宝贝徒弟,估计想让她遁入佛门,可惜丫头伶牙俐齿,堵得他哑口无言。”神算子撇嘴,几年未见,不知苏闲的傲气是不是有所收敛,那张精致小脸也该长成花容月貌了吧。 天机老人表情自豪,他自己已经好几次栽在臭丫头手里,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苏闲的无耻是天生自带外加后天培养,空空不服都不行。 “苏解,我徒弟什么时候出现?怎么这么久了不见动静?” “前辈莫急,小女这就出来。”苏解淡然一笑,眼神示意小厮去寻苏闲。 不多时,门外传来通告:苏小姐到…… 但见女子娉婷而来,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裙衫华美迤逦,风姿妖娆妩媚,似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举手投足是媚意天成,眉间一点嫣红添上几分诱惑,比扰乱君心的苏妲己更妖,比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更美。 满院静谧,只余呼吸声交错响起,心神被缓步行进的佳人吸引,不由放轻动作,生怕惊扰了仙子飞身离开。 那乌黑发髻,清黛峨眉,狭长凤目,小巧琼鼻,朱唇皓齿,组合成天人之貌,眸中水光莹莹,惹人怜爱。 身材高挑火辣,腰肢纤细不盈一握,玉臂生辉,腕上银光闪耀,手指修长白嫩,朱红色指甲夺人心魂。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安康快乐。”苏闲盈盈一拜,声音清脆若出谷黄莺,嘴角微勾笑容魅惑。 啪哒 不知是谁手中的筷子掉落,玉盘相击发出脆响。 席上游离的魂魄刹时归位,却无人说话。 “啧啧,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我要是年轻几十岁保准追求这丫头。” 突兀的话引起苏闲注意,寻声望去不由莞尔,就知道他不会错过师父的寿诞。 “丫头别笑,我说的可是实话。”神算子瞪她一眼,神情认真。 “可惜韶华已逝不复回,您老这辈子没机会了。”苏闲凤眼微眯,答案不留情面一针见血。 神算子冷哼一声,踌躇满志道:“让我孙子娶你进家门,到时候你不仅要酿酒孝敬我,还必须每日下厨伺候我。” 苏闲欲反驳,上方传来父亲威严的声音:“小珠玉,快坐下吧。” 扁扁嘴,发现并未留出她的位置,心中疑惑,却见父亲满眼笑意,苏闲不解,转而坐在空出的席位。 “苏姑娘,这是穷白公子的位子。”旁边的清秀男子只觉香风飘过,佳人已经坐在身侧,他家中姐妹众多,个个姿容不俗,可无一人能与苏闲媲美。 “多谢公子提醒,不过穷白公子正与家兄把酒言欢,想必不会来前院了,我先在此休息片刻。”语罢,嫣然一笑,惹得男子面颊绯红,眸光痴痴。 “小珠玉不可无礼,怎能占客人的地方。”苏解再次训斥,仍旧不派人添张桌子,竟是故意为难。 苏闲凤眸诡谲风云乍起,几下呼吸间已行至绝尘面前,红纱轻扬腰肢漫舞,动作优雅妩媚。 “清风公子,小女子可否与你一席?” “佳人所言,怎能拒绝。请坐。”绝尘向左侧微移,苏闲与他并列而坐,那双冰寒的眸子喜怒交加。 喜的是她最后来到自己身侧,终于可解浓浓相思。 怒的是她女装妩媚妖娆,勾去众多男子心魂,引来无数情敌。 他见过苏闲女装的模样,不喜浓妆艳抹,简单施些粉黛,气质清丽脱俗且纯净冷艳恍如九天玄女,今日这种魅惑扮相却是从未有过的,只恨不得将她抱上榻去缠绵一番,也好警告小妖精不可随意这般惑人! 一切恢复如常,丝竹声悦耳,觥筹交错,美酒珍馐,相谈甚欢。 偶尔有视线落在苏闲身上,灼热的,占有的,欣赏的,嫉妒的,鄙夷的…… “阿闲何时到的?”绝尘借助宽大的衣袖遮挡,悄悄拉住滑嫩白皙的玉手,心满意足。 “今日早上,和花云归、安荼一起,路上遇见闲人公子。”苏闲把玩他的手指,虎口处是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手感粗糙。 “阿绝私下见过师父了吗?” “嗯,师父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说……”绝尘凑到她耳边,唇瓣状似无意擦过小巧耳垂,苏闲身子僵直,嗔怪地看他一眼,只听他道:“师父说想收个小徒孙。” 嘴角笑意僵住,眼里那抹失落快速隐藏,若不解毒,她便今生与孩子无缘。 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绝尘是独子,阑珊宫的传承靠他一人,若让他同别的女子行房,她绝不允许! 她尚且如此,绝尘又怎能容忍自己与其他男子欢好。 趁着彼此还未深陷,就此断了吧! 苏闲将手抽出,表情不变,眼神添上几分冷淡疏离,欲起身,倏地胳膊被抓住。 对上那双深邃含情的眸子,他涩然开口道:“阿闲,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好,解药只是解药。” 苏闲叹气,幽幽看着他,似是穿透寒眸望进心底。 无论多么冷漠的女人终逃不过感性二字,她必须承认自己被绝尘的话感动了,甚至生出即刻成婚的荒诞念头! 可是理性终究占据上风,她平静下来,明白此事不宜操之过急,顺其自然…… 第四十五章 寿宴开席(中) 日渐西斜,柔光四射。 苏家外院歌舞升平,欢声笑语,转眼酒过三巡,众人仍不知疲倦的举杯畅饮。 位于上首的苏解时常替天机老人倒酒,二人窃窃私语,目光不时落在苏闲身上。 而苏闲唇角含笑,梨窝浅浅,一瞬不瞬的看着绝尘,他正讲些奇特的见闻,描述得绘声绘色,不由被带入其中,恍如亲身经历一般。 容访自斟自饮,那美丽的笑颜刺痛他的眼,不同于以往冷漠谦和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她从未对自己展露过这种笑容。为何不是他先一步走进那颗筑起高高壁垒的心? 他可还有机会靠近她? 东方酌来到苏闲身侧,随意撩起衣摆席地而坐,酒意上涌,此刻醉眼迷离的看着她,竟伸手细细描摩她的眉眼,咕哝道:“你可是我的小师弟?你可是阿闲?你可是女子?为何要瞒我?” 浓浓酒气扑鼻,苏闲蹙眉,吩咐丫鬟准备碗醒酒汤,压低声音道:“四师兄不认识我了?是谁说要把我当弟弟疼爱的?莫非我是女子师兄便嫌弃了?” 东方酌揉揉额角,寻回几分清明,笑容憨实,“也对,无论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好弟弟’。” “那四师兄可否为我保守穷白公子的秘密?”苏闲漆黑的眼珠滴溜乱转,进一步提出要求。 “嗯,不过我有空时想去无钱门找你。” “可以,不过你去时提前告诉我,免得被当作闯入者抓住。”苏闲接过醒酒汤递给他,又从桌上取过一粒蜜饯,等他仰头喝下后喂进口中。 “大师兄喜欢阿闲?”东方酌语出突然,绝尘的脸色自苏闲亲手喂他时便隐隐发黑,如今二人举止亲密,周身更是散发醋意。 绝尘眼神含情脉脉,嘴角绽开笑容,如皑皑雪山深处绽放的冰莲花,高雅冷艳带着迷人淡香。 正欲承认,上方传来神算子浑厚低沉的声音,“丫头笑得如此开心,莫不是已经芳心暗付?我那孙儿岂非出师未捷身先死?” 苏闲嗤笑一声,玉指指向绝尘,俏声道:“你孙儿可有他英俊?” 闻言,绝尘面色如常,耳垂却染上可疑的粉色,她从未亲口夸过自己英俊,毕竟被心爱的女人认同是件美好的事。 尤其是她这般高傲的人,想必自己在她心中容貌定为上乘! 终日相见无形中将她的审美水平提高,一般男子也就再难入她的眼了,潜在的情敌数量锐减,稍微能放心些。 不管是谁,都别想挤进苏闲的心!解完毒以后他会亲手送他们上路! “各有千秋,都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神算子语气得意,他的孙儿一表人才,俊逸潇洒,哪次出门身后不跟着许多女性追求者,最重要的是他洁身自好,二十岁连个暖床侍妾都没有,坚持把童子身保留到新婚夜交给娘子,这样的好男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臭丫头若是看不上,只有一种可能:脑子有问题。 苏闲但笑不语,黑嗔嗔的眸子光华璀璨,眼底流淌盈盈光泽,过了许久漫不经心道:“既是如此,老人家改日带你孙儿前来,我倒想见识一下他如何能与清风公子相比。” 谈及婚嫁,气氛刹时热火朝天,在场的年轻男子目光如狼似虎般盯着苏闲,仿佛她是块肥嫩多汁的鲜肉。 如此妩媚的女子,但凡是男人都想收入府中,哪怕看着也是赏心悦目,若是稍加调教,定是榻上的*尤物! 况且她是下任圣女,五百年才出现的血统纯正之人,传言得圣女者统一天下,三国谁不是野心勃勃,无论传言真假,得到她总归是有好处的,苏冷两大隐世家族可为自己所用,国力定能更上一层楼! 一时间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苏闲环顾四周,不动声色地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不由冷笑,这些人把无比恶心的*裸的垂涎写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她完全被当成争夺权利的工具。 原本的寿宴彻底变质,天机老人安然而坐,目光含笑的望着她,仿佛在说:这下热闹了,丫头如今可是抢手的香饽饽,你要怎么应对呢? 苏闲端坐,目不斜视,举起酒杯轻啜小口桃花酿,凤眸眯起,表情惬意享受,周围的视线被她摒除在外。 飞一记眼刀给神算子,意味明显:都是你惹起来的,下次别想我教你新玩意! 罪魁祸首笑得灿烂,不甘示弱的回应:臭丫头,你真是不识好歹,我的孙子都推销给你了,态度还那么差,尊老爱幼的美德去哪了? “不知苏小姐可许人家?”夜啸太子率先发问,狭长的眸子闪过阴鸷光芒,似检验货物般反复打量苏闲。 暗道:身材高挑,酥胸高耸,腰肢纤弱,肌肤如玉,果然是媚骨尤物,此等佳人娶回去必要夜夜笙歌,缠绵床榻,化身为不知魇足的禽兽纵情在她身上驰骋,该是怎样一番食骨*的滋味。 想他御女无数,除府中几位侧妃,还有数百名姬妾,个个臣服于他高超的床技,欲罢不能,不知苏家小姐会在他身下露出怎样诱人的表情呢。 单是想象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苏解保持得体的微笑,努力忽视苏闲“炽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烧出个洞。淡淡道:“小女年纪尚轻,还未许配人家。” “本殿下尚未立太子妃,今日一见苏小姐惊为天人,欲娶她为妻。”太子信心满满,望向苏闲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绝尘面色不佳,正欲开口却被苏闲制止,示意他静观其变。 只见苏闲淡定吃菜喝酒,似乎他们谈话的主角不是自己,只是那微斜的身子证明她在聚精会神的关注事态发展。 其实她对此事并不是太担心,虽然不清楚爹爹为何如此反常,但虎毒不食子,他是不会害自己的,估计是做了什么打算,如今在试探什么。 总之她只需看戏便好,必要时客串一下,也好增强舞台效果。 “苏小姐花容月貌,委实夺了本王的心魂,王府当家主母虚位以待,本王可以遣散府内女眷,十里红妆迎她进门!”钰翊国五王爷站起身,为表诚意伸手作揖,只是那眼神却高傲睥睨,诚意不足,怕是单纯猎艳而已。 五王爷有两位侧妃,自他十六岁便陪同身侧,至今已有十年,他落魄时曾经发天花被人隔离,是二位女眷不离不弃贴身照料,将奄奄一息的王爷从鬼门关拉回,只是她们想不到自己深爱的男子会因贪图年轻美人,不顾多年夫妻情分,甚至不顾已有的孩子欲将他们休离。 此种负心渣男是苏闲不耻的,哪怕他拥有世间最俊逸的皮囊,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本皇子倒是觉得苏小姐才华横溢,酿酒的技艺乃世间少有,恰巧本皇子嗜酒,与苏小姐有共同话题,日后成婚可以互相交流,更易增进感情百年好合。”狮冥国三皇子更是直接,连婚后生活都构想出来了。 苏闲嗤笑,不知该说皇子自恋还是该夸自己红颜祸水。 只见三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争执不休,从单方面的爱慕上升为国家政事,似乎下一刻便举兵开战。 “几位不必争了,苏家女儿不外嫁,只收夫婿入赘,各位身份高贵自是不可屈尊降贵来我苏家,小女能得如此青睐是她的荣幸,可惜她福气浅薄难以消受。”苏解出言打断争吵,声音混进内力,既是警告几人苏家不容撒野,也显示苏家不是单个王朝能连根拔起的,所以不要在他面前摆谱! 果不其然,三人安稳许多,各自归位不再多话。 见此情景,神算子挑眉,手指抚过下巴,神情玩味的看着苏先,表达不满: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没看过瘾呢!臭丫头,想不到你爹爹这么厉害。 苏闲白他一眼,目光自豪地回应:虎女无犬父,我爹爹必然厉害。臭老头你若再挑事,休怪我欺负老人! 神算子不由打个寒颤,眼神多出几分惊悚,苏闲的毒术出神入化,惹怒了她指不定会被撒上什么怪异的药粉,到时还要拉下老脸求她解毒,不值!太不值! 悄悄靠近天机老人,被他鄙视的目光扫射,厚着脸皮道:“你家小徒儿太可怕,记得栓好了,免得她咬我。” “嘿嘿,你才知道。晚了!她现在的表情说明已经记住你了,风水轮流转,早晚将场子找回来,慢慢等着吧。”天机老人幸灾乐祸,自家徒儿的脾性他十分了解,神算子不脱层皮才怪。 …… 花云归静静注视一切,狐狸眼眼底波澜起伏不定,数杯酒下肚,神智愈发清楚,琉璃盏反射阳光,异彩纷呈。 苏闲的面庞柔和,夕阳打在身上衬得她两颊绯红,浑身散发着温暖气息,凤眸波光涟滟,朱唇如樱花般娇嫩,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吻,猜测那檀口中含着的可是琼浆玉露? 花云归垂眸深思,如今他蛊毒可解,只需找到一种珍贵草药,至于那吴家小姐就暂且留她贱命。 呆会儿宴会结束他立即离开,早些寻到药草交给苏闲,也好摆脱那帮老家伙的操控。 商盟近期出了点状况,已有几家店铺经营出现困难,估计是大长老派人做的手脚,若非缺乏证据,无法证明他同朝廷官员勾结,揭露老匹夫那荣登大宝的野心,怕是早就取派人他性命,怎会容他嚣张至今! 也许此事还要苏闲的帮忙,若她答应,那就欠她太多了,日后少不了被她拿住把柄,对自己任意搓扁揉捏。 如此,他们的羁绊却是会更深一层,这种感觉并不坏,反而让他隐隐带些期待…… 第四十六章 寿宴开席(下) 微风吹过,院中轿子安稳而立,窗口处的青纱飞舞,隐约看见男子白皙的面庞。 花云归抬首,目光对上轿中人的探寻,悄然一笑,指尖快速弹去三粒杏仁,转而似没事人那般饮酒。 “苏小姐身份高贵,天生一副沉鱼落雁之貌,自幼接受苏家主和圣女的悉心教导,想必才艺不凡,不知我等可否有幸一观?”武林盟主借着酒意提出大胆要求,众人哗然,毕竟让个闺中少女抛头露面的展示自我不合礼法。 苏解眼含不悦,面上却着维持平易近人的笑容,正欲拒绝,苏闲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犹如山间叮咚泉水沁人心脾,“承蒙赵盟主夸奖,小女子必然要表演,今日是天机老人寿辰,我便献上一舞作为寿礼。” 语罢,她微微福身,转身去换衣,这身裙衫太过繁琐,若是穿它跳舞定会影响发挥,达不到她预期的效果。 天机老人眸光深沉,注视那道离去的背影,只见她神情自若,步伐轻快翩然,完全是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由眉头紧蹙,苏闲自幼在他身边长大,学习医毒、武功以及排兵布阵之法,闲暇时教她点琴棋书画,唯独没教过舞蹈,她从何处得来的自信? 这丫头总是给人层出不穷的惊喜,莫不是瞒着他拜师了?思及此,心中愠怒,三国有个共同风俗:一人一生只可有一位正式师父。他此举委实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转念又想到,跳舞算是女儿家情有独钟的喜好,也怪不得她私下学习,如今她对自己虽说不上尊敬有佳,却是十分关爱的,也不枉养她十多年。 “老家伙,你可见过臭丫头的舞蹈?”神算子开口询问,看对方露出少有的迷茫神色,心下了然,遂得意道:“嘿嘿,臭丫头的舞蹈人间难得,哪怕是当下风头正劲的李大家都只有她七分神采,你倒是捡到宝了!。” 话到最后已经带些酸味,懊恼不已:他怎得没早些遇见苏闲!若是遇上,自己便不会形单影只,师徒二人整日游山玩水也不会寂寞了。 当初她那曲冰上舞,如冬日精灵般灵动纯净,冷艳高洁的眸子炸裂点点星辉,流转涟滟光波,如出水芙蓉,不加雕饰便散发天然的魅惑吸引。 可谓佳人媚骨天成,气质艳华无双! 闻言,天机老人平静的心湖翻涌,似被投进石子,漾出层层水纹,直达心底。 自家徒儿太过与众不同,自幼要求女扮男装,整日舞刀弄枪混在男人堆,自创门派,让穷白公子的名号响彻江湖,面对众人的褒贬不一保持平和心,不骄不馁,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十五岁的大好年华不似其他女子,依偎在父母身侧,抑或是心怀春意憧憬美好爱情。 她太冷也太淡,心比绝尘还要坚固!不知今后她的男人们将如何驾驭这位冰美人。 …… 思绪万千,再抬头苏闲已经出现。 乌发如瀑披散,头戴烧蓝镶金花细,红色上衣窄短,勾勒出优美的身段,酥胸起伏,腰肢纤细,肚脐精致可爱,香肩半露,性感的锁骨凹凸有致,脖颈间的珠链散发莹莹光泽。 下面是七分长的红色宽松舞裤,腰际带圈流苏,随胯步的摆动左右摇晃,裤脚处露出光裸的脚踝,双足系着两串铃铛,莲步轻移叮当作响,衬得女子娇俏靓丽。 哪怕青楼女子也不曾穿如此暴露的舞衣,真是惊世骇俗! 部分男子望向她的目光逐渐火热,甚至带上几分轻浮。 她不是墨守成规的女子,更不是古代保守死板的女子,对艺术她向来致以崇高敬意,但周围色迷迷的眼神令她十分不喜! 那种灼热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让她从心底产生厌恶! 前世有人说过: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最擅长用甜言蜜语蛊惑女人,一旦达到龌龊目的便弃女人如敝履,最是薄情寡义! 此番看来倒有些道理…… “此舞我只跳一次,天机老人你可要看好了。”苏闲面容娇媚,明眸流眄。 “开始吧。”天机老人尚未说话,神算子却急不可耐,眼冒绿光盯着她。 苏闲不由好笑,若非知道他本性如此,恐怕要误会这老头是好色之徒了。 转头示意乐师奏乐,素臂轻抬,柔软纤腰后弯,美目光华流转,似一只翩跣蝴蝶随风舞动,灵动优美。 漆黑发丝飘飞如湖底荡漾水草,身姿绰约轻盈,举手投足间带一股天然魅惑。 铜铃随她的跳跃旋转发出脆鸣,时强时弱,时急时缓,时轻时重,变化万千。 少女步伐轻盈似踏风而来,表情冷若天山之巅的冰雪,如女神般高贵而不可侵犯,红衣艳艳,似燃烧的火焰,眉间那点朱砂使她比娇花还俏。 乐声忽地急促,只见她腰胯快速一旋,足尖轻点,不知从何处拿条红练缠在臂上,构成长长的水袖,动作若流水般顺畅。 一时间红绸翻飞似浪,那张娇颜时隐时现,低垂流苏晃花人眼,如梦似幻。 曲终,少女右腿高高抬起,与左腿成一条直线,脚踝处的暗金色闪耀着刺目光泽,众人眸子痴痴落在她身上,神思不属。 媚眼如丝,朱唇皓齿,簟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天机老人目含欣赏,笑意盎然的看着她,仿佛在说:臭丫头瞒得我好苦,连神算子都知晓你会舞,偏偏我这师父丝毫不知! 苏闲坦然回视,眼神讥诮:你终日不露面,不知也是应该的,何必怪我。 “不愧是苏家主的女儿,才情果然出众。”赵盟主回神,折服于她醉人的舞姿,赞不绝口。 “小女子献丑了。”苏闲盈盈一拜,转身退场。 …… 苏闲回到房中,找出件月白色长衫换上,束发戴冠,褪去妆容,拿过桌上银面遮住面庞,推门而出。 入夜,外院仍歌舞不休,苏闲往身上洒些酒水,带着浓浓酒气坐在席上。 “穷白公子来的这么晚,错过了苏小姐的惊世一舞,委实可惜。”说话男子面色红润,神情激潋。 苏闲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无妨。” “公子变佳人,这场戏法骗尽天下人!意欲何为?”闲人公子举杯坐到她身侧,凑近耳边小声道。 “闲人公子说笑了,我心思简单,江湖纷争中但求自保,阁下可不要污蔑我。”苏闲双目微眯,指尖触碰琉璃盏,似是心不在焉。 “我的玉佩还在你那,何时还我?”话锋突转,苏闲愣怔片刻,忽然想起当初他将玉佩抵押给自己,而自己许诺他可凭票据赎回,奈何事务繁多此事竟被拋之脑后,如今那玉佩正可怜地躺在某个角落。 思及此,心中惭愧,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言而无信吧,遂讪笑道:“琐事缠身,一时忘了,下次见面必当归还,你若是急着要,就随我到无钱门取吧。” 闲人公子眼神怪异,沉默良久道:“你先收着,我需要时自会取。” 苏闲撇嘴,不再言语。 闲人公子的家传玉佩在她手中,意味着日后身份暴露惹来麻烦时可借此威胁他施以援手,此法虽卑鄙了些,总好过任人宰割,更何况不会白让他帮忙,她不喜欢欠人人情,到时珍宝丹丸随他挑! “酒气如此浓,喝了多少?”闲人公子刚走,苏闲身边立刻多了道温润如玉的影子,柔和的声音如春风般清雅。 “三师兄,好久不见,可还好?”苏闲昂首,对上那双温和的眸子,心境逐渐平和。 “尚可,就是想念师弟了……你和大师兄……可已两情相悦?”容访淡淡出声,紧盯着她的面庞,怕错过任何细微表情。 苏闲不知他为何问起,只是点头,视线不由投向绝尘,恰巧错过他眼底的受伤和身子微不可察的颤动。 “他……对你可好?”容访继续发问,苏闲惊疑的看他,并未发现不妥。 暗道:真是疯了!总觉得三师兄好像在盘问出轨妻子,可他面色如常,眼里没有丝毫情意,莫不是自己最近失眠多梦产生幻觉了? 然而这个问题确实奇怪,他们关系并不算亲近,遂答道:“他很好。” “很好,那就好……”容访小声呢喃,有些失神,起身回到座位,举杯饮酒。 原本香醇的佳酿入口只觉苦涩,她笑颜如花,提到绝尘时散发幸福感,自己又怎会有机会夺取芳心?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子,如精灵般灵动,如女神般优雅,莫非就要放弃她? 痛意渐渐在心中弥散,始终无法移开视线,他需要安静的考虑清楚,转机也许会出现。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容访毕竟不是普通男子,情场一时失意对他只是暂时的打击,他相信随风潜入夜的细致更能打动佳人。 思绪几转,再次恢复高深莫测的神情,眼中光华璀璨闪亮,唇角微勾,等忙完最近的事他便采取行动! 夜沉如水,月上枝头。 众人随意而坐,酒足饭饱。 苏解起身,作为宴会的举办者他必须总结几句,“多谢各位出席苏某举办的寿宴,今日天色已晚,请各位移步客房,明日离开也不迟。” “既是如此,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片刻,院中寂静,只余月华如霜铺满地,冷冷清清,竟有种人走茶凉的凄清感。 “苏管家,派人收了吧。”苏解面色平淡,眸中黑云翻滚,只觉满院杯盘狼籍煞是碍眼。 “是,老爷。”苏管家随即安排人手。 院中人影幢幢,忙碌不休。 第四十七章 夜入闺房 夜色深深,三更天。 客房的门被悄悄打开,矫健的身影迅速窜出,奔往郊外树林。 夏风阵阵,树叶飒飒作响,林内只余虫鸣,幽静深邃。 男子轻功卓绝,足尖落在房顶、树枝,衣衫烈烈,墨发飞扬,然他神情严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保持警惕,似狡猾的狐狸等待捕猎的最佳时机。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一道暗影,无论他速度加快或是减慢,对方总能保持不变的距离,可见是位高手! 男子陡然停住身形,转而悠然坐于树下,口中叼着一段狗尾草,神情变得轻松惬意,竟是坐等跟踪之人。 须臾,暗影来到近前,只见男子一袭紫色华美衣袍,袖口处是金丝勾勒牡丹花样,面如冠玉,眉疏目朗,鼻若悬胆,唇若涂脂,乃当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浑身透着高雅气质,顿觉贵气逼人,举手投足皆有贵族风范。 “寻我来此有何事?”紫衣男子语气平板无波,目光沉静的看着对面男子。 “最近得知我中的不是毒而是蛊,如今穷白公子答应替我医治,却需要水凝花粉做药引,你可知哪能得到?”花云归深吸口气,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男子低头沉思,眉头紧蹙,许久才道:“好像在钰翊国龙潜山上有水凝花,你中的何蛊?” “情困蛊,一种恶毒无比的蛊。” 闻言,紫衣男子迷惑,他游历四方博览群书,自认见识不凡,却从未听说过此蛊,倒是有些好奇。 花云归见他愣怔,以为他受了打击,遂安慰道:“阁下虽是天下第一公子,却也当明白术业有专攻,何必为此伤神?若是你连医术都精通,岂不是天下人都要拜服你了。” “他要用药杀死你体内的蛊虫?”男子点头,他自是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不过他喜欢弄懂一切自己迷惑的事。 花云归语塞,面色阴沉,今夜月华大盛,可以清楚看到他耳垂染上淡粉,只听他恨声道:“需要将解药喂给一位女子,然后与她行房,通过阴阳交合将蛊虫传到女子体内,再由残留的药性杀死它!” “那你二十多年的洁身自好岂不是要葬送?不过春风一度而已,只当被蚊子叮一口好了。”紫衣男子前面的话同情意味甚浓,后半句话却是幸灾乐祸的,正可谓损友的典型。 花云归神情颓然,闷声道:“何止一度,我这辈子都会搭进去,恐怕要娶了人家。” “这么严重?”男子面容严肃起来,目光直视着他,不敢相信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嗯……不过……我已经找好解毒人选,充其量是彼此相互利用而已,于我于她都好。” 花云归忽然一笑,记起那如花美眷,虽是性子无耻了些,却也合他口味,更何况今后只与她建立*上的联系,至于感情他还没有沦陷的打算! 不过,依她的性子不一定同意,必须提前想个办法才行! “我派去的探子回禀,说大长老已经知道花家那个是你的替身,如今派出部分人手四处寻你,日后行事可要小心了。” 男子拍拍花云归的肩膀,二人是交情过命的兄弟,他自是希望对方能平安。 花云归眸光飞闪,深思熟虑道:“你再帮我拖延一阵,等我解了蛊再对付他们,免得关键时刻发作,功亏一匮。这次定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紫衣男子应允,龙搁浅滩遇风云,是时候反击了!花云归身为三国商盟会长,掌握天下钱财,又是天机老人的弟子,七大公子之一,就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却被人暗下毒手,他心气高傲怎能忍得,如今蓄势待发,花家要天翻地覆了! …… 苏家,内院阁楼。 屋内一灯如豆,烛火昏暗,苏闲拿下发冠,宽衣解带,将外衫搭在屏风上,眉眼间皆是倦意。 熄灯躺在床榻上,正欲入睡,忽闻窗外隐约响起窸窸窣窣之声,须臾,漆黑人影跃入屋内,脚步轻轻。 苏闲刹时困意尽去,眼中一片清明,银针夹在指尖,随时准备出手。 这么晚闯进女子闺房,不是小偷就是采花贼,都该好好惩戒一番! 苏闲双目微阖,觉察黑影来到床侧,猛然出手,眼前银光闪过,针已没入来者体内。 立直身子,从床头暗匣中取出夜明珠,清冷光芒泄满一室,莹润光泽照耀着男子俊秀的面容,眸光似汪春水脉脉含情,鼻梁高挺,面部轮廓刚毅,薄唇微张欲说些什么。 淡蓝色衣衫衬得他气息寒凉,冰雪之姿幽冷清漠,如开在雪山之巅的白莲,纯净高雅。 苏闲心跳瞬时漏了一拍,随即嫣然一笑,眉眼弯弯,嘴角稍翘,眸中盛开璀璨烟花,绕着男子转了两圈,竟伸手拂过他的红唇,凑上前去吐气如兰道:“何时转行做采花大盗了?” 男子眼神无奈,示意她将穴道解开,有事要告诉她。 “何事这么重要,让清风公子半夜破窗而入。”苏闲撇嘴,玉手轻拂银针已夹在指缝,话音刚落,身子被打横抱起,径直放到床上。 “想你了。”绝尘躺在外侧,将苏闲搂在怀中,轻嗅那发间淡香。 “油腔滑调!”苏闲昂首看他,指尖勾勒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满心愉悦。 “我今日很不高兴!”绝尘手掌游移在那柔软纤细的腰肢,温热气息喷洒在佳人耳畔,气氛徒增旖旎暧昧。 “为何?” “你从未在我面前跳舞,更没穿过如此露骨的衣服,那些男子看你的眼神火热,我不喜欢!勾人的小妖精该是我一个人的,容不得他人觊觎。” 绝尘手臂收紧,二人贴得密不透缝,胸膛传来绵软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忆起她火辣的装扮,精湛的舞技,妩媚的身姿,娇俏的容颜,心里仿佛有猫在挠一样。 察觉到绝尘的异样,苏闲面色倏地羞红,两颊染上绯色似晚霞般艳丽,不由在他胸前垂打几下,水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似是乞求雨露滋润,又似恳求放她一马。 只是这般柔弱的神情却适得其反,苏闲不知道开过荤的男人定力浅薄,现在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绝尘拉起苏闲的白皙玉手,让她感受迫不及待的思念,寒眸染上淡淡*,目光氤氲迷离,嘴唇覆上娇嫩朱唇。 二人的呼吸渐渐急促沉重,精致小巧的耳垂爬上淡淡绯红,女子如娇花一般诱人,声音似出谷的黄莺,婉转动听。 轻柔的吻来到脖颈处,又如蝶儿落于锁骨,苏闲平日穿着宽大男衫,身子看似瘦弱,却是曲线玲珑,锁骨生得更是精致。 苏闲顿觉浑身燥热,空虚感接踵而至,被他的热情融化作春水,表情隐忍,脑袋已经满是云雾,丧失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娘子,为夫要来了。”绝尘亲亲她的额头,全部的杂乱思绪在此刻尽被抛诸脑后。 床帐激烈晃动,床板吱呀作响,一室春色。 窗外月儿躲在云后,夏风吹过,花儿摇摆不休,恰如屋内比花还娇的美人。 他今日格外卖力,力气好像用不尽一般,简直是只发情的野兽! 皓齿紧咬下唇,留下深深痕迹,绝尘吻住她,动情道:“娘子……莫要忍着,为夫喜欢听……你的叫声。” 苏闲睨他一眼,含羞带嗔,女儿家姿态尽显,阵阵吟哦自口中传出,如世间最动听的乐曲,男儿雄风愈发振奋。 “嗯……你好了没?我……我要休息了。”支离破碎的语句单字蹦出,苏闲看着动情的男子问道。 绝尘不作回答,邪惑一笑,再次吻住她的唇瓣,春风几度让人羞,绝尘星眸闪闪恍如炸裂点点光芒。 翻身仰面躺下,将她置于身上,手指把玩着她的顺滑乌发。 苏闲只觉眼前白光骤逝,指尖在他背后留下深深划痕,玉体轻颤,长久的情事终是结束。 三次!整整三次,她现在腰腿酸涩无力,懒洋洋得不想动,对方却神清气爽,惬意万分,恍若吃饱的银狼,委实是不公平! “怎还不出来,我准备睡了。”苏闲戳戳他白玉般的健硕胸膛,手感富有弹性,不由捏了两把。 “娘子睡吧,我呆会儿自己来就好。”绝尘笑容满面,狡黠道。 苏闲无语凝噎,忙碌了一天,晚上又进行床上运动,体力差不多消耗殆尽,急需补眠! 当即阖眸,不多时便沉沉入睡。 然而梦中睡得极不踏实,时而置身火炉,热意灼烧着她的肌肤,时而落入寒潭,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总之极其难受! 绝尘看她眉头蹙起,明显睡得不舒服,无奈的笑笑,暗道:小瞌睡虫,竟一点反应都不给。 其实他本不想再折磨苏闲,怎奈这小妖精睡相奇差,不断乱蹭,蹭得他熄灭不久的邪火又起,就这样将她拆迟入腹。 接着要了两次,彻底心满意足,清理完二人的身子,绝尘将薄毯盖住彼此,搂着佳人进入梦乡。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发的晚了,请各位亲亲原谅,么么 第四十八章 以女为赌 日出东方,天际放亮。 院中零星人影走动,厨房烟囱飘出袅袅炊烟,随风远去。 苏闲睁开眼睛,揉揉细腰,下面的不适让她羞怒地瞪着绝尘,伸手扭住他的耳朵旋转,狠狠出气。 “娘子,早上好。”绝尘亲吻她的唇,并不生气,昨夜他确实过分了些,但却吃得饱饱的了,估计接下来十几日都不会饿。 苏闲白他一眼,默不答话。 “娘子,为夫此次不能和你一同回无钱门了。” “为何?” “我娘之前找出本古籍,上面记载了几种药草,可以减缓你毒发时的痛苦,为夫要去替你寻来,乖乖在门中等我。” 闻言,苏闲心中盈满幸福,眼含不舍的抱住他道:“若是危险就别去了,我可以忍。” 她的毒怪异,甚至毫无依据可言,想必药草罕见且难寻,绝尘亲自前往说明危险性很大,她不希望他出事。 “傻瓜,你是我娘子,我怎能看你受苦,不必担心,我会带上几个手下前去。时辰不早了,该起了。”绝尘拿过二人衣物,细心地替她换上,苏闲也帮他更衣,氛围甜蜜。 …… 出门来到外院,昨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天未明就策马离开了。 此刻院中空荡,天机老人、神算子和空空住持三人围坐桌边,面前摆着清粥小菜、点心茶水。 苏闲踏步而入,见他们似入定一般端坐不动,心下疑惑但并不询问,撩起衣摆坐于凳上,素手执筷,大快朵颐。 昨夜被人索求无度,早已腹中空空,清淡可口的食物甚合心意,转眼两碗见底,又吃了几块芙蓉糕,揉揉圆滚滚的肚子,心情顿时灿烂多彩。 “哈哈,你们两个老东西输了,快点拿彩头来”神算子忽然大笑一声,伸出手作讨要状,惹来苏闲鄙夷的目光。 天机老人扔出块玉佩给他,狠瞪苏闲一眼,痛心疾首道:“臭丫头平日饭量那么小,偏偏今日吃得多,和师父作对不成。” 苏闲哭笑不得,眼角抽搐,故意不加理会,暗叹:如今连吃顿饭都得罪人,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丫头,锦瑟公子在前厅等着呢,说要与你同回无钱门。”空空住持眼神暧昧的看着她,意思明显:小伙人不错,好好把握。 “师父,我院里的桃花树旁埋着坛桃花酿,你可以取来喝,就当作你输了无聊赌注的补偿。”苏闲努嘴,衣袂飘然,风姿淡淡的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前,三个老头无事可做,讨论起苏闲昨日的惊艳表现。 “死老头,和你商量个事呗。”神算子眉飞色舞,表情谄媚道。 “何事?”天机老人顿时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年少相识至今,他每遇上难解之事便是这幅表情。 “我想借走苏丫头一段时日,最近太无聊,她有趣的紧,鬼点子多,堪称打发时间的利器。” “你已经得罪她了,难道不怕被报复?我的徒儿可是牙龇必报的。” “我乐意被报复,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不……我做不了她的主。” “那丫头有颗七窍玲珑心,机灵得很,你小心被她耍的团团转。”空空住持面容含笑的看着二人,忽然插言。 神算子眼里精芒飞逝,不怀好意道:“老规矩,打赌!死老头若输了就不能干涉苏丫头的选择,老和尚若输了就交出你的木鱼。” “那丫头又不是我的徒儿,关我何事。”空空住持撇他一眼,暗道:看热闹都会被殃及,果然不能幸灾乐祸。 “见者有份!我若输了就拿出珍藏的玉佛,你难道不想要?” 神算子深知空空是只老狐狸,赌注必须足够吸引他才行,毕竟他觊觎自己的玉佛十几年,苦于无正当缘由索要,眼下正是好机会!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加入,你要赌什么?” 神算子看见桌上的白粥,计上心头,状似随意道:“赌苏闲喝几碗粥。” 天机老人目光狐疑地望向他,自家徒儿胃口极小,每餐不过一碗粥而已,这老家伙岂不是输定了?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你不敢赌?”神算子见对方面容犹豫,使出激将法。 “一碗!”语气笃定。 “你呢?”视线转到空空身上,催促道。 “一样。” “好,买定离手,不准变更!” 神算子猥琐一笑,奸计得逞的样子让空空心中隐约不安,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难道天机对丫头的了解不及神算?那他的玉佛岂不是打了水漂,还陪上自己的宝贝木鱼。 …… 赌约,神算子赢。 空空舍不得木鱼,细细捋顺思路,觉得事有蹊跷,双眼射出两道凌厉的视线,直直刺向神算子,只听他问道:“你是不是私自替苏闲看了面相?” 神算子之所以有神算之名,就是因为他可以测算人的运势以及祸福,通过观察人的面相和手相得知近些年发生在此人身上的事,所以不排除他作弊的可能。 “你不要冤枉我!输了便输了,愿赌服输,难不成老和尚想耍赖。再者说,我虽能算,但毕竟不是神仙,怎可能知道她喝多少粥,完全是凭运气取胜罢了。”神算子语气激愤,夹杂着被冤枉的委屈。 事实却截然相反,他昨日潜藏在苏家,第一眼见到苏闲便替她相了面,算出丫头桃花运势正旺,红鸾星动,本命星辰被七星呈环绕包围状,所以她命中注定七夫,恰巧其中一颗星子格外闪耀明亮,预示着二人会有翻云覆雨的房事。 而昨日清风公子与苏闲眉目传情,自己就顺便看了他的面相,发现他正是七夫之一,且二人已暗通曲款,那颗星子必定是他!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遇上心仪之人定然把持不住,更何况苏闲天生的妖娆媚骨,免不了鸳鸯交颈,缠绵一番。 男女行房极其耗费体力,清风公子身体健朗,宽肩窄臀,相必在床上猛如狼虎,苏闲不饿才怪! 思及此,神算子兴致更加高涨,上次见到苏闲还看不透她的运势,如今却愈发清晰,一女七夫,若让世人知道岂不哗然。 圣女果然非同一般! 倘若她接受传承,不知命运又会发生怎样的转变? 不安分的好奇心作祟,似被调皮的猫儿抓绕一般心痒难耐,神算子暗做决定:跟上苏闲,非要看看圣女特殊在哪! “算你有理,不过我的木鱼珍贵得很,你需要经常将它拿出来接受日光,记得每日打磨擦拭,颂几个时辰的经文,使它能够沐浴在佛禅中,培养灵性,最好准备几本经书和它放在一处作伴,免得孤独,你还要建座佛堂,准备蒲垫,迎它入内。”空空住持滔滔不绝,摇头晃脑。 “闭嘴!不就是个木鱼嘛,比祖宗还难伺候,麻烦!不要了还不行吗。”神算子捂住双耳,忍无可忍道。 天机老人放声大笑,他就知道空空财迷,必会千方百计的逼神算自己放弃,然后摆出副无奈的样子,老和尚腹黑得很! 神算子将玉佩还给天机老人,得意道:“不稀罕你的玉,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不要也罢。” “你莫要高兴,苏丫头同不同意还难说,总不能把她打昏带走吧。”空空故意揶愉他。 “好主意!你以为我傻?若真如此,那丫头非杀了我不可。”神算子白他一眼,冷哼道。 天机老人知道苏闲不喜欢麻烦,不喜欢纠缠,注重实际利益,眼光长远,神算子若想哄骗她,怕是要费些功夫。 …… 前厅 苏御正与锦瑟公子交谈,二人都是见识不俗的男子,从治国之策聊到风土人情,彼此谈吐不凡,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茶水换了几次,始终不见苏闲人影。 “小妹不知在忙些什么,我派人去催催她。”苏御报以歉意的微笑,翩翩君子之风尽显。 苏闲早已告知苏御自己是穷白公子,且七大公子知晓了她也是圣女,故而苏御直言不讳。 “无碍,我再等等。”安荼淡然一笑,表示理解。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闲姗姗来迟。 “大哥,早。”苏闲俏皮一笑,露出属于少女的明艳可爱。 “不算早,客人等你多时。”苏御语带责备,抬手揉揉她的发丝,眼神宠溺。 “我倒觉得他与大哥聊的投机,我不来也无所谓。”苏闲蹭蹭他的掌心,似慵懒温顺的猫儿。 “又胡说,你们聊吧,爹爹找我过去。”苏御将她耳旁零散的发丝捋顺,转头向安荼晗首告别。 走到一侧坐下,苏闲面容恢复往常的平淡,语气无波道:“想说什么?” 安荼轻啜口茶水,抬眸看她,不羁的眸子第一次带上色彩,惊艳于对面女子的周密心思,但触及那眼底的疏离,心中隐隐生出星点不满。 他的对手该是彼此旗鼓相当,似敌似友,而不是浓浓的防备! 即便心有不悦,但他这般心思内敛之人断不会表现出来,遂口吻随意道:“我们既已达成合作,有件事需麻烦穷白公子去做。” 苏闲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只听他道:“四皇子兵权在握,暗中勾结外族,每年用大量财物获取对方支持,打算利用边疆战事逼太子下台。我希望你能拿到他们交流的证据或信物,最好有类似信函之物。” “好。”苏闲允诺。 “你准备何时行动?”安荼见她老神在在,稳坐如钟,月白色长衫衬得她面如皎月,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光泽莹润。 “今日启程回无钱门,两日后立刻行动,可好?”虽是询问,却并无询问之意,倒像是通知一声。 二人又饮了几杯茶,闲谈两句遂分头行动。安荼在家仆的带领下前去牵马,苏闲则向爹娘辞行。 “爹爹,娘亲,我门中有事发生,不能陪你们了。”苏闲行个男儿礼,眉眼间透着坚定。 “我的女儿注定不凡,我和你娘亲十分骄傲,又怎会强行束缚你在身侧,只是孤身在外需注意身体。”苏解眼含自豪,看着俊俏的“少年郎”,话语是满满的鼓励。 “女儿会的。”苏闲嫣然一笑。 “小珠玉记得娘亲的话,有空时回来看看我便好。”冷烟虽有不舍,却明白自己的女儿是困不住的凤凰,不该折断她的羽翼。 “我尽力而为。”苏闲知她说解毒之事,有些敷衍,当下说道:“爹娘保重,女儿走了。” 遂转身出门,再不回头。 她不喜离别,人生终有相逢日,何必泪眼婆娑心难过。 ------题外话------ 各位亲,昨个儿樽樽更得晚,不好意思啊,今天多来点字做补偿,么么哒 第四十九章 技惊四座 八月的夏进入尾声,却依旧热浪蒸腾,穷白阁的荼蘼花开的正盛,枝梢茂密,花繁香浓。 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醿。 苏闲白衣出尘,目光似无波古井深邃沉谙,拈一枝花,白皙圆润的指尖配上艳丽的红,妖艳美丽。 袍角随风而舞,如墨的发丝欢快地蹭着面颊,长身玉立,温文尔雅。 “门主,雪枌传来消息,今夜四皇子会去他那。”身后响起男子飘渺的声音,苏闲晗首已示了然。 男子恭身而退,一院静谧。 古语有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乃天道轮回,人力抵挡不得,看来烽火不休的日子要开始了呐…… 眼下三国成鼎足之势,狮冥太子归国后采取系列雷厉风行的手段,整顿风气,大力发展经济,已是国力最强的。 夜啸皇帝野心勃勃却能力平常,皇室内部勾心斗角,众位皇子手足相残,长此以往不攻必破,但偏偏半路杀出个锦瑟公子,此人心机深沉,颇有手腕,若是登基必然潜力无限,天下之主是谁便难以确认了。 钰翊国皇帝懦弱无能,后宫干政,藩镇割据一方,最为混乱。 若要统一天下,钰翊国理应是最容易被攻占的,可它地势险要,拥有天然屏障,难以突破。 总之,三国各有所长,使得原本复杂的局势愈发变化莫测。 而锦瑟公子此时觊觎帝位,他的志向绝对不止于此,身处高位的人野心会不断膨胀,恐怕不久后就是天下了! 与他达成协议,不知是福是祸? 苏闲凝眉,她并非性子优柔寡断之人,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她必须谨慎思考。 何况政坛风云诡变,不确定因素居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苏闲走进药房,视线落在墙角矗立的柜子上,数十个小抽屉贴着纸条,各色丹丸放置其中,无一不是她精心所制,粒粒价值千金。 拉开个抽屉,取出几粒药丸塞在袖中夹层,又从桌上捏了少许药粉包好,待准备就绪这才出门。 ——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春情楼中歌舞升平,奢靡暧昧,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豪绅贵胄沉醉于温柔乡,世间万物不敌怀中美人风情万种。 二楼包间内,酒菜俱备,佳人相陪,四皇子安茯正与几位大臣密谈。 “王大人,上次的舞姬如何?”安茯面带微笑,询问道。 “不错,榻上尤物。” 答话的王大人四十出头,身材臃肿,脑满肠肥,家中小妾众多,可惜只得一子二女,曾不顾女儿已有青梅竹马的婚约,强行将其送入宫中为妃,又因其擅长溜须拍马,很快便爬到如今的官职。 此刻他那双绿豆小眼正色迷迷的盯着位歌姬,大手毛毛糙糙吃人豆腐,垂涎三尺。 “周大人,听说令公子最近在京中打死两个人,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讨要说法,可有此事?”安茯语气淡淡,不知喜怒。 此事明明已经派人封住口了才对,四皇子如何得知?中年男子顿感惶恐,结巴道:“四……四公子,小儿他……他不懂事,实属被奸人挑唆才犯下大错。” “周大人不必担心,本公子自会替他摆平。”安茯笑容虽隐晦,彼此却心知肚明:摆平自是指的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挑事。 周大人用衣袖拭去额角虚汗,诚惶诚恐道:“谢四公子,日后若有需要,下官必定竭力相助。” “呵呵,周大人言重了。”安茯嘴角勾出诡异弧度,眸子暗光闪烁不定。 “四公子聪颖性直,心怀天下,我等佩服,必当全力相扶。”不等安茯开口,钱大人主动表衷心,表情谄媚地替他斟酒。 “诸位大人过誉了,我只是同各位一样,希望国家强盛罢了。”安茯神色愉悦,故作谦逊道。 悠扬琴声袅袅泻出,空灵秀雅,音调婉转多变,使人恍如置身缥缈仙境。 弹琴之人技艺精湛,手法高超,时而似山间清泉泠叮作响,时而似春日暖风掠过水面,听者不由心情开阔,胸襟广博。 男子一袭青衫,端坐琴后,风姿淡雅,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奏出悦耳华章,薄纱遮面,双目明亮似星辰,若隐若现的唇瓣勾魂诱惑,神秘十足。 如墨青丝束在脑后,两缕垂于胸前,气质高贵,举止大气。 “这首曲子献给诸位大人。” 只听他的声音低沉厚重,带些沙哑,语气不卑不亢,没有丝毫青楼人的刻意迎合。 “这是雪儿,琴艺出众,今晚特意请他为各位助兴。”安茯欣然一笑,明显对学枌的表现十分满意。 “雪儿才华横溢,留在此地可惜了。” 钱大人略通音律,对身不由己的红尘人深感同情,见他姿容不俗,怕是已经被四皇子收入麾下,即使想替他赎身还其自由亦是无法,总不能因此与皇子作对,葬送了仕途。 “其实雪儿琴艺虽好,神韵却不及月儿三分,诸位大人若能听他一曲,那世间其他音乐便不堪入耳了。”雪枌面上无骄傲之色,反而适时自贬,抓住时机引出苏闲。 “哦?何时出来个月儿?”安茯挑眉,心中疑惑。 “月儿是我儿时邻居的孩子,精通六艺,前段时间来京投奔亲戚,顺道看看我。”雪枌平静陈述,难辨真假。 安茯虽不尽信,却也信了*分,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雪枌早就雌服于自己,二人算是同榻而眠过了,该不会有害他之心。 但皇家人骨子里的多疑还是让他保留一分警惕,暗中揣测月儿的身份。 遂要求道:“既是如此,有空带他来见见我。” “不瞒公子,月儿半个时辰前来寻我,如今就在我房中。”雪枌故作欣喜,语调不由轻快起来。 “那还不唤他出来,四公子最喜爱才色俱佳的男子。”王大人深知四皇子的特殊癖好,瞬时眉飞色舞,投其所好。 雪枌转头,得到安茯许可后出门寻人。 …… 半晌,二人缓步而入。 苏闲虽以真面目出现,却稍加修饰了一番,将眉画得更有棱角,颜色微深,英气十足,唇瓣扑上层白粉,减弱红艳光泽,刹那就少了女儿家的柔美。 白衣着身,体态修长,凤眼眼角微翘,眸中淡漠冷然,冰清玉洁,似一株天山雪莲冷艳华贵,鼻梁挺拔,薄唇紧闭,面如冠玉,色若春晓。 行进间带出阵阵凉风,夹杂淡淡冷香,衣袂蹁跣,步子轻盈。 苏闲端坐椅上,目光不带丝毫情感地扫过几人,最后重新落于雪枌身上,不发一语。 仅一眼,风华敛于一人,心跳倏地加速,握盏的手激动的微微颤动,安茯心飞至九天外。 他平生收集各色男宠,独爱这一类型,此人容貌俊美,尚且年幼就拥有独特冷冽的气场,不正是他寻觅已久的吗? 当即暗下决心,发誓收他入幕,有诗言:有花堪折直须折,此种绝版男儿错过便再难遇上。 遂道:“听雪儿说,月儿琴技独绝,远胜于他,可否奏上一曲?” 苏闲侧首,恰对上他灼热的视线,故作不知其中含义,回应道:“我与雪儿师出同源,水平无异,不过是技法不同罢了。” 语落,接过雪枌递来的凤尾琴,横放膝上,指尖拨动琴弦,动作行云流水般畅快,手指如翻飞的蝶儿灵活舞动,一曲《阳春白雪》倾泻而出。 白雪取另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快活泼,令人放佛处在寒冬已去暖春到来之际,万物从沉睡中苏醒,生机勃发,不由精神一振。 曲声穿透门窗散布在春情楼的各个角落,闻者心神涤荡,忘记今昔何昔,只觉灵魂深处受到彻底清洗。 另一方雅间内,二位男子相对而坐,一人看书,一人自饮,自得其乐。 忽闻旁侧房间传来不绝如缕的幽幽之声,如鸣佩环,叮咚脆响,似珠落玉盘。 男子倒酒的手定于半空,香浓琼浆溢出杯外,那双不羁狂傲的眸子盛满惊异,语调慵懒道:“你这何时出了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藏了许久舍得拿出来啦。” 闻言,另一男子自书中抬头,唇边带笑道:“不是我的人,大概是哪家纨绔子弟带来助兴的伶人乐师吧。” “能将《阳春白雪》弹奏出生命气息,实属不可多得,你确定不要挖他过来?得他加入,你的春情楼名声更躁,岂不是可以获取更多消息?”男子斜倚在窗边,手执玉盏轻啜,佳酿入口却不及琴音有韵味。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能带在身边,想必是舍不得拱手相让的,贸然前去怕会徒惹厌倦。”男子的视线重回书上,目光深沉,他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哪怕是挖人墙角的缺德事,也必须有番计划。 半壶酒下肚,男子双手叠在脑后,长腿交叉伸展,浑身放松,嗤笑一声道:“伪君子!” “问情公子说笑了,在下并非‘伪君子’,而是真小人。”男子不再抬首,专心于手中书籍。 “还是个无耻小人。”东方酌白他一眼,再加补充。 “人以群分,阁下与在下凑在一处,岂不是与我半斤八两。” “这年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自是想做无敌之人,自然要与你多交流学习。” “真是荣幸,不过你却是天赋异禀,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 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着实让人大跌眼球。 毕竟他们都是当今世上有名的公子,龙章凤姿,气度非凡,谁知却如孩子般斗嘴。 若让万千少女见了,大概会掩面而泣,毕竟偶像在心中的形象完美无暇,谦恭有礼,哪像这二人无耻毒舌。 但现实与梦想总是存在偏差的,有些美好只是个人虚构的自我满足,人总归要接受现实。 第五十章 见面挨打 月如勾,光华满地,风过帘动,满楼静谧。 “鸨母,哪位妙人弹的曲,带她出来见见。”大厅不知是谁哟呵一声,引出大片应和。 “对啊,鸨母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们又不会吃了他。” “各位,我何时瞒过你们,此人还真不是我这楼里的,估计是哪位客人为博得佳人青睐所奏,无心之举却引人入胜。咱开门做买卖,总不能让客人为难不是?”鸨母媚笑逢迎,脸上厚重的脂粉擞擞落下,十足的狗腿相。 “既是如此,那算了。” “鸨母,叫你们这最好的乐师来,大爷我现在特别想听曲。” “鸨母,顺便把萌儿带来跳段舞,好久没见那小浪蹄子的风骚样,甚是想念。” “既是客人要求,我这就去安排。”鸨母微笑应下,她在风月场所呆了十几年,自是懂得顺阶而下,遂转身奔二楼雅间而去。 …… 东方酌与男子口舌之争未分胜负,遂偃旗息鼓,各作休整。 他不由心情郁卒,端起杯盏饮下大口酒水,仅仅安静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模样状似疯癫。 男子目含鄙夷的看他一眼,委实难以理解他因何发笑。 东方酌靠在软垫上,目光悠远,神思恍惚,仿佛回到天机门的日子,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那时还有小师弟同他斗嘴,日子过得飞快。哪像如今,人人虚情假意,见到他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下表示尊敬,无趣得很。 忆及苏闲,不由想起寿宴那惊鸿一舞,想起那妖娆魅惑的女子,想起二人曾经的亲密无间,想起…… 思绪万千,纷扰杂乱。 苏闲是自己认下的“弟弟”,理应关心他,却又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就好像听她亲口承认喜欢绝尘时的淡淡酸涩,最近有些过于多愁善感了。 迷惘之际,敲门声响起,二人视线相触,彼此点头已示了然。 “进来吧。”男子放下书卷,端起茶盏小啜,举止优雅高贵,气质温润。 来者将门关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主上,属下无能,没能查出何人奏曲。” “无碍,你下去吧。” 闻言,跪地之人猛然抬头,眸中不可置信。主上向来赏罚分明,自己此次任务失败,本该去罚堂领罚,少不了三十大板,却这么轻飘飘的被放过了? 直至出门,脑中始终混沌不清,走路飘忽步伐凌乱。 “鸨母,你脸色不好,莫不是生病了?”一位小倌路过,惊讶道。 “没事,许是最近操劳过度所致,休息会儿就好,你去通知萌儿准备登台。”鸨母扶额,很快恢复常态,语气淡淡道。 “好,这就去。”小倌见她神智尚清,怕客人等急了生气,小步跑去舞姬房间。 从帘布的阴影后走出,似是十分嫌弃的抖抖衣服,仿佛沾染了肮脏之物,东方酌面含嘲讽,语气难掩笑意,拍拍冷东阳的肩膀道:“就猜你不会放过此类人才,还不肯承认,啧啧~如今丢了面子,阁下何必呢。” 冷东阳毫不在意,浓密的睫毛微微闪动,深邃的眸子点缀碎碎星光,淡淡开口道:“挖人墙角本就非光荣之事,难道要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 可真是强词夺理!脸皮极厚! 明明拥有一副纯良的面孔,看似风流倜傥的佳公子,迷倒无数少女,内里却是黑得透彻,满腹坏水,生有毒舌,言似利剑。 他看中的东西,大多能到手,因为世间最坚强的是人心,最脆弱的亦是人心,他擅长堪透人心,直击最脆弱的地方,让人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脚步。 思及此,东方酌冷然一笑,倚在门框上,把玩着腰间佩剑的剑穗,悠悠然道:“你的人消息灵通,竟没调查出弹琴人的底细,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 屋内,苏闲将琴放回,微微一笑,艳华夺目,似山颠不化的积雪映上明媚阳光,夺人心魂。只听她慢条斯理道:“献丑了。” 安茯尚未回神,目光呆滞,直至钱大人率先打破沉寂,大声夸赞,“好!好!好!” 安茯眼睑低垂,眸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坚定,抚掌而笑,起身来到苏闲右侧坐下,侧首与她交谈,时常询问几句乐理。 气氛算是火热,唯独王大人坐立难安,面色窘然,他乃是粗俗之人,腹中没有多少笔墨,对于涉及风花雪月的淫词秽语甚是通透,可扯到咬文嚼字的高雅诗词便束手无策了。 更何况面前的美人身段妖娆,面容含羞,媚眼含春,骚首弄姿,勾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将其压在身下尽情享受一番。 奈何皇子和几位同僚在场,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 真是折磨人…… “月儿,我府上有几位爱琴之人,过几日能否请你一聚,传授他们些方法,彼此可以交流些心得。”安茯目光灼灼,眼中似燃着团火焰,情不自禁地握住苏闲拿杯的手。 苏闲面色不变,微微用力将手抽出,不冷不热道:“好,到时四公子让雪儿通知我即可。” 闻言,安茯心中满是欢愉,只要对方肯来自己的府邸,那他就有把握拿下他! 钱财,地位,男人追求的无非这些,更何况月儿现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度日,对名利的渴求必定很深,凭他皇子的身份,一切都不成问题,这轮明月终归要到自己怀中! “时辰不早了,我要早些回去,免得叔叔婶婶担心。”苏闲起身,衣袂翩飞,眉眼带着冷艳之色。 如今鱼已上钩,需要放长线,大鱼总是希望得到全部诱饵,她这渔夫自然不能错失良机。 何况在情感的战争中,倘若一方态度不明,若即若离,另一方便会躁动难安,患得患失,从而失去主导地位。 今夜苏闲对他的亲近并未表现出排斥,但也没有欣然,这更让安茯生出股征服的*。毕竟驯服匹高傲的烈马,比起得到头温顺的绵羊,更能带给人非同寻常的刺激感。 “我们也要散了,一同出去吧。”安茯站在苏闲身侧,靠得极近,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酥痒潮湿。 苏闲心中厌烦,眸色渐深,委实无法忍受这种骚扰。 一个断袖对她大献殷勤,伺机动手动脚占她便宜,这笔帐该算在安荼身上! 终于散场了,王大人笑逐颜开,迫不及待的拉起歌姬,咸猪手偷偷在女子臀部摸上两把,乐道:“下官有事解决,先走一步。” 安荼见他色性高涨,心中不屑嗤笑,却十分体贴道:“去吧,不过王大人可要注意身体才是。” 几人出门,苏闲同雪儿告辞,转身欲走,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小师弟!”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苏闲身子一震,暗道不好,他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现!正打算迈步离开,转念却又收回。 她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将他当做陌路人,依他的执拗性子,肯定会不依不饶的纠缠,到时怕会泄了底,得不偿失。 不如…… 苏闲眸光闪烁,忽然飞身来到东方酌的面前,抬手直接打他一巴掌。 脆响过后,她只觉自己手掌发麻,看着男子俊逸的脸庞高高鼓起,鲜红的掌印赫然其上,心中愧疚万分。 默声道:对不起了,四师兄。 东方酌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惊在当场,回神过后心中愤怒。 他满腔愉悦的来寻她,没有热情的拥抱也就算了,竟然打他。 当下大声质问道:“你发什么疯!” 苏闲凤目水光粼粼,表情泫然欲泣,伸手指着他身旁的男子委屈道:“你说和我厮守一生,不离不弃,如今却与其他男人异常亲近,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枉我与你一夜缠绵,不顾家人阻挠,世俗偏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一夜缠绵? 东方酌被四个字震在当场,苏闲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婚娶、生老病死,不复相见!” 语气决然,眼神坚定,仿佛真的受了情伤那般悲戚。 “等等。”东方酌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只听她低声呢喃,“带我离开这里。” “小师弟,我心里只有你,你随我来,我证明给你看。”东方酌故意加大音量,足尖轻点,揽着苏闲离开。 被留下的男子长身玉立,虽让苏闲和东方酌利用,却始终保持一副淡然微笑的表情,仿佛只是世间过客,一切与他无关。 只是心里已经咬牙切齿,鄙视了二人千百遍。 “这位公子可知他们去了哪里?”安茯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东方酌,早在私下派暗卫去跟着,但心中仍旧放不下。 “在下与他们萍水相逢罢了,不过是他们斗嘴的牺牲品。”语落,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屋。 闻言,安茯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泽,面容阴沉,冷然道:“雪儿,你可知月儿有喜欢的人?” 雪枌尚未从刚刚的闹剧中回神,茫然摇头。他以为门主只有清风公子和鬼幽公子,想不到问情公子也难逃魔爪。 世间好男儿快被自家门主祸害完了。 安茯眼中快速闪过丝阴鸷,看他表情真切不似作假,心情更加沉重,既然月儿心里有人,那就要采取特殊手段了! …… 郊外,月华如水,银光柔柔洒满地。 东方酌将苏闲放下,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显在等解释。 苏闲讪讪一笑,知道自己不对,立刻从袖中取出粒丹药递到他面前,眼神饱含歉意。 见她示弱,东方酌挑眉,低头就着她伸来的手服下丹药,唇瓣碰触到那白皙圆润的指尖,淡淡药香传入鼻翼。 “四师兄怎么会在春情楼?”苏闲知道他向来洁身自好,不喜烟花柳巷,怎会和闲人公子一道出现在青楼? 东方酌并不回答,他与闲人公子有合作,不过不能告诉苏闲。 “不说算了。”苏闲撇嘴,接着拿出瓶药膏,指尖一抿,抹在对方脸上,轻轻揉搓开来,表情温润,神情专注。 “为何打我?”东方酌感觉柔软的小手在脸上来回抚过,甚是舒服,但那巴掌还真是狠,他的脸都快肿成馒头了。 “谁让你早晚不出声,偏赶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苏闲收回手,搓搓指尖,想不到东方酌皮肤不错,滑滑嫩嫩的。 “哦~小师弟什么时候染上了恶习,心情不好需要打人来舒缓。”东方酌倚在树上,姿态慵懒,神色惬意,脸上温热的消失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说这些了,四师兄若是特意为我而来,那师弟我恐怕没时间陪你,不过锦瑟公子在我那,你可以去无钱门寻他解闷。” “我这次有事在身,遇见你纯属意外,被你打更是意外,不过今日一闹,师兄的名声毁在你手里了。”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不必在意。我知道师兄是不拘小节之人,想必不会为难师弟的。”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 “既然师兄不怪我,那师弟就先回去了。” “……” 东方酌无言以对,自家师弟的脸皮着实厚,比闲人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题外话------ 各位亲亲不好意思,樽樽今个儿选课,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索性最后选上了,所以更得比较晚,但字数绝对足!四千多字哟,爱你们。么么╭(╯ε╰)╮ 第五十一章 深夜交谈 苏闲强词夺理,将过错推得干净,与东方酌擦身而过,心怀庆幸之际被拽住手腕,悻悻回首。 她深知男人有两大禁区:一是不举,二是面子。再者打人不打脸,苏闲却占了两项,自是理亏,心一横,昂首与他对视,大义凛然道:“你打回来吧!” 东方酌嗤笑一声,捏捏她的脸颊,好笑道:“我可不打女人,只是想提醒你句话:远离锦瑟公子。” 苏闲相信他不会无故拿此话吓唬自己,可已经上了贼船,不到最后放弃不得,遂点头以示明了。 无钱门,穷白阁。繁星满天,远处灯火阑珊,光芒点点。 安荼凭栏远眺,桃花目中暗云涌动翻滚,如玉的面庞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冷光,神情玩味,唇角勾勒不羁弧度,衣摆随风晃动,似月神居高临下俯瞰世间。 他派出的手下回禀,苏闲已成功引走太子党和四皇子党的视线,眼下正是布置陷阱的好时机。 等他扫清障碍,大权在握,地位稍微稳固,与苏闲对奕天下的棋局便正式开始! 五百年一现的纯正圣女,肩负天命,统一天下的关键人物?绝非如此! 没有足够的才智谋略,驭人之术,凭什么登顶权利巅峰! 选择苏闲作为对手,看中的是她心灵剔透,怀惊世之才。 “你在这干什么?”女子清澈的嗓音响起,拉回安荼飘忽的神思。 苏闲从郊外回来,风过无痕用到极致,此刻气息有些紊乱,淡淡绯红染上两颊,格外迷人。 “等你。”安荼黑眸深沉,跟在她身后进入屋内。 苏闲掌上盏灯,烛火昏暗,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铺展于墙壁,边缘被淡化晕开。 苏闲的衣物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女子的玲珑曲线稍有显现,黏腻的感觉让她眉头微蹙,碍于有人在场无法沐浴,遂转到屏风后,打算先将衣物换下。 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让气氛徒增旖旎,屏风后的美好光景朦胧模糊,却更显诱惑。 “苏小姐,那日去苏家,我无意中听见些话。”安荼将视线从上面移开,替自己添杯茶水,杳杳水声在静谧的房内格外清晰。 苏闲系好衣带,缓缓走到桌边坐下,表情无恙,不知喜怒。 而她内心波涛汹涌,实难平静,凤目深处隐着极强的戒备,指尖揉捏着耳垂,随时准备出手。 她不知对方武艺到了何种地步,但没有时间留给她试探,倘若对方要以此威胁她,那也只有背水一战,出其不意的袭击加上毒术,应该可以暂时制住对方。 “在下并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坦诚布公的交流一番。”安荼端起茶杯,微微一笑,神情带上几分傲然。 苏闲不为所动,仍旧警惕不减,只是冷漠道:“阁下想交流什么?” “听说苏小姐需要七个男子解毒,作为一位未婚女子,想必内心是纠结的,然而你这样的人若是早逝,却是世人的一大损失。” “阁下到底想说什么?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苏闲斜睨他一眼,自是不会以为对方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今她的秘密被人知晓,这种感觉很不妙,就像自己的脉门被人按着,只需稍稍用力,她便痛不欲生。 而她最不喜欢被人掌控,更不喜欢处于被动地位,甚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安荼若意图借此与苏闲谈条件,绝对是自断前路,幸而他性子高傲,不屑于用些卑鄙手段,只是想加深对她的了解罢了。 “苏小姐继任圣女,对天下可有意?” “关君何事?阁下管的未免宽了,且不说有无女子当政的先例,单就我的性子,懒散随意,即使成为一代女帝,只怕也是短命王朝。你若想逐鹿天下,我不与你相争,阁下可放心了?”苏闲满心嫌弃,对锦瑟公子的印象低至谷底。 “苏小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助你一臂之力。”安荼翘起一条腿,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脸上,对那副惊诧的神情视而不见。 苏闲眸光微敛,恢复如常,冷笑道:“阁下好算计!利用圣女天命的噱头,高举旗帜四处征伐,待天下归一后将我推上高位,做个傀儡皇帝,而阁下正好挟天子以令诸侯,暗掌实权!” 安荼微笑,云淡风轻道:“这样难道不好?你若为帝便可后宫三千男妃,光明正大的拥有多位夫君,毒自然可解,再活两个三十岁都不成问题!” 苏闲怒极,笑容愈发妖艳,嘲讽道:“阁下认为世间男儿都如你一般追名逐利?我的夫君必是与我志趣相投,心心相印,爱我极深的,而我也欣赏他的品性,尊他敬他,这些远非困于宫内,别有目的的男子可比!” “哦,那你的夫君能接受其他男子拥有你?”安荼的问话直击苏闲心底,重捶在她深藏的脆弱上。 “那不劳阁下费心!”苏闲已有恼意,凤眼微眯,竟妖娆的靠在安荼肩头,指尖轻佻游走在男子精壮的胸膛,靠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道:“莫非阁下想做我的解药?” 苏闲本以为对方会不留情面地推开她,岂料男子长臂伸展,搂住她的腰肢,慢慢靠近她的面庞,轻嗅她发间淡香,举止如登徒子般放荡,眼神却无猥亵之意。 只听他声音低沉魅惑道:“不是不可,毕竟美人如画,哪个男人不想一亲芳泽。” 苏闲挑眉,从他怀中起身,纤纤玉指抚过他的下巴,俯身在他耳畔呢喃,“可惜我对阁下兴趣不大呢,哪怕日后必需有七个男子,其中也不会有阁下的位置!” “不如拭目以待,我可是对苏小姐极有兴趣呢。” “阁下若没事便请离开,小女子要休息了。” “虽然我想与你促膝长谈,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你从四皇子那回来,我们再青梅煮酒共话桑麻。” “……” 苏闲将人送走,宽衣上床,眼角眉梢染有困倦之色,她太累了,*和精神受到双重压力,简直让她喘不过气。 安荼今夜有备而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几句话,却狠狠给她一击!不过她的秘密到底有多少人知晓? 思及此,苏闲不由扶额叹息,对于那日在内院谈论此事悔不当初,想不到她一时不察,忘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浅显道理,造成如今复杂的局面。 既然安荼能神鬼不知的探到消息,说明武功在她之上,而她的武艺近期小有所成,除了那些隐世老怪物外,在江湖能排进前十,再加上她轻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神思更比一般高手要强上许多,能逃过她神思笼罩的人,世间寥寥无几。 也就是说她的秘密并未广为人知,但存在着公诸于众的风险。 转念一想,即使需要七个男子解毒的消息被泄出,对她影响其实并不大,毕竟她不是在乎别人目光的人,也不是被世俗羁绊的人,关键在于她月中毒发! 倘若被图谋不轨的人知道这点,恐怕会在她最虚弱得时候发动攻击,趁机对无钱门做些不利之事,她决不允许! …… 东方露出鱼肚白,凉风习习,院中的荼蘼花随之摇摆,靡靡艳丽之色夺人眼球,浓郁花香飘逸四处。 苏闲一觉到天明,疲倦尽数消退,打开窗户,舒展拉伸身体,迎风而立,顿感神清气爽,心情轻快愉悦。 “门主,华哥来消息了。”李爽出现在窗边,递过小截竹筒。 苏闲拔开塞子,取出厚重的油纸,将其层层剥开,只余一粒药丸。 只见她把药丸送入口中,时间不长又再次取出,却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她对着光线端详片刻,神色渐凝,眉眼结霜,随手用内力化作粉末。 “你告诉他,时机未到,切勿轻举妄动,免得因小失大。” “是。” “你通知郑宁来见我。” “他不在门中,前几日接了笔大单,眼下正努力筹集金子,势必要早日填满三号金库。” “那就叫李岩来吧。” 苏闲知道郑宁因上次惹她生气,正努力将功补过,甚感欣慰,虽然她早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门主,吃早膳吧。”绿熙端着清粥小菜置于桌上,温柔体贴道。 苏闲抬首,多看了她几眼,少女娉婷,面容清秀,身姿窈窕,柔静娴雅。 自那日华哥和红姬大婚,绿熙送她回房,自己的膳食便被全权包揽,安排的井井有条,而她每次回无钱门,绿熙便会出现,次次不落。 “绿熙,可有喜欢的男子了?门主可替你做媒。” 闻言,绿熙面色煞白,后退两步,语气僵硬道:“还没有,绿熙希望能嫁个门主这般潇洒智慧的好男儿。” 苏闲眼神复杂,神情变幻莫测,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男装扮相过于逼真,言谈举止自带风流韵态,像极了世家贵族的优雅公子,无形中吸引了门中不少女子,使得她们芳心暗许。 委实不是她所预料到的! 哪怕他断袖的名声在外,依旧有许多女子不肯死心,试图用温柔打动她。殊不知若真被她喜欢上,那才是真断袖! 第五十二章 赴鸿门宴 阳光灿烂,飘香满园。 苏闲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目光悠远,樱唇微抿,衣衫猎猎。 自她从春情楼回来,三日已过,雪儿还未发来消息,可见四皇子的谋士有多谨慎。 因她借口月儿到京都投奔亲戚,对方定会仔细探查,甚至会刨根究底到祖上三辈,直至确认她家世清白,而她早已做了完全准备,派李岩假造身份文凭,提前购置宅院,再由华哥和红姬易容成中年夫妇,冒充月儿的叔叔婶婶,只等对方上门“拜访”! 不过即是如此,仍不能打消对她的怀疑,所以还需她英勇“献身”,演一出郎情郎意的戏码。 苏闲不由蹙眉,心底渗出丝怪异,抬头望天,看白云如棉絮般随意舒卷,恣意漂浮,当即生出几分向往。 奈何她身份复杂,单就摆脱不了的圣女一职便让她烦躁不堪,那种闲云野鹤的逍遥生活怕是奢念了。 她倏地想起句话:有种人无心凡俗,抛却似锦前程,只为求一方心灵净土;有种人身不由己,渴望轻松度日,只为求释放赤子之心;有种人穷其一生,夙愿鹤立鸡群,只为求权利在握之感。 作为一个自强坚韧的独立女性,即使苏闲不喜目前的生活,也断不会不负责任的抛弃所有,隐居山林成为懦夫! 苏家祖训:宁折不弯,有头有尾。 —— 青瓦白墙,宅院深深,假山荷塘锦鲤,小桥娇花绿树,透着股诗情画意的淡雅,带有江南人家的秀美。 院中歌舞升平,嗔笑阵阵,*放荡。 女子面容清秀却浓妆艳抹,一身锦衣华服,歪歪斜斜靠在树荫下,指尖捻起粒葡萄送入口中,哼着青楼小倌常唱的曲,意态悠然。 几个男子舞动腰肢,身上薄纱飘飞,隐约露出白皙的躯体,举止轻佻,极尽诱惑挑逗之能。 见此,女子唇边溢出声声娇笑,拉过身侧的男子,狠狠在他唇上啃咬,直至泛出点点血印。 “小越越,人家给你跳舞助兴,你却在这卿卿我我,好没良心,人家也要亲。” 跳舞的男子一哄而散,纷纷贴上前去,似蛇那般缠上吴越,现场*不堪。 女子娇喘不休,转眼已是衣衫尽褪,翻云覆雨。 暗处隐匿的男子盯着眼前一切,目含厌恶,冷笑连连。 时间过去许久,吴越浑身脱力,倚在个男子怀中,面颊潮红,视线迷离。 语含妖媚道:“你们几个坏家伙,今日简直要把我拆了。”吴越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向房间走去。 她院中男宠众多,这几个只是九牛一毛,不过却对她最为忠诚,只因对方有求于她的父亲,所以委身于她。至于其他人则是她用强抢或威胁的手段得来,总归心有不平,每次行房让她难以尽兴。 世间好色男女,都有一个通病:吃着碗里的,却时刻觊觎着锅里的,尤其是得不到的即是最好的。 吴越亦不例外,她曾被花云归的画像迷住心窍,多次求而不得,一直念念不忘。正巧昨日花家大长老送来消息,说花云归同意成为她的男宠,这让她兴奋的难以入眠,连夜吩咐丫鬟收拾出彼岸居,也是离她住处最近的屋子,以便二人沟通感情。 那个男人美如妖孽,像开在地狱的彼岸花,邪魅妖娆,唯有他才配得上彼岸居! 吴越脸上的笑意愈发明艳,浴桶的蒸腾雾气撩拨起她熄灭不久的*,床榻正上方挂着几副春宫图,男女姿势奇异,惹人遐想。 水温渐低,吴小姐恍如不觉,歪在桶壁沉睡过去。 暗处的男子现身,红衣似火,俊脸阴沉,单手将吴越提起,像掷抹布一般扔于地上,毫不怜香惜玉。 女子双目紧闭,曲线玲珑,皮肤白皙,身上点点红痕遍布,水珠顺着酥胸悄然滑落,倒也是个美佳人。 只听男子轻嗤一声,不屑一顾道:“脏死了!浪荡的女人,身材连苏闲的一半都比不上!暗影,你将她的心头血取来给我。” 说话者正是花云归!他去龙潜山呆了多日,终于在山涧处寻到水凝花,不料在他飞身去取时,被藏身暗处的野兽袭击,险些丧命,若非手下相救,恐怕要葬身山脚,幸而水凝花已经到手,他也算不虚此行。 只要再得到吴小姐的心头血,他便彻底摆脱控制! 黑衣男子听令上前,从袖中取出根中间镂空的银针,没有丝毫迟疑地直直插入女子心口。片刻,迅速将针拔出,仔细地集好血液,将瓷瓶递给花云归,又捏碎一粒丹药洒在女子的伤口处。 伤口极深,看上去有些狰狞,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渐渐恢复如初。 一切结束,吴小姐依旧不省人事,花云归再次将她扔回浴桶,拿出块帕子轻轻擦拭手指,放佛上面沾了什么秽物,接着让暗影喂她服下粒药丸,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须臾,吴越睁开眼,不由打个冷颤,急忙从水中出来,匆匆换好衣物,隐约觉得心脏处传来阵阵痛意,低头查看却是无恙。 “小越越,还没洗好吗?颍哥发明了种新玩法,保管你喜欢。”门外传来男宠们的嘻笑声,吴越不再多想,随即出门去了。 …… “门主,雪枌有消息了。”小妹将请柬递给苏闲,恭敬的立在旁侧。 请柬中夹有邀请信,信纸用的是谢公笺,这种纸常在贵族间流通,因其色彩艳丽新颖,雅致有趣,有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十种颜色,可供人挑选,所以尤为受世家小姐们的欢迎。 “去备辆马车,顺便在外面找个车夫。”苏闲将信大体浏览一遍,黑嗔嗔的眸子流转耀眼光华,冷冷一笑,拢拢宽大的袖子,白玉般的指尖扫过袖口。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四皇子通敌的证据到手,她与安荼的合作也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 半个时辰后,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院外,苏闲白衣翩跹,墨发高束,眉目疏朗,举止大方,风骨冷然似仙般俊逸缥缈,身姿挺拔似松般高洁坚韧。 她抬步上车,对车夫微微頷首,随即放下帘帐,端身正坐于内。 马蹄踏在平坦的路上,哒哒声不断,道路两边的小贩高声叫卖,食物的香气透过窗口薄纱传入车内,苏闲摸摸小腹,早膳未食,出门不久她便有些饿了。 “大叔,停一下吧,我去买点东西。” “好嘞,公子慢些下车。” 苏闲来到一处摊子,买了几个灌汤小笼包,又要了小块葱油饼,正欲付钱,却发现挂于腰侧的钱袋不翼而飞,眉头微蹙,想起刚才撞她的少年,心下了然。 轻叹口气,从袖中摸出几文铜钱递给摊贩,转身之际被人拉住,却是那位少年。 “你有何事?”苏闲看着对方,语气淡淡,她有任务在身,无暇做个抓贼的好百姓,况且丢的钱财不多,她根本不想追究。 “这个还你,麻烦你和我去见个人。”少年面颊绯红,对上苏闲探寻的视线,眼神倔强不肯退缩。 “为何?” “因为……因为你要证明我的清白!” “你偷了我的钱袋,却让我证明清白,不觉得可笑?” “我……我偷你钱袋是因为母亲生病,请大夫需要用钱,现在大夫说我娘已病入膏肓,活不过三个月,只能开些方子减缓痛苦,可她知道看病的钱来路不正,坚决不肯吃药,所以请你去劝劝她。” “那你认为我该说什么?”苏闲见少年孝顺母亲,情有可原,心里有些动容,却面不改色继续质询。 “总之,只要你肯帮忙,那我愿意终生奉你为主,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少年的语气染上急躁,大眼中盛满焦虑,在原地不停跺脚。 “公子,你就随他去吧,这小子是个好孩子,他娘原本是西街卖豆腐的,那年生了场大病,落下了根,躺在榻上三年,他就守了三年,期间一直四处揽活赚钱,从未偷过东西,今天大概是无计可施才做出此事。” “好吧,我去。”苏闲点头同意,与少年一同上车。 四合小院,裂缝爬满墙壁,瓦块破落残损,一口大水缸摆在院子正中,水面飘着几朵清莲,墙角摆有几盆野花,颜色艳丽,长势旺盛,水壶安置在一隅,泛着幽幽冷光,空气里透着凄凄惨惨的破败颓丧感。 苏闲推开木门,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迎面扑来,充斥着整个鼻腔,隐隐还有潮湿的腐木味,刺鼻难闻。 “为何不开窗?”苏闲瞥见窗户被人关的严丝合缝,甚至还用纸贴住空隙,阻碍了空气流通,对病人极为不利。 “大夫说我娘的病不能见风,否则会更严重。”少年眼眶微红,见母亲面色蜡黄,形容枯槁,万分无奈伤心。 “胡说八道!哪个庸医这般误人子弟!”苏闲气极,不禁横眉冷对,面色沉谙。 “风儿,是谁来了?”榻上的妇人勉强撑起身子,却是十分虚弱,气息浅淡。 “娘,是那钱袋的主人。”闻言,少年连忙来到榻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妇人。 “公子,小儿不懂事,实在是对不起,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妇人试图下床,被苏闲及时制止。 “钱袋是我自愿给他的,在下月鸾,家中世代经营医馆,眼下缺少可用的药僮,看中小风聪慧过人,所以这笔钱算是雇他来医馆帮忙,夫人莫要多想。”苏闲微笑,表情诚恳。 “小风,你怎不早和娘说清楚呢,害得公子亲自跑一趟。”妇人不好意思道。 “在下是个医痴,喜欢挑战各种疑难杂症,可否容我替夫人把把脉?”得到许可,苏闲将手搭在对方腕上,眉宇间满是认真。 “我娘怎么样?”少年急不可耐道。 苏闲睨他一眼,胸有成竹道:“你若信我,就去准备纸笔,顺便把窗户全部打开。” 少年沉思片刻,毅然按苏闲所言行动,他不知道此法是否有效,但他会尽一切努力留住母亲! 苏闲奋笔疾书,将所需药材记录下来,叮嘱小风去抓药,而她坐在院中石凳上,身形瘦弱,面容恬静,似是沉思,又似是发呆,妖娆凤目里弥漫浓雾,神情变幻莫测。 “抓来了。”少年两颊粉嫩,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 “去熬上吧,我在这等你。”苏闲猛然回神,浅笑盈盈。 “你的药方大夫说未曾见过。”少年摇动小扇,袅袅水汽从药盅飘出,模糊了苏闲的视线,她听得出少年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只是一笑并不回答。 沉默许久,少年心思百转,脆声询问。 “你要带我走吗?”少年看着苏闲,目光复杂。 苏闲摇头,淡淡道:“你有个好母亲,该奉养她到百年归老。药已经好了,给她端去吧。” 良药苦口利于病,苏闲在药中加了味黄莲,喝起来尤为苦涩,效果却是极佳的。 妇人皱眉饮下,不多时便发了身汗,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拉着小风就要跪地拜谢,苏闲扶起二人,微笑婉拒。 “照这个方子再给你母亲抓几幅药,大概就能康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苏闲辞别母子二人,转身上了马车。 “月大哥,我娘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有朝一日我会去找你报恩的!”少年眼眶含泪,大声喊道。 苏闲不由莞尔,她化名出行,记住了又如何,记不住又如何。 她仅是举手之劳,无意被人记挂于心。 ------题外话------ 潜水的看问小伙伴们,冒个泡好伐T^T现在樽樽缺动力,想要鼓励了……嘤嘤嘤嘤~ 第五十三章 进入后院 马车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外,苏闲仰头看着高悬的牌匾,眉眼深深似无底黑洞般幽暗沉遂,微风吹过,带起她耳鬓发丝,轻轻骚弄着优美的颈项,她玉手微抬,扣响门环。 “谁呀?”门被打开,走出个灰衣门卫,正哈欠连天,语气不善。 “在下月鸾,是四公子请来做客的。”苏闲从袖中掏出请柬递过去,不卑不亢,举止大方有礼。 她今日一袭惯穿的白色长衫,如墨长发束于脑后,眉色轻浅秀丽,凤眸冷冽似天山之巅的不化积雪,寒意逼人,浑身散发淡漠之气,让人生出敬畏之心。 门卫痴呆片刻,立即换上副谄媚嘴脸,讨好道:“我家主子等您好久了,请随我来。” 他知道主子癖好特殊,院里住了不少美男子,可从未见过一人如月公子这般美好,气质竟如那下凡的神仙般缥缈虚幻,透着股浓浓的禁欲感,最合主子的口味! 无论愿意与否,只要进了这处院子就别想离开,除非人死!所以月公子会成为他今后的众多主子之一,必需要好好伺候着,说不定等对方得宠时还记得他,稍稍替他美言几句,包管他可以升职! 毕竟这般美色,谁能不心猿意马,主子必会对月鸾公子百依百顺! “月公子,这路有些绕,您小心跟好我,别迷路了。”门卫走在前方,时刻回头提醒苏闲。 苏闲微微颔首,余光打量着宅院的构造,幽深静谧的环境甚合她的心意,长廊蜿蜒曲折,檐牙高高啄起,一汪池水绽着朵朵白莲,随风而舞如仙界神女般轻灵飘逸,风铃发出脆响,叮呤悦耳。 倏地,一抹浅蓝从拱门飘过,速度极快,苏闲仅捕捉到衣衫一角,遂蹙眉暗忖:竟还有如此高人?想不到四皇子这小小的宅院水如此之深!这下有意思了! 如今尚未见到那位心机深沉的谋士,而皇家人生性多疑,他能将皇子控制在鼓掌中,必是有过人之处,需小心应对才可! 眼下初来乍到,不宜轻举妄动,还要多探查一番,苏闲几乎不打无把握的仗,除非被逼到极限,所以她早就替自己谋划了后路! “月公子,您日后路过此处可要小心些。”门卫突然凑到苏闲身侧,低语道。 苏闲昂首,却是看见无人居三个字,凤眸微眯,黑嗔嗔的瞳孔蕴着无尽漩涡,只面容平静道:“为何?” 见她有兴趣,门卫觉得是表现自己的机会了,眼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此处住着主子的谋士——不喜,他性格怪异,整日带着黑纱帽,最讨厌别人靠近他的住处,曾经主子最宠爱的墨竹公子无意闯入他的卧房,结果被他挖去双目,断去四肢,最后扔在街上任其自生自灭。”似是想起那恐怖的场景,门卫不禁打个冷颤。 “原来如此,多谢阁下提醒。”苏闲嘴角微勾,浅浅的弧度已然风华绝代,看得人双眼发直。 “月鸾公子客气了,您这般高贵的人儿,不怪罪奴才多嘴便好。”门卫受宠若惊,觉得月鸾公子可真是谦谦君子,虽然冷了些,但十分好相与,不似后院有些公子那般尖酸刻薄,尤其是云浮公子,简直比大街上的泼妇还不如! 苏闲不再多言,静静跟在门卫身后,无意间瞥到门口摆着的几块石头和树枝,袖摆状似随意的一甩,一粒细小的沙石从袖中飞出,悄声落在门口处,见此,她满意的点点头,复而继续前进。 又转过回廊的几道弯,倏地,旁侧传来男子讥诮的声音。 “哟,这是哪位公子?今日新来的吗?” 寻声望去,苏闲凤眸半眯,只见男子一身粉色长衫,墨发未束,神情高傲,目光讽刺地看着她,唇边更是勾着蔑视的弧度。 “云浮公子好,这是主子请来的客人,小人正准备带他去见主子。”门卫谄媚一笑,身子微躬。 “哦,既是如此,就让我带他去吧,大人如今在舞墨那,舞墨不喜下人进他的院子。”云浮轻嗤一声,白皙的指尖缠弄着胸前的发丝,神情挑衅地看着苏闲。 门卫似是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云浮公子心狠手辣,肚量狭小,在这的人哪个没被他找由头修理过,此番他来者不善,月鸾公子怕是逃不过去,而自己仅是个看门的,什么都阻止不了,月鸾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思及此,他不由目含忧色的看着苏闲。 苏闲面容平静,冲门卫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接着对云浮道:“请云公子带路吧。” 云浮衣袖一拂,转身而去,苏闲跟在后面,脚步平稳,对于阵法视若无睹,她知道此地布置了武阵,一旦有武功的人入阵,必会有所反应。 可惜这种阵法对她来说是小儿科,不过四皇子还没有放弃试探她!云浮怕只是其一,苏闲不由苦笑,此行还真是凶险! 就好像她明知自己接下来会摔倒,却不能做出快速的应变,只能硬生生受着。 “月鸾公子怎不小心些?”云浮从身后揽住苏闲,侧首在她肩上,举止十分轻佻。 苏闲身子灵活一转,从他怀中钻出,理理衣装,淡漠道:“多谢云浮公子。” “很香,不过……很快就会被染黑了呢!呵呵呵……”云浮笑声低沉魅惑,忽然转身道:“走吧,大人估计要等烦了。” 苏闲不语,眸光幽深冷冽,指尖捻着袖口,心中五味杂陈,总觉得有什么细节是她忽略的。 微风袭袭,空气中是淡淡花香,树叶投下的阴影摇曳不定,沙沙声响,凭添几许忧伤,前方的身影妖娆晃动,挺直的脊背却暴露了他的戒备。 此刻苏闲思绪万千,脑海中走马观花地闪过许多片段,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安荼的好计策! …… 琴声袅袅泻出,少年低头抚琴,神情专注认真,白皙圆润的指尖拨过,震动的弦丝发出悦耳琴音,如仙界司乐之神奏出的天音般空灵优美,悄然夺去几人心魂。 曲终,少年将琴放置一侧,敛衣起身,眉目间满是冷清。 “鸾月公子果真琴技非凡,当初大人提及时我还不肯相信,今日是心服口服了,不知何时能教教舞墨呢?”一身橙衣的男子面含微笑,接触到四皇子满意的视线,继续道:“月鸾公子可千万不要推脱,舞墨今生觅良师,不死不休,断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月儿莫要生气,舞墨说话向来如此,不过他是真心学习,你就留在这住几日吧。”不等苏闲开口,四皇子招招手,吩咐管家格外准备间屋子。 她原本就打算混进来,自然不会拒绝,却见对方从石桌上取过小包裹,将里面的油酥饼递到她面前,期盼道:“尝尝看,听雪儿说你喜欢这个,我特意派人从徐福记买的。” “大人你可从未给云浮买过糕点呢,月鸾公子好大的面子,怕是院里没人能比呢。”云浮来到苏闲身旁,语气讥讽中夹着醋意,挑起在场之人对苏闲的妒意。 “云浮说话口无遮拦,月儿莫怪。”四皇子瞪了他一眼,却并无警告之意,而是赞赏。 苏闲对二人的话不做理睬,咬一口油酥饼,酥脆香甜,确实是徐福记的味道,心情好了几分,遂摇头道:“舞墨和云浮都是耿直之人,世上极少能有人如此直率,我又怎会在意。” “如此便好,我就喜欢月儿通情理的性子,点心滋味如何?” “尚可。” “月儿,如果有其他需要的话就提前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四皇子言语透着暧昧,视线落在苏闲的脸上,愈发迷恋。 苏闲点头,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冷笑,她现在被摆在众矢之的,四皇子是要用过度的宠爱当利剑,时刻困着她! 客观来说此计甚好,就是不知不喜谋士参与了多少,当务之急是找时间先会会他!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古人言之有理。 倘若能抓住不喜的弱点,从心理上压制对方,出其不意的扰乱对方的心思,便可事半功倍!但安荼却连半分消息都不透露,全凭她自己去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结束这次合作,她定要远远离开他,与虎谋皮终究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日渐西斜,几人已经探讨了整个下午的乐理,期间四皇子总借着指导的缘由靠近苏闲,趁机揩油。 门外匆匆走进一人,头戴黑纱帽,在四皇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面色难看,对苏闲扯开一抹笑,解释道:“我现在有事去办,有空再来找你。” “大人去吧,我和舞墨会好好招待月鸾公子的。”云浮挥挥手,看着安荼离开的背影露出抹诡笑。 “月鸾公子,我明日带着几个人可不可以去你的小院。”舞墨腼腆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闲。 对于舞墨,苏闲只有一个想法:此人乃真断袖!她对断袖并不歧视,可也没有好感,尤其当她被火热眼神的盯着,浑身就像爬满了蚂蚁,感觉十分怪异。 所以她努力忽视对面的视线,思考着自己的事情,眼下还未发现书信的丝毫踪迹,她必须继续诱敌深入! 转头对上云浮饶有兴味的眸光,心中陡然一沉,疏离一笑,曼声答道:“明日午膳过后可好?” “嗯,我会带着七弦琴一起。”舞墨面色微红,伸手替苏闲斟了杯茶水,指尖碰到苏闲的手,状若无意的摩挲两下。 苏闲似触电一般,举杯的手微抖,心中好似奔涌过千万匹骏马,难以言表的感觉充盈心间。 她又一次被断袖给调戏了! 好!很好!非常好! 这次她牺牲这么大,安荼就等着再加酬劳吧,非要让他扒层皮不可。 “天色渐暗,大家散了吧,我送月鸾公子去他的院子,舞墨你和其余的公子安排一下大人的寿辰吧。”云浮语气霸道专横,不容置喙。 “好,月鸾公子明日可要等着舞墨。”虽心有不甘,舞墨却不得不同意,毕竟云浮撒起泼来是他抵挡不住的。 “必然。”苏闲应下,转而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四皇子替她安排的院子比较偏僻,除了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一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反倒方便了她。 不过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行动,一来可降低对方戒心,二来可养足精神,甚至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苏闲凝神沉思之际,手被云浮拉起,在她掌心写下两个字,惹来她怪异的目光, “何意?”苏闲黑嗔嗔的眸子裹上冰霜,冷冽冻人。 “穷白公子会不知道?”云浮低喃,鼻息故意落在苏闲耳际,湿暖的气流盘旋在耳廓,不由让她浑身僵硬。 “离我远些!”苏闲后退一步,二人拉开距离。 闻言,云浮挑眉,讥讽道:“世人皆知穷白公子是风流龙阳君,怎表现得如此纯情?莫不是觉得我入不了眼,这可太伤我的心了。” 苏闲冷笑一声,凤眸紧紧锁着对方,许久才开口。 “你倒是清楚得很,锦瑟公子派你蛰伏许久,不仅是为了提醒我这点东西吧。阁下可是对我不满?直说便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云浮整顿神色,他自认毫无破绽,在此地潜伏半年之久未曾暴露,此人如何做到? ------题外话------ 亲爱的读者们,冒个泡热闹一下呗↖(^ω^)↗樽樽要鼓励,要抱抱~—— 第五十四章 初露端倪 云浮自从投入安荼麾下,总被安排混进敌方的任务,还未有人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穷白公子不过是一个耽于美色的,如何能做到?定是主子提前知会他了! 真不知道主子看中他哪了,不过是长得俊俏些,有些小聪明罢了,再说主子要的证据早就被自己拿到,不喜也已经…… 奈何主子心思实在太深,远非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人可以揣测的,倒是可以从穷白公子这找找原因。 思及此,云浮惑人一笑,墨发轻甩,指尖拂过苏闲的面颊,追问道: “穷白公子为何不说话?” 苏闲白他一眼,眼神是*裸的鄙视,清冷的声音徐徐道来,“锦瑟公子性子稳重,一向做万全准备,定会提前安插人手进来,尤其是千面郎君,绝对是最佳人选!而千面郎君生*香,服用过逸香丸,身体会自然散发淡淡幽香,即使用香粉遮挡,离得近些也是可以闻到的。” 千面郎君擅长易容,能将别人的神态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即便是最亲近之人也难以发觉,可他性子高傲随意,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终被仇家围困在灵峰,碰巧安荼经过,起了招揽之心,施计将他带走,从此为自己所用,算是在江湖销声匿迹! 苏闲又如何得知云浮是千面郎君呢?只因她曾在锦瑟公子房内发现了副人皮面具,制作手法像极了千面郎君,甚至在面具边缘处带着特殊的小孔,当时她虽未怀疑却是留了心的,直至遇见云浮,嗅到他身上的味道,这才确定下来。 “为何别人闻不到?偏偏你鼻子灵!”云浮依旧不信,他千面郎君呆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人,比苏闲厉害的奇人异士多的是,怎么没人闻到! “难道没人告诉你穷白公子医术无双,逸香丸就是他研制的?”苏闲凑到云浮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故意挑衅道:“连锦瑟公子尚不能入我的眼,更何况是你。” “穷白公子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不是,逸香丸是我在十年前吃的,而你现在才十五,岂非五岁就研制了。”云浮面容嘲讽,目光似要穿透苏闲,揭露她的真面目。 “你虽不知,但锦瑟公子知道我是天机老人的弟子,江湖人说逸香丸是天机老人那传出来的,实际却是我给的配方。当然,信不信由你。”苏闲微笑,凤眸散碎点点光芒,璀璨耀眼如暗夜星辰。 “哼!”云浮无话可说,却是傲娇的冷哼一声,目光睥睨。 “锦瑟公子可有话让你带到?”苏闲记起刚才云浮在她手心写下的谋士二字,试图从中寻些线索,遂开门见山道。 “主子说让穷白公子一切小心,早日回去。” “没了?” “主子还说如果拿不到证据也可以回去,他不会怪你的,毕竟辛苦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苏闲一愣,接着怒火中烧,暗道:这可真是……真是无耻! 早去早回? 只给她谋士两个字,剩下的全凭想象,呵呵,回去得早才有鬼!枉她在此牺牲色相,那家伙估计正逍遥着呢,留千面郎君在这也是纯属故意气她的! 暂且不论通敌证物是否能拿到,四皇子的回信草她势在必得,毕竟已经答应了了,且花云归也等着此物解蛊呢。 苏家讲究信誉,还从未出过言而无信之人,苏闲更不可以开此恶风,不过倒可以物尽其用,人尽其能! 思及此,苏闲顿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若是小黑衣们见到她现在的表情,定会抚掌大笑,又有人倒霉了。 “那他让你听从我的调遣了没?”苏闲打定主意,忽而妖娆一笑,倚在云浮身上,低声道:“你左后方有人正看着呢,阁下还是扶我这个身体不适的人回房吧。” “你倒是会利用人!”云浮咬牙切齿,眼神如刀似剑地盯着苏闲。 如今这一幕落在四皇子的暗卫眼里,为避免四皇子怀疑自己给他戴绿帽,必须找理由搪塞,也就顺便如了苏闲的意,假托苏闲身体有恙,方便对方行动。 而浮云也不得不按照苏闲的思路往下走,免得苏闲总给他穿小鞋,这招一石二鸟用的极好! “过奖了,记得帮我要些止头疼的药。”苏闲的心情如云开见月般通朗,果然看别人吃瘪有益于改善情绪。 回去后要多多锻炼一下她的小黑衣们,争取教会他们只有让别人吃瘪的份,自己保持好心情,可以延年益寿,替无钱门多敛些财! ——分割线—— 天色昏暗,已是夜幕降临,月儿接近圆盘挂于高空,银白月华如水般铺满大地,满园凄清。 石桌立于园中,上置两个夜光杯,一壶葡萄酒,酒香醉人,却是应了那句诗:葡萄美酒夜光杯。 能有如此闲情雅致的人,定非疲于为生计奔波的劳苦大众,大多是生活富裕的文人雅士,亦或是长夜难眠、借酒消愁的世家公子。 可如今二人举杯对饮,面容带笑,哪有半分愁苦样,倒像专程来沐浴月光的,委实是清闲的公子哥。 但见男子妖娆狐狸眼微微眯起,细长的手指来回晃动杯盏,神情惬意悠然,须臾仰头饮酒,酒水顺着性感的喉结滑落,流入衣襟半敞的白皙胸膛,显得格外诱人。 随意拭去唇边酒渍,淡淡开口道:“锦瑟公子还是不肯把小冤家在哪告诉我吗?” “鬼幽公子该是了解她的,她走时嘱咐过,不许透漏行踪给任何人,否则便要赶我出去,在下还与她有合作,可不想违约!”安荼微微一笑,小啜一口酒,语气漫不经心。 花云归冷笑连连,衣袖处滑出根竹签,却是苏闲的笔迹,只见上面写着:鬼幽公子,苏闲有事未完,你若准备好药材,等我回来即可,保证立刻替你炼制。 距离收到竹签已有三日,他昨日来寻苏闲,对方果然不在,许是遇上了棘手的事,他想去帮忙,也好早日解毒,不料被锦瑟公子拦住去路,纠缠至今。 “这根竹签并不能说明什么!苏闲若是需要帮助,无钱门早就派出大队人马了,何须鬼幽公子操心。”安荼随意应付,只是意思明显,花云归太过杞人忧天,他绝不会透漏半点消息。 “好,很好,阁下堂堂七尺男儿,竟如此听一介女流的话,不觉得丢脸吗?”花云归语气嘲弄,手中的竹签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沿。 “鬼幽公子还是慎言为妙,毕竟穷白公子的真实身份鲜有人知,一旦暴露,依她的性子该饶不了你。”任凭对方如何讥讽,安荼仍不为所动,面色平淡。 苏闲在他心中远不止是个女子,她的狠辣手腕,腹黑无耻,胸怀韬略,无一不是当权者需要的! 他早先听说江湖上突然崛起个无钱门,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接单规矩奇异,门中人皆黑衣银面,办事极有效率,杀人送货卖情报,足足收拢了江湖三分之一的客源,而门主穷白公子更为神秘,无人见其真容,只知他是位龙阳君,身边男宠三千,日日更换不重复。安荼本想抽时间会会穷白公子,不料在七大公子聚会见到了,甚至被狠狠惊艳了一把,苏闲俊逸的容貌,飘然的气质,满腹的才华,以及与清风公子那让人惊异的亲密,竟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 后来他进入无钱门,起初对苏闲并无好感,尤其是她对他做的轻佻举动,随着与她深入接触,却又觉得她似一本书,翻开总能寻到新的一面,处处让人惊喜,时而俏皮可爱,时而无耻至极,时而温和静雅,偶尔能见她与清风公子嬉戏,二人欢笑不断,他不由生出几分歆羡。 天机老人的寿宴,他得知苏闲是女子,那惊鸿一舞入了眼,也勾起了兴味,怪不得有时能在她身上看见小女儿的姿态,可惜她太过花心,收了清风公子,竟与鬼幽公子也有联系,只是联想起她的身份和奇毒,责怪的心思便淡了几分,尤其是她对鬼幽公子并不亲近,怕是并不悦他,只是解毒之需。 如今他以四皇子为踏板与之达成合作,私心占据很大部分,源于对苏闲那怪异的感觉,不算是喜欢,而是一种吸引,他并不讨厌的吸引! “既然阁下不说,那我就在这等着,若苏闲五日后未归,别怪我不给锦瑟公子留面子!”花云归妖娆一笑,翩然起身,红色衣袖轻甩,断然离开。 他的时间不多,花家长老加大寻他的力度,纳兰醉拖延不了多久,五日已经是极限!此次苏闲必须替他解蛊! 安荼思绪被打断,心中不快,面色阴沉眸光晦暗,视线落在夜光杯上,仿佛看见女子明艳的笑靥,不由眉头微松,也是起身回房。 第五十五章 成为男宠 初晨的阳光斜映入窗,落在女子紧闭的眼眸上,如蝶翼般轻盈的睫毛翘着微卷的弧度,白皙的面庞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滑腻,黛色峨眉似柳叶,朱红的唇瓣微抿,却是睡相不佳,一只手搂着被单,另一只手置于胸前,双腿稍稍交错,玉足露在外面。 只见床榻上的佳人身子一转,那双凤目睁开,仿佛揽尽世间光华的黑眸蒙上层薄雾,却是睡眼惺忪,抬手揉揉太阳穴,取过床边的衣物,待快速整理好仪容,来到盆边洗漱,视线触及桌上的物件,不由得眉头微蹙。 昨日她回房不久,四皇子便派人送来许多东西,有糕点、衣物、补品、书籍等等,甚至还特意从皇子府带来大夫替她看病,开出了许多的药方,虽不见得有效,但需要的药材却是难得的。 苏闲不由感叹:这真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倘若换作相貌平平之人,那高贵的四皇子怕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她倒是有以色侍人的资本,可惜无论如何美艳,最后终难逃苍老白骨,以色侍又人能有几时长久。 顺手拿过布巾,随意拭去脸上的水渍,苏闲长舒口气,正欲出门,却传来小童绿茵的声音。 “月公子,绿茵可以进来吗?” “进吧。”苏闲曼声答道,绿茵是四皇子派来照顾她小厮,十二三岁正是喜欢玩乐的年纪,性子活泼好动,若非提前被人叮嘱莫要鲁莽,免得惹月鸾生气,这会儿怕是直接进来了。 “月公子,您的头痛好些了吗?”绿茵怯怯的看一眼苏闲,手指扭捏地握着衣角,他听爹爹说月鸾公子是大人最喜欢的,是得罪不起的,要好生伺候着。 苏闲对他的惶恐视若不见,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摸摸小童的脑袋,淡淡回应,“好些了,绿茵不必担心。” “月公子,刚刚舞墨公子的小厮兰草来过,让我提醒您别忘记和舞墨公子的约定,还让把这个转交给您,说是对治疗头痛很管用。” 绿茵掏出个瓷瓶放在桌上,表情乖顺,看到桌上小山般的东西,语带歆羡道:“大人对月公子真好,绿茵还从未见哪位公子有这么多赏赐呢。” “赏赐?”苏闲不解,她受邀来此传授琴艺,除此之外未做任何事,何来赏赐之说? “月公子不知道吗?每位服侍过大人的公子都会有赏赐的。”绿茵只以为对方初来不懂这些,好心替苏闲解释,他爹爹并未将苏闲的身份告知,而四皇子也从没如此有耐心的对待过男子。 苏闲眼角微微抽搐,原来在绿茵眼中自己已经是四皇子的“人”了,遂将错就错道:“大人身边戴黑色纱帽的男子也没有吗?” “公子是说不喜先生吗?” “嗯,昨日在园中见到他,觉得大人对他很器重。”苏闲坐在桌旁,替自己和绿茵各斟杯茶水,抬手示意对方坐下。 绿茵只觉得月鸾公子虽看起来冷漠,但却很好相处,不似其他公子那般傲慢,也不再拘谨,孩子心性尽显道:“月公子别误会,不喜先生只是大人的谋士而已,我曾经无意中见过他的脸,特别可怕,有好多刀疤,大人是不会喜欢他的。” 苏闲假装松口气,故作欣喜道:“那就好,大人派人送来好多糕点,我一个人吃不完,绿茵陪我一起吃吧,免得浪费。” 话落,解开包裹,将玫瑰酥、七巧点心、杏仁酥等摆好,林林总总有*样。 绿茵从未吃过这些,眼馋得很,得到苏闲允许便迫不及待了,大快朵颐,嘴边满是碎屑,待吃的发撑,见苏闲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才不好意思道:“让公子见笑了,绿茵吃相太难看。” “无碍,绿茵在这多久了?” “打我爹爹在这起,有七八个年头了。” “那你可知云浮公子来这有多久?” “好像有三年了,公子问这做什么?”绿茵抬头,满眼疑惑,却是低声提醒苏闲,“月公子千万不要得罪云浮公子,他特别凶的,之前我不小心把茶水洒到他身上,他就让人打了我三十个板子。”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苏闲淡淡一笑,凤眸弯弯似盛了汪秋水,莹莹动人。 绿茵不由看的痴了,待回过神来憨厚笑道:“今儿天气不错,绿茵陪公子出去走走吧,闷在屋里会憋坏的。” “好。” …… 另一处院落,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守在屋外,神情严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而屋内氛围紧张,众人面色沉谙,眼神落在位于主位的男子身上,默然不语。 “枉我花了这么多银子,都没能买下安荼的命,废物!都是废物!养你们有何用,还不如养条狗!” “主上莫气,太子不也还没成功吗。” “太子,太子,又是太子!难道我比他差,就不能早他一布成功吗!” 安茯将杯盏掷地,简直气到极点,自幼父皇母后就器重大哥,总是要他以大哥为榜样,甚至在立储之时,明明都是一母所生,偏偏立了大哥为太子,凭什么!大哥哪里比他强了。 同样是明德太傅的学生,自己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帝王策朝堂经信手拈来,就是比武也不曾输给大哥,他不服! 帝位该是他的!是父皇和母后太过偏心,是大哥太会做戏,什么兄友弟恭,什么父慈子孝,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主上,当务之急是找到七皇子的藏身之地,加派人手做掉他,免得夜长梦多,对方一旦反扑,事情会很棘手。”沉稳的声音自黑纱帽下传出,使安茯的情绪稍稍稳定。 “不喜先生可有妙计?”一人接收到安茯的眼神,出声询问。 “首先分散太子的注意,我听说渝州发生了大饥荒,难民大范围的暴乱,不如向皇上举荐太子前往解决,顺便请护国将军随行保护,他们二人早有隔阂,殿下再在途中派人刺杀太子,护国将军必定会严密布防,到时太子与江湖人士的联系不便,反而给了我们机会。”黑纱遮掩住不喜的表情,语气却是慢条斯理。 “你又如何确定皇帝会同意?”有人不信,张口反驳道。 “皇帝开始时不一定会同意,但祭天大典快到了,派太子安抚民心,更能体现我皇爱民,也会为太子日后登基奠定民意基础,尤其是护国将军随行,安全得以保障,太傅大人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的一众支持者定会同意,既是大势所趋,皇帝又有何理由反对。” “言之有理,可我们应如何寻找七皇子呢?” “无钱门!借助无钱门的力量,至今为止我们还未与穷白公子打过交道,但他拥有的情报网却是江湖罕见的,即使是网阁也难望其项背,带着五万两黄金买七皇子的下落足够了。” “无钱门门规奇特,穷白公子更是奇葩,谁有把握能让他出手?” “我亲自去,不过……”不喜欲言又止,为难的看一眼安茯,得到对方许可才道:“不过穷白公子好男风,恐怕还需送些美男子给他。” 原来是同道中人! 安茯默默想着,改日非要见见这穷白公子不可。 “这有何难,主上后院有的是美男子,最近新收的月鸾公子简直是人间绝色,若是送去,包管迷得对方神魂颠倒,唯命是从。” 闻言,安茯低垂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丝阴鸷,指尖隐隐泛白,他付出许多,尚未尝过月儿的味道,怎能拱手让人! 不喜显然注意到安茯的不快,适时插言道:“穷白公子口味诡异,最喜欢那种妖娆魅惑的,倘使泼辣些就更好了,依我看云浮公子倒是个好人选,就是不知殿下肯不肯舍爱了。” 云浮? 安茯立刻颔首表示同意,毕竟云浮来府中三年,仗着自己对他的宠爱打压其余男子,经常欺辱下人,委实不知收敛,若非他总能在床第间想出些新花样满足自己,早就将他驱逐出去了,如今还能派上用场,就趁机送走好了,也算了却一桩麻烦。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不喜先生了,还望先生不辞辛劳,多多包涵。”安茯起身作揖,态度恭敬。 “殿下客气了。”不喜连忙上前将人扶起,黑纱下笑容诡异。 “你们先退下吧,我与不喜先生还有事商讨。” “是。” 眼见众人离开,门扉再次紧闭,安茯与不喜面对面坐下,以满是期待的口吻询问,“月儿是不是奸细?” “据在下暗查,月鸾公子的确是来京城投奔亲戚,月家世代经商,家底颇丰,无奈月老爷继承祖产却经营不善,最终破产,郁郁而亡,月公子的母亲几日后也离开人世,他在锦州已无亲人,只得到京城投奔舅舅,可舅舅一家十分势利,整日对他冷言以对,生活的并不如意,直到遇见上街采买的雪儿公子,雪儿带他去了春情楼,二人说了些童年趣事,后来殿下便去了。” “甚好,如此甚好。” “不喜提前恭喜殿下心想事成。” “哈哈,还是不喜先生懂我。” 安茯内心蠢蠢欲动,想起那张冷艳出尘的面容,浑身似着火一般,丹田处萦绕着一股热气,腹部衣衫已经突起。 可惜时候未到,该是酒后乱性?亦或是霸王硬上弓呢? 倘若月儿同意,却不想当受,他又该如何?究竟会不会妥协,自己莫不是要变成攻受皆宜? 苦恼啊,苦恼…… 却是有些激动呢,再给他几日绝对能让月儿雌服,至于月儿心里的那个男人,找机会让他永远消失在世上! “殿下,不喜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 “先生不必顾虑,直说便是。” “四皇子妃好像看中了一位戏子,这几日频频召入府中,下人间有许多流言蜚语,殿下还是注意些好。” “那个贱女人,这就耐不住寂寞了,非要给她点颜色才行!多谢先生提醒。” “殿下知道便好,不喜先告退了。” 第五十六章 暧昧不断 院中草木正盛,绿意盎然,微风习习带来阵阵清爽,苏闲在绿茵的陪伴下漫步其中,眼角余光四处打量。 脚步倏地停住,瞥见对面走来的男子,一袭月白色衣衫,漆黑的长发告束脑后,此刻正与人谈笑风生,清秀的面庞带笑,熟悉的眉眼霎时闯进视线。 他怎么会在这?不是该留在门中替她赚金子吗?臭小子,待会找机会问清楚才可! 苏闲一惊,却恍若没看见对方,侧首对绿茵道:“回去吧,舞墨公子过会儿该来了。” “才一小会儿就要走吗?公子不喜欢这儿吗?”绿茵不禁疑惑,一路上月公子的嘴角都是翘起的,明明是喜欢的啊。 “风吹的久了,头有些疼。”苏闲抬手扶额,故作难受,果然有效。 绿茵马上搀住她,懊恼不已道:“都怪绿茵不好,咱快回。” 二人转身,绿茵因担心她的身子,脚步有些快,稚气的小脸满是担忧,反倒让苏闲心中别扭,这算是欺骗了祖国的花朵吧。 “月儿,快过来,你义兄来看你了。”四皇子的声音陡然响起,止住苏闲的步子。 义兄?这个身份真是…… 他倒是好大的胆子,敢称是自己的义兄,是时候要好好调教调教了! 苏闲整理好情绪,回身时已双目含泪,清冷的少年此时是一副委屈的表情,格外惹人怜爱。 四皇子恨不得即刻跑过去将她揽入怀中,用温暖柔和的语调抚慰她那受伤的心灵,再派人将罪魁祸首大卸八块!可惜现在月儿不接受自己,他是空有心意不得实施。 而苏闲的“义兄”却是身子微震,内心仿佛有千万匹羊驼狂奔,眼前只有三个大字:完蛋了! 门主露出这副样子,若不给她个“占便宜”的正当理由,回去以后恐怕日子难过了,昨日刚填满三号金库,这下估计四号金库也是他的了! 若非……他怎么可能来自讨苦吃 只见苏闲脚下加速,直直冲入郑宁怀中,玉手微抬,在衣袖的掩饰下狠狠捏住对方腋下,语气低落道:“一别多日,义兄早前答应快点来看月儿,怎么才来,莫不是觉得月儿麻烦?” 潜在意思却是:你这家伙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今天来干什么?若是理由不当,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义兄家中出了些事,这才耽搁了,月儿勿怪。”郑宁强忍疼痛,眉峰紧皱,双臂却不得放下。 四皇子见二人相拥许久都不放开,心下焦急,暗忖:他们感情也太好了不是,月儿似乎十分依赖他的义兄,既是如此,就从这位义兄下手,争取博得月儿好感!但自己好像从未抱过月儿,感觉一定不错,要找机会试试。 “家中事可解决了?”苏闲虽惊,口吻依旧不变,只是凤眸闪烁不定。 无钱门防守严密,应该不是有人入侵,否则早就有密信来报!也就是说内部出了问题! 凭她对小黑衣们的了解,内乱可能性不大,而她的老手下也不会,唯一的只有锦瑟公子了! 不等郑宁回答,四皇子开口道:“月儿,带义兄去你的小院吧,你头痛刚愈,不宜吹风。” “多谢四公子。”苏闲正为无处详谈此事发愁,不料对方主动要求,便愉快的应下,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我还有事要办,晚些去找你。”四皇子儒雅一笑,拍拍苏闲的肩膀,又对绿茵叮嘱道:“好好照顾月公子。” “绿茵知道。”少年情态憨厚,急忙应下,心中暗道:我就说大人对月公子不一般,还未见大人对哪位公子如此体贴过。 “月儿,有人能如此细微的照顾你,为兄也能放心了。”郑宁在四皇子未走远时出声夸赞,见对方身子稍顿,知道是听见了,私下冲苏闲眨眨眼。 苏闲会意,回应道:“四公子人很好,义兄不必担忧月儿。” …… 回到小院,苏闲借口肚子饿,命绿茵去准备午膳好将其支开,关好房门进入内室,确认不会有人偷听,这才坐在桌边。 “四皇子对门主不错啊,有单独的院落,听话的小厮,吃穿用度样样精致,啧啧,让人好生羡慕,不过门主你真的献身了?”郑宁语气暧昧,视线泛着桃色。 “我对你也很好不是?”苏闲无视他的火辣眼神,看他这幅模样,倒也不急着问门中发生了什么。 她培训出来的人向来分得情事情的轻重缓急,郑宁不着急禀报,就说明尚未到危急地步,非要看看他有何花样! “门主打算几时回去?”郑宁突然换上一副严肃脸,口吻郑重其事道。 苏闲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拿过桌上摆着的果盘,悠哉游哉的吃着,直到对方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道:“当然是等任务完成再回。” “门主不担心门中出事吗?” “你大惊小怪了不是?我又不是第一次离开,不都平安嘛,再说还有你们啊,我可是很相信你们的能力呢。” “……门主不怕锦瑟公子趁你未归,端了咱的老巢。” “端就端了吧,我带你们去他的大本营再建不就好。” “门主不怕金子被锦瑟公子拿走吗?” “拿就拿好了,我再带你们抢回来就是。” 闻言,郑宁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他们那个财迷懒散而且怕麻烦的门主吗?不由得揉揉眼,再次确认,外貌没变,腹黑无耻好像也没变。 可这狡诈的表情,摆明是要他坦白从宽,乖乖交代,拖下去受苦的只会是自己,当即道:“其实我这次是来请门主回去的,你不在的日子大家甚为想念,尤其是鬼幽公子,日日睡在门主房中,说是呼吸着门主的味道才能入睡。” 嘎~ 苏闲不自觉地揉揉胳膊,只觉汗毛倒竖,如此肉麻的话也就花妖孽能说出口,想必是集齐药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然后呢?” “然后他想来找你,被锦瑟公子拦住了,但留下话,你若五日内不回,呃……现在只剩三日了,他就算搅得无钱门鸡犬不宁,杀了锦瑟公子也要来找你!这可真是情深意重呐。” “没了?”苏闲蹙眉,单单这些远不足以让郑宁亲自到此,还有事! “嘿嘿,门主圣明,其实是鬼幽公子和锦瑟公子昨日打起来了,毁了穷白阁东南角,你的药材损失过半,药园尽毁。”郑宁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他的交代,苏闲的脸色逐渐深沉,最后完全黑着。 “他们为什么动手?” “不知道,之前二人还在你的房间下棋,转眼就动手了,若不是绿熙说你不喜欢房间物品有所变动,恐怕……”恐怕会变成废墟。 最后的话郑宁不敢说,无钱门的人都知道自家门主十分宝贝自己的房间,那里都是奇珍异宝,难得的很,可同时他也很宝贝那些药材,尤其是药园中冒头不久的嫩芽,可是门主亲自照料,起早贪黑,心血所在,这下连渣都不剩,非要气死不可! 他不由双手合十,后退一步,默默替那二人祈祷:锦瑟公子和鬼幽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好!很好!非常好!”苏闲怒极反笑,却是笑容微妙诡异。 既然二人毁了她精心养育的药材,那就尝尝她新研制的药粉——痒痛粉!顺便准备好大笔金子,要足足盛满两个特大金库!否则难解心头之怒! 枉她在此辛苦一番,替花云归取药材,替安荼找罪证,想不到自家后院起了火,还烧得旺盛,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欺人太甚!无需再忍! “门主,你还好吧,可千万不要精神错乱啊。”郑宁吓得连连退步,自家门主此时满身负能量,煞气逼人,简直比地狱恶鬼还可怕。 “传信给华哥,让他告诉那二人,我后日回去,稍安勿躁,慢慢算账!若是无钱门再毁一草一木,直接让他们收拾包袱滚蛋!至于你且暂时别回去了,在附近找家客栈住下,随时等我通知。” “我还有用?” “当然,不但有用,用处十分大呢!” 郑宁点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细细琢磨又觉得一切正常,遂不再多言。 苏闲却是在考虑,她如今尚未得到四皇子的全部信任,还拿不到回信草,需要再加把劲,至于劲要谁来加,就看过会儿了。 至于今夜则是个“*”的好时机! 一旦她假意与四皇子*,让对方以为彼此已经建立了*上的联系,那他的警惕心或多或少的会有所下降,之后若是再多来几次,定能将他吃的死死的! 等她拿到想要的东西,最后伪造一场大病,脱身后浪迹天涯不复相见,又能耐她何? “小宁宁,你过来,待会儿照我说的做……”苏闲招手,待郑宁覆耳过来,小声低估。 “呀嗬,好无耻……不,是好机智的点子。”郑宁对上苏闲危险的视线,急忙改口。 内心深处仿佛蹲着个小人在摇旗呐喊:穷白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穷白一温柔,是鬼也发愁。 第五十七章 挖坑待跳 午膳过后,苏闲与郑宁坐在院中乘凉,八月的天依旧是热的,绿茵从厨房端来冰镇过的西瓜,看苏闲窝在躺椅中,衬得身形更加瘦弱,怕她中暑,忙拿过小扇替她驱热。 “太阳这么大,公子不如进屋去,大人派人送来了冰块,正好可以用上。”绿茵挥手拭去额边的汗珠,瞥一眼郑宁,却见他气定神闲,好像不知热一般。 “绿茵若是热就先进屋去吧,我想在外面透透气。”苏闲微微一笑,却是不再多言,自从她寒毒解了以后,发现自己的体质有所改变,对热的感觉比常人稍低,夏日还好,冬日就有些难过了。 幸而以后有绝尘那个天然暖炉陪在身边,虽然会索要另类“报酬”,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思及绝尘,她的思绪不由飘远,自从在师父的寿宴一别,他说要去替自己寻药,有好久未见了,期间只来过几封信,诉说满满的相思之情,却只字不提辛劳困苦,那个不懂的照顾自己的傻瓜一定瘦了。 她已经向辛姨讨要了药方,也知道那些药材分散各地,有的在极寒之地,有的在极热之地,有的在悬崖峭壁,有的在孤僻海岛,有的在荒山野岭……处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可丧命,他哪来的信心和勇气去闯! 都说美色害人,难道她就是那祸水?可她的阿绝也是祸水般的人物,正好般配! 也许生个小祸水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她……如果不迈出那一步,此生是无可能了。 郑宁随手塞进口里块西瓜,见苏闲面色变换不休,以为她是在考虑晚上“色诱”四皇子的事,猥琐一笑凑过去道:“门主莫不是怕被夫人抓包,才如此忧心忡忡,你的大攻雄风去哪了?” “多吃瓜少说话,免得自找挂!”苏闲白他一眼,意味十分明显:吃的都堵不住这张大嘴,不如用针封住。 “瓜好吃,真好吃,绿茵再拿些来吧,月儿还没吃呢。”郑宁身子一震,想起苏闲曾用根极长的针封了花云归的大穴,对待情郎尚且如此心狠,更何况是他了,随即掩饰性的笑道。 “好,公子还要喝酸梅汁吗?”绿茵觉得苏闲似乎没什么精神,不由多问了句。 “不必管我,你去吧。”苏闲脑袋微倾,墨发垂散于侧,如瀑布一般顺滑,让人想伸手触碰。 白衣出尘,容貌俊逸,眉色轻浅,凤眸微阖,鼻梁高挺,唇瓣浅粉,侧身于躺椅之上,体态柔软惑人,阴影投在上面更添风姿,如天庭仙君般潇洒非凡。 凭白令人生出种感受:顾此人误终生,不顾此人终生恨! 舞墨带着兰草来寻苏闲,见到的便是此景,不由失了心魂,直到衣袖被兰草扯动方才回神。 强令自己镇静,轻咳一声道:“月儿公子今日有客,怕是不方便教舞墨了。” “无碍,这位是我义兄,与我关系甚好,你不必拘泥。”苏闲起身,将果盘推往对方,淡淡道:“坐吧,天儿热,吃点西瓜消暑。” “哦,好。”舞墨有些受宠若惊,还没见过月公子对谁如此体贴过,他即使是对大人也很冷淡,心下不禁暗忖:神仙般的人果真非凡,若是能和他在一起…… “琴可带来了?”苏闲转头,并未见到七弦琴,不由疑惑。 “月公子有所不知,昨日您离开后,我家公子一直在练习您的那首琴曲,结果有根弦断了,眼下正派人修呢。”不等舞墨回应,他的小厮兰草答话道。 “既是如此,绿茵你去将我的琴取来,先借舞墨公子用着。”苏闲伸手接过绿茵手中的东西,淡声吩咐道。 “是,公子。” 郑宁静静看着二人,心思百转千回,这个舞墨公子打进院子起,视线一直粘在自家门主身上,一瞬不顺,摆明对门主有意思!门主才打入敌人内部几天呐,就勾搭了个俊男,魅力也太大了不是? 不过这家伙的样貌比起清风公子还是差些,毕竟他们一个是门主钦定的夫人,一个是想要爬床的小三,倒也没什么好比的。 门主这种人,只需往街上一站,保管老少通杀,可惜他自己太没自觉,无形中散发的气质总会引来无数目光,招许多桃花,虽是说要和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说句实话,他觉得不可能! 谁若嫁给自家门主绝对是祖上积德!门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挣得了银子,打得了坏人,买一赚十!物有所值! 这要传出去,天下人还不得疯了? 这边胡思乱想,越扯越远,那厢却气氛清冷。 苏闲此刻承受着对方的注视,只觉浑身难受,正欲说话以便转移他的注意,对方却抢先问道:“月公子头痛可好些了?” “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苏闲微微一笑,心中松口气。 “昨日兰草送来的药可有服用?”舞墨目光隐隐包含期待。 “还未,只吃了大夫开的方子。”苏闲对他的失望故作不见,语气平淡无波。 “哦,若是可以还是吃点吧,很管用的。”舞墨安静的笑笑,态度十分诚恳。 “我会的,琴取来了,咱们开始吧。” 苏闲将琴置于膝头,优雅舒缓的琴音从葱白的指尖下泻出,袅袅如丝,不绝于缕,听得人身心皆浸其中,缠缠绵绵的哀婉曲调使整个院子恍如弥散了淡淡忧愁,让人不由得痴了。 “月儿好琴艺,哪怕听了多次也不觉得腻。”郑宁此言非虚,之前在无钱门苏闲常与绝尘琴萧合奏,他几乎从未错过,次次心灵受到涤荡,启发甚大。 “的确,月儿的琴音富有灵气,总能将人带入其中。”舞墨十分赞同对方的看法,对苏闲的称呼也亲近了些。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从弦类乐器讨论到管类乐器,舞墨在这方面虽不及苏闲,却也有着个人独到的见解,亦算是个中高手了。 而苏闲一旦专心投入某件事中,便无暇理会其余,对郑宁挤眉弄眼的调侃毫不知情。 “今日就到这吧,舞墨公子天赋甚佳,只需多多注意练习就好。”苏闲起身相送,突感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直直倒地,身体不断抽搐。 “公子?公子!”绿茵急急跑来,脸上满是惊慌。 “快去找大夫来!月儿,你坚持住。”郑宁将苏闲抱入屋内,轻轻放在床上,紧紧抓住她的手。 门主好演技!不过演的也太逼真了,总觉得很可怕。 舞墨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愣怔当场,眼看苏闲被抱走,也快步跟上,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转眼就面色苍白,大粒的汗珠往下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焦虑间,大夫提着药箱进来,后面跟着神色急躁的四皇子。 “大夫,你快看看我家公子。”绿茵将老大夫拽到床边,声音哽咽起来。 “别打扰大夫诊治,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四皇子很快镇定下来,询问道。 “是这样的,下午月儿和舞墨公子研习乐音,刚结束不久便突然昏厥。”郑宁回答了他的问题,也成功吸引了注意。 老大夫替苏闲把完脉,摇头一声叹息,这么个绝色少年怎么就要死了呢。 “如何了?” “四公子,这位小公子身患顽疾,此次来势迅猛,怕活不过一月啊。” 话音落,满室空余寂静,众人面色悲戚,却见郑宁抱起苏闲打算离开。 “义兄这是做什么?” “四公子,月儿在此叨扰了,多谢你对她的照顾,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死,曾有位神医谷的大夫说回信草可以帮她延长寿命,我要带她去寻!” “确有此事?”四皇子转头望向大夫,目光沉沉。 “是,回信草的确有此功效。”老大夫眼睛一亮,却很快暗淡下去,四皇子虽手里有回信草,但该不会用到外人身上。 “义兄不必去了,我府上就有,绿茵你去找管家拿来,大夫劳烦你写方子。”四皇子微蹙的眉舒展开来,稍松口气。 之所以肯拿出回信草救苏闲,并非安茯有多爱她,而是因为在她身上付出太多东西,要死也得等他得到她,等他玩腻了再死!再者回信草是皇帝的赏赐,也就是说父皇那应该还有,他若以后需要,直接找父皇就好。 等下月儿醒来,得知自己用那么珍贵的药材替他续命,定会感动不已,说不定会以身相许!或者自己对他用强,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命都是我的,何况是身子!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苏闲不得承认,四皇子在算计如何得到一个男人方面颇具心机,若她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说不定已经拜倒在对方的石榴裤下了。 …… 药房内,绿茵正拿了药材准备煎药,忽然听到一阵萧声,只觉得困倦难耐,倚着墙壁沉沉睡去。 从门外进来个男子,月白色衣衫飞闪,转眼回信草已到他手中,却见他从袖中掏出两株与其相似的草药塞在绿茵手里,又将粒药丸喂他服下,足尖一点再次消失。 须臾,绿茵悠悠转醒,心中大惊,暗忖:我怎么睡着了?公子还在病着,要快些熬药才是,不过药材洒了一地,哪个是回信草,回信草呢? 绿茵低头,长松口气,喃喃自语道:“幸亏我精明,知道攥紧它,公子还要它续命呢。” 思及此,立刻起身,将药罐注好水,小心翼翼的放入药材,小火慢熬,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再不敢睡去,生怕出什差池。 月白色身影潜入苏闲房内,将药草递给她,自觉坐在床边。 “门主,按照你的吩咐拿来了,不过你刚刚也太逼真了不是?脉搏竟然那么虚,气若游丝,若非你提前打招呼,差点我就以为你真有事。”郑宁仿佛心有余悸,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没事你就快回客栈,别在我眼前晃,病人需要休息知不知道。”苏闲直接下了逐客令,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咦~门主也太入戏了不是?我告诉你啊……我这就走。”躲过苏闲掷去的飞针,郑宁猥琐一笑道:“门主晚上可要加油哦,属下等你好消息。” “滚!” l第五十八章 抓紧失身 撵走郑宁,苏闲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 今日是十五! 她特意选在今天来演这场好戏,从早上起便一直忍着毒发带来的疼痛,果然成功得到了回信草。 没有人在身边依靠,她只能靠自己,但即使绝尘在,她亦会阻止对方插手自己的事,因为她有绝对的秘密,一个任何人不能知道的秘密! 来自异世的魂魄,大概会被人当做怪物吧,即使苏家夫妇对她照顾入微,也只是错把她当做女儿的缘故,她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事实!谁都不行! 所以必须为自己的生命寻找尽可能多的保障,无钱门还不够! 今晚她要彻底取得四皇子的信任,另寻时机找证据,但先要将不喜支开才是。 苏闲压制着晕厥的感受,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汗水湿透了整个衣衫,漆黑的发丝贴在惨白的面上,显得尤为骇人。 只是再有耐力,人的身体极限终究有限,最终还是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 天色已暗,月色正好。 绿茵盛好药,踏着月华来到房内,见苏闲已经不省人事,赶忙到近前晃晃她,直到她慢慢睁开双目,这才松开手。 “公子,把药喝了吧,你今个儿可吓死绿茵了。” “待会再喝,我义兄呢?”苏闲示意他将碗放在床头,明知故问道。 “他去帮公子找药去了。”绿茵想起郑宁临走时说过的话,愈发觉得他是个好人。 郑宁说:“只凭两株回信草保不了月儿一世平安,我还要去替他寻更多,月儿就麻烦你照顾了,他性子有时比较偏执,希望你能看顾好他。” 多么有爱的义兄啊,简直比亲哥哥还好! “这是什么药?” “这是大夫今日开的方子,已经加了回信草,是四皇子派绿茵亲自取的呢。” “如此珍贵,我受之有愧,你将四皇子找来,我要亲自谢谢他。”苏闲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暗自思考:今日算是熬过去了,该实施计划了,四皇子就等着“享受”她的伺候吧。 来这的几日,她了解到四皇子那些变态的爱好,远不止蜡油皮鞭,还有火烙、针扎、捆绑等等,被他折磨致死的少年不计其数,甚至有些才十二三岁!他绝对是人面兽心的典型! 苏闲虽然不爱管闲事,但也看不过去他的暴行,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后再让他身败名裂,让皇帝来处置这位“好皇子”。 绿茵不了解内情,还为苏闲感到高兴,觉得对方总算开窍了,老是对大人冷冷淡淡是得不到长久宠爱的。 当即欢快应声“是”,便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苏闲无奈摇头,伸手取过碗,将早前准备好的粉末洒入,再服下粒药丸,白皙的手指绞在一起,凤眸闪烁光彩,静待猎物上钩。 不多时,四皇子来到屋内,绿茵却没有跟在后面。 只因安荼听到是苏闲主动相邀时,内心狠狠激动了一把,尤其绿茵还说月儿十分感激他,想必他若努努力,今夜有可能吃了月儿,绿茵留在那就太煞风景了,不易于他成功。 “月儿感觉如何了?”安茯走到床边,语气轻柔,好像苏闲是只胆小的白兔。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这药太贵重,月儿难以接受。” 顺着苏闲的视线,安茯眉头渐渐蹙起,有些不悦道:“药就是用来治病的,否则要它何用?月儿尽管吃便是了。” 闻言,苏闲眼圈泛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双臂搂在他腰际。 安茯受宠若惊,心中大呼:终于是要成功了吗?开始投怀送抱了,委实是好兆头! 怀中的身子散发淡淡冷香,独属少年的绵软,远胜于他玩过的各色少年郎,不知这副绝美的面孔会在他身下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真是期待啊! 那些工具用在这么细腻的皮肤上,会留下多么精致的痕迹啊,想想就已经气血上涌,今夜必须拿下他! 可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幻想戛然而止,只听苏闲闷声道:“月儿知道四公子对我好,可我之前喜欢过的人伤害了我,我为他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只有抛弃和负心,月儿已经不敢再喜欢任何人了。” “月儿,并非世间所有男子都是负心人的,过了这么久,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知吗?”安茯扳正苏闲的身子,目光直直望进她眼底,不允许她逃避。 这招经过他的百般检验,屡试不爽,连欢场老手都沉浮了,月儿这样的小雉儿怎可能逃过,定会被他抓在手心。 “我……我不知道。” “月儿你好好想想,我要你的答案!我每日都在想你,夜夜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你的身影,已经快要疯了!”安茯看她眸光闪烁,心有动摇,当即再接再厉。 “如果你肯让我在上面一次的话就信你!义兄说真正的喜欢是可以为喜欢之人付出所有的,我知道男子最在乎尊严,尤其是四公子这般身份不凡的,所以……” 后面的话苏闲未说出口,她相信对方觊觎自己许久定会同意,毕竟眼下鸭子到嘴边了,哪有放任飞走的道理。 果不其然,对方仅考虑几秒钟便答应了,却又补充道:“我喜欢玩些特别的,月儿等会儿可以拿蜡油滴我,也可以用鞭子抽我,但日后也要许我对你如此。” 安茯提出要求,假若苏闲按他说的做了,那他日后便能为所欲为了!随即安慰自己:今夜当次受,福利在后头。 “嗯,好吧。” 今夜让你生不如死!永生难忘! “月儿先把药喝了。”安茯怕苏闲中途发生意外,欲让她多层保障。 “药苦,不喝可不可以。”苏闲皱眉,语气像孩子般撒娇。 安茯端过药碗,诱哄道:“我让绿茵给你加了糖,不苦的,不信我喝给你看。” 嘿嘿,爷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苏闲嘴角滑过诡异的弧度,看他仰头饮了一大口,也不再矫情,接过碗全部喝下。 “我紧张,先给爷吹首曲听如何?”苏闲双颊绯红,提出建议。 “好。”虽不情愿,但安茯还是允了,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折磨他!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数倍,终于曲子结束,一方早已按捺不住,另一放也摩拳擦掌。 二人蹭到床上,苏闲将安茯四肢紧紧绑住,按照他的要求,滚烫的蜡油,细长的皮鞭,全都招呼上去,屋内顿时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暗处的守卫只装做听不见,自家主子虐人的爱好他们很清楚,经常有这样的声音,就连有些少年的尸体还是他们处理的呢,只是这次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尊贵的四皇子发出的凄厉嚎叫。 “月儿,再来,继续加力。”安茯神智不清,愈发癫狂。 “马上狠狠满足你,尊贵的四公子。”苏闲邪恶一笑,从床底取出根黄瓜,又粗又长还有许多尖刺,眼睛不眨的送进对方的菊花。 “啊!”安茯的叫声惨绝人怀,苏闲却恍若聋了,手下力度加大。 这死变态残害了不少祖国幼苗,她恨不得将黄瓜换成仙人掌,再阉了他! 可惜真做了还是便宜他呢,苏闲折磨人,最喜欢的是令对方生不如死,毁了他的念想!至今没用在谁身上,四皇子是第一个。 “月儿,我喜欢,最喜欢你了。”安茯疯狂大喊,双目赤红。 “月儿也喜欢大人。”苏闲冲窗外大吼一声,让门外暗卫放松警惕。 安茯的药效早在绑他手脚时便发作了,出现了幻觉,苏闲对自己的药十分放心,雪儿已经替她试过了不是,所以惨叫持续到天边露出鱼肚白。 苏闲方解去绳子,重新把黄瓜塞在床下,整整一筐全带着血,红绿交加极其恶心。最后随手帮他盖上毯子,收拾好作案工具。 仔细用皂角洗完手,这才坐在桌边休息,为自己倒杯水喝,可累死她了!死变态一直喊“要要要,大些力气。”怕惹人怀疑,她的手一夜没停,幸亏准备的黄瓜多,不然还不知道用什么呢,而他的菊花也开的彻底,估计一个月别想坐着了! 今夜过去,离她的计划又进一步,只要再来个舍身相救,绝对大完满,她恭喜四皇子离死也更进一步。 “水,我要水。”床上传来沙哑的声音,苏闲端着杯子走去,递到他唇边。 “咳……咳,月儿昨夜可满意,相信我的心意了吗?”安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暗道:想不到月儿身子虽弱,那方面却如此强悍,堪比野兽!实在太符合他的口味了! 等他身子康复,定要驯服这匹小烈马才行,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月儿信了,日后便一心一意跟着四公子。”苏闲腼腆一笑,心中乐开了花,看来要多买几筐黄瓜,要不要派人和小贩达成长期合作呢。 “扶我起来吧。”安茯微微一动,屁股火辣辣的疼,起身十分困难,也算感同身受了一把,懂得了后院男宠的痛。 “四公子不多休息会儿吗?”苏闲努力忽视他扭曲的表情,强忍笑意的询问。 “不了,我和不喜先生还有要事相商。” “好吧。” …… 送走安茯,苏闲咯咯直笑,不枉她潜伏在这几日,即使还没拿到证据,但至少惩治了恶人,也算积了点功德。 “什么事让公子如此开心?绿茵也想知道。”小童端着早膳进屋,头次见她笑出声来,不由好奇心满满。 “也没什么,想起个笑话而已,绿茵一会儿把床单被褥都换了吧,昨日出了许多汗,正好去去晦气。” 苏闲淡声吩咐,若让她在洒满四皇子精华和汗液的床上睡,不如直接杀了她呢! “嗯,马上去,公子先用膳吧。”绿茵摆好物件,自觉照苏闲的话行动。 对方前脚离开,窗外陡然射进一物,金光灿灿,苏闲直接攥在手中,确保无人监视后将金纸打开,把包裹于内的黑色丹丸放入口中,须臾取出,只余张纸条,写着:不喜发来拜帖,通过否? 苏闲如法炮制,一个过字卷进丹丸,沿原路线扔回。 事情都赶作堆了啊,反正她要回去,顺便全解决了,还省下麻烦呢。 不喜主动拜访她,打的无非是帮忙寻找锦瑟公子藏身之处的算盘,就趁他不在,让郑宁好好搜搜他的无人居! 第五十九章 回去算账 苏闲决心既定,只剩找郑宁安排下去,可她为谨慎起见,并未在身边留人,需寻个借口出门亲自通知。 “雪枌,有段日子不见了,就去探望一下吧。”眼珠滴溜一转,点子自然冒出。 换上件惯常不穿的浅绿长衫,将头发用玉冠束起,整装待发恰是个英气逼人! 苏闲有四皇子今早给的令牌,可随意出入,却必须留下去哪的口信,美其名曰怕她发生意外,实则是暗中监视。 不仅如此,她身后还跟了许多的尾巴,林林总总十几人,也太抬举她了不是,明明表现得不会武功就已经到这般田地,若得知她会,岂不是要派一整支军队来呐。 皇家人的信任可真是一文不值!四皇子尚且此般,和安荼的合作更要小心! 转眼间来到春情楼,鸨母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脂粉味还是那么呛鼻,虽认不出摘了面具的她,仍然满面笑容的招呼。 “我是来找雪儿哥哥的。”苏闲躲开不断凑来的妓子,从怀里掏出沓银票递去,对鸨母说道。 “他就在楼上,你去便是。”看到银票数额,鸨母乐得合不拢嘴,粗短的手指指往上方。 苏闲突破重围,直奔楼上。 推开房门,雪枌正在悠哉游哉的喝茶,见她脸上带着几个大红嘴唇印子,不由笑出声,嘲弄道:“门主也有今天,被调戏了啊。” “乐意。”苏闲拿出帕子轻轻擦拭,顺带鄙视地看他一眼,淡然道:“今儿没接客,那么有空闲?” “被大人物包了,除非他不要我,否则不许接客。”雪枌看着苏闲咬牙切齿,派他来这当小倌也就罢了,偏偏还忽视他的正常性向,连男客都要接,虽有提前给的迷幻药,可总归心里别扭。 “祝雪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苏闲忽略他杀人般的视线,面无表情道。 无耻!大无耻! 雪枌气得热血上涌,化为一股轻烟从头顶冒出,持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在桌面。 苏闲借水渍写道:我要去客栈找郑宁,你替我暂时引开后面的尾巴,一个时辰即可。 “就猜到你一来准没好事!”抱怨归抱怨,雪枌立刻行动起来,拿出套衣物给苏闲换上,又让自己的小童穿上苏闲的衣物,最后给小童戴上兜帽,二人出门逛街去了,当然钱财是苏闲负责出的。 暗处的人纷纷跟上,只是无人注意,从春情楼后门闪出条人影,似风儿快速消失在街角。 苏闲此时一袭灰布衫,晶亮的凤目蒙上层氤翳,眼角额头加了许多皱纹,鼻子下粘着白胡子,露出的肌肤斑点四散,完全一副老人扮相,混在喧闹的街上毫不起眼。 她进入悦来客栈,站在柜台前,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掌柜的,郑宁公子住在哪间房?” “老人家,您是?”掌柜见苏闲慈眉善目,一副老实模样,语气稍微温和些。 “我是他爹,这孩子前些天来信,说不想回家看见他后母,所以住在客栈,可他已经出门好几年了,我想他啊,于是就来看看他,咳咳。”说着不忘咳几声。 “原来如此,他在天字二号房,您慢些走。” “多谢掌柜的了。” 苏闲憨厚一笑,转身步履蹒跚的走着,店小二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直送到门口才离开。 服务不错,上至掌柜下到小二,个个有责任心有爱心,不歧视普通百姓,不愧是她手底下的人,年终回去好好表扬! 她手下的产业跟其他人的产业相比,竞争力在哪?就在这种顾客是上帝,平等爱心的服务上! 悦来悦来,愉悦了自然会来。 客人花钱买享受,尤其是那些富人,特意为他们开发了vip服务,至于中产阶级更需要尊重,体验那种宾至如归,给他们一种晋升富人的错觉,既然求富这是他们的追求,在这便能实现。 苏闲敲敲门,却见郑宁满脸憔悴,精神萎靡,不由嗤笑道:“昨夜去哪里风流了?弄成这番模样。” “我可不是门主,四处能遇上桃花。昨夜接到密报,太子也派人拜访无钱门,而且有大批不明人马往无钱门方向去,我给他们设了点障碍,替你争取时间。” 郑宁打个哈欠,倒在床上,已然昏昏欲睡,他连夜赶路,在对方的必经之地布了几个改良版的*阵,洒了门主特制的*粉,没个三五日别想出来!之所以如此肯定,因为这可是自己冗长的血泪史之一,亲身经历啊。 “做的不错,回去嘉奖,你可以好好休息了。”苏闲话音刚落,郑宁已是感动的两眼泪汪汪,门主可算见到他的好了!正暗自开心,岂料苏闲仍有下文,“我明日回门内处理事务,这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什么?交给我?”困意一扫而空,他登时从床上坐起,眼珠都要瞪出似的,却还做垂死挣扎,挖挖耳朵确认没有听错。 “再掏下去就聋了,吃了它!”趁对方惊讶之际,苏闲将药丸塞进他口中,又从袖中拿出个瓷瓶放在桌上。 后悔晚矣,郑宁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悲惨的手下了,莫非这就是门主常说的高风险高收益吗,眼睁睁看自己的身形缩水,直至与苏闲差不多。 “戴上它,尽量不要接触水,三日一换,总共十张。” “人皮面具,还是那么多,门主你也太残忍了。”郑宁毛骨悚然,杀人都比不上此刻手里全是门主的脸来的可怕。 “你放心,这不是从活人脸上扒下来的。”苏闲故意逗他,看他面色大变,接着道:“也不是从死人脸上扒的皮,是我用某种材料独家秘制的。” 郑宁松口气,门主虽无耻了些,可从不骗人,遂将面具戴上,在镜前一照,洋洋得意道:“如何,很像吧。” 苏闲目光鄙视的看他一眼,不由得叹口气,自家的小黑衣可爱是不假,但却傻乎乎的。 “那是什么?”注意到桌上小瓶,郑宁疑惑。 “迷幻药,可以溶在水里,若是四皇子向你提出行房要求,就提前骗他服下,等药效发作就好。但期间你要让他占点便宜,当然你若有其他本事也可,总之不要被发现!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在床上虐待男宠,麻烦行房完毕后,你往自己身上添些疤痕。” 添疤痕?疤痕! 他呆呆立在当场,脑子轰鸣作响,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沉默许久。 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勾起苏闲为数不多的同情,自家小黑衣逗着玩可以,把他们推进火坑的事自己可做不出,遂提醒道:“找雪枌拿药膏,她会告诉你怎么办,其实你也可以反攻的,在床底下藏筐黄瓜就好,顺便帮我处理了那筐用过的。” 郑宁神色诡异,眼神怯怯的看着她,黄瓜!还是一筐!菊花不由一紧,暗道:门主口味好重! “呆在这还有任务交给你,找四皇子私通外敌的证据,得手后交给雪枌,速速传往门中,这是四皇子给的令牌,拿好。” 叮嘱完毕,苏闲转身欲走,大腿被人猛的抱住,却见郑宁凄凉无比,清秀的眉眼透出被抛弃的可怜,语气委屈道:“门主可别忘记回来接我,否则做鬼都不放过你,偷光你的金子!” 这父慈子孝,依依不舍的离别情景让苏闲满脸黑线,无奈扶额,摸摸他的脑袋低声劝慰,“还指望你赚钱,不会弃你不顾的。” 闻言,郑宁刹时云开雾散,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办法,门主是财迷,还靠自己赚钱的,这保证绝对有效! “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哦。” “……” 苏闲无语凝噎,他脸变得也太快了不是,上一刻还对她百般不舍,现在直接把她推出门外了,过河拆桥的本事不错啊。 ——分割线—— 四皇子别院,无人居。 全部门窗紧闭,屋内氛围严肃,云浮坐在榻上,清浅的眉头蹙起,手中死死攥着封信。 “你怎么看?”他语气有些懊恼,眼神复杂。 “信上已经说的明白,主上的决定,我们没法改变的。”男子头戴黑纱帽,声音低沉谙哑。 “可这步棋太险,主上很可能受伤。”云浮依旧不赞同。 “没办法,那个位子有太多人盯着,要想成功必须付出代价,只要主上活着便好,他的志向我们必须实现,不惜一切代价!” “太子朝中的势力太大,四皇子又有重兵在握,先让他二人撕着,我们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就将四皇子通敌证据交给皇上,再设计离间太子与皇上,等太子地位不保,便是主上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云浮眼中闪过阴鸷的光,很快掩在低垂的眼睑下。 男子却摇摇头,这些说着简单,实施起来颇有难度。首先,太子和四皇子如今的目标都是主上以及其余皇子,而且他们都是皇后所出,心思较为一致;其次,皇帝毕竟是在位十几年的老狐狸,虽在政事上昏庸,但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许多年,早就黑的彻底了,何况当年先帝有十九子,优秀之人甚多,最后却是今上即位,若论起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他们这些人怕是很难与之抗衡。 否则主上也不会蛰伏至今,暂且收敛锋芒躲进无钱门了,四皇子和太子都远不够资格让主上费心,关键在于老狐狸!这场夺嫡大战他才是幕后操控者! 主上要的是名正言顺得到帝位,而非用逼宫的低下手段,他要让百姓无法诟病,要让史书永记英名。 “别的暂且不谈,先按主上的吩咐,明日启程去无钱门。”男子不愿详谈此事,遂转移话题。 “为何我也要去?”云浮想起苏闲那日对自己的不屑和挑衅,心头隐含怒意。 男子不紧不慢道:“你即将被四皇子送给穷白公子做礼物,这也是主上的意思,借此机会让你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好吧,那你还留在这?” “我尚有事情没完成,四皇子也还需要我不是吗?”男子阴森一笑,在黑纱帽下若隐若现,脸上纵横的刀疤格外渗人。 见此,云浮不由打个冷颤,这杀神竟然笑了,天上莫不是要下红雨? 第六十章 等待解释 天空湛蓝,清风拂面。 苏闲出了悦来客栈,去掉碍事的胡子,重新易容一番,变成个相貌普通的青年,左眼周围有大块红斑,从怀中取出戴上半块银白面具遮挡。 只见她来到间成衣铺,视线落在各色衣物上,神色认真的打量。 “这位客人想买什么?小店应有尽有随便挑。”掌柜的从柜台后绕出,开始十分殷切的推荐。 “就要那件白色的,麻烦掌柜的了。”苏闲掏出银子递去,在帘幕后换好衣物,又低价买下他的簪子,梳个年轻男子的发髻。 确保一切无误,这才走到街上,挑选了把纸扇,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转眼来到间偏僻小院,白皙的指尖搭在门环上,用力扣响。 “谁啊?”院内传来女子的询问。 “送钱人。” 话落,门慢慢打开,苏闲迈步而入,顺着提示进入间屋子。 “为何送钱?”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钱多累赘!”苏闲淡然回答,凤眸点缀丝丝笑意。 “你可知这是何处?”女子的声音并无恼意,反而多了兴味。 苏闲沉默片刻,继续道:“求人办事之处。” “那你可有事相求?” “自然。” 伴随哐啷一声响,墙壁反转,一条漆黑幽深的密道出现,苏闲径直而入,白色身影渐渐被吞没,墙壁恢复如初。 昏暗的烛火散发阴柔光芒,能听到风吹过被放大数倍的声音,此地的温度比外面低上许多,凉意渗入衣衫贴上后背。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眼前的光亮不断扩大,却是来到荒郊野外,树下有抹纤细窈窕的身影,便是之前说话的女子。 “公子所求何事?”小妹转身,看到苏闲时一怔,这人的扮相好像门主啊,气质感觉也很像,不过门主该执行任务呢,不会来这的。 苏闲看她快速收敛起惊讶,感觉十分满意,无钱门的人就应遇事遇人保持镇定,这样才不容易被敌人打败。 “我来借路。”苏闲微微一笑,她说的是真话,从这儿前往无钱门是最近的了,当初还是她亲自考察的地形,监督人挖的密道。 “借路钱一万金,若和穷白公子是朋友便打九折。”小妹看她一眼,手中的算盘随时待命。 苏闲当初传授给她一套算盘连环夺命珠,招式简单却能快速杀人,若是有人胆敢捣乱,别怪她不客气! “小妹,是我。”苏闲恢复原本的声音,拿出代表身份的令牌。 “啊哈,我就觉得像是门主,你的任务完成了?”女子高兴的扑过来,哪有刚才的半分气势,整个是邻家少女。 “尚未完成,你给我找匹快马来,我要抓紧回去。” 小妹见她面色严肃,也不再嘻笑,让人牵来了汗血宝马。 为了防止被人一锅端,无钱门各部是分开运作的,除非事态紧急才会发射特制信号弹,所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门主亲自出马,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苏闲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只听马儿一声长嘶,便撒开四蹄狂奔而去,留下满地烟尘。 她将无钱门建在夜啸国内,有三个理由:第一,天机门在钰翊国,那里有师父坐镇,她可以尽情发挥,而且没有后顾之忧,即使无意中得罪了哪位世外高人,招来杀身之祸,那老头也是不可能眼睁睁看她送命的。第二,狮冥国太子为人狡诈,早先发布了政令,不许江湖人士持刀进入都城,违者斩立决。这点会严重妨碍门派发展,而且狮冥国有个花家,据说三国商盟的盟主就是花家的,而且花云归也姓花,单听此姓氏就觉得讨厌!第三,夜啸老皇帝昏庸无能,官吏贪污*,整体国风松懒,易于扎根隐蔽,只需花点银子便可派人潜入朝堂,借机获取情报招揽生意。 …… 两个半时辰后,苏闲已进了穷白阁,却是面沉如水,凤眸微眯,黑嗔嗔的瞳孔恍如无底洞,酝酿着恐怖的风暴。 刚才她先去了东南角的药房,发现里面的药材毁去三分之二,地上一片狼籍,尔后又去了药园,看到只剩零星几株植物,凄凉的随风摇摆,土壤已经翻起,大多根部裸露于外。 与郑宁的描述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太过分了!她好心收留两个大祸害,却遭此劫难,也太欺负人了不是?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苏闲愤愤想着,火气越来越大,嘭的一脚将门踹开,打算拿了武器先找二人打一架,好好“理论”几番。 “小冤家,你回来啦,可想死人家了。”花云归火红的衣衫刺目,狐狸眼光芒闪闪,从榻上懒懒起身,声音魅惑道。 安荼坐在桌边,意态悠闲,手里的折扇来回扇动,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她身上,语气平常道:“欢迎回来。” 只见苏闲妩然一笑,浑身带有妩媚风情,不由让二人神思迷惘,却听她是冷冷道:“再不回来我的地盘就要被拆了呢,您二位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公子,怎会做出孩子般幼稚的举动?” 话里浓浓的讥讽,使得二人头脑瞬间清醒,耳垂不约而同的染上淡粉,暗道:还不是因为你! 那日他们在苏闲房中对奕,棋盘厮杀激烈,彼此互不相让,谈话也不知不觉的涉及苏闲,某些观点产生分歧,导致后来的口舌之争上升为刀剑相向。 “看来鬼幽公子已经找到花粉了,恭喜阁下很快便能得偿所愿。”安荼落下手中黑子,白皙的指尖与之辉映,好看至极。 “锦瑟公子所求之事何时实现?”花云归落子,发出啪的一生脆响,已是截断对方后路。 “尚早,恐怕还要多多仰仗穷白公子才是。”安荼微笑,眼底闪过丝诡譎,复而平静无异,黑棋已另寻生路。 花云归心有所思,并未注意,继续道:“锦瑟公子足智多谋,苏闲不过一年轻女子,能帮你什么?阁下还是换人为妙。” “此言差矣,创建无钱门的人岂会简单,鬼幽公子的蛊不也要靠她解吗,我对她很满意。” “我奉劝阁下不要拉她下水,天机老人可是最宝贝她的,若是……他恐怕饶不了你。” 花云归虽未明说,可对方是一点即通的聪明人,很快会意,回答道:“无碍,我早有打算。” “阁下非要她不可?”花云归白子步步紧逼,棋局突转,二人针锋相对。 其实他此刻是有些生气的,毫无缘由的生气,就因为对方可能会伤害到苏闲的安全?不,不是,他只是不明白,苏闲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所以他要先困住她,然后再好好了解自己的想法! 当看她对绝尘露出甜甜的笑容,为何自己会不舒服?当和她单独相处时,自己为何会生出强烈的探索*?当与她同榻而眠时,自己的心跳为何加速?总在午夜梦回时忆起她白衣溅血,手持长剑,眼神冰冷刺骨,如地狱修罗般无情的收割人命,却不忘护内力受限的自己周全。 何时开始觉得她不同呢?也许从她进入师门的第一眼,这便是师父常说的一眼万年吗? “非她不可!我可是很难找到她这般剔透的人儿呢,再说圣女这层身份足以勾起许多男子对她的觊觎,我亦不例外。”安荼直言,却隐匿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已经对苏闲有了兴趣! 据他安插在四皇子别院内的探子回禀,苏闲在那的日子可谓是多姿多彩,迷得四皇子和众多男宠神魂颠倒,竟能让他那眼高于顶的四哥甘心雌服,近乎百依百顺,他倒想看看苏闲的魅力有多大! “阁下莫要冥顽不化,她可不是你能染指的女子。”花云归今日格外暴躁,心底起了强大的占有欲,毕竟好的谁会不想要呢? “阁下难道可以?她可是与清风公子郎情妾意,阁下没机会的。”安荼从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当即讽刺道。 二人言辞愈发激烈,觉得对方越看越讨厌,干脆直接亮出武器准备开打,顺便领教下对方的绝技,不料绿熙端着茶水出现,一句话便将二人轰到外面。 “门主的房间是她亲手布置的,不喜欢别人私自进入,更讨厌东西有所变动。” 言外之意是:你们整日赖在这已经犯了门主的大忌,若再毁了东西,还是直接自己收拾包袱滚蛋好了。 闻言,二人从窗户飞身而出,在空中已经交手,刀剑争鸣,身影快速交织分离,花云归刺去的长剑被安荼用骨扇别开,安荼直冲对方面门而去的骨扇亦被躲过。 掌风阵阵,剑气四溢,两股强大内力构成的无形之气碰撞,周围的植物瞬间化作粉末。 只见花云归身形轻盈一转,飞剑掷出,又从袖中发出暗器,安荼展开折扇,混入内力一扇,暗器全部打掉,足尖轻点,正踏在剑上。 须臾,数百招过去,双方都未使出绝学,只能算热热拳脚,转头一看,刚刚生机盎然的院子此刻万物凋零,房屋坍塌,尘土飞扬。 “啊,好精彩!”下面突然围了很多小黑衣,个个伸着脖子拍手叫绝。 “不愧是盛名远播的鬼幽公子和锦瑟公子,破坏力好大啊。” “的确,他们的招式十分凌厉,动作更是迅猛,直击对方死穴进攻。” “但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选的有些……” “嗯,这是门主最宝贝的药园和药房呢,我每天很早都能见到门主忙碌的身影,她那么爱睡懒觉,为了这些药材彻底改了,足以见她对它们的珍惜。” “所以说等门主知道了,我们会见到更加精彩的打斗吧!多久没见门主出手了,好激动啊!” “走走走,想办法通知门主去。” 众人迅速作鸟兽状散去,笑话,再留在这纯粹找死!门主若知道他们没阻止二人动手,导致辛劳许久的成果白费,肯定会炸毛的,惹门主生气简直比体验死亡还可怕。 “他们好像说了什么吧,呵呵。”花云归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苏闲最爱的啊,臭丫头非要他命不可。 “我没听清楚,今儿天气不错呢,告诉你个好消息,她五日内肯定回来。”安荼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觉本来坎坷的命运会变得更加坎坷。 “唉~” 二人极富默契的仰头长叹,冲动是魔鬼,还会引来比魔鬼还可怕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炼药解蛊 苏闲视线淡淡盯着二人,薄薄的唇瓣微微抿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让人心慌意乱。只听她冷漠询问: “给个解释吧。”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花云归挨着苏闲坐下,用脑袋在她颈间蹭蹭,竟打算使撒娇卖萌的招数,语气软软诺诺道:“小冤家,人家不是故意的,求放过好不好?” “走开,离我远些。”苏闲推开他的脑袋,将眼神投向安荼。 “我二人切磋武艺,选错了地方而已。”安荼面容含笑,背后早已冷汗淋漓。 “好解释,你们既然不愿多说,我也可不深究,咱们谈谈赔偿的问题可好?” 苏闲冷笑一声,他们以为她好糊弄呢,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理由亏他们说的出口!不过她还真不在乎,只要二人肯补偿就好,别的与自己无关。 “好。”二人自知理亏,回答的十分快。 “很简单的,先每人五百万两黄金,最迟三天后送来,再每人替我做三件事!不会违背道义,答应就签名盖章,不答应嘛……不答应我就不给你炼解药,阻止你登帝位,如何?”苏闲漆黑的眸子闪过得意,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猫咪了不成。 无耻,拿把柄来威胁人!怎么可能反对! 二人取过纸张,发现是苏闲事先拟毕的,意味着无论他们作何反抗,她都会千方百计让他们屈服,果真心思缜密,还没遇见哪个女子如她般精明。 “鬼幽公子该庆幸冰晶草需在特殊条件下存放,若放在药房,你就等着哭吧!” “你可得到回信草了?”花云归敏锐察觉到不同,语调不由得兴奋。 “当然,而且我现在便能炼药,不过……”苏闲欲言又止,眉宇间隐有难色。 “不过什么?” “你可已经提前为自己找好女子了?这药含有春药的成分,发作起来十分难受,所以你最好找处无人打扰的地方。”苏闲好心建议,姑娘家的脸皮比较薄,强烈的药力可能会让她们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为避免尴尬,花云归最好按她说的做。 “嗯,一切就绪,只差你了。”花云归高深一笑,眼底泛着朵朵桃花,想起那晚无意中窥见她沐浴,那火辣迷人的身段,妖娆魅惑的姿态,不由热血沸腾。 他不是好色之徒,甚至在那方面有些冷淡,二十多岁依旧是童子身,但苏闲是第一个他想拥有的女人,即便仅仅是解毒,他也希望由她来。 尤其是在窥过她的裸身后,几乎每天早晨醒来都能发现床上一片湿濡,自己清爽的身子散发出特殊的味道,必须沐浴才是! 她果然是个小妖精! “去丹房吧。”苏闲以为他说的是炼药之事,毕竟只有她会,遂并未多想。 …… 丹房地处偏僻,里面的架子上放有大量珍贵丹药,青铜炉鼎立于正中央,炉身刻着精致古老的纹路,药杵药盅齐齐具备。 安荼正欲进入,却被花云归拦在外面,只听他散漫道:“私人领地,锦瑟公子呆在外面吧。” “那鬼幽公子如何能进?” “她是我的小冤家,我是她的人了,不分彼此自然能进,而阁下只是借住的闲杂人等,怎能与我相提并论。”花云归咄咄逼人,他就不喜欢有男人跟在苏闲身后!若能用毒舌来赶走这些烦人的苍蝇最好不过了。 “正夫不在,什么时候妾室也能对客人指手画脚了,鬼幽公子应多学点‘男戒’、‘男德’,安本分才是。” 安荼亦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所以故意拿绝尘来嘲讽对方不知礼,正室尚不可无礼于客人,区区一侧室反倒指手画脚。 “不劳锦瑟公子多虑,我的小冤家舍不得我。” 双方将语言化作无形的利刃,无形的争斗激烈无比,深邃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仿佛燃起火花。 而苏闲深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理睬二人无休止的争执,径自走进屋内,她现在需要好好想想步骤,以避免浪费辛苦得来的药材。 “穷白公子,在下能否临场观看?”安荼放弃说服花云归,把问题抛给此间主人,桃花眼流转莹润光泽。 “不可以,锦瑟公子回去吧。”被打断思绪的某人很不爽,声音冷硬的拒绝。 首先她对他没有完全信任,其次解药的制作,尤其是珍贵方子,属于一个医者的绝对*,不可外传;最后,她还余气未消,不愿看到他。 “好吧,那就祝你成功。”安荼面带微笑,语调淡淡,听不出喜怒。 假使换作其他人被如此直白的拒绝,多少会有些尴尬,可锦瑟公子偏偏脸皮是极厚的,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觉得很正常,毕竟依苏闲的个性,若是简单同意了,那才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应该多多谨慎。 花云归关好门,坐在一旁注视着苏闲。 她仔细清理完手,来到柜子前取出药材,又按特定顺序摆放,将炉火升好,待一切准备就绪,按照脑海里的记忆进行操作。 先把回信草放入炉中熬制,直至水量减少到三分之二,加入水凝花粉和玉胶,快速搅拌成糊状,再捏进少许冰晶草的汁液,等即将成型时放入吴小姐的心头血,最后苏闲用内力将药催变为丸状。 汗水不断从白皙的肌肤里渗出,顺着优美的面部弧线滴落,火红的光照在无暇的脸上,柔和了她周身的清冷,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仕女般娴静。 炉火近乎熄灭,苏闲将盛有解药的小瓶递给花云归,疲惫之色尽显,炼药必须全神贯注,稍有失神便可能前功尽弃,她的精神一直处在高度集中,此刻松懈下来便觉格外困顿。 “你还好吧。”花云归看她不断揉搓太阳穴,气色憔悴,不由有些担心。 苏闲摆摆手拒绝他的搀扶,“我没事,睡一会儿即可,你可以走了。” 闻言,花云归心情刹时微微低落,心里隐约泛着酸泡,转念又恢复如常,狐狸眼底波光涟滟,他仅仅拿她当解药,何必考虑太多。 “小冤家是嫌弃我了?要始乱终弃了?” “呵呵,我劝阁下不要在此胡说八道了,还是早些去解蛊,吴家小姐对你可还没死心呢。”苏闲嘲讽一笑,转身离开。 她现在需要休息,需要睡觉,等睡醒后美美洗个澡,最后享受一顿大餐。 …… 凉风习习,院内花香四溢,刺激着人的感官。 树荫浓密,遮挡住强烈阳光,投射的阴凉下有二人相对而坐,翠绿色的茶壶茶杯反射着冷光。 “前辈,我拜托您的事情如何了?”只听一人轻声问道。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离丫头的继任大典尚且有些日子,你这爹也太急了不是?”老者语气慢条斯理,将杯子置于鼻尖,轻嗅一口,微微眯起眸子,神情惬意自在。 苏解无奈,天机老人委实太沉得住气了,这样下去会来不及的!如果此事让苏闲察觉出来,怕是会与他产生隔阂。 殊不知天机老人早有打算,他与苏闲相处十多年,知她性子多变,骨子里却是冷的傲的独立的,若想让她屈服于某事,单单靠威逼利诱是无用的,必须耗费大量时间精心设局,等她发现后为时已晚,被迫接受才可。幸而她命中七夫,感情自然会来,他也只需推波助澜,否则断不敢轻易应下苏解的请求。 “对了,丫头的继任大典别忘了邀请无忧林的千年老妖。”天机老人忽的想起什么,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无忧林?千年老妖? 江湖流传两大传说:一与冷家圣女有关,二与隐居在无忧林的君无忧有关。 相传君无忧武功独步天下,才智无人能及,容貌鹤发童颜,前知过去五百年,后知未来五百年,通阴阳,晓五行,懂八卦,知遁甲,观天文,测祸福。最奇的是他活了上千年,甚至已经成仙了,怕随意干扰世事会遭天遣,所以找了片山林隐居起来,起名无忧林,可惜前人今人无论多少人去寻,一律未果。 思及此,苏解不由皱眉,君无忧简直是谜一般的人物,他如何能请到?遂问道: “前辈,你曾经见过君无忧?” “嗯,所以你放心派人去请吧。”天机老人看他面有难色,便知晓他的想法,叹口气继续道:“也不必非在继任大典前找到他,不过若是丫头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老夫可难以保全她啊。” 苏解心中十分惊讶,指尖敲击着桌面,只听他问道:“前辈可方便告知原因?” “不可,天机不可泄露!至于你之前拜托我的事,你暂且不要干涉,我自有分寸。总之,你女儿肯定能活过三十岁,祸害存千年,说不定她是下一个千年老妖呢。” 天机老人为自己再次斟杯茶水,暗道:臭丫头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她那臭脾气硬性子腹黑样,估计找的七个夫君也会是那般,以后的日子非鸡飞狗跳不可!嘿嘿,到时添了小徒孙们,定要揽到门下几个。 他这一想法在日后引发了与神算子的夺孩大战,二人将苏闲的十个孩儿平均瓜分,岂料只有一年,两个老家伙便被“折磨”的憔悴不堪,把孩子送了回来,发誓再也不接触这些小恶魔了! “前辈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就将小珠玉托付给你,还望前辈多多提点她。至于君无忧,我立刻派犬子前往寻找,定会将他请来!” 苏解起身郑重鞠躬不仅作为后辈,同时也是位父亲,对女儿浓浓的关爱透过弯曲的脊背显露无遗。 闻言,天机老人眉头微微抽搐,苏闲那鬼丫头精得很,她不坑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哪用得上他提点。 “甚好!我已在这叨扰许久,今日是离开的时候了,就此别过!”话落,一阵风过,已是人去椅空。 苏解遥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凤目深深,他要改变女儿的命运,奇毒又如何,哪怕是阎王都不许夺走女儿的生命! “夫君,天机老人呢?”冷烟进入小院,手中端有几样糕点,样式精致,颜色亮丽。 “他走了。夫人快坐,你身子不好,我不是不让你做这些事嘛。” “无碍,小珠玉来信了,你看看吧。”冷烟放下托盘,见自家夫君满眼期盼,即刻从袖中掏出信递过。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的女儿出门许久才来信,也不曾提到自己的状况,不知道瘦了没有?憔悴了没有?绝尘对她好不好?毒解了多少? 第六十二章 受骗解蛊 苏解听到女儿来信,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小珠玉冰雪聪明,莫不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兴师问罪来了? “夫君,你怎么了?”冷烟见他起先并不看信,夫妻多年已经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断定他是心里存着事,不由出声询问。 “夫人,小珠玉接受圣女传承会不会有危险?毕竟五百年了还未有人尝试,冷家的秘籍可有相关记载?” 冷烟叹口气,美丽的面庞瞬间愁云密布,语气哀婉道: “自从知道小珠玉是纯血脉的圣女,我便翻阅了所有的秘籍,试图进一步了解传承之事,结果却一无所获,你突然这么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 “天机老人让我寻找君无忧,说是恐有意外发生。” “千年的人物,能到哪去寻?” “此事必须找信得过的人才行,你将御儿叫来,他是小珠玉的大哥,理应替妹妹尽一份力量,而且也是时候派他出去历练一番了。” “那犀儿呢?让他也同行吧,兄弟两个彼此照应岂不更安全?” “不,只有御儿就够了,犀儿与李小姐的婚期在即,他需要亲自安排,李老爷与我是至交,不能委屈了他的女儿。” 苏解止住冷烟继续的劝说,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苏御从小便性格稳重冷静,遇事沉着,心思缜密,而苏犀则带些孩子心性,略微急躁,若让他同去,可能会多生事端。 “好吧,我去找他。” …… 一睡酣然,直到夜幕悄降。 苏闲从榻上起身,十指紧扣双臂上伸,双腿横劈在地上,骨头咔嘣作响,浑身舒畅后顿觉饥肠辘辘,冲门外唤道:“绿熙,麻烦你给我备些吃的,最好荤菜多多,顺便让人送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是,门主稍等片刻。” 绿熙打她进屋就一直候在外面,苏闲只在开始时冲她点头算是招呼,期间未和她说过话,所以听到吩咐,绿熙心潮澎湃,施展轻功直奔膳房,生怕饿着心仪之人。 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热腾腾的浴汤也摆进屋,苏闲坐在桌边,伴随肚子的咕噜声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到口中,心情愉悦非常,散失的力量仿佛刹时恢复。 “绿熙候了许久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通知十八明日正午来这找我。” “嗯,绿熙告退。” 出门前,女子眼神羞怯的看她一眼,心里开心不已,暗道:原来她的付出门主都知道,还如此关心她的身体,看来自己把门主掰直的日子不远了!要再接再厉! 蒜爆牛肉、京酱肉丝、香菇炖鸡、蒜苔炒肉、紫菜鸡蛋汤、一大碗白水面条,转眼就被苏闲消耗下肚,她是真的要饿死了,在四皇子的别院没有吃过一顿饱餐,那个变态不喜欢男子吃太多,每日用膳都有绿茵在旁侧站着提醒,即使晚上想溜到膳房偷吃,都会被云浮那个大骚包坏了好事! 想起云浮,自然就想起锦瑟公子,他们不愧是上下级,都够讨人厌的!别让云浮落在她手里,否则等着饿死吧! 此时坐在马车上的某人打个打喷嚏,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如今虽是夏末,可不至于受寒呀,老话说得好:一个喷嚏是想,两个喷嚏是骂。他连着打了好几个,莫不是有人想他了? “不喜,你说是不是主上想我了?” “云浮你想多了,哪怕你死在外面,主子也不会想你,除非有任务需要你。” “你这人,瞎说什么大实话,太伤害我脆弱的小心灵了!不和你这种冷面毒舌怪说话!” “……” “不过我们也太急了点吧,竟要连夜赶路?” “……” “喂,你倒是回答我啊。” “是你自己提出不和我说话的,加快进程主子的要求,我也不知道原因。” “……” 苏闲拔掉发簪,拆去发冠,满头乌黑的发丝披散而下,素手微抬,纽扣全部解开,衣衫似纷飞的蝴蝶翩然落地,美丽的*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下,包裹了一层莹莹光泽。 一条*抬起,转眼间迈入浴桶,水面漂浮的花瓣遮住满园春色,只余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 热水使她放松下来,头脑有更多的精力来思考下一步的计划,眼前是氤氲的雾气,就如她的人生之路般模糊,苏闲不禁烦躁的挥挥手驱散雾气,却是源源不断,她的未来也是一波接一波的未知挑战,而她必须牢牢将性命握在自己手中! 等与安荼的合作告一段落,就通过假死离开四皇子,看看这皇家夺嫡的热闹,混水摸鱼得点好处,听说夜啸老皇帝搜刮了不少宝贝,就藏在他的寝宫底下,龙床便是通往藏宝地的门,有机会去逛逛,让孤单的宝贝们晒晒太阳。 之后根据各方势力的变化决定如何继续,毕竟若要成就大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思绪万千,她已仔细清理过发丝,又用香胰子洗遍全身,水温已有些凉,正打算起身更衣,窗户却被突然打开,人影跃入内室。 “谁?”想事太过入迷,一时疏忽没察觉到窗外有人! 随着苏闲的询问,还有十几根银针齐齐发出,趁人影躲闪之际她腰肢一转,快速拿过外衫披上。 “噌~噌~噌……”银光闪过,银针根根不落的射入各处,完全没入木头中。 “啊,谋杀亲夫了不是?啧啧,我的小冤家心可真狠呐。” 来者一袭红衣,乌发随意散着,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狐狸眼微眨,射出强烈电流,嘴角挂有邪魅的笑容,万分自觉的躺在榻上,胸前衣襟微敞,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摆出副撩人姿态。 正是准备色诱苏闲的花云归! “阁下难道窥人沐浴上瘾了?变成偷窥狂了?”苏闲的好心情见到他立刻烟消云散,浑身冷气四射,眼神如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般冻人。 “小冤家又开玩笑,哪有我这么貌美的偷窥狂。”花云归无视她杀人的视线,抱着被子打个滚,无赖至极道。 “不是偷窥狂就是变态,总之不是好人。阁下深更半夜不知廉耻的跑到女子闺房,有何贵干?若是没有,门在那边,恕我不送。” “小冤家不在的日子里,爷夜夜睡在这,已经成了习惯,今儿回房发现自己辗转难眠,所以又回来了。”花云归对她抛个媚眼,拍拍床榻道:“来,咱们一起睡。” “坏习惯要及时改,阁下不怕我半夜杀了你?”苏闲双臂抱于胸前,斜倚在床头,声音懒散。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打算维持这样的姿势与我彻夜长谈?还不快些躺好。” 无耻之尤!不可理喻!苏闲觉得自己与他相比脸皮极薄,不愿再浪费口舌,转身之际缓缓道: “阁下既然恋上我的床,那我明日便可派人打包送与你,今日我就换间房睡,免得怒火中烧要了你的命。” “等等!”花云归伸手将她拽到榻上,手脚并用地困她在怀中,快速点了她的穴道,唇瓣状若无意的擦过那小巧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在脖颈,“不要反抗了,你的武功不及我。” 登徒子! 苏闲横眉冷对,凤眸闪烁不定,眼底的风暴骤聚,随时撕碎眼前之人。花云归,一而再再而三的惹火她,最好别让她抓住机会反扑! “花师兄,你到底要做什么!” 师兄?现在知道叫师兄了,刚刚还阁下阁下的称呼,对他态度恶劣,臭丫头简直可恶。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躺在一张床上,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呢?嗯,我的小师弟!” “你若敢碰我,待我恢复之后必定天涯海角追杀你,不死不休!”苏闲双目隐约赤红,她以为花云归仅仅单纯看她不顺眼,捉弄她而已,没想到对方存了龌龊心思。 花云归微微一笑,指尖拂过她的额头鼻尖,直到嘴唇,将粒药丸塞入她口中。 苏闲并未反抗,药丸入口那刹她便知道是自己今日炼制的解蛊丸,而她炼的药有个通性:入口即化。也就意味着反抗无用! 忽而想起今日花云归说的话“一切就绪,只差你了。”竟是这个意思,让她替他解毒,真是个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画个圈圈诅咒他。 “其实你也不亏,爷我相貌英俊,身体强壮,定能满足你,圣女需要七个男人解毒,我是其中之一难道不好?反正你我互利互惠罢了,不需要感情基础,好聚好散不是?”花云归解开她的穴道,依旧紧紧抱着她。 互利互惠?好聚好散?他拿她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楼妓子? 绝对是王八蛋,可他也知道七个男子解毒之事了! “你从哪听来的?”苏闲内心郁卒,除绝尘和锦瑟公子外,又多了个知情人。 “就在师父寿宴那天,你家内院,你娘亲口说的啊。”花云归眨眨狐狸眼,口吻无辜,仿佛不是自愿偷听。 “……”苏闲无语凝噎,内心已经泪奔。 得嘞,那天的疏忽,感觉她和娘亲的对话被全世界听到了,毫无秘密可言。 “那你周围可还有人在场?” “没了。”花云归语气笃定,惹来苏闲一记白眼,没了?当锦瑟公子是死人呐。 但今日她至少知道了两点:一是那日偷听之人武功和花云归不相上下,否则这家伙不会没感觉;其次,花云归是厚颜无耻的色狼加混蛋,以后要远离他。 “你问也问了,我答也答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花云归笑得猥琐,伸手褪去她的外衫,露出光裸的肌肤。 第六十三章 开始解蛊 苏闲知她今日逃不过了,心中滋味复杂,七个男子,单凭她自己是跨不出那一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花云归此举算是帮了她,可绝尘怎么办?他知道后会如何反应?那个让人心疼的傻瓜还在跋山涉水不辞辛劳的替她找药,她这算是背叛他吗? 若今日这步走出去,剩下的会不会容易些?她想要个宝宝了,孕育一个她与绝尘的血脉,证明二人相爱的结晶。 花云归看她想得入神,指尖下的肌肤已经发热,记起解蛊毒的药里含有春药成分,她应该是发作了吧。 不能再犹豫了,他热血沸腾,感觉自己要爆裂了,随即低头准备亲吻苏闲。 “抓紧解,解完给我滚蛋!”苏闲侧头,不让他亲吻自己的唇瓣,即使*了,接吻在她心中也只能存在于爱人之间,而她与花云归彼此并不相爱。 花云归看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心中气恼,不给她做任何准备,用实际行动证明惹怒一个男人的下场。 “嘶~慢点,你想要我的命吗?”苏闲倒吸口凉气,冷汗自额角滴落,暗道: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夜色深沉,烛火已熄。帐内鸳鸯交颈,满室旖旎,二人紧紧纠缠。花云归如沙漠中缺水许久的迷途者,而苏闲就是那珍贵的水源。 “喂,你没见过女人吗?毒早该解了,快滚!”苏闲语气不耐,伸手推拒男子。 “你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我还不够努力啊。”花云归邪惑一笑,抓住她的手腕不允其动弹。 “你……你是混蛋……我要杀了你!” “不用杀了我,倒可以榨干我。”花云归无耻回应,大大咧咧的任由苏闲鄙视的目光愤愤盯着他。 “该死的家伙……下次别想靠近我!” “小冤家,专心些,这种时候你还有空想其它的?”花云归语气不满,狐狸眼精光闪闪,势必要拿下这匹小烈马。 …… 窗外的阳光射入,照在苏闲沉睡的脸上,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面前一片光洁,脑袋蹭蹭,触感滑腻,却是花云归的胸膛,面颊不由泛红,只因二人此刻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正欲起身,却被花云归翻身搂在怀中动弹不得,视线触及他身上的咬痕抓痕,脸颊更红了,如一只熟透的虾子。 “现在害羞了,昨夜那只狂野的小猫哪去了?”花云归搂的更紧了些,出言取笑她。 “闭嘴,我也好不了哪去!”苏闲瞧见自己满身斑驳,身子虚弱不堪,又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肯放开,心里却是奇怪的很,花云归会如此听话的任她咬? “我还想要,就作为你咬我的补偿。”花云归邪魅一笑,他不反抗是有代价的。 “去死,我才不要!”苏闲用力掰开他的双臂,昨夜整整七次,她已经要散架了。 “反对无效!” “大色狼,世间竟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话音刚落,苏闲再次被挟制住,被迫进入新一轮的战斗中。 太阳逐渐移动到最高点,已是正午十分,二人*初歇,女子窝在男子怀中,睡颜甜美宁静,花云归动作轻柔的替她理开碎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眼神是未曾有过的温柔。 昨夜仿佛一场梦,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此刻乖顺的伏在胸口,双目紧闭呼吸轻浅,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暖暖的。苏闲容貌美艳,身姿窈窕,才华横溢,是世间无数男子渴求的娇妻典范,可她同时也腹黑无耻,敛财有道,待人冷淡,心狠手辣,这却合了自己的口味,莫非亦叫缘分不是? 可惜她不情愿,似乎并不喜欢他,连个吻都不肯给他,总是建立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自己,连笑容都是三分虚假七分嘲讽。 “唔……” 苏闲悠悠转醒,睡眼惺松,朦胧可爱的模样简直让花云归难以把持,若是每天清晨起来能看到她,似乎是种不错的选择。 “快点松手,我要起床了。” “再陪我躺会儿。”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俊逸的面孔满是笑意,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不由泄下劲来,摆出副傲娇脸。 若非她防身的银针在沐浴时放在一旁,哼!花云归定不可能得逞,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门主,你找我?”苏闲愤愤想着,外面传来男子大大咧咧的喊声,离门口愈来愈近。 她暗道声糟糕!十八来了,必须快点起身才行,这小子比郑宁还要八卦,而且进屋从不敲门,哪怕为此受了五六次惩罚依旧不改,倘使他看到自己和花云归同床共枕,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无钱门,上到干部阶层,下到扫地大妈就全知道了。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僵硬,花云归瞬间懂了什么,明知故问道:“今日有约?” “你……”苏闲话未说完,伴随嘭的一声巨响,门已被撞开,她此刻身子*,难道女子身份今日就要暴露了吗? “门主,你……你也太劲爆了吧!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抱着美男不撒手,当心精尽人亡了。” 只见苏闲趴在花云归身上,埋首在他的颈间,薄被盖住二人,满地衣衫凌乱,甚至有些成了碎布条,而花云归表情楚楚可怜,两眼泪汪汪,发丝凌乱交缠,看上去被欺负了好久,苏闲此刻就如色急的禽兽,在十八的眼里有更多猛料可挖。 “算你狠!”苏闲不禁咬牙切齿,经过今日这一出,小黑衣们的视线必定从锦瑟公子那重新转到自己身上,她的生活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了。 原来花云归早就听到脚步声,故意将彼此调整成暧昧的动作,想要败坏苏闲的名声,让二人有私情的谣言愈演愈烈,到时她就算有口也说不清,俗语言众口烁金,三人成虎,她从今往后便与他脱不开关系了。 “咳……门主你不下来穿衣服吗?”十八轻咳一声,面无尴尬之色,反而双目饶有兴趣的盯着二人。 “不了,这样很好,你说是吗?”苏闲微微一笑,身子却不敢妄动,她的双臂被花云归紧紧制约着,稍稍挣扎被单便会落下,十八必然会看到她裸露的身体。 “嗯,我喜欢小冤家对我这样。”花云归娇羞的笑笑,尘柄却是触碰着苏闲的腿部。 十八干脆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双眼晶亮道:“啧啧,门主口味好重,不过白日不宣淫,你这样不好,很不好!夫人知道你有新欢了没?” 绝尘?他怎么可能知道!苏闲心情瞬时低沉,表情阴暗,脑子里浑浑噩噩,她要找机会好好同阿绝谈谈,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即使绝尘说过不会在乎,只要彼此相爱,其他男子只是解药罢了,但她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所以她会把选择权交给对方自行决定。 如果他无法忍受,那就痛快些分开吧,所以从骨子里她还是冷酷的,甚至是自私的,因为她重活一世,为了活下去付出太多,断不可能为别人送命。 “你们暂且不要告诉夫人,我日后会亲自同他说。”苏闲叹口气,深知小黑衣们彼此间存不住她的八卦,但至少会听她的命令,虽然纸里包不住火,但她还是想自己亲口解释。 闻言,花云归心里仿佛燃着团火焰,他呆在无钱门的这些日子已经打探清楚,苏闲的“夫人”是清风公子,也就是他的大师兄绝尘!委实太出乎意料了,冷冰冰的大师兄竟会是第一个跟儿女私情扯上关系的,还以为会是热情的四师弟拔得头筹呢。 明明在天机门时并未见到二人有多亲密,甚至容访和东方酌对苏闲都比他走得要亲近,此刻也只有感叹造化弄人了。 不过怀里的小东西如今成了他的人,就不许别人随便觊觎!哪怕小家伙不情愿,也要乖乖留在他身边! “门主今天让我欣赏了大攻风范,有什么任务尽管提,肯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十八冲她眨眨眼,拍拍胸脯立下保证。 苏闲温和一笑,掩饰住凤目飞逝的精光,其实她想布置简单些的任务,可十八好不容易积极一次,就加大难度好了,也算给他个达成心愿的机会,“我得知有大队不明人马往无钱门来,你负责调查他们的身份,若是意图对我门不轨,就地斩杀!去御阁领牌子,第七小队归你调遣。” “是,十八马上行动!”听到正事,男子气势陡然转变,嬉皮笑脸刹那消失,浑身杀气凛冽,锐气逼人。 门再次关上,苏闲睨一眼花云归,表示该放开她了,岂料眼神对上那双略带孤寂的狐狸眼,竟产生片刻的怜惜。 “解了蛊,你该走了。”苏闲收敛好情绪,语气不自觉的轻柔起来。 花云归深邃的目光落在苏闲脸上,薄唇微勾,缓缓道:“小冤家就这般不待见我?令人好生伤心,身子都给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 “阁下不要得寸进尺,你亲口说的交易,除此之外你我别无关系!” “可我还是你的师兄不是?”花云归不依不饶,又似八爪鱼那般缠上她,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苏闲哪怕是块冰他也会缠化了。 “……”苏闲沉默,黑嗔嗔的眸子不辨喜怒,静静望着他,美丽的面容沉静如水,仿佛穿透他看往别处。 “小冤家生气了?既然你不想看到爷,那我就先消失几天,正好有事尚未处理,等我收拾完几只挡路狗,就带你去我家看看。”花云归不顾她的抗拒,强硬的在她唇瓣落下一吻,魅惑道:“盖了章,你是我的……” 是他的,是他的什么?花云归不由迷惑,他好像是喜欢她的,可又能怎样,她还不是他的什么人。 苏闲转身留给他个后背,不发一语,她的心情很差,绝尘和她之间的事好乱,如一团麻线紧紧缠绕在她周身,编织成张无形大网将她罩入其中,不禁自嘲:她如今的感情生活也太乱了,简直堪比娱乐圈的复杂。 花云归感觉到她的低沉气压,也不再啰嗦,起身穿好衣物,在她耳边轻柔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之后就乖乖在无钱门等我回来接你。” “……” 室内恢复宁静,苏闲闭目坐在床上,运气周身沉于丹田,耳后微微发热,那两只凤凰翅膀竟稍稍伸展,转瞬又停住不动,她本人却未发现,只觉得身体轻松了好多。 第六十四章 接见来者 苏闲运功排去疲惫,从衣柜中找出件白色长衫,衣摆处用银线绣着如意云纹,换好后又将软剑缠于腰际,满头墨发高束,用银冠和黑玉簪固定,端坐在梳妆镜前,取出粉替自己扑些在颈间,遮盖住点点红痕,顺手拿起面具带上,走出门去。 今儿是客人来访的日子,毕竟人家是正经递过拜帖的,理应好好招待才是。 “他们来了吗?”走在弯曲的长廊,苏闲目不斜视,语气淡淡道。 “没有,不过锦瑟公子往这边来了。”阴影处传来沙哑男声,破旧的嗓音如年久失修的木板被风刮过。 “嗯,你退下吧,等他们到了派绿熙通知我即可,你暂时不要现身于人前。” “是,属下告退。” 风吹过,带起廊侧的风铃晃动,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递在空气中,增添些许凉意。 修长的身形驻足在风铃下方,妖娆迷人的凤目染上熏然,迷惘的目光平视前方,额角的零散碎发飞舞,衣衫烈烈,发丝飞扬,清冷的气质恍如临世之仙,桀骜的俯视万物。 纤细白皙的手指握扇,翠绿的玉坠挂在扇骨,在阳光笼罩中散发莹润光泽。指尖一动,扇面展开,一副山水墨画跃然纸上,风格简约大方,上题诗句: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穷白公子好雅兴,观景听铃也不叫我相伴。眼下不见鬼幽公子,他的毒想必已解,此刻怕是离开了吧。”安荼慢慢向苏闲走去,离她一米之距时停住脚步。 苏闲转头,淡淡瞧他一眼,折扇随手腕晃动带来阵阵凉风,却是不冷不热道:“你们之前相处的如此之好,他没有告诉你?何必问我。” 安荼对她的嘲讽不以为然,微微一笑问道:“是你替他解了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锦瑟公子有何关系?”苏闲嘴角冷冷勾着,言语漫不经心道。 “穷白公子对我颇有意见,何不直说?”安荼言辞淡淡,忽而面色一正。 她今日说话尖刻,想必是对自己心怀不满,经过多日相处,对她的性格也算有几分了解,此女不是愿意挑事之人,因为怕麻烦! 鬼幽公子找她炼解蛊药,她却让对方另寻女子解蛊,按照她的行事风格,自己的东西绝不许他人染指,何况是男人!所以说明二人之间清白无辜,她并非水性杨花。昨日解药炼成,苏闲回屋后并未出来,反倒是花云归偷偷潜入其中,一直到五更天也不见人影,中午则骑马离开,看来已经解蛊,答案便只剩一个,苏闲与他春风一度了! 她既非好色之徒,那么能驱使她同意的原因只有圣女的奇毒,二人算是以彼此的性命做了笔交易。 “锦瑟公子早就派千面郎君潜伏在别院,怕是早有证据的线索,为何要让我再去?”苏闲凝眉问道。 “你发现云浮的真实身份了。”语气肯定而非疑问,安荼知晓自己属下的性子,断不会主动告诉苏闲身份,所以她究竟是凭什么猜测出来的?仅用如此短的时间! “你的手下太笨,高傲自大,欠管教。” “的确。”安荼悄悄松口气,照此看来苏闲没发现不喜……也就是还没发现自己的真正目的,不过要尽快拿到证据,让苏闲彻底卷入朝堂纷争,二人才可完全站在同一阵营。 苏闲冷笑连连,讥讽道:“不过我可不相信你是因为嫌他笨才让我前去的,阁下不想说实话吗?” “穷白公子不要误会,云浮原本是我安排在那的暗桩,负责传递消息,如今别院已无消息可传,等你拿到证据便可狠狠打击四皇子,所以我觉得他是时候回来了,就利用你好男色的传言,通过不喜将云浮送与你做男宠,名正言顺的让他离开那里。” 安荼桃花目平静无波,将理由井井有条的解释给苏闲听,她虽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最终敷衍的点点头。 “穷白眼下可有空闲?长日无趣,不如和我下几局棋打发时间。”安荼温声提议道。 下棋?她现在没兴趣,有事等她做呢!她下棋只有三种情况:一是心境平和,无事可做;二是心绪紊乱,急需平复;三是与人赌棋,有钱可拿。 遂开口道:“我待会要接见不喜谋士和太子的人,顺便看看我的男宠如何了,你既然以我的名义让他回来,就让他替我办三年事当补偿好了。” “好。” “合约我待会儿派人送到你那,签好字后立刻给我。”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有关四皇子的事情,苏闲提出在四皇子倒台后保住绿茵一家,对方却让她用掉一个之前允诺给自己的条件,苏闲无奈,在心里鄙夷了他许久,终于还是答应。 “门主,四皇子的人来了。”绿茵从远处跑来,看见苏闲后不由面颊泛红,双目含情脉脉,音调柔和婉转。 “有客,恕不奉陪。”苏闲对安荼点点头,言辞难掩笑意,云浮落到她手里,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非要好好调教一下这死傲娇,扒他层皮不可。 ——分割线—— 无钱阁,迎客间。 香鼎冒着袅袅轻烟,满屋是淡淡龙涎香气,桌椅由上好紫檀木制成,主座放着套茶具,白瓷茶杯上有青花纹路,精致柔滑。下首的不喜和云浮正襟危坐,目光状似无意的打量四周,停留于墙壁挂的几幅字画,画上皆是同一个男人的背影,挺拔修长,气势不凡,让人不由遐想他的真容如何。须臾,门外走进位侍女,容貌端庄,手中端有茶水,身姿袅娜的来到二人身边,动作流利的摆好茶盏,尔后恭身静候旁侧。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连穷白公子的影子都没看到,这就是无钱门的待客之道吗?”云浮瞥一眼侍女,故意语气娇纵,行为跋扈,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丹凤眼满是鄙夷。 不喜并不阻止,低垂的眼睑遮住情绪,举杯轻啜口茶水,转头对侍女道:“麻烦再去通报一声。” “门主稍后便来,二位稍安勿躁。”侍女回答的恭敬,却是在原地不动,如一尊木雕般屹立。 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云浮的耐心也逐渐消磨殆尽,终于忍不住起身,红衣如火似的妖娆,拂袖气恼道:“我可是即将要成为你们门主的男人,怎么也该算无钱门未来的半个主子,你这小丫鬟快去告诉穷白公子,他的云云来了。” “门主只有一个承认的夫人,我也只有门主一个主子,阁下莫要信口雌黄,耐心等待便是。”侍女语调平板,神情冷淡,心中却是嗤笑,门主的夫人品貌非凡,武功才华样样居江湖前列,哪是这只花蝴蝶能比的! 听闻此言,云浮冷笑一声,他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可也没受过窝囊气,面前的丫鬟分明是有意为难他,但若无人撑腰,区区一个端茶送水的哪能如此大胆,定是穷白公子在背后指使。 暗忖:之前在苏闲手里吃过次暗亏,让四皇子对他生了不满,今日苏闲又想给他个下马威,哪这么容易!遂抚抚指尖,走到侍女面前道:“穷白公子知道你如此不知礼仪吗?竟派你这样的人来招待我,我便替他好好教教你!” 说话时已高高举起手,欲打在侍女脸上,他此番是蓄了五分力的,这巴掌若真打脸上,没有个五六天绝对消不下肿。 女子心中一惊,心狠手辣的男人最可恨,足尖微转正想躲开,只见眼前一道银光飞闪,转瞬银针陷进云浮手背,他吃痛地收回手掌,视线往门外看去。 阳光射入屋内,晕染柔化了来者周身冷硬的轮廓,仿佛仙人踏着美好的云雾降临人间,银白的面具遮住大半容颜,凭白增添几分神秘,白衣飘飘,宽大的衣袖垂于身子两侧,一步步向主位走去。 只见她薄唇轻启,语调清朗如山涧泉水般冷冽,淡淡道:“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茱萸被我惯的性子野,说话冲撞了二位,不过我的丫鬟还不容别人教训,云浮公子还是收敛些为妙。茱萸你先下去吧,日后多跟红姬学些礼仪,绿熙将我的玉肌膏拿给云浮公子,这么漂亮的手可不能毁了。” “穷白公子日理万机,有空接待在下已是十分荣幸,今日是在下鲁莽了。”不喜的表情在黑纱下看不真切,话里却带有浅浅不悦。 “不喜先生说笑了,来我无钱门的人有两种:一是求我办事,二是与我结交,不知阁下属于哪种?”苏闲面带温和的笑容,斜靠在椅背,举止狂放不羁。 “在下心中很想和公子结交,可惜公子嫌弃朝廷的复杂,怕是不愿理我,所以我是来求公子办事的。” “江湖人皆知无钱门的规矩,先听所求何事,办得到就接下,办不到便倒给你一百两银子,且绝不外泄此事,你说吧。”苏闲嘴角的弧度不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椅臂,发出不规律的声音,也在无形中牵动着在场者的心跳。 “在下听闻穷白公子欣赏世间美男子,尤爱那些妖娆风情的男子,所以特地将云浮送与你,公子莫要拒绝我的好意才是。”不喜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并不直接阐明要求,反而把云浮放到当下。 闻言,苏闲勾勾手指,看云浮来到近前,毫无怜香惜玉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各看一眼,似在审视一件货物,许久才松开手,十分轻佻道:“看着还不错,就是火爆的性子不合胃口,不过瑕不掩瑜,我会好好调教的。绿茵,你带云浮公子下去吧,安排他住进穷白阁。” “是,云浮公子请。”绿熙心里虽极其不情愿,却不敢违逆苏闲,低低应下后带着云浮离去。 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二人,苏闲露出不明意味的笑,缓缓道:“其实阁下大可不必如此,绿熙是我信得过的人,而云浮我有把握封住他的口。既然不喜先生如此谨慎,想必求我的是大事。” “我想让穷白公子调查七皇子的下落了。” “你已知我不愿插手朝廷之事,为何还要找我?莫非阁下自信有足够的酬劳能打动我违背原则?”苏闲浑身气势陡然转变,温和被煞气取代,唇瓣勾起的弧度渐渐消失。 而不喜亦全无退意,作为谋士他见多识广,不会被轻易吓到,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江湖享有盛名的无钱门呢,穷白公子断然不会做出自砸招牌的事! “说说报酬吧,单凭云浮公子可满足不了我。” “天机镜!” 预料之外的答案,还以为又是金子呢。 苏闲呵呵一笑,坐直身子,凤目幽光闪烁,落在对方身上的眼神复杂起来,隐隐透露着无人能懂的落寞。 第六十五章 鹤蚌相争 听到天机镜三个字,苏闲呼吸不由一滞,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有破土而出的迹象,表情快速闪过丝怀念。 上古典籍中有关于天机镜的记载,传言天机镜为昆仑山西王母所有,能洞察天机,知晓古今,更有时空穿梭之力,可是在一次蟠桃大会中,神镜被人所偷,至今一直下落不明。 她本以为传说而已,想不到世间真有此物!不过即使有,按照四皇子的性格,早就利用它去抢夺帝位了,又怎么可能拿它来换一条消息,除非镜子有问题,亦或是不喜在骗她。 而天机镜问世的消息一旦走露,定会在世间掀起轩然大波,那它就不是一个宝贝,而是烫手山芋了,无论谁拿到手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苏闲虽然对现代仍有怀念,可她在古代活得似乎更加自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在这个世界发挥的更加彻底,她又何必再回去呢,反正她在现代的*估计早就化成灰了。 所以在搞清楚一切之前天机镜不能要,四皇子本人是不可能声张镜子在他手中的,也就是说镜子跑不了,等她把疑惑弄懂,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天机镜,四皇子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说,因为老皇帝一旦知道他私藏上古宝物,定会要他性命! “我对天机镜没兴趣,阁下换种口味吧。”苏闲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 “穷白公子可在里面?在下能否进来?” 门外传来男子高亢的声音,似乎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投射在门纸上的影子来看,身形应该比较高大。 “进来吧。” 果不其然,只见一位身高九尺的黑面大汉走进屋内,冲苏闲抱拳施礼。 张口声如洪钟道:“久闻穷白公子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乃章文三生有幸,特奉我家主子之命,请穷白公子寻人。”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苏闲前世常出入各种场合,深谙交际之道,今世又跟随天机老人学习了许多谋略,能从人的三言两语中发现端倪,不由眯起眸子,暗道:此人不简单,粗中有细,刚中带柔,看似憨厚实则心思缜密,先给她扣上顶高帽子,然后点名来意,却又不直接说所求之事为何,委实是谨慎小心。 “又寻人呐……今年流行失踪吗?怎么这么多人托我寻人?此事该找官府才对啊,阁下既然能私下请我寻的人,肯定是身份不得了的大人物!先说说看吧,兴许我会答应呢。” 章文早就注意到了不喜,可惜他不是太子的心腹谋臣,不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错把不喜当做无钱门的人,仅仅稍微一犹豫,接着道:“我寻的是夜啸国七皇子,穷白公子多少酬金才肯接单?” “啧啧~阁下看到坐着的那位了没?他也是寻的七皇子,你们如此有缘,不如趁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苏闲唯恐事情不够混乱,在旁边煽风点火。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机警,用带有敌意的目光彼此审视,几乎不约而同的想到:穷白公子此举何意?不是该单独谈委托吗? “二位不要误会,我这人出了名的懒且怕麻烦,轻易不接待客人,所以今个儿同时招呼了二位,只是没想到你们心有灵犀,我觉得既是同一件事,你们何不商量一下平摊付我的酬劳,合作共赢呢。” 对于苏闲的提议,不喜眉头紧皱,认为她思维诡异,简直不可理喻,他还没听说买卖可以如此做,遂声音冷硬道:“我可以出高价买下消息,价码任由穷白公子提。” “穷白公子,在下亦有足够的钱财,只要你愿意卖给我消息。”章文不甘示弱道。 “唉,你们何苦呢?无钱门的消息是无法买断的,即使我今日卖给了你,明天我也能卖给他。总之,炙手可热的皇子消息,一口价六百万两黄金,你们自己商量要不要平摊,若是有了结果派人通知我即可。” 苏闲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人。 …… 穷白阁,弦音居。 安荼坐在桌边,替自己冲了壶信阳毛尖,茶汤色新鲜淡绿、明亮,凑在鼻尖轻嗅,只觉香气鲜爽持久,啜一小口,滋味鲜浓,久长环绕在舌尖不散。 原本浮躁的心情逐渐沉静下来,头脑更加清晰,如玉的面庞散发莹润光泽,桃花美目波光涟滟。 “主上,千面郎君回来报道。”云浮单膝着地,双手抱拳,神情十分严肃。 “嗯,事情办的不错,回去有赏。我这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安荼意态悠然,有些不习惯,他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说话。 “先好后坏。”云浮不假思索,一般人都说先苦后甜,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认为先来点甜头才能激励人前进。 “好的就是你可以有三年时间不必听我调遣。”安荼话语间稍有停顿,在无意中给了云浮虚假的希望,他的心情仿佛飞到了天上,主上良心发现了啊,意思是给他放个长假吧,太感动了,终于知道体贴下属了。 正暗自开心,岂料还有下文,“坏的是你要替穷白公子做三年任务。” 嘎~ 他尚未笑出声,接着从天堂跌倒地狱,心情瞬间愁云密布,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被主上亲手卖了! 他就知道腹黑的主上不会突然转性,可为何买家偏偏是苏闲?他会被压榨而亡的,那也是只不好糊弄的狐狸,况且二人之前在别院有点小摩擦,他还调戏了对方,苏闲肯定会公报私仇的,他以后的日子注定要暗无天日了。 安荼看着跟随自己许多年的手下摆出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于心不忍道:“其实穷白公子人很好,只要你乖乖听她的话,努力替她挣金子,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我可不可以跑?”云浮怀有最后一丝期待,目光如炬的盯着安荼,模样可怜至极。 安荼视若不见,放下杯盏,仅是拍拍他的肩膀,满眼歉疚道:“你来晚了,我刚刚签了你的卖身契给她,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云浮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呆若木鸡,顿时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 他黑暗的三年人生即将开始,不由脑补出自己遭受奴役,忍受鞭笞的画面,仰天长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云浮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呢!是不是很开心?” 正当云浮自怨自艾,感叹自己命途多舛时,苏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刹那间身子僵硬,转过头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苏闲邪魅一笑,纤纤玉指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莫急,你往后三年会常常见到我呢,看你如此愉悦的表情,想必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眼下激动的无法自持了。既是如此,先去找绿熙接任务吧,反正来日方长,你会在我这学到很多的。” “能不能先休息几天?” “当然可以,我很好说话的,考虑到阁下一路舟车劳顿,怕是身心早已疲惫不堪,特别派人备有上等客房,只不过阁下将来重获自由的日子却要拖延几天呐。” “啊!不必了,我一点都不累,坐这许久马车,浑身骨头都要懒了,必须活动活动筋骨,我马上就能执行任务。”云浮浑身似打了鸡血一般,瞬时活力四射,干劲满满。 望着那破门而去的红影,苏闲捧腹大笑,她在对方心里到底是有多么尖酸刻薄可怕,竟会她被吓成那样!总之,今后有云浮在身边听候支使,她的小黑衣们就能够暂时轻松些了。 “你的客人走了?”安荼神情无奈,看着苏闲的眼神带上丝不自知的宠溺,抬手替她斟杯茶水递去。 她无暇细品,只是润润喉咙,曼声道:“没呢,但我这儿有笔好买卖,你做不做?酬劳总共六百万两黄金,事后咱们五五分成。”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财迷鬼竟肯五五分,说明此事非他不可,今日来的又是太子和四皇子的人,则意味着他能坐地起价了,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你先说买卖是什么。”安荼并不轻举妄动,慢条斯理道。 “今儿的客人花大价钱买你的下落!我无钱门信誉第一,讲求的是童叟无欺,从不做撒谎骗人的勾当,断不会找人假扮你,所以需要你本人亲自出现在某个地方,但你放心,我会在那布置阵法,挖好密道,再派足够的人保护你的安全,等此单结束,你再回来住着。” 安荼埋首思考,目前他有些事情在无钱门不好操作,恰好可以换个地方实行。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他便十分干脆利落的同意,“可以,但酬劳要四六分,我六你四!” “成交!你明早就可动身了,我在丹阳城有一处宅院,李爽会带你去,那有许多失传的杀阵外加我的可爱小黑衣们,准能保你平安。” …… 无钱阁,迎客间。 在苏闲走后,屋内二人经过一番互相的试探,最后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又考虑到太子和四皇子是亲兄弟,二人目标都是七皇子,终究达成暂时的合作。 “你们决定啦?”苏闲窝在椅子上,神情慵懒,语气则是截然相反的认真。 她收到密报,夜啸王朝的水越来越浑了,老皇帝常年沉溺于声色犬马,纵欲过度,身子早就被掏空,而如今外戚联合后宫的各位娘娘,纷纷忙着构建势力,无一不想将心目中的皇子推上帝位,到时可以为家族增光,享受皇亲贵戚的待遇,且太子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再加上皇后娘娘的偏袒,使得四皇子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激化,兄弟二人的彻底决裂不会太远了。 相信与这二人的交易只是开始,她渗入各处的人很快会行动起来,财源即将如大河一样滚滚流向无钱门。 “我们决定了。”不喜率先出声,章文紧随其后。 苏闲眼中精光闪烁,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却是声音轻浅道:“我就喜欢和干脆人做生意!两日后你们带着金子来无钱门,我自会将消息给你们。” “好!那在下就不打扰穷白公子,先告辞了。”章文抱拳,行了个武夫的礼。 “合作愉快,在下也不多留,告辞!”不喜同样施礼拜别,却是双手作揖的文人礼。 “二位走好,不送!”苏闲动也不动,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第六十六章 你想了解我 彻底送走不喜和章文,简单的吃过晚膳,已是天色昏暗,月挂枝头,苏闲回到房间,点上烛灯,将面具摘下置于梳妆台,绕到屏风后,一阵窸窸簌簌的声响过去,外衫已被搭在屏风上,白色里衣显露出曼妙的身姿,满头乌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头,黑白映衬的相得益彰。 她走到床榻前,幽幽叹口气,一记掌风熄了烛火,在黑暗中躺下,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只觉思绪纷飞,感慨良多。 皇家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在宫里生存要时刻提防着,每一步都走的步步惊心,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专等抓人小辫子,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丧命于黑暗的操控者。 即使你身份高贵,才智较别人略胜一筹,也是躲得过明枪却难逃暗箭,所以能在宫中活得命长,唯有心更狠,手更辣,更奸诈狡猾,甚至将所剩不多的良心通通丢了! 而苏闲向来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她在帮助别人前会经过深思熟虑,虽不是次次带有目的,但总归不会帮助自己的敌人,所以她派人了调查安荼许久,直至确定对方与自己无仇无怨,才答应收留他。 可她始终不明白,皇帝子嗣众多,七皇子安荼并不是最受宠爱的,为何太子和四皇子执意追杀他? 疑惑越来越多,就如一块磁石吸引着她,勾起潜在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因子蠢蠢欲动,所以苏闲再次穿上衣物,发丝尚未梳理,径直出门去了。 踏着皎洁明亮的月华,衣衫随步子的迈出而飘动,乌发纷飞,白衣反射清冷的光,将整个人衬得愈发冷清,美艳的面庞镀上层莹润光泽,狭长凤眸流转烁烁光波。 来到弦音居门前,苏闲听屋内呼吸声均匀沉稳,思及安荼明早离开,估计他可能已经睡下了,心中不禁犹豫起来,问不问? 倘若现在不问,她掌握的情报就不完善,万一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该如何应对?若是问,必会打扰对方休息,说不定还会被对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正踌躇不决,门吱的一声被从里面打开,安荼仅着中衣靠在门上,神情慵懒,桃花美目带有刚睡醒的惺松,身形挺拔修长,白玉般的胸膛微微外露,端的是诱惑撩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坐坐再走?”安荼声音低沉邪魅,侧开身子,将进屋的路让开。 “我睡不着,来找你谈谈心,不打扰吧。”话虽如此,苏闲却自觉地找了地方坐下,丝毫不考虑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的无非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之事。 安荼看她举止自然,正身危坐,不像是来勾引他的妖精,倒像寻师问罪的官爷,遂浅淡一笑,问道:“无碍,穷白公子能找我倾诉心事,定是把在下作为朋友,何来打扰一说。” “嗯,朋友呐……”苏闲低声呢喃,倒佩服安荼的联想能力,聊聊天罢了,这就算是朋友了?和堂堂锦瑟公子交朋友未免太简单了些! “你要和我谈什么?” “我想知道太子和四皇子杀你的原因!” “……”安荼沉默半晌,凝眉道:“穷白公子想了解我了?” 闻言,苏闲一愣,随即点点头,既然他是被追杀的对象,自己又想知道因果,也算是加深对他的了解吧,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竟有几分欣喜的味道…… 有些惊诧于自己的想法,苏闲揉揉额角,暗道:最近神经紧张,应该是产生的错觉,毕竟锦瑟公子对她又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满室沉寂,烛火轻摇,二人投于墙壁的影子歪曲扭动,气氛逐渐凝滞。 率先有所动作的是安荼,只见他起身,将上半身的中衣脱掉,*的肌肤坦露在苏闲眼前,白皙的颜色,精壮的胸膛,有力的双臂,腹部的肌肉条理清楚,十分性感。 他慢慢走近苏闲,倏地转过身去,留下宽阔的背部。 “说话就说话,脱衣服作何,你不会要色诱我吧?”虽已见过男子的*,也行过几次鱼水之欢,但突然就脱衣服,饶是知道不会有奸情发生,苏闲仍旧羞涩,表面强自维持镇静,耳垂却已染上淡粉。 安荼嗤笑一声,伸手在腰际一抹,原本光滑白嫩的肌肤发生了变化,竟出现了个龙形标记。 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华夏文化中可是真龙天子的象征,此人莫非得了天命?苏闲目光浮上层雾气,氤氲朦胧,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那条龙竟恍如有了生命,缓缓游移到肩部,圆润的指尖也随之移动。 突如其来的触摸让安荼身子一僵,他没有躲避,酥酥痒痒的感觉反而在心底生出丝怪异,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待苏闲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礼了,可惜她不是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人,自不会放在心上,遂淡定道:“很精致,生来就有?” “给你讲个故事。”安荼重新穿上衣服,坐在桌边,桃花目阖起,神情悠远淡泊,娓娓道来,“二十二年前,深秋本该百花凋零,草木枯败,夜啸皇宫亦不例外,偏偏在某位皇子诞生之日,皇宫内似春回大地般,满园奇花竞相绽放,草木呈欣欣向荣之态,皇帝大惊,忙请来国师讨教原因,经过一番求神问卜,国师言天降祥瑞,此子乃是上天所降的真龙,若承大统必能国泰民安,四海之内皆来朝拜,闻言皇帝龙颜大悦,本欲封为太子,无奈储君早立,除非废掉现任太子,可皇后不允,遂以死相逼,此事最终不得实施。” 苏闲不语,身子微微向他倾斜,显然是做一位全神贯注的倾听者,只听他继续道:“皇后虽保住了太子的地位,却依旧对皇子有所忌惮,本想早日下手除去威胁,碍于皇帝在宫殿布下的重兵,终究选择了静待时机。皇子得以平安长到三岁,一日在御花园和其母妃玩耍,突然出现个蒙面刺客,直直奔他而去,母妃为护其周全惨死刀下,他虽被后来赶到的侍卫救下,但因惊吓过度患上失语症,看遍天下名医无果,从此成为宫中笑柄,天子又怎能由哑人继任?皇帝子嗣众多,自然不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于是他便被遗弃在角落,只有母妃的嬷嬷负责照顾,整日遭受兄弟姐妹的欺辱,连宫中的奴才都对他冷眼相看。” 叙述者的语气平板无波,让人觉察不出真正的情绪,那伤心的过往被撕裂,毫无遮盖的暴露在空气中,慢慢流淌出鲜红的血液。这种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会将本身遭受的痛苦化作前进的动力,用深沉的计谋化为无形的利刃,重重捅进敌人体内,夺取敌人最渴望的东西,从精神上摧毁对方! 在这方面,苏闲和安荼在本质上是相近的,他们都有一颗冷硬的心,把自己包裹进层层防御里,到最后一刻,哪怕用两败俱伤的方式也必须击败敌人,对自己甚至比对敌人还要狠辣几倍! “不料皇子能遇见奇人,失语症被彻底治好,而且学习了世间少有的武学,接受更加严谨的教导,成就了今日的锦瑟公子,我说的可对?”苏闲前世看多了武侠小说,套路早就熟记于心,就连她自己都是按照这个套路。 安荼睁开双目,黑嗔嗔的眸子幽暗深邃,倒映着苏闲的身影,掩唇一笑道:“确如穷白公子所说,阁下还想知道什么,不如一并问了吧。” 苏闲歪着脑袋,单手撑着下巴,模样有几分俏皮可爱,她思考片刻,问道:“云浮到底是不是断袖?” “嗯?”话题变得太快,安荼不由愣怔,最后忍俊不禁道:“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苏闲松一口气,笑容满面,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眼睛如弯弯的月牙儿,她伸手从怀中掏出小纸包,轻轻放在桌上,清脆动听的嗓音说:“提前给你半年的解药,吃完以后派人到我这来取。” 此举只因记起给他服下的毒在每月十四发作,此次他离开多久尚不确定,以防万一还是提前预备下为妙,毕竟他要是死了,欠自己的条件谁来还? “关于四皇子通敌的证据,你尽力而为就好。” 止住离开的步子,苏闲转过身子,清冷一笑,“阁下担心我?还是觉得我拿不到?你只需记住:穷白公子亲口答应的,就绝不会食言。” 话落,潇洒离去,墨发柔顺,身子轻盈,衣袂翻飞,乘风而来,踏月而去。 安荼关好房门,盘膝坐在床上,气沉丹田,浑身的筋络热意弥散,他修习的武功遇上了瓶颈,迟迟无法精进,师父说乃心魔所致,今夜的交谈使他说出埋藏心底多年的事情,轻松了许多,也许能够突破。 想不到苏闲会成为第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人,他竟然愿意主动告诉她那些沉积的往事,于他而言,苏闲是对手,亦是朋友。 当苏闲承认希望了解他时,在心里油然而生的淡淡雀跃,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了。 月华透过半开的窗扉钻入室内,洒在整洁的床榻,男子俊美的容貌仿佛被柔化,增添了层朦胧雾气,如玉的肌肤光彩照人,精致的眉眼夺人心魂。 “主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暗处走出个黑衣男人,背对月光使他的面容看不真切,语气却十分恭敬。 “嗯,下一步让鬼手潜入皇宫,帮丽贵妃获得老皇帝的信任,老五不是也想要皇位吗,那就帮他一把!最近皇后娘娘的日子不太安稳,她的丞相哥哥在朝堂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就让魑魅前去帮他出出主意,丽贵妃和皇后从进宫就斗,已经二十多年了,到底谁输谁赢呢?”安荼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眼里满是趣味,且隐隐夹杂了恨意。 当年母妃的死,与丽贵妃也脱不了关系! “主上,明日真的要去丹阳城吗?”黑衣男子犹豫片刻,终是提出疑问。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四皇子和太子派出的都是顶尖杀手,数量繁多,主上再强也很可能受伤。 更何况520小说宫的几位宫主全有任务在身,无法在主上身边保护,风险是极大的。 安荼不以为意,反倒轻浅一笑,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她亲口说保我平安,那我必定会平安!” 想起苏闲信誓旦旦的表情,那美丽的面庞,眉眼间的自信,张扬的模样,这样的女子才是他所欣赏的! “主上未免太过信任穷白公子了,万一……”黑衣男子欲言又止,他知道主上明白自己的意思。 “世上有种人,天生带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她,穷白公子便属于此类,而她也的确有能力做到允诺的那般,我对她并非盲目的相信。” “主上相信,无影亦相信,无影告退。” “去吧。” ------题外话------ 知道也许会有小伙伴不明白为何太子和四皇子会执意追杀安荼,所以特意在这章做了说明,嘿嘿,表打我~【顶锅盖逃跑!】 PS:犹豫要不要弄个领养榜啥的→_→不过男主还没都和女主发生独属的故事,性格也许还不鲜明……嘤嘤嘤,好纠结T^T我去弄个投票,顺应你们的意思好了,各位不要忘记投哦……灰 第六十七章 接踵而至 青天白日,春情楼,妓子衣衫暴露,倚栏揽客,有人弹唱淫词浪曲,有人腰肢摆动大跳艳舞,有人嬉笑嗔骂陪客人,有人春闺梦里尚未醒。 在二楼一间房内,隔绝纷扰嘈杂,一派宁静祥和,男子斜倚在榻上,一袭黑色长衫,布料是上乘的云锦,袖口处用金丝勾勒朵朵莲花,下摆有红线绣出的几条锦鲤,红底金边的腰带显出修长的身形,一块材质纯粹的暖玉垂挂于腰际,纤长白皙的手指执卷,狭长的双目专注于纸上的文字,唇边衔有浅淡笑意。 窗边站着位蓝衣男子,漆黑的发丝随意束在脑后,用一根红线简单绑起,他的目光悠远沉黯,穿透街上的房屋射向远处,阳光散落在他周身,仿佛从遥远的彼方走出的王子,面如冠玉,眉目疏朗,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瓣,给人留下开朗少年的印象。 “前段时间,我在四皇子的别院里发现了苏闲,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蓝衣男子转身走到桌边,替自己倒杯茶水,语气多出分不解。 “她有没有发现你?”黑衣男子头也不抬,自顾自的翻着书页,漫不经心的问道。 “应该没有,当时我速度极快,即使看见也只能看到衣角而已。你说她是不是也在找那几样东西?” 闻言,黑衣男子放下书卷,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神情瞬间严肃,冷声道:“若是,你能动手杀了她吗?东方酌!” “他是我‘师弟’,天机门有门规,不准自相残杀,闲人公子你不必试探我,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很清楚该做些什么!”东方酌面色沉沉,对对方的质疑十分不悦。 冷东阳却嘲讽一笑,凝眉道:“苏闲如果真的在找那几样东西,你要怎么办?” “拉拢她!阿闲性子寡淡,一直渴望闲云野鹤的生活,断不想卷入是非之中,除非万不得已,所以我们只需许诺给她想要的东西,那么她就不会再插手其中了。”东方酌对苏闲有几分了解,说的倒极其贴切。 她身为一门之主,本就忙的焦头烂额,无钱门中事务不断,几乎件件需要她做决定,而等她继任冷家圣女之后,将会有更多的事情等她处理,所以寻找东西之类的事,有人代劳她乐意之至,又怎会拒绝。 何况苏闲对二人口中的东西尚不知情,她找的完全不是他们想的! “问情公子说的如此果断,此事就交给你吧,探听一下她找的究竟是什么?”冷东阳勾勾唇角,再次埋首书中,不愿与之多言。 “好!我这就去!”东方酌放下杯盏,破门而出。 他最近做事情缺乏干劲,总是拖沓,可今日却浑身充满力量,恨不得立刻飞到苏闲身边,毕竟自上次挨过一巴掌后,还没有再和苏闲见过面,心里是非常想念的,不知她有没有想着他。 “……”看着两扇大开的门,冷东阳无语凝噎,起身将门关好,暗自叹口气。 不得不承认,苏闲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才华横溢,心思缜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行事自成风范,完全不被世俗所约束。 女儿身却扮男装行天下,以穷白公子为名闯出一片天地,明明身份不凡,偏偏隐匿身份,靠自己的力量达成所想。 当初他把家传玉佩抵押给她,纯属意外之举,后来在天机老人的生辰宴会得知她是女子,见识了那惊鸿一舞,红衣似火灼伤了天涯,竟鬼使神差的上前搭话,还拒绝了她归还玉佩的提议,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只能解释为当时被美色冲混了头脑。 他的母亲大人曾经盘问过玉佩下落,被他以送给心仪之人做借口搪塞过去,如今想来,他对未来娘子的要求,大概是以苏闲为标准的吧。 可惜佳人心有所属,而他也没有夺人妻子的不良嗜好,眼下重任在身,他一时也没有成家的打算,虽有母亲日日在耳边催问,何时能带未来媳妇见婆婆,可这子虚乌有的心上人却是难寻的。 罢了,多想无益,玉佩还是再在她那寄存一段时日吧。 ——分割线—— 苏闲昨夜思虑过多,因而睡得太晚,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在床榻上翻滚两圈,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换上件浅绿色的衣衫,束好头发,在水盆里洗完脸,又简单清理过口腔,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打理自己,一位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佳公子出现在镜中。 她不由叹口气,有时候生的漂亮也是麻烦,总会招来些狂蜂浪蝶,毕竟世人习惯以貌取人,很少去关注内在,所以她还不能以一副丑陋的模样示人,免得吓跑上门的生意! 这年头,买卖难做啊。 “门主,你起了没?”外面传来绿熙的声音,娇柔婉转,柔魅可人。 “进来吧。”苏闲应声,看她端着早膳推门而入,不由露出抹微笑,语气真诚道:“辛苦你了,绿熙。” “能为门主效劳是绿熙的荣幸,门主之前让云浮公子来找我领任务,我看红姬姐姐那缺人手,便把他派过去了。”绿熙摆好碗筷,对苏闲绽开娴静的笑容,慢慢汇报昨日的情况。 “嗯,你办事有分寸,我很放心。” 绿熙羞涩一笑,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闯进一人,面带暧昧神色,高声嚷叫道:“门主,有个美男子来找你哦。” 苏闲举勺的动作稍顿,眉头微蹙,不紧不慢的喝口清粥,淡淡道:“姓甚名谁?什么模样?” “不知道名字,他只说是你的师兄,穿着身蓝色衣衫,看起来阳光向上,嘿嘿,门主除了喜欢冰冷美男子和妖娆美男子外,什么时候又多了活力四射型的美男子了,口味也太多样了吧。”星韫表情猥琐,冲她眨眨眼睛,一副我懂你不用解释的样子。 “小星星,皮痒了不是?快请他到这来见我。”苏闲没有丝毫犹豫,甩出一记阴森眼神,接着侧首道:“绿熙,你先下去吧。” “是。”二人一拜,转身结伴离开。 单听说穿蓝衣,活力四射,苏闲立刻猜到来的是东方酌,她的四位师兄中,门中人已经见过绝尘和花云归,而剩下的二人中,只有东方酌符合此番描述! 忆及进入天机门伊始,虽与东方酌兵刃相交,引起了寒毒发作,但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受到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能否认东方酌是关心她的,把她当做亲人来看待,所以她十分欢迎他的到来,迫切的希望可以尽地主之谊。 尤其是上次给了他一巴掌,四师兄非但没怪罪她,反而提醒她注意安全,内心还是蛮感动的,所以她现在满怀感激,心情非常愉悦。 须臾,东方酌大步进入穷白阁,映入眼帘的是大气的建筑,檐牙高啄,参差交叠,神兽镇守四角,蜿蜒曲折的长廊,两旁是朱红色的柱子,亭台水榭俱全,端的是享受生活,不由暗忖:“小师弟”的无钱门也太奢侈了,夜明珠随意镶嵌在墙面,珍贵的大理石铺在亭子里,连水中养的鱼都是稀有的黄金鲤,豪华程度与东方家族绝对有一拼! 她这种揽财的爱好,与自家老头子不谋而合,改日让二人见一面,说不定他们会成为忘年交呢,苏闲是自己的师妹,肯定站在他这边,到时候也算多份力量对抗臭老头的“欺压”。 东方酌觉得此计甚妙,忍不住露出奸诈的笑容,与苏闲阴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星韫头前带路,不由得喃喃自语,门主的师兄看起来天真无邪,没有半点心机,估计是被欺负的角色吧,毕竟自家门主腹黑无比,最爱欺负人! 难为他饱受摧残,还惦记着来看望门主,果真是基情满满啊。 刚欲开口表示自己的同情,却突然觉得背后凉意渗体,转头正巧瞥见对方唇边勾起的诡谲弧度,由衷道:“我相信你是门主的师兄了!简直太像了!但你们没有其他关系吗?”负责带路的星韫满眼尽是不可置信,语调上扬。 “有啊,我还是她义兄。”东方酌虽不明所以,还是极为有礼的回答了问题。 “哦,实在太刺激了,伪兄弟禁恋呐!想不到师兄你竟有一颗如此重口味的强大内心,怪不得门主能看上你。”星韫心情激动澎湃,双眼放光的盯着他,唇边还有可疑的水渍。 伪兄弟禁恋是什么?苏闲看上自己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好复杂! 一连串的奇怪话语让东方酌疑惑,他眉头紧紧蹙起,充分发扬不懂就问的精神,“阁下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非他还不知道?那也太可怜了,门主身边花花草草太多,纯情少年如果不主动的话,很可能会被淘汰的,还是提醒他几句吧。 星韫如是想着,悄悄将其拉到一旁,神秘兮兮道:“其实我家门主人很好的,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可攻可受,可进可退,你跟了他不会有错的。不过……除你之外,他身边还有清风公子和鬼幽公子,以及保持暧昧的锦瑟公子,师兄可要加把劲才是,免得被遗忘在角落默默画圆圈。” 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若是让苏闲听见,保准会拿出剑来同他好好理论,到底哪只眼睛看到她和锦瑟公子有暧昧了!他们之间非常纯洁!她不喜欢他! “嗯,我知道了。”东方酌被奇葩的解释雷得外焦里嫩,却仍然重重点头。 孺子可教也~ 星韫顿感欣慰,眼瞧着快到穷白居,怕苏闲发现他在背后八卦,趁机将他发配边疆,从而剥夺他传递门主感情史的重任,遂停下脚步,叮嘱道:“门主就在那间屋子里,你自己过去吧。倘若问起我来,麻烦师兄转告一声:星韫离开无钱门时日太长,对各位兄弟想念异常,所以去找他们叙叙旧。” 东方酌目送对方的身影快速消失,向所指的方向走去,进屋便看到苏闲正低头喝粥。 自然的坐到她身旁,无奈一笑道:“你这该算是早膳还是午膳?熬夜伤身,你昨个肯定又晚睡了!本就身子羸弱,阿闲该多多注意才是。” 言语中透露浓浓关怀,他不是啰嗦之人,唯独对涉及苏闲的事格外放在心上,她仿佛是自己命中的劫数。 闻言,苏闲微微眯起眸子,太过熟悉的语气!又令她记起在师门无忧无虑的日子,并且当时二人关系极近,导致流言蜚语漫天飞舞,无论别人态度如何,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始终保持淡然,从心底来说,她是很喜欢四师兄的。 思绪万千,她放下碗筷,十分熟练的转移话题道:“四师兄不是说最近比较忙,怎会抽空来看我了?” “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因为有些事想弄明白。”东方酌星眸万般复杂的盯着她,如玉的面庞神色严肃。 苏闲心中莫名一紧,警惕心骤起,指尖捏住几枚银针,本能做好出手的准备,“四师兄请问,我酌情而答。” ------题外话------ 把东方酌拉出来溜溜~ 第六十八章 十八有难 “其实,我曾经在四皇子的别院见过阿闲,你好像在找东西,可否告诉我你在找什么?”东方酌眼神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不容易一丝欺瞒。 他期盼苏闲将实情相告,毕竟闲人公子非善类,委实不好糊弄,倘若他处理不妥此事,对方必定要亲自前来,到时免不了一场争斗。 苏闲凝眉,眼角微微挑起,内含盈盈光波流转,那日看到一抹浅蓝,原以为是哪位高手,想不到竟是东方师兄,不禁暗自思量:他难道与四皇子有关?如今自己和安荼合作,岂非和他站到了对立面。 短暂的沉默使得气氛凝滞,终是沉沉开口道:“四师兄,夜啸王朝正处在形式复杂的混乱期,你觉得谁能成为新皇?” 她不能将命运交付给任何人,所以选择试探一番。 东方酌沉吟半晌,分析的井井有条道:“太子虽资质平庸,却有皇后和宰相当靠山,难以扳倒;二皇子寄情山水,早就封了个闲散王爷,失去继位的资格;而四皇子阴险狡诈,偏摆出礼贤下士的态度,身边有不少谋士相助,尚待考量中;五皇子最受皇帝宠爱,行事乖张,难成大器;七皇子患有哑疾,目前下落不明,却也不是最佳人选;九皇子远在边疆,好大喜功无心机;其余皇子年纪尚幼,更是难当重任。夜啸王朝,大概要灭亡了吧。” 朝代更替乃数千年来不变的定律,除非有人早已韬光养晦,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否则夜啸必亡无疑! 苏闲微妙一笑,端的是明眸流眄,嫣然道:“我在找四皇子私通外敌的证据,帮助夜啸王朝起死回生。” “为何?”东方酌稍松口气,还好她不是找的那几样东西。 但紧接着又生疑惑,她竟然打算踏足朝堂之事,妄图改变一个王朝的运势,简直太疯狂了。 “我是医者,治病乃是医者的本分。” 如此胡搅蛮缠的理由,亏苏闲能说出口。 东方酌不由目光鄙夷的看着她,谁都知道医者治病救人,兽医治病救兽,可无论二者中的哪一种,都没听过用于救国的说法。 何况她是圣女,有统一三国的使命,不促进夜啸灭国已是心怀仁慈,偏偏还要帮它,这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太危险了,阿闲不是一直渴望自由吗,为何自己往牢笼中去?” “世上没有人能过真正称心如意的生活,而是大多身不由己,师兄不也一样吗?你今日来看我,真正缘由我不想知道,只希望师兄能念在同门之谊的份上,不要扰我门中安宁。” 苏闲语调平静,美艳的脸庞冷若冰霜,凤眸沾染丝丝寒凉,薄唇抿出优美的弧度,却是笑里带刀,周身渐渐包裹一层冷意,她不许有人伤害无钱门的人,所以东方酌只要不做触及她底线的事,她依旧当他是师兄。 “我不会伤害阿闲的!” 他十分笃定!似宣言!似发誓! 满室空余寂静,二人俱是不再言语,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散淡淡的尴尬。 风从窗户吹入,带进荼蘼花的香气,慢慢塞满整间屋子。 “门主,急报!”绿熙神色狼狈的冲进来,清秀的五官带有少见的焦躁。 苏闲接住女子踉跄的身子,替她抚顺气息,只听她急急道:“十八……十八他们有难,小六和小七死了,其余人受伤严重。” 死了?死了! 苏闲心中一凛,暗道:郑宁发现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十八他们武艺都在上乘,还有特地配发的毒药,保命该不成问题才对,事有蹊跷。 “绿熙,你传我命令加强门中戒备,发信号给小妹和华哥红姬,让他们各带十名高手前往十八所在之处,我先走一步。”苏闲镇定心神,厉声吩咐。 径直出了门,足尖轻点往马厩而去,眼下时间就是生命,她的速度必须要快,但愿十八他们可以多撑会儿。 迅速牵出玉骢马,翻身而上,正欲出发时东方酌匆匆赶到。 “我和你一起去。” “牵匹马跟好我。”她并未拒绝,毕竟东方酌如今的武功应是比她还高,有免费打手不用白不用,能大大增加胜算。 …… 风速疾疾,黑衣烈烈,夹杂浓浓的血腥味道,地上尸体陈横,残肢断臂散落四周,翠绿的草地都染有刺目的红色,这里是杀戮的修罗场。 几位男子被重重包围,银色的面具反射冷光,衣衫多处破损,健硕的身躯微躬,刀痕遍布,有些深可见骨,源源不断的血液从刀口渗出,浸湿大片衣衫。 他们将背后相靠,神情坚毅,杀气笼罩周身,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毫无退却之意,持有武器的手早已血迹斑驳,但凌厉的招式不断发出。 刀剑想碰,铮鸣声阵阵。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十八抵挡住迎面砍来的一刀,手臂有些酸麻。 “别白费口舌了,他们可能是暗卫或者死士,不会透露身份的。”二十身子一跃,剑直插对手心脏。 “门主给的毒药还有吗?”十六替十八挡下一剑,反身踢开打算偷袭之人,眉峰凑作紧紧一团。 “都用完了,本以为是个小任务,没有多拿。”十八语气懊恼,今日怕要命丧于此了。 战况愈加激烈,随着时间延长,体力也逐渐消耗,几人的招式开始变慢,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 “我估计不能活着见到门主了,还想回去以后多多探听他的八卦呢。”十八察觉生命的流失,眼前浮现苏闲的脸,挂着那疏离的笑容,眼神却透着关心。 十一腰侧又中一刀,趁机于袖口甩出飞镖插进敌人咽喉,低声道:“我和十二拖住他们,剩下的人找时机逃走,门主常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十一和十二是亲兄弟,感情深厚,对于哥哥的话,十二向来听从,虽舍弃自己的生命,但是可以救下众多弟兄,值! “呵呵,我们不会抛下谁,因为门主还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相亲相爱呢。”十四呼吸声沉重,但他的话也直击每个人的心底。 “希望我们死后,门主可以亲自做顿饭祭奠我们,自从尝了他的手艺,我一直念念不忘呢。” “对啊,看在我们是为公牺牲的份上,门主该会同意吧,谁要是死的晚别忘记写下来。” 几人插科打诨,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无钱门的人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接受敌人的屠刀,只要余一口气在,绝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即使要死,也要笑着死! 攻势猛烈,防御渐弱,敌人恍如不知疲惫,战意汹汹,几人落于下风。 “十八小心!”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十八急忙回头,却已是来不及了,剑尖直冲心口而来,快!稳!狠! 千均一发之际,只见寒芒飞逝,锋利的宝剑陡然从中间断裂,而剑的主人直直倒地。 突发的情况让所有人愣怔一瞬,面色各异,围攻者神情阴暗低沉,被围攻者脸带喜色,显然来的是救兵。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目光往声音产生的方向看去。 伴随着咚咚咚的倒地声,三人气绝身亡,皆是双目圆瞠,嘴角微张,显然对自己的死亡难以置信。 “门主,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呢!”十八扑进苏闲怀中,眼角竟泛了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偏偏就要哭给门主看。 原来苏闲和东方酌快马加鞭,半路正好碰到前来支援的华哥他们,遂交代道:“我先用轻功过去,你们骑马赶去,动静闹得大些,尽量吸引敌人的注意。” 所以她将疾风无痕施展到极致,在危难关头用暗器救下十八,然后在所有人迷茫时突然出手,成功击杀了三人。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剩下的人迅速反应过来,顿时杀意腾腾的盯着苏闲,不留余力的攻击。 苏闲左闪右躲,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手里的银针齐刷刷的射向四周,这些都是她淬过毒的,绝对够酸爽! 可观他们招式诡异,有些竟是闻所未闻的,她不由心中警觉,无钱门有何物吸引他们?如今安荼已经离开无钱门,她亦答应卖出安荼的下落,由此可知这些人不是因他而来,难道是仇家寻仇?不对!江湖但凡有点名气的门派,武功都不似眼前这般。 “门主,都杀了还是留个活口?”加入战局的小妹十分彪悍,轻松挥舞着两把大斧。 “安全起见,都杀了!”苏闲妖娆的凤目布满杀气,眼神冷酷无情,抽出腰间的软剑,似暗夜的夺命妖姬,剑剑要人性命。 “阿闲,不要激动,你的眼睛变红了。”东方酌拽住苏闲,不愿让她动手,轻声安抚道:“四师兄替你杀,你先帮他们止血吧。” 苏闲点头,主动脱离战场,找快干净的地方坐下,高声喊道:“受伤的抓紧过来治伤,别让我说第二遍。” 闻言,十八他们立刻来到苏闲身旁,全部化身乖宝宝,哪还有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即使她的包扎手段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故意加大力量,但仍旧使他们感到幸福,还活着!还能见到门主的冷脸! “回去以后好生安葬了小六和小七,我亲自为他们挑选墓地,就在后山的高坡,他们最爱那里的油菜花。”苏闲心中沉痛,她丧失了两个可爱的家人,小六和小七之前还要求她涨月俸,转眼间人就没了。 “门主,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门主,小六和小七都是孤儿,他们有话留给你,说让你不要自责难过,他们很开心有生之年遇到你。” “十八,我让你率十七小队调查他们,若对无钱门有威胁则就地斩杀,你发现了什么?”苏闲努力克制翻涌的情绪,语气异常冷冽。 “他们是冲鬼幽公子而来,似乎是家族内部矛盾,而且他们不是本国人,却觊觎着夜啸的皇位,他们的主子需要大笔钱财,便把无钱门当做肥肉,打算偷袭,最好能全部歼灭我们。”十八非常恼怒,门主的金子岂是谁都能抢的!那可是兄弟们长久的努力! 冲着花云归?偷袭?抢劫? 苏闲不由扶额,她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各种突发事件不断,完全考验应变能力。 前几日与花云归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对于他的身份背景,她却一无所知,必须调查一下他,被动挨打不是无钱门的风格,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这一次的伤痛,必须以千百倍返还回去,敢动她的人,就做好死亡的准备! 第六十九章 好细开锣 东方酌劝下苏闲,亲身上阵,斩月刀出鞘,在明媚的阳光中闪耀着冷寒,只见他身法鬼魅,速度与苏闲不相上下,刀过处鲜血飞溅,俊美无俦的面容光泽红润,星眸酝酿无尽的狂野,唇瓣抿成道优美弧线,与不绝于耳的连连惨叫相映衬,显得格外可怖。 哪里是朝气蓬勃的开朗少年,分明是嗜血残暴的恶魔。 双方的交战演变为单方面的杀戮,原本占优势的猎人反被猎物咬死。 须臾,不明人马全军覆没。 华哥将小六和小七的尸体整理干净,合上他们的双眼,低喃道:“好兄弟们,走好!华哥以后每年给你们多烧纸钱,再烧几个漂亮姑娘下去,死后成个家也算圆满了。” “门主,请节哀顺变,他们肯定也不愿看到你情绪低沉。”红姬走到苏闲面前,泪珠在眼眶打转,微微哽咽道。 东方酌叹口气,阿闲平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极其重感情,此刻心里定是极为难受,偏偏闷着不发泄,早晚会憋出事的。 遂拉起苏闲的手,对几人说道:“我先借用你们门主一小会儿,麻烦在这等她会儿吧。” 言讫,二人径直往树林走去。 他的手里传来绵绵软软的触感,少女任凭他拉着,白皙的指尖修长,圆润光泽,淡淡暖意直达心底。 慢慢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东方酌停住步子,找块大石头拉着苏闲坐下,二人紧紧挨着,浅绿色和蓝色交叠,自然而然的散发生机与活力。 河水平缓流淌,清澈见底,游鱼自由自在的欢畅,苏闲目光深邃悠远,前世身为杀手,双手早就沾满鲜血,本应看惯生死,偏偏重生后遇见一群给她温暖的人,怎能轻易接受他们的离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是普通人,会有喜怒哀乐,甚至也会疯魔。 可惜她骨子里的冷,不会让任何人的死动摇内心,矛盾而又复杂。 “阿闲,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身为一门之主,伤心只能是一时的,还有其他人等你振作呢。”东方酌拍拍她的肩膀,狂放不羁的眸子寒芒烁烁。 “四师兄不必担忧,小六和小七的死对我是有影响,但不是致命打击,我只是需要时间平复心情而已。”苏闲冷冷一笑,翩然起身,周身的寒意愈发醇厚,如终年不化的寒冰雪。 她深知自己如果真要平复,就必须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见此,东方酌面上瞬间闪过惊诧,尽管速度很快,却没有逃过苏闲的双眼,她低垂眼睑,敛住眼底滚烫的火焰,绽放出一抹天地为之失色的妖娆笑容,等确认这群人的身份,就是到了反击的时候。 东方酌疑惑,阿闲究竟在想什么?她大可以不必如此辛苦的,只需平静的等待继任圣女,然后嫁人生子,至于所谓的得圣女相助即可统一天下的说法,东方酌是不信,哪怕苏闲异于世间女子。 再次回到争斗发生的地方,苏闲冷眼盯着死尸,清冷的声音对华哥道:“将他们的衣服全都脱了。” “底裤也不留吗?”小妹惊诧开口,暗忖:门主难道要鞭尸不成?他是有多愤怒才能对尸体出气。 “一丝不挂!”苏闲语气笃定,但凡私人豢养的杀手,身上会烙有印记,以防他们死后无法辨认。 如今只能从尸体身上找线索,印记首先会用烧红的烙铁刻在身体不明显的位置,然后用终身无法抹去的颜料涂上,漫漫渗进皮肤深处,哪怕挖掉那块皮肉,颜料也会保存。 所以相当于变相的身份认证,只要接下来顺藤摸瓜,定能找到幕后指使者。 “门主,扒光了,他们腹部右侧有奇怪的标志。”华哥凝眉细思,那是见所未见的文字和图案,红艳似火。 “这像狮冥国花家的痕印,不过有些变形了。”东方酌双手抱于胸前,只肖一眼便给出答案。 “小妹,回去以后给我份花家的资料,要详细的。”苏闲微微阖眸,眼中波光潋滟,臻首稍昂起,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散发润泽光芒,忽然想起花云归说要回去处理事情,而花家又派人寻他,由此看来花云归便是那花家之人。 有意思,花家家族内乱?有人觊觎夜啸国的皇位?花云归这只精明的狐狸不会不知道这些,那他对此事的态度如何? 若是他的敌人与自己相同,兴许能拉上安荼,达成三方合作,也算事半功倍,费最小的力气得到最丰厚的回报。 “门主,我们什么时候能结束任务?”红姬指的是假扮月鸾爹娘一事,四皇子安插在院子四周的眼线不久前撤了,他已经打消了对月鸾身份的怀疑,按理也该召回她和华哥了。 苏闲蹲下身子,葱白玉指在死尸身上反复摸索,闻言,回眸一笑道:“绸缎庄的生意照常发展,你和华哥负责经营,对外就用月家的名义,切记随时听我差遣。” 说话间,她从袖中掏出化尸水,单单一小瓶,满地尸体立刻无影无踪。 “今日受伤的人,全部到赏阁领补贴,每人一万两银子。” 烟尘四起,来去匆匆,策马扬鞭,风驰电掣。 回到无钱门,苏闲换下染血的衣物,一袭出尘的白衣站在窗前,她有些迷茫了。 当初建立无钱门,她尚不知父母在世,初衷非常简单:为了能过逍遥山水的日子,不必操心衣食住行,有人替她赚钱,她做个甩手掌柜,轻松自在。后来同爹娘相认,她竟要当那劳什子圣女,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来,还陷入一环扣一环的谜潭。如今又有人盯上她的无钱门,打算抢她的金子,她的命运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哪怕稍微偏离轨迹,最后还是会被拽正。 她是异世之魂,此乃无人知晓的秘密,然而作为苏闲生活了十二年,她对今后迷失了方向,到底该何去何从? 等解完奇毒,嫁人生子或者孤独终生,强烈的惘然如网一般捆绑住她,挣扎得越厉害,勒得越痛。 思无所得,干脆不思!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 “阿闲。”身后传来男子淡淡的呼唤,苏闲转身,正对上那双傲睨天下的眸子。 “今日多谢四师兄,作为答礼,师妹我请你去品香楼吃饭。” “不用了,我是来辞行的,毕竟还有事未处理。”东方酌拒绝邀约,暗忖冷东阳大概在等他答复,而且那几样东西踪迹不明,他还要继续寻找。 苏闲并不强留,嫣然一笑道:“若有师妹帮的上忙之事,尽管开口。” “好。” …… 刚刚进入九月份,树叶有变黄的趋势,温度却堪比夏日的炙热,秋老虎的影响甚大。 苏闲窝在摇椅中,在树荫下喝着自制的果汁,瞥一眼身边的小厮,清冷的声音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何这样看着我?” 闻言,绿茵面颊羞红,腼腆一笑道:“觉得公子和前几日不太一样,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同。” “我如果非要你说呢?”苏闲一愣,怀疑她不在的日子里,郑宁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譬如顶着她的脸四处风骚,勾搭了半院子的男宠,又譬如调戏纯洁的丫鬟小厮,惹得人家春心萌动。 绿茵抬手挠挠脑袋,半晌才道:“公子似乎懒了些,之前还去其他公子那里走走,这几天却一直呆在院中不出门了。” “许是前两日走动太过频繁,身子感觉乏了。” “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绿茵不由得语气焦虑,抬腿就想走,月鸾公子的体质弱,之前还昏迷过,只能靠药草吊着命,丝毫出不得差错。 苏闲拦住他,淡淡道:“不用,我的身子向来如此,绿茵不必担心,坐下陪我呆会儿吧。” 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投射在地面的光影斑驳,落于男子修长的身子,俊美的面庞,削弱了他如霜的冷漠,反而增添几分宁静的美。 眉色轻浅,英气迫人,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秀丽,卷翘着优美的弧度,鼻梁似刀斧雕刻的精致,薄嫩的唇瓣色泽诱人。 熟睡中人儿的呼吸浅浅,如初生的婴儿般惹人怜爱,白皙的肌肤如凝结的玉脂,散发莹润的光泽。 安茯走进院子,看到如画般的一幕,心中微动,挥手禀退旁人,悄悄躺在躺椅的另一侧,侧首静静看着她,心中无比庆幸当初订制的大号,哪怕在上面做那种事情都没问题。 指尖忍不住抚上娇嫩的面颊,来回摩挲,身子也逐渐发热,尘柄早已坚硬如铁。 想要他了! 苏闲睡梦中仍会保留警惕,察觉有人离她很近,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目,朦胧的看着对方,声音沙哑道:“大人来了,怎么不叫我呢?” “月儿,和大人做些快乐的事吧。”安茯邪魅一笑,翻身欲将她压住。 “月儿想在上面,可以吗?”苏闲眼角媚意撩人,手掌推拒他的靠近,浑身散发诱惑的气息,舌尖状似无意的舔过唇瓣,彻底点燃对方的*。 安茯却是垮下脸,不情愿道:“每次和月儿做,都是大人在下,难道不能让大人攻一次吗?” 她故意做出无辜的表情,有些生气道:“大人是月儿第一个攻下的人,也是月儿特殊的人,难道大人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替大人解衣服吧,大人等不及了。” 安茯笑得淫荡,因为目前对月儿还有兴趣,所以可以迁就他,等到了厌倦的时候,便不会对他如此耐心了,毕竟他的命还要靠回信草吊着,根本无法逃离,即使逃也无处可逃! 苏闲端起杯盏,笑得艳丽无双,宽大的袖口滑出粒东西混入水中,只听她柔声劝说,“大人欲火过剩,喝杯水去去火,月儿要去屋里,才不想表演活春宫给人看。” 二人相拥来到屋内,苏闲将门用力关上,解下对方的衣物,将其束缚住。 药效发作,安茯开始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正与苏闲共赴*。 安茯的叫声愈发*,暗卫们面面相觑,男人的身材又板又平,哪有女人的丰满柔软,重口味的主子真是难以理解。 第七十章 逗人无罪 苏闲的手不断挥动,微微有些酸软,额角有汗珠滴落,禽兽就是禽兽,色心不改,今天就让他充分体验被蹂躏的滋味,几天不能祸害良家少年。 一个时辰的折磨,药效即将过去,苏闲解开绳子,失去支撑的安茯如死狗一样摊在床上,面色苍白,男儿的麝香气息浓厚,。 地上的黄瓜根根带有血迹,苏闲将它们捡起,重新放回筐子,塞到床下,扯过被单替安茯盖好身子,开门对绿茵叮嘱道:“晚膳准备两人份,端到我房里来。” 不多时,安茯悠悠转醒,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他不由目光哀怨的看着苏闲,却见她笑眯眯的,心情似乎不错。 “月儿虽然外貌瘦瘦弱弱,但在床上却如狼似虎呢,大人快要吃不消了。” 面对*裸的调戏,苏闲自动屏蔽,可想起自己当时的手速,切换黄瓜的频率,耳垂自动变成淡粉色,冷艳中透露妖娆风情,嗔道:“大人又打趣月儿,月儿哪有大人累啊,我让绿熙待会儿将晚膳送来,大人吃过再走吧。” 她当前完全是体贴对方的模样,不见半分刚才的凶狠,男人都喜欢征服,安茯虽未在身体上征服她,但精神上的征服更让他觉得满足,仿佛把苏闲控制在掌心。 也许这该归类于雄性的占有欲,就好像绝尘不愿让她出现在其余男人的视线里,经常宣告主权一般。 “月儿不想留我陪你过夜?”安茯面色不悦,翻身趴在床上,尽量不让屁股被挤压。 “大人每月的今天都不会留在任何人房里,月儿身份低微,怎敢奢求大人破例。”苏闲语气不卑不亢,神情冷淡起来,她知道比起诚惶诚恐,适当的高傲冷硬反而更符合安茯奇异的口味。 果不其然,安茯面色缓和,他有妻子的事情如今不是秘密,而今天又到约定的日子,他必须回去陪那个贱妇,否则她会闹到父皇那里,那他的皇位就彻底泡汤了! 提起那贱妇人,他满腹怨气和怒气,传言宰相家的千金,性子温婉,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全是狗屁!她简直连青楼妓子都不如! 众所周知当朝宰相是纯懿皇后的亲哥哥,也就是他的亲舅舅,舅舅虽妻妾成群,却只得一女,所以对她极为疼爱,养成了她娇纵跋扈的性子,原本母后打算将此女许配给太子,亲上加亲好趁势巩固母家地位,孰料她未出阁时就与府里的小厮有染,太子知道后自是不愿娶她,而她不想亦失去成为未来皇后的资格,竟在酒水中下了极品春药,与太子发生关系。 失贞之人怎可当一国之母,太子以死相胁,誓不娶她,而母后怕得罪舅舅,使得太子没了靠山,最终让父皇颁布一道圣旨,竟将她许配给了自己!也算给舅舅一个交代,单单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打从幼年时他就知道自己不同于太子哥哥,母后的视线一直在太子身上,她的关爱,轻声细语,温暖的怀抱,大半都给了太子,偶尔对自己说的几句话,也经常是:你要好好向太子哥哥学习,勤学武艺,将来保护太子哥哥和江山社稷。 凭什么?太子得到母爱,得到江山,得到皇位,得到他没有的一切! 他不服,开始暗自招揽谋士,花重金聘请奇人,努力讨父皇开心,在步步为谋下获得皇宫禁卫军的领导权,整个皇城的安危渐渐全部握在他的手中!但还不够,必须于是他联合外敌,出卖一些边疆情报,既能获得不菲的钱财,又能利用边疆战乱铲除政敌,让骁勇善战的九皇弟常年驻扎边关。 至于哑巴七皇弟,他出生时天现异像,国师大人甚至亲口说他乃帝王之材,无论如何,都必须杀了! 最后剩下太子正面交锋,他定要亲手夺过对方幻想了三十年的东西,登上那金灿灿的龙椅,让母后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月儿是我的最爱,那贱妇人算不得什么,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安茯柔声安抚她,支起纵欲过度的身子,将苏闲揽进怀里,臀部的刺痛让他皱起眉头。 贱妇在外面养了好些个面首,给他带了数不清的绿帽子,之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碍于宰相府的势力不打算追究,她却变本加厉,将人带到皇子府内行苟且之事,堂堂皇子在府中被下人指指点点,他脸面何存!必须好好惩治这个贱人! 苏闲看他面色漆黑,眸子里隐含杀气,估计四皇子妃不知收敛的举动彻底刺激到他了,恐怕是命数将尽。 不过那种人死不足惜,四皇子强抢美男子,四皇子妃亦强抢美男子,二人都有床上施虐的癖好,倒应了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变相的夫唱妇随不是? “公子,晚膳已经好了。”正感慨着,绿茵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送进来吧。”苏闲应声,搀着安茯来到桌边坐下。 丰富的菜肴摆上桌,琳琅满目,有烧花鸭,酱羊腿,四喜丸子汤,狮子头,百味羮,脂蒸腰子,虾元子,八焙鸡,辣菜饼,熟肉饼等等,还配有精致的果盘,可谓色香味俱佳,直看得人食指大动。 苏闲玉手执筷,先夹了鸭腿放在安茯碗中,接着自己开吃。 她实在太饿了,几乎整个下午都在活动,从面部表情到肢体动作,做间谍简直比做杀手还累,心累! “月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安茯把整盘芙蓉糕端到她面前,微微一笑,见她面色感动,心中得意洋洋,暗忖:无论男人女人,哄着总是没错的,月儿肯定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了,早晚能连本带利的收回! “大人,我在府中好无聊,明日能不能请雪儿哥哥来?”苏闲低头喝口汤,语气透着百无聊赖,垂下的发丝遮挡住眼中晦暗不明的光泽。 郑宁如今与雪枌在一起,他们对四皇子的了解多于红姬和华哥,她若想借由假死顺利脱身,必须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免得真被长埋地下。 “可以,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估计要说我喜新厌旧了。” “不会的,雪儿哥哥胸怀宽广,最疼爱月儿了,否则也不会将我推荐给大人。” 酒足饭饱,安茯起身,挥手制止苏闲送他出门。 “绿茵,将东西收了吧,今个儿辛苦你了,早些休息。”苏闲捏起一块水果送入口中,牙齿咬合间甜腻的汁液盈满口腔,味蕾得到极大的享受。 她不由惬意的眯起眸子,樱唇勾勒愉悦的弧度,浅笑嫣然。 “公子也早休息。”绿茵点头,却忽然停住步子道:“舞墨公子刚刚派人来问,公子你何时有空闲?他想请你指教琴艺。” “后天应该有时间,你让他来找我即可。” “嗯,绿茵明早就去知会一声。” 夜色沉沉,月儿藏在厚厚的云层里,漫天星斗璀璨,熠熠光辉闪亮夺目。 苏闲推开窗户,漆黑的夜幕成为最好的掩护,她足尖蓄力,纤细的身子微微躬起,陡然弹射出去,快如一道闪电,暗处的人只觉有风吹过,似乎有个圆点在眼前飞逝,仔细一瞧又什么也没有。 黑影越过屋檐,落到另一处房檐,连续弹跳加速,身手十分矫健敏捷,穿梭于大街小巷,最后驻足于一棵粗壮树木的分支。 她伸手甩出一记飞镖,冲破窗户纸的阻挠,直直嵌进屋内的柱子,灯光亮起,割裂黑暗的静谧,人影投射在窗边。 伴随吱呀一声,窗户被从里面打开,男子顶着一头乱发和严重的黑眼圈,直愣愣的看着苏闲闪身而入。 “门主,半夜你不睡觉,穿成这样干什么?打家劫舍?”郑宁坐到床边,手捂着嘴巴打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苏闲摘下面巾,俊美无暇的面容冷冷淡淡,一身黑色夜行衣衬托冷酷的同时又添了些许神秘气息。 她妩然一笑,坐在软榻上垂着眸子,捻了捻指尖道:“我不在的日子,过得如何?” 闻言,郑宁奸诈一笑,瞬时精神抖擞,口无遮拦道:“尚可,就是四皇子常常夜里造访,非要和你行鱼水之欢,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买了筐超粗的黄瓜,让他四天没敢出现在你的院子。” 同时我还发现有人暗恋你,那个舞墨公子总是与你出现在同一地点,常常用痴迷的眼神望着你,明显意图不轨,所以我就推波助澜了一把。 还有几人嫉妒你,密谋在背后给你穿小鞋,龌龊的想玩玩你,所以我就在他们的饭菜里加了点料,几个人互爆了菊花。 以上仅仅是郑宁的腹诽,他还想多活几年,才不会傻到不打自招呢。 “听着日子过得不错,那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苏闲忽然严肃起来,声音冷冽凌厉的询问。 郑宁身子微颤,悄悄挪到床角,扯过帘帐包住自己,直至稍有安全感,这才答道:“我在无人居内发现一间密室,密室墙壁的夹层中拴着个人,眼窝深陷,瘦骨嶙峋,蓬头垢面,衣衫襤缕……” “说重点!” “他的舌头被割了,多亏我会看唇型,也不知道他多久没喝水了,嘴唇干裂……”接收到苏闲飞来锐利的眼刀,郑宁吞口唾液继续道:“他让我救他,说他是不喜。” “嗯,还有吗?” “我还在密室发现许多张人皮面具,和不喜的脸一模一样,而书柜最顶端有暗匣,暗匣总共分三层,最里面那层装有一块玉佩,花样奇特,我把它画下来了。”说着,他从外衫中取出张纸,折叠几次后扔向软榻。 苏闲看过之后,微微将身子后仰,正好靠在软榻旁的柱子上,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黑嗔嗔的眸子沉静深邃,眉宇萦绕有轻盈飘渺,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她忽然悠悠一笑,清冽的声音从薄薄的唇瓣溢出,“你的任务结束,明日可以回无钱门了。” 郑宁愣住,似是不可置信,伸手扯扯嘴角,痛的直皱眉头,这才高兴的手舞足蹈,躺在床上傻笑。 “不过……”苏闲拉长音调,表情高深莫测,烛火的黯淡光泽掩盖住眼角的戏谑。 “不过!又是不过!我亲爱的门主,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不要让我每次都白高兴一场。”他如死尸似的直挺挺的躺着,瞥见房顶伤痕斑驳的横梁,觉得自己与它同病相连,无时不再遭受断掉的风险,它断身,他断心。 看他担惊受怕的模样,苏闲不禁心情愉悦起来。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坏心眼,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小黑衣们的“痛苦”之上,可谁让这帮小可爱们拼命挖掘她的八卦,如市井的大婶那般凑在一堆交流,给她找各种各样的麻烦,彻底打破她的安宁呢,所以她逗逗他们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需待会儿去找雪枌,告诉他明日去见我的时候带上假死药,然后你就可以睡了。” “深更半夜门主都能来找我,为何不自己去通知雪枌?”郑宁疑惑,明明顺路可以解决的事,非要再麻烦一个人。 苏闲露出真挚的笑容,认真道:“因为我要回去睡觉啊。” “……”郑宁当场石化,他也想睡觉好不好!门主以权势压人,这招实在太!贱!了! 第七十一章 梦回前世 苏闲无视郑宁哀怨的目光,高兴的和他道别,足尖一点,立刻按照原路返回。 身子轻巧的翻窗而入,并未惊动暗处的人,将换下的衣物妥善放好,她仰面躺在床上,晶亮的眸子阖起,困意蔓延全身,不多时已沉沉睡去。 这次她做了个并不愉快的梦,梦中是闪烁的霓虹灯,四处矗立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和人,夜晚城市所特有的奢华和糜烂气息扑面而来,她开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飞驰在路上,夏日的风通过半开的车窗吹拂在面颊,暖得让她眯起眸子。 车内突然响起孙燕姿的《遇见》,苏闲戴上耳机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妩媚性感的声音,“亲爱的,上面又有任务了,这次要杀掉G城的市长,他正在闻香酒吧呢,你现在抓紧过去,我在那等你。” 挂断电话,苏闲揉揉抽痛的太阳穴,本月已经杀了三次人,严重超出她为自己定的界限,如果不是菲菲的要求,她才不会管这档子事! 伴随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子稳稳停在酒吧门口,苏闲推开车门,一双黑色高跟鞋率先出现,紧接着是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只见她穿着黑色紧身连衣短裙,凹凸有致的身材火辣撩人,妆容浓艳却不俗气,反而有种高贵的气质,红色的手包衬托的她愈发美艳。 闻香酒吧专门接待有身份的客人,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十分有名,堪称有钱人的销金窟,在这里有各种类型的俊男美女,可以猎艳,可以一夜情,可以搞基,只因为它的幕后老板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门口的男侍者走上前,接过苏闲手中的贵宾卡,露出绅士的笑容,微微弯腰请她进去。 酒吧内灯光昏暗,台上有人唱歌,台下有人热舞,苏闲经过的地方总能引来惊艳的目光,以及男人们的口哨声。而她视若不见,径直走到角落坐下,接过对面的女人递来的白兰地,小口的饮着,视线却在打量酒吧的构造。 “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怪不得没男人!”菲菲瞪她一眼,显然是怒其不争。 苏闲微微一笑,微醺的嗓音说道:“有菲菲在,男人算什么?” “就你嘴甜!待会结束以后,咱俩照常分开走,你去老地方等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还不能现在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苏闲刚开口,不由得摇摇头,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她和菲菲都是孤儿,六岁时被人从孤儿院收养,开始正式进入组织,接受杀手的训练,最终凭借不懈努力成为首领的得力手下,赫赫有名的冰火双煞。她们认识二十多年,已经对彼此十分了解,菲菲爱玩,身边的男人每周不重样,但她在上床时会做好安全准备,不给男人留种的机会,她若能怀孕,苏闲就可能找个男人嫁了自己。 所以苏闲十分自然的排除了菲菲怀孕的情况,只以为她像平时那样买到了喜欢的东西,毕竟每次她的惊喜无非这些。 “你又胡说八道!最近我看中款戒指很适合你,改天咱俩一起去买,省得你老带着这寒碜货。”菲菲眼神一闪,语气十分鄙视。 苏闲低头摩挲戒指,错过了对方闪过的不自在,浅声道:“它陪了我十年,是独一无二的,菲菲你该知道。” “我知道,可再重新定制也是一样的,你就是太念旧了。”菲菲无奈扶额,苏闲的戒指的确不普通,除了有纪念意义外,还是杀人的暗器,只需轻轻按下按钮会有利齿弹出,轻易便能割破人的动脉。 “下次再说吧,大鱼登场了!”苏闲给她个眼神,慢慢拉开手包的拉链,看着菲菲身姿婀娜的走过去。 不到一刻钟,男人就将肥腻腻的手掌抚上菲菲的臀,反复揉捏,满脸是淫荡的笑容,他转头对身侧的保镖说了些什么,接着揽着菲菲朝楼上走去。 “美女,一个人?要不要喝一杯?”苏闲正欲起身,一个富家子弟坐到她身边,手脚开始不规矩。 “喝酒多没意思,咱们到楼上做点有意思的事如何?”她眼珠一转,顺势靠进男人怀里,在他耳边吐出温热气息,三楼是房间,她说这话就意味着在邀请对方上床。 闻言,男人顿时热血沸腾,冷冰冰的美人最诱人,本以为骗她上床要费很大功夫,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可真是合自己的意。 二人紧紧依偎着上楼,苏闲眼角余光一直追随菲菲,特意选了与她相邻的房间。 房门刚关,男人立马扑向苏闲,双手袭击她的胸部,苏闲趁机一记手刀下去,男人昏迷倒地,她将男人放在凳子上,从手包里拿出细麻绳紧紧绑住他,又将床单撕成布条把他和椅子固定在一起,最后用胶带粘住他的嘴。 确保对方不会挣开,她悄悄出了房间,用自制的万能房卡打开旁边的房门,快速闪进去,隐约听到卧室传来的调笑声。 此刻的苏闲如一只敏捷的黑猫,赤足走在地上,步伐轻盈,藏身在暗处,看到男人跨坐在菲菲身上,她掏出经过消音处理的枪,毫不犹豫的抠动扳机。 男人未来得及享受猎物,只觉后脑一疼,便双目圆睁的倒下,昂样的欲火还没消退。菲菲坐起来,整理好衣服,懒懒道:“太没挑战性,你不来我自己就杀了。这个死男人很谨慎,而且保镖很多,他提前嘱咐过,如果一个小时后他还没出去,保镖就会冲进来,所以怎么离开咱俩就各凭本事了。” “没问题。” 苏闲神色如常的下楼,正碰见一群黑衣保镖往上走,她侧身退开路,随即悠哉悠哉的走出酒吧。 坐在车里,启动引擎,兰博基尼消失于夜色当中。 苏闲打开电台,嚼着草莓味的木糖醇,听着播放的灵异故事,惬意极了。 车缓缓停在郊外的别墅,苏闲看屋内亮有灯光,知道菲菲已经回来了,不禁放下心来,同时好奇菲菲的神秘好消息究竟是什么。 “菲菲,你……”她高兴的呼唤,陡然被屋内的景象惊到,只见菲菲被绑着,头部后仰,胸口被子弹穿透,红色的血迹格外刺目,有几个黑衣壮汉哈哈大笑。 几乎本能的掏出枪,苏闲被浓浓的愤怒和悲伤包裹,并肩作战十几年的伙伴就这么死了,明明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笑眯眯的调侃她,转眼却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报仇!一定要替她报仇! 子弹接连射出,沾染着苏闲的怨恨,无情的夺取敌人性命,弹壳落地的声音清脆,让人顿生寒意。 空气弥漫紧张和肃杀,对方的武器精良,火力全开,家具在枪林弹雨中千疮百孔。 她的腰侧中了一枪,却丝毫不影响射击的精准度,整个人仿佛麻木不知疼痛的机器,美丽的面庞凝结冷寒的冰霜,视线冰冷的落在大厅内,此地完全是修罗的战场! 有限的子弹用完,苏闲快速移动到壮汉背后,用锋利的戒指划破他的颈部动脉,鲜血瞬间喷涌四溅,她早已经不是恐惧死人的小女孩,杀人于她如砍菜一般,随手抹去脸上的红色液体,肩胛中弹,小腿中弹,就在她自杀式的复仇中敌人被全部杀死。 苏闲瘫坐在客厅,浑身的力气被抽光,眼神呆滞的盯着菲菲的尸体,泪水不自觉的流下,在地面形成滩水渍。 “辛苦你了,闲。”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苏闲僵硬地转头,对上那双满是媚意的眸子。 她不由自嘲一笑,自己上当了呢,菲菲活蹦乱跳,精神得很。 “给我个理由。”苏闲声音冷静,没有丝毫被背叛的愤慨与不满,有时候哀莫大于心死,结果如何早就不重要了。 菲菲抚摸着小腹,轻声道:“还记得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吗?就是我要当妈妈了,孩子有两个月了,是首领的。” 苏闲沉默不语,菲菲继续道:“我爱首领,爱了他整整十年,他身边女人不计其数,却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妻子。他曾说过,他的女人必须是服从他的,能够对他有用的,所以我一直期盼自己可以让他满意。三个月前,在他喝醉以后我们上了床,第二天他扔给我一笔钱,我没有要,之后我们经常*,直至我怀孕。我提出想要嫁给他,他说闲你最近不太听话,渐渐脱离他的掌控,留不得了!只要我杀了你,我就是他唯一的妻子,我们的结晶就可以出生。”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无数次共同历经生死,你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好姐妹,一生不相离,一生不相弃。” “记得,可是我爱他,爱到快要疯魔,爱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所以,闲,对不起了,请你去死!”菲菲彻底走入极端,眼神阴森可怖,毫不犹豫的摁下扳机。 苏闲胸口一痛,眼睁睁看着子弹穿透自己,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热量不断流失,血液仿佛在快速凝固,她的意识逐渐变弱,灵魂被拉出躯壳,漂浮在半空,冷眼瞧着死相狼狈的自己,如同泡在血水里的人,全身都是红的。 菲菲跪在她身侧,那把枪就在她腿边,黑色的外壳,黑色的眼珠,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车,苏闲没有歇嘶里底,脑子里想的竟然是:下辈子我绝对不要经常穿黑衣服了! “闲,我会带宝宝去坟上看你的,安心走吧。”说着又把枪捡起,对准苏闲的眉心开枪。 “菲菲!菲菲!我恨你!” 苏闲猝然睁开双目,眸子惊愣无措,浑身僵硬,冷汗浸湿衣衫,今夜绝对是噩梦! 她已经有几年没做过这个梦,初到异世时几乎天天会梦见菲菲,梦见自己中弹身亡,那种痛苦折磨得她快要精神崩溃了。 在拜天机老人为师后,她日日博览群书,翻阅佛家典籍,修身养性,心境也有所开阔,便只当自己前世遇人不淑,如此想着,恨意近乎被打磨殆尽。她也逐渐适应了古代生活,前世的事情就如过眼云烟,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她今后只是苏闲! 不料今夜突然旧梦重温,她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深渊,不由暗自思量:莫不是将有什么大事发生?提前以梦示警? 在重生之前,苏闲一直秉承孔子的话:子不语怪力乱神。 而重生之后,苏闲更倾向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有不少梦境预测吉凶或者给人警示的例子。 比如《诗经》认为梦中见到熊罴要生男孩,梦见虺蛇要女孩,牧人梦见蝗虫变成了鱼,就是预兆着今年是丰收年,梦见画龟蛇的旗变成画猛禽的旗,则预示人口要增加。 再比如晋大夫魏武子临死时嘱咐儿子魏颗,把其爱妾杀了殉葬,魏颗没有照办,而是把他父亲的爱妾嫁出去了。后来,魏颗与秦将杜回作战,看见一个老人结草把杜回绊倒,杜回被擒,夜间这个老人与魏颗托梦,声称自己是那个再嫁妾的父亲,是来报恩的。 古人对于梦的研究起源很早,远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的,苏闲尚且年轻,能有一知半解已是不易。 ------题外话------ 这是解释了阿闲的死的,啦啦啦啦~〖飘过〗 第七十二章 上当受骗 阳光明媚,天色湛蓝,云彩飘逸,树影攒攒。 苏闲一身清凉的白衫,满头乌发用红绳随意绑起,她神情慵懒,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不停,身子斜倚在软榻上,纤纤玉指拾起一小块西瓜放入口中,唇边留有红色的汁液,格外性感迷人。 此刻的她却神思不属,连连魂游天外,昨夜晚归,入睡后又噩梦缠身,早上醒来被衾全部湿透,手脚温度冰凉,整个人好像刚从冰水中捞出来一样,不亚于打过场硬仗的疲惫。 绿茵在旁边站着,视线痴痴粘在她脸上,只觉得月鸾公子受上天青睐,不仅有一副祸国殃民的容貌,而且琴艺非凡,可惜天妒英才,他体弱多病,稍微走路多些就要休息,不能随心所欲的行动,委实可怜。 “绿茵,你去看看雪儿哥哥来了没?”苏闲抬眸看他一眼,懒懒散散道。 “公子,你也太想念雪枌公子了不是?我已经出去看过三次,连他的影子都没有呢。”绿茵捂嘴轻笑,公子此时孩子气十足,心心念念的全是雪枌,期盼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 “待会儿我要留他用膳,你记得去后厨点些好吃的菜,亲自看着厨娘做,别让她偷工减料。” “嗯,绿茵知道了。” “月儿,听说你想我了。”门外突然响起男子的声音,低沉且如焦尾琴般优雅。 主仆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他背光而立,身形修长笔挺,一袭青色长衫增添几分清寒的韵味,眉宇间萦绕淡淡忧郁,鼻梁挺拔,薄唇微抿,也是个外貌俊秀的美男子。 “雪儿哥哥快坐下,这有沏好的茶,还有各种水果,任君挑选。”苏闲露出欢快的笑容,极其热情的招待他。 雪枌清浅一笑,询问道:“身子如何了?之前听说你昏迷,吓得我好几日寝食难安,一直想来看你,无奈身不由己,这才拖到今日。” “雪枌公子,麻烦您好好劝劝我家公子吧,他每次喝药都非等凉透了才肯喝,可大夫说药要趁热喝效果才好,否则发挥的作用会大打折扣。”提及苏闲的身子,绿茵不禁蹙眉,当即开口搬救兵,自己的话公子不听,但雪枌公子的话总该听了吧。 苏闲故意板起脸,语气不快道:“绿茵不准告状,你先下去吧,我和雪儿哥哥单独说会儿话。” “是。”绿茵吐吐舌头,他知道公子明白事理,面冷心热,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罚于他,于是安心的转身离开,顺手替二人将门关上。 阳光被遮挡在门外,雪枌瞬间像换了个人,冷清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腻歪到苏闲身边,可怜兮兮的望着她,目光哀怨不满,似乎在控诉她。 “你最近睡眠有问题?黑眼圈太浓,好丑!不要这样看我,我记得最近没有安排新任务给你吧。”苏闲推开他的脸,语气满是嫌弃。 “昨天半夜我睡得正香,郑宁那个王八蛋从窗户爬进我的屋子,不知道从哪弄了盆冰水浇到我身上!把老子吓个半死,瞬间就醒了。”雪枌不由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喝口水,继续道:“他说门主有新任务派给我,让我抓紧去买些特别粗大的黄瓜,顺便带上假死药,第二天一并送来给你。” 闻言,苏闲噗哧笑出声,凤眸刹时炸裂点点星芒闪烁,身子隐隐颤抖,雪枌知道她用黄瓜糊弄四皇子的事,他肯定听信了郑宁的鬼话,估计后半夜都在满城寻黄瓜,怪不得眼圈发黑呢。 郑宁估计是昨夜被她摆了一道,臭小子心里不平衡,所以故意给雪枌设圈套,用别人的痛苦为自己寻求安慰。 思及此,她笑得愈发奸诈,不怀好意道:“我只让你带假死药,没有黄瓜,你上当了。郑宁就是太闲,故意拿你寻开心,说不定昨晚躲在暗处偷笑呢。” “下次见到他,老子非要打他个半死!”雪枌双目仿佛能喷出火焰,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苏闲却是鄙视的看他一眼,淡淡道:“依你的性子,昨夜他敢用水浇你,就应该挨过打了吧,下次动手的时候轻些,别打残了,我还指望他挣金子呢。” “果然是亲门主,郑宁如果知道你如此记挂他的安危,定会泪流满面的。”雪枌下意识的身体后仰,泪流满面的原因不是感动,而是感慨,感慨命运多舛,感慨掉入魔爪。 “别和我贫嘴,假死药呢?” “在这,我很小心的保存着呢。”雪枌从怀中取出小匣子,轻轻放在桌上,眼神恳切,仿佛在说快表扬我,快夸奖我。 苏闲打开匣子,将药丸置于鼻尖轻嗅,确认无误便收进怀中,神色一正,语气严肃,“我给你一百万两黄金,你用这笔钱以太子的名义找江湖排名前十的杀手刺杀四皇子,时间必须是明天!而且无论结果成功与否,只许杀一次,金子照常付。” “为何?”雪枌不解,门主向来爱财,竟舍得出一百万两金子!可是无钱门有专门负责暗杀的弟兄,这笔钱大可省着,而且无钱门的人接令必杀,门主的意思莫非是留四皇子一命? “别急,听我慢慢解释。”苏闲替二人斟满茶杯,啜口水润润喉咙,低声道:“我雇佣杀手刺杀四皇子,目的是让我自己受伤!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死的正当理由,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不太明白,门主说的具体点呗。” “我问你,如果无钱门的杀手来刺杀四皇子,我却挡在四皇子面前,他们能够毫不犹豫的刺下去吗?”苏闲放弃让他自己猜测,选择用问答式的方法解释。 雪枌连连摇头,门主在无钱门所有人的心中是不可侵犯的,是不容伤害的,别人都休想动门主一根毫毛,他们自己更是舍不得。虽然门主有时候冷冰冰的,喜欢“折磨”、压榨他们,腹黑到经常耍他们,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对门主的拥护和爱。 苏闲微微一笑,接着道:“我如果想要死的自然,必须先受伤,久伤不愈加上天生体弱,即便死也没人怀疑。而我替四皇子挡剑,刺客必须下手狠辣干脆,稍有犹豫就会被发现破绽,那么我精心做的准备便会前功尽弃。但如果我救他一命,他定会心怀感激,在其余方面补偿我,这就方便了我今后的行动。” “我懂了,门主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这个月十五,我会服下假死药,你提前找具与我身形相近的尸体,给他带上人皮面具,我会要求四皇子将我的尸身火化,你就趁人不备将死尸与我调换,期间若有意外发生,有人会帮你的。”苏闲语气笃定,有条不紊的安排“后事”。 她之所以选在十五,是因为假死药产生效果之前会有段空白期,在那日她正好毒发,身子真正的虚弱不堪,即便四皇子带御医来诊治,也只会得到一种答复: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 等那时候她便吊着最后一口气,让四皇子火化她,剩余的事情就看雪枌他们的了。 “门主,你可别真的死了,否则那帮人会宰了我的!尤其是夫人和二夫人,估计会把我剁成肉泥!”雪枌想到她要被剑刺中,心就颤微微的,万一不慎刺中要害,那他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苏闲直接抬手赏他个爆栗,阴森森的笑道:“真死了,也有你陪着我不是?” “老话说祸害存千年,门主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相信门主活上万年都不成问题。”雪枌讨好一笑,觉得自己此言甚为有理。 “……”苏闲无语凝噎,不由得扶额长叹,小黑衣们都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该是用膳的时间了。 “公子,午膳好了,现在传吗?”绿茵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得到苏闲应允后,十几个丫鬟端着菜鱼贯而入。 苏闲坐到桌前,闻着饭菜的飘香,将一块鱼肉夹在雪枌碗里,淡淡道:“为月儿操心甚多,辛苦雪儿哥哥了。” 潜在含义却是我为如肉,你为刀俎,我的安全靠你了。 “月儿与我自幼亲近,何来辛苦一说,吉人自有天相,你的病会好的,宽心便是。”雪枌笑得自信,门主只管把事放心交给他,他绝对会拼死完成。 “借雪儿哥哥吉言,但愿如此,你今晚会留在这过夜吗?大人也有日子没见你了,怕是想得紧呐。”苏闲嘴角的弧度微妙,眼含戏谑的看着他。 雪枌举筷的手一僵,知道这是门主催他快些行动,遂笑道:“用过膳我就回去,今晚楼里还有听我弹琴的客人呢。” “好吧,雪儿哥哥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苏闲不做挽留,善解人意道。 …… 午后的阳光热意腾腾,无事可做的人大都呆在屋子里,苏闲这样的闲人更是直接躺在床上,呈双目放空的冥想状态。 她突然开口,吓得绿茵一哆嗦,“绿茵,大人现在和不喜先生在一起吗?” “没呢,大人早上出门,嘱咐管家不必安排他的午膳和晚膳了,他要明天才回来,不喜先生没有同去,好像在无人居鼓捣东西呢。”绿茵不做他想,公子经常会打听大人的下落,他觉得这是好现象,说明公子喜欢大人,而大人对公子不一般,肯定也是喜欢的,都说两情相悦是世上最难得的,公子这如神仙般的人能幸福,他就十分高兴了。 “绿茵,如果我有一日离开,你们一家人在这呆不下去了,就到城里投奔月家吧,我舅舅虽然对我不算好,但我若有事相求他还是会答应的,你只需拿着我的琴当信物即可。”苏闲用掉安荼欠她的一个条件,选择在扳倒四皇子时保全绿茵一家,但如今时运维艰,寻份生计比较困难,正巧红姬和华哥的绸缎庄需要普通人做工,可以安排他们前往。 她只能帮绿茵到这了,若非这孩子是真心对她,她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公子,你不会死的,绿茵会按照大夫的嘱托好好为你调理身子。”少年眼圈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打转,语气哽咽,满面愁容。 他内心异常感动,公子竟然替他打算好了今后的生活,有谁能为一个小厮做到如此地步,他愈发不希望心地善良的公子早逝,若是佛祖能实现他的愿望,他愿意一辈子吃斋报答。 苏闲知道绿茵被她误导了,错将她的话当做遗言,也不解释,只是淡声道:“我倦了,要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公子若是不舒服,记得叫我一声。” 待绿茵离开约半个时辰,苏闲悄悄来到无人居,因为不喜讨厌喧闹的环境,所以他的院子选在幽静的地方,布置的十分清雅,有棵百年的参天古树长在院中,庞大的树冠抵挡住大片阳光,几乎整个院子都在树荫中,微风吹过,四处听闻树叶簌簌之声,倒是天然的隔音带,有个黑色大水缸摆在离古树不远的地方,几尾草鱼游于其中,倒是有几分简约美。 第七十三章 不喜真身 躲过分布四周的暗卫,苏闲进入无人居,只见小院内的摆设虽简单,却包含风水学的知识,讲究官财二运,常年不见日光使得墙角生出了青苔,而她的影子被覆盖在树荫下,感觉此地的温度比别处低上些许。 苏闲推开门,发现屋内无人,她径直走到书架前站定,按照郑宁曾说过的步骤,在书架第三层从左往右数第三本书的位置,发现一个细微的突起,玉指轻轻一摁,平坦的地面顿时出现一条密道。 沿着楼梯下去,面前出现间密室,苏闲隐在暗处,映入眼帘的是烛火昏暗,墙壁上人影晃动,静谧的空间里时而响起男子懊恼的声音,似乎实在进行某种实验。 “该死,为什么还是不成功呢?都已经第一百零八遍了!”男子背对苏闲,手指不断挠头,显然心情到达狂燥的临界点。 “少加点水,多放茯苓,火候大些。”苏闲视线触及桌上琳琅满目的药材,不禁出言指导,实在看不下去他糟蹋药材的行为,一百零八次得浪费多少好药材啊。 男子一愣,浑身好像被冰水淋过,狂燥的火焰立即被浇灭,接着做出自卫的动作,警惕关注着四下,刚才声音响起的太突然,他并没有判断出在哪发出的。 “你是谁?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出来。” “不喜先生,在下月鸾,久仰先生大名,故特来拜访。”苏闲自暗处走出,满面笑容,双手作揖,举止温文有礼。 “这不是月公子该来的地方,难道阁下不知道我讨厌别人不请自来吗?”不喜微微眯起眸子,语气极其不悦。 苏闲对他的诘责一笑置之,曼声道:“不喜先生一直带着黑纱,传言你的容貌奇丑无比,能将人吓死,今日月鸾斗胆来一睹真容,发现不过尔尔,果然是传言不可信。” “月公子,看在四皇子最宠爱你的份上,这次我饶你一命,但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快离开吧。”不喜阴鸷的眸光紧紧锁着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苏闲恍若未闻,在密室内四处走动,她并没有看到人皮面具,估计已经被收起来了,但在她经过某处时却察觉有第三个人的气息,极为细微虚弱,稍有不慎就会错过。 倏地,她停在书柜前,欲伸手去够什么,不喜甩出记飞镖,正钉在纤细的手指旁,成功阻止了她的动作,只差一厘便会命中手背。 “怎么?上面的书不许看?”苏闲莞尔一笑,完全是一副死皮赖脸不走的架势。 不喜冷笑一声,嗓音低沉道:“看来月公子是真的不怕死,我今天就成全你。” “且慢!不喜先生当真不知道我是谁?”苏闲凤眸波光潋滟,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冷意自全身散发,直逼对方而去。 不喜沉默,身形一动,转眼二人交手,没有武器,单纯的拳脚较量。 从生理方面来讲,女子的力量本就弱于男子,论拳脚功夫苏闲不一定是对手,但她的武功在不喜之上,内力也远非对方能及,与其硬碰倒不如以柔克刚,借力打力。 思及此,她将太极拳与疾风无痕结合,用上乘轻功的快来躲避对方凌厉的攻击,再用太极拳的柔缓化解对方的力量,行云流水之间出招制敌。 烛火剧烈摇晃,墙上二人的影子忽近忽远,时而纠缠时而分离,拳脚相击的声音响彻在密室中。 半柱香的时间,不喜一直被死死压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苏闲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呼吸几乎没有变化,她实际并未出多少力气,自然不如对方累。 “停!到此为止!月鸾公子武艺非凡,在下甘拜下风。” 闻言,苏闲收住身形,衣袂飘飞,眼神冷冽,暗道:他竟然还不肯主动坦白!那就别怪她动用暴力了! 趁不喜坐在原地休息,她一掌将墙壁的夹层破开,顿时漫天尘土飞扬,隐约看见有个男人手脚被铁链绑在十字型圆柱上,衣衫破烂不堪,带有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唇瓣干裂,已步入濒临死亡的境地,却偏偏无法死去。 “请救救我,我是……”话未说完,随着一阵破空之声,男人胸口插上支短箭,转眼气绝身亡。 见此,苏闲神色不变,眼神漠然的看着尸体,摇摇头惋惜道:“啧啧~可怜人呐,今天我来也算你好运,能干脆的死,总好过再受人折磨。” 她顿了顿,转头接着对不喜说道:“其实你不必杀他的,我知道他才是不喜,而你是安荼的人!你也知道我是穷白公子,又何必憋着不说?如今杀了他,你想深入探听四皇子的事情可就要费些功夫了。” 苏闲所言非虚,真正的不喜性格十分狡猾,哪怕被割了舌头,遭受各种酷刑,他仍然死死咬住四皇子的事情,每次的大刑威逼只能探听到少许消息。因为不喜知道,他一旦全部招供,肯定会被立刻杀死,但如果一点一点的说,对方也算有所收获,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便能够替他争取多活几日,兴许会有人来救他。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苏闲的出现反倒将他送上了黄泉路,白白遭受那许多痛苦。 “你为何不早说?非等我杀了他才说!”假不喜面容阴沉,眼神愤愤的盯着她。 “我以为你知道啊,毕竟我给过你好几次机会坦白,你自己非不要。” “我怎么可能知道!”假不喜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我慢慢解释给你听,首先,依安荼的性子,我来之前他肯定早就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其次,我动手之前问过你是否知道我的身份,你没有回答,也算我的一次暗示。最后,我曾听绿茵说他见过不喜的面貌,是满脸刀疤的,而我的人趁你去无钱门的日子,在这间密室发现了真正的不喜,还有大量不喜的人皮面具,全都没有一点刀疤!由此可见绿茵见到的是阁下的真容,我靠近的那个书柜的暗匣最里层,装有一块玉佩,上面的图样与安荼早先给我的玉玦一模一样,专属于520小说宫!由此,我推断出阁下是520小说宫的鬼面书生——鬼疤!”苏闲娓娓道来,看着对方面色由红变绿,由绿变白,最后由白变黑,不由得笑意盈盈。 鬼疤浑身冷汗直冒,觉得自己完全暴露在穷白公子面前,就好像没穿衣服的婴儿,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中,此人实在是可怕!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做事毫不留情,自己不过没有坦率些,她竟然变相增加他日后的任务难度,怪不得主上如此赞赏穷白公子,他算是心服口服了。 幸亏穷白公子和主上是合作关系,倘若这二人斗起来,恐怕非搅得天下不宁不可。 苏闲对他类似便秘的表情视而不见,冷声道:“云浮在此地潜伏三年,行为故意嚣张跋扈,以期借此降低四皇子的戒心,但时间久了,即使四皇子不怀疑他的身份,也会对他的蛮横感到厌烦,他之所以没赶云浮走,少不了你在其中周旋吧,你混入此地的时间肯定早于云浮!520小说宫八大宫主一下来了两个,四皇子通敌的证据你们肯定早就拿到手了,我说的可对?” 鬼疤不可置信的点点头,心中震撼,不由吐槽:穷白公子不去大理寺判案实在可惜了! “我和安荼合作,你是不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帮帮我?毕竟我有他给的玉玦做信物。”苏闲抬眼看他,黑嗔嗔的眸子蒙上层雾气,如河面的水汽般氤氲朦胧。 “理论上应该。” “不是理论上,是实际就该帮我!本月十五我会假死,到时候四皇子会火葬我,在此之前我的人会来一出掉包计,如果中途不幸出了乱子,你必须帮我!因为我若出事,你主上的毒便没有解药缓解,他的小命就没了。” “穷白公子放心,哪怕为了主上的安危着想,我也不会让你死的。”鬼疤表情真挚,语气严肃。 “嗯,如此甚好。”苏闲微微一笑,转身走了两步,却再次踅回,询问道:“之前你说天机镜在四皇子手中,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不过现在已经落在我家主上的手里了,穷白公子想要?” “不想,只是好奇而已,改日找安荼借来看看。” 苏闲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双目熠熠生辉,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尤其是爱财的女人。说不想要是假的,但关键在于天机镜在谁手中!如果四皇子有,苏闲哪怕直接偷都没问题,但棘手的是它在安荼手里,那可是只狡猾的狐狸,她暂且还不想和他撕破脸。 她现在愈发不明白安荼的想法了,明明得到了证据,为何还让她来找证据?安荼绝不是无聊拿她当消遣,定有阴谋在里面! 她呆在四皇子的别院,直接起到的效果便是四皇子前往别院的次数增多了,放在安荼身上的注意力会相对减弱,而太子也肯定暗中派人跟踪四皇子,兴许误以为她是新谋士,就会派人调查她,从而稍微放松对安荼的寻找力度。 另外,四皇子在不喜有意的引导下,让人前往无钱门买安荼的下落,太子得知后,必然不甘示弱,亦会派人前往无钱门请求帮助,而她是个有钱就赚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一定会主动提出与安荼合作,自觉替安荼“保驾护航”,他就可以借机将四皇子和太子派去追杀的人马一网打尽! 阴险,简直太阴险了! 典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她是螳螂,安荼是黄雀。 不愧是锦瑟公子,这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连她都被算计进去了!和安荼打交道,果然要时刻保持警惕,免得被吞的渣都不剩。 …… 竖日,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驶进偏僻的小巷,停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 安茯从车中下来,步履匆匆的往无人居方向走去,神情焦急,额角有汗珠不断渗出。 他好不容易花重金从无钱门买到安荼的下落,决心这次彻底除掉他,甚至与太子放下成见,彼此下血本共同派出大批武功高强的杀手,孰料在半路遭到劫杀,人数损失过半,后来赶到安荼的藏身地,那里机关精密,防御强悍,杀手们不但没有伤到安荼,反而全军覆灭! 如今他与太子都损失惨重,双方皆伤了气血,再加上他曾保荐太子前往渝州解决灾民的暴乱,虽在护国将军的保护下太子并未受伤,却因不当的处理方式使暴乱不轻反重,导致龙颜大怒,太子被罚抄佛经为死去的灾民祈福,于心中更加记恨他,在朝堂上频繁给他使绊子。 母后得知此事以后,狠狠将他骂了一顿,说他不识大体,目光短浅不知道顾全大局,十分令人失望! 所以他必须和不喜商量对策,看看能否加快进度,早日夺嫡,他已经受够了太子的自以为是和母后的偏心! 第七十四章 刺杀受伤 竖日,四皇子赶去与鬼疤假扮的不喜商量对策,而舞墨则特地早起,正拉开衣橱仔细挑选要穿的衣物,他要去见苏闲,心里十分激动,想把自己装扮的引人瞩目。 “兰草,你说这件粉色的会不会显得太女气?” “兰草,穿这件绿的会不会显得我很有活力?” “兰草,穿红色会不会让月儿想起云浮来?我还是不穿红色了。” “兰草,那件紫的……” “兰草,蓝色的……” 面对自家公子喋喋不休的问话,兰草捂嘴打个哈欠,擦擦眼泪道:“公子您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再说月鸾公子又不是注重外表的肤浅之人,您不必如此紧张的。” 舞墨放下衣服,思考片刻后灿然一笑,“你说得对,月儿重视的是才华和内在美,这点从他之前教我的琴曲就能听出来,可我还是想让他看到我最完美的一面。” “公子,您已经很完美了,而且您不是已经将曲子练习的滚瓜烂熟了吗?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月鸾公子绝对会喜欢上你的。”兰草将舞墨往日常穿的橙色长衫留下,余下的全部扔回。 “兰草……”舞墨还想说什么,立刻被兰草截住话,语气带笑道:“公子,我一定把您打扮的光彩照人,眼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吧,去的晚了当心月鸾公子又睡了。” 苏闲在别院的日子十分清闲,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拿黄瓜伺候四皇子,或者坐在院子里和舞墨弹弹琴,亦或者打趣一下绿茵,总之是滋润极了。兰草每次去绿茵那探听她的动向,得到的答复一般都是睡了,尚未起。 “公子,你说月鸾公子怎么睡那么多觉呢?我听老人说过,有的人死之前的一段日子会非常嗜睡,你说他会不会?” “胡说,他只不过天生有疾,身子比常人弱些,需要多休息而已!兰草,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月鸾公子会死的话了。”舞墨的声音染上层薄怒,黑眸微光闪烁。 兰草知道自家公子生气了,讨好一笑道:“兰草记住了,不过月鸾公子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公子不如送些药方给他。” “嗯,你现在去拿些我平日养生的方子,咱们这就去找月儿。” “是。” 此时,苏闲刚刚起床,正由绿茵替她梳发,她要以美好的样貌和蓬勃的朝气迎接敌人的屠刀,通俗点就是要优雅的当人肉盾牌。 雪枌昨夜传来消息,他请了江湖排名第六的杀手前来刺杀四皇子,本来想请第一杀手的,但害怕苏闲真被人家杀了,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看到纸条的那一刻,苏闲忍俊不禁,雪枌也太不相信她的实力了不是?她武功虽不能用,但脑子可以用啊,不过这也说明那家伙是担心她的。 “公子,已经梳好了,今日要出去走走吗?”绿茵放下梳子,看窗外阳光不太盛,遂出声询问。 苏闲抬眸望去,发现今个儿云彩格外多,太阳大多数时间被掩在云层后,光线不如往日那般刺眼,对于“病弱”的她来说,的确十分适合外出。 只是时机尚未到,遂清浅一笑,曼声道:“绿茵,你忘了舞墨公子待会要来吗?”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舞墨带着兰草来访。 绿茵拿起玉簪,轻轻插在她的发冠里,笑眯眯道:“公子,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说曹操曹操就到?” 闻言,苏闲莞尔,前两天他刚从花匠福伯那儿听到这句话,今天就活学活用了。 “聊什么呢?能让月儿笑得如此开怀,说来我也听听。”舞墨进屋,自觉地坐在凳子上,将琴放在一旁,满眼趣味的看着二人。 苏闲唇边含笑,悠悠道:“没什么,舞墨今日来可是对琴曲有不懂的地方?” “先不说琴曲的事,我知道你最近在调理身子,故而带了些我平日养生的方子给你。”说着,他接过兰草递来的一沓纸放在桌上。 “舞墨公子有心了,我正为此事发愁呢,这两日公子体虚,睡得时间愈发长了,大夫说必需重视调养才行。”绿茵不由得愁容满面,嘴角下垂,一副要哭的模样。 “我没事的,是绿茵太过小题大做了。舞墨,咱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在花园听你弹琴。” “好!月儿日后不要总闷在屋里,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该适当出去透透气。” 苏闲淡笑不语,转头让绿茵取过自己的琴,与舞墨相携往花园而去。 初秋的花园远不如夏日的热情,显得格外宁静,早菊尚未开放,只有饱满的花苞,远远望去是一小片黄色的海洋。 苏闲对菊花是抱有好感的,菊花作为花中四君子之一,具有清寒傲雪的品格,因此成为许多诗人赞颂的对象。陶渊明欲过“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的隐居生活,必要有菊花相伴,菊花既可酿酒,又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而在古神话传说中菊花还被赋予了吉祥、长寿的含义。 “月儿喜欢菊花?”舞墨走到石凳旁撩起衣摆坐下,却见她伫立在花圃那迟迟不动,眼含欣赏的看着满园金黄,构成幅艳丽唯美的画面。 “菊花有高洁之意,历代文人骚客具以它为题,我自是喜欢。” “喜欢我就将它们移到你的院中,花开以后让厨房给你做菊花饼吃可好?”男子笑意盎然的声音从廊柱后传出,紧接着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舞墨急忙起身,心中不快,他好不容易得来二人独处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了,真是不甘心呐。 虽有怨怪,但他却是面容无恙道:“大人来得正巧,我和月儿正打算弹琴解闷呢,大人要不要一起?” “当然。”安茯伸手揽住苏闲,将她带到桌边,慢慢说道:“难得月儿愿意在外露面,我怎能不陪他。” 苏闲忽略对方摩挲她腕部的手,语调清浅道:“舞墨开始吧,让我听听你的琴技是否有所提高?” 七弦琴端放于石桌,修长纤细的手指按在弦上,舞墨深吸口气,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袅袅琴音倾泄而出,柔和低婉,温柔缱绻。 此曲他练习了整整一月,早就将感情灌注其中,原本是希望借曲传递他的心意,怎料四皇子意外出现,打乱了他精心的部署,心底潜藏的话又不能一吐为快了! 满园琴音萦绕,恰是个: 十指生秋水,数声弹夕阳。 不知君此曲,曾断几人肠? 心造虚无外,弦鸣指甲间。 夜来宫调罢,明月满空山。 声出五音表,弹超十指外。 鸟啼花落处,曲罢对春风。 苏闲凝眉细听,觉得曲子感情充沛,多了份升华,不似往日仅凭技巧弹奏出的平板音调,因而更能引起听琴者的共鸣。 四皇子显然沉醉其中,本在乱吃豆腐的手安稳地放在膝上,双目阖起,身子随节奏微微晃动。 一曲终了,舞墨紧张的盯着苏闲,既希望她能听出自己的心意,又希望她可以夸奖自己有所进步。 “非常不错!你已经很好掌握它的精髓了,日后在乐音方面的造诣定会更上一层楼。”苏闲由衷夸赞,艺术是崇高的,她从不为安慰别人而给出虚假的评论。 他没有听出自己的爱慕?! 舞墨喜忧参半,喜的是月儿认可他了,忧的是月儿没有回应他浓烈的情感。 “当初请月儿来,我就猜测舞墨一定会收获颇丰,没想到竟然进步得突飞猛进,也不枉费月儿的苦心指导。”四皇子呵呵一笑,对苏闲的才华更为欣赏,暗道牢牢把他圈在身边果然没错! “大人谬赞了,是舞墨本来就有天赋,月儿只不过稍加指点而已。”苏闲摇头道。 四皇子此时心情愉悦,前一刻不喜与他商量出了对抗太子的计策,如今他又听得一首琴曲怡情,遂提议道:“有段时间没陪你们出门了,今天大人请你们去吃饭。” 舞墨想要拒绝,又怕引起四皇子别样的心思,遂将琴收好递给兰草,语调微微上扬,“大人肯破费,我和月儿自然要捧场。” 话音未落,一阵风起,吹的人睁不开眼,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从斜侧飞身而来,手中的长剑直冲四皇子而去,速度极快,暗处的护卫尚来不及反应,剑尖已将近安茯的胸口处。 舞墨惊在当场,四皇子亦躲闪不及,眼看要被刺中,一股力量却将他撞开。 伴随一声痛呼,苏闲的左肩被穿透,白衣晕开点点腥红,身子绵软无力的倒在地上,神智渐渐弥散。 蒙面男子见此,知道任务难以成功,转身欲逃,却发现四面生路被断,层层护卫将他包围,高处有人手持弓箭蓄势待发,他已经插翅难飞了。 灵台登时清明,怪不得雇主肯花一百万两黄金刺杀四皇子,甚至任务不成功也可以付钱,原来此处的竟防守如此严密,他恐怕是雇主用来试水的棋子。 “你是谁?何人派你来杀我的?从实招来我兴许可以留你一命。”安茯回过神,目光阴冷地看着被包围的刺客,高声怒喝。 杀手有杀手的规矩,绝不能泄露雇主信息,即使他的雇主将他推入火坑,遂昂首道:“你猜吧,猜对了我也不说!” 安茯震怒,挥手对护卫道:“杀了!现在就杀!” 真该死,竟有人行刺他!若非月鸾挡下,那一剑的威力足以致他于死地! 他统领京城禁卫军,负责京都安全,一旦他出事,兵权就会交到太子手中,刺客敢对他出手,肯定和太子脱不了关系,自己的好哥哥终于忍不住了啊,他既无情就别怪自己无义! 羽箭齐飞,蒙面男子双目圆睁,浑身插满箭矢,鲜血舀舀流出,淌成一汪血水坑,空气中四处是血腥味,明艳的菊花黄中带红,平添几分妖冶。 “尸体扔了喂狗。”安茯杀意凛然未褪,语气冰冷。 绿茵抱住苏闲,眼泪似开了闸的水库,大颗的泪珠不断低落,抽咽道:“公子,公子你醒醒,不要吓唬绿茵啊。” 舞墨亦双目泛红,急急来到苏闲身旁,双手捂住她流血的伤口,指尖的粘稠让他不知所措。 “别哭了,兰草你去请大夫,舞墨和绿茵将月儿抬到房里,我去找不喜先生商量一下。”安茯瞥一眼生机逐渐流逝的苏闲,毫不留恋的抬步离开。 他喜欢月鸾,因为对方容貌俊美,多才多艺,符合他对理想情人的标准。可这种喜欢是建立在自身安全有保障的基础上,眼下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月鸾替他挡一剑,也算对他的报答,不枉他平日的宠爱和迁就了。 第七十五章 医治月鸾 安茯走得干脆,甚至都没有凑上前去仔细查看苏闲的伤势,脚下似生风般的大步离开,恍如在逃避洪水猛兽。 苏闲挺尸在地,心头强压怒气,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掀了他的老窝,然后再把他这不知感恩的人渣狠狠修理一顿。 虽然刺客是她雇的,她也是有预谋的挡剑,但客观而言她也救了他,至少也该表示下关心和感谢吧,她怎么说也用黄瓜伺候了他这么多日子,安茯简直是无情无义的混蛋! 她不由感叹:男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前番还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如今有难却抛弃她独自逃了!权势在大多数男人心里远比爱情重要,何况她和安茯之间没有爱情,对方连她的真正性别都不清楚。 苏闲心中自嘲:她现在是“半死不活”的男宠,若是绝尘知道她给别人当男宠,最重要的是还受伤了,估计等着她的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怒火。 “轻点,小心她的伤口。”舞墨抱着苏闲进入屋内,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眉宇间萦绕郁结之色。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那把散发冷光的长剑径直插进月儿肩部,想不到他竟然能为大人牺牲生命!是有多深的爱才可以做到!可惜月儿所托非人,大人的心思永远不可能放在感情上,他想要的是权利! “绿茵,你去拿些干布条,顺便打盆热水送来,我替月儿清理一下伤口。”舞墨淡声吩咐,伸手欲解她的衣扣。 一旦衣扣解开,肩胛处的伤口外露,苏闲是女子的身份就遮掩不住了,她正犹豫要不要阻拦,门外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大夫,您再快些,月公子流了好多的血。”兰草焦急道。 “你这孩子急什么,我年纪大活动不方便,你去先替我清开病患身边的空间。” 闻言,舞墨收回手,起身为大夫腾出块地方,转头看见位白发苍苍的陌生老人,正步履蹒跚地走向床边,布满褐色斑点的手颤微微地拄着拐杖,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遂疑惑道:“兰草,怎么不是季大夫?” 兰草十分无奈,“季大夫有事出远门了,三日后才回来,这位是钱大夫,附近最有名的,虽然他的医术与外貌不太相符,但总好过赤脚医生。” 舞墨不好再说什么,对老大夫恭敬道:“钱大夫,麻烦您了,月儿的左肩受了剑伤。” 老者捋捋胡子,抬手指指兰草,神情颇为不耐,“老夫在来的路上早就听那叽叽喳喳的小子说过了,你们都出去,我治病不习惯有人在场。” 绿茵放下水盆,极不情愿的走两步,恳求道:“我担心公子,留在这给您打下手可以吗?” “少年你听不懂老夫的话吗?我说不留人就不留人,你要不想让我给他治病,那我走便是,你们另寻大夫吧!”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背起药匣就要走。 绿茵大惊,急忙拦下他,“我走,马上走。” 只肖片刻,刚刚还很拥挤的房间顿时空了,老者坐在苏闲身侧,打开药匣,将上好的金疮药取出,又将布巾用热水浸湿,动作干净利落。 他忽而猥琐一笑,慢慢附下身子,在苏闲耳边低声道:“门主,你再不动我就给你脱衣服了。” 苏闲凤眸睁开,狠狠剜他一眼,拿过金疮药和布巾,脚步轻盈的绕到屏风后。 脱下沾血的衣衫,她用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已经干涸的血迹,看见左肩的皮肉外翻,形状有些可怖,又因为是肩部整个被刺穿,所以她伤到了筋骨,幸而前世她是杀手,懂得如何能让自己受的创伤最小,用上她特配的药物,此伤口仅需十日左右即可愈合,且绝对不留疤痕,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仍有几个月的时间无法提重物。 将金疮药洒在患处,苏闲用牙齿咬住布条的一端,右手开始一圈圈地替自己包扎,整个过程缓慢而扭曲,她累得满头大汗,布条又有新的血渗出,最后手口并用将布条打个结,算是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她重新坐回床上,伸脚踢踢“钱大夫”,淡淡道:“李爽,本门主渴了,给我倒杯水喝。” 李爽听话的走到桌边倒水,乖乖把杯子递到苏闲唇边,伺候周到,服务到家,“门主你也太拼了,竟然真的受伤!我只是看着就替你觉得疼,四皇子那薄情寡义的王八蛋,先前如此垂涎你的美色,危机时刻竟弃你不顾,何不直接杀了,反正变态如他已经糟蹋了许多少年郎,死不足惜!” “死也太便宜他了!何况杀一个皇子可不是小事,夜啸王朝虽命数不久,但天家威严尚存,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朝廷的围剿,这对我们而言得不偿失。他不是想要皇位吗?我们就夺了他对皇位觊觎的权利,让他眼睁睁的看着皇位飘走!后悔莫及!”苏闲笑得奸诈阴森,对付敌人最恶毒的方法,不是摧毁他的身体,而是摧毁他的心灵! “门主,夫人昨日派人送来了几株药草,外形奇特,有的还散发臭臭的味道,薰得你的药房满是怪味,还要留着吗?”李爽搓搓鼻子,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闻过那味道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嗅觉简直要失灵了。 苏闲面带微笑,眼角微挑透着妖娆魅惑,冷声道:“可以不留,但你也要和药材一起被丢出去。” 那些是阿绝辛辛苦苦寻来的,她绝对要珍惜! 李爽被她眼底摄人的冷意惊住,讨好一笑,“留,当然留!怎么说也是夫人对门主的一片心意,正所谓夫妻情深,夫人到哪都记挂着门主呢。” “别和我打岔,除了药草,夫人有没有送其他的,比如信之类的?口信或书信都可。”苏闲语气中带丝期待,她很久没见过绝尘了,对他甚为想念,不知他会不会将归期告知。 “他捎了句话,让门主你多注意身体,等他回来如果发现你瘦了,必定好好惩罚你。” 惩罚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苏闲清楚绝尘在榻上的英勇,每每折磨得她求饶不迭,上次她肩部受伤,绝尘气了好久,这次又受伤,她恐怕有三日别想下榻了!这该算是甜蜜的约束吧。 她双颊染上绯红,却被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掩盖,密长的睫毛轻颤,浅声道:“你找家客栈住下,然后等着和雪枌一起给我收尸吧。” 收尸?这词用的也太严重了吧! 李爽鄙夷的看一眼她,似乎想起什么事,从怀中掏出封信递去,“二夫人给你来信了,一起送来的还有几大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莫非都是二夫人的嫁妆?话说门主你都有两位夫人了,为何还不举办场婚礼呢?” 婚礼?无论是男人之间的婚礼,还是一女嫁二夫的婚礼,都够惊世骇俗的,世间的舆论估计要炒上天。 拆开信封,愈往下看她的眉头便蹙得越紧,花云归是脑子有毛病吗?大老远送首情诗给她! 只见信上写着:自与亲亲小冤家一别,恍若昨日,吾心甚为挂念,奈何琐事缠身,无法即刻奔回相见,特借《凤求凰》表我心意,勿怪勿怪。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花云归到底想做什么?苏闲不由疑惑,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不会如许多自恋小女生一般认为对方喜欢她,毕竟二人只是相互解毒的合作关系而已,日后他娶她嫁各不相干! 但很快她平静下来,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有些信纸是遇水后内容会发生改变,她试试看也未尝不可,思及此,她随手将纸泡进水中,内容果真慢慢改变。 亲亲小冤家,自那夜你我春风一度,也算是坦诚相见了,我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第一,我便是狮冥国花家的少主,因家族内部的变乱暂时外逃;第二,我得知花家长老曾派人去无钱门,打算将无钱门覆灭,你有几位手下不幸离世,我特送些东西作为补偿;第三,花家和夜啸国的朝廷有勾结,我恐怕还要回无钱门徐徐图之,你要暂且收留我一段时日。 苏闲冷笑不已,一把将信捏成小团攥在手中,化为粉末随风飘走。 她就知道每次碰上花云归总没好事,他果然是花家之人! 小六和小七的死必需报仇! 花云归既然想要平定家族纷争,她就帮帮他,顺便将对无钱门心怀不轨的人全都推上绝路! 苏闲躺在床上,侧首对李爽说道:“去叫他们进来吧,就说我的身子因天生有疾,此次受伤相当于雪上加霜,能不能熬过去要看天命,且伤口一月不能见水见风,否则会加重。” 李爽点头,收拾好药匣,又恢复成老态龙钟的模样去开门。 “有人没?受伤的小子我已经治完了,快给我酬金。” 话音刚落,满脸焦急的绿茵冲进房门,跟在后面的兰草被老大夫拦住不放。 “小子,老夫的酬金呢?”李爽故意压低声线,发出苍老破败的声音。 舞墨上前一步,示意兰草先进屋照看苏闲,他掏出一锭银子递去,“多谢钱大夫,这是酬金,请您告诉我月儿的情况。” 李爽叹口气,白色的胡子尽显飘逸,惋惜道:“这么漂亮的人儿,可惜活不长久了,倘若熬得过去兴许还能多活些日子,你记得伤口不能见水见风,免得她病情加重,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舞墨僵在原地,目送那苍老佝偻的背影缓缓离开,心中早已阴云密布,随即迈开沉重的步伐,也许他没机会表达爱慕了,但他希望能在月儿剩下的日子多陪陪他。 “公子,你好些了吗?刚刚吓死我了。”绿茵眼眶含泪,手指牢牢攥住苏闲的衣角,如受惊的小鹿可怜兮兮。 苏闲虚弱无力,唇色泛白,声音飘渺,“大夫已经替我止血包扎了,绿茵不必担心。大人呢?他有没有事?” 绿茵有瞬间犹疑,却还是回答道:“没事,大人毫发无损。”可大人对公子的伤势并不关心,表现得极其冷漠。 余下的话绿茵不敢说出口,在他看来公子好不容易敞开心扉喜欢上一个人,甘愿以命相护,如今身体受到创伤,但他不想公子的心灵也受伤。 “月儿接下来要好好休息,不要操心其它事,安心呆在屋里养伤,我和兰草会每天来看你的。”舞墨坐到床边,满眼温柔的望着她。 “月鸾公子,只要你无聊了,派绿茵去说一声,我和公子马上来陪你,我家公子会好多东西呢,可以给你弹琴,讲故事,变戏法,保管你觉得时间飞逝,还没看过瘾一天就没了。”兰草语带自豪,笑眯眯道。 他觉得这是自家公子拿下月鸾的好时机,说不定二人可以日久生情,公子虽然不如大人有权势,但至少关心月鸾,不似大人那般无情义。 第七十六章 迷茫惘然 转眼六日过去,舞墨果真如他那日所说,每天准时来苏闲房中报道,偶尔变些简单的戏法给她看,弹些轻快的曲子给她听,讲些幽默的笑话逗她笑,而四皇子一次都没来看过苏闲,只差人问候过一声,对比之下更彰显他的薄情。 于是在苏闲看来,舞墨就是一朵鲜花,四皇子是臭哄哄的一坨牛粪,鲜花怎会往牛粪上插?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便有了此番对话。 苏闲因用了上好的疗伤圣药,肩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她伪装成日益虚弱的模样,无力地靠坐在床榻上,吃着体贴的绿茵喂到嘴边的清粥。 她看着低头调琴的舞墨,含糊不清道:“舞墨,我们如今也算朋友,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料,让我感觉到孤身在外的温暖,不过我一直好奇你为何会进大人的后院?你喜欢大人吗?” 舞墨一怔,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来这的原因!朋友?他在这是没有朋友的! 大人后院的男人太多,各个心怀鬼胎,彼此间勾心斗角,昨日和你把酒言欢,今日就可能栽赃陷害,阴暗的程度不亚于皇帝的后宫。他曾经天真过,结果被打了三十大板,当被按在凳子上,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时,他便明白了,要想在后院生存,他不能也不敢有“朋友”。 可他遇见了月儿,一个谪仙般的出尘男子,不仅容颜俊美,而且琴技高超,他恍若寻觅到了知音,成功沉迷于对方的风姿,直至陷得无法自拔。 舞墨自嘲一笑,低沉如歌的嗓音缓缓道:“不喜欢,但无可奈何。我生在南江的普通人家,十四岁那年因家乡发大水,父母不幸去世,所以我一人逃难到姑母那,本想求条生路,谁知姑父有赌瘾,家中一贫如洗,甚至常有债主上门逼债,姑父看我容貌清秀,便和姑母一同将我卖到了当地的小倌馆,我整整在那呆了三年,一次外出购置衣物,正巧碰见大人,等我回到馆中时,鸨爹说有人替我赎了身,我本以为是姑父姑母,谁知却是大人。大人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可保证衣食无忧,不会再受欺辱,我的名声注定不能过安稳生活,已是走投无路,便同意了。” 可惜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他还是被人压在身下,成为卑贱的泄欲工具,他的身体被折磨得千疮百孔,却仍然要笑脸相迎。 苏闲敛下眸子,四皇子变态的爱好她是知道的,舞墨想必倍受摧残,能在多年的煎熬中挺住,意志力是不可小瞧的。 “月儿会嫌弃我吗?”舞墨见苏闲不出声,以为她介意自己出身烟花之地,会就此斩断二人的情谊,不由有些担忧。 “不会!”苏闲斩钉截铁地回答,露出真挚的笑容,浅声道:“忍常人所不能忍,你的心性甚高,若能离开此地,仅凭舞墨的琴技就可胜任乐师一职,不会过得太辛苦。” 离开?怎么可能!除非死亡或是如云浮一样被转手他人,否则将终身受困于这方寸之地。 舞墨不忍打击她,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绿茵暗叹口气,自家公子想得简单,此地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不过公子日渐憔悴,恐怕熬不过去了,眼下能让他开心一天算一天。 “公子,休息一会吧,今个儿聊得有点久了,身子该吃不消了。” “嗯,绿茵你代我送舞墨出去吧。”苏闲揉揉额角,面有倦容。 绿茵应声,替苏闲放下枕头,盖好薄衾,临走时谨记大夫的嘱托,不忘细心地将门关好。 满室寂静,苏闲仰躺在床上,双目有神地盯着房顶,大脑似乎一片空白,她如飘荡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块浮木,无尽的航程等待着探索,而她却被杂乱的思绪困扰,在原地动弹不得。 今日听了舞墨的经历,她重新审视了自己和花云归的关系。她深知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没有爱情的两个人有时候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也许因为身体的需要而结合,又或者因为家族的利益而结合,就像她和花云归? 她不喜欢这种男女间无爱却*相连的关系,她该忠诚于自己既定的伴侣绝尘,从而对花云归打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厌恶,可事实出乎意料,当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时,她感到剧烈的耻辱感,被人强迫的不甘心,无法反抗的挫败感,而厌恶感却只有小部分! 这不符合常规!因为同样是男人,仅仅是肢体接触,她对四皇子便有种深恶痛绝的感受。 当初在苏闲受伤后,四皇子曾来看望过一次,还赏了许多金银珠宝,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的狡辩,“月儿,你替大人挡了剑,大人这么久才来看你,生气吗?” “月儿怎么会生气,大人的安全为重。”苏闲眉眼低垂,掩住眼底的冷冽光芒,她不生气,反正他早晚生不如死。 “好月儿,大人为你报仇了,已经将刺客乱箭射死,连尸体都剁碎了喂狗去,他敢伤我的月儿,定让他不得好死。”安茯抚摸着苏闲的手,语气十分讨好,虽然他弃了月鸾,但对方没死,所以他要好好哄着,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苏闲心中万分鄙视,明明是贪生怕死的无耻小人,却硬生生把自己打造成为爱发狂的痴情浪子,好不要脸呐! 确保自己的安全之后才来看她,身边的暗卫增加了三倍,他竟好意思说替她报仇!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见苏闲沉默不语,安茯继续道:“大夫的诊断舞墨已经告诉我了,月儿不必听信那种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我会再找季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大人不必麻烦了,月儿天生体弱,对自己的身子十分清楚。只希望我死后大人的心中还能为月儿留下一席之地,不要只见新人颜,忘却旧人情。”苏闲眼角滑落几滴眼泪,苍白的面容惹人怜惜。 如丝的墨发披散在白色枕头上,黑白映衬显得诱人无比,那俊美的面容有种病态美,狭长的凤眸雾气氤氲朦胧,薄唇是浅浅淡淡的粉色,平日冷漠的少年此刻羸弱的躺着,简直是极品病弱美少年! 安茯见此,心生旖念,他曾经强行带回一个名叫陌桑的清秀少年,因为陌桑身上散发的冰冷气质,极其符合他最钟爱的口味,所以连续半月他都在宠幸少年,用鞭子、蜡油、绳子等工具,玩弄得陌桑奄奄一息,那种病若的冰冷美少年,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能彻底激发他心底潜藏的兽性和阴暗,最终他失控了,陌桑被他活活强暴而死! 眼下月鸾的诱惑力远大于陌桑,他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他们同样是他的男宠,他何必忍让些什么?今日他就要看月鸾在身下哀嚎的模样! 苏闲看他的双目染上*,暗道声禽兽,她如今虚弱得气若游丝,扛不住折腾,安茯竟还能兽性大发,这个下半身思考的人渣! “月儿,大人想你了,这次你受伤在下面就好,大人我亲自‘伺候’你,绝对让月儿欲仙欲死。”安茯凑到她耳际,轻轻吐出口热气,声音低沉沙哑。 “大人是想让月儿死吗?月儿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稍有动作就会重新裂开,难道大人因贪一时之欢,便要以月儿的性命来换吗?这就是大人所谓的爱吗?若是如此,月儿宁愿立刻咬舌自尽!”苏闲语气激愤,失望的看着安茯,她快要演不下去了,分分钟想捅死这个色渣。 对于他的触碰,苏闲只有想吐的恶心感,以及深深的厌恶感,就像沾染了可怖的病毒,总要清洗好多遍才放心。 原因并非是她歧视断袖,因为身为龙阳君的舞墨偶尔会触碰她,她仅仅觉得有些别扭罢了,但安茯却令她讨厌到骨子里。 “月儿误会我了,大人可舍不得你死,大人等你伤口愈合,咱们慢慢来。”苏闲的话如一桶冷水,将安茯的欲火熄灭大半,他有些急于求成了,对方如此虚弱,恐怕一次就会要他的命,得不偿失。 “多谢大人体谅月儿。” “嗯,月儿好好养伤,大人还有公务处理,有空再来看你。”安茯起身,与其呆在这遭受看得到吃不到的折磨,不如先找人泄泄火,他后院又不止一个男人。 “大人慢走,不送。”苏闲目送安茯出门,面色冷寒,用帕子擦擦手,再将帕子借由烛火烧掉,黑烟袅袅冒出,她的坏心情也好像被烧掉了,情绪逐渐平复。 现在想来,她到底对花云归什么感觉?不是像对绝尘那样的喜欢,也不是对四皇子那样的厌恶。 合作?合作! 一定是她把花云归当做合作伙伴,她的利益共生者,所以她开始不适应,肯定是这样! 毕竟从她进入天机门伊始,花云归就处处看她不顺眼,总是寻衅滋事,哪怕有求于她也摆出副高高在上的面孔,而她亦是与之针锋相对,那时他们谁都没想到会有彼此合作的一天,更没想到会行鱼水之欢,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在你猝不及防的一刻转动齿轮。 不过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她不愿再与花云归深交,等她替小六小七报完仇以后,除了定期与花云归相互解毒外,便不再相见! 思及此,苏闲自嘲一笑,她有妙手神医之称,偏偏要靠七个男人解毒,传出去岂非滑天下之大稽!世间有几人能信? 不过假如爹爹和娘亲知道了,大概会稍微放心些吧,不会再整日将解毒一事挂在嘴边,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 天气晴朗,微风袭袭。 苏闲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在庭院内散步,她将身体的一半重量压在绿茵肩膀上,咬牙忍受着剧痛,豆大的汗珠顺着优美的下颌线流下,在空中直直坠落,混合着尘埃亲近大地。 俊秀的面庞神情有些狰狞,淡粉的薄唇已被她咬得泛白,仿佛有无数细针扎进她的身体,遍布周身的血液逐渐凝固,意识似头狂野的猛兽,迫切想挣脱大脑这个牢笼,远离苏闲而去。 今个儿是十五,她的毒又发作了!整个人时而处于炙热的火炉中,时而陷进冰冷的寒潭里,冰火两重天的剧烈折磨简直要将她逼疯了!筋脉传导而来的刺痛感,笼罩在每一个毛孔,如同被钝刀来回切割,明明尚是骨血相连,却慢慢撕扯开来。 她为了更好营造假死前的气氛,让人对她的死亡无法产生怀疑,因而故意央着绿茵扶她出了房门。 起先绿茵并不同意,但四皇子自上次求欢的要求被苏闲拒绝后,再没来看过她,苏闲表现出郁郁寡欢的模样,绿茵不忍看她消沉,最终答应。 第七十七章 假死脱身 庭院早菊正盛,馨淡的香气满溢,苏闲立在花前,黄白交映空灵美好。 绿茵在旁侧静静注视着苏闲,见她一副憔悴的模样,心中十分难过。俗语言:树倒猢狲散。想当初自家公子最受宠时远比任何公子要风光,院中人人都想与公子扯上关系,恨不能踏破门槛,如今除舞墨公子外,院中连打扫的仆人都不见几个。他本以为四皇子对公子温柔体贴,是真正喜欢公子的,必是公子的良人,想不到单是贪恋美色而已! 思及此,绿茵走上前去扶住苏闲,“公子,我们回吧,你的身子不适合在外面久呆。” “好。”苏闲以袖掩唇,刚走两步,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只觉眼前一黑,她昏倒在绿茵肩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绿茵脚下踉跄几步,急忙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怎么回事?月儿怎么了?”舞墨面色焦急,快步抱住苏闲,转头对绿茵吩咐道:“你去找大夫来。” 话落,他径直抱着苏闲往房间走去,怀中人儿的呼吸似乎在渐渐减弱,他不由得眉头皱起,唇瓣紧紧抿着。 昨日月儿还好好的,虽是身子虚弱,但精神尚足,他专门学了新的戏法准备表演给月儿看,怎料今日刚到庭院就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上天非要夺取月儿的生命吗? 他心思飘忽,轻轻将苏闲放在床榻上,伸手在她的鼻尖试探,心中一沉,气息竟然近乎于没有! “季大夫,你抓紧给我家公子看看,他刚刚突然昏倒。”绿茵的声音随着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舞墨替苏闲将鞋脱掉,盖上层薄衾,把她腕部的衣袖掀开,方便大夫诊脉。 季大夫放下药箱,苍老的手指放在苏闲脉搏处,沉默许久,直至气氛凝滞沉重,才叹口气摇头道:“他自幼有疾,身虚体弱,前段日子又受剑伤,加上心有郁结不解,如今已是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 “季大夫,季大夫你再看看吧,我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不会对他这么残忍的,您医术高明,再开两副方子试试行吗?”绿茵死死拽住季大夫的药箱,满眼恳求。 “孩子,都说医者父母心,不是我不想开方子,而是我无能为力了。哪怕神仙下凡也不能随意改命,更何况老夫乃一介凡人呢,老夫劝你还是听听他有何临终遗言吧。” 季大夫拍拍绿茵的肩膀,转身离开。每一次遇见棘手的病症,面对病人或者他们家人的殷切恳求,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学无止境,他的医术远远达不到妙手回春的地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流逝却无计可施。 没有医者愿意如此,但生死有命,他能做的只有不断提高医术,争取救助更多的人。 舞墨安静地坐在床边,抬手将苏闲额前散乱的碎发整理干净,那张俊秀白净的面庞此刻神情安逸,没有戒备亦没有疏离,纯净如初生婴孩。 他握着苏闲的手,指尖传来圆润柔软的触感,察觉到苏闲手指微动,他不由欣喜万分,“月儿,月儿你醒醒。” 绿茵的抽咽声顿时停住,迅速擦去眼泪,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苏闲,他知道公子不喜欢爱哭的人,“公子,公子你快看看绿茵,别吓我好不好?季大夫一定是诊断错了,你起来向他证明你没事好不好?” 只见浓密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轻颤,那双似高山冰泉般冷冽澄澈的眸子睁开,世间芳华仿佛尽敛其中,迷人心魂。 “公子,你真的醒了!我以为自己今后要见不到你了呢!”绿茵埋首在苏闲身上,激动的泪水透过被衾渗进她的衣衫。 舞墨止住绿茵的喋喋不休,轻声道:“月儿有话要说,安静一会儿。” 苏闲扯出抹苍白的笑容,气若游丝道:“我希望死后尸身可以火化,骨灰洒在美丽的江南水乡。我生前因爱被困在牢笼中,但死后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走后希望舞墨能对绿茵多加照顾,他是个好孩子,无奈我之前锋芒太露,四皇子更是对我青睐有加,故被许多人所嫉恨,我死后他们可能拿绿茵撒气,还望舞墨答应。” “呜……公子,求你不要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绿茵忍不住决堤的泪水,开始痛哭流涕。 苏闲不做理会,继续道:“舞墨,麻烦你了,我写了几首琴曲留给你,就放在书架上,你日后有空可以翻翻,应该会有所帮助。咳咳~” 剧烈咳嗽几声,她的唇角有鲜血流出,蜿蜒勾画成刺目的线条,灵魂抽搐似要脱离身体,这是濒临死亡时的真切感受,应该是假死药发作了! “月儿!”舞墨倏地悲痛出声,苏闲的手自他手中滑落,人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脉搏不再跳动,体温逐渐冷下来。 绿茵一僵,继而嚎啕大哭,几次昏死过去,醒后就紧紧搂着苏闲的身体不放,整个人恍如受到极大打击。 舞墨直直起身,叮嘱道:“看好月儿,我去找大人,将月儿临死前的要求告诉他。” 另一厢,四皇子正在无人居与不喜商讨事情,听到暗卫送来苏闲离世的消息,只是点头以示明了,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其实心里有些惋惜,从认识月儿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当过一次攻,本打算玩腻了对方之后就来次过瘾的,想不到他没熬到那个时候。 “大人!大人!月儿去了!”舞墨的声音从无人居的院子穿透房门,重重撞进屋内。 一路小跑他匆匆而来,不顾乱闯无人居可能带来的后果,传言人死后灵魂会在身体旁徘徊一阵,以图见到思念之人后再离开,月儿如此喜欢四皇子,他希望能替月儿达成所念。 不喜一怔,黑纱下的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丝精芒,缓缓合上手中的书页,淡淡道:“月鸾公子死了?他不是大人最宠爱的吗?难道不需要去看看吗?” “不必理会,儿女情长岂能与国家大事相比!”岂能与他夺得皇位相提并论! 安茯神色严肃,好像是真的忧国忧民,实则打着如意算盘。眼下正是他和太子相争的关键时期,月鸾不过一区区男宠罢了,岂能因他耽误夺嫡之事! “此言差矣!大人倘若不去处理此事,恐怕会引起谋士们的非议,毕竟您曾如此宠爱他,最终却连月鸾公子的后事都不安排,如何能体现您重情重义呢?依在下看,大人还是去看看为妙。”不喜言辞妥贴,言之有理,一副处处替他着想的样子。 “既然先生如此说了,那我就去吧。”安茯神色不情愿,死个人而已,这对他来说实属小事,哪用亲自出马。 二人出门,不喜地沉默的跟在安茯身后,忆及那日在密室中,苏闲曾要求他在发生意外时出手相助,为了主上的大业可成,他必须帮穷白公子! 安茯看一眼舞墨,态度冷淡的问道:“月儿的剑伤不是痊愈了吗?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闻言,舞墨心底燃起愤怒的火焰,四皇子连月儿的病情如何都不清楚,枉费月儿对他思念甚切,因思成疾!无奈自己日后还要依靠四皇子,断不能就此事与他决裂,遂语气平常道:“季大夫说月儿自幼身子弱,剑伤过重再加上心有郁结,已是药石无医。” “那他几时去的?”提及剑伤,安茯微微动容,毕竟月儿救过他的命,总归是不争的事实,随之语气带上些暖意。 舞墨眉眼低垂,两鬓的发丝遮住锐利的眼神,“大约一柱香前,月儿和绿茵在庭院散步,但月儿突然昏迷不醒,季大夫来后不多时他就没了呼吸。” 安茯点点头,继续道:“他可留下什么话?” “月儿说希望绿茵能够好好活下去,还希望大人可以将他的遗体火化,骨灰撒在江南水乡,他死后愿无忧无虑的沉醉于山光水色中。” “没有给我单独留话?”安茯皱眉,心有不悦。 舞墨神情唯唯诺诺,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似是下定决心,沉沉开口道:“月儿说他因爱所以自愿困于牢笼,但心无悔,来生还欲与大人相遇,望大人到时还念及情分。” 正说着,已走到苏闲的院子,入目的是满院凄清,几乎没有人气,抬步进入屋内,绿茵正趴在床边,而床上的人隐隐呈现死气。 舞墨叹口气,转头对安茯解释,“绿茵估计又哭晕过去了,大人等我去叫醒他。” 强烈的摇晃把绿茵从梦境拽出,他梦到公子身体健康,坐在院里的树荫下和雪儿公子弹琴,脸上的笑容十分开怀,偶尔会打趣自己两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且温馨,但掌心传来的冰冷打破虚幻,公子的确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一想到这点,他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别哭了,既然月儿让你好好活下去,那你今后就在舞墨身边伺候着吧,现在你去传个话,让管家派人将柴火堆在小院,今天火化了月儿吧。”安茯站在床边,仅看了苏闲一眼便侧过头去,原本那张颠倒众生的冷艳面庞,此刻已经失去光泽,五官具显僵硬,散在床榻的头发似乎更长了些,哪还有半分冷漠脱俗的气质,死得无比透彻。 “大人,要不要请雪儿公子来见月鸾公子最后一面?顺道将死讯去通知月家一声?”不喜往前一步,出于周全考虑,他必须知道这是真的苏闲吗? 安茯考虑片刻,吩咐道:“舞墨,你亲自去春情楼接雪儿过来,派兰草去月家知会一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懂的。” 柴火被高高堆起,院内围得水泄不通,仆人和众多男宠全都来了,他们神情均是悲痛,眼底却泛着或开心或复杂或嘲讽的笑意。 绿茵替苏闲换上一件她钟爱的白色锦缎长衫,简单铺些粉遮住铁青的面色,又用胭脂涂红她的唇,仔细为她束起墨发,整理的一丝不苟。 雪儿眼含不舍的盯着苏闲,叹口气道:“月儿你虽年纪不大,却历经人情冷暖,如今去了地府,我会常常给你烧纸钱过去,在那里莫要再委屈自己,想我了就给我托梦。” 语罢,动作小心地抱起苏闲,亲自将她放在柴堆上。 安茯接过管家递来的火把,毫无眷恋地扔掷,火光很快蔓延开来,燃烧的火焰如凶猛的野兽将苏闲一点点蚕食,直至全部吞没不见人影,滚滚浓烟顺着风往天空而去,绿茵哭倒在兰草肩上,舞墨以袖掩面拭去眼角泪珠,安茯漠然注视熊熊火焰。 不喜趁无人注意他,悄悄凑到雪枌身旁,轻声问道:“穷白公子脱身了?” “嗯。有人在绿茵昏迷时用真尸体将门主替换,如今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雪枌笑得狡诈,门主凡事喜欢做万全准备,李爽那小子被早早召到此处守株待兔,专等时机下手来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而假扮门主舅舅舅母的华哥和红姬也来了,再者门主提前找了不喜帮忙,如此缜密的安排,四皇子这榆木脑袋怎么可能发现。 第七十八章 她被咬了 红色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如心底的一团邪火急剧扩散,雪枌冷眼看着众多男宠掩饰不住的高兴,厌恶感油然而生。 “四公子,身为月儿的舅舅,我很感激您对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不过他是在您这里死的,我就只有他这一个侄子,多少该有些补偿吧。”华哥露出副市侩的小人嘴脸,打算赚一笔死人钱。 红姬也搭腔道:“我家小姑子只有月儿一个孩子,向来宝贝得紧,若是娘俩儿在阴间见了面,得知我和老爷照顾不周,怕是会夜里来算账呢。四公子您菩萨心肠,定不想看到我们夫妇二人落魄吧。” 华哥谨记苏闲之前的嘱托,要狠狠宰安茯一笔!她替人挡剑的酬劳可是极贵的! 遂再接再厉道:“听说月儿死后想被撒到江南水乡,我做的是小本买卖,怕是负担不起路费,四公子与月儿也算是知己,怕是不忍心看他夙愿不能实现吧。” “月儿每年的祭奠也要花费大笔钱财,他们一家三口想必花销不少。”红姬面露为难,易容过的脸上红斑挤做一团。 安茯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细细打量,实在找不出月鸾与他们有何共同点,一方是天上的云,另一方是地上的泥,简直是天壤之别!月儿的高雅与他们的粗鄙对照鲜明,真是不想再见到这二人! “管家,你去拿五百万两银子给月鸾的舅舅。”安茯语气不耐,他们开口闭口都是一个意思:要钱!与其没完没了地要,倒不如直接给他们一大笔,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啊!四公子可真是大方!”华哥笑逐颜开,络腮胡子随之颤动,有几分滑稽。 “抱歉,我还有事尚未处理,先告辞了。”安茯一刻不想多呆,急忙拉上不喜一起离开。 火焰熄灭,绿茵和雪枌将骨灰收好,一部分交给华哥和红姬带走,另一部分他自己留下,勉强能睹灰思人。 “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吧。”管家把银票交给华哥,转身对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呵。 半炷香的时辰不到,众人做鸟兽状散去,绿茵亦跟着舞墨去了他的住处,此地彻底被荒废了。 而僻静的小道上,只有马车轱辘辘驶过的声音,普通的马车在不平的路面摇摇晃晃,车内上下颠簸。 苏闲似睡着般静静躺在车内,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呼吸。 李爽坐在她身边,从怀中摸出粒药丸塞进她口中,入口即化的特性极为方便,很快变做液体被吸收。 半个时辰过去,只见苏闲的胸部微微有所起伏,脉搏渐渐由无到有由弱变强,密长的睫毛轻颤,如黑曜石般迷人的眸子骤然睁开,涟滟流转的光华似能将人溺毙其中。 她侧首望向李爽,淡粉色的薄唇轻启,“我不是假死后一直躺在床上吗?为何现在身子很疼?莫非期间出了差错?” 她觉得自己安排的够周密了,果然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吗? 闻言,李爽嘿嘿一笑,尴尬道:“其实没什么差错,不过就是门主被摔了一下而已。” “摔?” 冷冽的视线直直射在李爽身上,他不好意思与苏闲对视,撇过头去解释道:“就是我扛着门主走在路上,为躲避行人的异样目光便走了暗巷,手心出汗太多,结果稍微一滑门主就被丢在了地上。我发誓!我马上就把门主重新扛起来了,但是在上马车之前我没注意脚下的石子,踉跄之间将门主扔进了马车,听那个声音很响,不过我觉得门主身强体壮,不会有事,所以也没给门主在身下铺软垫。嘿嘿,门主,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苏闲板着面孔哭笑不得,她连着被扔两次!罪魁祸首还一脸天真无知的表情,她没被四皇子怎么样,反而被自己人摔摔打打,可也怪不得别人,谁叫无钱门有一群蠢萌蠢萌的家伙呢,她又偏偏是这帮家伙的头。 她开始几次深呼吸,待情绪平息,坐起身子靠在马车车壁上,“我问你,门中可有大事发生?” “没有,一切正常。”李爽憨厚一笑,如实汇报情况。 “我的金库四号快满了吗?” “预计再接六次任务就满了,门主,我听郑宁说他最近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这家伙闲不住,搞得门里鸡飞狗跳,整日和绿熙斗嘴,气得绿熙拿剑追杀他。” “好事啊!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我觉得他俩有戏,郑宁这小子一旦认准目标,出手绝对迅速,他的花花肠子不少,绿熙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呐。” 苏闲凤眸眯起,白皙纤长的手指来回抚摸下巴,她在考虑要不要给郑宁的追妻路设点障碍,省得他老集中注意力于自己的八卦,何况绿熙是好姑娘,不过芳心错系在自己身上罢了,郑宁若能持之以恒的追求,定可以将绿熙拉回正轨。 李爽撇撇嘴,感叹道:“啧啧~又有一朵鲜花要插在牛粪上喽,红姬和小妹都曾爱慕门主,绿熙如今正爱慕门主,结果没有一个女人能进入门主的心,反而被其余的牛粪预定了,这就叫事与愿违、天命难测!” “不错,进步很大啊,懂得说四字成语了,照你之前的水平,应该没少看书。告诉我你这坨牛粪看准了哪朵鲜花,我猜是妍姬吧!她无钱门里是最富有书卷气的女子,你为了能和她有话题可聊,一改往日没正行的风格,虽精神可嘉但还需努力。”苏闲见他目光躲闪,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感情的事她委实不便参与,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吧。 马车行驶得很快,李爽制定路线时特意选的近路,不过无休止的颠簸快把苏闲的骨头震散了,她肩头的外伤已经愈合,但肩胛骨尚未长好,离无钱门不远了,用疾风无痕更快些,遂轻轻一笑道:“你慢慢往回走,我先行一步,好回去看看可爱的小金库们。还有件事,通知华哥暗中保护舞墨,直到四皇子彻底完蛋!舞墨是个好人,至少对我是真心实意。” 苏闲揭开车帘,足尖一点,身姿优美如轻盈的燕子,几起几落就消失在李爽的视野中。 …… 再次回到无钱门,亲切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无论在哪里都不如在自己的地盘舒服! “呀!门主回来了!”苏闲站在穷白阁前,正仰头欣赏自己的字迹,郑宁的惊呼陡然响起,身影快速靠近她。 苏闲眯起眸子,唇角勾勒邪魅的弧度,她被长剑的冷光吸引,目睹郑宁狼狈逃窜,估计这小子又惹火了绿熙,被撵得满门乱窜,想不到她刚回来就有好戏上演,她不由得脚下加速,藏身于门后,透过缝隙满眼兴味的看着。 “郑宁,你这招用不厌吗?我不会再上当了,你就乖乖等挨揍吧!”绿熙声带恼怒,跑得面颊绯红,气鼓鼓的模样十分俏丽。 郑宁顿时哭丧了脸,哀声道:“我发誓,刚刚门主真的在这,他一向神出鬼没,你怎么能确定他没回来?” 绿熙眼神愤愤,她已经有三次被骗,绝不会重蹈覆辙!当即不再与之废话,挥舞长剑率先发动攻击,二人均是忽略自暗处射出一道飞闪的银光,郑宁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动作稍滞,长剑已直往胸口而来。 眼瞧剑尖马上就刺进胸膛,却是剑锋突转,径直擦着他的左肩划过,有惊无险的场面让他出了身冷汗。 仍旧嬉皮笑脸道:“舍不得了吧,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子,世间少一个是一个,就猜你不忍心真的杀我,还不承认心里有我?” “你别胡说!我只是碍于门规而已,否则你早就是剑下亡魂!”绿熙气恼,整个人瞬时如同煮熟的虾子,红得彻底。 无钱门门规有一条:除非是背叛无钱门者,否则任何人不准对同门中人下杀手!违者逐出无钱门,再见面格杀勿论! 话虽如此,但绿茵从心底深处不愿杀他,明明他整天调戏自己,甚至还偷吻自己,但日益的吵闹反倒淡化了自己对门主的心思,莫非她对门主真的只是崇拜,对郑宁才是喜欢? “不喜欢我干嘛脸红?真是个嘴硬的姑娘,不过你如此泼辣,除我之外没人敢要你。” “你闭嘴!再乱说话割了你的舌头!” 二人吵吵嚷嚷的离开,苏闲欲从门后绕出,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在她的腰际,将她禁锢于原地动弹不得,淡淡的香气传入鼻翼,她唇边的笑意收敛,声音冷淡道: “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花师兄放手为妙。” 闻言,花云归不退反进,身子紧紧贴着她,低头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撒在她的脖颈和耳垂,“小冤家,你我怎么说也是一夜夫妻,眼下分别甚久,难道对我半丝想念也无?太令人伤心了。” 苏闲不为所动,眸光冷冽如天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冷笑道:“为何要想念?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的露水姻缘罢了,郎无情妾无意,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来做戏。” “你说的没错,我还以为你会从此迷恋上爷绝美的容颜和床上功夫,要求爷对你负责呢。”花云归十分讨厌她冰冷的态度,却故意表现得不在乎,手臂却是不自觉地加大力道。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走之前盖了戳的!他刚在楼上瞥到这张时常浮现在脑海中的脸庞,天知道有多开心,立刻迫不及待的下楼,远看见她满脸笑容望着外面,神情狡狭可爱,就静静立在一侧陪她看戏,谁知她竟然用银针牵制郑宁,借生死时刻让绿熙察觉到真正的感情,不愧是他的女人:有见地,够聪明! 可惜这个女人心如磐石,不会为美色所迷,对他秉承公事公办的原则,丝毫没有喜欢的意味,真是让他不甘心! “我分得清感情和交易,绝不会纠缠花师兄!你可以放手了!”苏闲凝眸道。 花云归邪魅一笑,将脑袋放在她肩头,“温香软玉在怀,怎能轻易放手?小冤家,你可太不了解男人了。” “我不需要了解男人!我只需了解阿绝便足够了!而花师兄这样的妖孽男人,更要远远避开才是,免得被拆碎。”苏闲冷言冷语。 “可恨的小冤家,你可真是会惹我生气呀!” 话落,花云归的吻重重落于苏闲的唇瓣,隐藏的怒意如狂风暴雨般的倾泄,二人唇齿间的气息融合,花云归狠狠掠夺她的领地,即使缺少氧气也不肯松开。 苏闲黑亮的眸子渐渐蒙上层飘渺烟波,神智游离,清秀的眉毛紧紧蹙起,积蓄力量将花云归推开,满眼控诉的看着他,“你是狗吗?随便咬人!” “不咬你难解我心头之恨,负心小冤家,无情无义,始乱终弃!”花云归抬手擦去唇上的鲜血,咬牙切齿道。 “不可理喻!花师兄同样是生意人,身为三国商盟的会长,算计精明,你难道不清楚我们的联系实质仅是利益关系吗?”苏闲实在忍无可忍,花云归没有任何立场指责或干预她的事! 第七十九章 被发现了 在苏闲眼中,花云归的举止处处透着古怪,时常做出的亲密动作让她一头雾水,都言女人心海底针,她觉得比女人还要妖媚的男人心更难揣测。 听到她极力划清彼此的界限,花云归面色阴沉,深深地蹙眉,目光不善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就要你!正好这月的蛊毒还没解。” “必须今日?”苏闲心中别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就今日!立刻!马上!”语罢,花云归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楼上走去。 苏闲埋首在他怀里,黑眸迷雾重重,暗忖自己武功不及对方,偷袭兴许能逃脱,但她的左肩有伤,一旦花云归硬来,她仍旧不敌!何况二人已经有过一次,她也口口声声地强调此乃互惠的交易,若是拒绝就太过矫情了。 反正做一次是做,两次也是做,她为了活命,对方也是活命,就当一场春梦,梦过无痕。 花云归用脚踢开房门,浑身气压低沉,虽心中气闷,却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于床榻。 他因不放心苏闲一人在外,曾派密探到四皇子的别院监视,据密探回报,苏闲受了剑伤,他即使再生气也不愿令她伤上加伤。 不过他派人的事绝不能让她知道,否则这小冤家必会认为他别有所图,肯定对他更加戒备。 此刻的苏闲如一具死尸挺在床上,上次她服下的解蛊药含有春药成分,很快就神志不清了,对于花云归的兽行并无太大抵触,而眼下她清醒的很,让她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同不爱的男人发生关系,不尴尬才怪。 尤其是面前的男人急不可耐,她的外衫眨眼就不翼而飞,接着内衫亦被扯开,连裹胸的布条都难逃厄运。 她不由感叹:发情的男人可真是恐怖! 花云归低头仔细查看苏闲的肩膀,发现皮肤光滑亮泽,没有任何伤痕,他又将手指抚去,触感平滑无接缝,是真正的皮肤。他相信苏闲的医术,大概是用了她自己研制的药物,总之是不必替她担心了。 正欲替她盖上薄衾,然而眼前美丽的*引诱着他,就如罂粟花那般迷人,窈窕的身线,绝美的面容,眼角眉梢隐约散发的妖娆风情,真是世间尤物!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有些蠢蠢欲动,俯身吻上苏闲红润的樱唇,辗转厮磨。 床帐被放下,一室春情,气氛旖旎,鸳鸯交颈,琴瑟和鸣。 “小冤家,你为何总是如此诱人?”花云归声音低沉谙哑,欣赏着她情迷的模样。 “是你满脑污秽,整日想着男女之事!”苏闲的指尖狠狠划过他的背,触手的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 “在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花云归加大力道,对苏闲的答案既担心又期待。 “我的看法并不重要。”苏闲转过头,不做回答。 青涩小儿食髓知味,花云归第二次开荤,他与苏闲十多日不见,自然收敛不住,纠缠不休。 女子的浅浅低喃,男子的沙哑邪魅,在宁静的下午洒落满室。 二人乌黑的长发交叠,自然垂下优美的弧度,微微摇晃。 苏闲体力有些不支,声音低靡道:“三次足够了,你要累死我吗?” “明明可以五六次,是你想憋死我还差不多!我的小冤家,身为生意人,自然不能做亏本买卖,该多多益善才是。”花云归邪惑一笑,狐狸眼波光粼粼,用唇瓣堵住她的抱怨。 他要让她记住:花云归与苏闲是契合的!无论在床榻还是在性格上,他不想放手,就不允许苏闲逃离。 日渐西斜,黄昏已至。 二人长久的战争接近末尾,苏闲已经无力说话,花云归亲亲她的面颊,无比魇足。 门在这时突然被推开,二人一惊皆往门外看去,苏闲顿时如遭雷击,满眼不可置信,如此荒诞的一幕竟然被他看到了! 花云归面色如常,从苏闲身上离开,扯过薄衾包住彼此,即使对方早就见过苏闲的*,但现在她在自己怀中,就绝不许除他以外的男人见到! 来者一袭青衣,颜色有些暗淡,显然是风尘仆仆快速赶来的,那张俊秀的面容布满寒霜,眼神冷冽摄人地盯着床榻,唇瓣紧紧抿着。 面对男子凌厉的视线,花云归毫不退缩,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心中却早已警戒,他们虽是师兄弟,不能自相残杀,但自己抢了他的女人,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到时少不了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 空气凝滞沉重,肃杀的气息萦绕不去,双方针锋相对,形成强大的气压。 苏闲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与绝尘许久未见,他去替她寻找减缓毒发疼痛的解药,不顾危险的四处奔波,连信都顾不上写,只托人送过一次口信,今日见面他瘦了许多,衣服变得宽松了,这个傻瓜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过,怎能不令她心疼! 而她与花云归在一起了,虽是出于各种原因,可阿绝寒眸中浓厚的哀伤和愤怒,仿佛在控诉着她的薄情,她的心是痛的!愧疚的!自责的!无奈的! 绝尘面色冷寒的走进屋内,将手中提的各种药材放在桌上,又自怀里掏出本书放下,冷声道:“这是药材和记录秘方的书,你收下吧。” 他不再看二人一眼,拂袖离开,背影孤独凄凉。 没有责备,没有讥讽,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 苏闲立刻起身,匆匆披上衣衫,急急追出门去,她还是舍不得阿绝。 见此,花云归嗤笑一声,眼底是掩不住的凉薄,他早该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场景,苏闲对他没有喜欢,而他对苏闲的感觉也说不清楚,兴许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呢,至少他觉得自己不会如绝尘一般痴傻的付出。 …… 微风吹过,刮起绝尘青色的衣角,他的心情异常沉重。 刚刚那一幕如利刃般刺穿他的心,他最爱的女子躺在别的男人身下,面色潮红,神情迷惘,一次又一次被别人占有。 他明知这一幕早晚都会发生,如果阿闲想活过三十岁就必须如此,可他是男人,没有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阿闲毒发时承受的苦痛他看在眼里,所以他四处寻找药材,以便日后能减缓阿闲毒发的疼痛,毕竟他们有各自的事情,阿闲性子独立且有自己额外的打算,不可能时刻与他在一起。 为了药材绝尘派出自己得力的属下,分散各地进行寻找,而他自己闯过龙潭虎穴,深入过山腹水涧,受的大小伤不计其数,好几次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硬是靠着他对苏闲的想念才得以度过危险。 如今纠结且矛盾的情绪缠绕着绝尘,他爱着苏闲,发誓会好好疼惜她,他也在烟姨面前开口说过会保护她,但他又不想和别的男人分享苏闲,他会嫉妒!会不安!会愤怒! 难道真的要分开?分开就不会再有担忧! “阿绝,你停下。”苏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气息微喘,显然一路疾驰。 绝尘闻言止住步伐,静静站在原地,却不回身看她,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无论是面对苏闲,还是面对他们之间的感情。 苏闲叹口气,绕到他面前,双臂轻轻环住他精壮的腰肢,俯首贴在他胸前,那久违的淡淡青草香气扑鼻而来,温度让她是安心的暖。 她仰起头,脖颈勾勒优美的弧度,浅声道:“阿绝,我知道你难过,可我无法选择。你究竟要不要继续和我在一起?选择权交给你自己,我不会强求,你有半个月时间好好考虑。” “阿闲,我现在很乱,想一个人静静。”绝尘的目光移向他处,不与她对视。 怀中的身子柔软纤细,是他最爱抱着的,上一刻却在花云归身下婉转莺啼,当时他一度想杀了花云归,可是他不能,师父绝不会允许自相残杀! 另人疑惑的是,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前花云归与苏闲向来水火不容,断不可能突然就亲密无间。 绝尘的寒眸冷光四散,如玉的面庞阴沉黯淡,察觉腰际的手臂离开,有瞬间不舍,然而很快便湮灭无踪。 “你走吧,想好之后来无钱门找我,半月之期,过期不候!”苏闲退后一步,侧身给他让路。 其实在她心底潜藏了无数的话想诉说给绝尘听,例如她喜欢他,想要和他白头到老,等解了毒就能与他相伴一生。例如她想要个孩子,有他和她的血脉的孩子,可以组成幸福的家庭。例如她打算嫁给他,等圣女继位大典结束后就举办婚礼。例如她给他绣了个荷包,里面盛有他最爱的花,本想见面就给。例如…… 苏闲是个傲气的女人,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和风范,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她不会用自己的行为束缚别人,更不会将自己的尊严给别人践踏,所以她自从与花云归欢好之后,就决定主动告诉绝尘,只是没想到他以如此尴尬的形式知晓。 而她给绝尘机会,一旦失去了,那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理性果决又自私的女人,即使绝尘选择放弃,她会伤心但不会欲绝,足够的时间会抹平情感的伤疤。 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有幸得以重生,她要活下去!男女之情于她而言远不及生命重要,大不了安心当她的圣女,操守天下棋局,玩玩谋略,耍耍心计,来个一统天下,总归不无聊。 苏闲安慰自己一番,心情低落却不如刚才沉重,转而重新往穷白阁走去。 远远看到花云归倚着门框,双臂环抱胸前,烈烈红衣似火般明艳妖娆,一双狐狸美目微微上挑,正不满的看着她。 只见他唇边冷冷一笑,语气讥讽道:“都说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你倒是特别,撇下新欢转头去哄旧爱?怎么?没哄回来?” 不理会他的讥讽,苏闲径直走进屋内,为追赶绝尘她出门匆忙,穿得十分单薄,长发亦披散在肩头,女性化十足,在外面呆久了可能被无钱门的鬼精灵们识出真身,她必须换下衣物,免得自乱阵脚。 花云归跟在她身后,目光直勾勾瞪着她,哪怕是换衣服也不回避。 “花师兄有窥人更衣的特殊癖好吗?” “没有。” “那请花师兄转过身去可好?我是女子,有不方便的地方。” “你的全身我哪处没见过?”花云归眼神戏谑,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上红痕遍布,全是他的功劳。 “……”苏闲无语凝噎,山不向我来,我自朝山去,他不转身,那她转总行了吧。 第八十章 厨房轶事 在男子火辣的注视中苏闲穿好衣物,坐在镜前梳理长发,如墨般黑亮光泽犹如绸缎般顺滑,在白皙的玉手里灵活舞动,被白玉冠高高束起。 花云归吻得她的唇瓣红肿,不得不擦些粉末遮掩,尽管在脖间扑了更厚的粉层,但隐约还能看出痕迹,她只能尽量用衣领挡挡。 一旦上了床榻,男人就会化身禽兽,无休无止的索要,恨不得将她拆筋扒骨的吃入腹内,绝尘如此,花云归亦是如此。 最惨的是日后她总共要有七个男人,完全应付不过来,都说坐享齐人之福,尤其是男人,有点钱了就想三妻四妾,他们究竟是如何应对的?何况女人多了是非就多,她倒是十分佩服那些后院能维持和平的男人。 苏闲从凳子上起身,眼神平静无波,浅声道:“我要去用晚膳,你随我一起。” “小冤家知道关心我了?怕我饿肚子?”花云归双目精亮,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 “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有事和你商量,又不愿耽误吃饭而已。”苏闲冷声道。 二人来到后厨,饭菜的香味透出门缝溢满整间小院,而经过一下午的情事,他们的五脏庙开始叫唤。 厨娘听到脚步声,警觉的往外看去,手里的炒菜勺紧握,随时准备抓人! 因为无钱门经常会有几个贪吃的馋鬼,喜欢在开饭前偷吃,她每次都能抓他们个现形,再以做劳务为惩罚,毕竟门主把厨房的全部权利交由她行使,她有责任维持秩序。 见到来者是苏闲,厨娘微微一惊,门主轻易不来厨房,难道是对她的手艺不满意?眼角的余光瞥到花云归,红衣妖娆,姿容绝艳,妖孽般的人物,站在门主身旁亦毫不逊色,都是各有千秋的美男子。她恍然记起门主曾为夫人做过膳食,暗道:莫非这位是传说中的二夫人?新得门主的宠爱,所以门主亲自带他来挑选食材,准备大展拳脚? 思及此,她殷切一笑,开口道:“门主,所有的材料都在这摆着,你是要为二夫人下厨吗?我可不可以旁观?上次您亲手给夫人做饭我没见到,惋惜了好久呢。” 不等苏闲说话,花云归揽住她的腰,紧紧挨着她,极其亲密,“当然了,小冤家可是格外疼爱我呢,就在刚才我们还翻云覆雨,她说最爱我了,要好好犒劳我。” 苏闲对他的信口雌黄见怪不怪,可面对厨娘投来的暧昧表情,不由无奈扶额,语气清冷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我和二夫人有话单独要说。” 厨娘走的恋恋不舍,她有颗爱八卦的心,无钱门的人都对门主的八卦分外偏爱,可门主已经明确不留她,她也不能死赖着。 花云归的手依旧揽着她,邪肆一笑,故意道:“你让厨娘走了,谁负责晚膳?我可是不会做。” 他在天机门时见过苏闲下厨给师父做饭,色香俱佳,想趁师父不备偷尝一口,不料师父护得极紧,死死盯着饭菜,不肯留一丝机会,如今听说绝尘竟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心头醋海翻腾,他也要吃! 苏闲默然不语,如果继续让厨娘呆在这,指不定花云归还会爆出什么猛料,她的一世英明本来就被毁得面目全非,估计很快会被冠上荒淫的恶名了。 挽起衣袖,藕臂白皙纤细,光泽莹莹,她仔细洗过手,走到案板前,皱着眉头扫视一圈。 “我要吃蜜汁番茄、木犀糕、金蟾玉鲍、盐煎肉、黄金角水晶梅花包、野鸭桃仁丁、爆炒鱿鱼、箱子豆腐,最后再来一道龙井竹荪就够了。”花云归摸了摸下巴道。 “你的要求倒是多,也太懂得享受生活了不是。先去把鱼鳞刮了,再杀只鸡,记得拔毛,无钱门没有不劳而获的规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闲指指角落摆着的水缸,又指指关着鸡的笼子,语气清冷。 “好吧。”花云归撇撇嘴,极不情愿的走开。 苏闲升上火,热好油,将肉丁倒入锅内翻炒,后又把切完的菜加进去,顿时香味弥漫,院里的花云归吸吸鼻子,满眼哀怨的望着香气来源。 不多时,他提着血淋淋的鱼和鸡出现在厨房里,唇角的弧度下拉,表情委屈。 “噗哧~你怎么搞成这样了?”苏闲忍不住笑出声,怜悯的视线落在血肉模糊的两团上,只是刮鳞杀鸡而已,想不到他会这般狼狈。 鱼鳞连着鱼身上那层薄皮全部消失,鸡毛连着鸡皮也被扒得干净,如此有技巧的错误,他能犯也算是不容易了。 闻言,花云归恼怒的看着她,耳垂有淡淡绯红,他自幼有人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时做过这些活计,若不是苏闲的要求,打死他也不会做!偏生这小没良心的还在幸灾乐祸,笑容明媚照人,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正生气,面颊传来微凉的感觉,苏闲微微仰首,柔软圆润的指腹替他擦去不小心溅上的血迹,眉眼间不是常见的疏离,而是增了些暖意。 “喏,那边有个小板凳,你坐在那等我,不要乱跑,免得给我添乱。”苏闲接过鸡和鱼,伸手指向门边。 花云归乖顺的点点头,自觉坐下,双手环膝,脑袋置于膝盖,模样可爱,有种萌萌的感觉。 苏闲清理干净食材,面色严肃,菜刀仿佛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操作灵活,刀功熟练,鸡被剁成块连着香菇放入锅内炖,紧接着她又将鱼上锅蒸,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厨房,火光柔和了她的面部轮廓,周身气息温柔,颇具贤妻良母的风范。 她不常下厨,一旦下厨就会全心全意投入其中,争取做出自己满意的食物,今天这道鱼的卖相估计不会太好看,毕竟她从未做过这样的鱼。 花云归狐狸眼光芒奕奕,看得入迷,笑意深深,胸口处好像注入一股暖流,涨得满满的,如今二人不正如普通人家的夫妻,苏闲就是那娇美可人的妻子,他便是英俊潇洒的夫君,妻子殷勤的替夫君准备晚膳,相处的其乐融融。 此刻他忽然发现,在她身边有种安心感,她独有的气息会涤净他内心的黑暗,如一缕暖阳破开重重乌云,将热量带进心底。 “喂,别发呆了,你先端着它去卧房,我等会儿回去有事要说,我们边吃边谈。”苏闲将托盘递给他,淡淡道。 “那你去哪?”花云归看她走至门口,微微蹙眉,他现在十分不想与她分开,哪怕一刻也不想。 “用膳的时候再告诉你。” 苏闲神秘一笑,转身离开。 今夜月色正好,银白色的月华铺洒满地,微风拂面,满园树叶簌簌作响。 她来到膳堂,瞧见郑宁和绿熙同桌而食,欢声笑语不断,由衷替二人感到开心,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无钱门的男女个个姿容不凡,与其便宜了他人,不如内部自己结合,能成一对是一对。遂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含笑道:“今日的膳食如何?合不合口味?” “啊哈,是门主!我就说门主回来了,你不信,还非要打我解气。”郑宁委屈的看着绿熙,左眼圈乌黑,显然挨了一记粉拳。 “臭小子哪这么多废话,女人是用来疼的,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挨打就受着,否则媳妇跑了有你后悔的。”苏闲在他头顶敲个爆栗,开始传授追妻*。 郑宁眼神鄙视的看她,语气亦鄙夷道:“门主你就是靠这招追的两位夫人吗?可两个人不吵嘴日子得过的多无聊啊,我倒觉得吵吵有益于增进感情,绿熙你说是吧。” 绿熙脸色通红,羞怯的看一眼苏闲,对郑宁娇嗔道:“问我作何?我又不是你的妻子。” “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 “胡言乱语,我不和你说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门主都看出我喜欢你了,难道你还没发现?” “你说喜欢就喜欢?连追都不追就打算娶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谁说没追?不是你追的我吗?每天都追着我打!如果这都不叫追,那世间就没有追可言了。” “你不讲道理,我……我不理你了!”绿熙语气愤愤,夺门而出,临走前狠狠给了郑宁一拳,帮他凑了个双,变成两眼乌黑。 郑宁顿时哭丧了脸,两眼泪汪汪,“门主你看,好泼辣的女子,试问谁敢娶她,也就我能忍受。” 苏闲看场好戏,发觉绿熙和郑宁的确很般配,男的不讲道理却会哄人开心,女的偶尔娇纵却本性纯良。绿熙在她面前一直压制自己,表现得知书达理,缺少几分女儿家的活泼,和郑宁在一起后明显改变不少,敢爱敢恨的直爽性子表露出来,更让人欣赏了。 “你活该,明明清楚她的意思,还故意歪曲,当心她真的不理你了,女人心复杂,一旦真的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郑宁半信半疑,沉声道:“说的门主你好像很了解女人似的?我觉得绿熙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吧。” 我就是女人!当然了解! 苏闲暗自吐槽,决定帮他一把,“男女在感情方面差不多,我已经有两位夫人,懂的自然比你多。我敢保证绿熙现在肯定既生气又伤心,最少四五日最长一个月不会理你,不信你就等着吧。” “那怎么办?”郑宁有些慌乱道。 “你可以光着上身,背好荆条,准备负荆请罪吧,另外多叫些兄弟围观,在众人的注视下正式告诉她你的心意,提前买点小礼物送她,要有诗情画意些。” “好麻烦,我去找荆条,礼物慢慢考虑。” “等等!”苏闲拦住他,缓缓道:“我有任务交给你,明日一早去丹阳城找锦瑟公子,告诉他我有笔好买卖,需要面谈,让他速来。” 郑宁眸光哀怨,不满道:“门主不是答应我可以休息吗?为何还有任务?言而无信!” “非也,非也,你的确可以休息,但你清闲了好多日,休息时间已过,不做任务就没饭吃,自己尚且吃不饱,如何能成家生子?”苏闲老神在在,对他的话丝毫不以为意。 “绿熙说我不讲道理,跟门主比起来我是小巫见大巫了!不去!坚决不去!我要为自己谋福利,反抗压迫!” 苏闲神情高深莫测,唇角勾出诡异的弧度,“哦~反抗呐,这可真是稀奇,我本想告诉你丹阳城有绿熙喜欢的香粉,你可以买了当礼物送给她,既然你不肯去,那我就没必要告诉你牌子了。” 听她如此说,郑宁马上变脸,眼珠乱转,讨好一笑道:“门主误会了,此反抗非彼反抗,我说的反抗是指与懒惰作斗争,要努力完成任务提高月俸,丹阳城我绝对去!” 腹黑啊!实在太腹黑了! 门主明知道他惹绿熙生气了,心里惶恐,特地给他出谋划策,步步引诱他自愿跳进陷阱,丹阳城有他哄媳妇儿的法宝,不得不去啊。 “嗯,孺子可教也,香粉是丹阳城城南王记的,百年老字号,你一打听就能找到。” 第八十一章 酒醒被骗 苏闲将地址告诉郑宁,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脸上有两个大字熠熠生辉:白痴! 众所周知,丹阳城最有名的就是王记香粉,味道淡雅清新,深得世家小姐和富家千金的喜爱,无钱门的不少女子托人辗转从丹阳城购买,绿熙是女人,肯定也会喜欢,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轻易上当了! 门主不仅是只奸诈狡猾的狐狸!还是只道行高深的狐狸!他亲口答应了,反悔无望。 “你不要可怜兮兮的看我,我不会亏待你的。王记的香粉极受欢迎,每年制造的数量有限,往往提前预约才能买到,你拿着这个玉扳指去找掌柜,他会让你插个队的,应该当日就能买到。”苏闲掏出翠绿的扳指放在桌上,静静看他由悲转喜,笑得合不拢嘴。 郑宁异常感动,跟着门主有肉吃,有便宜占,他其实并非真的反抗,只是抱怨抱怨而已,门主布置的任务拼了性命也要完成,但门主才舍不得让无钱门的任何一个人做无谓牺牲呢,所以大家都死心塌地的跟着门主。 “我给门主捎几盒回来吧,可以送给二位夫人。” “打死他俩都不会用香粉的,你多虑了。在你这浪费许多时间,我快饿死了,二夫人还等我吃饭呢,我走了。” 苏闲挥挥手,步履轻盈的出门,没有注意到“二夫人”三个字说的顺口,不如之前那般排斥,她对花云归的态度无形中渐渐变化。 月似圆盘高悬,华光满院。她踏月而来,踏月而归,白衣翩跹,姿容绝艳,气质缥缈高贵,举手投足间风华自现。 太过明亮的月色无端添了几分清冷,清冷得在她面前勾勒出绝尘的身姿,那份沉痛和压抑再次浮上心头。 她站在树下,拿过竖于墙边的小铲子,蹲在松软的土地上挖洞,尘土飞扬,直至露出深色的酒坛方才罢休。 一醉解千愁! 她今夜要彻底醉一场! 进入卧房,见花云归端身坐于桌旁并未动筷,看她回来,妖孽般俊逸的面容漾开浅浅笑意,伸手拍拍身侧的凳子,示意她坐过去。 “何事去了那么久?饭菜都有些凉了。” 这么温柔? 苏闲不由得愣怔,他们次次说话针锋相对,和气的时候少之又少,难道因为她做了顿饭,就彻底征服他了?怎么可能,他连尝都没尝过呢。 “先用膳吧,事情等往肚子里填点东西再说。” 二人拿起筷子,花云归先夹了块鸡肉放在她碗中,又替她盛了汤,苏闲正在聚精会神的思考,无暇关注对方的动作,自然是碗里有什么吃什么。 花云归眼中的宠溺紧紧包裹着她,见她埋头大吃,心中愉悦,她肯吃他夹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说她对他的戒心减弱了? “花师兄,你之前送来的信我收到了。”苏闲抬眸,语气淡淡。 “哦,那首情诗可能打动你?”花云归挑眉,单手撑住下巴,眼神魅惑妖娆。 苏闲对他的调戏不予理会,凝了凝眉道:“花师兄是夜啸国花家的少主,三国商盟的盟主,财势甚大却寄居于我这小小无钱门,理由我已知晓。我可以帮你,不过对无钱门图谋不轨的长老必需由我处置,生死不论!否则难平我门中人的愤怒。” “我答应。” “你知道我与锦瑟公子有合作,想必对他的身份已经清楚了,为了利益最大化,我打算达成三方合作,你回花家正面交锋,他牵制夜啸国的内部势力,我见缝插针继续挑拨四皇子和太子的关系,不出半月你花家之围即可解决。”苏闲目光幽幽,神情冷然。 花家长老敢打无钱门的主意,纯属嫌自己命太长,总归想找人送他上西天,而无钱门最是乐于助人,这次免费助他达成心愿。 “你不随我去花家?” “去!必然要去!” 花云归狐狸美目水波闪闪,流转莹润光泽,神情若有所思,忽而妩媚一笑,“去是可以,但要以我未婚妻子的身份,毕竟你我还要互相解毒,同处一室不会太惹人怀疑。而且我身边一直没有女子陪伴,大长老见你和我举止亲密,说不定会拉拢你,岂非更利于我们行动?” 苏闲细细思量,他的话的确有合理之处,遂点头同意,浅声道:“具体如何还要等锦瑟公子回来再商议,我刚刚已经派郑宁前去寻他,大概六七日就可见面。” “哦。”花云归兴致缺缺,哪怕不同锦瑟公子合作,他自己也可以成功,不过耗费的时间会久些罢了,他眼前关心的是苏闲真正的想法,“你几时随我走?” 闻言,苏闲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垂敛双目,如玉的侧脸投下阴影,“半个月后,他不来我便走,他来了我亦走,允了你的仍旧不会变。” 这个“他”指得是谁不言而喻,花云归心里酸涩气闷,却亦无可奈何。自己不是苏闲的什么人,苏闲也不是他的所有物,他还是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感情,在追妻路上坎坎坷坷。 苏闲放下筷子,拿过酒盏置于面前,正欲抱酒坛,动作被人抢先一步,只见花云归拔开酒塞,凑在鼻尖下轻嗅,皱眉道:“这既不是荼蘼花酿,又不是桃花酿,你是要醉吗?” 他已经知道苏闲除两种酒千杯不醉外,其余种类的酒一杯即醉,怒意自全身蔓延开来,为了个男人灌醉自己,那个男人还不是他,不爽!十分不爽! “酒不错,勾得我的馋瘾犯了,陪你一起喝。”他率先替苏闲斟满,接着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她不开心,他因她念着绝尘而不开心,彼此成了天涯沦落人。 烛火摇曳,人影幢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转眼已是半夜三更,桌上杯盘狼籍。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苏闲有些醉熏熏的,双眼氤氲朦胧,身子歪歪斜斜趴在桌上,酒气浓浓,眼睑低垂,浓密卷翘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眼角是浅浅的妖娆的风情。 醉酒的她有一种格外吸引人的魅惑,看似迷迷糊糊的娇憨,那双灵动的凤目却粼耀涟滟波光。 花云归仰头饮尽最后一滴酒,神智仍旧清楚,不由自嘲:酒量太好有时也是麻烦,连借酒发疯都没机会。 转头看看苏闲,她双颊绯红,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如只可爱的猫儿。 “时辰不早了,我……我要睡了,花师兄也回屋睡吧。”苏闲整个人暖洋洋的,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三晃只觉头重脚轻,迫切想到床上躺着。 酒精麻痹小脑,导致她的动作不太受自己控制,足下一个踉跄,直直往地面倒去,她甚至产生种荒诞的想法:今夜就在地上睡算了。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腰际传来强劲的力道,她重重撞入男子坚实的怀抱中,男子有力的双臂紧紧搂着她,语气戏谑道:“小冤家酒量太差,如今变得蠢乎乎的。” 苏闲将臻首靠在他的胸膛上,浑身绵软无力,此刻只想扶着件东西支撑自己,因而攀附着他的身体。 待她重新站稳脚跟,用混杂酒气的声音道:“多谢花师兄,我可以自己走了,你去休息吧。” 岂料花云归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竟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榻旁,先把她放下,接着翻身而上,紧紧与她挨在一处。 她不由皱眉,伸手推推他,“花师兄的卧房不在这,这是我的床!” 孩子气的语调让花云归笑出声来,把她整个人圈进怀中,彼此依偎,“我的卧房就是这儿,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这里睡,再者说你都是我的了,更何况床呢。” “嗯……你睡可以,不能再碰我,今天下午我已经被你折磨了好多次,否则我就踢你下榻!”苏闲察觉他蠢蠢欲动,手指在他胸前狠狠戳几下,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但凡女人,无论多么强势或理智的女人,也有难逃脆弱的时候,她会需要一个温暖的胸膛依靠,哪怕只是暂时的,亦能带来些许支撑,而苏闲独自承受的东西太多,今夜的她正处于脆弱期,却应该算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听闻苏闲同意得如此干脆,花云归反倒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要软磨硬泡,使出浑身解数才能留下过夜,甚至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轻易就成功了。 虽然不能与她欢好,但仅是抱着她就已经感到满足了,他觉得二人今晚的感情似乎进了一小步,心里像打翻蜜罐般甜蜜。 “我保证不碰你,小冤家乖乖睡吧。” 苏闲嘤咛一声,困意席卷而来,眼皮变得十分沉重,不多时便陷入梦乡。 花云归细细端详着她孩童般纯净的睡颜,自己于不知不觉中睡去,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舒适。 …… 阳光透过窗棂照入屋内,撒在相拥的男女身上,两张美艳的容颜萦绕薄薄的莹润光泽,二人的衣衫微微凌乱,却依旧完整。 男子的长臂揽在女子腰侧,宽大的袖摆将她臀部盖住,骨结分明的大手穿插在她顺滑的发丝间,女子埋首于男子胸前,素手攥着他的衣衫。 倏地,女子浓密的睫毛轻颤,那双黑嗔嗔的眸子骤然睁开,仿佛敛尽天下芳华,美丽迷人。 她抬手揉揉额角,心里十分后悔昨日的放任,宿醉的后遗症让她头脑晕沉,不愿动弹,而率先映入眼帘的妖孽面庞让她惊悚连连,努力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仅仅记得自己喝醉了,后来就睡了? “你醒了?小冤家。”花云归睁开眼,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单手撑头,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她。 苏闲愣怔片刻,皱眉淡淡道:“昨夜谁让你在这睡的?” 花云归顿时变得委屈,竟然泪花闪闪,“是你昨晚喝多了,我本想回房睡觉的,岂料你死死拽住我,还想扒我的衣服,多亏我捍卫自己的贞洁,否则就让你得逞了。” 他见苏闲表情困惑,于是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 其实刚开始他听到苏闲质问的语气时,心里十分恼火,但想起有的人会在酒醒后忘记自己喝醉期间做过的事情,所以他坏心的想吓吓她。 “你确定那人是我?”苏闲彻底懵住,她酒品应该没有差到如此地步吧,能化身女色狼袭击花云归?偏偏无论她怎么回想都没有丝毫记忆,不得不信了几分。 “我会认不出你?总之你要对我负责!” “我不是没对你做什么吗?”苏闲觉得二人似乎发生了角色互换,昨天下午被吃的明明是她才对吧,为何她会成为被告方? 第八十二章 上街采购 天气正好,街市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来往的人流不息。 男子墨发飞扬,白衣翩跹,衣袂飘飘,气质出尘,他带着银色的半面面具,淡粉色的樱唇微微抿起,在他的侧面紧随着位红衣男子,面容妖娆艳丽,眼角蜿蜒妖娆风情,形似狐狸的精明双目满含傲气,宽大袖摆下的手掌握住白衣男子的手。 路人惊艳于二人的容貌,窃窃私语。 “你看那位红衣公子,好妖冶啊,我最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了,好心动。”一位黄衣少女眼冒桃心。 “白衣服的公子也不错啊,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呐,虽然看不见脸,但绝对也是极品的美男子!”粉衣少女接口道。 “你们俩估计是没戏了,没看到人家两个动作亲密吗?红衣公子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白衣公子呢,这年头就是流行基情啊。”买菜的大婶看的通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苏闲听着众人的言语,心中无奈,她几次试图挣脱,均以失败告终,干脆任他为所欲为,毕竟在大庭广众下他不会做出太出格的行为才是。 花云归同样将议论声尽收于耳,第一次觉得八卦大婶这类人很可爱,将脑袋凑近她问道:“有没有想买的东西?爷通通买给你。” 苏闲挑眉,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缺,唯独想去拍卖行看看。” 今早他们吃过早膳,苏闲问花云归关于商盟拍卖行的规矩。 “花师兄,我知道但凡商盟总会有一套完整的运作体系,而三国商盟作为当今最大的商盟,想必有它的过人之处。我最近恰好有些东西想要在商盟的拍卖行出售,你能否给我点建议?” 见她神情认真,花云归细细道来,“商盟拍卖行的总部设在狮冥国,这你应该已经知晓,其余两大分部在夜啸国的晏城和钰翊国的风城,下设各个小分支。想进入拍卖行,必须先交付五百两的费用购买基础文牒和玉牌,根据你拍卖的次数和收益等经验累计,可以不断升级,如果想享受贵宾级待遇则需缴纳黄金万两,而贵宾亦分等级,升级规则等同于普通拍卖者的。” “那具体的拍卖流程呢?” “首先你持文牒找到拍卖行的负责人委托拍卖,他将与你签订合约,一人一份。之后拍卖行会发出拍卖公告,替你宣传即将拍买的物件。等拍卖正式开始,你会被安排在房间内等待,可以随时关注拍卖动态。而在拍卖结束时,负责人会找你结算拍买的委托费用和你所得的拍卖利益。” “如果有人在拍卖结束后临时反悔呢?” “拍卖行会将每笔拍卖记录成档保存,期限三年,若有人反悔,负责人会将合约与存档上交官府,由官府裁决。” 苏闲点头,佩服至极,觉得这个时代的拍卖行规矩简直与现代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云归笑意盎然的看着她,戏谑道:“其实你不必按照规矩来,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你若肯对我软言温语几句,我便立刻将顶级文牒和玉牌给你,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他知道苏闲财迷的性子,不会拿出万两黄金来买贵宾玉牌,只要她肯对他好些,心中多念着他些,他立刻将顶级玉牌拱手相送! 孰料苏闲脆声拒绝,不留丝毫余地,“我无钱门如今最不缺的便是钱,万两黄金还是付得起的,不劳花师兄费心了!” 花云归撇撇嘴,捏捏她的鼻子,言语间颇带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的小冤家,你就不能顺从我一次吗?总爱跟我唱反调!” 他从袖中取出块羊脂玉牌,态度强硬的塞在苏闲手中,他的人自然要拿他的专属玉牌。 这次苏闲不再拒绝,有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花云归也不亏损什么,奸诈的狐狸指不定从她身上索要多少呢! 而花云归认为苏闲呆在无钱门总有处理不完的事,不利于二人拉近距离,因此故意借口带她采买回花家要穿的女子衣物,将她带到街上,实则是想与之单独相处,增进她对自己的感情。 岂知她对拍卖行念念不忘,对商铺的衣物匆匆扫过,对他冷冷淡淡,全然没有半分女孩子家的乖巧。 他不由微恼,低声威胁道:“如果今日买不成衣物,你就别想去拍卖行!” 苏闲凝了凝眉,暗忖她挣脱不得,绝不可与花云归再争执不休,否则天黑也迈不进拍卖行的大门。 遂妥协道:“我会去试衣服的,试很多很多!总归是你出钱,我又何必省着。” 二人来到一家专卖华贵女装的成衣铺子,这是此地最大最豪华的铺子,衣物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见有人来,掌柜急忙从柜台后绕出,看来者是两个男子,微微一怔,出于良好的职业素质,他很快回过神来,开始十分殷勤的介绍。 “欢迎二位,请问你们是来给妻妾还是姐妹买衣服?本店有适合各个年龄段的女子衣物,任凭挑选。” 花云归嗤笑一声,将苏闲推向前去,“我来给她买,麻烦掌柜看看她适合哪种类型,你尽管推荐即可。” “这位……公子?小姐?”苏闲把自己装扮的极为男性化,一般人很难识别她的真身,掌柜亦有些不确定,如果女子的身材如此平板,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掌柜不必疑惑,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年幼尚贪玩,平日爱着男装出来乱逛,你大胆挑衣服便是。” 掌柜尴尬的笑笑,搓搓手掌道:“好,我看这位小姐气质清丽脱俗,如同夏日绽放的莲花般清俊,与小店新上的款式极为契合,这是蝶戏水仙裙衫、软银轻罗百合裙、漩涡纹纱绣裙、十二破留仙长裙、缎地绣花百蝶裙,小姐可以随意试穿。” 花云归指指那件缎地绣花百蝶裙,示意苏闲去换上,他之前在师父的寿宴上见过苏闲的女装,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绝不为过,那天然的妖娆魅惑,勾得在场男子神魂颠倒,匍匐于她的石榴裙下,就连他也被芳华迷了眼,千方百计逼她上了榻,从此更加沉溺在她的诱惑里无法自拔。 这件红色裙衫更能衬显出她的妩媚风情,还与自己的衣物极为登对,若是换上,他们站在一起定堪比金童玉女。 须臾,苏闲从帘幕后走出,她简单替自己挽了个女子发髻,长裙得当的裁剪勾勒出她优美的身姿,胸脯饱满,腰肢纤细,白皙藕臂若隐若现,行进间脚下恍如步步生莲,带来阵阵香风。 “美!太美了!”掌柜赞叹出声,他从业二十余年,见过无数美人,今日这位小姐虽未露容貌,但仅凭气质和身段便能艳压群芳。 花云归亦觉得满意,揽住苏闲柔软纤细的腰,彼此面面相对,他伸手摘下银色面具,狭长的眸子瞬时闪过惊艳,眼前少女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他目含欣赏,陡然用衣袖遮盖她美丽的面庞,转头对掌柜道:“麻烦给我块红纱,我的未婚妻太迷人,必需稍加掩饰,否则怕被别人抢了去。” 苏闲被他捂得严实,掌柜什么都未瞥到,接着就被红纱遮面,最后又将面具给她戴上。 经过一番左看右看,花云归摇摇头,发现红纱不仅挡不住她的美,反而增添了神秘感,那双凤眸水波涟滟,更能激发男人的*,遂把面具戴回她的脸上。 可他仍旧不放心,恨不得将苏闲缩成手掌般大小,时刻揣在怀里,除他以外的男人谁都别想见到。 “小冤家,你还是换回男装吧,我怕与你走在路上会被男人们嫉妒的目光杀死,万一你被采花大盗盯上就不好了。” 苏闲鄙视的看他一眼,还是退到帘幕后换衣,太久不穿女装的缘故,她自己也有些别扭,只盼着快些结束,她有正事要办。 花云归注视着她的窈窕身影,唇边露出宠溺的笑容,对掌柜的叮嘱道:“刚刚你说的那几件衣物全部包起来,送到此地的拍卖行去,自会有人付账。” 待苏闲出来,花云归牵过她的手往门外走去,语气霸道的宣告主权,“去花家时你必须易容!而且越普通越好,不然我会忍不住天天要你的。” 露骨大胆的话让苏闲面颊微红,适时转移话题,“衣服买完了,可以去拍卖行了吧。” “当然。”花云归心情异常愉悦,哪怕她要天上的星辰,他都会尽量满足,可惜她沉稳的性子断不会提出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 拍卖行在此地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牌匾高悬,上书“拍卖行”三个鎏金大字,内部装潢豪华,摆的瓷器雕刻,挂的字画全部都是真品,处处透露豪奢之气,但又不给人铜臭的低俗感,反而是高雅的意味甚浓。 大厅正前方有高台矗立,两侧摆着椅子,显然是最低层次的拍卖人坐的。二楼往上全是房间,特地为高级拍卖人和贵宾预备的。 苏闲环视四周,眉眼间具是满意的神色,负责接待的男子走上前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道:“请您出示玉牌和文牒。” 苏闲将羊脂玉牌递去,男子一愣,诧异的看她一眼,“请随我来。” 花云归俊容含笑,率先朝楼上走去,七拐八绕直到最高层,进入贵宾雅间,男子替二人冲泡好极品香茗,示意他们稍等片刻。 “小冤家,你觉得这里如何?”花云归慵懒的倚在桌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 苏闲举杯啜口茶水,惬意的眯起眸子,曼声道:“不错,无论是服务态度亦或是设施流程都极为完美,你的确是商业奇才。” 她由衷夸赞,毕竟能建立一个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运转的井然有序,可媲美现代商业,绝对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他的心性与手腕不简单。 花云归掌风一送,卷着的帘帐垂落,碎玉珠帘叮呤作响,他坐到苏闲身侧,将脑袋放在她瘦弱的肩上,低声呢喃。 “我若是以此为聘,你可愿嫁我?”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花师兄似乎很有心思风花雪月,不考虑如何夺权,倒有心思戏弄我不成?”苏闲优雅的笑着,却带丝冰冷的意味。 “若我是认真的呢?”他不容苏闲回避,视线紧紧锁着她,她的分毫变化都别想逃过他的眼! 想他鬼幽公子名满天下,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情人,他微微一笑的杀伤力,足以让满城少女疯狂,唯独这个女人对他不屑一顾,哪怕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眼里仍旧没有他的影子!委实是可气!可恨!可恼! 苏闲蹙眉,有些不可置信道:“花师兄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闻言,花云归耳垂染上淡粉,竟是羞涩了,“就是喜欢,你能怎样?” 第八十三章 坑猪头男 花云归第一次表达爱慕之情,换来的是苏闲不停的笑声,他羞恼不已,愤愤堵住她的唇,彼此柔软的唇瓣相触,辗转厮磨,喘息声逐渐沉重,他能尝到独属于她的香味的。 其实他早先察觉到自己对苏闲的感觉特殊,一直弄不清是什么,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越发割舍不下,见不到的时候会异常想念,见到的时候就想靠近,属下告诉他这是喜欢上一个人才会有的感受。他起初不信,后来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她! 女子不都希望被人爱慕着吗?为何他今日表白,她非但没有热泪盈眶,反而笑得泪眼蒙蒙,不给他半分回应。 “呜……呜……”苏闲呼吸不畅,小脸憋得通红,凤眸是反抗与不屈。 她对此刻的自己十分鄙夷,因为对于花云归的吻她并不反感,哪怕之前二人欢好时她也不是厌恶,而是不甘被征服。 莫非她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心里有绝尘,却又不排斥花云归的靠近。 单纯表达不满的吻开始染上*的味道,花云归火辣的目光包裹着她,大手开始不规矩的乱碰。 胸前被袭,苏闲的神智猛然回归,推开他气喘吁吁道:“你要做什么?这是在外面!” 花云归紧紧搂住她,笑得邪恶魅惑,“我的小妖精,依你说在里面就可以了?” “无耻色魔!” “我只对你无耻,也只对你色。”对于其他女人,他向来视而不见!一群庸脂俗粉怎能与他的小冤家相提并论呢! 二人拉拉扯扯之际,管事挑开帘帐进入,不由得被眼前景象镇住,暗叹如今的年轻人也太火爆了! 只见苏闲正将花云归压在桌上,玉手扒扯他的衣衫,花云归胸前春光乍露,一副弱受表情,而苏闲神情极为阴沉,明显是被打扰好事后的不悦。 “咳咳,抱歉打扰二位了。”管事移开视线,语气尴尬道。 苏闲松开手,面色平静如常的坐下,仿佛什么都未发生,心中则咬牙切齿,她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刚才她与花云归动起手来,却被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散了注意,一时不察倒在他身上,他顺势拉住她的手腕躺倒于桌面,出于本能她拽紧对方的衣衫,就构成了管事看到的样子。 花云归楚楚可怜的倚着她,故意道“小冤家莫气,下次再给你。” 管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吐槽:这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主子吗?似乎从一只大灰狼变成了小绵羊,不过本质仍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但这位小公子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主子将卖萌无赖的手段通通使出。 原来花云归为确保商盟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在每个商行、当铺和拍卖行任命的最高负责者都是自己信任的属下,而每次羊脂玉牌出现,这些属下都会亲自接待玉牌持有人,因为花云归很可能会布置任务给他们。 今日管事没想到会遇见花云归本人,更没想到会看见如此旖旎的一幕。 “小公子想拍卖些什么呢?”他笑容和蔼,知道这是主子的心头肉,得罪不得。 苏闲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不紧不慢道:“红瓶里有两粒延寿丹,蓝瓶里有三粒夺命丹,我希望能在七日后拍卖蓝瓶,十日后拍卖红瓶。” “为何不一起?这两种丹药皆是难求之物,如果配套拍卖可以获利更多。”管事好言相劝。 花云归摆摆手,狐狸眼精光闪闪,“管事你尽管按她说的做,她自有道理。” “拍卖结束后,我应得的利润先寄存在此处,等我有空时会派人来取,这是我的一半令牌,来者会持有另一半,到时你将钱财和令牌一道给他即可。”苏闲递去半块青铜令,沉声叮嘱。 管事点点头,令牌突出的穷字让他眼前一亮,天下以穷为令的只有一人,不是丐帮帮主,而是穷白公子! 是了,眼前沉稳的年轻人肯定是穷白公子,出尘的白衣,醒目的银面,冷淡清濯的气质,得主上格外青睐,天下仅此一人! 无论年龄大小,管事对待有能力的人向来敬重,遂最后问道:“公子还有何要求吗?” 苏闲摇头,花云归却开口道:“过会儿有人送衣物来,你付钱收下。除此之外没你的事了,快下去吧,别打扰我们独处的美好时光。” “……”管事无言以对,主上已经变成沉醉爱情的毛头小伙,护人护得紧着呢。 风透过窗户进入屋内,吹散满室迷蒙,二人背靠背坐在软榻上,视线往窗外繁华的街道望去,眉眼深深,各怀心思。 时间已近正午,苏闲的肚子已经空了,发出咕噜一声响,因为惊吓于花云归口中醉酒的自己,她早膳食的不多,此刻已经有些饿意。 “我去带你吃食味堂,那里的菜式新颖,口味与你的手艺很像,你应该会喜欢才是。”花云归起身,微微笑道。 食味堂?那可是她名下的产业!那里一顿饭可不便宜! “好啊。”苏闲狡黠一笑,有人给她送钱,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花云归替她撩起帘幕,极为绅士的请她先行,苏闲亦不矫情,回以谢意的一笑。 因为二人的贵宾雅间位于最高层,下楼耗费的时间较长,故而无人言语。 “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以前怎么没见过呢?”路过三楼时突兀轻浮的男声响起,伴随一阵难闻至极的香粉味道。 二人不做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花云归抬手在耳边扇扇,魅惑道:“天气好热,不过呆在小冤家身边很凉爽呢。” “心静自然凉,你心不静罢了。”苏闲淡淡应声。 “两位美人,赏脸吃个饭吧。”男子却是不依不饶道。 花云归余光一扫,身后的男子身材庞大,脑满肠肥,一双绿豆小眼正看着二人散发淫光,嘴角有可疑的的水渍。 他愉悦的心情立刻阴云密布,到哪都有不长眼的人破坏他和苏闲的二人时光,若非不想耽误时间,他一定暴打这个猪头男! 苏闲察觉身边低沉的气压,扯扯他的袖子,眼神告诉他莫要理会。 “喂,前面的人,我家公子和你们说话呢,听见就吱一声。”猪头男身边小厮打扮的人语气傲慢无礼。 真是躲不开的牛皮糖!花云归狐狸眼快速闪过丝阴鸷,讥讽道: “小冤家,你说怎么这么多苍蝇呢,真是让人讨厌呐。”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讥嘲的话,估计会灰溜溜的走开,但猪头男显然脸皮厚极,干脆绕到二人面前,露出自以为潇洒实则猥琐的笑容,“家仆无礼,请二位不要生气。在下平日喜欢交朋友,今日看二位气质不凡,所以是诚心邀请你们用膳的。” 苏闲唇边忽然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并没有拒绝,“既然公子是真心相邀,我们也不好推辞,我和友人正打算去食味堂,公子非要请客的话就在那里设宴吧。” “好,就去食味堂!只要二位肯赏脸,去哪都可!” 花云归用胳膊肘戳戳她,低声道:“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我只是想吃免费的午餐而已,有人抢着付账你难道不开心?食味堂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这胖子身份不简单。”苏闲凤眸波光粼粼,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要玩我陪你玩好了,就是不知道这胖子能不能经得住咱们两个人。” “我会给他留一命的,但他要不要就难说了。” 一行人出了拍卖行,直奔食味堂而去。 猪头男淫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时常与身边的小厮窃窃私语,但习武之人的耳力极好,全都被花云归和苏闲一丝不差的听了去。 “你看那个红衣服的,长得实在太俊俏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妖的男人呢,压在身下的滋味肯定不错。白衣服的也很好,冷冷清清的禁欲感,太吸引人了。” “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食味堂的酒菜可不易做手脚呐,恐怕很难成功。” “先灌醉他们,之后派人半路劫持他俩,等我享受完再随便找地方扔下好了。” 闻言,花云归目露阴霾,冷冷挑眉,“过会你不要喝酒了,免得被人占了便宜去。” 苏闲毫不在意的笑笑,声音浅淡道:“我若醉了,被占便宜的人恐怕是猪头男吧。” “你喝醉以后站都站不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简直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不如。”花云归嘲弄的睨她一眼,见她面色陡然阴沉,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哦~那昨夜调戏阁下的是人是鬼?”苏闲冷冷道。 花云归讪讪一笑,搓搓手指道:“我逗逗你而已,谁成想你真的信了,只是开个玩笑,小冤家不要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好不好。” 苏闲表情傲娇,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以身相赔!” “……” “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 “二位,食味堂到了。”见苏闲和花云归一直往前,猪头男出声提醒。 “你闭嘴!”花云归转头怒喝一声,接着对苏闲温言道:“小冤家,先去吃饭,你不是饿了嘛。” 食味堂一楼人满为患,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栋楼里,掌柜在柜台后低头算账,小二见有人来,急忙上前招呼。 “不好意思,几位客官来得晚了些,一楼客满,只剩二楼雅间还有位子,你们要去吗?” “自然,你带路吧。”猪头男为给二人留下好印象,答话十分迅速。 苏闲停住脚步,微微一笑道:“我去如厕,你们先行,过会我去找你们。” 猪头男不疑有他,转身带着花云归等人上楼。 苏闲来到柜台前,指尖在桌面上敲敲,顺势从衣袖里滑出块铜钱般大小的金牌,繁体的穷白二字刻印其上。 仅一眼,掌柜不发一语,立刻往旁侧的小屋走去,苏闲紧随其后。 第八十四章 奇葩思想 屋内奢侈的用夜明珠照明,清冷的光芒映射在中年掌柜的面部,森森的惨白,他竟伸手在脸上撕下层面皮,如阴间的恶鬼一般,露出洁白的牙齿,狞笑的看着苏闲。 见此,苏闲唇边冷笑,对着他清秀的年轻面庞,抬手给他一记暴栗,“臭小子还想吓我!” “嘿嘿,门主你怎么来了,你看食味坊被我经营的多好啊,每天都有很多客人,所以门主该给我涨点月俸,犒劳一下我的辛勤工作,加强我的积极性。”男子眼冒元宝,期盼的看着她。 “可以,但要看你今日的表现。和我一块来的猪头男你可还记得?” “那种长相一眼就记住了。”男子嫌弃地撇撇嘴道。 苏闲拍拍他的肩膀,微眯黑眸,红唇轻启,“过会儿他会要酒,你将他的酒里掺上泻药,用我给你的极品泻药,然后你把我喝的酒换成桃花酿。” “就这么简单?为何不下穿肠烂肚散?”男子似乎意犹未尽,唯恐天下不乱道。 “下了穿肠烂肚散,他岂不是会死在这?你要砸了我食味堂的招牌吗?”苏闲鄙夷的斜睨他,抬手揪住他的耳朵。 男子哀嚎不止,求饶道:“我错了,考虑不周。疼,疼死了,门主你的揪耳神功又精进了啊。” “臭小子就知道贫嘴,我先出去,你别忘了我交待的事情。” 二楼雅间,猪头男点了满满一桌菜,为了苏闲他们的美色可谓下了血本。 花云归坐在苏闲旁侧,目光温柔如水的注视着她,对猪头男的询问随意敷衍,反而时常替她夹菜,体贴无比。 猪头男不觉尴尬,自己斟满酒杯,举杯对二人道:“相逢即是缘分,我在此先敬二位一杯。” 花云归眼神漠然,任凭他唱独角戏,苏闲却是反常,竟极为捧场,“阁下如此豪爽,在下也不能落后,先干为敬。” 话落,一杯酒下肚,紧接着又道:“食味堂的酒不错,花兄你不尝尝吗?”她端起酒杯喂至花云归唇边,药丸被扔进去,立刻融化在酒水中。 “小冤家喂的酒怎能不喝,哪怕有毒也要喝!” 苏闲狠狠在花云归腿上拧了一把,面上优雅的笑着,凤眸潋滟,“阁下是做什么的?来此地游玩还是做买卖?” “我是商人,今日来看望娘舅,他是此地的郡守。”猪头男语带自豪,在他看来郡守这个官职已经足够大了,说出来能起到威慑作用。 花云归只顾饮酒,宠溺的视线胶着在苏闲身上,只听她问道:“阁下正值壮年,难道不想入朝为官吗?” 她试探对方底细,绝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郡守外甥能付起食味堂的价码,他定然还隐藏了很多! 猪头男摇摇头,毫不在意道:“我岳父乃当朝一品大员,有什么事他担着,不用非做官,再说官场太黑,我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 “不瞒阁下,我正想入朝为官,苦于没有门路,不知阁下可否将我引荐给你的岳父?”苏闲苦恼的挠挠头,言语恳切。 猪头男似是为难,考虑半晌,“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小公子你家底丰厚吗?在我岳父那里走后路需要许多钱财。” 苏闲指指花云归,绽开一抹笑意,“他有,可以借我!阁下只管写封举荐信给我即可。” 话落,她不给对方推辞的机会,径直要来笔墨,眼睁睁看着猪头男写信,目光触及名字时,不由得双目微瞋,暗道实在是出乎意料,他的岳父竟然是李军大人! 李军是夜啸国的两朝元老,传闻他两袖清风,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口碑在民间算是不错的,就连她安插在朝堂的小黑衣都没能发现他的真面目!果然是老狐狸,隐藏的够深! 酒过三巡,苏闲没有丝毫醉意,花云归更是越喝越精神,桌上的盘子近乎见底,猪头男心中暗自焦急,想不到他失算了,今个儿遇见俩酒量大的,只能过会儿派人劫持他们了,这两个人看起来如此瘦弱,不像有武功的样子,应该比较容易。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已经酒足饭饱,多谢阁下款待。”花云归起身,对猪头男告辞。 苏闲双手作揖行了个文人礼,语气感激道:“如果哪日我能飞黄腾达,定会以重金答谢阁下!” “好说,好说。我就提早预祝小公子日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待二人离开,猪头男转头对小厮道:“派人跟上他们,找适当的时机下手。” 谁知出了食味堂,二人立刻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人潮里,猪头男的打手无功而返。 …… 无钱门,穷白阁,穷白居。 花云归倚靠在软榻上,漆黑的发丝披散,火红的衣衫散绽,眼角妖娆风情蔓延,露出几颗雪白的皓齿,唇边带着揶揄的笑意,“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受苦的不是,提前喂我吃了解药。” “你想多了。”苏闲的凤眸流光闪烁,淡淡的笑了笑,“我只是不愿因你耽误回来的时辰而已,毕竟我的药威力非同凡响。” 她的话有几分牵强,凭花云归的武功撑到回来不成问题,也许她只是有些于心不忍而已。 “爷喜欢多想,所以知道了食味堂是你的产业,那你又为何执意要与猪头男用午膳呢?”花云归神情骤然一变,语气严肃道。 苏闲吃得有些咸了,喉咙发干,她替自己倒杯水,慢条斯理道:“我需要加大筹码,保证合作顺利进行。安荼此人心思深沉,谋略不俗,想与他合作必需拿的出有价值的东西,如今他虽有自己的势力,但论朝中大臣的支持他尚不及太子和四皇子,而为了名正言顺的继位,他定会想办法夺得元老重臣的支持,如果得不到他便会千方百计的削弱重臣的力量,李军是其中之一!我若将李军的突破口告诉他,岂不是帮他个大忙。” 闻言,花云归顿如云开雾散,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闲,暗忖他的女人头脑灵活,眼光锐利,从猪头男一人身上发现端倪,顺藤摸瓜钓出条大鱼,接着联系到自身利益,增加与人谈判的砝码,她果然十分适合玩弄权术。 思及此,他拉过她的手掌反复观看,似调皮的孩子般在她掌心写写画画,时而发出清朗的笑声。 “花师兄在看什么?”苏闲试图抽回手,几次尝试无果,但掌心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委实不适。 花云归挑眉,戏谑道:“爷看你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女谋士。” 苏闲白他一眼,黑嗔嗔的眸子微光点点,将手掌攥起,“我对女谋士不感兴趣,倒对金银之类的兴趣极大。” “这兴趣不错,恰好爷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宝,你若肯乖乖嫁给爷,爷的一切都归你。” “花师兄莫非忘记我爹的话了?在师父的寿宴上,我爹亲口宣布苏家女儿不外嫁,只招婿入赘,你难道愿意?”苏闲含笑看他,对于他毛手毛脚占便宜的行为尽力忽视。 花云归摸摸下巴道:“有何不可?入赘也好,求娶也罢,总归最后美人在怀,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美人有毒,要七个男人来化解,你如何能忍受?” 她不由自嘲一笑,绝尘当时无法接受她和花云归在一起的事实,带着满身伤痛和孤冷离去,男人的秉性大同小异,花云归又怎会不同。 甜言蜜语向来是男人的强项,她如何能相信? 正低头神伤,身侧的软垫稍倾,却是花云归坐在她身旁,双臂紧紧箍着她,极为自大道:“即使你日后有了七个男人,我也不会退缩!凭我的本事绝对会使其余男子无地自容,到时候他们在你身边只是摆设,我照样与你日日笙歌,夜夜欢好,生许多孩子,眼馋死他们!让他们嫉妒爷的幸福日子!”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是一个古人说出口的? 苏闲视线古怪的看着他,想不到古代竟有思想如此奇葩的男人,可真是大开眼界! “别这样看我,你真以为我愿意呢?”花云归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下她的额头,撇撇嘴道:“我已经去过苏家了,也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岳父岳母,知晓如果你不解毒,不仅活不过三十岁,而且无法生育,所以我只能允许其他男人的存在,否则岳父大人决不允许我入赘。” “岳父岳母你倒是叫得顺口,我可没记得答应与你在一起。”苏闲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周身的冷意却是源源不断。 花云归使劲蹭蹭她的脖颈,撒娇道:“爷都已经被你吃了两次,小冤家你逃不掉的,其实你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否则也不会在床上迎合我了,嘴硬的小丫头。” 苏闲眯起眸子,思虑万千,她当初没有挽留绝尘的离开,是因为她想活下去,如今她与花云归存在肌肤之亲,不如给他个机会,至少他们有些许共同之处,且她不真正讨厌他,甚至已经对他产生了淡淡的好感。 一个妖孽男人展开的温柔夹杂霸道的攻势,没有女人能抵挡住。 她抬手主动环住花云归精壮的腰肢,算是给出答案。 这是她第一次抱他,花云归十分激动,低头狠狠吻住那娇嫩诱人的唇瓣,轻啃吮咬。 二人沉默相拥,气氛温馨宁静。 “等一年之期到了,安荼会离开你的无钱门吧。”他眼波流转,忽然想到些什么,淡淡问道。 苏闲睨他一眼,疑惑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遂如实回答,“自然,他留在这是交了金子的,期限一到,断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花云归长松口气,满是媚意的眸子锁着她,瓮声道:“那就好,孤男寡女最容易日久生情,我可不愿你被他勾搭了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心思不纯?日久生情?我之前呆在天机门这么久,也没有和你日久生情。”苏闲嗤笑一声,对他的担忧极为不屑。 而花云归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嘴角勾勒邪魅的弧度,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低沉的声线如动听的琴音,缓缓道:“原来小冤家是想和我日久生情啊,啧啧~可惜当时我看你不顺眼,白白错过了机会,所幸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日……久生情。” “我听说春天是个人兽躁动难安的季节,还从不知秋天也是,花师兄如果发情,还是自行解决为妙。” “放着迷人的小妖精不要,自己用手抒解,没有男人会干这样的傻事。” “花师兄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不喜欢吃螃蟹,我喜欢吃你!” “可我不喜欢被人吃!” “习惯成自然,你慢慢就离不开我了。” 第八十五章 三方共识 转眼七日已过,苏闲揉着酸痛的腰肢,对身旁的花云归愤愤而视,自从那日她表示能给他个机会后,这厮就愈发无耻了,近乎每晚都会爬到她的床上。 “你怎么又来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苏闲一把夺过被子,翻身朝内侧不愿理他。 “我要和你睡在一起,夜里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花云归自觉躺下,手臂揽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 “我只知道夜里是禽兽变身的时候,花师兄还是离我远些比较好,万一你不小心受伤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说着她快速抬脚欲将其踢下榻,岂料花云归看穿她的意图,反倒一把握住她的脚踝,用圆润的指尖反复摩挲滑蹭,表情沉醉。 苏闲干脆再度挺尸,对待此只无赖妖孽委实无法,论脸皮厚度,她甘拜下风,论武功高度,她略有不足,唯一能做的只有忽视他。 谁知他不知收敛,指尖抚上自己纤细的腰肢,又袭至胸前,脑袋极其不老实的乱蹭,竟在啃咬她的脖颈! 这是*裸的调戏! “花师兄难道不能呆着不动吗?我现在要睡了,麻烦你老实点。” 花云归邪魅一笑,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道:“书上说睡前做点运动,有利于快速入睡,爷近期有些失眠,小冤家的医术高超,又有颗医者仁心,可要帮帮我才是。” 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占足了便宜。 “我这备了各种药丸,有能让你睡一夜的,也有能让你长睡不复醒的,花师兄不如多吃几粒,也好过在这骚扰旁人。”她语气鄙视,斜睨他一眼,冷冷道。 “爷没告诉过你吗?对于爷来说最好的药就是小冤家你!长夜漫漫,你忍心留爷一个人熬着?爷身体强健,肝火旺盛,可以让你尽情蹂躏,践踏。”花云归狐狸眼微微眯起,释放粼粼秋波,浑身散发一股难言的媚意。 苏闲呼吸微滞,眼下月色美好,妖孽般的男子衣襟微敞,光洁如玉的胸膛蒙上层莹润光泽,柔顺漆黑的发丝如瀑垂下,不断搔首弄姿,时时刻刻在勾引她。可惜她欣赏的成分居多,并未生出旖旎的念头。 遂嘲讽道:“花师兄不必勾引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我倒从不知你有受虐的倾向?且已经寂寞到需要人尽情蹂躏的地步?” 闻言,花云归妩然一笑,把玩着她柔软的乌发,轻声道:“爷就知道小冤家不舍得折磨爷的身体,所以也不会忍心让爷独自寂寞,那咱们就开始吧。” 他翻身压住苏闲,唇角勾出邪恶的弧度,声音似风般轻柔,“爷说过要和小冤家日……久生情,现在就开始生情吧!” “你无耻!”苏闲不满的嘤咛被他火热的唇瓣堵住,对上那双沾上*的眸子,隐约能见到*的感情。 “小冤家,我日后每晚都会来找你生情的。”花云归手指灵活翻飞,转瞬解去二人的衣衫。 苏闲倒吸口凉气,蹙眉抗议,“你是要让我死在榻上不成?你难道不知男子不宜行房过度频繁?当心精尽人亡!” 花云归舒服的喟叹一声,亲亲她的面颊,正式化身为禽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何况日后七个男人在你身边围着,狼多肉少,我提前为自己谋取福利,免得你到时喜新厌旧忘了我。”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在苏闲当肉的日子里,花云归冠冕堂皇的上榻,夜夜鱼水之欢行得不亦乐乎,最后在苏闲的威胁下,每晚不得超过两次,否则他便永远别想再靠近她。 “门主,锦瑟公子回来了,现在正往这来呢。”绿熙自门外进来,面色红润,步伐轻快。 苏闲抬眸,眼含笑意的看着她,“我知道了。不过绿熙你一直伺候我的日常起居,似乎还没有假期呢,今日本门主特批你一天假,去外面逛逛吧。”话落,苏闲神秘地眨眨眼,又调侃道:“郑宁在丹阳城带回来的香粉你可满意?那日他负荆请罪,你抽得狠了些,不过臭小子确实欠打,我支持你。” 绿熙点头,亦想起那日的场景,尤其是她后来替郑宁上药,二人差点擦枪走火,不禁两颊羞红,轻轻应声是,掉头快步离开。 须臾,花云归掀开床帐,单手撑头斜卧在床上,整个人气息慵懒妩媚,冲苏闲勾勾手指道:“小冤家,你过来。” “花师兄有事尽管直说,我在这听得见。”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师兄!你要叫我云!”花云归剜她一眼,不悦道:“你如果想让无钱门所有人都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坐在那里好了,反正我不介意。” 她无奈扶额,起身过去,凭对方的无耻程度,指不定如何的语出惊人呢,为避免自己再次荣登无钱门八卦榜的榜首之位,还是顺从些为妙。 心中如此想的,身体却不听话,她动作磨蹭迟缓,双脚好像绑缚千金的重物,而花云归也不催促,眼神静静追随着,待她靠近床边时猛然一拉,再次将她困于怀中。 “今天的吻还没有给我呢。”说着,他低头衔住她的唇,辗转厮磨许久才放开,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滋味,“还是那么香!若不是有人来了,我非要尝个够不可。” 苏闲狠狠在他腰侧拧一把,察觉到门外之人的气息,干脆风姿优雅的坐在床沿。 “锦瑟公子请坐吧,我特意派郑宁叫你回来,实属有一笔好买卖等你合作。” 安荼进屋时淡淡扫一眼花云归,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显然是男人得到满足的傲然,心中隐约有丝羡慕,如平静的心湖飘落一片羽毛,漾起层层波纹,却很快被苏闲的话转移了注意。 只见苏闲理理耳边的碎发,转眸一笑道:“安荼你在丹阳城时,借机关阵法消灭了前去杀你的刺客,极大削弱太子和四皇子的势力,但你可知夜啸的皇位还有别国之人虎视眈眈,狮冥国花家便是其一。” “花家大长老是丽妃娘娘的义兄,早在丽妃进宫前二人就已暗通曲款,那年丽妃伴圣驾出行,二人甚至春风几度,她回宫不久便生下五皇子,此乃皇家丑闻,知情者几乎全被处死,穷白公子可知此事?”安荼面容流露出不屑之色,暗叹皇家真是个肮脏的地方,滋生无数的龌龊污秽。 他行走于黑暗的沼泽中,在皇家勾心斗角的糜烂里生存,倘若不得到皇位,他便一直是其余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他必须掌握最高权利,绝不会如幼时那般任人宰割! 苏闲摇头,她对此事的关注远不及花云归与安荼来得密切,毕竟她仅是合作者和中间人而已,“花家大长老为五皇子提供钱财,用以豢养私兵,但大长老能调用的资产少之又少,很快便要支持不住,因为花家的真正财权掌握在花云归手里,所以他要控制或者杀了花云归,继而夺取更多钱财来源,你如果想趁五皇子羽翼未丰,将他一举斗败,与花云归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安荼目光晦暗深沉,如月下一池幽黑的水,不咸不淡道:“我能牵制住丽妃和五皇子,让他们无瑕插手花家,鬼幽公子能提供给我什么帮助?” 花云归睁开邪惑的眸子,又微微眯了眯,用略带磁性的声音道:“锦瑟公子明知我是三国商盟盟主,何必多此一问?我可以在必要时机让夜啸国的经济变动,助你在老皇帝面前一鸣惊人。” “甚好,我与你合作,鬼幽公子打算何时开始?” “七日后我会带阿闲回花家,你着手准备即可。” 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安荼狭长的桃花目波光潋滟,眉头皱起,他继位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无钱门度过,倘若苏闲走了,他会寂寞罢,而且小黑衣们的八卦焦点又将由他一人承担,想想就觉得未来惨淡。 “拍卖行明日应该会拍卖夺命丹,三日后会拍卖延寿丹,锦瑟公子只需让四皇子和太子得知这条消息,他们必定会高价竞拍,如今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刻想置对方于死地,甚至老皇帝也在其中,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该如何利用就看你的了。”苏闲诡谲一笑,语气柔和道。 “啧啧~最毒妇人心,小冤家也太狠毒了不是?”花云归轻笑一声,水盈盈的眼神波光粼粼荡漾过来,伸手捏捏她美丽的面颊。 苏闲拍开他作乱的手,继续道:“夜啸朝廷的重臣元老不少,支持你的却不多,一部分清流紧跟李军大人的步调,保持观望态度,你似乎有些束手无策了。” 安荼凝了凝眉,试探道:“穷白公子有何高见?” “民间传言李军大人两袖清风,最爱举荐人才,却不知被举荐的都是家底丰厚之人,这些人往往会携重礼表达谢意,但李军大人一概不收,美其名曰选贤举能是他的本分,怎可用钱财这种俗物衡量。实则在暗地里安排他的外甥女婿代为收取,全部藏于西郊外的一处民宅地下,我这有一封举荐信,你可以派人混入他的门下,具体步骤交给你自行筹谋。”苏闲掌风一送,信纸往桌上飘去。 从食味堂回来后,她让星韫彻查了猪头男的底细,探查的结果让人吃惊,李军老贼做官四十余年,所敛的金银财宝能买下两座城池,许多稀有的古玩字画都被他一人占了,部分药草连她都仅在书上见过,现实中未曾发现一株。 所以那一刻她眼冒金光,暗自决定等老贼下台,她便去将草药据为己有,省得安荼收去不知何用,暴殄了天物。 花云归邪惑一笑,牵过苏闲的手细细把玩,漫不经心道:“我的小冤家为锦瑟公子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让爷心里酸酸的呢。” “我不是为你解了蛊?”苏闲的指尖用力在他虎口一掐,当初一不留神就被这厮吃了,想想就亏! “下手轻点,爷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人,小冤家可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你闭嘴!” “亲我一口就闭嘴!” “再不闭嘴就用银针!” “爷好怕,啵~”花云归毫无惧意,重重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得似偷腥的猫。 安荼看着二人言语间流露的亲昵,心底有淡淡酸涩上泛,竟有种甩袖而去的冲动,但他自制力向来极强,依旧面色无常的端坐不动。 “穷白公子,你去花家呆多久才会回来?” 花云归见男子目露清浅的期盼,心中警铃大作,他自己早先就用这种眼神看过阿闲,后来便想方设法和阿闲在一起,萌芽中的爱慕!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必需趁着锦瑟公子尚未意识到之前,让这爱慕胎死腹中! “小冤家归期不定,许会在我那住上一两年呢?怎么?锦瑟公子还有事?” 安荼嗅出他的敌意,淡漠道:“在下想问问穷白公子,如果在下实在忍受不住小黑衣们的盘问,可不可以对他们动用武力?” 苏闲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语气温和道:“可以倒可以,不过别把他们打残了,口头警告三次,不管用的时候再动手。” 花云归嘴角微微抽搐,戏谑道:“不愧是亲门主,小冤家心很宽啊。” 第八十六章 决心已定 秋风缓缓吹拂过树梢,卷落黄色的树叶如蝶一般飞舞,洒满整个院子,格外凄清冷寂,正如某些人沉重的心情。 男子一袭墨青色长衫,衬托出笔挺修长的身形,面如冠玉,气质清冷,狭长的眸子染有点点思念,薄薄的唇瓣微抿,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长剑,身形穿梭于纷飞的落叶中,剑影重重,银光闪闪,招式凌厉。 一整套剑法使的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困阻他许久的瓶颈竟然冲破了! 流水无情剑法的最高层他已达到,多情既是无情,亦为有情,说的是他现在的感受吧。 武功的大成并未让男子露出笑容,反倒更加惆怅,他用爱情的迷茫取得眼下的成功,所爱的女子就如流水无情的剑法般飘渺,令他琢磨不透,心心挂念。 他倾吐出一口气,形成淡淡的薄雾,朦胧了那双冷冽的眸子,衣袂翻飞,以一个极其潇洒的动作收招,旋身立于树下,脖颈微仰,视线往北方望去,构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暗处的阴影中,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随风飘散。 阳光斜映入屋内,投射下窗棂的影子,女子坐在桌边,美丽的面庞满是担忧。 “夫君,阿绝自从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每日饮酒,整个人不修边幅,冷冷淡淡的更甚于前,你去劝劝他吧。”冷辛眉眼蔓延浓浓哀愁,不愿见儿子就此颓废。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阿绝是情伤,你我如何能劝,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愈合伤口。”绝凌摇头,语气透着无奈。 “唉,为何小珠玉偏偏是圣女呢,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如今阿绝为情所困,终日萎靡不振,我这为娘的看着心里难受,若实在不行我就另替他订门亲事,断了念头便不会如此伤心了。”冷辛眯起眸子,果断道。 “夫人,万万不可!你是了解阿绝的,如果你不同他商量便要为他订亲,恐怕最后会将他逼走,得不偿失呐。” “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以酒浇愁,我去找他谈谈!” 冷辛拍案而起,她是典型的火辣性子,江湖儿女的直爽特质在她身上尤为突出,所以她决定好好与儿子聊聊,究竟与苏闲是分是合?抓紧做个了断,一个人暗自神伤算什么男子汉! 绝尘放下长剑,席地而坐,将背倚靠在树干,拿起身侧的酒壶,仰脖饮下,晶莹的水珠顺着面部轮廓流淌,划过薄唇,滑过露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反射着莹亮的光泽滴进泥土。 辛辣的酒水刺激着喉咙,满口留有余韵,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张绝美的容颜,眼角风情妩媚,唇边衔挂冷冷的弧度,一双凤眸萦转潋滟波光,明眸流眄。 “阿闲……”他不由轻声呢喃,伸手朝女子触碰,却只触到无尽的虚空。 那日怀抱中的真实触感,苏闲伤痛的眼眸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仿佛包含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浓重的叹息。 他以为他可以接受其余男子的出现,谁知仅是自欺欺人罢了,可是离开她的这些日子毫无意义,灵魂仿佛空缺了一块,源源不断的寂寞和冰冷注入其中,让他愈发想念她的味道。 “阿绝,你又在喝酒了。”女子圆润的声音响起,绝尘放下酒壶,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 “娘亲,您怎么来了?”他扯开一抹笑,淡淡道。 冷辛撩撩裙摆,坐在他身侧,取过酒壶喝一口,“我知道你在想小珠玉,既然思念她,为何不去找她呢?” “她身边已经有了其他男子,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绝尘笑容苦涩,语气沉闷。 “你该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即使小珠玉不踏出这一步,你烟姨也会逼她踏出这一步。身为一个女人,都希望能收获自己的爱情,小珠玉曾将你当作未来的依靠,你却将她抛给另一个男人,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女人脆弱的时候很容易被男人感动,如果她身边的男人趁虚而入,用温柔打动她的芳心,你恐怕很快便是无关紧要的男人了,也许日后她大婚时会邀你出席,你能看着她嫁给七个男人吗?你能忍受七个男人轮流向你敬酒吗?你能祝她幸福吗?”冷辛话语凌厉,一针见血,直击绝尘心底最痛的角落。 “我不能!只要一见到她的笑容我就自然而然的开心,可我无法看她在别的男人怀里笑容满面,无法看她对我冷眼相待,无法忍受她漠视我的存在。”绝尘双手痛苦的捂住脑袋,倘若真的失去她,他的灵魂大概会灰飞湮灭吧。 冷辛不给他缓冲的时间,继续道:“她的毒解了以后,会与其他男子孕育后代,到时她的孩子叫你表舅舅,你可愿意?” “不!我不要!” 冷辛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如果娘给你另寻个好女孩成亲,帮你忘了小珠玉,你可答应?” 闻言,绝尘猛然抬头,双目圆嗔,满眼不可置信,他与苏闲在一起以来,从未想过会娶除她之外的其他女子为妻,他的妻子似乎只有她一人,别的女人再也走不进他的心房,让他忘了她,无异于剔骨挖髓。 他爱着苏闲,不再是单纯的喜欢,他想要与她长相厮守,与她孕育拥有彼此骨血的后代,但如果他不能容忍其他男子,那么一切都是空谈!他可以不接受他们,等尘埃落定后再慢慢用计谋将他们赶走!但前提是他必须回到苏闲身边,牢牢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他要成为正夫! “娘亲,我想通了,我今生只要阿闲一个女人!我要回去找她,我要成为她最特殊的男人!” “好儿子,想通了就好,一定要把小珠玉这个儿媳妇给我带回来!娘亲时刻支持你!” 绝尘眸子转了转,忽然吸了口冷气,阿闲只给他半月时间考虑,如今半月之期将近,他必须立刻出发。 “娘亲,我要马上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去吧去吧,追媳妇这样的大事可耽误不得。”冷烟捂唇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另一厢,无钱门,穷白阁。 苏闲一袭白衣,凭栏而立,风吹衣衫烈烈,袖摆处的流云纹来回起伏,如自己此刻的心情上下忐忑。她远眺前方,凤目深深,眼角的风华暗淡,如今只剩一日了,绝尘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她心中还是留有不舍,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总归有些不同。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美好,漫步在月光下,嬉戏于山涧中,合奏在竹林里,这些回忆时常出现,每当看见熟悉的场景,大脑便不受控制,自动弹出他俊逸的面庞,明日再不见他的人影,所有的就都忘了吧。 “小冤家,我到处找你,想不到你在这呢。”花云归从后面抱住她,紧紧贴得严丝合缝,将脑袋置于她的肩窝,轻轻蹭着。 “你找我作何?”苏闲思绪被打乱,眉头微蹙,淡淡道。 花云归如今是无钱门的大红人,白日在教武场和小黑衣们切磋武艺,休息的时候则和他们一起探讨她的八卦,恨不得将她从里到外了解个透彻,晚上立即化身为禽兽,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爷想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刻不见浑身痒痒,就愿粘着你。”烈女怕缠郎,他死死缠着她,缠着缠着就缠到心里去了。 苏闲睨他一眼,忽然问道:“我以你未婚妻的身份去花家,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就好,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苏闲不是那种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这个女人总是有自己的打算,神智冷静,眼光锐利,不似那些菟丝子般的女人依附男人而活。 “到花家以后,你就是一个弱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艺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大长老此人极其小心,猜忌心极重,稍露马脚就会让他设防,但以你谨慎的性格,应该无碍,所以你顺便帮爷找找家主令好了。”花云归的唇瓣覆在她耳际,低声道。 “家主令是什么样的?可有鉴别真伪的标志?”苏闲性子沉稳,必须了解清楚才会行动。 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她似乎与找东西杠上了,前番帮安荼找四皇子通敌的证据,这次又要找令牌,突然感觉她成了犬科动物,拥有敏锐的“嗅觉”,这种感觉可真不算好。 花云归对令牌的记忆模糊,所幸他将图案带来了,遂认真道:“家主令为历代家主所持有,能调动花家暗卫,关系十分重大,所以爷的父亲几乎不用,爷也就不常见到。但在爷的父亲去世之后,家主令就下落不明,如今在大长老手里,不过我这儿有图案,你若是寻找,一定要注意安全。” 暗卫?苏闲神情略有所思,忽然转头,正与花云归唇瓣相碰,二人的气息交融,花云归戏谑道:“小冤家是要占爷便宜不成?爷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是你的,哪用耍这般小手段。” “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不是?”苏闲白他一眼,称呼不再是花师兄,因为花云归说如果她叫错一次,那他就咬她一次,当然不是真的咬,而是狠狠吻她,就在不断被占便宜的过程中,苏闲终于成功改口。 “自作多情也是情,有情便好,有情之后可才以继续生情。”话落,他身子往前一挺,指尖开始摩挲她的手腕。 苏闲不由得面颊绯红,语气颇为不自在道:“我问你,花家暗卫是不是之前杀了小五小六的那些人?” 察觉她气势转变,花云归摸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道:“暗卫听从家主令的安排,而家主令在大长老手里,他们必须服从大长老调遣,但也有一部分暗卫被我所用了,你杀的那些也算是听命行事之人。” 苏闲撇撇嘴,尽忠职守嘛,她当然知道,“我看花家暗卫的武功套路奇怪,不似江湖上的任何门派,莫非你花家有自己的秘籍?” “也不算是秘籍吧,那是花家祖上传下来的,全部的花家暗卫自幼修习那种功法,以生命为代价,大多活不多四十岁。” “何苦呢?比死士还不如,莫非你花家有什么宝贝需要靠他们守护?” 用如此残忍的法子培养守护者,一般是在家族有秘宝时才会选择,她心中做了个大胆的猜测,既然传说中的天机镜确实存在,那么花家是不是有其他神器? 花云归一愣,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的鼻梁,好笑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哪有这么多秘宝可言。” “你如何知道没有,花家传承那么久,如深沉的汪洋大海,你永远不会知道海底所有的生命,说不定花家正有许多事情不为人知,等待探索呢。”苏闲微眯黑眸,红唇轻启。 她心中有种极为强烈的预感,花家一定有东西! 第八十七章 九黎壶现 苏闲语气肯定,引起了花云归的重视,他低头思索,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须臾,花云归神情也严肃起来,他想起小时候常被父亲叫到书房训话,每次都会提及九黎壶,他以为是传说中的东西,因而不以为意,现在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父亲不是那种沉迷上古典籍的人,却几次三番强调,难道九黎壶真在花家? 九黎壶相传最早为九黎族酋长蚩尤所拥有,乃上古异宝之一。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造就一切万物,也有惊人之毁坏力量。内部有著奇异之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传言女娲创造苍穹各生命,却又发觉本性大多凶猛残暴。为不破坏天地太极均势,便铸造一能净化凶残之气的青铜壶,望藉壶之炼化,将过于残暴之妖、兽、魔物等升华,以维大地之和谐。 此等神秘之物,如果现在在大长老那儿,他必然不会对自己的反击忍气吞声,所以九黎壶定然还隐藏在花家的某个角落,而且大长老应该不知情。 思及此,花云归悄悄在她耳畔道:“假如真的有,应该是九黎壶!你若肯嫁给我,我就把它给你如何?” 苏闲心中悸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集齐十大神器然后被各路江湖人士追杀的白痴野心,相反,她认为神器四散分布才是最安全的,只要她与持有神器的几人相识,稍稍借用一下应该不成问题,总好她过成为众人集中攻击的对象。 “你能找得到再说吧,大长老可时刻盯着你呢,等将他连根铲除,没有了后顾之忧,你再着手寻找也不迟。” “小冤家如此替爷着想,爷心里好感动呐,今晚好好奖励你,给你次在上面的机会!” “你还是自己留着机会吧!”苏闲怒瞪他一眼,这家伙自从开荤后,没有一日不想肉的。 花云归扭曲其意,笑得风骚道:“那我就坦然受着,今晚还在上面。” “……”苏闲无语凝噎,她绝对无法将男女情事如此露骨的挂在嘴边,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分割线—— 十五日已过,一辆马车停在无钱门外,车夫戴着黑色斗笠,看不到面容,仅可观他外形强健,虎背熊腰。 苏闲仰头看着远处,目含悲凉,漆黑的发丝随风飘飞,她终是没有等来绝尘,不由自嘲一笑,单手扶住马车侧壁,一跃而上,身形潇洒翩跹。 她早于心中做好打算,等助花云归完成大业之后就去四处游玩,权当暂时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段,最后她再回苏家安心等候圣女继任大典,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门主,你走之后必须常来信,我会想你的。”星韫故作伤心的擦擦眼泪,双眼却释放晶亮的光芒,门主和鬼幽公子此次回去是要见亲友的吧,发展也太快了不是? 上次门主的美男师兄兼义兄匆匆离开,就再没出现过,莫非被门主抛弃了?他明明全告他多主动些,看来美男并没听他的。 小窗的帘幕被掀开,苏闲淡淡睨他一眼,声音清朗道:“我的确会常来信,而且是给你来信,以便多布置点任务督促你,免得我回来看见你胖成球。” “我明明不胖!门主你诋毁我!让我以后如何勾搭姑娘!”星韫拍拍略鼓的肚子,又展示一下粗壮的手臂,语气不平。 见他如此在意,花云归妖娆一笑,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小冤家你的嘴也太毒了,星韫明明不算胖,只是有点肿而已。” “二夫人,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你的嘴比门主还要毒呢,我马上去减肥,省得被门主嫌弃。”星韫本以为花云归是替他说话,自信心顿增,岂料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不禁哭丧着脸,掩面遁走。 “门主,记得带些狮冥国的特产回来,要贵重的!贵重的!贵重的!”郑宁猥琐一笑,狮冥国的国都极为繁盛,琳琅满目的异域商品几乎布满整条街道,且价格昂贵,一般人家买不起,门主如此有钱,也该救济救济他们这帮穷苦人,送点礼物安慰一下。 苏闲锐利的眼神射去,冷俊的面容突然变得温和,唇边衔着诡谲笑意,“没问题,我会给每个人准备一份大礼,尤其是你!价值五百两!” “真的?”郑宁不可置信,抬头看看天,暗道这天上要下红雨了不成?门主突然大方了? “不过礼物要等你和绿熙成婚时再送,她一日不答应你成亲之事,你就一日见不到礼物!” 果然有诈!郑宁自心中吐槽,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门主好比是无钱门的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拿银子做的馅饼砸他! 不过这也遂了他的心愿,能娶到绿熙! 他自觉拉住绿熙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语气祈盼道:“你答应吗?” 闻言,十八轻嗤一声,神情幸灾乐祸,“你什么都没问呢,想让绿熙姐答应你什么?” “嘿嘿,爱情中的男人会变蠢,此话果然没错,郑宁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不快问!”李爽在旁侧狠狠捶他一下,催促道。 “你先不要说他,李爽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丽姬表白?”十八不怀好意,眼神瞅瞅李爽,又看看丽姬,意味明显:趁此机会抓紧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门主说不定也可以帮你保媒呢。 话音刚落,李爽被推至丽姬面前,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创的文艺情话。 气氛顿时火热起来,无钱门所有心怀爱慕之情的男女全部被暴露,个个面颊绯红,十分不好意思。 见此,苏闲挑眉,莫非月老格外偏爱这帮小可爱?她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都变成了怀春的少男少女。 “小冤家,你的无钱门是过的春天吗?都发情了?我看你干脆找个黄道吉日办场大宴,让他们一同成婚算了,场面绝对宏大壮观,说不定会成为江湖又一桩奇闻呢,最好咱俩也能一起。”花云归靠在她身上,手指轻抚下巴,一脸兴味盎然。 苏闲不做理会,素手放下帘帐,对前方吩咐道:“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马车缓缓起步,伴随着车夫的吆喝声,速度逐渐加快,行驶在平坦的大路上,消失在尽头之处。 从无钱门到狮冥国,如果速度够快,不减掉住店和用膳的时间,大概有五日路程,所以苏闲带了许多书籍和香茗,以便消遣无趣的时光。 马车是花云归找来的,外面看上去极其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空间足够宽阔,且布置的极为奢华舒适,座位下放置有冰块,以减缓车内的闷热,桌上的香炉燃有淡淡烟雾,香气溢满整间车厢,蔬果和点心摆在精致的小盘中,品种繁多,却样样是她喜爱的,可见准备之人十分用心。 苏闲端身正坐,双腿盘起,微微倚靠车壁,手持书卷,白皙美丽的面容,清浅的眉色,妖娆的凤眸,红润的唇瓣,脖颈弧度优美,顺着向下隐隐能见到锁骨,她神情认真,周身气息温和如风,遇见不解之处会眉头蹙起,当疑惑揭开便微露笑意。 花云归闭目养神,偶尔会睁开眼看她,见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手中书,虽然有些寂寞,但不忍打扰她,偶尔享受宁静的二人时光也是不错的。 从前还在天机门的时候,除了定期完成长老堂布置的任务外,苏闲几乎不下山,需要的日常用品也常由容访替她购置,那时她经常闷在屋中看书,亦或是到后山采草药,生活单调而乏味。 但她会定期去无钱门看看,处理一些积压的事物,顺带压榨调侃一下可爱的小黑衣们,借此疏解心中的郁闷,谁让花云归总是对她进行冷嘲热讽,即使她对他用过毒,施过针,也无法阻拦对方的毒舌攻击。 不得不说命运弄人,当时花云归对她不屑一顾,摆出一副冷傲不驯的模样,谁能想到会有今天,他如一块牛皮膏药般死死粘着她,日日软磨硬泡。 “吃点东西吧,你早膳吃的不多,也该饿了。”花云归拈起块芙蓉糕喂到她嘴边,苏闲头也不抬地吃下,他又换种口味喂她,苏闲仍旧张口吞下。 二人你喂我吃,花云归一直笑着,他喜欢苏闲如此乖顺的模样,不会对他冷言冷语,就如一只浑身带刺的玫瑰突然变成温顺的兔子,各有风情,迷得他晕头转向。 红颜祸水,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我要喝水。”苏闲凤眸波光潋滟,红唇轻启,连续吃了几块糕点让她喉咙发干。 花云归微微吃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她,她竟然主动对他提要求,说明她如今对他的亲近并不排斥,反而有点习惯和依赖了? 心底油然而生出愉悦感,他急忙倒杯水喂至苏闲唇际,看她如一只小猫般轻轻啜饮,伸手拍拍她的发顶,语气宠溺道:“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爷,爷亲自伺候你!” “嗯。”苏闲唇边溢出声回应,复又归于平静,却足以让花云归心中甜蜜。 转眼黄昏已至,苏闲从书中抬头,缓缓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揉揉略微胀痛的太阳穴,眼前递来杯茶水,她正对上那双关怀满满的眸子,嘴角微翘。 “小冤家将衣物换了吧,我们离花家越近越可能遭到伏击,你如果男装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回去报信的人很可能会有误。”花云归拍拍身侧,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套裙装,淡粉的颜色,上好的布料,是极适合苏闲这个年纪的女子。 “在这?”她语气惊讶,路上总会遇上人家或者客栈,她觉得在那里换也不晚。 “除了补充食物和水,为尽快赶路我们中途不会停下。”花云归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十分严肃道。 其实他们原本是可以停下住店的,但苏闲之前说不准他再和她一间房,不准他再爬上她的床。对于一个吃惯肉食的男人,突然让他吃素,这怎么能行! 所以他只能耍耍心机,不让上床可以,但现在是在马车上,不算他违规。 “你转过身去,不要看我!”苏闲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之前二人同床而眠,每日清晨她都会在对方如狼的目光里穿衣,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忽然就要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心底总归不自在。 花云归轻笑一声,嘲弄道:“爷对你身体的每一处都无比熟悉,还有什么害羞的。” “你转不转?”苏闲的声音染上丝羞怒,目光愤愤。 “转,立刻转!” 待对方面朝帘幕,苏闲亦背对他,白皙的玉手微抬,解开盘龙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彻在静谧的车厢,缠于胸口的布条被她解下,换作女子的水蓝色肚兜,接着又套上亵衣亵裤,玲珑曼妙的身形尽显,在烛火下朦胧诱惑。 第八十八章 微微亲近 她正欲穿裙衫,一双手掌抚上纤细的腰肢,轻轻滑动,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颈间,接着她被揽进火热的怀抱,坐在花云归的腿上。 “爷的小冤家好美,好媚,像个小妖精。” 苏闲拿开置于胸前的手,冷冷看他一眼,不悦道:“云是想做什么?已经说好赶路期间不准你上我的床,莫非要反悔不成?我可是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小冤家千万别冤枉爷,这是在车上,哪里有床可让我爬?你要让爷禁欲好些天,爷的身体会憋坏的,你日后的性福谁给?”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就这一晚,爷保证!” “你说的是真的?” “比珍珠还真!” “好!你要是反悔,我就阉了你!” 得到应允,花云归急不可耐的褪去衣衫,在她颈后落下一个个吻,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叹。 马车剧烈摇晃,不断的颠簸给二人带来别样的感受,驾车的马夫眼观鼻鼻观心,车内的主动静有些大,他只能不断催眠自己:我是聋子,我是聋子。 战火熄了又着,着了又熄,春风几度。 “你好了没?”苏闲忍不住抱怨,她已经浑身疲惫酸软,整整六次! “小冤家在忍忍,马上就好。” 花云归轻声安抚,侧头吻住她的唇,怀中的女子恍如软成一汪水,任凭他这饥渴的人饮用。 夜已深,月高悬。 马车内的暗板被拉开,柔软的褥子铺在上面,花云归慵懒的搂着苏闲,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他的表情惬意满足,狐狸眼闪闪发光,蜷在他怀中的女子身上散发淡淡香气,美艳的面容布满疲惫,已经陷入甜美的梦乡。 他知道今夜是自己要的狠了些,毕竟接下来的日子他很少有机会再与她欢好,索性连本带利一次吃个饱。 最近他似乎过于沉溺于男女情事了,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这样不好,很不好!他必须更加努力,为自己的女人打下更广阔的天地,虽然他的女人足够独立,但他依旧想在她需要帮助时,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而且她的魅力如此之大,吸引的男人肯定不会是泛泛之辈,等日后七个男人聚齐了,她如何能一碗水端平?所以他必须有足够的资格去争她,引起她的注意!根据现有的情况,最适合他的方法便是赚足够多的钱,这小财迷无论如何也是忘不了钱的。 “主子,您保持清白二十多年,知道您辛苦,可也不能如此纵欲啊,如今厚积薄发了不是?穷白公子受得了吗?”车夫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隐隐夹杂笑意。 “爷这叫器大活好,小冤家喜欢着呢,过不了多久爷就要入赘她家了,替爷高兴不?”花云归妖娆一笑,略微沙哑的声音特意压低,生怕吵醒怀中的佳人。 “爷胆子好大,穷白公子的爹娘会同意?你拐的是他们的儿子又不是女儿,他们会打死你的吧。”车夫不由为自己的主子担忧。 “此言差矣,岳父岳母大人一定会很喜欢爷的,绝对会欢迎爷入赘,等爷的大婚之日也请你们喝酒。”花云归以手为刀割断苏闲的一缕发丝,又截断自己的一缕,灵活的系成扣,结发成夫妻,同床共枕席!他小心翼翼将发丝放在盒子内,又偷偷放进衣服中。 车夫浑身一震,暗道穷白公子爹娘的想法好诡异,难道厉害人物的亲人都这么怪? “主子何时大婚?我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 “不知道呢,看小冤家的决定吧,毕竟我还没正式拜见岳父岳母。” “……”车夫无言以对,主子的心可真大啊,他到底从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马车行走在静谧的夜幕中,星空璀璨如颗颗闪耀的钻石,空气中只余马蹄哒哒声和车轮倾轧发出的辘辘声。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撕破黑暗投映出点点光辉,清晨有些薄淡的雾霭,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欢快啼叫,音色婉转动听。 女子卷翘浓密的睫毛微颤,一双黑嗔嗔的眸子乍现,染上朦胧慵懒,白皙的藕臂从薄衾中伸出,慢慢舒展腰肢,强烈的酸痛袭来,她不由眉头微蹙,微怒哀怨的视线落到旁侧的男子身上,看他睡的正香甜,暗自叹口气,将水蓝色的肚兜穿好,又从小桌上取来未曾动过的淡粉色裙衫,举止利落的整装完毕。 满头青丝自然垂下,她的面容有些苦恼,凤眸微敛,指尖反复摆弄发丝,任凭如何尝试也不能梳出满意的发髻,随即将梨木梳放下,懊恼的揉揉头发,竟孩子般的翘起唇瓣。 长时间女扮男装,已经习惯了男子的法式,对于女子种类繁多的发髻她根本不会挽,之前在苏家都是娘亲派去的丫鬟帮她,如今在马车上,她只能靠自己来了。 舒口气,她重振旗鼓,拿起梨木梳子,努力在脑海里回忆步骤,毫不犹豫的开始行动,等发被挽好,在镜前一看,却是在头上梳了个尖尖的小角。 “噗嗤~”男子的笑声从唇边逸出,声音如凤尾琴奏出的乐声般动听,忍俊不禁道:“爷的小冤家是要当一只美丽的独角兽吗?看看这可爱的小角。” 说着,花云归抬手摸上她的发髻,轻轻抚了抚。 苏闲美丽的面庞泛有淡淡红晕,这的确是她的弱项。 “坐过来,爷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花云归拍拍身侧的空处,邪魅的面容笑意深深。 闻言,苏闲挑眉,惊诧道:“云会挽女子的发髻?” 花云归听出她语气有些浅浅的不悦,知道她误会了什么,立刻解释道:“我有个妹妹,先天体弱多病却性子活泼,最讨厌扎发髻,所以我曾经替她挽过。” “你有妹妹?为何我没听说过?”苏闲眸子微眯,却并不怀疑,她知道对方该不会欺骗自己才是。 “我妹妹小我五岁,那年爹娘去世,妹妹尚幼受打击过甚,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了。” “抱歉。”苏闲无意提起对方的伤心事,不禁心里歉疚。 “无碍,你快过来,爷许多年没动过手了,你可是今后爷唯一要挽发的夫人呢。”花云归巧妙转移话题,狐狸眼光波潋滟,漾开层层水粼。 苏闲乖乖过去坐下,感觉男子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发丝被他温柔的捧起,头顶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虽然手法略微生疏,但比自己要好上许多。 须臾,在男子的提醒下她睁开眼睛,镜子里的女子姿容艳丽,发髻简约大方,有种清丽的美。 她轻轻一笑,戏谑道:“手艺不错,以后专门收在身边当个挽发的小厮也不错。” “可以,不过爷的酬劳小冤家可要天天付才行,一次换得春风一度!” “想得美!你往边上靠靠,我要开始易容了。” 苏闲从包袱中拿出工具,用脂粉将脸色变得微黄,又将眉毛稍稍修饰,额前放下碎发,唇瓣涂得艳些,接着借用阴影显得脸稍微丰盈些,经过一番打理,最后与她本人只有两三分相像,乍一看平凡无奇,但身上超然的气质仍旧保留,她既然假装花云归的未婚妻,容貌可以普通,但也有留下可取之处才是,既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气质必然不能差了! “如何?云还满意吗?”她粲然一笑,如一朵淡雅的莲花绽放,虽并无光彩夺目的面庞,却仍然迷了他的眼。 花云归手指来回抚摸下巴,点点头道:“不错,如果这样还有人跟爷抢你,那绝对太没天理了。” “主上,该停下歇歇马了,昨夜也没给马儿喂草料,它们饿了。”帘幕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一夜未眠他亦有点倦意。 “嗯。停下吧,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我顺便和小冤家下去走走,做了整夜身子都散了。”花云归一语双关,眼神暧昧地瞅着苏闲。 “主上多注意身体才是,纵欲不宜过度。”车夫低沉的声音穿透帘幕,夹杂着掩不住的笑意。 马车停下,车夫靠在车桓上小憩,马儿低头在草地上悠闲的吃草,微风吹拂,挑起苏闲耳际的发,调皮的骚弄着她的脸颊,花云归牵着她的手,二人十指相扣漫步在树林。 “爷还从未和小冤家如此安静的相处过呢,每次你我都是针锋相对,爷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美好时光呢。”花云归红衣的下摆被吹动,有一下没一下的与苏闲裙摆相触。 苏闲将发丝往耳后一顺,语气也颇为感慨,“是谁每次恶毒的挑衅我?是谁每天对我冷嘲热讽?” “是爷!是爷!都是爷!小冤家不也对爷反唇相讥了吗,彼此彼此啦,爷现在不是知道怜香惜玉了吗?”花云归讨好一笑,自知理亏,可那时候他不是还不喜欢她嘛,现在她可是他的香饽饽呢。 “以前在天机门的时候,四位师兄中最受欢迎的是三师兄容访,其次是四师兄东方酌,接下来是大师兄绝尘,为何你会排在最末?明明你最妖孽,仅凭外貌就该俘获一大批女子的芳心才是,” 花云归自负一笑,显然将主要注意力放在那句妖孽上,他喜欢听她说自己妖孽,遂傲然道:“就是因为爷的容貌太过美艳,眼界又高,所以看不上天机门的女子,对她们的示好熟视无睹,反正她们不是真正喜欢爷,久而久之自然转向其他人了。” “哦~恐怕还与云的毒舌脱不开关系吧。”苏闲一语中的。 当初花云归高傲如孔雀,毒舌简直能堪比利剑,无数向他眼送秋波的女子无一不被他讥讽眼患有疾,而女子最注重自己的外貌,他甚至拐着弯的说女子貌丑。 曾有位天机门内较为娇媚的女子向他表达爱慕之情,他轻笑着说了句看背影迷倒千军万马,女子心中异常高兴,以为他是在夸自己貌美如花,岂料他又接了句一回头吓退百万雄师,那名女子当场羞得无地自容,几度昏厥,流传为笑柄,获了个“雄狮姑娘”的称呼。 “爷的毒舌是为了自我保护,否则天天应对那些讨厌的人,早晚会疯的,不如让他们一开始就望而却步,对彼此都好不是。”花云归的理由冠冕堂皇,让苏闲哑口无言。 “嗯,所以我要和你保持距离才是。”苏闲淡淡瞥他一眼,脚下的速度明显减弱。 花云归揽住她,眼波妖娆荡漾直冲她而去,“你可是我的夫人,我立志要成为听夫人话的乖夫君,爱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对你毒舌呢。” 苏闲浑身寒毛倒竖,眼含惊恐的看着他,这前后的态度差异也太大了不是?遂曼声道:“云的嘴上是抹了蜜糖吧,甜言蜜语不断!” “想知道?可以亲自尝尝。”花云归顿时不正经起来,俊容不断向苏闲靠近。 马上就要贴住之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数量不少!二人顿时警惕起来,往马车方向走去。 ------题外话------ 亲爱的各位小伙伴,樽樽要倒v了脸,你们抓紧趁现在看文啊,不要再养了哦~这个月25号应该会首订,欢迎来支持哦,爱你们,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八十九章 救花云天 甜蜜的氛围被凌乱的脚步声打破,花云归拉着苏闲快步向马车方向走去,他不惧怕敌人,但怕苏闲会受伤,毕竟他不让她出手。 车夫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动,猛然睁开眼,快速从车底抽出武器,做好交战的准备。 “主子,要不要现在通知兄弟们过来?”车夫神色严肃,眼角余光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暂时不必,看看情况再说。”花云归低沉的音色染上丝丝杀气,微挑的狐狸美目闪烁嗜血光芒。 苏闲眼帘低垂,唇边衔着诡谲的笑意,从袖中掏出包药粉递给车夫,清浅悦耳的声音说道:“这是我新研制的麻醉粉,吸入一点就会全身麻痹,待会儿你堵住鼻子,顺着风向撒出,敌人任你宰割!” 车夫收好药粉,对苏闲鞠躬道:“多谢夫人,我家主子对夫人一往情深,还望夫人多多包容主子。” “你怕我对云用毒?”苏闲凤眸微眯,言语间透露着危险的意味。 “不是,属下只是担心夫人会忍受不了主子的毒舌……”再将主子给毒哑了!最后的话他不敢说出口,毕竟主子的夫人也是主子,总不能以下犯上。 倘若苏闲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心中为之动容,她身为一门之主,但无钱门的小可爱们从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上级,无时无刻不在探听她的*,拿她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果真人比人会气死人呐! 花云归静静看着二人,从马车内拿过块薄纱替苏闲围在脸上,在她锐利的眸子上轻轻落下一吻,“爷已经是小冤家的人了,她舍不得对爷用毒,否则昨夜爷怎会得逞呢。” “你其实不必担心,毒我是不会下的,毕竟解毒要用解药,委实太过浪费。”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只会用针扎他而已!” 车夫只觉背后寒意阵阵,抬头怜悯的看一眼自家主子,却见他一脸幸福笑容,黏黏腻腻的靠着苏闲,顿时感到无语,暗道自己何苦多那句嘴呢。 “小冤家,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爷知道你最爱爷了。”花云归隔着薄纱蹭蹭她的面颊,十足的登徒子模样。 脚步声愈来愈近,苏闲推开他的脑袋,淡淡道:“危难关头,云还有时间在这卿卿我我,莫非要直接等死。” 她语气清冷,自是不相信花云归会没有准备,只不过想弄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了,他不允许她动武,也就意味着她会成为负累,虽然这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事实,但为大局她也只能接受。 花云归揽着她退后一步,微微一笑,浅声道:“有你陪爷到冥界做对眷侣倒也不错,可你还没给爷留个后呢,怎么也得等爷有后再说。” 二人正低低交谈,猛然从树林中冲出个人影,举止狼狈,面容憔悴,衣衫多处被刮损,深浅不一的尘土黯淡了衣衫原本的颜色,他脚步踉跄,摇摇晃晃直往马车而来。 “救命!救命!求你们救救我!”人影声音隐隐颤抖,眼神饱含希望,如见到神祇般满是憧憬。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草木摩擦声,紧接着又钻出十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气势狠戾。 “喂,你们几个,识相点就赶紧滚开,不要打扰哥几个办事,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似是头领的男子眼神凶狠,手中大刀闪着明晃晃的刺目光芒。 “听到没有,小白脸,快带你的老婆和仆人离开,要不带你一块回去领功!”另一人附和道。 “夫君,我怕。” 苏闲乖顺的趴在花云归怀中,肩膀颤抖,一副极怕的模样,单听语气,这帮人好像不认识花云归,那他们应该与自己无关。 然而在花云归见到求救之人时,明显身子一震,说明他们是认识的! 所以这人救或不救,全凭他各人决定,自己只需配合演戏便好,演一个在危难之际只会哭唧唧的大家闺秀,这感觉真不爽! “夫人莫怕,为夫这就将坏人赶走,免得吓坏我的宝贝。”花云归语气宠溺,眼神示意车夫准备动手。 见此,领头男子吐口浓痰,不屑道:“就区区一个车夫,想打败我们十几个兄弟,简直是白日做梦。” “呸!”又一男子骂道:“臭小子给脸不要脸,等我把你和那小子一起送给雇主,留下这小娘子好好享用一番,等兄弟们过瘾了就卖到青楼去,还能值几个酒钱。” “夫君,我不要去青楼。”苏闲的声音软软糯糯,顿时让花云归的心化作一汪春水,涌动粼粼波纹。 “吓到我夫人,你们以死谢罪吧。”花云归一派风轻云淡,遭到对方*裸的嘲笑,他手指微动,旁侧的车夫如离弦之箭,身形快速射出,直奔说话者而去,手起刀落,已是人头落地。 反应过来的大汉们顿时双目圆睁,怒气喷薄,将车夫包围起来,“敢杀我兄弟,要你狗命!” “大哥,现在就杀了他,替五弟报仇!” “对,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我要把他扒皮拆骨,切碎了喂狗!” 车夫冷笑连连,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少废话,抓紧打,打完我还要赶路呢。” 话落,十几人蜂拥而上,只闻刀剑相击之声,清脆果断。 车夫左手伸入怀中,向里塞了塞苏闲给的药包,对付这些人还到不了用毒的地步,穷白公子的毒也好,药也罢,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要好好留着才行。 “云,你不去帮他?”苏闲臻首微仰,灵动的凤眸锁着对方。 对于这个车夫,她是有点欣赏的,他给她种蠢萌蠢萌的感觉。 当初车夫见她一袭女装自马车上下来,登时呆愣当场,许久才神情呆滞道:“穷白公子的易容术好逼真,就连胸都像真的一样,用的什么材料?我能摸摸吗?” 尤记得花云归的脸黑如锅底,狠狠给他一记暴栗,斥道:“夫人的胸是你能摸的吗?那是爷的专属领地,你想都别想!” 车夫十分无辜,摸摸脑袋小声委屈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只是好奇嘛。” 苏闲不由好笑,稍微往上拉拉衣领,“此材料天下独一无二,你找不到的。” “穷白公子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找?”车夫仍旧不甘心放弃。 “爷知道,等你成家之后,爷亲自告诉你。” “主子不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你经常骗我!”车夫心底默默辩驳,聪明的选择闭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  听见苏闲的问题,花云归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这些小角色伤不到他,他可是江湖杀手榜排名第三的寻影,夫人放心便是。” “那你是要救下此人了?”苏闲把玩着垂下的发丝,漫不经心道。 “自然,他是二长老的儿子,二长老晚年得子,对他宝贝得很,救他对我们非常有利。” 这边悠闲自在,那厢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倒地,时间不长,大汉们都没了声息,全部是一招致命!刀口干脆利落,力量把握正好,鲜血并未喷溅。 车夫理理衣裳,恭敬地走到花云归身旁,“主子,该赶路了。”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少主,我是花云天呐,二长老的儿子,你还认识我吗?”被追赶的少年羞涩一笑,用衣袖抹去脸上的灰渍,清秀的面容展露在阳光下。 花云归故作惊讶,挑眉问道:“云天,你不在花家呆着,跑到荒郊野外做什么?还弄得如此狼狈。” “都怪大长老,他要把我送给那吴家小姐做男宠,我死都不同意,就在父亲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谁知那吴家小姐不死心,竟派人跟踪我,欲将我抓回去。”花云天欲哭无泪,他不过就长得好看了些,偏生要遭到这般对待,早知道该听母亲的话学点武艺的。 “你爹也是长老,为何没有阻止大长老?”苏闲从花云归怀中探出头来,疑惑道。 “父亲没有实权,阻止也没用,现在花家全在大长老的控制下,所有反对他的人都被软禁了。”花云天语气失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激动道:“少主,你回去夺回权力吧,你如此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苏闲扯住花云归的衣角,担忧道:“会有危险吧,云,你不要回去了。” “少主夫人,此言差矣!少主能力超群,本就该继承花家成为下任家主,带领花家走向光明的未来,万不可被眼前的困难吓得止步不前。” “公子说得轻巧,云不是你夫君,你自然不心疼。”苏闲斜睨他一眼,语气不悦。 花云归心中甜蜜,摸摸苏闲的发顶,似是为难道:“云天,我也想回花家整顿一番,可惜大长老势力太强,又有你爹帮他,我怕是有心无力,所以你还是找地方躲起来吧,免得被吴家小姐捉住。” “主子,走吧。”车夫接到苏闲的眼色,开始催促。 正打算上车,花云天突然开口,“等等!少主,我陪你一起回花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劝父亲回头,助你一臂之力的!” 苏闲眼角蔓延笑意,懒洋洋道:“如今回花家,不是羊入虎口嘛,你不怕吴家小姐捉住你啦?” “与其东躲西藏,不如拼一把,等大长老被赶下台,吴家小姐便不能奈我何。” “夫人,云天可是个机灵的小子,莫要小瞧他。”花云归扶着苏闲上了马车,接着将手递出,“一起来吧,上了我的马车就意味着你帮我,反悔不得的。” 微风拂过,车夫的鞭子落下,马儿嘶鸣一声,再次动身,寂静的小路只余辘辘车轮声。 车内的空间足够,花云归却紧紧挨着苏闲坐下,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苏闲手持书卷低头观看,对花云天探查的目光视而不见。 咕噜噜~ 少年的肚子发出声音,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为了逃避大汉们的追捕,他已经有两日未曾进食,此刻的确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点东西吧。”花云归语气和蔼,将桌上的点心端到他面前。 “谢谢少主。”少年狼吞虎咽之际不忘道谢,可见教养不错。 苏闲冷眼旁观,继续将视线落回书页上,二人的对话尽收她耳内。 花云天喝口茶水,摸摸鼓胀的小腹,抬头看到一脸幸福的花云归,好奇道:“少主,你和夫人感情真好,你们何时成婚的?” “还没有成婚,她是我的未婚妻,要等岳父岳母同意后才可。”花云归的狐狸眼溢出掩不住的愉悦,宠溺地望着女子。 “可家主明媒正娶的妻子必须得到长老们的认可,否则是不能在日后成为当家主母的。”花云天皱眉,有些不赞同。 闻言,花云归嗤笑,唇际勾起嘲弄的弧度,“爷又不是娶,而是入赘她家,干那帮老家伙何事。其实说起来还是爷高攀了呢,花家主母的位置她可看不上。” ------题外话------ 推荐好友非珏的文文,很不错哦(*ˉ︶ˉ*) 鬼夫萌妻之夫人请回家 本文一对一,宠文,小打小闹小温馨,不吓人哦!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渣身体的暴脾气小妞和“清冷”的地君老鬼的恋爱故事。 她是天生阴阳眼的阴阳使,地府在人界的公务员,行走于阴阳两界,斩小鬼,惩小妖,兼职挖挖墓。 他是掌管地府的地君,她鬼律上的丈夫,陪她一路前行,一路“聊聊天儿”,兼职爱她宠她护她,帮她毁毁墓。 她说:你这个老鬼…… 他说:别任性,夫人…… 第九十章 抵达花家 堂堂花家少主,三国商盟的盟主,赫赫有名的鬼幽公子,竟然会选择入赘!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气氛一时凝滞,花云天不知该说什么,他看这女子容貌平凡,顶多气质过人,没有半分架子,想不到竟有庞大的背景。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呐 “云,我渴了。” “夫人请喝水。” “云,我困了。” “夫人靠着我睡会儿。” “云,我想下车如厕。” “夫君陪你同去。” 花云归殷切伺候苏闲,让花云天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无比多余,遂主动向二人提出到车外和车夫驾车。 待他走后,苏闲放下书卷,拍开男子作乱的手,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和脖颈,询问道:“还有多久到花家?” “大约明日正午吧,小冤家累了?” “不累,我说你打算挖大长老的墙角,让二长老做奸细,仅凭救过花云天这一点,恐怕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那些老家伙精明得很,如果真想让他们为我所用,必须用狠招,让他们从心底震颤。” “所以你刚刚从我这偷了药,还下到茶水中了。”苏闲冷冷瞥他一眼。 刚才她要求花云归替自己喂水,只需抿一小口,她就尝出加了料,后来她趴在他怀中睡觉,借衣袖遮挡服下解药,再之后趁如厕间隙,她掏掏暗袋,发现身上的毒药全没了! 花云归眨眨眸子,妩媚一笑,“小冤家察觉了?话不能这么说,你我如今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哪还分彼此。” 话虽如此说,但他心中愈发满意,自家夫人的机敏少有人敌,早就揣测出他的意图,他们绝对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在他见到花云天的那一刻,脑海里就映出个计划,二长老在花家虽没有实权,却掌握了不少大长老的秘密,所以自己必须收买他!不过二长老为人谨慎,懦弱犹豫,恐怕难下决心,而自己救下花云天还不够,得给他下点毒,由此胁迫二长老,等自己正式当上家主,再用狠招好好收拾一下这帮颇有野心的老家伙! 苏闲唇边忽然掠过一丝神秘微笑,低声道:“要做就做得彻底,我这有更好的药,你附耳过来。” 花云归低头凑过去,脸一阵红一阵白,惊恐的看着苏闲,不确定道:“太狠了吧,常言说‘女人心,黄蜂尾后针’,果然不假。” “你不赞同?只是暂时的而已,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子孙的福泽握在你手中,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虽然法子卑鄙了些,但爷喜欢。” …… 马车驶进繁华的街道,停在一处华贵的宅子前,黑漆牌匾上有金色大字——花府,牌匾甚至还镶嵌了名贵的象牙,可见其奢华,两扇绿色的大门紧闭,上有金色门钉凸显,兽首的门环,门前两侧各有石狮一座,庄严大气。 “主子,到了。”车夫下车,掀开帘幕。 花云归率先出现,动作轻柔的将苏闲抱下车,花云天紧随而下,三人悠悠走到门口。 花云天叩响门环,力气极大,门很快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刻薄尖酸的嘴脸。 “喂,哪来的小叫花子,这可是花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快滚快滚!”门房见来者衣衫破旧,毫不留情的开口赶人。 “本公子哪里像叫花子了,就算我是叫花子,你也不能如此没有礼貌吧。”花云天语气愤愤,他好歹是一美男子,哪跟叫花子有半分沾边了。 门房恶狠狠的推他一把,嫌恶道:“臭叫花子也敢和老子叫板,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就算王公大臣来了,也得交点进门费才能得我入内通报,你算什么东西。” “我怎么不知道有入门费?进自己的地盘还要交费?” “你知道个屁,赶紧滚,否则打折你的腿。” 苏闲听了片刻,嘲讽一笑,不屑道:“你花家门房有眼疾,不认识自己主子呢。” 花云归转过身子,面容妖娆,风情万种,却让门房一阵冷汗,花家谁是笑面阎王?当属少主花云归!这祖宗刚才背对着自己,一时没发现。 “原来是少主啊,小人没看清,抽风胡言乱语,实在是该死。” “死倒不必,明天收拾东西走人吧。”花云归淡淡瞥他一眼,揽着苏闲的纤腰大步离去。 “其实我不是叫花子,是二长老的独子——花云天。” 花云归,花云天。 门房愣怔当场,今天一下得罪两个大人物,他饭碗保得住才有鬼,只能收拾包袱回家种地了,所幸之前收的通报费还剩点,回家娶个媳妇凑活着过日子算了。 三人走在弯绕的长廊上,穿过花香满溢的庭院,潺潺流动的小溪,怪石嶙峋的假山,楼台水榭一应俱全。 花云天在分岔口驻足,面含微笑道:“我回去换件衣服,然后找父亲说明少主今日的救命之恩,争取一次劝服他。” “去吧。”花云归点头应允,带着苏闲离开。 二人继续走了一会儿,进入间单独的院子,三层阁楼伫立中央,周围有各色鲜花环绕,院中一隅开辟出药圃,显然是为苏闲准备的,与药圃相对的方向有座亭子,被大片薄纱遮挡,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石桌石凳。 花云归与苏闲十指紧扣,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妖孽般的容颜流露纯真,唇边一直衔着笑,不似往日面具虚假的由心而发笑。 苏闲不由被他感染,心情亦轻快起来,看着他有一瞬间失神。 “小冤家,爷儿时最爱来这个院子玩耍,那时候爷的爹娘就在亭子中坐着,看爷和妹妹扑蝶或捏泥人。”花云归满眼怀念,眼神悠远仿佛跨越时间阻碍回到当年。 苏闲默默倾听,他接着道:“爹娘和妹妹去世后,这间院子爷再没来过,死心塌地的上玉门山随师父学习,而大长老逐渐成为花家的掌权人,但爷自己创建了三国商盟,重新回来夺权,势必要拿回爷失去的东西!这间院子爷特意整理出来,专门等你来时居住,小冤家日后就是爷的夫人了,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就一起看他们快乐成长。” “我会助你夺权。”苏闲淡淡应一句,心中有些许触动,却仍旧保持理智。 花云归也不在意,拽着她进入阁楼,指指雕花的宽大木床,笑得狡黠,神情暧昧,“这是我们的床,足够大,你喜欢滚床,想怎么滚怎么滚。” “我谢谢你!”苏闲白他一眼,还是跑到床边端详一番,亲自上去躺了躺。 “如何?” “尚可。” 苏闲翻个身,坐在床边问道:“云,你打算何时找二长老摊牌?” 花云归笑得云淡风轻,指尖抚过下巴,美目微眯,“不急,花云天回来的消息肯定会被二长老竭力封锁,而且为确保他的安全,二长老会将其软禁,不许他和我联系。” “所以要等他毒发,二长老主动来寻你,我说的可对?”苏闲眼含兴味,她倒是想见识一下花家的老古董们,鉴别一下是否有价值留着。 “小冤家可真是爷肚子里的蛔虫,爷想什么你都知道。” “不是蛔虫,是知音。” “好,知音!走吧,爷带你去别处逛逛,好让他们知道你是爷的小娇妻。”花云归风情万种的笑笑,牵着她的手炫耀去了。 阳光明媚,白云飘浮,无钱门。 男子风尘仆仆赶到,不顾连日的疲惫,翻身下马直奔穷白阁而去,速度之快让他衣袂翻飞,冷峻的面容微带焦急。 当穷白居的门被推开时,他不由得瘫倒在地,面若死灰,空旷的屋子提醒他,他的阿闲已经走了,十五日之期超了两日,他没有机会了吗?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叫你你都不理。”郑宁从门外进来,见绝尘满下巴都是胡茬的颓废样,疑惑道。 绝尘抬头,寒眸伤痛点点,低声呢喃,“没机会了吗?” 郑宁眸子转了转,倒吸口冷气,惊诧道:“夫人不是和门主吵架了吧,专门来求原谅的?真是太不巧了,门主已经走了两日,说要陪二夫人回家夺权。” “她去花家了?我去找她!”绝尘眼前一亮,快速起身。 “夫人且慢,你即使去了也不会得到原谅的!”郑宁的话成功止住绝尘的步伐,只听他道:“门主本应早就陪二夫人回去的,但因为要等大夫人您,所以拖足十五日,而您既然错过门主给的机会,估计等同于判死刑了。” “胡说八道,你还不了解门主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哪像你说的这般冷酷。”星韫的陡然声音传来,十分鄙视。 郑宁拧他一把,反驳道:“我知道,正打算给夫人出主意呢,你小子就冒出来打断我。” 绝尘目光清冷的看着二人,心中极乱,遂不耐道:“有主意你们就快说,没有我就自己想办法。” 他既然已经想清楚,且下定决心,就不会放弃,哪怕用余生追逐她的身影也愿意! 星韫神秘兮兮道:“夫人你可以先去找门主的爹娘,提前定下婚期,保住老大的位子,免得被后来者居上。” “对,然后夫人再去花家找门主,抓住时机演一出苦肉计,毕竟你是第一个攻下门主的人,在他心里多少会不一样。”郑宁补充道。 闻言,绝尘眉眼低垂,细细思量半晌,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深陷于对阿闲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倒不如两个外人看的清楚了,有时候爱情也是需要用些心思的,尤其是日后有七个男人的时候!他不是不会心计,而是不屑于用,但为了心爱的女子,他不得不用。 “多谢二位点拨,等我重新追回阿闲,会让她给二位涨月俸的。” 郑宁呵呵一笑,却是拒绝了,“月俸涨不涨无所谓,反正跟着门主饿不死我,不过希望夫人能对门主好便足够了。” 星韫亦赞同道:“虽然我们嘴上说要涨月俸,其实不过是借口而已,门主的性子太冷淡,我们想让他热起来罢了,不过你千万别告诉他,否则他会感动坏了的。” 绝尘点头,阿闲的确会感动,这帮人是真的关心阿闲,遂双手作揖道: “我这就去找岳父岳母,告辞。” “夫人加油!” “夫人,我们支持你!” ------题外话------ 推荐好友安酥的文文O(∩_∩)O 《快穿之女配要上位》安酥/文 意外死亡换的重生机会,各世界徘徊却一直遭遇那个那人。 苏倩雯表示自己有些慌。 直到她发现…。 第九十一章 拿到令牌 (首订) 花云归带未婚妻回家的消息很快在花家人尽皆知,大长老再次召开密会,昏暗的密室中烛火轻摇,金黄龙椅格外夺目。 大长老端坐在龙椅上,颇有上早朝的架势,面容严肃地注视着下方,沉声开口,“花云归回来了,还带回个未婚妻,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一人手持玉简往前一步,躬身道:“臣觉得该趁此时机杀了他,之前派出那么多人没能要他的命,如今他自投罗网,实乃绝妙之机。” 另一人持相反意见,“臣觉得不可,花云归毕竟掌握三国商盟,人脉极广,同时又是天机老人的弟子,杀了他恐怕会引起严重后果,不如控制他。” “此言差矣,杀了他以后,我们另寻他人易容成他的模样,来个狸猫换太子岂不妙。” “你说的容易,花云归经商天赋极强,你去哪找出像他一般有商业头脑的人才!而且花家秘宝的地点我们始终没查出来,当年家主死得蹊跷,家主令也了无踪影,现在杀他得不偿失。” 众人吵作一团,各持己见,现场有些失控,竟如菜市场般“热闹”。 尽管看法多种,但大长老始终不满意,转头问道:“丞相,你觉得呢?” 二长老神思不属,他儿子被花云归救了,还让他投靠花云归,此事非同小可,若让大长老知道,绝对会对他猜忌起疑,遂答道:“花云归不受美色所迷,却对他的未婚妻格外顺从,说明他陷得极深,所以我们可以从那个小丫头身上下手,利用小丫头控制他。” “嗯,继续说。”大长老眉头微微舒展,觉得有些道理,花云归身边不乏莺莺燕燕,但他从没正眼看过,如今却被小丫头片子迷得团团转,想必那小丫头懂得不少,该是个识时务的。 “明日需要找借口将花云归支开一会儿,我去和小丫头谈谈,具体事宜等回来再说。” “好,就按丞相说的办,都退下吧。” 密室再次安静,大长老揉揉额角,唇瓣微动,低喃出一串晦涩的古老咒语,空气瞬间开始隐隐波动,人影缓缓出现。 “暗影,你去夜啸国皇宫探查一下丽妃娘娘和五皇子的消息,尽快回来通知我。” 他心中隐约不安,上次传信给丽妃,等了许久都未见回信,许是出了什么事。 “是。”影子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夕阳西斜,天边的黑暗逐渐袭来,吞噬着光芒。 二长老从密室出来,步履匆忙,有些恍恍惚惚,花家的形势太复杂,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他如今需要和儿子好好聊聊,给他足够的盘缠,送他远走高飞,以免这一脉单传就此断了。 …… 光芒撕裂黑暗,又是一天的开端。 小院格外安静,阁楼的大床上,女子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打个大大的哈欠,昨夜她与花云归商议对付大长老的详细计划,直至半夜才睡,此刻精神有些差。 穿好衣服,苏闲唤醒熟睡的花云归,将梨木梳子塞在他手里,眼神淡淡瞥他一眼,意味明显:我要挽发了。 花云归随意披件外衫,露着光洁的胸膛,从后面抱住她,埋首在她颈间清嗅,“小冤家,爷好久没睡的如此熟了,果然在你身边才最安心。” 闻言,苏闲心中触动,花云归自幼在豺狼虎豹的威胁中成长,为了活下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连最基本的睡眠都无法保障,她当杀手的前世亦是如此,因而深有体会,不由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只觉漆黑的发丝柔顺润滑,竟让她不愿放开。 “小冤家是在安慰爷?”花云归察觉她周身的气息变得温暖,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紧了些。 “是啊,不想要?”苏闲破天荒露出抹治愈的温暖笑容,指尖捏捏男子俊逸的面庞。 花云归呆呆一笑,欣然不已,“要,夫人终于知道关心为夫了。” 二人拥抱着,气氛温馨,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丫鬟问道:“少主,夫人,你们起了吗?要不要传早膳?” 苏闲戳戳男子的手臂,温声道:“快更衣,替我挽发,我饿了。” “好,爷这就起,万不能饿到我的小冤家才是。” 简单的清粥小菜摆上桌,二人静静吃着,花云归时常让她喂几口,相处的倒也融洽。 二人猜测大长老很快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有人前来通报。 “少主,大长老有事相邀,请往议事厅一聚。” 花云归眸子平静,不紧不慢道:“知道了,这就去。” “已经按捺不住了啊,啧啧~安荼的行动应该见效了,二长老估计也该来了吧。”苏闲无声冷笑,淡淡道。 “小冤家注意安全,老狐狸年事已高,总不如年轻人脑子好用,许会恼羞成怒的动手,二长老当年可是有杀魔之称呢,莫要轻敌。”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信不过我的毒药,还是信不过我的计谋?”论毒舌,苏闲其实并不输于花云归,同样能将人气得半死。 “都信得过。”花云归自豪一笑,在她面颊落下一吻,转身出门。 庭院的小亭中,少女一袭鹅黄色裙衫,正身危坐于石凳上,焦尾琴放置身前,纤长玉指勾动琴弦,悦耳的琴音如潺潺流水倾泻而出,一曲凤求凰回响在小院。 但凡听见此曲之人,无一不心驰神往,春心萌动,渴望一段美好的爱情,但少女似是不过瘾,竟然开口唱道: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嗓音柔美婉转,如初谷黄莺般动听,清脆如珠玉相击,余音似绕梁凝聚久久不散。 曲终歌停,少女长舒口气,正欲起身,转而又坐回原处,淡然地看着眼前老者。 “怪不得少主会被姑娘吸引,论琴艺姑娘可称女子中的第一!歌喉也少有人能及!”二长老眼神真诚,衷心夸赞。 苏闲维持得体微笑,语气不卑不亢道:“多谢夸奖,请问老人家是谁?来这里有何事?” “我是花家二长老,听闻少主带未婚妻回来,故特来拜会。” “哦,云不在这,小女子云英未嫁,不太适合单独见客。”苏闲抱起焦尾琴,打算离开。 二长老呵呵一笑,抬手阻止她道:“且慢,姑娘是聪明人,想必该知道花家真正的主人是谁,难道姑娘不想谋求更好的发展吗?” “此话怎讲?” “姑娘可能不知,如今的花家分为两派,大长老和花云归各占一派,不过花云归那边处于弱势,随时都可能被消灭,而你若执意跟随他,恐怕难逃送死的命运,但如果你帮助我们控制他,我可以保证你日后的生活舒适无忧。”二长老觉得女人都需要一份安稳的生活,此条件足够吸引对方,而他眼下心思乱如麻线,忽视了苏闲一闪而逝的狡黠笑容。 只见苏闲神情若有所思,凤眸波光潋滟,一副心动的表情,“云的神思敏捷,心思深沉,我如何能控制他?” “你随我去见大长老,他自会告诉你。” 二长老以为她同意,迫不及待的要将其引荐给大长老,只想快些完成任务回去。 苏闲起身,脚下却纹丝不动,气势陡然转变,褪去文雅的弱质,披上果决的煞气,面容流露出不屑与不满之色,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看着他,傲然道:“二长老似乎并不愿意帮助云呢,令郎今早难道没有异状吗?比如昏迷不醒,比如身上突然起了红斑,又痒又痛,再比如身上散发淡淡恶臭。” “你!你和花云归沆瀣一气!我就知道花云归不会如此好心的救下我儿,果然有所图谋!快交出解药,否则我杀了你!” 二长老恼羞成怒,今早他打算送走花云天,却发现儿子昏迷不醒,脖子和手脚全都有红斑,隐约有恶臭散发,明显是中了毒,本打算等他劝服这小丫头后,就私下找大夫解毒,谁知这丫头不打自招,真是气煞人也。 “药是在穷白公子那买了,天下独此一家,二长老不必找其他大夫替令郎解毒,他们只会束手无策。至于杀我,你更是做不到了,不信你可以运功试试,有没有感觉丹田发热,筋脉鼓胀刺痛?”苏闲悠悠然道。 二长老不可置信,不禁后退一步,双目圆瞠,“我未曾碰你的东西,如何会中毒的?” “你没闻到香味吗?喏,你脚边摆着的那盆花,加了特殊的东西,我提前吃了解药,所以没事。不过老人家,我以为要和你周旋好久呢,结果你如此不经折腾,可太令我失望了。”苏闲一脸惋惜,故作无辜的眨眨眼。 噗~ 二长老吐出口鲜血,色泽红艳,红中泛黑,并非被苏闲气得急火攻心,而是毒药入侵五脏六腑所致。 “劝你不要动用内力,此毒内力是逼不出去的,而且会引起反噬。说实话,我委实无法理解老人家你的想法,明明大长老都要将令郎送给女人当男宠了,你还对他这般死心塌地,有奸情否?” 噗~二长老又喷一口老血,这次是真的被气的。 “唉,其实今天不是你来劝服我,而是我来劝服你,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人家为何不过含饴弄孙的惬意生活呢,非要掺和年轻人的事,如果你答应弃暗投明,我不仅会给你和你儿子解药,而且会保你们后半生无虞!”苏闲觉得他不像坏到骨子里的人,即使他是,那也有办法整治他。 二长老思索半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现在年轻人的心计委实太过深沉,他敌不过了,尤其是大长老也在提防他,而花云归的底牌并未完全展现,他赌一把,就赌花云归可以赢! “丫头,就算你能说服我,可还有其他长老呢。”他此言相当于默认倒戈。 苏闲凤眸微眯,呵呵一笑道:“放心,一个都跑不了,他们可是会更惨些呢。给你这粒解药,暂且解你一半的毒,剩下的等事情结束再给,至于令郎,三日后他自动康复,毕竟他选择了和我们合作而不是为敌。” 此话半真半假,花云天的毒三日后的确可以康复,但需要她私下喂他解药,之所以如此告诉对方,完全是为了得个好名声,更利于对方相信自己。 “好!如此算来我没有选错人,你们不是无情无义的目光短浅之人,定能成大气!” “承蒙夸奖,不过你还是要带我去见大长老,而你依旧是大长老的谋士,如今时机未到,需要自己人打入内部,老人家该明白我的意思。” ——分割线—— 花家,议事堂。 大长老坐在太师椅上,黑袍掩住他的容貌,一只苍老干枯的手端起茶杯,置于唇边轻轻啜饮几口,用沙哑残破的嗓音询问道:“少主,你带回来的未婚妻还未经长老们同意,入不得祖祠,过几日是不是要让我们看看?” “好啊,她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长老们绝对会喜欢她的。”花云归完全是沉醉于爱情中的小伙子,满心痴情。 见此,大长老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因为花家历任家主皆有一个通性——痴情。 当年花云归的太爷爷花笑中年丧妻,竟终身不曾再娶,每日抱着妻子的牌位入眠。 花云归的爷爷花晏四处流浪,不肯接手花家,但遇上花云归的奶奶后,彻底沦为妻奴,仅凭花奶奶一句话,乖乖继任了家主之位。 花云归的父亲花解乃情场浪子,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摘花公子的美称。但后来遇见花云归的母亲,自此安心在家相妻教子,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 而花云归不近女色,却遇见了如今的未婚妻,被迷得七昏八素,二人不顾世俗之礼,未等成婚就同榻而眠。 “少主打算何时继位?”大长老试探道。 “不知道呢,看心情而定,怎么?大长老有建议给我?”花云归面带微笑,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不可。”大长老惺惺作态道:“身为花家少主,当以振兴花家,带领花家富足为己任,怎可终日沉溺于儿女私情!” 这只老狐狸心怀不轨,恨不得他不继任呢,还在他面前滔滔不绝,简直让人心烦。 花云归攥紧手中的茶杯,妩媚一笑,不咸不淡道:“大长老一心为花家着想,小辈深受感动和鼓舞,决定明日举办场宴席,请所有长老出席,表达对长老们的谢意,顺便让所有人见见我的未婚妻,花家未来主母。” “好,少主有心了,本长老定会出席。” “哪及大长老有心,大长老可还有事?若是没有我就要回去陪未婚妻了。” 回去?也不知道二长老那里如何了,再拖延一会吧。 思及此,大长老发出低沉的声音,“少主,你如今有了未婚妻,但吴家小姐那还念着你,该如何是好?毕竟吴家是豪门大绅,最好不要得罪,要不娶来做个平妻?” “这种小事大长老解决不了吗?依我看杀了便是,我今生只有一个女人,此誓言坚如磐石不可转移!如果大长老非要与吴家交好,自己娶了便是,到时我会送上份大礼的。”花云归狂妄一笑,眼底冷鸷光芒晦暗不定。 老家伙还不死心,妄想用吴家小姐来压他,可惜他的蛊毒已解,还收获了个美人,日子过得无比滋润,只等对决的那一刻,看着老匹夫如何惨败! “那就按少主所言,杀了吧。不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了吴小姐,吴老爷必会大怒,不如将整个吴家连根拔起!”大长老神情诡谲,心中盘算不休。 吴家财力丰厚,经营着几家大钱庄,而他想夺取夜啸皇位,供养的私兵需要大量钱财,花家可挪用的钱财已经被他搬空,唯有从其他地方夺取,如今好机会摆在面前,一旦灭了吴家,就可以进账大笔银子! 花云归冷冷一笑,借刀杀人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吴家这种蛀虫早就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但碍于其在朝廷有后台,就连纳兰醉都要徐徐图之,既然大长老愿意当靶子,那他就与纳兰醉推波助澜,来一出傀儡戏。 “大长老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做吧,我会提供部分钱财的支援。” “多谢少主,老夫定不辜负少主期望,眼下还有事尚未处理,老夫就先告退了。” 回到密室,二长老已带着苏闲等在那里,少女微微垂首,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眸子,正端身坐在椅子上,气质安然恬静,典型的大家闺秀。 “小丫头,大长老来了,还不见礼。”二长老瞥见大长老面色漆黑,知道他心情不悦,怕是在花云归那吃了憋,急忙给少女使眼色。 苏闲悠然起身,稍稍屈膝,不紧不慢道:“见过大长老,小女子月娘,是云的未婚妻。” 声音婉转,如清风拂面让人顿觉清爽,大长老不由多看她两眼,却发现相貌平平,顿时索然无味。 “月娘能来见我,定是同意为我做事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老夫很欣赏。” “承蒙夸赞,但月娘一介弱质女流,平日只会琴棋书画,偶尔做点女红,又如何能控制云的心智呢?”苏闲开门见山,微微蹙眸,语气带丝疑惑。 大长老神情高深莫测,从斗篷下掏出一小包药粉,紧接着又拿出一包香,示意苏闲上前接下。 “这是要给云吃药?恐怕不妥!我们每日一同用膳,吃的食物相同,难道要连我一起控制着?” 二长老摇摇头,斥道:“丫头太没耐心,听大长老把话说完。” “月娘思虑过甚,我给你的香是从苗疆寻来的,你日后的衣物都要用它熏过再穿,花云归闻久之后会产生依赖,性格逐渐变得暴躁无常,只在见到你时才会平复下来,至于那包药粉则是苗疆女子用来控制情郎的‘情粉’,你只需行房时涂抹少许在唇上,他一旦吻你就会吸入,对你唯命是从。”大长老阴森森的视线落在苏闲手中的物件,笑得奸诈。 苏闲装作不懂的样子,天真的眼睛眨动着,担忧道:“万一我不小心吸进去,对我可有影响?” “此药仅对男子有用,月娘不必忧虑。老夫心中始终有一疑惑,月娘究竟想要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呢?” “女人想要的无非是安稳生活,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平淡度日,月娘亦不例外。然而云实在是太优秀,不少女子都想靠近他,月娘缺乏安全感,怕云遇见更好的女子后会弃我而去,便想着与其心惊胆战的生活,倒不如直接将云握在手心,谁也不能抢走!” “最毒妇人心,女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为爱痴狂啊。”二长老叹口气,对大长老微微颔首,得到许可后对少女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小心行事,若有新的任务,我会再找你的。” “是。” 待苏闲离去,大长老目露阴霾,冷冷挑眉道:“花云归愈发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口气狂妄自大,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老夫已经骗他提供钱财支持,以助我们消灭吴家,你传令下去,先暗杀吴小姐,再挑拨吴老爷和吴家其他人的关系,从内部瓦解他们。” “若让朝廷得知此事该如何是好?”二长老心有忌惮,踌躇不决。 “丞相实在太过谨慎,得知了又能怎样?你不会将事情全部推到花云归头上吗?别忘了花云归是商盟盟主,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的。”大长老十分不屑,觉得这丞相是不是该换了,年纪越大越胆小,还如何跟他打天下。 “圣上英明,臣这就去办。” …… 步履轻盈,裙衫飘飞,似踏风而行,女子身姿优美,穿行于花丛中,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气质淡然优雅。 长廊朱红漆柱后绕出个男子,红衣翩跹,墨发飞扬,上挑的眼角满含妩媚风情,如一只美艳的红狐,他长臂舒展,将女子揽入怀中,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圆润指尖在女子腕部来回摩挲轻蹭。 薄唇擦过女子耳际,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小巧的耳廓,轻声道:“夫人,可成功了?” 苏闲侧首,凤眸沉沉如无底的黑洞般深邃,笑得柔媚,“自然,先回房听我细细告诉你。” 二人如胶似漆,一路相拥进入卧房,苏闲将大长老给的东西摆在桌上,自己倒杯茶水,润润喉咙后娓娓道来。 “这两样都是为你准备的,可以控制你的心神,大长老对我仍留有戒心,还未布置任务给我。但二长老已经成了我们的人,从他那我知道上任家主死因蹊跷,与大长老脱不了关系,而家主令如今在大长老手中,似乎藏在他房间的暗匣内,具体是哪个暗匣还不知道,我打算趁明日宴席时开始行动,用假令牌换取真的。另外就是花家暗影卫,如果你要调动暗影卫,需要有暗影令才可,你可知道?” 闻言,花云归双眸泛出幽暗光芒,唇边衔着嘲讽的弧度,冷声道:“爷就知道叛徒是大长老,当年花家突然遭外敌来袭,爷的父亲打算动用暗影令,岂料令牌失踪,爷的父亲便率人拼死抵挡,谁知敌人对花家布防了如指掌,那一战花家惨败,家主和其夫人战死。” 花云归攥紧双拳,骨节泛白,苏闲握住他的手,只觉温度冰凉,不由有些心疼,只听他继续道:“就在花家生死存亡之际,大长老突然站出来,带着不知从哪找的救兵,最后将敌人赶走,从那以后威信顿增,逐渐掌握花家实权。” “云,可是恨了?仇恨支撑着你熬过师父的考验,筑起有毒的外壳保护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苏闲环抱住他,神情温柔,玉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好像在哄一个脆弱的孩子。 整个人被宁静祥和的气氛包围,心情逐渐平复,花云归从她怀中抬起头,微微一笑,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抱着她道:“恨,如何不恨!但爷可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夫人操心呢,暗影令我早就拿到了,大长老手里的是假货,不过我派了几个暗影时刻跟着他,以便营造出他能调用暗影的假象。” 苏闲睨他一眼,伸手扯住他两颊的肉,用力往两边拽拽,“你是在浪费我的同情心,昨夜为何不告诉我你得到暗影令的事情?” “不想让你太过操劳,之前因为无钱门的事你就心思重重,现在到了爷的地方,爷自然希望你能放松一下了。” 苏闲正欲说些什么,突感下腹微痛,急忙起身往外跑去。 她的月事来了! “小冤家,你去哪?”花云归从没见她如此焦急过,不由出声询问。 “如厕!葵水!” ——分割线—— 等苏闲再回屋,花云归已没了人影,她脱去鞋袜蜷缩在锦被中,每次来葵水总会疼上一天,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须臾,花云归端着碗进屋,坐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温声道:“我听说女子葵水时喝点赤糖姜水可以缓解疼痛,就专门去厨房帮你弄了碗,快趁热喝。” 的确有此种说法,苏闲顺从的喝下,把姜末也吃得一干二净,又重新躺回床上,而花云归放下碗也跟着上了床,钻进被衾拥着她,手掌放在她的小腹,内力缓缓注入,暖暖的热意包裹着苏闲的子宫,让她疼痛减弱,渐渐进入梦乡。 屋内空气波动,人影逐步清晰,由虚变实,男子恭敬地立在床侧,“主子,大长老命魑影去夜啸国打探消息了,要不要提醒锦瑟公子一声?” “不必,锦瑟公子远比你想的精明,夜啸国的事我们不必插手。”花云归替苏闲掖掖被角,视线不曾离开她片刻,接着问道:“苏家可有消息传来?” 男子愣怔,话题转变得太快,他有些懵,遂答道:“苏家一切安好,苏老爷和苏夫人有些想念女儿,但因为圣女继任大典还有许多事情在筹备中,故而不方便脱身看望,倒有信送往无钱门。” “嗯,你准备份厚礼,以我的名义送往苏家,就说小冤家如今在我这,我准备入赘苏家,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是,主子还有其他吩咐吗?” 花云归左手始终不离苏闲的小腹,右手从衣衫中掏出几包粉末,微微用力向男子掷去,“你将这些加进明日宴席要喝的酒里,再多找几个人给所有长老的儿孙服下,去吧,动作要迅速。” “魅影告退。” 一睡酣然,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苏闲的小腹不再疼痛,她仰头看着睡梦中的男子,心中动容。昨日他怕是一直在给她输送内力吧,否则脸色也不会如此苍白,眼圈亦有些发青。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轻柔的抚上男子俊秀的面庞,指尖细细描摹,心跳竟加速了。 面对这个妖孽般的男子化身为春风吹进她的心房,说实话她是感动的,而女人的感动很容易转变为喜欢,花云归明白这点,所以果断转变策略,如今的确有了成效。 苏闲对他是喜欢的,虽然可能还不及绝尘,但假以时日他必能够与绝尘比肩,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 “小冤家被爷的美貌迷惑了?”脸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花云归睁开双目,拉过她的手在唇边轻吻。 “是挺美的,不过夫君大人今日有些虚弱,恐怕难以在今日的宴席上大放光彩,需要吃了它调理气息。”苏闲喂他吃下粒药丸,将自己的手掌与他的相对,丝丝气流顺着筋脉流入花云归体内。 花云归极不配合,来回晃动,拒绝道:“爷身强体壮,不需要夫人的内力,况且夫人还要帮爷寻找家主令,内力不足怎么能行,乖乖听话,爷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然后我们去参加宴席。” “好,我今日一定将家主令拿来!”苏闲语气信誓旦旦,既然他不要她的内力,那她就拿家主令作为谢礼。 二人换好衣物,简单用过早膳,漫步在庭院中。 女子梳着优雅高贵的发髻,身穿浅绿衣裙,样式的裁剪衬出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身段,男子红衫烈烈,身材修长,俊秀的容颜洋溢欢乐笑容,二人十指相扣,时常凑近耳语几句,看起来十分温馨。 “少主好,少主夫人好。”路过的小厮丫鬟纷纷向二人打招呼。 “你看,少主对夫人真好,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对啊,从前少主的笑容让我觉得很害怕,但现在看着很舒服呢。” “这就是爱情的伟大,能改变一个人很多,我也想嫁人了。” “我觉得阿旺对你有意思,你不妨试试。” 苏闲听着丫鬟们的对话,无奈一笑,转头对花云归道:“你以前是有多可怕,将他们吓成这样。” 花云归毫不在意,抬手理理她耳边的碎发,神态慵懒道:“笑面虎有多可怕,我就有多可怕。” 宴席尚未开始,诸位长老已经齐聚,有些因为反对大长老而被软禁起来的长老亦得以外出活动。 “六长老,被软禁的日子不好过吧,早投奔大长老该多好啊,何苦受罪呢?”三长老神情嘲讽,语气酸溜溜道。 在所有长老中,六长老和三长老是死对头,他们年轻时便相看两生厌,后来又爱慕上同一位女子,并同时展开热烈追求攻势,结果那名女子选择了六长老,自那以后二人的关系如降冰点。 只见六长老眉宇间满是正气,横眉冷对道:“闭嘴,老夫不屑和卑鄙小人同流合污,哪像你这墙头草,家主在世时如此器重你,你却和大长老狼狈为奸企图谋害少主,简直禽兽不如!” “老匹夫,注意你的言辞,说话要讲证据!我实话告诉你,若非时机不到,我早就要你的老命了!”三长老目露阴鸷光芒,显然动了杀机。 “你以为老夫会怕?哼!当年你输给我,日后你还是会输给我!”六长老故意戳他痛处,语气不屑。 眼瞧二人就要动手,五长老从旁侧走来,笑眯眯道:“你们从年轻时就吵,一直吵到了老,也该安静会儿了,今日是少主举办的宴席,都和气些,省得自找麻烦。” 众人心知肚明,花云归虽然是少主,看似没有实权,但他行事的作风狠辣,动气手来毫不留情,有笑面阎罗之称,否则也不会在众多暗杀中安然无恙。 没人愿意惹阎罗发怒,遂安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脸上神情各异,皆对花家未来的走向持有不同看法,如今的形势似雾里看花,一旦站错队伍很可能性命不保。 “大长老到!”外面传来通报。 除六长老外的所有人均把目光投去,注视大长老走到主位坐下,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今日宴席的举办者是大长老吗?”六长老的话突兀响起,嘴角勾勒嘲弄的弧度。 “六长老性子还是这般耿直,无论如何都磨不平呐。”沙哑破旧的嗓音如风吹过长年失修的木屋,刺耳难听。 大长老心中十分不悦,杀意腾腾,这老东西被他软禁许久,死活不愿投靠他,更是逮住机会就同他作对,已是留不得了!干脆现在就杀了,也算杀一儆百,给其他人点警告,给花云归点警告! 他手成爪状,浑身蓄力于足下,准备动手之际,门外再次传来通报,“少主到!少主夫人到!” 话音刚落,花云归揽着苏闲进入众人视线,那张妖媚容颜没有往日的杀气,此刻被明媚的笑意所取代。 见座无虚席,他朗声道:“哟,诸位长老来的也太早了不是?我还以为要等你们一会儿呢,想不到自己反而成了被等的那个。温柔乡里呆得太久,险些忘了告诉你们,这位是少主夫人,我特意带她来见见各位长老。” 苏闲笑容淡淡,举止得体,施施然道:“月娘见过诸位长老。” “好了,既然人都来了,废话少说,直接开宴吧。”花云归带她坐于上位,举杯敬酒,“今日的宴席主要是为感谢长老们对花家的贡献,其次便是介绍我的夫人,总之都是好事,各位尽管喝酒吃肉看歌舞,别的什么都不必想。” 乐声渐渐飘溢而出,美艳的异域舞女鱼贯而入,蓝色瞳仁散发莹润光泽,大眼睛释放勾人光波,各个酥胸半露,*的扭动腰肢,如燃烧的火焰般热情。 席间觥筹交错,酒坛空了一个又一个,苏闲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臻首凑在花云归耳边悄声说几句话,美丽的身影翩然离去。 “各位,我的夫人说要表演舞蹈助兴,她自幼受名师教导,在舞蹈方面造诣颇深,你们有眼福了。”花云归语气自豪,满眼甜蜜。 一阵浓烈的香气飘过,十几人抬着木制小亭进入院子,亭子四周被红色薄纱遮挡,隐约能见到女子的身影在里面。 “此舞名为惊鸿,月娘资历尚浅仅能表意七分,表演不足之处还望长老们海涵。”女子清脆的嗓音如出谷黄莺,刹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玉手一挥,示意乐师开始奏乐。 柔缓的琴音倾泻,婉转悠扬,如春风般柔和,又如溪水般明澈,旋转萦绕在每个人耳边。 亭中的女子身姿窈窕,舞步轻盈,甩动的衣袖似飘浮的白云,扭动的腰肢似灵活的腾蛇,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院中之人无不痴痴看着,喟叹一句: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内院的歌舞升平,而此刻大长老的居所格外僻静。苏闲按照花云归之前的嘱托,成功绕开隐藏的暗卫,此刻正东翻西找。 不得不说这招掩人耳目使得极妙! 内院跳舞的女子是她无钱门的人,无钱门在狮冥国设有数个暗桩,青楼赌场和地下钱庄都有,因而当初和花云归订下计划,她便紧急召唤此地青楼的舞姬前来,所幸无钱门的舞姬全部都经过她亲自培训,惊鸿舞跳的一绝,并不会有破绽。 哪怕他们聪明绝顶,也定然不可能当场发现端倪! “为何会没有?”苏闲眉头紧蹙,喃喃自语,常言狡兔三窟,大长老这只老狐狸竟有十八个暗匣,里面宝贝不少,唯独没有家主令! 她双手环胸,静默不语,神情略有所思,忽然唇边掠过神秘的微笑,往墙边并不起眼的瓷瓶走去。 只见她拿起瓷瓶掂量半晌,伸手一拧,瓷瓶瞬间分作两半,金色的家主令就藏在两层之间的空隙中。 苏闲笑容狡诈的将假令牌放入,把花瓶按原状摆回,她有些佩服大长老了,若非她熟读阵法和阴阳五行之类的书,绝不可能找到令牌。 毕竟一般懂得上古绝杀大阵和五行相克的原理的人,绝不会费尽心力,却只为藏个牌子! ------题外话------ 今天首订,各位宝宝来给樽樽加油啊~ 第九十二章 层出不穷 一舞结束,木制小亭被抬下去,香气消散,苏闲袅娜的身姿再次出现在院中,她莲步轻移,裙摆微摇,缓缓走到花云归身边坐下。 “想不到少主夫人的舞蹈如此出神入化,我好像见到真正的鸿雁在空中翱翔。” “少主夫人舞姿轻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人间难得。” 夸赞铺天盖地而来,苏闲不骄不躁,微微一笑道:“各位长老过誉了,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月娘还远远达不到大家水平。” 大长老沉思不语,他对于这段舞也是极为惊艳,本以为月娘耍弄心计才得到了花云归的青睐,不料她还有几分真才实学,而这种性子温婉又才华横溢的女子,好比一块璞玉,外表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内里才是吸引男人的关键,何况她并非面貌丑陋,只是并不出众而已,难怪花云归会对她着迷。 “少主,老夫想问问你,老家主去世距今已有十几年,你亦从孩童到弱冠,如今更是连未婚妻都有了,究竟打算何时继任家主之位呢?”六长老语气凌厉,目光直直与花云归对视,透着老者对后辈的殷切期望。 花云归故作不知,不以为意的笑笑,看着苏闲道:“不急,等我和夫人成婚之后也不晚,到时让六长老做证婚人,大长老觉得如何?” 他之所以如此说,一是为了保下六长老,免得大长老动手杀人,二是为了降低大长老的警惕,让他觉得自己事事听从苏闲的意见。 “少主既然如此决定,老夫没有异议。”大长老颔首,显然步入陷阱还不自知,在他看来控制了苏闲就等于控制花云归!至于六长老,就暂时留他一命,日后有的是机会杀他! “好!那月娘已经得到诸位长老的认可,花家祖祠可以有她的名字了,我看诸位长老今日喝得有些醉了,就散了吧。” 花云归挥挥手,不顾六长老的呼唤,揽着苏闲退场。 …… 庭院深深,阁楼精致,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红色的绸缎来回飘飞,树影婆娑,落叶如蝴蝶翩然起舞,静静落于地面。 苏闲扶着花云归慢步前行,对身后的丫鬟吩咐曼声道:“去厨房给少主熬碗醒酒汤送到房里,中午吃得太晚,另外的晚膳就不用准备了。” “是。”丫鬟应声离开。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花云归的手臂搭在苏闲肩上,远看就好像被搀扶着。 等进入卧房,醒酒汤已经备好,苏闲将花云归扶到床上,回身去关房门。 “这醒酒汤里加了料,你还是喝点茶水吧。”苏闲看他举起碗,坐在桌边淡声提醒道。 “那就不喝了,小冤家过来陪爷躺会儿,爷现在离不开你,必须抱着才安心。”花云归眼神邪魅,冲她勾勾手指。 苏闲扶额,他也太爱粘着自己了不是,本欲讥讽两句,但见他醉眼朦胧,已经微染醉意,不愿再与他起口舌之争,便顺从的过去躺下,彼此面容相对,气息交融在一起。 “云,我已经拿到家主令了,诺,给你。”她从袖中掏出令牌,金色光泽十分显眼,表面雕刻有奇诡的文字和花纹。 花云归亲亲她的额头,伸手接过细细查看,“不错,就是这小东西,爷寻了许久都无果,小冤家却轻易得了,可真是上天赐给爷的一员福将。” 他此言非虚,倘若没有苏闲相助,他想夺回花家实权不仅要耗费更多人力和财力,而且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虽然最后也能成功,但投入的时间要久得多。 “云要什么时候和大长老撕破脸?” “不急,大长老虽年事已高,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正筹划着消灭吴家,咱们就捎带着帮帮他,趁这次机会掏空他的实力,让他彻底无法翻身,然后再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咱的全部计划,老家伙得知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该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呢?啧啧~真是让人期待啊。” “嗯,听起来不错,不过还不够呢,我这有更好玩的东西等着大长老呢。”苏闲凤眸波光潋滟,黑嗔嗔的瞳仁亮的出奇。 最近她研制了新药,能使人出现幻觉,幻想自己得到了心中最渴望的东西,从而获得难以言说的兴奋和满足感,尔后她会通过萧音控神打破他的美好幻觉,让他一次次体验失望的痛苦,直至崩溃为止!等他苟延残喘活于世间之时,再一刀给他个痛快,用大长老的人头祭拜小六小七。 见她面色阴沉,花云归妖娆一笑,手指扯扯她的嘴角,戏谑道:“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笑一个让爷看看。” 苏闲白他一眼,缩进他的怀里不再出声,如同一只小兽将自己保护起来。 “小冤家,明天爷带你去见一个人。”花云归把玩着她的发丝,语调轻快的开口,显然极为期待。 “谁?”苏闲兴致不高,闷声询问。 “爷的好朋友,暂时保密。”神秘兮兮的语气。 “不去。”斩钉截铁的拒绝。 “去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撒娇卖萌的招数全部使出。 “你先说,否则我坚决不去。”冷冷淡淡的态度,仍旧不为所动。 花云归叹口气无奈妥协,决定透透口风,低声道:“是天下第一公子。” 闻言,苏闲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美丽的眸子是满满的惊讶,唇瓣因吃惊微微张开,模样可爱至极。 天下第一公子行踪成谜,非常神秘,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容貌亦鲜少有人见过,是七大公子中最受世人关注的,苏闲曾特意派人查他底细,却一无所得,如今花云归能带她揭开对方的神秘面纱,不得不说她心中有些小激动。 当即问道:“你如何与他相识的?据我所知他独来独往,从未听说有朋友。” “小冤家对他这么好奇?一提他就来了精神,爷吃醋了,很不开心,爷如果不开心就不愿回答问题。”花云归闭上眼睛,不理会她的追问。 苏闲捏住他的鼻子,恶狠狠道:“不告诉我就憋死你!” “啊,谋杀亲夫了!小冤家好无情无义呐,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先亲我一口。” 苏闲在他脸颊快速一吻,催促道:“已经亲了,快点告诉我。” “不要亲那,亲这。”花云归指指自己的嘴唇,狐狸美目精光闪闪,无比期待的看着她。 “得寸进尺!”她不由面色绯红,可对方毫不退让,她踌躇片刻,暗忖都行过数次鱼水之欢了,接个吻还扭扭捏捏,不是她的风格。 凤眸微眯,不怀好意的神情一闪而逝, 苏闲仰首吻住他的唇,二人紧紧搂在一起,唇齿纠缠,呼吸相融,气温骤然上升,花云归的呼吸变得粗重,身子已经有了反应。 “坏心眼的小妖精,明知道你来葵水,爷只能看不能吃,偏偏如此引诱爷。” “知道就好,还不快将你和天下第一公子的事从头到尾告诉我!” 花云归对她无可奈何,身子微微后退,尽量同苏闲拉开距离,温香软玉在怀,难免心猿意马,岂料她不断凑近,非要窝在他怀中,这种甜蜜的折磨简直能将他逼疯,遂强忍着悸动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不打不相识罢了。” 苏闲靠在他胸前,听那清润的声音缓缓道来,“大概在六年前,爷曾下山执行长老堂的任务,回程路上喝的有些多,正遇到他被人追杀,本想视而不见,但看杀手的袖口处有锦衣卫的标志,而他身上似乎背负着重大秘密,爷随心所欲惯了,觉得他顺眼,就出手将他救了。” “云说谎,你的确随心所欲,却是向来喜欢看别人倒霉,无缘无故不会救人的。”苏闲毫不留情的拆穿。 怎料花云归并不觉尴尬,反倒呵呵一笑,厚颜无耻道:“啊,小冤家可真是了解爷呢,我们绝对是天生一对!真正的事实是这样的,爷当初计划组建商盟,正愁在朝廷没有后台,于是想碰碰运气,救他一命看是否能得点好处,结果爷费力杀了锦衣卫,他不知感谢也就罢了,竟反过头来杀爷,爷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当即与他动起手来,我们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分胜负,最后握手言和成为朋友。” 苏闲显然不信,清浅的眉色萦绕危险气息,指尖在他胸口画圈,“三分虚七分实了,云还省略很多东西没讲。” “唉~小冤家过于聪明,爷很没有安全感啊。” “那是因为我十分了解你!”苏闲无视他怨妇的口吻,风轻云淡道。 了解?!十分了解?! 听到她的话,花云归心口的郁结刹那间烟消云散,开始欢欣雀跃,她既然能够承认了解自己,就意味着她已经开始在乎自己,心里有了他的位置!这如何不令他高兴! “好吧,小冤家又猜对了。爷当时酒意上头,非逼他说出惊天秘密,又看他相貌英俊,就威胁会送他去小倌馆卖屁股,而他身份不凡,哪里被如此讥讽过,怒从心生与爷打了起来,若非他身中剧毒,爷恐怕在他手下过不了百招,更遑论战成平手了。” “所以经过交战使得你酒意消退,神智重新恢复清醒,替他解了毒,二人交谈一番,顿感相见恨晚,自此成为朋友,我猜的可正确?”苏闲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花云归点头,她的猜测*不离十。 “你们二人的相识相知委实太过曲折,比说书人的故事还精彩呐。” “我也这么认为,还记得我蛊毒第一次发作时,他劝我找你炼制解药,在我面前对你好一番夸赞,甚至打算请你为幕僚,可惜你闲云野鹤不受拘束,他不得不放弃。” 苏闲神色晦暗不明,她从花云归的描述中得知三件事:首先,天下第一公子是朝廷中人,官居高位;其次,花云归绝对不能喝醉,否则会无理取闹;最后,天下第一公子对自己有招揽之心。 能得到天下第一公子的认可,说明她的无钱门经营不错,世人将天下第一公子传得神乎其神,她倒要看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花云归拍拍她的背,似笑非笑道:“去可以,但不准喜欢上他!不准投到他的麾下!” “嗯哼~云没有自信能留住我?”苏闲目光幽幽,略带深意地说道。 ——分割线—— “小冤家这般优秀,如风一样飘渺的女子,爷如何能留?何况天下第一公子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爷,武功比爷还高,见过他的女子无一不迷恋,爷多少还是会担心的。”花云归第一次在苏闲前露出不自信的神情,他清楚自己很多方面不及对方。 苏闲却毫不在意的笑笑,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一点他绝对比不上云!” 花云归顿时来了兴趣,手指抚过被亲吻的地方,好奇道:“什么?” “云赚钱的本事一流,商盟可不是谁都能建立的,而我最喜欢金子,你能用所有的金子留住我不是,或者你反悔不想入赘我苏家了?” “爷的小冤家,终于肯接受爷了啊!爷真是太开心了!”花云归笑得两眼弯弯,如一抔月下清泉闪耀粼粼波光。 苏闲淡笑不语,安静俯首在他怀中,她如今还是没有忘记绝尘,但心中也喜欢上了花云归,不是把他当作替代品,而是真正的喜欢,也许还不及对绝尘的深,不过女人的感情总是千变万化的,无人说得准下一刻会喜欢谁多一点,她相信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也是一生的期待,所以最后如何就看天命吧。 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上,透过薄薄的帘幕能听到路旁小贩的叫卖声,食物的香气渗入车内,勾起女子的馋虫。 苏闲将臻首伏在花云归膝上,双臂搂在他的腰际,把他作为抱枕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揉揉惺松的睡眼,抬眸看他正宠溺地注视着自己,遂绽开抹灿烂的笑容。 “还没到呢,不再睡会儿了?”花云归摸摸她柔嫩的面颊,滑腻的触感似剥过皮的水煮蛋般亮泽,令人爱不释手。 “不睡了,郑宁他们让我在狮冥国买些特产回去,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不如下车逛逛看。”苏闲起身,双臂舒展伸个懒腰,顿感神清气爽。 “嗯,爷正好没陪小冤家逛过街呢,去看看也无妨。”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冲车外吩咐道:“将车停在一侧,爷陪夫人下去逛逛,待会再回来。” “是。” 花云归跳下马车,接着慢慢将苏闲扶下,二人随意漫步在街道,天色湛蓝,白云浮动,偶尔有微风吹拂,平凡又热闹的市井生活。 “云,我要吃糖葫芦。”女子娇俏的声音自面纱后传来,凤目盛满对美食的渴望。 “好,爷给你买。”男子付钱后把糖葫芦递去,看她吃得开心,自己也随之高兴。 “云,我们去吃碗云吞面吧。”女子鼻尖轻嗅,骤然眼放光芒,语气兴奋如孩子。 “好,爷陪你吃。”男子任由她拉着,一脸幸福模样。 半个时辰后,苏闲揉着鼓胀的肚子,在花云归戏谑的眼神中迈动步伐,她的信条是人生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每到新地方必须品尝特色小吃,所以此刻她胃里被塞得满满的。 原以为男人最不喜欢陪女人逛街,花云归早晚会腻了喊停,谁知他一直跟在后面付账,竟毫无怨言!反而陪她一起开了吃戒,二人扫荡了整条街! 苏闲必须承认花云归是男人中的异类,就好像此刻他牵着她走到间点心铺子,又向掌柜要了两袋绿豆糕,转头问她还要吃什么。 “不吃了,还要去买其它东西呢。”她连连摇头,再吃就撑坏了,遂拉着他往外走去。 “嗯,走吧。”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接连逛了几间铺子,始终不得苏闲心意。 花云归看她表情惆怅,黑嗔嗔的眸子光泽暗淡,劝慰道:“找不到就算了,换种别的贵重东西也不是不可,他们不会计较的。” 众所周知狮冥国特色产的宝石是黑曜石,其中最为珍贵的是彩虹眼黑曜石,但每年产量极少,往往刚上市就被世家大族或者皇亲贵胄买去,苏闲来的不是时候,如今正值稀缺之际。 “只能如此了,狮冥国还有没有其他特产?”苏闲蹙眉,决定退而求其次。 “狮冥国的妆花缎同样十分出名,价值不菲堪比黑曜石,你送他们这个也可以。” “男子估计不会太喜欢,但绿熙小妹她们应该会很满意。” 正说着,花云归突然停在一处摊子前,视线被醇厚的红色吸引,只见一支镶嵌红色玉石的梅花形簪子摆在一堆头饰中间,他伸手拿起,极为自然的替苏闲插在发间。 “公子可真有眼光,这支簪子与姑娘的气质很符合呢。”小贩满脸笑容,热情的将苏闲拽到镜前,“姑娘你瞧,是不是很漂亮?” “尚可。”苏闲左右端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忽然道:“我很喜欢,买下它要多少钱?” 花云归挑眉,看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当即道:“既然我夫人喜欢,你尽管开价吧。” “小本买卖,公子只需给三两银子就好。”小贩搓搓手,语气讪讪,他看这两人衣着不凡,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故要价有些贵了。 “我给你一百两,买下你这所有的东西可好?”苏闲眼中精芒飞逝,心中盘算着什么。 小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结结巴巴道:“可……。可以。” “我想问问,既然是小本买卖,你这首饰中嵌着的玉石从何而来的?” “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山脚那儿,有很多这样的石头。” 苏闲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似春风,“那里是否是私人的地方?” 花云归止住她的话,拍拍小贩的肩膀,宽慰道:“别怕,我们没有恶意,不过是我家夫人喜欢收集奇石,出于好奇问问而已。” 小贩点点头,似是松了口气,“那片地方官府正在打算拍卖呢,不过因为要价太高,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无人问津。” “原来如此,麻烦掌柜把东西包好。夫君,准备付账吧。”苏闲面纱下的唇角勾勒狡黠弧度,她此番收获不小,心情十分愉悦。 片刻,所有饰品被装进盒中,花云归提着东西跟在苏闲身后,二人上了马车。 “跟着刚才的小贩,去打探那片地的具体情况,待会儿回来告诉我。”苏闲白皙圆润的指尖挑开窗帘,声音清冷道。 “遵命。”车外的回应飘渺虚幻,如轻烟随风远逝。 花云归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眼角妖娆风情蔓延,魅惑低沉的声音喃喃道:“小冤家发现了什么?能让这堆东西价值一百两。” 苏闲眼角微挑,勾带出天然的妩媚,明眸流眄,红唇轻启,“你挑的那支簪子少说也值十万两黄金,何况还有十几支材质相同的呢,那可是颜色醇厚的鸡血石!” 谈到钱,花云归同样双目放光,妇唱夫随道:“你要买下那块地方?恐怕不会太容易!即使你按价付钱给官府,然后每年定量在市面出售一批鸡血石,财源定会滚滚而来,但同样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很可能会被朝廷以各种借口将地收回。” “我知道啊,所以才要将此事和你商议。” 花云归低头沉思,忽然倒吸口冷气,讶然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苏闲粲然一笑,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兴奋道:“就是那样!你和天下第一公子是朋友,而他在朝廷担任重要职位,我们可以通过他和朝廷达成合作,彻底取得那块地的所有权,每年上交部分钱款给朝廷,要求朝廷在必要时出兵保护那块地的安全,一举两得不是?” “你可真是个小财迷!这办法好是好,不过你知道天下第一公子到底任何职吗?万一他不同意呢。”花云归不由好笑,那可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轻易把国家财富拱手让人呢。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你肯帮我就能成功!” 花云归似乎能预料到对方苦笑的无奈神情,他还未见过天下第一公子吃瘪的样子,心中十分期待,况且这是自家夫人的要求,哪有不从之理,遂点头同意。 苏闲在他面颊落下一吻,仿佛有大把的银子飞来,却是故意打趣他道:“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就这么轻易的把朋友卖了?” 花云归不以为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淡淡道:“爷自问阅历不凡,曾见过不少自断手足的英雄好汉,却未见过一个不穿衣服的英雄好汉。” “强词夺理,云不去做外出交流的使臣真是屈才。” “不屈,不屈,爷最爱穿华美艳丽的衣衫,使臣的衣衫单调乏味,哪比得上爷如今这件,爷恨不得一辈子穿着!小冤家你说是不是?”花云归亲昵的在她颈间磨蹭,声音变得软软糯糯。 苏闲知道他在拿衣衫比喻自己,此人的厚颜无耻她不止一次见识过,当即保持沉默不再言语。 马车驶进僻静的巷子,街道的热闹渐渐被摒除在外,微风掀起窗帘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高墙青砖。 “主子,到了。”车夫的低沉的声音响起,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院前。 二人下车,花云归对车夫吩咐道:“在外面等我,看好车里的东西。” “是。”车夫微微躬身。 苏闲来到门前,抬手叩响门环,沉闷的金属声打破寂静,隐约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 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位老叟出现在门内,苍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闲,猛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口中念念有词。 见此,花云归急忙上前,温和有礼道:“刘老,这是我的夫人,特携她一同前来拜访。” 老者斜睨他一眼,闪身让开条路,却在苏闲经过时拽住她的袖子,大门缓缓关上,老者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刘老这是做什么?”花云归霎时警惕起来,把苏闲护在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苏闲不见一丝惊慌,眸子平静如古井的死水,不紧不慢道:“夫君先走一步,刘老怕是有话同我单独讲,过会儿我去找你即可。” 花云归犹豫片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夫君等你。” 刘老拽着苏闲的袖子往院内走去,期间不曾说过一句话,直到走上一座石桥才停住步子。 皮肤皱起且布满棕色斑点的手放在石桥的扶手上,桥底的水流竟然被分向两侧,出现一条通往地底楼梯,刘老淡淡看她一眼,拽着她进入地下。 ——分割线—— 地道狭窄却并不潮湿,墙壁两侧镶嵌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格外明亮,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凉意渗体,苏闲不禁打个寒颤。 面前出现一间密室,寒凉之气从门缝中溢出,遇到苏闲后格外欢畅,纷纷往她身上聚集,渐渐凝成一层薄霜。 “果然是你!”刘老浑浊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清澈起来,此刻正满含慈祥的注视着她。 苏闲听得云里雾里,她可以确定自己此前没有见过这位老者,遂疑惑道:“刘老叫晚辈前来有何事?可否直说?” “丫头,你过来。”刘老忽然抓住她的手,猛地放在门柱的凹槽上,苏闲感觉五个指尖一痛,红色的血液慢慢流入凹槽,构成一副诡异的花形图案。 大门自动打开,刘老松开她的手腕,用眼神示意她进去,苏闲并未反抗,她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位老者的对手,而且老者对她似乎并无恶意。 一座巨大的冰宫殿,光滑的冰面能清楚照出她惊讶的表情,宫殿建有高高的祭台,在祭台正中央摆放着冰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刘老带晚辈来这做什么?总不会想拿晚辈祭祀吧。”苏闲微微一笑,脸上并无惊慌之色。 “丫头身是当世之身,魂非当世之魂,因此才能成为五百年一出的血脉正统的圣女,而老夫是圣女的引路人,帮助圣女完成使命。”刘老沉闷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宫殿,平添几分豪迈。 “按刘老的说法,我岂非夺人肉身的妖怪,也太荒谬了不是?”她尚不知对方意图为何,隐藏心底的秘密被揭开,也仍旧不肯松口。 “丫头不必隐瞒,你身上的冰霜便是最好的证明,老夫能看得出。” 苏闲唇边的笑容优雅,凤眸沉静,温声道:“其实晚辈尚未举行继任大典,算不得真正的圣女,前辈再等等吧。” 刘老静默不语,大步走上祭台,目光仿佛染上厚重的尘埃穿透亘古悠长的时光,带上几分悲凉,“老夫的时间不多了,前几日夜观天象,发现星斗移位,凤星往南方微移,占卜一卦后得知你近日将来这儿,老夫等了一百多年,终于等到了,丫头你到我身边来吧。” “前辈活了一百多岁?莫非世上真有长生药?”苏闲踩在冰制的阶梯上,却并无滑擦之感,反而如履平地。 “长生?怕是梦里长生吧,老夫不过是借命而已。毕竟血脉纯正的圣女五百年出现一个,许多秘闻她不知晓,因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会有引路人等待。”刘老嘲讽一笑,神情沉痛。 苏闲立于祭台,浑身的冰霜逐渐消散,凝了凝眉问道:“引路人如何借命?” 她曾在古书上读到过替人续命,却从不知还有借命一说,倘若命可以借,那五百年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引路人并非一个人,而是一整个部族,历任血脉纯正的圣女临死前,会根据上天的旨意找出任意一个部族担任引路人,而被选中的部族又会找出身体最为强健男子接受传承,之后漫长的岁月会有年轻人被当作养料送到他面前,直到新任圣女出现!如今我的部族人数稀少,幸好你终于来了,老夫也可以解脱了。”老者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周身弥漫的沉重渐趋薄淡。 “辛苦前辈了。”苏闲诚挚的鞠一躬,除此之外她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人如何能忍受漫长而孤独的岁月?如何能背负夺取他人的无辜生命苟活于世的罪恶感?这位老者内心的痛苦远非常人想像得了的。 刘老将她扶起,目含欣慰的看着她,“你可听过上古十大神器的传说?” 见苏闲点头,他又道:“十大神器确实存在,它们分散在不同的角落,而女娲石只能由纯血统的圣女亲自持有,若是在别人手中则等同于废石,因为圣女的体制会不同常人,她的奇毒会和女娲石气场相吻合。” 说着,他打开冰棺,从中取出一块光泽暗淡的小石头,苏闲询问道:“女娲石必须贮藏在如此冰寒的地方吗?” 刘老将石头递给她,当石头接触到她掌心的那一刻,猛然散发出璀璨光泽,暖意渐渐散布于她身体的各个角落,顿时筋脉畅通无阻,内力变得盈盈充沛,而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她的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娲石最合适的容器是圣女的身体,如果想让它出来你就用内力将它逼到手掌处。” 苏闲依言照办,果然可以,但她仍心怀疑惑,“前辈,晚辈听说女娲石包含女娲的万年修为,可以重造天地,将死人复活,不知是真是假?” 据上古典籍记载:人类之母女娲,捏土造人、炼石补天,并帮人族收服许多妖魔,自古为神州人民敬仰。相传女娲曾经为了救自己病故的爱女,将自己万年修为贯注于一颗当年补天所剩的五彩玉石上,自此该灵石就具有特别之力,可以重生天地,复活再生。 如果真如典籍记载,那她岂不是堪比神明? “有些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丫头不必较真。”刘老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苏闲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块神奇的石头就只有拿她当容器这点本事,“晚辈受教了,凡事还应当靠自己,毋寄念于它物。” “嗯,丫头天资聪颖,魂历两世,见地自然不凡,老夫作为你的引路人,还需提醒你几句话,你肩负统一天下的天命,逃避不得,但也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即可,十大神器你可以不必全部拿到手,但必须掌握它们的动向,凭借你体内的女娲石可以感应到它们。另外,老夫早先派徒儿收集神器,等你见到他时告诉他,不必再收集了。” “刘老知道我会遇到你徒儿?”苏闲试探道,她对这些老人物十分敬佩,总觉得他们似乎会预知未来。 闻言,刘老神秘一笑,他不仅知道二人会相遇,还知道二人会喜结良缘,但天机不可泄漏,保持缄默为妙。 “老夫的任务完成,夙愿已了,剩下的路丫头自己走吧。” 话落,刘老的身体逐渐变得虚无浅淡,只余满地的灰尘。 “走好。”苏闲叹口气,老人家终于能从百年孤寂中解脱了。 她从冰棺中取过木匣,将刘老的骨灰盛进去,估计他是希望被埋葬在部族中的,待会她先跟天下第一公子知会一声,之后派人寻找刘老的族人。 秋高气爽,秋菊竞相开放,白云自由漂浮,还未带上秋的萧瑟。 会客厅内,花云归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俊逸的面庞写满担忧,苏闲已经去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来找他,莫不是出事了? 纳兰醉坐在一旁,紫衣衬得沉静稳重,神情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安逸,他端起茶杯轻啜口茶水,慢条斯理道:“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刘老不会伤害她的。” 花云归睨他一眼,焦虑不减反增,“你如何确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的小冤家若是出事了,你去哪找一个赔给我。” 听他如此说,纳兰醉嘲讽一笑,戏谑道:“动了真情了?不是说把她当解药吗?到底是哪家姑娘能让你如此在意,我倒是很好奇呢。” “不和你开玩笑,我肯带她来见你,就说明将她作为妻子了,总之我现在很担忧,必须去找她,你和我同去!”花云归正欲起身,门外出现的身影让他长松口气,竟大步走去将她抱进怀里。 苏闲被这格外热情的迎接惊住,察觉他极大的力道,反手拍拍他的背,温柔道:“我没事,这不好好在你怀里嘛。” 花云归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万一她真的有意外,他会疯了的! “下次不准抛下爷单独面对!爷已经派人送礼金到你家了,你万一死了,爷去哪入赘?” “知道了,不过你如果再不松手,我就要被你活活闷死了。”苏闲语气依旧温柔,抬头面含笑意地看着他。 二人没有一个理会纳兰醉,他便坐在那自斟自饮,权当看一场你侬我侬的爱情戏。 花云归牵着她坐下,看她怀抱黑色的木匣,刚刚来时还没有呢,便探究道:“小冤家,你手里拿的什么?” “刘老。”苏闲语气淡淡,转头问道:“天下第一公子呢?” “诺,喝茶的那个。” 苏闲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汁,浑身散发贵雅之气,实乃风度翩翩的贵族青年,一袭紫色华服,衣摆处银线勾勒流云纹,做工精美,更显得他身材修长,美不胜收!这是与花云归的妖娆所截然不同的美,她不由想起《诗经》中的句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我与姑娘以真容相见,姑娘却还以面纱遮脸,未免太失礼了不是。”男子清浅低沉的声音如动听的琴音,缓缓从唇边逸出。 苏闲凤眸微眯,不为美色所迷,甚至格外清醒,既然关于刘老的死对方并未询问,说明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而他如今对自己还算客气,想必是看在花云归的面子上。 思及此,苏闲摘下面纱,微微一笑,“公子见过我的真容许多次了,我却是第一次见公子呢。” 纳兰醉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原来是穷白公子,好久不见。” 他心中远不如表现得这般平静,简直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当初花云归和苏闲针锋相对,他劝花云归找苏闲炼制解蛊药却遭拒,后来花云归告诉他蛊毒已经解了,且找到了相伴一生的女子,他心中有过种种揣测,却唯独不敢往苏闲身上联想。如今细细思虑,花云归的小冤家似乎只有苏闲一人,入赘的要求则是苏闲的父亲在天机老人的寿宴上提出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安酥的文文,很不错哦~ 《快穿之女配要上位》安酥/文 意外死亡换的重生机会,各世界徘徊却一直遭遇那个那人。 苏倩雯表示自己有些慌。 直到她发现…。 第九十三章 龙虎合作 花云归狐狸美目光芒闪闪,妩媚笑道:“爷的夫人如何?” “很不错,但她不是清风公子的未婚妻吗?”纳兰醉黑眸深沉,酝酿着奇诡的风暴。 “事情说来复杂,不过现在是爷的就对了!”花云归在苏闲手背轻轻一吻,笑得花枝乱颤。 纳兰醉带些鄙视的意味看着他,忍不住挑眉道:“你今日来就只为告诉我,你的未婚妻是穷白?” 作为当事者之一的苏闲神态安然,恍如置身世外,极其自觉的给自己倒杯茶水,静静看着二人,花云归当然不可能为这点小事特地来一趟,他还有好多事呢,不过现在还不到她插言的时机。 只听花云归不紧不慢道:“前段日子你打算拔掉吴家这颗蛀牙,碍于他们在朝廷的根基太深,彼此狼狈为奸,总归不能如愿,但现在我可以腾出手来帮你了,如今大长老正觊觎吴家的资产,打算利用我提供的部分钱财将吴家消灭,咱们就来个里应外合,你负责处理吴家在朝廷中的势力,我负责处理吴家本部,顺便蚕食大长老的势力,彼此互利互惠,如何?” 纳兰醉垂眸深思,微抿的唇瓣渐渐勾起清浅的弧度,“好个一箭双雕的计谋,你能腾出手来帮我,少不了穷白公子的功劳吧。” “嗯,小冤家可是爷的福将呢!” “穷白公子最近似乎很得空闲,不知可愿在狮冥国的朝廷谋个差事呢?”纳兰醉将视线转移到苏闲身上。 苏闲放下杯盏,悠悠一笑,“无钱门中的事已经让我忙得焦头烂额,若非看在云是我的未婚夫的份上,我怕是不会到花家帮他,更遑论做官了,更何况狮冥国并未有女子为官不是。” 花云归妖娆一笑,媚意深深,恨不得整个人挂在她身上,“醉,你竟然还没放弃招揽小冤家,啧啧~我劝你趁早死心吧。” “我若能开此先例呢?你来是不来?”纳兰醉恍如未闻,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步步紧逼。 “自是不来,毕竟我除了穷白公子一层身份外,还是冷家的圣女,传言得圣女相助即可统一天下,虽真假不知,但流言可畏,若被有心人知道我投往狮冥国,恐怕会借题发挥,掀起一场混战吧。”苏闲语气不卑不亢,借衣袖的遮掩搓搓指尖,她所说亦真亦假,却让人无法辩驳。 “小冤家虽不能入朝为官,却可以和朝廷合作呢,不知醉是否愿意?”花云归摆弄手中的茶具,状似不经意道。 纳兰醉抬眸,眼神犀利,俊美的面容有些沉黯,曼声道:“说来听听。” 他今日心中隐隐不安,从见到苏闲的那一刻开始,神思便飘渺无定,尤记得往昔刘老曾交代过他,虽有帝王之命,却于命中遇见躲不开的情劫,此劫会在他二十四岁出现,不需过度忧心,顺其自然便好,且他会在今后有一双儿女,至死安乐无忧,而今年他正好二十四岁! 苏闲面带微笑,狭长的双目水光粼粼,不紧不慢道:“我想要买下块地,不同于平常的买卖,而是要绝对的占有权,官府不得干涉我的经营!” “这不符合规矩,我不能答应!官府代表朝廷在地方上的权利,需要掌握每块土地的用途,穷白公子如果用它干些不法营生,例如私自铸币、贩卖人口、种植非法药材、晾晒私盐等等,官府如何能坐视不理?岂不说明朝廷无能,整个国家的风气定会污浊不堪!”纳兰醉神情肃目,薄唇微抿,冷冷看着苏闲。 花云归忍俊不禁,嘲弄道:“醉想得太严重了,何不听小冤家把话说完,再者爷可是狮冥国的子民,哪能容许自己的夫人做出有损国家之事。” “我只问阁下能否做得了主?倘若可以,我便将计划详细道来,若是不可以,我另寻他人合作。” 苏闲一脸高深莫测,她相信对方会心动,因为一个时刻将国家发展置于重要地位的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如果不彻底弄清,是绝不会放心的!而她就利用这一点,所以刚开始就提出官府不得干预,以便勾起对方好奇。 “你尽管说,我自能做主。” “别卖关子了,爷也好奇得紧呢,小冤家要急死人嘛。”花云归时刻不忘揩油,轻轻将她揽进怀中,在人前秀足了恩爱。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苏闲微窘,暗自挣脱不开,索性由他去了,“官府近期在拍卖一块无主荒地,要价颇高故无人愿买,但我发现那里盛产鸡血石,想必阁下对此石并不陌生,毕竟许多官员的官职印章都是由它制成。当然我可以买下那块地,不过开矿采石必须到官府登记,一旦官府得知事实,必然千方百计将地要回,身为商人,这肯定是亏本买卖,所以我打算直接与朝廷合作,将每年的利润分三成给朝廷,不过朝廷必须保证那片地区的安全。” 纳兰醉沉稳坐着,浑身散发高贵的气息,隐约透露摄人心魄的霸气,却似故意遮掩住,他思忖片刻,幽深晦暗的视线扫过苏闲,凝了凝眉道:“仅凭开采鸡血石来售卖,还不足以让我心动,何况除你以外的别人也可以开采,我又何必非你不可?” “没有底牌,我哪敢和天下第一公子合作呢,鸡血石本身就极为珍贵,开采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损毁它的材质,导致价格下滑,而我有一秘法,能大大提高开采效率,保障鸡血石的完整,此是其一;其二便是‘赌’,但凡豪绅贵族,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总会追求刺激,而此赌非彼赌,赌石可以既能满足他们的刺激感,又能让他们获得利益,高风险高收益,我会将毛料格外准备出来,利用拍卖会进行竞拍,结果听天由命让他们自己承担,利润自然成倍翻翻。” 涉及到钱,苏闲的心情阳光灿烂,娇柔艳丽的面庞散发迷人光泽,凤眸涟滟的波澜飘荡,红唇勾勒难以言表的愉悦弧度。 花云归的手在苏闲腰间来回抚摸,忍不住笑道:“小冤家有做奸商的潜质,爷要考虑雇你做管家了。” 苏闲眼角微挑,惑人的媚意自然流露,天然自带风情,“本来我就是管家,云的钱难道日后不归我管吗?” “归你管,当然归你管,人是你的,钱也是你的,爷早就对小冤家以身相许了不是。”花云归如无尾熊般在她面颊轻蹭,身子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 苏闲顿时察觉到,不由狠狠睨他一眼,还有人在场呢,他竟然发情了! “小冤家不要乱动,爷忍得很辛苦呢,让人看到爷的雄伟就不好了。”他凑在苏闲耳边低喃,如果苏闲从他腿上离开,那他鼓起的衣衫肯定会被纳兰醉发现,日后少不得被打趣。 声音虽小,但练武之人耳力极好,何况纳兰醉武功高强,更是将全部内容一丝不差的收入耳中。 他全然没想到,开了荤的花云归会变得如此欲求不满,如一只雄孔雀展示着自己的风姿求爱,曾经二人外出,却被一游方术士喊住,术士说花云归面相三停,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大富大贵之相,又说他人中狭长,体魄健壮,器大好活,眉相无暇,肾水充足,宽腰窄臀,在床榻上的表现必定非凡,想来苏闲该没少被他“折磨”。 纳兰醉不由神思旖旎,觉得揣测人家的房事甚为不妥,思绪迂回到苏闲的建议上,细品之下十分满意,遂答道:“我同意与你合作,此事交给我即可。” 苏闲颔首,温文一笑道:“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做事爽快!但我可能不常留在狮冥国,关于鸡血石的具体事项你找云商讨即刻,毕竟赌石的拍卖需要商盟插手。” 她的决定意味着对花云归的相信,苏闲这个财迷,肯将数目巨大的一笔钱交给对方打理,足以见她对对方的信任。 花云归显然清楚这点,所以才异常高兴,径直在她面颊落下几个响亮的吻,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裸的调戏她,“好香,小冤家身上有银子的香味。” “云,你该注意一下举止,怎可如此放荡不羁。”纳兰醉轻啜口茶水,抬眸看他,一举一动无不透着贵族的良好修养。 “爷费劲心力,好不容易拿下小冤家,还不许爷恩爱温存一番?温香软玉在怀,滋味妙不可言,醉你这孤单许久的寂寞男人不打算试试?”花云归依旧我行我素,紧紧搂着不愿撒手。 纳兰醉用余光看着苏闲,见她美丽的容颜神色淡淡,似乎对花云归的厚颜无耻习以为常了,只是耳垂的淡粉表明事实并非如此,他对苏闲持有欣赏的态度,也许还有丝好感,却仅限于不讨厌罢了,从未想过二人会有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发生。 “我专心政事,无暇顾及这些,你自己慢慢享受吧,不过记得节制些,免得精尽人亡。”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等过两年小冤家给爷生了孩子,爷天天带他们骚扰你,让你清心寡欲!” 苏闲坐不住了,浅声道:“我何时答应给你生孩子了?为何我不知道?” 花云归笑容妩媚,一汪秋水凝眸含情脉脉的荡漾开来,“爷等小冤家的身体无恙后就天天耕耘,偏不信爷播的种子长不出东西!等真的有了,你还能不要他?” “……”苏闲无语凝噎,果断选择沉默。 “小冤家还不赶紧从了爷,日后生了孩子爷要教他们经商呢,到时候我们父子将天底下所有钱财赚来给你,你岂不开心?”花云归一双狐狸美目好似缀了点点星钻般晶亮,满怀憧憬。 纳兰醉指尖拂过茶盏,眉眼深深,暗忖这二人日后若是有了孩子,该是会集合二人的天赋,将三国的财富尽敛吧。 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苏闲,见她虽神色无奈,眸中却是淡淡的温柔,褪去了往常的疏离冷漠,添有几分娴静。 苏闲喝口茶水,又在花云归的强烈要求下喂给他一口,二人的红衣交叠,似爱情的火焰包裹着他们,亲昵自然的举止透露着浅浅温馨。 她的手整个被花云归的大掌包住,木匣放在旁边的桌上,樱唇微启,如流水般清冽的声音道:“刘老是阁下的人,如今我想带他走,阁下可否同意?” “刘老是我在多年前遇到的,他主动跟随于我,说他在等一个人的出现,一个能结束他长久孤独岁月的人,如今他已驾鹤西去,想必是寻得了,我又有何理由留下他呢。”纳兰醉语带叹息,对于这位老人家他知之甚少,但对于老者时常显露的睿智他感到佩服。 “既然阁下同意,如今时辰不早了,我也不便多做叨扰,告辞!”苏闲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与花云归双双离去。 ——分割线—— 十一月的秋天有些干燥,枯黄的树叶零落飘摇,如蝴蝶般飞舞坠落,预示着生命走向死亡的过程。 吴家的高宅大院前车水马龙,鞭炮锣鼓声声不断,红色的炮竹壳铺洒满地,氛围格外隆重喜庆。数十辆马车堵住幽窄的小巷,一众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女自车中走出,寒暄声和恭贺声不绝于耳。 “吴家主,恭喜了,令侄女晋升为惠妃娘娘,吴家在狮冥国的地位更加稳固了,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一中年男子满脸奉承之色,挺着便便大腹向吴家主走去。 “好说好说,王大人快里面请。”吴家主满面春光,笑容如秋季菊花般灿烂。 “啊,好久不见呐,真是恭喜恭喜,吴家主今日红光满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呐。”另一男子带着夫人而来,开口就是恭祝之词。 “我说听声音这般耳熟呢,原来是刘员外,自从三月前一别,我们再没聚过,改日我在醉仙楼单独宴请你。” “好!吴家主的话我记下了,这是我的贺礼,从翊钰国带来的特色玉石。” “刘员外破费了,快里面请。”吴家主接过礼盒,顺手递给负责登记礼单的小厮,亲自将对方迎入门内。 络绎不绝的豪绅贵胄似乎要将吴家的门槛踏破,须臾,几页的礼单填得满满当当,贺礼堆满整个台阶。 花园内,众宾客齐坐,各个交头接耳相谈甚欢。 一位身着锦服的中年男人小声抱怨道:“生儿不如生女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家业都快被他败光了,哪像吴家这些年一直蒸蒸日上,如今惠妃娘娘正得胜宠,有她在宫中撑腰,吴家日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谁说不是呢,吴家主如果再将他的女儿送进宫里,兴许会像当年的合德飞燕二姐妹一样,把圣上的心彻底揽住,到时候吴家就更了不得了。” “他女儿养了一院的男宠,性子骄奢淫逸,怕是进不得宫的。” “嘘!若让有心人听了去,你要倒大霉的!吴家主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对她疼爱之至,事实虽如此,但又岂容他人说出口,切记此事莫提!” “看,吴家主来了!” 众位宾客的视线往花园入口处望去,只见吴家主的面容散发红润光泽,身姿挺拔,步伐稳健,缓缓走到主位坐下。 他举起酒杯,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感谢诸位前来参加宴会,承蒙各位平日的照顾,我吴家日渐兴盛,再加上娘娘晋升惠妃级位,更是为祖上添光,今日特意举办宴席庆贺,各位尽管吃喝,我在此先敬在座的诸位一杯。” “吴家主客气了。” “是啊,我们日后还要仰仗吴家主呢。” “吴家主,听闻令嫒尚未嫁人?我儿也算一表人才,且与吴小姐年纪相仿,不知你意下如何呢?”不知是谁率先提及婚嫁之事,现场瞬间热络起来。 “吴家主,我儿相貌堂堂,风流倜傥,配吴小姐正好。” “吴家主,犬子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对吴小姐更是爱慕多时,二人甚为般配,早有表意之心了。” 求亲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吴家主心中乐开了花,他对自己女儿后院的情况十分清楚,可他就这一个女儿,打不得骂不得仅能宠着,之前还发愁女儿嫁不出去,想不到侄女晋升妃位后,这帮心比天高的豪绅贵族竟主动求娶,了却一桩心事,如何能不让他高兴。 “诸位抬爱了,小女性子温婉,腹有诗书气质高华,将来必能成为贤妻良母,但我还是要以小女的意见为先,不如改日让各位公子前来小聚,各施本事,许能成就一桩绝世姻缘。”吴家主故弄玄虚,他的女儿腹中没几点墨水,怕是只会以貌取人。 “好,吴家主定下日子,我必让犬子前来!” “我儿定能俘获吴小姐芳心!” 宴会开席,舞姬献技,轻缓的乐声随风飘荡,端的是歌舞升平,热闹欢畅。 吴家主正举杯畅饮,在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中放声大笑,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人,神色慌张的来到主位,附身于他耳际说了些什么,只见他面色骤然煞白,杯盏落地发出声脆响,顿时将宾客的视线吸引过来,吴家主此刻就如一只暴怒悲痛的野兽,面容狰狞可怖,仰天大喊吼一声,蓦然倒地,已是昏迷过去。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别吓妾身呀。”一旁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的叫道。 “发生什么事了?吴家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我看吴家主精神矍铄,不像身体有毛病啊。”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吴家主刚才的吼声好奇怪。” 下方的众人沸腾起来,皆是神色激动,有些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总之吴家如果发生变乱,对他们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事情,毕竟现在的合作还不深入,尽早脱身就是了。 正在众说纷纭,各怀鬼胎之时,一中年男子出现在院中,他微微一笑,安抚道:“各位别担心,家兄最近操劳过度,身体微恙,估计碰巧今日听闻老友来访,太过激动所以暂时晕厥,各位尽管继续,我已经找了大夫来看。” “如此便好,快扶吴家主下去休息吧。” 中年男子一挥手,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将吴家主抬往后院,上一刻还在揣测的众人立刻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继续欢声笑语。 后院幽静,远离喧嚣的氛围,大夫替吴家主把过脉,施针之后又简单开了几副方子,嘱咐不要让他情绪大起大落,最后挎着药箱离开。 片刻,吴家主悠悠转醒,神情有些呆滞,显然尚未从刚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双眼直直盯着床帐。 “大哥,请节哀。”中年男子眼眸低垂,语调凄婉道。 吴家主猛地坐起,双目赤红,握成拳头的双手因太过用力使得骨节处泛白,他语气愤愤道:“不!我就这一个女儿,你让我如何能坦然接受她离开的事实?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越儿为何会突然死了?” 中年男子叹口气,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二弟,算大哥求你了,你快说!”吴家主语气激动,气血上涌有些头晕目眩,他不由伸手扶住床沿,勉强保持坐姿。 中年男子无奈,大哥的固执性子他十分了解,即使他不坦白早晚也会知道,遂缓缓道:“今早越儿后院的小厮来送信,说越儿死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浑身*且当时身边睡着个男宠,男宠中过迷香,醒来后记忆模糊,而越儿面色发黑,身上还有多处刀口,墙上用血写着几个字。” “什么字?”吴家主见弟弟难以启齿,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写的是淫荡母猪。” “是谁?竟敢这般对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杀了他!”吴家主气得颤抖不已,瞪得极大的眼睛迸发出强烈杀意。 中年男子抚抚背替他顺气,“大哥,你是斗不过的,算了吧。” 啪! 一声脆响,中年男子脸上多出个通红的巴掌印,吴家主怒视着他,冷声道:“越儿可是你的亲侄女!不管是谁我都要报仇!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花家,当时墙上留下了花家的标志,而且现场还留有花家少主的一句话:此等贱人,不配苟活于世。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恨,但花家少主是三国商盟的盟主,花家本身也是传承百年的家族,你斗不过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忍一忍吧。” 听他如此说,吴家主目露阴霾,冷冷挑眉,“我为何要忍,杀女之仇不共戴天,花家又怎样,珊珊现在是惠妃,有她撑腰你怕什么!” “珊珊也是你的亲侄女啊,大哥,你这样会害死珊珊的!不仅是珊珊,整个吴家都会被你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你为何不能听我一句呢!”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现在去找长老们过来,我要召开长老会,必须剿灭花家替越儿报仇!” 闻言,中年男子也不再忍让,多年积压的怨气全部爆发出来,冷声道:“大哥,身为家主你该先以家族整体利益为重,岂能因个人感情置家族于不顾!” “我的丧女之痛你如何能懂!” “我是不懂,可我绝不会像你一般自私!记得当年父亲本欲将家主位传于我,但我念在你是兄长,故而举荐你继位。后来你要送珊珊进宫,说是要为吴家谋求更好的发展,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她去那如何能得到幸福?虽然她已有心仪的青梅竹马,但我依旧狠心将她送去,只因我相信大哥会是个好家主!如今你不听我劝告,弟弟无话可说,可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带吴家走向绝路,我会带一部分想跟我走的人离开,也好给吴家留个后。” 话落,中年男子转身离开,未走出几步,他只觉胸口处一痛,低头却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刺透心口,他转头欲发出回击,却最终眼含不甘的倒地。 吴家主仰头大笑,状似癫狂,忽而低头,双目不含一丝感情的注视着尸体,轻声喃喃自语,“我的好弟弟,如今吴家的人大部分投向你,珊珊又是你的女儿,他们早就对我有异议,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你要带人走,那现在的吴家岂不是空壳嘛,我还拿什么给越儿报仇呢。” 他走到床边,从枕下掏出一个小瓷瓶,再次回到尸体旁,嘴角挂着冷戾的笑容,手指微动,瓷瓶中的液体缓缓倾倒在尸体上,转眼间尸体消失无踪。 这瓶化尸水他准备了好久,若不是看在弟弟对他还算顺从的份上恐怕早就用了,谁知他唯一的女儿死了却不让他报仇,他如何能忍得!既然弟弟如此不识好歹,就下去陪着越儿吧,越儿应该会很开心见到他的,毕竟幼年的越儿对这位叔叔总是夸赞不断。 “来人!”吴家主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惠妃,惠妃是个孝顺的孩子,必须提前安抚住她,否则一旦让她知道父亲死了,定会拼尽力量查找凶手,这会对他极为不利。 “你去给花家下战书,就说我约他们后日在城南郊外一战。” “是。” “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去取出家族现在所有的钱财,请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来相助。” “是。” ——分割线—— 一切安排下去,吴家主重整衣物,面含微笑地回到宴席,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倘若被今日的宾客察觉了异样,再调查出他丧失爱女的消息,必会在京城掀起一阵风波,到时就不容易对付花家了,毕竟他们很多人都与商盟有联系。 强颜欢笑的时间是难熬的,直至月上柳梢头宴席才散,而吴家主紧急召开了长老会议。 “众位长老,花家欺人太甚,吾之爱女被他们杀死并加以羞辱,吾弟气不过找他们讨要说法,却被残忍杀害,甚至连尸身都未留,想我吴家存在许久,何时受过此等窝囊气!所以我在此号召动用吴家暗卫讨个说法,争取将花家一举消灭,替吾女和吾弟报仇!” “家主此言差矣,花家少主可是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此事惠妃娘娘可知晓?”四长老眉头紧蹙,询问道。 “此事不可告诉惠妃娘娘,她刚晋位,正处在风口浪尖,无数人虎视眈眈盯着她,我们先私下解决,等成功以后再让惠妃娘娘知晓,她定会帮我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再者我们吴家有人在朝中做官,虽不是宰相这般的大官,但还是很得皇上器重的,吴家的根基远比各位长老想得深。”吴家主信心满满,只要能出动暗卫,胜算会大大加大。 “家主对此事可有把握,花家本身就实力极强,是块难啃的骨头。” “三长老多虑了,我如何能拿吴家的前途开玩笑,你想想,如果花家被灭了,我们吴家就是京城实力最强的家族,商盟的最高位置理所应当该由我们继承,到时候财源滚滚而来,等待吴家的是光明坦途,三长老难道没有期待吗?” 看家主如此笃定,在场之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三长老和四长老彼此交换个眼神,率先表态同意,其他人见状也无异议,谁让吴家最主要的权利被二人掌控呢。 见此,吴家主松口气,用信誓旦旦的口吻承诺道:“各位长老相信我,对花家的这一战,吴家必会取得胜利!我已派人送了战书,后日开战,还请长老们全部前往助战。” “好,为了吴家的利益,我们一定到场!” …… 阳光正好,天色明媚。 花园的亭子中,苏闲端身正坐与花云归面面相对,二人中间摆着棋盘,上面黑白二字正厮杀激烈,让人仿佛身临战场,听战马嘶鸣,鼓声雷雷,看战士整肃,铁甲微风。 “不来了,不来了,爷总是输给夫人,委实太没意思。”花云归将黑子扔下,神态慵懒地靠着椅背,脚尖一点,摇椅轻晃。 “云太过散漫,心浮气躁,再说哪有人躺着下棋的,你输是情有可原。”苏闲淡淡一笑,开始慢慢收拾残局。 修长白皙的玉指灵活运动,神情淡雅认真,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转眼间黑白的棋子被她安放在盒中,整齐地摆在桌上。 “昨日收到吴家主的战书了,大长老可有找你?”花云归眼含欣赏的望着她,从桌上拈起块糕点放入口中,意态悠然。 苏闲摇头,浅声道:“尚未,不过估计快了,他现在可是等你的金钱援助呢。” “老家伙恐怕高兴坏了,觉得吴家是到嘴的鸭子,只需张嘴就能吃下,啧啧~太异想天开了不是,吴家主的武功可不低呢,就看他和大长老谁更厉害了。”花云归嗤笑一声,对着苏闲甩出记媚眼。 苏闲见怪不怪,径自忙自己的事情,漫不经心道:“鹤蚌相争,无论谁赢,得利的都会是你,一举消灭两个敌人,你就偷笑吧。” “这多亏小冤家的功劳,爷如今对外和锦瑟公子合作,牵制住夜啸国,使大长老孤立无援;对内同天下第一公子合作,稳住吴家在朝堂的势力,让大长老和吴家狗咬狗,爷好坐等捡漏,此等连环计中计,只有你能串起来,否则依爷的性子,大概会选择自己解决,要耗费许多时间呢。” “莫给我戴高帽子,该如何就如何,你从前欠我的条件还没还呢。” “人都是你的了,小冤家想要什么爷都肯给!过来让爷抱抱,咱们秀秀恩爱给旁人看。” 苏闲美眸微转,心中已是了然,身姿翩跹来到摇椅旁,被花云归揽进怀中,摇椅的空间正好让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她如一只撒娇的猫咪在男子精壮的胸膛依偎着,指尖拂过他的下巴,气氛暧昧旖旎。 “小冤家的风情让爷着迷,真是一刻都不愿放手,可惜爷和你都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整日腻在一处,不然真想捆你在身边。”花云归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小巧的耳垂,声音低沉而邪魅。 “云是要做大事的人,如果我是那种只会撒娇的女子,亦或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绝不会喜欢我不是吗?”苏闲明眸流眄,天生的妖娆夹杂微寒的冷意,令男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花云归沉沉一笑,眨眨眸子道:“也对,爷至今最大的成就便是驯服你这匹小烈马,可以骑着你尽情驰骋。” “云又不正经了!” 二人正拌嘴,一丫鬟匆匆而来,见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不禁羞红了双颊,暗道少主遇见夫人之后性情大变,恨不得将夫人挂在身上,去哪都带着,可真是恩爱。 “你有何事?”花云归淡淡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 “启禀少主、夫人,二长老的夫人问你可有空闲,她想向你讨教画技。” 闻言,苏闲看一眼花云归,知道彼此明了,微微一笑道:“云,我去了,你自己在这练练棋艺吧。” 花云归一脸恋恋不舍,故作为难的点头,“夫人可要快些回来,夫君等你哦~” 妖娆的尾音拉得悠长,增添几分令人浮想联翩的味道,丫鬟心中微动,痴痴看一眼花云归,却被他投来的冷厉的眼神震慑,顿时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 苏闲假装不知,从花云归怀中起身,侧首淡淡道:“走吧,别等急了。” 她随丫鬟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果不其然在这见到大长老的身影,她慢慢走上前,微微屈膝道:“月娘见过大长老,不知大长老找月娘来所为何事?” “月娘,吴家昨日发来战书,想与我花家决以死战,按说凭花家的实力不需担心,但花家眼下财力欠缺,老夫需要你同少主好好谈谈,让他多提供些钱财。”大长老面带难色,态度却带丝强硬。 “好!但事关花家的生死存亡,只需增加钱财吗?要不要让云再提供些人手?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这点小事应该不成问题。”苏闲凤眸微眯,唇边快速掠过浅淡的狡黠笑容。 大长老怕花云归在背后阴他,自然不会同意,遂道:“不必,区区一个吴家老夫还是能够对付的。” 无论如何他还有私兵呢,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正好先试试这帮兵的战斗力,但如果花云归派人助战,他的私兵就不能出战了,何况暗卫也是极强大的战力,总之拿下吴家不成问题。 “既然大长老如此说了,月娘马上回去让云拨款。”苏闲作势要走,却被大长老叫住。 “月娘,等吴家覆灭后,你让花云归将善后工作全部交由老夫处理,包括吴家的钱财和商号银庄。” “为何?云有经商的天赋,交给他岂不是更好?吴家未来的家主不是云吗?”苏闲心中冷笑,却是神色疑惑。 她的话使大长老眼中阴鸷光芒飞逝,私兵日后的生活还指望吴家的钱呢,他自是不能告诉月娘,遂道:“老夫自有理由,你不必多问,照办即是。” 苏闲一脸恭顺的模样,低声应道:“是,月娘知道了。” “嗯,我当初就是欣赏月娘的聪明才会找你,知进退,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保持沉默,好了,你退下吧。”大长老转身离去,他需要和其他长老好好商议详细计划,彻底让吴家从狮冥国消失。 天光乍亮,花吴二家的大门敞开,接连不断的人影涌出,直奔城南郊外而去,黎明前的黑暗意味着将有场大战开始。 而小院的阁楼依旧静谧安详,一对男女相拥而眠,似乎对外面的翻天地覆一无所知。 女子的臻首从男子怀中冒出,美艳的面容散发盈盈光泽,长且密的睫毛微颤,黑嗔嗔的眸子有一层朦胧氤氲,她欲伸展腰肢却被死死钳制住,男子的双臂紧紧揽着她,哪怕在睡梦中也不肯有丝毫放松。 她不由叹口气,玉指轻轻捏捏那张俊逸的面庞,柔声道:“云该醒醒了,我们撒的网是时候收了。” “小冤家再陪爷睡会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爷昨夜睡得太晚。”花云归小声咕哝,双目紧闭。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三更半夜不睡非要去冲凉水澡的?”苏闲挑眉,戏谑道。 他昨夜不老实,对她动手动脚,结果勾起了欲火,碍于她的葵水还未走,只能跑到院子浇凉水,等他回来时她已经睡了。 花云归在她面颊落下一吻,蹭蹭她的鼻尖道:“都怪小妖精太诱人,让爷的定力消失的一干二净,还敢在这嘲笑爷,看爷日后怎么收拾你!” 苏闲躲开他炙热的吻,伸手取过衣服,“快点起来,好戏要开场了,去晚了见不到了。” “嘶~别捏那儿,你想让爷断子绝孙嘛。” “你若再耍赖用它碰我,就切了!” “人家想你了嘛,别动!爷这就起。”花云归趁机蹭她两下,狐狸眼光芒闪闪,快速换好衣物。 苏闲穿上一袭抹胸红裙,外罩轻薄纱衣,这是花云归特意为今日准备的,与他属于同一款式,漆黑柔顺的发丝挽成雍容华贵的发式,插着花云归为她买的买的鸡血石梅花簪,美人如花般娇嫩,眉目如画,肢体透香,端的是迷倒众生。 花云归手抚着下巴,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她,这副模样若让其他男人看去,不知要招多少狂蜂浪蝶呢! “小冤家先易容,不然不许你出去。” 她并未拒绝,一是怕惹上麻烦,花云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她见识过,二是她知道这张脸若不慎露出会引起注意,在圣女继位大典未开始前,知道穷白公子就是圣女的人越少越好。 第九十四章 一决胜负 城南郊外,秋霜打在草地树木上,淡化了那原本就浅淡的颜色,花吴两家人马待于阵前,各个气势汹汹,气氛肃杀紧张。 战前总归要有人叫阵放狠话的,一般是嘴皮利索的小兵干这活计,但花吴二家是大人物亲自上阵。 “花大长老,你们的少主为何不亲自来应战,是怕了要当缩头乌龟吗?”吴家主语调嘲讽,阴冷的目光紧紧锁着对方。 “吴家主只会逞口舌之快吗?你真觉得吴家能胜过我花家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大长老神情不屑,黑袍下发出桀桀怪笑。 “哼!花家派人杀了我女儿还加以羞辱,后来更是杀了我亲弟弟,实在欺人太甚!不报此仇我如何有脸带领吴家!”吴家主激愤不已,口中的吐沫喷散于空气。 闻言,大长老一愣,他的确派人杀了对方的女儿,但这弟弟的死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老匹夫是想让自己背黑锅!“一派胡言,老夫见都没见过你弟弟,无冤无仇怎会杀他,莫要血口喷人!” 吴家主亦不甘示弱的回击,赤红的双目迸发冷鸷光芒,“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的女儿也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杀她?” “你女儿与妓子无异,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竟妄想让我们花家的少主当她的男宠,折辱了我花家的脸面,这理由足够要她的命。” “老东西,明明是你先提出送花云归给我女儿玩弄,现在又反咬一口,真是不要脸!” “你要脸,可那又如何,你妻妾成群,这么多年仍不见你生出儿子来,男人的尊严被你丢光了,还好意思和我说话。” “切,你能好到哪去!别以为你喜欢幼女的事情我不知道,死在你手里的幼女有多少,你心知肚明!” 双方尚未交战,却是开展了激烈的唇枪舌战,两位长老丝毫不顾颜面,用语甚至比市井泼妇还要不如,不堪入耳,下流低俗。 在场的暗卫和私兵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会发生你死我亡的争斗,谁知却在这听两个老头子骂街,甚至听到了两位鲜为人知的龌龊*,而他们经历无数次生死关头,无比清楚战斗的危险性,心中早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想不到临死前能看场戏? 众人正看的津津有味,因吴家主技不如人,很快败下阵来,气喘吁吁道:“我不和你这老匹夫争辩,废话少说,快点开打!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大长老旗开得胜,心情舒畅,白他一眼道:“打就打,你以为我会怕你?众人听令,谁杀掉吴家一个人,我就给他一百两银子!” “吴家之人听令,谁能杀了花家一人,我给一百五十两银子,另外,谁若能杀花家一位长老,我便给一千两银子,如果杀了大长老,给一百两黄金!” 话音刚落,双方瞬间沸腾起来,各个紧握武器,虎视眈眈望着对方,眼前之人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冲啊!” 只见两拨人马战成一团,黑色衣衫和红色衣衫混杂,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倒地,刀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耀着冷光,四处是刀剑相击的清脆声音。 眼看冲去杀大长老的人接连失败,吴家主怒吼一声,身形快速一闪,来到大长老面前,粗声道:“老匹夫,我和你一战,非杀你不可!” “好,我早就想和你一较高下,看看鹿死谁手!” 二人足下一点,身形快速弹射到空中,转眼落在一片空地,视线交汇时似乎能听到噼里啪啦燃烧火花的声音,没有任何言语,本着先发制人的原则,大长老手成爪状,直直向吴家主的心口而去。 “雕虫小技!”吴家主不屑轻哼,身子一转从袖中掏出两节短棍,灵活的手腕挥动,一下抵住攻击,却将一根棍子捅向大长老的额头中心。 不愧是两只老狐狸,交战过程中不忘运用心理战术,大长老拿吴小姐的死刺激吴家主,见他的防御出现漏洞,抓住时机击中他的肩头。 吴家主退后两步,唇角溢出血迹,鲜红而刺目,他快速用衣袖擦拭,重新调整状态迎战。 不远处的枫树上,大片的红色遮掩住两个红色的身影,正是来此观战的花云归和苏闲。 “看样子吴家主处于下风啊,不到最后他怕是不肯使出绝招的。”苏闲脖颈微微前伸,勾勒出优美的弧度,狭长的凤目盛满趣味。 花云归靠着她,白玉般的面庞被四周的鲜艳色泽衬得愈发红润,“别急,慢慢看吧,大长老也还没发挥全部实力呢,花吴两家的秘术尚未施展,待会儿包你大开眼界!” 苏闲淡淡睨他一眼,缓缓道:“秘术?那你可修习了?若让你和两个老家伙打,有几成胜算?” “你不相信爷的能力?秘术是历任家主和长老才可以修习的,爷的父亲去世早,没将秘术传给爷,但爷跟随师父许久,学的武艺早就超过了秘术的高度,再说秘术的使用是要付出代价的,通过燃烧生命来取胜,这么亏本的买卖爷可不做。” 花云归搂着她,狐狸美目紧盯着陷入白热化的交战双方,他倒想知道花吴两家谁的秘术更强一些。 “吴家主,你已经受了我好几掌,就乖乖受死吧,何必苦苦挣扎呢。”大长老暗自收拢黑袍下的拳头,他的私兵竟然快被吴家之人消灭得差不多了,也太废物了! “你比我好得了哪去?你身上有我打的棍痕,内力也有受损,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吗?” 二人彼此怒目相对,大长老打算速战速决,再这样拖下去他的私兵就死绝了,思及此,他口中念出一串复杂的咒语,强行利用秘法提高内力,因为这老家伙与他内力相近,不提升绝对无法杀了他。 吴家主显然意识到这点,同样使用了秘法,吴家秘法的过人之处就在于能将对方攻击的三分之二化为己用,让敌人承受自己亲手打出的攻击,但此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如果在其中灌注吴家特有的杀招,定能要了大长老的命。 只听一声暴吼,二人同时移动步伐,大长老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了虚影,爪子狠狠向吴家主伸去,而吴家主立在原地,全部防御卸去,硬生生承受他的攻击,接着一掌送出,正中大长老胸口,二人喷出口鲜血,径直跌倒在地。 “老家伙命挺硬的啊,接我一掌竟还不死!”吴家主双目圆瞠,语气不可置信。 “你不也没死嘛,但你即将死了,可以和你那放荡女儿去阴间团聚!”大长老嗤笑一声,勉强站起身子。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大长老何时这般天真了,我吴家在朝廷的势力根深蒂固,马上就会有人率兵前来剿杀你们,你逃不掉的。”吴家主仰天长笑,十分张狂。 闻言,大长老面色煞白,心中大震,是他失算了,本以为私兵可以助他一举得胜,不料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看来天要亡他呐。 说话间远处传来马蹄声和沉重整齐的脚步声,来者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团体。 吴家主愈发得意,看大长老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闪耀寒光的铠甲军很快将所有人包围起来,长矛厚盾如铜墙铁壁一般困住众人,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断肢残臂随意散落在地,一看就知经历过激烈的厮杀。 “吴家众人听令,汇报一下战绩和伤亡情况。”吴家主雄赳赳气昂昂道。 “启禀家主,我方除二长老,五长老,八长老活着外,其余长老全部丧命,花家三长老和七长老八长老被杀死。” “嗯,吩咐下去,厚葬几位长老,重赏他们的后辈,毕竟他们为我吴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是。” “你们谁是头领?快把花家剩的余孽全部杀了!”吴家主不屑的瞥一眼铠甲军,在他眼中这些都是臣服于吴家的狗,可随意供他指使。 “……” 现场一片沉默,铠甲军无动于衷,只闻一阵香气飘过,花云归揽着苏闲出现在众人面前,红衣烈烈,衣衫飒飒作响。 花云归妖娆一笑,傲然道:“吴家主在命令谁呢,我花家的铠甲军其实你能使唤的?” “你说什么?不可能!朝廷禁止私人养军队,你花家难道要造反不成?”吴家主抬手指着花云归,满眼不可置信。 “谁说这是军队,这只是由我手底下的暗卫装扮而成,吓吓你罢了,吴家主胆子真小啊,连我的夫人都不如。”花云归唇角勾勒嘲弄的弧度,揽着苏闲的腰讥讽道。 形式霎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显得太过突然。 “哈哈哈哈,老匹夫,完蛋的是你才对!我倒要看你如何与我花家作对!”大长老重新恢复信心和活力,在一旁添油加醋。 而吴家主仍旧不肯相信自己失败的事实,抱有一丝侥幸的叫嚣道:“你们不能拿我如何,我吴家在朝廷的势力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怎么学不聪明呢,你吴家的军队之所以没来,就是因为被太子拖住了,他们自身难保又如何会理你们呢。”花云归露出奸诈的笑容,状似不经意道。 苏闲静静呆在他怀中,眸光幽深晦暗,浮光闪烁不定。 “不!我不相信!你骗我!哈哈哈哈哈,难道天都不容我吴家吗?女儿,爹爹没用不能为你报仇,爹爹这就去陪你。”话落,吴家主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顿时倒地身亡。 大长老绕过尸体来到花云归面前,心有余悸道:“少主,你来的真是及时,老夫还以为花家要败了呢。” 花云归并不理会他,随即放开苏闲,漫步来到吴家众人面前,手在脖间一横,刺目的冷光一闪,铠甲军手起刀落,鲜血喷溅而出,一个活口不留,盛极当时的吴家就这样销声匿迹。 只见他周身气势陡然转变,狠戾阴森的气息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声音魅惑且富有磁性道:“花家败不了,但大长老你败了。” “老夫不知少主在说什么。”大长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声不好,随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分割线—— 面对大长老的抵死不认,花云归并无急躁之色,眼神却有意无意的落在苏闲身上,唇角勾着诡谲的弧度。 “大长老不必在我面前做戏,因为已经彻底没有必要了!原以为你觊觎的是花家家主之位,后来发现你在筹谋夜啸国的皇位,妄图披上龙袍执掌玉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恰好与夜啸国的皇子有所往来,还知道了你有私生子的消息,啧啧~想不到当年的大长老如此厉害,不仅玩了皇帝的女人,还一索得男了。经过多番考虑,我决定演一出好戏引你上钩,不料你如此轻易的中计,还真的对付起了吴家,反而替我解决了另一桩生意。” 大长老黑袍下的面色难堪,不断示意苏闲制止花云归,而苏闲通通无视,始终一动不动面含微笑地做木偶人。 “其实当今的太子殿下早就看吴家不顺眼,便联合了我一同对付他们,我恰好知道大长老也有此心,所幸来个借刀杀人,体谅你年事已高,让你临死前体验一回胜者的快感,世上如我这般尊敬前辈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花云归笑得如花般灿烂,此番话对大长老来说犹如利剑狠狠刺进他的胸膛,他一直不曾放在眼里的年轻人竟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但他绝不能认输,否则就彻底完蛋了! “少主,老夫全心全意为花家着想,你却如此猜忌,甚至污蔑老夫的声誉,可真让老夫寒心呐。” “呀,大长老太厚颜无耻了不是,爷犯得着没事找事和你作对嘛,痛快认了吧,莫要垂死挣扎了。”花云归眉眼深深,如冰似的冻人视线落在他身上。 眼看蒙混过关无望,大长老唇瓣微动,虚空中渐渐显现出人影,趋于实体化,只听人影问道:“主上,唤魍影出来何事?” 大长老不再隐藏杀意,指尖对着花云归,恶声吩咐道:“给老夫杀了他!” 人影走到花云归面前,没有想象中的杀气,而是径直抱拳单膝跪地,“主上的任务魍影已经完成,可有其他任务布置?” “你做得很好,暂且退下吧。”花云归挥挥手,人影再次渐渐虚幻直至消失,他冷笑道:“大长老还被蒙在鼓里吧,你手中的暗影令是假的,之所以会有暗影听命于你,完全是因为爷事先的吩咐,可怜你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哦,还有件事告诉你,家主令爷已经拿到了,就在举办宴席的那天,多亏了爷的夫人博学多才,若是普通人,哪能想到你会用绝杀大阵和五行相克来藏块牌子啊。” “月娘,你敢背叛我!”大长老如毒蛇般目光直勾勾盯着苏闲,语气冰冷到极点。 苏闲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长老说笑了,没有效忠哪来的背叛呢,我一开始就是云的人,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嘛,毕竟夫人哪能害夫君呢,这样浅显的道理你不懂?” “你们狼狈为奸,是老夫太过天真了啊。”大长老长叹口气,趁无人注意,使出最后一点内力快速来到苏闲身后,明晃晃的匕首架在她颈间。 花云归神色不变,淡淡道:“大长老要做什么?斗不过爷便拿爷的夫人做人质来要挟?” “哼!少废话,你立刻放老夫离开,否则老夫要她的命,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水灵姑娘,你忍心看她成为刀下亡魂?” 尽管刀刃的凉意传导到肌肤,隐隐渗出了红色,苏闲却仿佛置身事外,眸子沉静无波,丝毫不做反抗地任由他挟持。 “杀就杀了吧,夫人为我而死是心甘情愿的,你没发现她很开心吗?”花云归撇撇嘴,并无退缩之意,打算率人围杀大长老。 “老夫死也拉个垫背的!既然解决不了你,那老夫就带着小丫头共赴黄泉路,你对她绝情至此,她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眼看刀即将落下,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伴随一声惨叫,大长老已经躺倒在地,绝望地闭上双眼。 苏闲神色漠然,瞥一眼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男子,出声制止道:“留他一命,我另有安排。” “阿闲,我好想你。”男子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埋首于她发间轻嗅,那熟悉且令人怀念的香味让他不舍得放开。 花云归上前一步,强压心头翻腾的醋海,从袖中掏出粒药丸给大长老喂下,这是苏闲提前嘱咐过他的,比起现在争风吃醋还是正事要紧些,尤其是苏闲不喜欢因小失大。 “想我来看我便是,不过大师兄此举甚为不妥,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苏闲心中微动,她预料到大长老会对她出手,所以早就同花云归商议好对策,但绝尘的突然出现委实不在意料之内。 听到她对自己生疏的称呼,绝尘痛苦的闭上双目,手臂无力的滑下。 “你不肯接受我了吗?阿闲,我已经向烟姨提亲了,婚期已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的!” “接受不了我的现状,又何苦难为自己呢,我们之间结束了,好聚好散吧。”苏闲疏冷一笑,后退一步道。 绝尘拽住她的手,恳切而坚定地看着她,“我已经想通了,没什么能比你活下去更重要,我会接受其余男子,包括花云归。” 苏闲摇头,决绝转身,走到花云归身边挽住他的臂弯,曼声道:“事情已经全部结束,我们回去吧,暂时先将大长老关在密牢,每日喂他服药,等神智崩溃后就杀了,人头送往无钱门。” 花云归按照苏闲所说的叮嘱下去,转头对几位长老笑得意味深长,“爷回去的第二天要继承家主之位,还望各位长老抓紧安排好流程。” “不可,历任家主继任必须先经过长老们的审核,不通过就不准继位,少主还是遵循规矩为妙。”四长老反驳道。 “规矩是人定的,早该被打破,诸位不要墨守成规,懂得变通些岂不更好。”苏闲知道这些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花家的老资历横加阻碍,不肯扶花云归上位,怕自己的利益受损。 “夫人说的对,爷向来不喜欢条条框框的束缚,总爱不按常理做事,却秉承先礼后兵的原则,可诸位如此不配合,那爷只能告诉你们件事了。” “少主请说,只要你肯继任家主之位,说什么老夫都同意!”六长老语气激动,明显站在花云归这边。 花云归媚然一笑,欢快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诸位长老要断绝香火了,爷给你们的儿孙下了点药,包括出生不久的婴孩,此药对身体没什么损害,单单让人不举罢了。众位长老最好不要想自己延续香火,因为那日宴席你们的酒里也被下了药。” 此话不乏威胁的成分,却是对付这帮老家伙最有效的法子。 “老夫觉得规矩是时候改改了,总是千篇一律太没新意,老夫支持少主明日继位。”二长老率先妥协,他一脉单传,绝不可令血脉断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在断子绝孙的大事上马虎不得,不服软不行,他们不得不承认已经斗不过花云归了,这只小狐狸的狡猾甚于在场所有的老狐狸相加。 “不错,识实务者为俊杰,等我正式成为家主,解药自会发到你们手中。”花云归笑得奸诈,生意人都是极有耐心的,他日后有的是时间驯服这帮老家伙。 “既然处理完了,那就凯旋而归吧。” 苏闲忽略绝尘满怀期待的眼神,径自和花云归准备上马离开,她承认心底还没忘了他,毕竟一段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得,纵使她冷淡,但总归不是真的无情无义。 花云归将苏闲扶上马,自己翻身而上,双臂环绕在她的腰肢,热情邀请道:“大师兄,若是没事的话可以来我花家做几天客。” 语毕,察觉怀中的人儿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不再言语,这样做不是因为大方所以给情敌留机会,而是聪明的男人会用事实将情敌击退,他明白苏闲没有忘记绝尘,那只有让绝尘主动放弃苏闲了! “多谢花师弟。”绝尘心中明白对方的意图,依旧浅声道谢,他绝不会再放弃苏闲了,当见到苏闲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漠然时,他的心好似被从中撕裂般疼痛,无论多小的机会他都要抓住,势必重新追回她! 伴随鞭子落下,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大队人马洋洋而去,大长老不时发出张狂的笑声,幻想自己一袭明黄荣登大宝,此刻正接受朝臣的恭贺,他谋划多年的事情终于实现了,那种喜悦快要把他击昏。 “哈哈哈,老夫还是当了皇帝,没有人能阻止!众位爱卿平身,老夫要带领国家走向强盛,统一三国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大长老疯的不轻啊,少主刚给他吃的是什么?药效如此之强。”一铠甲军士怜悯地看一眼癫狂状态的大长老,十分好奇道。 另一人打趣道:“你也想试试?我这有少主给的药,可以赏你颗尝尝。” “你自己留着吃吧!话说一直给大长老吃药,那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崩溃?” “你傻啊,少主说这药隔一天吃一次,药效只有一天,等大长老清醒以后会体验到那种从天堂跌到地狱的落差,过不了几天准崩溃。” “这么狠毒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少主比以前更狠了呐,我可绝对不能再犯错了。” “我告诉你啊,这法子好像是少主夫人想出来的,包括那个让众位长老断子绝孙的法子,我劝你与其想着别犯错,不如别得罪夫人为妙,现在少主可是个宠妻狂魔呢。” “也没见夫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少主怎么会这么喜欢她呢。” “你是真蠢!少主这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能陪他一起想法子折磨人的姑娘可是少见,能忍受他毒舌的姑娘更少见,能让他捧在手心里不敢毒舌的姑娘绝无仅有。” “还真是如此,怪不得呢,是我愚昧了。” ——分割线—— 花云归和苏闲共骑一匹,悠悠走在最后面,绝尘的马儿就在他们身侧齐头并进。 “小冤家,这次成功你的功劳不小,爷要奖励你,今晚以身相许要不要?”说着,他的身子微微向前,二人贴得严丝合缝,再微小的变化都被苏闲感觉到了。 这家伙又发情! 苏闲淡淡睨他一眼,撇撇嘴道:“不必,你给我块令牌就好,能自由出入商盟高等房间的令牌。”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你想离开爷?不许!小冤家舍得把爷抛下,让爷一个人度过孤独寂寞的时光嘛~”花云归使劲在她颈间磨蹭,又是软软腻腻的撒娇音,他知道男人适当的示弱撒娇更能抓住女人的心。 绝尘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那亲昵的语气如针刺进他的心房,但即使疼痛,如果阿闲离开他也必须要跟上! “你多想了,我要令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日后好图个方便,你给是不给?” “给,小冤家要什么爷都给!喏,这是爷的专属牌子,见令如见人,保你畅行无阻。但小冤家若想离开,必须告诉爷一声,免得爷担心。” 花云归狐狸眼微光闪烁,心中另作打算,这令牌除非他本人使用,亦或者别人带着他的手谕一起用,否则定会在商盟引起注意,到时他吩咐下去,让商盟所有人都知道持有令牌的是他的夫人,一旦发现暂且不要轻举妄动,随时向他汇报苏闲的动向即可,那他便能够掌握她的行踪了。 苏闲接过牌子放在胸前的肚兜暗袋中,随之不再言语。 大批人马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消失无踪,花家的不安定因素被清除干净,只等花云归明日继任。 秋日的风已带上些凉意,苏闲站在静谧的院子里,目光幽深晦暗,面前的药圃成为她排遣心头抑郁的最佳场所,草药的清香助人平和心境,有利于她头脑清醒,考虑下一步的事。 现在她是极乱的,如今绝尘追到花家来寻求她的原谅,视线总是胶着在她身上,包含绵绵情意,而她是纠结且矛盾的,虽然决定不在乎许多,只以活下去作为最终的目标,可还是有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所以对绝尘她是存有一丝埋怨的,毕竟他先弃了她,虽然心中理解,但接受却是另一回事,女人大概都会有些不可控制的情感。 “秋日风凉,你虽寒毒解了,但体温低于常人,吹太多风不好。”绝尘走到她身后,将衣衫给她披上,就像从前一样。 “大师兄,我们没有必要如此的,你可以找个好姑娘成婚生子,忘了我吧。”苏闲言不由衷,女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嘴硬。 闻言,绝尘一愣,随之而来的事怒火中烧,他一生的爱恋全部给了她,她却让他找别的女人!怎么可以! 苏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倒,男子的气息包裹着她,夹杂怒意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她仿佛被人截断了空气的来源,片刻就面红耳赤,呼吸不畅,然而绝尘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她能感受到他生气了,可她也有些委屈好嘛。 思及此,苏闲双目微微泛红,开始反攻主动,二人唇齿交缠,气息交融,察觉到回应的绝尘心中怒意渐渐消散,吻开始变得如春风般轻柔,辗转厮磨。 漫长的亲吻结束,绝尘紧紧圈着她的腰肢不肯松手,他必须抓住时机,如今苏闲的心理防线尚未完全建立,若等她彻底将自己摒除在外,那他就彻底没戏了,娘亲说过追妻就要厚颜无耻,否则注定孤独终生,花云归这点做得极好,他又如何能示弱! “阿闲,原谅我好不好?早在离十五之期还有几天时我就想通了,可等我快马加鞭赶到无钱门时你已经走了,我先去苏家找烟姨提了亲,之后急忙来花家寻你,我已经到这两天了,只躲在暗中看着你,打算确认花云归对你是否真心,直至今日有人想害你才现身,我不能忍受你在我面前受伤。”绝尘清冷的声音此刻如浮云般轻渺,俯身在她耳边低喃。 苏闲挑眉,埋怨散去大半,声音少了几分疏离道:“你倒是精明,知道先占坑,但我若不答应嫁你呢?” “那我缠你一辈子,你成亲我便捣乱。”绝尘微微一笑,冰雪般透亮的眸子光芒熠熠。 “当初你走得那样决然,我等了十五日,却是日日失望,我以为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回忆了,谁知你又突然出现,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花云归的影子,你待如何?”苏闲双臂环上他的腰,凤眸直直望进他的眼底,不容丝毫欺瞒。 “我接受,只要我还能在你身边!”绝尘目光坚定。 “好,我原谅你,希望阿绝不要食言。”苏闲踮起脚尖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孰是孰非说不清楚,不如从头再来,她决定将过去的不快一页纸掀过。 绝尘指尖抚上被吻的地方,心情顿时明快,如破除阴霾的阳光洒满心底,不由暗叹:她终于又回到他的怀抱了! 暗处的人将一切尽收眼底,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看着相拥的二人,心底微微酸涩,但他明白男人间的争风吃醋绝不能让女人知道,否则会降低他在苏闲心中的形象。 “小冤家,该去用午膳了,绝尘也一起来吃吧。”花云归不再称呼对方为大师兄,情敌就是情敌,在追妻路上二人地位平等,别指望他会有好脸色给他。 苏闲退出绝尘的怀抱,对花云归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花云归在她面上落下一吻,魅惑道:“小冤家想爷了?” “别闹。”苏闲嗔他一眼,左手牵着绝尘,右手牵着花云归,浅声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没有人愿意共同分享一个妻子,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不指望你们能对对方多友好,只盼你们和平相处,我的毒需要七个男子来解,你们尽可放心,多一个我都不会要,至于子嗣,我日后会给你们生的。” “他是小的,身为正室我总归要有气度,阿闲不必担心。”绝尘理理她的发丝,十分体贴道。 “爷也会的,小冤家你就瞧着好了。”花云归笑容妩媚,并不认为小有何不好,大户人家小妾哪个不比大房受宠,他还乐意做小呢。 午膳已经被摆在卧房的桌上,有野鸭桃仁丁、爆炒鱿鱼、箱子豆腐、酥炸金糕、酿冬菇盒、荷叶鸡、冬瓜汤,二人分坐于苏闲的两侧,时常替她夹菜。 “尝尝这鸡肉,小冤家的葵水差不多走了,正好补补。”花云归夹起一块鸡腿放在苏闲碗中。 “吃点豆腐,听说可以让女子的皮肤更细滑。”绝尘将豆腐喂到苏闲唇边,满眼宠溺的看她吃下。 “小冤家喝点冬瓜汤,那些世家小姐最爱喝这个了,可以减肥。”花云归盛碗汤放在她面前。 “阿闲一点都不胖,该多吃点,那里再丰满些才好。”绝尘又加一块鸭肉放在她碗中,眼神扫向她的胸口。 转眼间苏闲的碗中堆成小山,她揉揉鼓胀的肚子,视线淡淡扫过二人,冷笑道:“好啊,你们沆瀣一气来对付我,既然如此,那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去睡会儿。” 花云归扯住她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小冤家舍得丢下爷吗?爷给你夹了这么多菜,也不见你给爷夹。” 苏闲挑眉,重新坐回原位,分别替二人布了菜,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爷已经饱了,能不能不吃?”花云归看一眼碗中的菜,快速转过视线问道。 苏闲假装听不到,笑眯眯地将菜喂到绝尘唇边,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吃下,接着往口中灌了整整一碗汤,那口菜里的盐简直能把人齁死。 “小冤家亲手喂爷,爷也吃。”花云归不甘示弱道。 “好啊。”苏闲瞥一眼汤罐,欣然同意,见他吃下菜后焦急找水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汤已经被绝尘刚才喝完了,他就靠茶水解渴好了。 …… 夜晚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满地,静谧的小院角落蹲有一黑影,此刻正在默默画圈。 此人正是花云归,下午长老们找他商议明日继位的事情,结果回来以后和小冤家同床共枕的机会就被绝尘霸占了去,他只能默默诅咒绝尘,然后一个人回屋度过漫漫长夜。 那厢怨气满满,这边屋内十分温馨。 绝尘退去外衫,只着中衣上床躺下,苏闲被他圈在胸前,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久违的怀抱。 “娘子,为夫离开的这段日子你可想念?”绝尘亲亲她的鬓角,如天山之巅的冰雪般冷寒的眸子化作一汪春水,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苏闲点点头,柔声道:“想过,但后来就决定忘了,谁知你突然出现,扰了我平静的心湖。” “为夫很抱歉,但在离开娘子的日子,为夫一直借酒消愁,却出乎意料的突破了武学瓶颈,如今已经练成流水无情剑法的最高层。”绝尘的手指在他纤细柔软的腰肢来回游移,俊美的容颜泛着盈盈光泽。 “恭喜夫君大人,娘子日后要多多仰仗夫君的庇护了。”苏闲粲然一笑,眼角的妩媚风情散发,看得绝尘心痒难耐。 “流水无情剑法的高妙之处在于如虹的气势,整套剑法练下来会觉得通体舒畅,心胸气魄能广阔许多。” “依你所说,师祖岂非受了情伤才创了这套剑法?果然情之一字最伤人啊。”苏闲叹口气,指尖无意识的在他胸口画圈。 “嗯,娘子所言即是,但为夫已经禁欲好久了,刚刚被你挑的心火灼灼,今晚可不可以?”绝尘的唇瓣贴住她的耳垂,清冽的声音染上*。 “阿绝的定力去哪了,何时变得如此色急了?”苏闲戏谑道。 闻言,绝尘心中微动,褪去她的亵衣亵裤,接着解下肚兜,透过月光能清楚看到女子优美的身体曲线,白皙的肌肤似乎散发清香,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他。 只见苏闲明眸流眄,眸光躲闪不敢看他,属于女儿家的羞涩显露无遗,绝尘脱去所有衣物,精壮的胸膛,完美的身材比例,他覆身而上,二人*的身子贴在一起。 第九十五章 春风一度 “阿闲娘子,为夫浑身似着火一般,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娘子就给为夫灭灭火吧。”绝尘吻住苏闲朱红的唇瓣,辗转纠缠。 苏闲轻笑一声,双腿勾住他的腰,“夫君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是谁说今晚只睡觉,别的什么都不做的?” “*一刻值千金,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太浪费了,娘子,为夫来了。”绝尘舒服的喟叹一声,二人已经鱼水交融。 苏闲不由轻喘,含糊不清道:“夫君慢些,要拆了我吗?” “娘子见谅,夫君一时激动。”绝尘亲亲她的面颊以示安慰。 满室旖旎,床幔轻摇,烛火时常噼啪一声,蜡泪缓缓流淌固结。 清晨的阳光射入窗棂,洒在熟睡的女子脸上,她刚刚睡下不久,这场持久的情事几乎耗尽她全部的力气,露在被衾外的雪白玉臂和精致锁骨布满点点红痕,足见昨夜战况的激烈。 男子单手撑头,侧卧着看她,神情魇足,整整六次让他心情十分愉悦,阿闲在榻上别有一番风情,不似往日那样的冷漠淡然,而是如娇花般媚人,天生的媚骨,让他心神荡漾,沉迷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她是榻上的迷人小尤物,若她愿意,只需稍稍展露风情,世间的男儿恐怕会为她痴狂的。 时间逐渐逼近中午,女子悠悠转醒,睫毛如蝶翼般轻颤,那双能敛尽世间风华的眸子睁开,她揉揉酸软的腰肢,哀怨的看一眼男子,见对方依旧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顿觉无语。 昨晚她简直要被活活累死,饿了太久的男人果然不好惹,横冲直撞让人难以招架。 “今天是云的继位大典,我必须出席,阿绝你要不要再睡会儿?”苏闲打个哈欠,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 “我陪阿闲一起。”绝尘唇角绽开一抹笑,清雅如莲,让苏闲有瞬间失神。 苏闲取过衣服穿好,坐在镜前准备易容,却被镜中所见的景象吓到,绝尘昨晚的狂野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她的脖颈必须用厚厚的粉才能完全遮掩住痕迹,她不禁叹口气,自己晾了他许久,也难怪他一时收敛不住。 “阿闲还要易容?”绝尘看她在脸上涂涂抹抹,蹙眉道。 “嗯,在圣女大典开始前,越少人见过我的真容越好。”她拿起梳子,左右摆弄几下头发,最后简单梳个高高的马尾,花云归不在身边,女子的发髻她仍旧没学会如何梳。 二人收拾妥当,打开房门正见到一脸幽怨的花云归,他顶着乌黑的眼圈,似无骨的软肉靠在苏闲身上,反复蹭着。 “爷昨夜几乎没睡,离了小冤家睡不踏实,爷需要安慰,爷需要小冤家陪睡。” 苏闲知道他因为常年在危险中生活,晚上会时刻保持警惕,哪怕如今危险消除,他一时也改不过来,只是每晚抱着她才会安心睡着,心里柔软的地方在不自觉中被触碰,遂语气轻柔道:“我今晚陪你,先去参加继位大典再说。” 花云归顿时满血复活,抱着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小冤家说话算数,爷今晚来找你。” 绝尘静静看着,虽然心中酸涩,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总要学会适应,等日后七个男子聚齐,阿闲的毒彻底解了,到时候再施展计谋将其余男人赶走也不迟。 苏闲牵住绝尘的手,微微一笑道:“阿绝,走吧。” 花云归微微撅起嘴,十分不满被忽略,苏闲自然知道不能偏心,也拉住他,“云,快些,别误了时辰。” 花家的祖祠内肃穆庄严,祖先的排位整齐放置,各位长老恭敬地分列两侧,花云归红衣似火,妖孽的面庞褪去往常的妖媚,换上冷酷严肃的神情,他接过六长老递来的香插在香炉上,对着祖先牌位鞠完躬,转身从袖中拿出家主令和暗影令。 高声宣誓道:“我花云归今日正式继任花家家主之位,凡事将以花家的利益为主,带领花家走向更好的发展。” “恭迎新家主!”六长老不禁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 “恭迎新家主!”在场之人高声应和,气氛瞬间变的激荡人心。 苏闲和绝尘站在门外静静看着,绝尘今日一袭浅蓝色衣衫,高束的墨发留一部分在脑后和两鬓,身材修长挺拔,俊逸的面容散发生人莫近的气息,寒眸似凝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冷漠淡然,整个人意气风发,乃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苏闲仍是昨日的红衣,唇边挂着浅浅笑容,眸光温和的看着花云归,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各位祖先在上,我花云归要将妻子的名字列入祖祠,相信你们不会反对的,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而且我还要入赘她家,具体的等明年我会亲自来向你们解释原因,你们千万别激动的来给我托梦才好。”花云归对苏闲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阿绝等我会儿。”苏闲勾勾他的手指,翩然转身,漫步走到牌位前。 众人瞬间如滴进水的热油炸裂起来,逐渐议论纷纷,他们看出苏闲和绝尘的关系不简单,甚至过于亲密,而且家主要入赘,这件事太过重大,必须好好商量再做决定,没想到新家主如此草率地宣布,这种行为可以视为对长老权利发出了挑战! 花云归冷眼旁观,亲密的揽着苏闲,他的决定不可更改,这群老匹夫只会嘴上功夫,根本没有长远的目光,更何况这是他爱的女人,他的感情自己做主! 苏闲轻笑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目光晦暗深沉如月下一池幽深的湖水,“诸位长老请静静,我有话要说,对于你们是否同意云入赘我家,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因为我在乎的是他这个人而非你们整个花家,说实话,即使你们花家的事情求我插手,本小姐也不屑!” 张狂的话语,不羁的语气,女子的霸气瞬间爆发出来,苏闲向来低调,但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脾气,可以任人欺负,她若真的生气绝对能掀了花家,搅得这里鸡犬不宁。 “小姑娘不要口出狂言,我花家岂能是你这小丫头瞧不起的!”一位长老气得胡子乱颤,蔑视道。 “哦,前辈可听过一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虽年纪不大,但绝对能不把花家放在眼里,对了,你们断子绝孙的解药似乎只有我能配置呢,既然都觉得我年幼无知,那本小姐就走好了,拐着你们的家主一起走。”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香火断了!尤其现在每当他们路过密牢,都能听到大长老时而疯癫时而悲痛的嘶吼声,他精神反复无常是在少主喂他服下那粒药丸以后发生的,想必也是这位小姑奶奶的功劳。 “家主夫人息怒,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未等二长老的话说完,苏闲挥手打断,十分毒舌道:“不必解释,我知道你们只是想要解药罢了,我又没说不给,不过什么时候给还要看心情而定,也许等你们驾鹤西去以后我就给了呢。眼下没我的事了,你们慢慢聊。” 她笑得邪恶,潇洒的走到绝尘身边,二人相携出门,徒留众人呆在原地。 “家……家主,你看到了吗?”五长老目瞪口呆道。 花云归浅浅一笑,风轻云淡道:“看到了,随她去吧,诸位长老可还有异议?” “家主没有其他感受?”五长老只觉难以置信,这可是家主夫人,却和其他男人如此亲近,难道家主不觉得头上绿油油的吗? “没有啊,五长老竟这么关心爷?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声,夫人所言非虚,爷没有解药,解药她还没研制,而她这人随心所欲,爷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诸位自求多福吧。” “不要啊,家主你忍心看我们花家人脉减少吗?这对一个家族来说可不是好事啊。”一位长老急忙道。 闻言,花云归嗤笑一声,不屑道:“养一帮不忠于我的人,对花家的发展更是阻碍,长老们该清楚吧。” 此刻,这些老人才彻底明白自己之前是有多么的愚昧,自以为能够控制这位年轻家主,然而花云归表现出的缜密心思和经商才华,绝非他们能及的,他们不得不服!并且是心服口服! “家主,我们知道错了,日后誓死追随于你,绝不背叛!”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诸位长老诚心诚意,那爷就给你们支支招,夫人最喜欢三件事:第一,看人出丑;第二,喜欢金子;第三,见死不救。” 花云归优雅且妩媚地笑着,他知道苏闲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为他好,能帮他更好地掌握花家,她尤为爱财,那他正好用另一种方法答谢她。 幽深的庭院中,苏闲和绝尘牵着手漫步,二人沉默不语却并不觉得尴尬,他们有很久没有度过这么静谧的时光了。 “阿闲,还从没见你说话如此任性过呢。”二人来到一处亭子内,彼此相对而坐。 苏闲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趴在石桌上看他,“也任性过的,我说让你与云和平相处就是自己的任性,但阿绝似乎总在宠着我呢。” “因为爱你,自然要宠你,不宠娘子我还能宠谁。”绝尘与她独处时经常会冒出些甜言蜜语,在人前却是副冷漠的样子,类似于闷骚,强烈的反差萌却让苏闲难以招架。 “阿绝把我宠坏了该怎么办?” “宠坏了我就养你一辈子,然后继续宠你直到老死,期间再宠着我们的孩子,享受不一样的乐趣。” “阿绝,其实我有时会感到迷茫,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和云都是当世不凡的男子,却被我一人独占。”苏闲第一次和绝尘敞开心扉,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告诉他。 绝尘一愣,随即摇摇头,“其实我和花云归都想要独占你,可你只有一人,我们只得退而求其次,而你远不知自己的魅力有多大,真的爱上就难以忘记了,况且比起你的性命,其余的事情都该放在一旁,和你在一起是我们自愿的。” 苏闲垂眸沉思,刘老的话不期然闯进她的脑海,他说过感情的事顺其自然便好,也许是给自己一个安慰,毕竟人的感情是最难以捉摸的,因而她决定感情发展视情况而定,其他事情则极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阿绝,我想去看看大长老,你去吗?” “我陪你。” ——分割线—— 密牢设在离庭院不远处,走早门口就听到凄厉的喊叫声,二人在看守人的引领下来到牢门前。 仅仅两天时间,大长老的衣衫便破旧不堪了,干涸的暗红血迹一块块附着在灰衫上,双目空洞无神,口中在喃喃自语,见有人来,他抬起头发蓬乱的脑袋,神智并未完全清醒。 “大长老,我来看你了,当皇帝的日子爽快吗?三宫六院的妃子里有没有丽妃娘娘的身影?”苏闲嗤笑一声,语气夹杂杀意。 “你!你不是月娘!你到底是谁?”大长老猛然惊醒,猩红的双目愤愤的看着她。 苏闲黑嗔嗔的眸子刮起风暴,仿佛带上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朱红的唇瓣微张,“我?我是个报复心强且小心眼的人,怎么说呢?你可以称呼我为穷白公子。” 冰冷的声音直刺耳膜,大长老不禁后退,直到贴到墙壁上再无退路,苍老的脸上是浓浓的惊恐之色,穷白公子的事迹他听说了不少,好坏皆有,但那折磨人的手段却能让魔鬼都惧怕三分,他不会在*上折磨你,而是在心灵上击溃你,让你深深感觉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脸上只余一种表情——生无可恋。 无钱门的地牢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三大禁地之一,而无钱门的财力也是江湖让人觊觎的十大最有钱门派之一,他当初得知花云归在无钱门,曾派大批暗卫前去刺杀,打算顺带把无钱门消灭,好得到钱财供养私兵,结果他的暗卫全军覆没! 一步错,步步错!穷白公子是无钱门的门主,向来行踪难测,却亲自出马对付他,大概是因为他对无钱门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看样子大长老想起了些事情,无钱门的小六小七死在你主谋的那场自寻死路的争斗中,能有胆量杀穷白公子的人,我自然要见识见识了。”苏闲笑得温文尔雅,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个恶魔!我只是杀了你两个人而已,你竟然坏了我精心准备多年的计划,穷白公子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大长老已经陷入绝望,仍然在逞口舌之快。 “阿绝,我像恶魔吗?恶魔哪有我这么纯良的模样,我觉得我是死神呢。”苏闲歪着脑袋,做出认真沉思状。 绝尘墨玉般的眸子闪烁星光,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漠然道:“你是我的仙子,如今大长老年岁大了,老眼昏花看不真切,所以才会错下结论。” “嗯,我也觉得,那你说我要不要配点毒,干脆让他瞎了呢?亦或者直接挖了去?” “怎样都可,随你开心。” “感觉好残忍啊,还是算了吧,再让他吃几天药,体验从天堂掉到地狱的刺激感,最后让他在哀求中死去!你觉得可以吗?大长老。” “狠毒的狗男女,你们狼狈为奸,不得好死!”大长老伸着脖子,做最后挣扎。 苏闲妩媚一笑,毫不在意道:“好人无长寿,祸害存千年。这句话大长老没听过吗?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意思的。比如我折磨你越狠,我活得便越长久,再比如我帮丽妃娘娘和五皇子从虚假的幻想中解脱出来,那我做的好事便与杀你这件坏事相抵,我的寿命就不增不减。” 噗~ 一口鲜血自大长老口中喷出,他还从未见过能把理讲得这般歪的人,对方无论做什么,受害的人都会是他! “不要激动啊,我还没说完呢,其实你早就已经众叛亲离了,二长老在我来花家之后便弃暗投明转向了花云归,他还告诉了我家主令藏在你的房间,我趁宴席的时候实施调包计。对啦,你私藏的宝贝不错,反正你到下面也用不到了,我就大发慈悲的替你照顾它们,千万别感谢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绝尘扑哧一笑,抬手轻刮她的鼻子,语气宠溺道:“淘气鬼,你是想直接气死他吗?” 苏闲无辜道:“不啊,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他呢。” 啊! 大长老仰天长啸,心中盘绕一团火气,久久不散反而愈积愈多,最后轰然倒地,瞬间没了声息。 苏闲将牢门打开,将大长老全面检查一番,确定死绝了,这才取下缠于腰间的软剑,只见银光一闪,鲜血四溅,瞠圆双目的脑袋滚到苏闲足边,她剑尖微动,在大长老面部刻下一个“祭”字。 看守人闻声赶来,饶是见惯了死亡也不禁一身冷汗,能让大长老发出如此凄厉的喊声,新任的家主夫人是有多么可怕啊。 “麻烦给我找个盒子来,把他的脑袋放进去,连夜送往无钱门,无钱门会有人给你跑路费。”苏闲用袖子擦去剑上的血迹,重新缠回腰上,语气淡淡道。 “是……。是!”看守人急忙往外跑去,他就知道家主不可能选个文文弱弱的深闺小姐做夫人,可这也太强悍了不是,怪不得能把家主制住。 绝尘走上前,牵起苏闲的手,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死尸,温声道:“走吧,回去先沐浴,不要沾了晦气。” 二人淡然离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房门紧闭,热气腾腾的浴桶被放在卧房的内室,她脱下染血的衣衫,抬起笔直优美的*迈入其中,花瓣漂浮在水面,氤氲的雾气朦胧了她的凤眸,墨色青丝散于水中,如水底的海藻般来回晃动。 她的臻首靠在桶沿,闭上墨玉般透亮的眸子,水温逐渐下降,雪白的玉臂取过香胰子,均匀地涂抹在身上,仔细冲洗后从浴桶内出来,绕到屏风后穿好亵衣,直直躺在床榻上,今天她有些疲惫,需要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苏闲慢慢转醒,察觉身边有人,她不禁将视线扫去,正见到花云归放大的脸。 “醒了?饿不饿?桌上有爷给你带的晚膳,去吃点吧。”花云归亲亲她的面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十分温柔。 苏闲摸摸肚子,她确实有些饿了,必须补充点能量,她从床上起身,披件外衫坐于桌边,油纸包尚有余温,可见花云归刚来不久,她解开绳子,将纸层层扒开,里面是香气扑鼻的叫花鸡。 “小冤家,爷听说你今日把大长老杀了,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原本没想杀来着,我和阿绝去看他,和他多说了几句话,结果他就死了。”苏闲咬一大口鸡腿,嚼得津津有味,神情呆萌。 花云归挑眉,笑道:“你倒是个有本事的,把人活活气死了,人头竟然连夜送去无钱门。” 苏闲睨他一眼,继续吃肉,转念想到了什么,问道:“天下第一公子是狮冥国的太子啊,纳兰醉?记得很多年前我受伤就是因为你们。” “小冤家记性真好,爷都忘了,呵呵。”花云归讪讪一笑,明显不愿旧事重提。 “当然记得,我受重伤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被我记在心里!而我喜欢打击报复,所以天下第一公子该给我点补偿。”转眼间她已经吃完整只叫花鸡,抬手舔舔指尖的油渍,有些意犹未尽。 “的确需要补偿!俗话说妇唱夫随,感情和和美美,夫君我帮你!”花云归笑得花枝乱颤,她的注意力转到纳兰醉身上,那他就可以逃过一难了。 苏闲重新躺在床上,花云归自觉的凑过来,紧紧搂她入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小冤家吃饱了吗?” “饱了,怎么了?” 话音刚落,花云归已经压住她,迫不及待地脱下外衫,见此,苏闲倒吸口凉气,想不到这风骚的家伙里面竟然一丝不挂! “小冤家饱了就好,可是爷现在饿了,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小冤家现在一定特别希望爷能好好疼爱你。” “你还能再无耻些吗?”苏闲在他胸前狠狠一戳。 “当然,更无耻的还在后面呢。”说着他指尖灵活的拨开她的衣物,狐狸眼光芒闪闪。 苏闲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他尽数吞入口中,炙热的吻让她全身似着火,眼神有些迷离。 花云归的手开始作乱,爬上她的胸前,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小冤家,我来了。”花云归身子往前一推,发出声舒服的喟叹。 他在她葵水期间一直禁欲,天天看得见吃不着,今天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记得你不久之前有过,为何还这般急色?”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岂能混为一谈?你这勾人魂魄的小妖精,爷如何能忍得!” 满室春情,气温骤然上升,暧昧旖旎,二人墨发纠缠,女子的低吟浅唱伴着男子的沉声低吼交织成一曲乐章。 “你好了没?我要睡了!”苏闲推推他,不禁抱怨道。 “从下午睡到晚上,小冤家还没睡够吗?爷不管,昨晚你陪了绝尘,那就不能偏心,爷要享受同等的待遇。” “这也可以比?” “嗯~小冤家和爷的感情还不够深,需要多多生情,乖乖的,再给爷几次就好。” 苏闲彻底无语,闭上眼睛任凭他如何呼唤都不肯睁开,逐渐陷入梦乡。 时间又过去许久,花云归彻底讨回本利,心满意足的搂着她,低低一笑道:“小妖精睡得这么死,下次爷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他此刻精神满满,侧身躺下,而苏闲似乎有些畏寒,主动往热源靠近,微蹙的眉头直至窝进他的怀里才舒展开,如一只温顺的小猫蹭了两下,美艳的脸庞神情安详,卸下全部了防备。 “爷果然有你在身边才能安心呐。”他面含温柔笑意,闭上眸子,感受着女子平缓的呼吸,逐渐进入睡梦。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旦上了床就彻底化身为禽兽。接下来的日子里苏闲深刻体会到了这点,因为花云归和绝尘二人每晚轮流爬上她的榻,将她吃干抹净,让她每日扶着酸软的腰肢,脚步虚浮,明显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于是她终于忍无可忍,做出个重大决定——收拾包袱跑路! 第九十六章 余一间房 今天的阳光明媚,天色湛蓝,正是个好日子。 趁花云归堆积了大堆事物需要处理,而绝尘也收到阑珊宫送来的公文,二人眼下忙得不可开交,皆无暇顾及她。 苏闲找出一身白色男装,将满头墨发高高束起,用白玉冠和玉簪固定好,最后简单修饰了一下妆容,又恢复成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她戴上银色半面面具,整个人蒙上一层神秘色彩,穷白公子再次回来了! 虽说是要逃跑,但她仍旧不希望二人为她担心,遂来到桌案后,抬笔写下几行字:我要出去散散心,不久便回无钱门,勿念。 放下笔,苏闲伸伸腰肢,从大开的窗户飞身离开。其实她并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可去,只不过是想趁未继任圣女的这段时光好好逍遥一番,逛逛名山大川,开阔一下视野和心境,也许还会找师父小聚,说不定会去看望空空,他们似乎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苏闲花几两银子买下匹马,普普通通并不起眼,她悠闲的骑马晃到城外,官道上时常能看到商队行走,偶尔遇见面色焦急的人策马飞奔,其余时间似乎只有她一人慢吞吞的身影。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偏偏总有闲事找上她!此刻她身边跟着个奇丑无比的少女,口口声声喊着要嫁给她,无论马儿跑得多快少女都能追上,这让她十分无奈。 “姑娘,在下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是有家室的人,已经有了两房夫人,咱们不合适的,你还是另寻良人吧。”苏闲干脆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儿与少女并行。 少女挥挥手,毫不在意道:“有就有呗,反正已经俩了,多我一个也不多,收了我公子可是占了大便宜!” “巧了,在下生平最讨厌占人便宜,与姑娘的性格不合,我们不会幸福的。” “可是你救了我啊,我娘说了,只要有男人救了我又不占我的便宜,那我就可以嫁了,所以我们是极其合适的,公子就不要推辞了,你家住哪?我们回去立刻成亲吧。” 闻言,苏闲瞥她一眼,倒不是以貌取人,只不过凭借这位姑娘的容貌,能对她下得去手的人口味一定很重,更何况她不想救她,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当时她骑着马悠闲前进,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救声,她向来不愿多管闲事,谁知姑娘直直向她冲来,迫使她停下马儿卷入是非。 “你们不要过来,这是我未婚夫,他可是很厉害的。”姑娘站在马匹旁边,对几个彪形大汉叫嚣。 “姑娘,我们初次相识,莫要败坏在下的名声才好,各位大哥,我只是过路人,求放过。”苏闲温文一笑,彬彬有礼道。 闻言,一位凶神恶煞的大汉粗声道:“小子没事就快滚,老子今日非宰了这臭丫头不可!” 苏闲点点头,马鞭一扬打算快速离开,谁知姑娘利索的爬上马背,死死拉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神情凄惶的控诉道:“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们从小指腹为婚,后来青梅竹马长大,你说想当英雄,听闻这里的匪寨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便计划着替百姓挑了匪寨,还他们一个安宁,可惜你武艺不高,我怕你死在那,便决定只身入匪寨帮你达成所愿,你只需骑马来接应我即可,想不到你竟然对我如此绝情,是不是因为马家的阿花比我漂亮,所以你想抛下我好回去娶她!” 此话如平底一声惊雷,炸的苏闲外焦里嫩,大汉们的视线亦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 “好啊,原来你才是主谋!老子就说一个女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闹事呢,老大,不如连这小子一起杀了。”刀疤脸恶狠狠的盯着苏闲,杀意腾腾。 “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在下与你萍水相逢,你可不要陷害我啊,你既然能挑匪窝,说明你是女侠,女侠绝不会违背正义干害人勾当的。”苏闲摆出一副拿事实说话的表情,不紧不慢道。 “狗屁女侠,老……。老娘这是为爱痴狂,你不懂就别说话,赶紧带我走!”少女在她后脑勺敲一记暴栗,急声催促。 “在下不是姑娘的菜,而且我已经心有所属,所以姑娘还是拿出勇气来面对敌人的屠刀吧,在下会为你默默祈祷的,万一你真的不幸被杀,我会在每年的今天和清明给你多烧纸钱。” “你还不肯承认!那我问你,你若不是来这接应我的,为何会骑着马慢吞吞的晃悠,别说你闲的无聊,鬼都不信!你以为那边拿着刀的大哥们都是傻子呢。” “……”苏闲无语凝噎,她的确是闲的无聊所以才任凭马儿乱转的,她就算不把他们当傻子,也没人肯相信这就是事实。 只见满脸胡虬的大汉怒目圆睁,不耐烦地打断二人,“少他妈给老子废话,你这小白脸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虽然这姑娘长得丑,但好歹也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家,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多伤人家自尊啊。” “死匪头子,你哪只眼看姑娘我丑了!姑娘的容貌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岂是尔等所能鄙视的!”少女气得哇哇大叫,使劲在苏闲背上捶打。 刀疤脸上前一步,明晃晃的大刀对着二人,“臭娘们闭嘴,你不是想嫁给这小白脸吗,老子成全你,送你们到阴间做对鬼鸳鸯,大哥,抓紧杀了吧,看得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兄弟们,给我上!”虬髯大汉一声令下,苏闲被包围起来。 苏闲叹口气,无奈道:“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一开始就要杀人,姑娘你可真是我的灾星。” 对付这些人,她甚至连软剑都不必用,从袖中掏出把粉末一洒,轻轻松松,还没靠近几步的大汉们全部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你的毒术又厉害了。”姑娘随口夸赞道。 苏闲凤眸微微眯起,唇边略过丝神秘的微笑,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姑娘推下马去,“在下已经杀了这帮匪徒,姑娘没有性命之忧了,告辞!” 她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开始狂奔,姑娘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化为一粒尘埃。 半个时辰,估计差不多了,苏闲来到一处小溪边,把缰绳拴在树上,她打开水壶灌满溪水,又摘下面具洗把脸,顿觉神清气爽,用衣袖拭去水渍,刚将面具重新戴回,少女熟悉的声音响起。 “公子见鬼了不成?跑得那么快,让小女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寻找。” “你寻我做什么?”她不由蹙眉,心中隐隐不安。 “跟你回家,嫁你为妻,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开心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少女大饼似的脸笑得像朵花,露出黄灿灿的牙,绿豆小眼眯成一条缝。 “姑娘莫开玩笑,在下早已为人夫,家中夫人凶悍,我不能娶你进门,且你我相识不过半日,怎可谈婚论嫁呢。”她脚步慢慢往马匹移动,手指灵活地解开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飞驰离去。 少女乐不可支,施展轻功跟上,竟与苏闲速度相当,“公子你逃不掉的,我翠花看中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手。” 接下来的路程少女一直跟着她,像只聒噪的乌鸦在她耳边不停念叨些乱七八糟的事。 天色渐暗,二人来到一家小店,只余一间房的魔咒依旧跟着苏闲,在店家充满歉意的眼神中,苏闲被少女扯上楼。 房门被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苏闲双手环抱胸前,倚着门板神情淡淡地看着少女,挑眉道:“只有一张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不妥,为保姑娘清誉,你睡地上我睡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少女气得跳脚,愤愤道:“你难道不知道尊老爱幼吗?地上这么凉,你让我睡?” “尊老爱幼?你确定?”她眼角微挑,似笑非笑道。 少女眼光躲闪,挺起胸道:“自然,我比你年纪小,你要让着我才行,更何况你是男人,要有君子之风。” 苏闲径自走到床上躺下,和衣而卧,“太可惜了,在下并非君子,不过却知道尊老爱幼,给你床被子铺在身下吧,嗯,在下劝姑娘不要试图半夜把我扔下去,因为我身上哪里都可能放着毒药,女孩子都爱美,你如果不幸碰到毒药,皮肤开始腐烂的话,我可没有解药哦。” “哼!睡地上就睡地上,怕你不成!”少女铺好被褥,将桌上的蜡烛吹灭,气鼓鼓的躺下。 黑暗降临,苏闲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有这个活宝在,她的旅途大概不会寂寞了。 安静不过半柱香,那停不住的声音又开始了,“你接下来要去哪?不回家吗?” “不回,我先去四处欣赏一下美景,玩够了再回去。” “这主意好,反正我闲着没事,咱俩做个伴,要不你去我家那看看?” “不去!” “我家的景色特别美,还有美男可以看呢。” “想看美男我自己照镜子便是,再说我也是男人,又没有断袖之癖,看美男作甚。”苏闲不知道对方打得什么算盘,但拒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少女不依不饶,继续道:“你也太自恋了,我说的美男性格脾气比你好太多,只要你见一面绝对难以忘记。” “那你去追求他吧,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祝姑娘马到功成!” “屁!老……老娘可是个专心的,认准你就是你,你就乖乖成为我家的一份子吧” 苏闲打个哈欠,揉揉眼道:“老牛吃嫩草?我爹爹怕是不会同意的,神算子,您老废话真多,时辰不早了,我真的要睡了,麻烦你安静会儿好嘛。” “你!臭丫头你耍我!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对吗,竟然戏弄老人家,老夫鄙视你这臭丫头。”女声猝然转变为低沉苍老的男声,怒气满满。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是满足您老演戏的心思,纯属尊老爱幼的表现。” “臭丫头胡搅蛮缠的功夫见长,越来越有天机老东西的风范了,你说,究竟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神算子疑惑,他的易容术肯定没有破绽,而且他还特意吃了缩骨丸,声音也做了调整,理应不被识破的。 神算子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似被猫爪挠着,必须要问出个结果。 “你想知道?那就安静会儿,等我睡醒就告诉你,但如果你再叽叽喳喳的,那就一辈子别想知道原因!”苏闲曼声威胁,缓缓闭上眼睛,周围果然安静下来,她满意的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到天明,清晨的阳光刚透过窗棂照入屋内,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好象老鼠在吃东西,她眉头紧紧蹙起,转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眼前是神算子那张憔悴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白格外瘆人。 苏闲不由一乐,好笑道:“您老是昨晚没睡,出去做贼了?这是偷的什么好宝贝?” 神算子哀怨地看着她,惨兮兮道:“都是因为丫头你吊着老夫的胃口,害我抓心挠肺不得安宁,半夜就饿得要命,一大早去厨房找了两个硬馒头吃,牙都要硌下来了!” “哎~不至于吧,我以为您老自己能想出原因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臭丫头敢嘲笑我蠢?” “您老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别生气啊,生气老得快,我这么告诉你吧,其实你有三个破绽:第一,在我对人用毒的时候,你说我的毒术又精进了,由此推断出你认识我,而且对我十分熟悉;第二,在我们拉扯的过程中,我不小心碰到你的胸了,硬邦邦的,触感和女子的胸天差地别,那时候我就想问一句,您老该不会绑了两个铁球吧;第三,您老身上有酒味,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我特制的桃花酿!说!你是不是偷我的酒了?”苏闲话锋一转,双眸散出幽冷的光。 神算子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啊,今儿天气真好,老夫邀请你去我那儿做客,反正你有没有固定的路线,而且你万一毒发就不好了,有我罩着你很安全。” 苏闲并不理会他,径自起身梳洗,待漱完口后才慢条斯理道:“您老跟了我很久吧,到底想做什么?比起遮遮掩掩我倒更喜欢您老的直爽,开门见山地说吧!” “丫头你又知道了?老夫我是有多失败,每次都被你发现。”神算子神色气恼,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必须将苏闲拐回去! “我还没去花家之前您老恐怕就跟上我了,后来我和云所做的一切谋划都没逃过你的眼睛,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还特意去挑了个匪窝,从而惹来追杀好顺理成章的赖上我,原本这一切都天衣无缝,直到你经常蹦出老字的时候有间断,后来更是凭两条腿追上我的马儿,此等轻功比我还高的女子,相貌又如此‘出众’,江湖上不可能没有丝毫消息,而轻功这般厉害的人还需向我求救?于是我便断定你是有目的接近我!从那之后我就有意无意地观察你,直至确定您老的身份,所以您老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她虽然面容含笑,却带了几分冰冷的意味,眸光如天山雪般冷澈高洁,仿佛一切谎言都会被看穿。 这丫头不好糊弄! 神算子心中咯噔一下,十分委屈道:“还记不记得天机老头子的寿宴,当时我和他打赌赢了,他说把你借给老夫一段时间,但让老夫自己征求你的同意,可你这臭丫头的性子好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肯定不会答应!” 苏闲收敛几分冷意,打赌的事她也知道,当时师父输了气得须发倒竖,她为安抚还送了几坛桃花酿作为补偿,想不到那老头竟是把她作为赌约,她虽有怒,却不得不承认这是老头一惯的风格,对方没有骗她。 “然后呢?” “然后老夫就偷偷跟上你了,顺带在无钱门偷了几坛酒,看你和花家那小子整日打情骂俏,丫头别瞪我啊,你们行房的时候我可是都躲在酒窖喝酒的。别走,别走,听老夫说完!”神算子拽住苏闲的衣袖,接着絮絮叨叨,“不得不说你和花家那小子真是两只狐狸,奸诈狡猾,老夫简直要拍案叫绝了!” “谢谢夸奖。”苏闲扯回衣袖,理平褶皱,迈步往门外走去。 神算子急急跟上,哀声道:“你就这样无情的抛下孤苦老人?丫头的同情心去哪了?” 她忍住笑意,淡淡道:“我何时说要抛下你的?我是要下去用早膳。” “用早膳你不早说!老夫看你的包袱里还有点心,以为你要早起赶路不在这吃呢,害得我吃了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垫饥,牙都要被硌掉了” “是您老想多了,想太多不幸福!” “闭嘴!老夫早晚被你气死!” “为了不气死你,我还是别去你那儿了。” “不去就不去……什么?你答应了?丫头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老夫绑也把你绑去!” 一老一少吵吵闹闹地下楼,小店大堂里的人全部将目光投来,苏闲面色如常,神算子更是毫不在意。 她仔细考虑过神算子的话,还是比较有道理的,毒发是她跨不过的坎,人身安全应该排在首位,去哪玩不是玩,和神算子一起反而能玩得更痛快。 二人用过早膳,又买了匹马,往汝南而去。 花家,苏闲的卧房,气压格外低沉。 绝尘和花云归相对而坐,桌上摆着苏闲留下的信纸,简短的话语让二人颇感无奈,他们刚过上几日性福生活,自家小娘子就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我阑珊宫还有诸多事务等待处理,就不多留了,至于阿闲,她年纪尚幼,先任她玩段时日再说吧。”绝尘白玉般的面庞散发莹润光泽,寒眸散步星星点点宠溺的光芒。 “小冤家收不住心,但她谨记自己的责任,最迟等圣女继任大典,她绝对会回苏家做准备,到时再捉她也不晚。”花云归狐狸美目微眯,花家刚安定下来,他暂且脱不开身,幸而绝尘也有事要处理,他们谁都不会纠缠苏闲,也算在同一起点上了。 绝尘淡淡瞥他一眼,冷冷道:“花云归,明人不说暗话,阿闲之所以收了你,原因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可她说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你的影子,这点我无法否定,但今后如何你我各看本事!” “自然,爷既然已经是小冤家的人了,那就永远不会离开她!可你别忘了,日后可还有五个男人呢,劝你不要将爷视为完全的敌人,也许我们会有合作的时候呢。”花云归指尖微动,那张纸已经被他收入怀中,看不到苏闲,那就睹字思人好了。 绝尘不发一语,作为阑珊宫的唯一继承人,他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和风骨,为了苏闲他可以接受花云归的存在,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和他统一战线,因为他还是相信苏闲是自己的! 花云归悠悠站起来,慵懒的伸展腰肢,微微一笑道:“爷还有事要处理,你自便。” 话落,他飘然离去,绝尘独自静坐一会儿,他抛下宫内事物来追妻,如今苏闲重新回到身边,也该回去向娘亲报告这一好消息了,思及此,他露出浅浅笑容,亦飞身离开。 ——分割线—— 不紧不慢的走了七日,苏闲和神算子一路边吃边玩边聊,丝毫不觉得无聊。 马儿停在一处普通的宅院前,二人翻身下马,宅院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透着门可罗雀的凄凉感。 “您老确定是邀请我来做客的?我怎么觉得你是让我来打扫的呢?”苏闲挑眉,淡淡睨他一眼。 “嘿嘿,丫头怎么能这么想呢,给老夫一小会儿,马上就解决。”神算子搓搓手,转头对门内吼道:“冷东阳,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她掏掏耳朵,只见门内快速闪出一人影,黑衫飞扬,身形修长,脚步轻盈似踏风而来,优美的停在二人面前。 白皙俊美的面容,狭长的凤目闪耀着不羁的光芒,鼻梁高挺,淡粉的薄唇微微抿起,浑身气息如画中走出的仙人般洒脱,男子此刻微怔,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苏闲同样不可置信,疑惑道:“闲人公子?你怎么在这?” “丫头,别管他,先和老夫进去。”神算子挡住苏闲的视线,转头对闲人公子恶狠狠道:“臭小子,快找人把这宅院给我打扫干净,要让丫头跑了,老夫饶不了你!” “是。”闲人公子无奈应声,乖乖照办。 神算子带苏闲在宅院中四处乱逛,美其名曰熟悉环境,毕竟她要在这居住一段时间,总不能迷路吧。 “闲人公子和您老什么关系?为何对您如此言听计从?”苏闲不打算放弃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道。 “他是我孙子,怎么样?是不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神算子双目晶亮,兴趣满满。 “尚可。”看惯了绝尘和花云归的面容,苏闲对美色已经有些免疫,而且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除了闲人公子的家传玉佩好像还在她那呢。 “丫头,我孙儿比起花家那小子还有你的绝尘,可是分毫不差呢,还记得老夫之前说过的吗?” “说什么?”苏闲愣怔,这位老人家一路上可没少说话,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了,她哪能记得住。 闻言,神算子狠狠给她一记暴栗,一副鄙视的模样,“寿宴上老夫说要让你当孙媳妇!终身大事你都能忘!” 苏闲凤眸大睁,淡然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我可没答应,您老别血口喷人呐。” 她忽然想起闲人公子刚才见到自己时的复杂神情,原来症结在这呢。 “我不管,反正你都来了,就说明你答应了!老夫都已经昭告家族了,说东阳的未婚妻今天来这,你未来的婆婆听到以后十分高兴,一直叫着来看你呢,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三日后就能到。” 神算子老神在在,见苏闲身子微转,明显要逃跑,他诡谲一笑,不怀好意道:“有老夫在这,你是跑不了的,为了让你留下当孙媳妇,老夫可是下了血本的!哈哈哈,碧凝丸丫头该知道吧,老夫吃了一粒。” 碧凝丸?! 江湖失传已久的药物,只需一粒就可百毒不侵,可以说是无价之宝!怪不得他能不怕自己的毒呢,这算是马失前蹄? ------题外话------ 谢谢各位小宝贝的打赏花花和钻石,爱你们,么么哒,樽樽会继续努力的 强烈推荐好友花饮的书 错嫁良缘之代嫁郡王妃 作者:花饮 简介:彼时她是江湖医仙,他是世家公子,雨后初晴姻缘湖边惊鸿一瞥,她救他于毒发之际,延他三年之命。 她怀揣目的,代姐出嫁,一场阴差阳错的花嫁,她嫁给了他。 大红盖头掀起来,娇柔玉容始出现,让他且惊且喜。 上辈人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渐渐浮出水面,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名浮利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风归去休。 第九十七章 一世之恋 苏闲冷哼,即使神算子能将自己的人留下,她也和闲人公子也擦不出什么火花,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来,这就是丫头你的房间了,嘿嘿,老夫虽然很想让你和东阳同住一间,但那傻小子死活不同意,反正同房是早晚的事,他就是笨,脑袋转不过弯,放着大美人不要。”神算子十分热情的招呼苏闲。 “您老不必白费心思,我爹爹说了,苏家女儿不外嫁。” “没事,冷家孙子外嫁就好,反正都是在一起,又没有什么区别。” “……”苏闲彻底无语,神算子的脸皮越老越厚了,她甘拜下风。 “丫头你看看房间还缺些什么,老夫先去吩咐事宜,过会儿用晚膳的时候你把缺的东西告诉我。”神算子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出门去了。 房间内十分整洁,所有摆放的家具都很齐全,唯独缺了生气,若是往窗边放几盆花花草草会更好些,苏闲走到床边伸手拍拍,软软的很舒服,她躺在上面只觉浑身放松,不由得想睡觉。 正在神智进入睡眠的边缘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苏闲猛然回归现实,侧首正看见闲人公子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苏闲懒洋洋的不愿动弹,却仍旧坐起身子,率先冲他打招呼。 闲人公子神情严肃,将门紧紧关上,不发一语的坐到苏闲身边,阴冷的目光直直逼视着她。 苏闲猛然觉得身体一阵冰寒,瞬间警觉起来,指尖抚向耳后,凤眸酝酿浓浓迷雾,二人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出击。 “不经同意就进入女子闺房,不是君子所为,不经同意就坐上女子的闺床,比小人还不如,闲人公子还是出去为妙。” “穷白公子,在下不与你争辩,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有十大神器中的一种?”闲人公子目光紧紧锁着她,忽然问道。 苏闲见他问的认真,脑海里想起刘老曾经的话,女娲石遇到其他神器时会有征兆,莫非刚才的那阵冰寒之感就是?既然她会有感觉,想必闲人公子也有相似的感受,她随即试探道:“刘老?”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的闲人公子身子微震,询问道:“你知道什么?” 她有几分了然,仍旧没有放松警惕,状似不经意道:“刘老已经走了,他曾告诉我女娲石的下落,还说他有一个徒弟正在收集十大神器,如果我和他的徒弟遇见,就告诉他一声,可以不必再收集了。” “我如何能相信你?” “我并没有让你相信我,况且我并也不相信你是他徒弟。” 二人互不信任,满含戒备的视线纠缠,气氛一时僵滞,而他们的身子挨得极近,有些诡异的尴尬。 闲人公子叹口气,暗自调动内力,须臾,他摊开掌心,一把迷你的小斧子出现在他的手掌中,苏闲明显觉得身体里有股不明力量在横冲直撞,似乎迫切地想要出来,她强行压制住,淡声道: “看来你真的是刘老的徒弟,我问你,你是否会遵从你师父的遗愿停止收集神器?” “会!师命如山,誓死遵从!” “好!那我就拿出证据让你相信!” 苏闲将全身的内力汇聚,如一股无形的洪流和她体内的不明力量交汇,渐渐逼向手心,女娲石散发淡淡莹光,安静地呆在她手中。 二人正打算开口,猛然一阵晕眩袭来,双双往床上倒去,已是陷入昏迷。 …… 天色晴好,人声鼎沸,京都一片沸腾,百姓自发走上街,排成两列高声呐喊。 “欢迎逸王爷凯旋而归!” “逸王爷赶走外敌,保家卫国,不愧是战神!” “逸王爷所向披靡,心怀天下百姓,深得爱戴!” “逸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周围百姓的欢腾声中,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身骑白马缓缓而来,他面容严肃,身上还带有军人的肃杀之气,闪耀银光的铠甲在军队中格外显目,冰冷的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对四周的叫喊听而不闻。 “王爷,是先回府还是先面圣?”身边一位副将询问道。 “先面圣,皇兄对本王已有了猜忌之心,日后要多注意行为举止才是。”逸王爷清冷的声音如一泓山泉,清澈冷冽。 “是!”副将应声,逐渐减缓马速,对身后的军士们吩咐下去,“各位兄弟先回营好好睡上一觉,王爷很快会根据战绩对各位兄弟进行嘉奖,各位兄弟辛苦了。” “谢王爷。”众位士兵齐声高吼,声如擂鼓震天响。 副将得到逸王爷的眼神,先拍马而行率军队回营,铠甲摩擦的凛凛声音整齐划一,士兵无一人交头接耳,显然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 逸王爷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长嘶后狂奔,男儿风姿飒飒,英姿飒爽,直到视线中出现逸王府三个大字,马儿的速度才慢慢减缓。 不等他下马,听到动静的管家急忙从府内跑出来,惊惶道:“王爷,您回来的太是时候了!皇上刚刚派人下旨,要将相府千金许配给您,您快进宫吧。” 闻言,逸王爷眉头紧皱,相府千金是个病秧子,整日闭门不出,几乎和其他的世家小姐没有联系,也不见她参加什么诗词会,仿佛走几步都会喘的虚弱女子形象呈现在眼前,这种女子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娶回家顶多是个摆设,比起耽误人家的年华,不如趁尚未昭告天下时退婚,也不会让她难堪。 打定主意,他快速换上常服,策马往皇宫而去。 相府后院,病怏怏的千金小姐此刻正舞刀弄枪,耍得不亦乐乎,而她的贴身丫鬟显然习以为常,待她结束后递去一块布巾,语重心长道:“小姐,你都要成亲了,不能再这么疯了,要沉下心来准备绣嫁衣,否则夫人会生气的。” “绿萝,你为什么像王嬷嬷一样唠叨?小姐我自有分寸,再说你还不了解我的女红,根本拿不出手好嘛。” 名唤绿萝的丫鬟翻个白眼,鄙夷道:“小姐,十五年了我还从没见过你的分寸呢。” 二人正吵吵闹闹,丞相夫人的丫鬟面色焦急的进入小院,看小姐仍在嘻嘻哈哈,不由叹口气。 “小姐,老爷和夫人叫你过去呢。” 丞相千金将剑放回剑鞘,擦擦脸上的汗珠,风华绝代的面容在阳光下散发别样光彩,她淡淡一笑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穿过朱红漆的长廊,少女一袭黄裙,贴身的设计衬出窈窕身姿,她如一只蝴蝶般轻盈,莲步轻移,绿萝就跟在她身后,二人来到正堂,丞相夫妇正端身而坐,面色阴沉。 “爹娘,叫女儿来有何事?”少女盈盈施礼,凤眸波光涟涟。 “玉儿啊,刚刚传来消息,说逸王爷去向皇上退婚了,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不要在意,爹爹会给你找个更好的男子。”丞相走到她身边,安慰道。 少女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没心没肺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退婚就退婚呗,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逍遥快活。爹爹不必担心,再说你女儿我国色天香,知书达礼,像是那种嫁不出去的吗?” “真的?”丞相有些不确定,他这个女儿自幼就思想与常人不同,与世俗格格不入,还有点自我感觉良好。 丞相夫人无奈摇头,曼声道:“老爷,我就说玉儿没事吧,退婚就退婚吧,我们再给她寻个更好的,皇家水太深,玉儿的性子不适合。” “还是娘了解我,嘿嘿,今天好像是那劳什子逸王爷的庆功宴,各家小姐公子都会去,女儿不想去可以吗?”少女手指拽着衣角,试着提出要求。 “为何?那里会有很多优秀的男子,你可以挑一个嫁给他。”丞相不由蹙眉,还是放心不下。 “女儿刚被退婚,正处在风口浪尖,不想去听别人的闲言碎语,爹爹难道愿意看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被人指指点点吗?”少女低垂的凤眸闪过丝狡黠,语气可怜兮兮。 她知道逸王爷凯旋而归,京城百姓肯定会很高兴,按照往常的规律,他们肯定会在今晚自发举行庙会之类的活动,民间远比宫内要热闹,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规矩,傻子才会去宫里自讨苦吃呢。 知女莫若母,丞相夫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鬼点子,遂帮腔道:“老爷就允了吧,到时候说玉儿身体不适,反正她从不出门,坊间传言她身患有疾,圣上应该会相信的。” 丞相细细思量,架不住母女二人的连番劝说,最后点头同意。 夜幕降临,丞相夫妇坐着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凤玉一袭男装带着绿萝从后门溜出去,二人已经轻车熟路,显然没少出门。 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许多小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凤玉拽着绿萝四处乱逛,二人像蝗虫过境一般扫荡。 “公子,我要撑死了,每次和你出门都撑得要死,满满的幸福感。”绿萝一脸满足,紧紧靠着她。 “跟着本公子有肉吃,所以你一定要给公子保密,绝对不能让爹娘知道,否则你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凤玉淡淡睨她一眼,懒洋洋道。 “好!绿萝一定不会出卖公子的!” “嗯,孺子可教也!” 二人边聊边走,被不远处的嘈杂吸引,慢慢向声源处靠近,而后面不断有人涌来,当凤玉转头时,身边已经没有了绿萝的身影,但她却丝毫不担心,因为绿萝身怀武艺,是爹爹特意为她配的保镖,虽然她用不上,而且二人不是第一次被冲散,早先她们约定过,如果冲散以后找不到彼此,那就回府中等着,毕竟凤玉师从名士,她的武艺非凡,世间少有人能伤她,绿萝十分放心。 凤玉满怀期待的挤进人堆,只瞥一眼就从人潮中退出了,不过就是普通人打架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她独自逛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还不如早回去睡觉的好,遂准备打道回府。 拥挤的人流中只有她一人逆流而行,走得格外吃力,她心中有些后悔今日出来了,正想着,突然腰际被人一撞,她的钱袋被人顺走。 有意思的来了! 凤玉不紧不慢的跟着小偷,二人在街道绕来绕去,无论小偷跑得多快,她都能紧紧跟上,路过一处阴暗的小巷时,小偷忍无可忍的转过头来,指着她高声怒喝道: “有完没完!我就偷了你一袋银子而已,至于跟了我十条街吗?看你穿着不凡,又不愁吃喝,哪像我一样食不裹腹,随时可能饿死,您老人家给条活路行不?” “此言差矣,按你这么说,我富就活该被偷吗?要是天底下的小偷都如你这般想,我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偷成穷光蛋?再说你四肢健全,找份活计足以养活自己,非要干这不劳而获的勾当,我岂能助长你的气焰,所以你还是乖乖把银子还我,再夸我几句,爷高兴了说不定就不会捉你见官呢。”凤玉冲他伸出手,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散发莹润光泽。 “老子就不给!”小偷愤愤出声,将钱袋往上一抛,直直落进旁边的的院墙内。 凤玉眸子微微眯起,笑得温文尔雅,双手交握,只闻骨节咔咔作响,“很好!非常好!本公子不送你去见官了,钱也不要了!相反爷还会给你钱!” 小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真的?你骗我的吧。” “骗你?我凤玉从不骗人,不过我要先打你一顿解气,再给你钱作为医药费!” 话落,她身形一闪,点住小偷的穴道,没有用任何内力,就用人类最普通的打法——拳脚相加,小偷哑穴被点,呜呜咽咽出不了声,两行清泪像开闸的洪水滚滚而下,疼死他了! 觉得差不多解气了,凤玉解开他的穴道,掏出一锭闪闪发光的白银给他,拍拍小偷那肿的像猪头的脸,“你可以走了,本公子说话算数。” “你!小子你等着!别让我下次见到你,我的兄弟遍布京都,我叫他们打死你!”小偷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踉踉跄跄地跑开。 “啧啧~身体不错,竟然还能跑,可惜做了贼。”她惋惜地摇摇头,想起自己被丢的钱袋,打算夜入民宅拿回来。 抬头打算施展轻功,正巧对上一双深邃的凤目,男子坐在墙头,俊逸的面容在月华下更加飘渺,墨发飞扬,凤眸微挑,微冷的视线凝着她,如画中走出的仙人。 凤玉眼中闪过惊艳,却很快如滴入汪洋的水珠消失无踪,这个男人她不想招惹,尤其是他还退了自己的婚!这逸王爷不在皇宫接受庆功宴,反而跑在外面乱逛,他大概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却没有发现他的丝毫气息,所以她的武功可能不及对方,碰上这种情况,最恰当的选择就是拿回钱袋就走! 思及此,她足尖一点,快速跃入院内,对男子视而不见的开始搜寻,岂料转了三圈却连半毛钱都没见过,她正打算放弃,上方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你是在找这个?” “不是。”凤玉瞥一眼那绣工极丑的东西,斩钉截铁的否定,抬脚就想溜。 在这种时候,是也说不是!她可不想和逸王爷有丝毫交谈,对方能不顾女子的声誉强行退婚,她没杀到他府上搅个鸡犬不宁就不错了,别指望能有好脸色给他! 刚跑出几步,衣领被人从后面拽住,她停下步子,满脸不耐道:“阁下想做什么?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拦我?” “你私闯的宅子是我的,不该留个说法吗?”蓝逸双手环抱胸前,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在下又没偷你的东西,需要留什么说法?阁下不要胡搅蛮缠,本公子还有事,没工夫和你瞎扯。”凤玉一把打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蓝逸心中起了兴趣,他因为不喜欢宫内的压抑,故而派属下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前去赴宴,他孤身来到好友的宅院,二人许久未见,正相谈甚欢之时,他被从天而降的钱袋砸中,听见墙外的说话声,他出来查看,没成想遇上这么有趣的人,当即起了结交之心。 可少年似乎不愿理会他,甚至对他有些嫌恶,堂堂逸王爷何时受过这种对待,心中有些不悦,遂抓住凤玉的胳膊,冷声道:“私人宅院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本公子来去如风,你奈我何?”凤玉不欲多做纠缠,打算偷袭他一招,然后趁机离开。 可惜对方过于警惕,时刻戒备着,她那一掌被接住,蓝逸立刻与她交起手来,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最终还是蓝逸略胜一筹,将她擒住。 凤玉面颊微红,气恼道:“摸够了没,阁下是不是该放手!” 蓝逸邪肆一笑,非但不放,反而在她胸前捏了捏,评价道:“手感不错,就是小了点。” 戏谑的语气险些将凤玉气死,世间竟有男人能这般无耻,她算是开了眼! “听说木瓜对丰胸有奇效,姑娘不如试试。” “闭嘴!登徒子!”凤玉面红耳赤,蓄力给他一击,趁他躲开的时候后退,转身快速逃离。 蓝逸并不阻拦,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交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 凤这个姓氏不常见,最为出名的只丞相一家,倘若他没记错,丞相府唯一的小姐就叫凤玉,而这位少女也说自己是凤玉,可真是有意思。 传闻中相府的病秧子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拖着虚弱的身子顾影自怜,谁能料想却是个武功高强的洒脱少女,他十分好奇对此事丞相大人知是不知呢? 明明被他退了婚,闹得满城风雨,她不在家呆着自怨自艾,反倒在街上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可真与传言截然不同! 也许退婚之事是他唐突了,比起其他温婉平庸的女人,凤玉能让他枯燥无味的生活增添乐趣,所以他还是再求皇兄下旨赐婚吧,免得被安排娶些奇怪的女人,最后自讨苦吃。 凤玉一路轻功飞驰,双颊浮上两片红霞,心中十分羞恼,她被人光明正大的占了便宜,还是退她婚的那个混蛋,真是欺人太甚,别让他有落在她手里的那天!她一定要占回来! 街道十分静谧,不多时便抵达相府,她翻墙而入,蹑手蹑脚的溜回房间,刚关紧房门,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小姐,这次怎么耽误那么久,老爷和夫人已经从宫中回来了,刚刚还来看你,被我借口你睡着给挡下了。”绿蔓的两颊因气恼变得鼓鼓的,满眼哀怨的看着凤玉。 “别提了,你家小姐今天走背字,碰上个意想不到的人,简直倒霉透顶!”凤玉直直躺倒在床上,语气透着浅淡的厌烦。 绿蔓眉眼低垂,暗忖如今能让小姐烦心的事似乎只有退婚了,哪怕心再大,小姐始终是女子,被退婚这种坏事多少会对心情产生影响,难道? 思及此,她陡然吃惊道:“小姐不会见到逸王爷了吧?他不是应该在宫中参加宴席吗?” 凤玉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绿蔓改行算命吧,你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这都能猜到!” “小姐少贫嘴,我说的对不对?”绿蔓见她脸色变得臭臭的,知道自己猜对了*分,可按照小姐豁达的性子,除非逸王爷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否则她是理也不会理会的。 “对,你猜得对极了,你家小姐还被他占了便宜呢!看着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还是堂堂王爷,接受过太傅教诲,竟然不知羞耻的偷袭女子胸部。”凤玉耳垂染上淡粉,十分气恼。 “他敢占小姐的便宜?!小姐莫气,绿蔓替你报仇。” 闻言,凤玉扑哧笑出声,乐道:“算了,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你呢,改天我找师兄要点毒药,好好整整他!” “得了吧,小姐你的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忙着追妻,哪有时间理你。”绿蔓翻个白眼,明显觉得不切实际。 “也对,不过即使没有师兄的毒药,你家小姐下次也不会再吃亏了,等着瞧吧!” “小姐还能见到逸王爷?” “不知道,总之见到了算他倒霉就是了。” 主仆二人小声嘀咕片刻,凤玉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绿蔓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替她盖上被衾,转身合上房门离去。 第二日一早,凤玉如往常那般在后院练剑,绿蔓静静看着她,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的议论声,她不由停下招式,微微蹙眉,视线往院外看去,正与下朝回来的丞相视线相碰。 “爹爹,出什么事了?为何愁眉不展?”她将剑递给绿蔓,关心道。 丞相摆摆手,示意旁人退下,转而拉着凤玉绕到假山后,低声道:“逸王爷昨日退亲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让玉儿你沦为百姓和达官贵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岂料今天在朝堂上他又提出娶你为妻,还当众要求皇上下旨,爹爹好歹是当朝丞相,皇上还是要顾及我的颜面,便说要征求爹爹的意见,我推辞要问过你才可以。” “嗯,然后呢?”凤玉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要不爹爹也不可能一下朝就急急忙忙地来寻她。 “逸王爷说他愿意用此次的军功来换得求娶你的圣旨,爹爹断不可能同意,就在朝上与他争了起来,最后皇上无法,请出了太后娘娘,结果爹爹还是没能阻止,眼下逸王爷正拿着圣旨前来。”丞相满眼愧疚,他最终仍没能捍卫女儿的幸福,难逃皇家的复杂。 凤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快速闪过丝冷光,在丞相未发觉时隐匿无踪,只见她清丽一笑,淡淡道:“没事的,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岂是随便让人欺负的?他敢娶我就要做好接受苦难的准备!” “玉儿别做傻事,杀人是犯法的,更何况逸王爷是皇室成员呢。”丞相心中隐隐难安,他的女儿被鬼疯子教得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柔和。 “老爷,小姐,逸王爷到了,就在前厅,夫人让你们快过去。” 绿蔓急促的声音响起,凤玉拍拍丞相的肩膀,神色淡定的往前厅而去,她心中有了计较,既然逸王爷想要玩,那她就奉陪到底! 前厅气氛沉静,丞相夫人坐在一旁,美丽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而逸王爷面含笑意,轻啜口茶水,神态悠然地等待凤玉登场,他倒要看看那个小辣椒般火爆的女子会如何应对他的求亲。 第九十八章 一世之恋 (二) 凤玉往前厅走去,一路上听到不少丫鬟小厮的窃窃私语,无非是说她有福气,能嫁给战神王爷,却没有人提及她曾被退婚的事,她不由冷笑,都是些只能看见表面的肤浅家伙。 丞相浑身气压低沉,所过之处皆是静谧,下人们从未见过老爷如此可怕的表情,不敢再聚众闲聊,全都灰溜溜的散去。 “听说逸王爷来求亲?要娶我?” 少女清脆冷冽的声音打破诡异的宁静,一袭淡紫色裙衫,绝美的面容散发盈盈光泽,面色红润健康,没有半分生病的样子,凤眸明亮,唇瓣朱红,窈窕的身姿绮丽前行,肢体透出股淡淡馨香。 蓝逸眼中闪过惊艳,她比昨晚看上去更美,此刻正如一朵淡雅的莲花,有些冷漠,却更加迷人。 “丞相就你一位千金,不娶你我娶谁?” 凤玉走到主位坐下,她有些话需要单独和逸王爷说,需要支开所有人,免得落下个对王爷不尊的话柄,遂对刚进门的丞相使个眼色,只见丞相手捂在胸口处,神情痛苦。 “娘,爹旧疾发作,你快带他去休息。”她蹙眉,语气十分担忧。 丞相夫人何等聪慧,这一老一少的把戏逃不过她的眼,当即搀住丞相,责怪道:“让你好好休息,非不听!如今引发了旧疾,快随我下去休息,你们到厨房给老爷熬点参汤,绿蔓去请李大夫来府中。” 话落,前厅只余二人,凤玉的声音如古井般平板无波,冷冷道:“逸王爷是专程来羞辱我的吗?昨日刚刚求一道退婚圣旨,今天又重新求旨赐婚,逸王爷当我是什么,想丢就丢想娶就娶的玩物吗?” “凤小姐误会了,前番退婚是本王一时头脑发热,这次求亲本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蓝逸表现的彬彬有礼,面对她的责问从容对答。 “哦,可是本小姐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就这样嫁给逸王爷,身子入了你逸王府,心却不在呢。而且本小姐不喜欢和众多女人共事一夫,渴望像我的爹娘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娶了我,你日后就别想再娶其他女人进府!即使娶了,我也会毫不手软的全部杀了!”凤玉笑得邪魅,气势骤然转变,清雅中带上妖异,凤眸华光闪烁。 “哦,我倒是可以做到只娶你一人,毕竟女人多了麻烦,而我讨厌麻烦。可公平起见,凤小姐的心也该收回吧。” 蓝逸答应得爽快,心中却隐约不快,她竟然有了喜欢的人么?所以他是横刀夺爱的一方? “王爷说的容易,可身为皇家之人,向来身不由己,若是皇帝圣旨一下,你能够不从?何况功高震主,皇帝应该对你已有不满,岂能容忍你抗旨不尊?逸王爷说大话也不觉得害羞吗?” “凤小姐对本王的情况倒是了解得清楚,不过这些不劳你操心,你只需嫁到我逸王府,陪我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就够了。” 凤玉眯起眸子,唇边掠过丝神秘的微笑,“拿我当打发时间的消遣?好啊,我也正觉得无聊呢,答应你未尝不可,不过我可是有要求呢。” “你说。” “在我嫁进逸王府的日子,你不准碰我,至于别的女人,只要不娶进门,随你怎样都可以。还有,如果哪天我腻了,大概会休了你,当然逸王爷也可以休了我,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不准用我爹娘做威胁。” “你的要求可真是苛刻呢,不过本王同意。”蓝逸愈发觉得她与众不同,甚至有点不正常,哪有女子拿婚姻大事当儿戏的,可她偏偏这么做了,一般女子能嫁给自己这样的绝世男儿,绝对会高兴的难以自持,努力讨好自己,不会想要被休离,而她偏偏不拿他当回事! 凤玉露出清浅的笑容,曼声道:“痛快,我就喜欢和逸王爷这样的痛快人说话!逸王爷打算何时娶我进门?” 蓝逸神情高深莫测,淡淡道:“本王找人看过了,五日后是良辰吉日,到时候派八抬大轿,铺十里红妆迎你进门!” 二人一拍即合,待蓝逸离开丞相府,凤玉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丞相夫妇,并表示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而绿蔓会作为她的陪嫁丫鬟一同过去。 天景年五月十日,逸王爷大婚,十里红妆迎娶丞相小姐,声势浩大,帝后亲自出席婚宴,一时间成为最轰动的事。 成亲当晚蓝逸没有掀红盖头,因为他回房时凤玉已经将盖头扔到了一侧,他们亦没有饮交杯酒,二人仅是相对而坐,整整下了一夜的棋,因太后特许,凤玉不必进宫请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逸王府的王妃了。”蓝逸看着睡眼惺忪的女子,发丝微微凌乱,俏脸绯红,唇瓣稍稍嘟起,刚醒的她有些迷糊的可爱。 “嗯,我知道了,我这个王妃就只需要逗你这位王爷开心,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对吧?”凤玉扯扯身上的嫁衣,火红的颜色却并不能点燃她冷清的心,反倒让她有些烦躁。 “差不多,不过逸王府有些大事还是需要你做主的。” “好,但我现在要换衣服了,麻烦你转过身去或者出去。”凤玉愈发不想穿这身嫁衣,抬眸正看见蓝逸在宽衣解带,她不由问道:“逸王爷要做什么?” 蓝逸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我也要换衣服才行,总不能一直穿这身喜服吧。” 外衫落地,白色的中衣显出修长的身材,他仍没有停下的趋势,凤玉暗啐了一口,伸手拉下帷帐,在遮挡中换好衣物,顺便咬破手指滴在床上的帕子上,虽然没有行房事,但做戏总归要做全套。 她重新拉开帏帐,却被揽进一个充满清雅淡香的怀抱,只觉领口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接着覆上一双微凉的唇,在她颈间重重吮了几下,凤玉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还没有男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 蓝逸鼻尖传来女子独有的淡淡馨香,不知不觉有些沉迷,一股热流遍布全身,往脐下汇去,清心寡欲的他竟然破天荒地有了反应。 除了每日清晨的正常反应,哪怕在风花雪月的青楼,他也未如今日这般失态。 凤玉狠狠推开他,跑到梳妆镜前一看,白皙的颈间多了几处红痕,十分羞恼道:“逸王爷这是做什么?” 蓝逸瞥见床上的血渍,心中了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这是证据,为了避免下人乱说话,也为了让皇帝安插的暗线相信我们已经行了房,所以必须显眼些。” “我点些胭脂就好,哪用你下口!” “胭脂再逼真也不是真的,逃不过那些有经验的嬷嬷的眼。” “……”凤玉无语凝噎,眸光微闪,扯过蓝逸的身子,照本宣科的在他颈间留下红印,有来有往,这下扯平了!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也算相安无事,蓝逸每日下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后院找凤玉,他发现凤玉见识不凡,眼界宽广,不似那些世家小姐只知打扮收拾自己,有些国家大事上她总能提出独到的见解,而她无形中散发的魅力正令他一步步沦陷。 如今他时常会对她动动手,吃些嫩豆腐什么的,却始终未亲吻过她的唇,更不敢越雷池一步,而他心底深处还记得凤玉的话,她可能会在腻了之后写封休书就离开,所以他必须让她喜欢上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喂,发什么呆呢?该你了。”凤玉看蓝逸迟迟不肯落子,有些不耐的提醒。 “不下了,今日没兴趣。话说玉儿已经嫁给我八个月了,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他试探道。 凤玉仔细思量半晌,微微一笑道:“没有,每日吃了睡,睡了玩,还有绿蔓陪在身边斗斗嘴,与在家时没什么不同,怎么?你不习惯?” “那你想不想尝试些新东西?”蓝逸眼中闪过精芒,状似不经意道。 凤玉点点头,这么安逸的生活也确实有些无聊,她整日懒着骨头都要酥了,遂好奇道:“你有新玩意了?” 蓝逸见她起了好奇心,勾勾手指道:“过来,绝对是你没尝试过的新东西。” 见他神神秘秘,凤玉半信半疑地走去,却被他紧紧抱进怀中,随之而来的是两片微凉的唇瓣,她不禁瞪大双目,有些难以置信,就这样被吻了? 二人的唇齿纠缠,蓝逸尝试将舌头探入檀口,被她紧闭的牙关挡在外面,谁都不肯退缩相让,凤玉只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头脑变得昏昏沉沉,腰际传来的异样让她面颊羞红,狠狠瞪着对方。 “呜呜……放……开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费尽力气挣脱铜墙铁壁般的禁锢,恼道:“你发什么疯!说好不碰我的!”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逸王妃,凭什么不能碰?”蓝逸挑眉,眼含戏谑,微微侧身挡住腹部支起的帐篷。 “堂堂逸王爷难道要言而无信?如果你要发情,有的是女人甘愿献身,何必戏耍我。”凤玉面色阴沉,语气冰冷。 闻言,蓝逸有些不悦,他从没有对别的女人表示过什么,向来都是洁身自好的,“你在说什么!别的女人我何曾看过一眼,我对你的心意你不知道吗?” 凤玉心中一悸,转开视线不愿看他,淡淡道:“这六个月你的确对我很好,可是我仍然不相信皇家人,安插在丞相府的众多眼线,想必其中就有王爷的吧,难道我在王爷手中,你还不放心?” “我确实安插了眼线,这点不会否认,但我对丞相并无恶意,你不肯信我吗?”他语气有些焦躁,目光执拗的锁着她。 “随王爷怎样都好,妾身今天乏了,先回去休息了。”凤玉转身欲走,皓腕被人紧紧攥住,几次挣脱不开,蹙眉道:“王爷还有何事?” 蓝逸叹口气,之前二人交谈过许多,从她的言语间可以看出,她对皇家是不屑一顾的,尤其是那些肮脏龌龊的勾当,而皇上近期因赈灾之事对丞相微有不满,朝中的奸佞之流也想趁机推倒丞相,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他的眼线原本是为监视丞相,如今却变为保护,可是她仍对自己存有误解。 “唉,你为何不肯信我呢,都已经嫁给我了,脾气还这般冷硬,为夫还会害岳父不成?” 凤玉转过身子,面对这张满是柔情的俊容,却是有些矛盾,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她的心里怪怪的,一丝丝的甜蜜和苦涩交织,这是喜欢吗?那他对她可是这种感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指望单凭甜言蜜语打动你,但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试着相信我好吗?”他将凤玉轻轻抱在怀中,语气温柔。 战神王爷的霸气消失无踪,却而代之的是深情王爷,他的气息包裹着凤玉,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情意。 初见她时,被那灵动的眼眸和淡雅的气质所吸引,感到好奇与兴奋,原本只是想要为无聊的生活增添一抹趣味,却在不知不觉中迷恋上她,一步步走进爱恋的漩涡,眼里心里被她一人所填满。 他们有初见时的悸动和惊艳,然后在时光的积淀中转化为脉脉的情愫,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凤玉有些动容,语气清浅道:“相信你一次,只有一次机会!” 她给他,同时也是给自己的唯一一次机会! “好!定不负卿期望!” 微风吹过,衣摆相交,气氛温馨甜蜜,二人正相拥,院外突然传来绿蔓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 “何事让你这般惊慌?”凤玉微微蹙眉,从他的怀抱退出,自从嫁入逸王府,绿蔓的行事稳重了许多,加上最近和王爷的护卫打得火热,压根没时间理会她,今日怎么又冒失起来了? 绿蔓顺顺气息,急急道:“是有关王爷的,宫中传来消息,因为小姐你嫁入王府八个月肚子里还没有动静,所以太后娘娘要为逸王再指婚,将李尚书家的小姐作为侧室,为逸王延续香火。” 凤玉神色不变,心中涩涩,只是冷然一笑,他们连房都未行过,若是真有了孩子,那逸王岂不是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太后娘娘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蓝逸牵住她的手,眸子散发坚毅光芒,语气坚定道:“我今生只娶你一人为妻,不会再接受其他的女人,等我进宫,我会亲自解决此事!” 凤玉点头,注视着蓝逸离开,低垂的眼睑让人看不清思绪。 “小姐,你真的相信他?”绿蔓站在她身后,跟随小姐多年,对小姐的性子她也算了解几分,如今小姐是动了情吧,否则也不会甘愿被束缚在这深院中。 “信吧,人生在世总该相信点什么不是吗?他如果给不了,我走便是,带着爹娘隐居到山野中也未尝不可。”凤玉微微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仿佛蒙上层飘渺雾气,遮掩住内心的想法。 夜色深深,依旧不见蓝逸的身影,凤玉临窗而立,月华洒在她单薄瘦削的肩上,如丝绸披盖住整个人,平添几分孤冷凄清。 她眸光深沉如月下古潭晦暗难辨,粼粼水波荡漾,爹爹曾送信来,提到皇帝对他的不满,恐怕不日便会有所行动,丞相府危矣。而太后另指亲事,则是为了抬高李尚书的地位,有意让李尚书接替丞相之位。 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护爹娘的安全! 思绪纷飞之际,房门被人缓缓推开,凤玉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风目,那张俊逸的脸上染有疲惫之色,此刻满是欣喜的看着她。 “玉儿,事情解决了。”蓝逸走至凤玉身边,二人坐于床榻,他歪倒身子,将脑袋枕在她腿上。 凤玉伸出手去,修长白皙的玉指替他按摩太阳穴,以便减缓疲乏,“如何解决的?代价是什么?” 蓝逸轻柔一笑,额角传来圆润嫩滑的触感,他享受的闭上双目,缓缓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如今边疆战事又起,皇兄重文轻武,导致朝中无人可用,我之前提出交出兵权不再出战,为了逼我前去退敌,太后和他想出一计,我应下了。” “我陪你一起去!”凤玉神色如常,语气却毋庸置疑。 蓝逸睁开眼睛,笑眯眯道:“今早在朝上丞相提出告老还乡的要求,皇上允了。” “嗯,告老还乡不是他们希望的吗,爹爹不过是识时务而已,我已经替爹娘安排了去处,接下来就是我陪你度过余生了,但你若对我不好,敢欺负我,我就立刻离开你。”凤玉绽开一抹笑容,如春风拂过满树梨花开放,迷了蓝逸的心神。 “你就住在我的心里,我又怎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心呢,今晚为夫可以睡在这吗?” “可以,但什么都不许做,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为夫会乖乖等娘子应允的。” 三日准备时间飞逝,在满朝文武以及百姓的相送下,逸王爷正式启程,这一战尚未开始就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只因副将军是女人,还是传言中的病秧子——前任丞相的千金,现在的逸王妃! 就在今日早朝,逸王爷带王妃上朝,提出一同出征的要求,那时候满朝文武才知道丞相千金竟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但也更让他们嘲讽,一个空有美貌的女子在战场上能起到什么作用?即使送去给敌军亵玩,也不见得能让敌军撤兵,所以他们极尽恶毒之能,对凤玉处处为难。 孰料凤玉不慌不忙,一条又一条的反驳朝堂的酸腐老儒,引经据典来了场舌战群儒,当场堵得他们哑口无言,最后更是扔出十分震撼人心的消息,她是鬼疯子的徒弟!鬼疯子是当世雄才,能得他教导的定非凡人,于是皇帝当即下旨,封逸王为镇平将军,凤玉为副将军,共同出征! 此消息一出,立刻在民间疯传,三军将士尤为振奋,鬼疯子是传说般的人物,他的徒弟能成为副将军带领他们行军打仗,这早就无关是男是女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崇拜的地步! “各位将士,敌人侵略我们的家园,抢夺我们的妻子和财物,这是断不能容忍的!我们必须拿起武器,用誓死不屈的精神和男儿的热血保家卫国,将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家!”蓝逸一身银色铠甲,在太阳下反射寒光,他语气慷慨激昂,飒飒英姿弥散浓浓的男子气概。 “赶走敌军,保家卫国!” “赶走敌军,保家卫国!” “赶走敌军,保家卫国!” 将士们吼声震天,直冲云霄,激荡的豪气飘摇在整个天空,铠甲光芒熠熠,长矛厚盾各持于手中,神情肃穆。 “出发!”蓝逸长剑一挥,下令道。 “是!” 三军将士迈开步伐,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边关而去,铠甲摩擦发出清脆响声,步子整齐划一,在他们身上能看到都属于男儿的热血和熊熊燃烧的战魂。 经过半个月的行军,队伍到达边城,在守城郡守毕恭毕敬地接待中,权利被顺利移交给蓝逸,他和众位将领在议事厅内商讨退敌之策,如今的战况对他们十分不利,匈奴人天性好战残忍,身形强壮健硕,如今已经攻下了好几座城池,里面粮草丰盛,足够开展一场持久战,可我方的粮草因路上的大雨稍有耽搁,并不能及时供应,仅凭城中的存余只可支撑小段时日。 “将军,敌军似乎有种药粉,能够使人心神混乱,之前几座城池失守,便是他们利用这种药粉,使得守城军士发生暴动,不费吹灰之力地被打败。”一将领将收集的情报上报。 “将军,我军将士的身体素质完全不输敌军,若是单论战力还能更胜一筹,关键就在于那毒粉,所以属下觉得在加强防御的同时,应该想办法抵制毒粉的侵袭为先。”另一将领发表见解。 在场之人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却并不嘈杂混乱,而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秩序极为井然。 蓝逸虽赞同,却仍有难解之处,只得安抚道:“我们对毒粉了解不多,这样吧,先派遣一小队人马去探听消息,具体计划等他们回来再商讨,现在你们率领各自的人马轮流休整,时刻保持警惕,加强城墙上的监视,不能给敌军偷袭的机会。” “是!”众多将领退出门外,凤玉在这场对策的商讨中始终保持沉默,狭长的凤眸光泽晦暗不明,唇瓣紧紧抿起。 “玉儿,你有何看法?”蓝逸靠在椅背上,揉揉鼻梁,脸上愁云密布,这次战争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凤玉抬头,美眸闪烁着不定的光,“他们说的毒与我师兄曾经研制的十分相近,也许我能够解决此事,今晚我先去探探情况。” 她想起师兄正在追求一位女子,好像是位匈奴的贵族女儿,他该不会做出叛国求妻这种事吧,若是真的,那师父绝对会将他逐出师门的!她也不会原谅他! “我陪你一起去。”蓝逸立刻坐直身子,心中放不下她的安全。 “不用,师父曾给过我和师兄一种信号弹,发射之后如果他在这,那一定会来找我,但师兄不喜欢见生人,我可能护不了你,早年我吃过师父给的药丸,对毒免疫,而师兄的武功不及我,你不必担心。”凤玉不敢确保师兄是否还会念及同门之谊,她不能拿蓝逸的生命冒险。 蓝逸拗不过她,无奈同意,却依旧给她服下几种解毒丸,唯有如此他才能稍微心安。 夜色低迷,黑暗的夜空炸开一道白光,城中四处巡视的男子眯起眼眸,对身边之人叮嘱了几句,足尖一点,身影往信号发出之地赶去。 今晚的月亮时常被云层遮掩,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华隐约能看见树下有人,瘦弱纤细的身子,有些凄冷的立在那里,许久不见,她仍然没有照顾好自己,还是那么瘦削。 “师妹,听说你成亲了,嫁给了战神逸王,恭喜。”男子走到近前,清秀的面庞在月下散发微光。 凤玉转过身子,静静看着他,眼里透出几分失望,“师兄只是恭喜吗?不问问师妹过得幸福与否?师兄变了。” “能嫁给逸王这样的绝世男儿,你怎会不幸福,今夜约师兄所为何事?” “师兄,你我同门十年,自幼相伴,一同学艺,你可是要判出师门,抛下我和师父?”凤玉收敛情绪,浅声道。 男子静默不语,已然默认。 第九十九章 一到二世 “我明白了,当年师父说的没错啊,是师妹想的太过美好,你走吧,从今日起你我是敌人,再相见各凭本事分胜负。”凤玉神色黯淡,不愿再多费口舌。 “师妹既然来了,不如去我那做客,等战事结束后喝一杯师兄的喜酒。”男子伸手拦住她,趁势洒出把白色粉末,看她吸入鼻腔,不由得邪佞一笑。 她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神色陌生,眼前之人已经变得彻底,那个对她和善可亲的师兄已经消失了,“师兄,我吃了师父给的百花丹,你的毒对我没用,师父曾说你会遇见情劫,心生反意,也许会因为女人而对国家不利,所以他让我阻止你,但师妹觉得爱人无罪,追逐幸福也无罪,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然而我必须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被侵略,所以你还是回去准备交战吧。” 男子诡笑,视线逐渐阴冷下来,冷声道:“就知道那老东西偏心,平日把百花丹当宝贝似的护着,最后还不是把它给你吃了!师妹你虽然百毒不侵,可是逸王爷和他手下的将士却不行,这一战谁胜谁负尚不可知,明日我会率兵到城下叫阵,咱们就好好斗一场!” 凤玉心中仅存的一丝情谊被打碎,仿佛随着夜风吹向远方,师父对他们向来一视同仁,之所以给她吃百花丹也是为了挽救师兄,免得他走入歧途,想不到师兄竟是如此想师父的,多年的辛苦教导换不来他的感恩之心。 “我和你无话可说了,战场相见吧,论毒术我远不及你,但武功你远不及我,所以不要妄想留住我,你带来的人应该被灭口了,可我不想现在杀你,等两军开战我正式取你性命!” 时间紧迫,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与他缠斗,思及此,她立刻飞身离去,师父曾说过,百花丸除了能让服用者百毒不侵以外,还有鲜为人知的重要作用,所以师兄的毒不是不能解,只是要费些东西,她必须回去早做准备,在明早众位将士用膳时给他们服下解药。 蓝逸在门外来回踱步,俊秀的面庞满是担忧,昨晚凤玉回来后匆匆与他交代了几句话,接着就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再出来,并且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吱~ 伴随开门声,蓝逸侧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孔,原本的风华无限褪去,整个人仿佛被蒙上一层白纱,虚弱地扶着门框,对他莞尔一笑,招招手道:“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屋内隐约传来血腥味,蓝逸心中一沉,快步走去将她抱在怀里,二人关上房门,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目,浑身迸发出浓浓的怒气,恼火道:“你疯了,放这么多血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我有分寸的,你先去把这些掺到将士们的早膳中,别浪费了我的成果。”因为贫血她已经有些头脑昏沉,倚在蓝逸怀中不愿动弹。 “影卫,出来!”蓝逸对暗处一吼,黑衣男子出现在房中。 “主上请吩咐。” “你先去让厨房给夫人顿碗补血的东西来,然后安排人将这些血掺进将士们的早膳,速度要快!” “是!” 蓝逸抱起凤玉,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看她虚弱的模样,对上那双委屈的湿漉漉的眸子,再多的怒气也散了。 凤玉浑身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低声道:“逸,不要生气了,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师兄的毒太厉害,我不希望你还有无辜的将士们因毒而死,你们的命该用在保家卫国上。” 她自昨夜回来就开始放血,此刻屋内的瓶瓶罐罐里全是鲜红的血液,当初师父曾告诉过她,服用百花丸的人血液亦有解毒之效,相当于能解百毒的丹药,可惜只能管一次的效用,因而今日一战,只许赢不许输,否则便要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马了,但在师父赶来之前,逸和三军将士很可能已经全部被消灭了,所以她只能奋力一搏!为国,亦为自己! “你好好休息,我今日势必将匈奴人赶走,顺便杀了你那狼心狗肺的师兄,也算替鬼疯子清理门户了。”蓝逸语气坚定,手掌抚摩着她的面颊,滑嫩的手感让他舍不得放开。 “我要一同去!哪怕在城上看着,我也必须去!”她毫不退让,师兄性子狡诈,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新型的毒药,她怕蓝逸吃亏。 “主上。”黑衣男子再次出现,把药碗递给蓝逸后退下。 凤玉自幼不喜欢苦苦的药汁,当即闭紧嘴巴,两只眼睛直直看着他,很明显不想喝。 蓝逸皱眉,指尖在她额头一弹,目含宠溺道:“玉儿若是不喝就不能去,你就见识不到为夫的英勇了哦。” 她斜睨他一眼,还是乖乖张口,浓浓的药味让她闭紧双眼,打算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省得遭受痛苦,谁知一张唇瓣贴覆上来,苦涩的药汁和着男子口中的清甜,一股脑被她吞下。 以口哺药! 二人唇齿交缠间,一碗药很快见底,凤玉苍白的面色染上绯红,羞涩的很,蓝逸却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瓣,毫不掩饰自己的*,在她耳边轻轻道:“原来娘子这么想见识为夫的英勇啊,其实除了在战场上之外,在床上为夫也是很英勇的,你竟然能晾为夫那么久,等战斗结束班师回朝,为夫定要好好疼爱你,咱们生个孩子可好?” “好!”凤玉答应的干脆,有了孩子才算真正的完整了吧。 温馨的气氛持续不久,一封急报传来,敌军兵临城下叫阵,二人重整衣物,凤玉在喝完药后恢复了些许,略施脂粉遮掩住虚弱的气色,彼此携手往城楼走去。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方,城门前是满满的匈奴士兵,个个凶神恶煞,口中叫嚣着什么,凤玉一眼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师兄正骑着一匹棕色骏马,意气风发的指挥着什么,脸上光芒熠熠,周边增添了嗜血的气息。 “一切小心。”她心头总有股不安萦绕不去,不想让他担忧,凤玉微微一笑,替蓝逸整理好发丝,亲手为他带上盔甲。 “我会的,等我回来。”蓝逸抱住她,在众目睽睽下亲吻她的面颊。 城门打开,蓝逸身穿银色铠甲,骑着良驹迎战,身后跟着气势磅礴的将士们,他们今日吃过早膳,得知副将军竟然放血做药引,以防他们中了敌军的毒,登时军心大振,发誓定不辜负副将军的一番苦心,整顿旗鼓准备将敌人杀个落花流水! 两方人马很快开始混战,如水火不相容,厮杀激烈,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补上,凤玉的视线紧紧胶着在那抹银色上,却见蓝逸那里有点不对劲,似乎过于顺利! “来人,给我备匹马,再派一队士兵随我一同出战!”凤玉眯起眸子,射出冷寒的光,战气凛凛。 “副将军,您的身体……将军交代过,不准” 一位将领话未说完,被凤玉逐渐阴沉的面色镇住,只听她道:“如今将军不在,我就是决策者,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快去!” “是……是!”将领神色严肃,按凤玉的指令执行下去。 城门再次被打开,凤玉出战,同样是一身银甲,风姿飒飒不输男儿,她高喝一声,率领士兵杀进混战之中。 刀光剑影,兵器相击,她只身深入敌军阵营,手中长剑挥舞,如冷血的修罗收割敌兵性命,双眼不含丝毫情感,美艳的脸庞时常被溅上鲜红的液体,人命在战争中轻贱如草芥,刀剑无眼,死伤自负。 昨晚放了太多的血液,她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心中不能倒下的信念死死支撑着她,不能让逸出事! 机械的动作始终持续着,眼前的障碍必须消灭,没有谁能阻挡她!凤玉执拗地前进,身上被刀剑所伤,她却似毫无知觉。 终于来到蓝逸身边,她冷鸷的目光盯着男子,浑身杀意弥散,冷声道:“你有心了,还格外研制了毒药准备着。” 她扶住蓝逸,见他面色发黑,唇瓣微微泛紫,明显是中了新毒的症状,遂割开手指给他喂进几滴血,看他气色渐渐恢复,这才稍松口气。 “我倒不知师妹的血何时能解毒了?那老东西到底给你吃了什么宝贝药材。”男子的声音透出丝丝寒意,如毒蛇一般摄人。 “关你屁事,今日的恩恩怨怨一并解决了吧!”凤玉忍不住爆了粗口,将蓝逸扶到一侧,强撑着身体道。 蓝逸拽住她,气血尚未恢复,又耗费了那么多体力,她不能再继续了,否则会出危险的! 凤玉温柔一笑,轻轻拿开他的手,安抚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拖住他,你好些了就来帮我。” 她了解师兄的性子,他不会轻易放过杀掉逸的好机会,只有杀掉战神他才能威望大盛,才能更好地在匈奴立足,所以今日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长剑染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凤玉身形一闪,与男子交起手来,她现在顶多能与之战成平手,但愿蓝逸能够快些恢复。 两军打得激烈,匈奴已有败势,男子心中烦躁,倘若不能速战速决,匈奴人早晚会退败,只要他杀了逸王爷,到时候群龙无首,胜利唾手可得。 打定主意,男子绕开凤玉,剑尖快速往蓝逸刺去,凤玉大惊,将全部内力调动,蓄力于足下,身子弹射而出。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长剑穿透她的胸腔,而男子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见此,蓝逸气血攻心,仰天长啸,接住她下落的身子,惊慌的如个孩子,手足无措地替她擦去唇边的血渍。 “逸。”凤玉觉得眼皮渐渐沉重,睡意侵袭,眼前的面庞开始模糊,她如今只想好好睡一觉。 “玉儿,不要闭眼,看着我,看着我好不好。”蓝逸的声音颤抖,手指撑开她的眼皮,强烈的恐惧袭来,怀中人儿的气息在减弱,他害怕失去她,他不能失去她! “逸,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凤玉音调轻缓温柔,她似乎处在一种奇妙的境地,周围的嘈杂远离她,仿佛母亲的怀抱般温暖,让她十分安心。 蓝逸捧着她的头,吻如浓密的雨点般落下,“不许睡!我要你看着我,永远看着我!等回去以后你还要为我生孩子,为我洗手作羹汤,陪我度过剩下的生命。” 闻言,凤玉温和一笑,她大概知道死亡来了,他们要分离了吧,成婚不到一年,她竟能为一个男人付出生命,这是从前想都没想过的,“逸,答应我,你要好好活下去,下辈子再来找我。” “不,我要你陪着我,陪着我好不好,玉儿,为夫离不开你啊。”蓝逸紧紧抱着她哪怕怀中的温度已经变得冰冷。 天景六年,二月,戊城一战匈奴大败,逸王妃战死,逸王再无笑容。 其后逸王率军凯旋而归,当日进宫面圣,交出兵权,发誓此生不再带兵出战,从此消失无踪。 民间传言众多,有人说逸王为情自杀,有人说逸王剃发出家,有人说逸王隐居山林为王妃守墓。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六十年已过,一处偏僻的山林,有位满头华发的老者手拄拐棍,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外,他来到屋后的墓碑前,苍老的双眼满含情意的注视着墓碑——蓝逸之妻凤玉之位! 老者甚至有瞬间恍惚,他坐在墓碑旁,干枯的手指来回抚摸着碑文,眼前仿佛出现少女明媚的笑颜,那狭长的眸子正俏皮的看着他。 “玉儿,你是否还在等着为夫呢?如果奈何桥边寻不到你,为夫就去下一世寻你,无论如何都要再娶你为妻!你还欠我个洞房花烛夜,我们还要生好多孩子…。” 老者的声音渐弱,随风飘散,手臂无力地垂下,生息已无。 ——分割线—— 山林的空气格外清新,春天是个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这让鲜有笑容的闵冰唇边溢出丝笑意,活跃的春天意味着药材的生长格外旺盛,她可以大丰收。 闵冰蹲下身子,药篓被她轻轻放置在脚边,她用药锄左刨右刨,白皙的玉指拔起棵棵嫩绿,药篓慢慢被填充,她正在兴头之时,不远处似乎隐约有人的小声呻吟,沙哑而痛苦。 此地人迹罕至,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人了,可惜她不爱管闲事,直接干脆起身,毫不犹豫地往相反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她猛地停住,记得前几日师父说过为医之道,学医就必须救人,医者要有仁心,虽然不必什么人都救,但至少去看一眼,给人家送送行也是好的。 思及此,闵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草丛中趴着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看形状是个人无疑,此人身上散发的浓浓血腥味传入鼻尖,她不禁皱眉,从旁边的树上折断根树枝,蹲在那坨人旁戳了戳,淡淡道:“还有气不?你还想活不?想的话就哼哼两声。” “哼哼~”声音细若游丝,幸亏闵冰耳力极好,否则按她的性子,早就任由对方暴尸荒野了。 “好吧,我今天心情好,就救你吧。”她足尖一点,飞身来到树上,将药篓挂于树枝,对着它低声道:“你先在这呆一会儿,这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待会来找你。” 不明人形物抽抽嘴角,感觉自己被人扶起,趴在女子略微瘦弱的肩上,而女子清淡的药草香气传入鼻尖,让他神清气爽,身体的疼痛似乎减弱了几分。 成年男子的体重全部压在她身上,闵冰有些吃力,只会轻功的她根本不可能背着一个男人健步如飞,遂提议道:“你说我现在抛下你行吗?你好重,我再找个轻的人救也是一样的。” “救我,有报酬。”男子丝毫不认为她在开玩笑,立刻出言制止,但他心中既好笑又好气,世上还有这样随意处事的医者?可以挑选病人? “我又不是因为报酬才救你的。”她小声咕哝,突然眼前一亮,询问道:“你那有没有特别珍贵的药材?就是那种世间难得的。” 但凡谈起药材,闵冰总是一改往日的冷漠,变成话痨一般的性子。 “有!”男子放下心来,这个女子有所求,那就应该会救他,想到这点,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困意立刻卷土重来,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闵冰察觉他伤势严重,再耽误下去必死无疑,她咬紧牙关,脚下步伐加速,不多时便回到药庐。 “冰丫头,你不是去采药了吗?怎么采回个男人来?啧啧~细皮嫩肉长得不错!”一位老者正在摆弄药材,见她满脸汗珠的狼狈样,不由得张口戏谑。 她无暇与之拌嘴,将男人放进屋内的床上,转头对外面吼道:“老头,快烧点热水过来,顺便熬些止血的方子预备好。” “冰丫头就知道支使我这老头子,我容易吗,捡了你这个麻烦精回来,养了足足十六年,我……”老者絮絮叨叨,被闵冰不耐烦地打断。 “这坨有好多珍贵的药材,救活了都是你的,再啰嗦我可不管了,你自己亲自救吧。” 闻言,老者双眼睛亮,高声道:“老头我这就去,冰丫头可一定要救活他啊。” 闵冰把过男子的脉象,清浅的眉色微蹙,男子的全身筋脉受损,内伤严重,身上有多处骨折,还有走火入魔留下的后遗症,还能活着算是他命大。 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取过剪刀,将他身上混着污泥和血渍的衣服剪开,男子被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小风一吹,凉飕飕的感觉让他猛然睁开双目。 闵冰对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视而不见,神色坦然冷漠,自顾自的沾湿布巾,拧干水滴后替他擦拭身上的污渍,仿佛面前的是个死物。 男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女子圆润微凉的指尖时常滑过他的皮肤,引起阵阵颤栗,还从没有女人能近他的身,更何况还是看遍了他的*,竟然面不改色,“姑娘难道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吗?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男人上下其手。” “我是医者,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再者是你要求我救你,否则你就是一具死尸,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闵冰冷冷扫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顿。 她动作熟练,很快将男子清理干净,而男子就直挺挺的躺在那,双眼紧闭,浑身紧绷,闻到身边的药香远离,他出声道:“姑娘就这样留下我,不给我遮盖一下吗?” “我有洁癖,让你躺我的床已经是极限,难道你还想盖我的被子不成?”她走到窗边,伸手从桌上取过药匣,冷然道。 男子一愣,这姑娘的理由可真是奇葩,宁愿一个男人赤身*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躺着,也不想将自己的被子外借,想他地位不凡,何时受过这种对待? “我会赔给姑娘好多床锦被的。”不等她拒绝,男子扯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凤眸笑眯眯的看着她,被子里全是女子的清淡药香味。 闵冰淡淡瞥他一眼,不屑道:“不必了,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至于这床被子,等你走了我烧掉便是。还有你那里刚刚翘起来的失态,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男子的耳垂染上淡粉,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被一个美艳的女子触摸身体,总归会不自在,但发生如此失态的反应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女子无端吸引着他! “冰丫头,老头子把药端来了,浴桶放在了外室。”老者兴冲冲地跑进来,见满地的衣服碎片,挑眉道:“丫头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吓得人家都缩到床角了。” “今天晚膳不想吃了?”闵冰淡淡扫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温声道:“我的宝贝在后山的树上挂着呢,我在树干做了记号,师父去把它拿回来吧。” 说着她药碗递给男子,声音不含丝毫情感道:“喝干净,一滴都不准剩。” 老者讪讪一笑,搓搓手道:“冰丫头你慢慢治疗,老头我这就去拿回你的宝贝,今晚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别忘了哦。” “我记得。”闵冰应声,将男子的被子一把扯开,白玉般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恍如未见,径自摊开包有银针的袋子,白皙的指尖捻起根长长的银针,见他想要遮掩,冷冷制止道:“别乱动,你身体里还有余毒,伤口刚刚止住血,我费力帮你做到现在,若让我的心血白费,就直接毒死你!” 男子当即僵住,看着银针一根根刺入身体,面前的少女神情认真,甚至有些无情,凤眸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身体,热血瞬间涌遍全身,他对她的触摸有反应,以往也有女子勾引过他,可他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加速跳动。 这个女子是特别的,他从没见过像她一般……奇特的女子,虽然冷漠毒舌,却有种魔力能让人放下心来。 闵冰替他施完针,又从药匣中拿出瓶药膏放在床头,叮嘱道:“你自己去外室泡药浴,泡完之后涂上它,我再帮你治疗一段时日,保证你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也能痊愈。” “谢谢姑娘,在下岑君,不知姑娘芳名?”男子披上外衫,对闵冰施一礼。 “我叫闵冰,你不必道谢,我救你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反正你也有报酬给我,我们两清。”她收拾好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老头今晚吃的东西她必须提早准备,这个男人治伤的药方也需要重新配置。 …… 浴桶摆在房间正中,黑色的液体散发浓重的药草味,男子扯掉衣物迈入其中,药汁渗入伤口,隐约传来刺痛感,他眯起眸子,心中思绪万千,救他的女子和老者身份神秘,似乎长时间隐居山林,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他可以暂时在此地修养,等伤势痊愈后再杀回去,给那帮老东西点厉害尝尝! 夜幕降临,闵冰在厨房忙碌许久,她先送一份饭菜给男子,又将另外的放在老者房内。 “冰丫头,这个男子什么身份你可知道?”老者大口朵颐,吃的嘴边满是油渍。 “他说他叫岑君,其余的一概不知,但这与我何关?等他伤势痊愈后赶走就是了,对我们没有影响。”闵冰喝口汤,语调平板无波,显然毫不在意。 老者瞪大双目,伸手狠狠戳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冰丫头你是傻的吗?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他可是魔宫的宫主!前段日子魔宫和江湖武林正派起了冲突,不过魔宫出了叛徒,导致他被人围杀,估计是无意中逃到此处,被你这笨丫头捡回来了。” 闵冰挑眉,淡淡道:“哦,那又如何?你是鬼医,亦正亦邪,我是你徒弟,同样如此,你我救人向来都是看心情的,江湖上谁敢不给你三分薄面,即使有人因为你救了魔宫宫主而心有不满,那他也得有命说才是!莫非师父怕了?恰巧徒儿想会会哪些人呢,再说以正派相居的人就正直吗?” “丫头,你爹娘不会希望看到你掺和进江湖事的,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老者上一刻还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下一刻就换上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臭丫头,你单单会个轻功而已,怎么和人家斗?给我老实点,省得师父我还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师父,我的毒术如何你是清楚的,保证不会被轻易杀掉。”闵冰微微一笑,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寒意。 她的毒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些毒就连师父都无法解,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只听师父简单提过几句,却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化作梦魇缠绕着她,可是她不能亲手报仇,因为师父不许,因为爹娘的遗命不许。 老者眉宇间染上愁色,厉声道:“丫头,你就乖乖和师父隐居世外,不要想着报仇的事!自古人心隔肚皮,你入世尚不深,那帮老狐狸心机深沉,你斗不过的,不要想着与他们同归于尽,别让师父百年之后无颜面对你的父母!” 闵冰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不能漠视师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这才是乖丫头,去休息吧,你不是还要替那小子治伤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要半夜对人家图谋不轨哦。” “师父,当心日后饿死你。” “哈哈,师父什么都没说,不过你也到嫁人的年纪了,抓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师父还想要抱个小徒孙呢。”老者双目晶亮,满怀憧憬。 闵冰白他一眼,一句话将他的幻想打破,“荒山野岭,雄性的只有动植物,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让我嫁鬼啊。” “也对,如果这小子不是魔宫的人,师父我肯定会撮合你们,实在不行师父就下山给你抢个男人上来!”老者兴味盎然,越想越觉得可行。 “师父是要我当采草大盗不成?现在是晚上,快点醒醒吧,不要做白日梦了。”闵冰收拾好碗筷,留老者一人在屋里喃喃自语。 第一百章 二世之恋(一) 星辰璀璨,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卧房,烛火尚未熄灭,男子正坐在桌边等她,俊逸的面庞毫无表情,身形修长,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 “还不睡?”闵冰取出一套崭新的被褥,径自在软榻上铺好。 岑君目光幽幽如月下深潭,紧紧锁着她,经过今日的治疗他已经恢复了些气血,此刻整个人的气息焕然一新,散发着丝丝霸气。 “这是你的地方,你睡床吧。” 闵冰走到他身边,又为他把了次脉,男子身上的药香证明已经涂抹过了药膏,“我说过自己有洁癖,何况你的伤需要平躺,稍有不慎就可能裂开,别白废了我的心血,要熄灯了,你抓紧上床睡吧。” 她吹灭蜡烛,和衣而卧,考虑要不要在二人中间的空地上加个屏风,穿着全部的衣物睡觉让她不舒服。 夜深人静,闵冰沉沉睡去,她又陷入噩梦的纠缠,那未曾谋面的父母倒在血泊中,看不清楚脸,只有鲜红的血液流淌,无数的死尸堆积,奄奄一息的女婴被包裹在襁褓中,发出微弱的哭声。 死亡弥漫,伴随着许多人狰狞的笑声,飘荡在夜空中的是恶魔的声音,明晃晃的刀就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眼看就要夺取女婴的生命,闵冰不由喊道:“不要,住手!住手!” 岑君刚刚睡熟,被小声的啜泣和痛苦的低喃吵醒,他不由皱眉,披上衣物来到女子身边,那张美丽的面庞此刻布满泪痕,没有冷硬外壳的保护,脆弱毫无预兆的表露在外,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柔软被触动,情不自禁地替她拭去泪痕。 正打算叫醒她,手猛地被女子攥住,力道大得让他蹙眉,“你为什么会在这?” 女子的声音冷寒摄人,凤眸炸裂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岑君知道她尚未从梦魇中恢复,随即解释道:“我是你今日刚刚救回来的人,岑君。” 闻言,闵冰渐渐平稳下来,双手抱住脑袋,神情有些痛苦,低低道:“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岑君知道她不信任自己,毕竟没有人会毫无缘由的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可他还是好奇,这么一个冰冷的女子,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伤心。 闵冰重新躺下,却是再无一丝睡意,噩梦缠绕她许多年,也许仇一天不报,她便一天得不到安生。 天光大亮,女子窈窕的身影在院内忙碌,岑君透过窗户注视着她,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而有些东西一旦萌芽就会蓬勃生长,有时候一见钟情未尝不会发生,他对这个女子有种熟悉感,仿佛前世便已相识,她有些牵动着他的心绪。 “喂,不要色眯眯的盯着我家徒儿。”老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一惊,但魔宫宫主经历的风雨也不算少,他平静的转回视线,恭敬道:“前辈好,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我可没救你啊,是我徒儿救的你,小伙子,老头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劝你不要对我家徒儿图谋不轨,否则老头要你命哦。”老者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瞥一眼毫不知情的闵冰,继续道:“我家徒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过几日老头去给她物色个好夫君,早早嫁了,省得她收不住心。” 岑君温和一笑,低垂的眸子闪过晦暗不明的光泽,“前辈多虑了,晚辈对令徒只是欣赏而已,并无他意。” 老者眼含讥讽,活了那么大年纪,这点小心思还能逃过他的眼?只要这小子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等他养好伤后就安全放他离开。 思及此,老者乐颠颠的走到闵冰身边,笑眯眯道:“冰丫头,老头我接到文渊主持的邀请,要去同他探讨佛经,估计会住上一月半月的,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想着报仇哦。” 闵冰调好药膏,语气鄙夷道:“你就是想蹭文渊主持的斋饭而已,赶紧走,免得整日要求我做这做那给你吃。” “好伤心,你竟然如此嫌弃为师,虽然你嫌弃我,但为师依旧会给你带桂花糖回来吃的,我走了~”老者来去如风,转眼消失在院内。 “岑君,把衣服脱了等我。”闵冰抬眸,并不觉得此话有何不妥,病人的身体在她眼中和花草树木没有区别。 而岑君心思不纯,登时面颊发红,虽知道她的意思仅仅是单纯的让他脱衣而已,但总会让他浮想联翩,堂堂魔宫宫主变得不像自己,仿佛成了纯情青涩的小伙子。 他乖乖照做,盖着薄被躺在床上等她过去,心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须臾,闵冰端着药膏进入房内,如昨日一般掀开被子,先替他施针,接着又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清浅的凉意让岑君心中怪异,她说过这药膏是加速伤口愈合的,而且不会让他的皮肤留下疤痕。 “闵冰,你平日也为别人治病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希望女子还见过其他男人的身体,算是一种尚未成型的占有欲。 “我轻易不下山,你应该算我救治的第一个病人。”闵冰手下动作不停,淡淡答道。 听到她的话,欢欣雀跃感瞬时萦绕全身,岑君闭上眼睛,十分享受女子指尖抚过身子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她周身的气息让他不愿离开。 “你的康复速度很快,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估计只需一月就可以痊愈,到时候给我留下个信物,等我有空时找你拿药材。”闵冰用帕子拭去手上残余的药膏,翩然起身。 而岑君微不可察的一僵,他迟早要走的,尽管现在对她有些朦朦胧胧的好感,可她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冷不热如一潭死水,也许趁着还未深陷,他应该断了念想! 二人俱不再言语,满室静谧,闵冰从书架上取出几本医典抱在怀中,临走时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道:“在我发现你的地方有人留了封信,你看看吧。” 她将信递去,毫不犹豫的离开,留给对方足够私密的空间,没有人愿意*被窥探,她看光他纯属是为了治疗,而剩下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一月的时间飞逝,岑君彻底痊愈,身体甚至比从前更加强健,而他的心也更被闵冰吸引,愈陷愈深,火热的视线焦灼在她身上,片刻都不愿离开。 “冰儿,我今日要离开了。”岑君眼神炙热的看着她,语气透着浓浓的不舍。 “嗯,慢走不送。”闵冰低头摆弄草药,慢条斯理道。 岑君脸色顿时阴沉,心中既委屈又不悦,伸手一把夺过草药,将她从地上拽起,紧紧抱在怀里,呼吸间全是她独特的香味,不由沉醉其中,这是他第一次抱她,感觉是如此的美好,有些飘飘然了。 闵冰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惊住,抬眸看着他,愤愤道:“你疯了?那可是我今天好不容易采到的草药!” 药痴是无法忍受自己的药材宝贝被作践的,她心疼不已。 对于她这般的表现可以说在意料中,岑君无奈道:“冰儿,我今日离开,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啊,当然有!” “真的?”岑君心中激动,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二人贴的紧密。 “你先离我远点,那个碰到我了。”闵冰指指他的腹部,蹙眉道:“你别忘了给我留下信物,我还要去找你拿药材呢。” 嘎~ 从天堂到地狱就在一瞬间,他都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了,这丫头还在逃避!不行,既然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这辈子就别想再离开他,必须让她明白自己的感情! 岑君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唇瓣随即覆上,尽情亲吻着她,辗转厮磨,纠缠不休,他要通过火热的吻传达给她自己内心的悸动。 呼吸不畅险些让闵冰昏厥,她缺氧的靠在男子胸前,两颊绯红,胃里直往上泛恶心,唇瓣被吻得红肿,散发盈盈水润光泽,她脑袋里空白一片,只有一句话:口水,她吃了他的口水! 呃~ 她用力推开男子,趴在石凳旁呕吐不停,她的洁癖有些严重,恨不得将胃都吐出来。 “我有这么恶心吗?”岑君面色发黑,扳正她的身子,认真的说道:“冰儿,我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等我解决完事情就来向你求亲。” 闵冰瞪大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在开玩笑吧,我们相识不过一月而已!而且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总觉得男人好恶心。” “我不开玩笑,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有种强烈渴望接近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减反增,总之我就是喜欢了!至于你的洁癖,我会让你慢慢习惯我的,多亲亲就好了。”他满眼笑意,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吧。” “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真是神奇的逻辑!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闵冰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直到岑君离开她才成功绕出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被人占了便宜! 对于被表白这件事,她并未记在心上,在岑君走后又过了几日师父才回来,并且十分愉悦的给她介绍了个男人,据说是某位隐世家族的公子,品貌皆是上乘,可是闵冰始终对他无感,每天和他说话不超过十句。 那位公子在药庐住了三个月,对闵冰十分满意,向她提了亲,师父很开心,但她却直截了当的拒绝,理由简单:太恶心! “冰丫头,为师好不容易给你挑了个家世清白的公子,他对你也算不错了,为何不嫁?”老者气的须发倒竖,恼火道。 闵冰淡然地坐在桌边,端起茶水轻啜一口,淡淡道:“不想嫁,要嫁你嫁好了,徒儿觉得一个人逍遥自在,不想受束缚。” 老者狠狠给她一记暴栗,这丫头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嫁给那位公子可以让她有强劲的依靠,但这些东西他却不能告诉她,“你必须嫁,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算你半个父亲,我的话你一定要听!三日后成亲!” “师父,你要逼我?”闵冰挑眉,语气带着浅浅的伤痛,从小到大师父的语气从没那么重过,看来他有事瞒着她。 “我是为你好,冰丫头就听师父一次好吗?”老者叹口气,他可以护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人心险恶,那帮人早晚会对她下手的。 闵冰眨了眨眸子,走到老者身后,假意应承道:“我就听师父的!不过他不能干涉我制毒!” 老者正欲点头,却发现自己不能动,暗忖怪不得臭丫头答应得痛快,原来是缓兵之计,竟趁机给他用了毒! “师父,我知道你有事瞒着徒儿,当初你不许我报仇,我应了,但仇家似乎不打算放过我,与其躲躲藏藏依附别人而活,何不将仇家一举消灭,亦或者让仇家有所忌惮,不敢对我下手呢。您老担心我涉世未深,其实徒儿有事没告诉你,绯月阁来去无踪的神秘阁主,就是我!” 绯月阁是江湖上近几年崛起的一大势力,发展势头迅猛,与各方门派都有交集,甚至可称作沟通邪派和正派的桥梁,亦正亦邪的作风让它备受非议,却无人敢对它出手,因为它处于正邪的平衡点,一旦打破就会在江湖掀起正邪之战。 闵冰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令牌,不咸不淡道:“师父,你的毒三个时辰后自动解除,委屈您老人家先挨顿饿了。我已经知道仇人是谁,当初武林盟主和几个标榜正义的掌门觊觎闵家的武功秘籍,污蔑我爹勾结邪教,借口为武林除害而残忍杀害了一百多条人命,此仇不报我心难平,如今江湖早已腐化,我便要搅得它更乱!正派又如何,都是虚假的伪善者,我偏偏要入魔道,将他们打得一败涂地!” 冰丫头是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啊,这倒极符合她的个性,她虽然外表冷漠,心底却有团鬼火在燃烧,江湖恐怕要难以避免一场腥风血雨了。 老者如是想着,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遂叮嘱道:“丫头万事小心,之前为防止你被人发现,除轻功外我没有传授给你任何武艺,闵家的秘籍就藏在你的枕头中,去拿吧。” “我不需要那个,生死有命,师父不必过于忧虑,徒儿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闵冰对他鞠了一躬,表达这么多年对他养育之恩的谢意。 …… 天色晴好,风和日丽,闵冰一袭男装来到魔宫,岑君的令牌让她受到了隆重的招待。 此刻她坐在正厅内,喝着西湖龙井,身边站着丫鬟随时斟茶,十分惬意,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对面男子狐疑的目光。 “请问公子,你可有姐妹?”男子思量片刻,终于是将疑惑问出了口。 闵冰不解,却是照实回答道:“家中独生一人,阁下何出此言?” “没什么,好奇罢了,公子生得这般俊逸,若是有姐妹肯定也是人间少有的美人。”男子巧妙转移话题,继续道:“公子来找我们宫主所为何事?” “叙旧,顺便合作。”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闵冰侧首望去,只见来者满脸欣喜,快速走到她身边,长臂一捞,她已经被抱进怀中。 岑君心情兴奋,抱着她不肯松开,低头衔住她的唇瓣,吻得如火如荼,舌尖追逐着她的,气氛旖旎。 直至她憋的小脸通红,岑君才松开,语调轻快道:“我正想带着聘礼去求亲呢,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求亲?”闵冰语气惊讶,记起那天的场景,抬手就在他胸前捶了两下,嗔道:“我何时答应嫁你的?我为何不知道?” “你喜欢我自然要嫁我,我刚刚亲你,还伸了舌头进去,可你没有吐,这就说明你接受我了。” “……”闵冰无语凝噎,鄙夷地看着他。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她就生气,占一次便宜也就算了,还占第二次! 二人言语间亲密无隙,令负责接待闵冰的男子石化当场,他从没见宫主如此开心过,也没见宫主对人扑上去就啃,更没见过宫主耍赖,这还是那个霸气狠辣的宫主吗? 岑君不管不顾,自从离开她,每日都过得都十分难熬,思念她的气息,脑海里充斥的全是她的身影,蚀骨的想念折磨着他,今日她既然来了就要拴住,不可错失良机,遂转而对男子吩咐道:“传令下去,今夜本宫主大婚!都给我准备好了!” 男子刚回过神来,接着又石化当场,宫主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娶这位公子,啊,是姑娘才对,总之这快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岑君催促道。 “是,属下立即准备。” 闵冰完全一头雾水,她这就要成亲了?似乎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思啊!不过她好像并不讨厌他,对他的亲吻也不再感到恶心,冥冥中他身上有种吸引她的气息,仿佛他们就该在一起的莫名其妙的理所应当感油然而生。 如果与他成亲,师父会炸毛吧,不过他若敢对她不好,那就直接毒死,反正他的命是她救的,这么一想成亲很好呢。 就这样二人很随意地决定成亲了。 仪式进行的极为简略,但却十分热闹,魔宫上下张灯结彩,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二人在司仪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被送进洞房。 闵冰挽着新娘的发髻,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红盖头遮住她的面庞,静静坐在床侧等待新郎到来。 门被缓缓推开,她的心扑通直跳,门被关上,她的呼吸略微紊乱,男子步伐稳健的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挑开红盖头,眸中闪过惊艳,他的妻子美极了! 岑君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二人饮下合欢酒,女子美丽的面庞绯红,朱唇水润亮泽,他只觉喉咙干涩似火烧,不由吞口口水,柔声道:“冰儿终于嫁给我了,自从离开药庐那天,我就一直想你穿这身衣服的模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说的,谁知你竟然如此雷厉风行,直接就要成亲,我告诉你,成婚可以,但你要是对我不好的话,绝对一碗毒药药死你。”闵冰神情严肃不似玩笑,凤眸透出明耀的光芒。 “为夫冒着生命危险娶了娘子,怎么敢对你不好呢,夜深了,是时候睡了。”岑君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轻柔地放下她。 睡了?!那不就意味着! 闵冰满面通红,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你轻点,我怕疼。” “娘子放心,为夫今夜一定会做只温柔的郎君,保证让娘子舒服。”他俯身而上,在她耳边轻语,“虽然为夫也是第一次,但我收集了许多春宫画册细细研读,应该没问题的。” 火红的床帐被放下,二人的衣衫从里面飞出,男子的吻纵情落下,女子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更激起他的*,他要她彻底成为自己的女人,让她一辈子离不开他! “娘子,为夫来了。”他强忍着低喃,待女子点头应允,火热的唇瓣抵住她的娇呼。 “疼死了,你不是说会温柔吗?”闵冰白皙纤细的指尖攥紧被单,眼角躺出泪水。 岑君十分委屈,亲亲她的额头,安抚道:“他们说就疼一会儿,娘子再忍忍。” 他之前特意问过已经成亲的手下,按道理接下来应该会好些,如今她全身散发魅惑气息,让他心神渐渐迷失,遂不再压抑本性,今夜温柔的狼似乎是做不成了。 烛火噼啪燃烧,室内一片火热,帷帐轻摇,红色包裹的二人青丝纠缠,火热的身躯相贴,窗外的明月羞得躲进云层不肯露面。 长久的情事耗尽了闵冰的体力,她浑身瘫软无力,靠在男子怀中不想动弹,大脑一片空白。 从天色昏暗到黎明降至,岑君十分满足,瞥见她锁骨和脖颈处的红痕,笑得眯起眸子,她昨夜三番四次的求饶,但碍不住他的强势索求,最终演变成浅浅的低吟。 “禽兽,你是想让我死在床上吗?”闵冰恢复些许体力,在他腰侧狠狠一拧,语气愤愤。 “娘子,为夫冤枉啊!你看看为夫的背已经被你挠成这样了。”岑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回身露出惨不忍睹的背部。 纵横交错的抓痕,深浅不一,却都是她的杰作,闵冰羞涩不已,扯过被子一把将自己裹住,埋头在里面不肯出来。 岑君扑哧笑出声,强势钻进被子,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亲昵的蹭蹭她的脑袋,戏谑道:“娘子害羞了,为夫心甘情愿被你挠,娘子多挠几次才好呢。” “想得美!”她露出脑袋,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你弄到了里面,如果我有孕了怎么办?” “有孕就生下来,我想要我们的孩子。”他满眼宠溺,呼吸着她的味道,惬意的闭起眸子,有了孩子才是圆满。 闻言,闵冰凤眸眯起,她觉得事情稳定下来以前不适合有孕,她希望给孩子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应该不会一次就中了吧。 “你不想要?”岑君见她眉头紧蹙,心中瞬时一沉,她难道不愿有自己的骨血吗? 闵冰摇摇头,指尖抚过他的眉眼,曼声道:“当然想要,不过我觉得不是时候,其实我有事还没告诉你。” 她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连着岑君走后发生的一切,她觉得既然二人成为了夫妻,又有共同的想法,反而更能达成共识。 “竟然有人敢向你求亲!抢本宫主的娘子,活得不耐烦了!”岑君大怒,死死抱着她,“娘子拒绝的好,是不是为夫太过优秀,其他男子入不得你的眼了?” “自恋鬼,你到底有没有重点?”闵冰伸手在他脑门重重一弹,鄙夷道。 岑君脸色一正,亲亲她的鬓角,认真的说道:“娘子你受苦了,那帮自诩正派的老家伙之前来围攻我魔宫,借口为武林除害,其实就是为了一本秘籍,但我岑家功法岂是他们随便觊觎的!娘子放心,你既然想永除隐患,那为夫便陪你一起。” “好,那我们夫妻就把江湖搅个翻天地覆,鬼才管他正义邪恶,魔宫和绯月阁正式达成合作!” 第一百零一章 二世之恋(二) 二人进行一番长久的谋划,联合众多势力,先杀两个当年参与闵家灭门案的人,再在江湖上重新提起闵家灭门的真相,引起武林盟主等人的注意,他们定会寻找理由掀起正邪之战,正合了二人的意,腥风血雨正在渐渐聚集,只等时机爆发。 事情似乎一切都在按步就班的进行,只除了闵冰本身! 她的担忧并没有错,岑君新婚夜的疯狂成功让她怀有身孕,此刻已经有九个月,她躺在院内的软榻上不愿动弹,悠悠然地享受岑君的体贴伺候。 女人怀孕时的心情变化比六月天还要快,而怀孕的闵冰还算状况较轻,前几个月时常呕吐,吃不下多少东西,如今不吐了,还喜欢吃些酸的,整日懒洋洋的,十分嗜睡,身边几乎离不开人。 “娘子,听说酸儿辣女,你是不是怀了个儿子?”岑君喂给她块酸梅,语气十分期盼,浑身散发满满的父爱。 闵冰摸摸肚子,不悦道:“难道夫君重男轻女?女孩子就不喜欢了?” “冤枉啊,只要是娘子生的,为夫都喜欢。”他微微一笑,满脸幸福神色。 “宝贝,瞧你爹爹的傻样,等你出生后咱们一起欺负他,不过你可不能欺负的太厉害哦,你爹爹可是很疼爱你的呢,再说他可是我的男人,娘亲的面子你还是要给的。”闵冰凤眸溢着温柔,即将成为母亲的她尚有些孩子气。 岑君趴在她的肚子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你娘亲老是欺负爹爹,不过没关系,爹爹就是爱被她欺负,等你出生了,咱们一起保护你娘亲。” “傻瓜,相公是大傻瓜。” “傻人有傻福不是?我既然有个聪明娘子,自己又何必太精明呢。”岑君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为了胎儿的安全,他已经禁欲很久了,虽然她会用手帮他解决,但总归不尽兴,等孩子生下来,他一定连本带利讨个痛快! 院外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男子早已习以为常,如此火辣的一幕几乎每日都会上演,宫主彻底变成妻奴了,除了处理事务,他简直无时无刻不陪着夫人,恨不得将夫人拴在腰带上。 “有事?”岑君放开闵冰,替她拭去唇角的水渍,转头问道。 男子施一礼,禀告道:“武林盟主近期有些异动,我们几位合作者来找宫主商讨事宜,似乎打算开战了。” “我立刻去,你先招待着吧。”岑君将毛毯为她往上拽了拽,温和叮嘱道:“我有事处理,你再呆一会儿就进屋,别受凉了。” 闵冰微微一笑道:“知道啦,我不会乱跑,不会乱动,不会动毒,会乖乖在房间等你回来。” 他摸摸她的发顶,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我的乖娘子,为夫速去速回。” 许是事情比较麻烦,直至晚上岑君才回来,闵冰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他不由叹口气,暗道真是个小迷糊,不脱衣服就睡对身体不好。 他打算帮她脱下外衫,刚触碰到女子的身体,她便悠悠睁开双目,懵懂地看着他道:“我睡着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么晚?” “没事,为夫会解决的,娘子安心养胎就是,给为夫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宝贝,等解决了那些个败类,咱们一家三口去过逍遥日子。”岑君一边替她脱衣,一边温声安抚。 “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夫君了解我的性子,不打探清楚来龙去脉我是不会安心的,你不说我就不睡。”她有些气恼地嘟起嘴唇,湿漉漉的凤眸直直盯着他。 岑君躺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怀里,浅声道:“娘子关心为夫,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心难安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武林盟主似乎暗地里招拢了些奇人异士,对付起来略微棘手。” “说的具体点,那些人有什么特征?” “他们没有痛感,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不断的杀人,而且被他们的血液溅到身上会中毒。” 闻言,闵冰眉头蹙起,这与毒典上记载的蛊人一样!但蛊人的培养是苗疆秘法,只有苗疆贵族才能研习,难道武林盟主还勾结了苗疆? “怎么了?夫人可有想法?”岑君抬手抚平她的眉,不愿看她皱眉的模样。 沉吟半晌,闵冰诡谲一笑,蛊人呐,身体里被喂入蛊虫的傀儡,用蛊虫对付他们就好了,虫虫自相残杀,从内部破坏他们的身体机构! 她从床上起身,笨重的身子活动起来极不方便,“娘子,你去哪?”岑君急忙问道。 “我师父有办法对付蛊人,我写封信请他帮忙,你派人连夜送去。”她挪到桌边,铺平信纸,笔墨一蘸,洋洋洒洒写了几张,其中顺便提及了自己有孕的消息,她能预想到师父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会骂她见色忘师,怀胎这么久才告诉他。 岑君手指刮过她的鼻尖,宠溺道:“娘子笑得如此开心,鬼医他老人家恐怕要生段时间闷气的了。” 她双目弯成月牙状,红唇露出可爱的虎牙,狡黠道:“他老人家该多生气才好,省得每日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我们的孩儿还要跟他学功夫呢,照他现在的脾性,日后我们的孩儿怕是要照顾他的了。” “你呀,调皮鬼,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岑君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如一件易碎的珍宝,而她也的确是他的无价之宝。 夫妻二人相依而眠,闵冰却没了睡意,捏捏他的耳朵道:“夫君,给孩儿起个名字吧。” “名字?我还以为你要让鬼医起呢。”岑君微微吃惊,大掌摩挲着她胀鼓鼓的肚子,手心一震,似乎被踢了一下,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眸子,又被踢了一下,开心不已道:“娘子,娘子,孩儿踢我了。” 闵冰轻笑一声,柔柔道:“傻瓜,他就在我肚子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孩儿是不满意你这个爹爹了。” “为何?” “因为你不替他起名,如果让师父来取的话,肯定是什么狗蛋,二狗之类的,我们娘俩都不喜欢!”闵冰想起师父那诡异的起名爱好,浑身毛骨悚然,她才不要让自己的孩子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岑君点头表示赞同,在他受伤住在药庐的日子里,曾在鬼医的房间内住过,里面贴满纸条,上面全是奇怪的名字,那时候闵冰告诉他鬼医为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起了名字!小花,小桂子,小绿等等,委实是惨不忍睹。 “容为夫想想。”他垂眸深思,须臾才道:“如果是男孩就叫岑念冰,如果是女孩就叫岑思冰。” “念冰会不会太女气?”闵冰知道他的意思是思念着自己,心中十分甜蜜。 “不会,为夫说不会就不会!为夫要和孩儿时刻念着你。”岑君低头在她唇上一啄,笑得幸福。 虽然成婚有段时日了,他也时常说些甜言蜜语,可此刻她仍旧羞红了双颊,软软诺诺道:“那就依夫君所言,但我要给孩儿起个小名,就叫君宝,男女都适用。” 君宝,意思是他是她的宝贝! 岑君高兴得几乎难以自持,怕伤到她,努力压制想要抱起她来旋转的想法,“好,娘子说什么是什么!” …… 眼看快到闵冰临盆的日子,听老人说这段时间多走走有利于生产,岑君每日陪着她在院内散步,面上的笑容简直能将人腻死,魔宫上下都知道宫主如今心情极好,化身为宠妻狂魔粘着夫人。 “感觉如何?”岑君扶着她坐下,语气无比关切,他特意咨询过产婆,有些女子可能会在生产时大出血,从而血崩而亡,他必须时刻注意着妻子的动态,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闵冰微微一笑道:“很好,师父估计快要来了,应该能正好见到他的小徒孙吧。” “嗯,娘子辛苦你了。”岑君俯首趴在她的肚子上,侧耳倾听,这段时间他一直如此,总觉得胎儿是可以感觉到他的。 二人沉默不语,气氛恬静温馨。 “宫主,武林盟主率人包围了魔宫,还有很多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也在,人数众多。”男子急匆匆地走进院子,面色沉暗。 “呵呵,来的好,我还怕他们不来呢!”岑君邪惑一笑,不紧不慢的替闵冰按摩腿部。 男子不自在的撇开视线,继续道:“我们的盟友正在赶来的路上,单凭魔宫现在的力量,加上夫人给的毒药毒粉毒针毒箭,估计还能够撑一会儿。” “你先应付着,本宫主马上过去。”岑君挥挥手,男子应声退下。 闵冰懒散地抬起眸子,却散发着摄人的寒意,冷冷道:“有奸细!” 如今魔宫有半数人马分散在外,她的绯月阁主要人员被她带到了魔宫,而其他的合作者还未到约定相会发动突袭的时间,此事仅有魔宫内的几人知晓,却被武林盟主捷足先登,率人提前包围魔宫,看来之前的大清理还有漏网之鱼! 岑君站起身子,看来奸细隐藏的足够深,竟然逃过了他的布控,还顺利将消息传递了出去,而闵冰不会武功,且怀有身孕也不便使用轻功,思及此,他严肃道:“娘子,魔宫的防御和机关怕是已经被对方知道,你呆在这不安全了,一定要好好跟着我!” 她眨眨眸子,轻笑道:“我还以为夫君会先将我送走呢,那样我可是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倒想送你走,哪怕你恨我也要护你和孩子周全,但密道应该暴露了,又不知奸细是何人,你孤身一人反倒危险,不如为夫亲自保护你来的放心。”岑君不舍得离开她,而此战凶吉未知,有她在身旁更能激励他取胜,一切为了他最爱的女人能够活下去! “相公说的极是,娘子拜服,我们走吧,去会会那几个老匹夫。”二人手牵手,心中信念坚定,今日背水一战必决胜负! 魔宫外形势紧张,双方对峙,人数上劣势的魔宫众人并无惊怕之色,个个面容严肃,战意蓬勃,他们早就想和这帮自诩名门正派的人面兽心的老家伙们战一场了,之前碍于绯月阁维持的平衡不宜打破,他们一直忍气吞声,但如今宫主和绯月阁主都要搅翻江湖的浑水,那他们绝对不遗余力的加入。 武林门主站在前面,负手而立,一脸正气的模样,义正言辞道:“你们邪教存于武林,本就严重危害武林的安危,却不知收敛,还妄图消灭我们这些正派人士,今日我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号令江湖群雄,彻底灭了魔宫,再让邪教消失于武林。” 啪啪啪~ 鼓掌声自魔宫门内传来,岑君揽着闵冰出现在众人面前,俊美的面容狂放不羁,嘴角衔着嘲讽的弧度,讥笑道:“说的不错,我竟不知武林盟主口才如此之好,哪怕黑的也能被说成白的吧,娘子,你可要多和他学学,日后将这狡辩的功夫传授给咱们的孩儿,也算能让盟主后继有人了不是。” 闵冰嗤笑一声,不屑道:“相公又在胡说,盟主怎么可能狡辩呢,分明是死皮赖脸好不,这门功夫我可学不来,是人家独门的呢,你瞧,就因为你要学人家的武功,盟主气得脸都绿了呢。” “娘子,您何必把事实说出来呢,盟主面子挂不住了。”岑君漫不经心的替她理理额边碎发,语气不满道。 “啊,是娘子错了,请夫君原谅,盟主大人该不会和我这一介小女子计较吧。” 她话音刚落,魔宫众人哄笑出声,气得正派人士面红耳赤。 “废话少说,我今日就替天行道,灭了魔宫!”武林盟主阴鸷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杀意腾腾。 岑君微眯黑眸,摸了摸下巴道:“觊觎我岑家的秘籍直说便是,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呢,你算什么东西?能替天作决定,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小子,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的污蔑之词?本盟主的品行为江湖正义之士所共睹,岂是你三言两语能破坏的!” 闵冰美艳的面庞流露出不屑与不满之色,轻轻冷哼道:“盟主是天生的戏子,演戏演的自然不错,可惜是戏子无义,你不过是拿他们当踏脚石罢了!当年被你灭了满门的岑家,盟主该有印象吧,那可是你的结拜义弟家呢。” 岑家被灭,秘籍他却并未拿到,还因疏忽导致仅存的婴孩被鬼医救走,他多番派人打探,希望斩草除根顺便重新找回秘籍,然而鬼医救过数个婴孩,他最后在几位少女中徘徊不定,干脆都杀了,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你是当时的婴儿?被鬼医救走的那个!”武林盟主惊诧道,此话一出,参与当年之事的人瞬间面色骤变。 “啊,真是小女子的荣幸,盟主还记得我,当年灭我岑家满门,却没有得到岑家秘籍,是不是很不甘心?如今秘籍在我手中,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对了,还有几位老人家,你们是不是也想要?一起来拿吧。” 看她还想说什么,武林盟主怕她抖出更多东西,高声呵斥道:“住口,你这小女娃被魔宫宫主迷惑,已经堕入邪教,我今天就代你父亲清理岑家门户!” 闵冰怒极反笑,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颠倒是非黑白,她真是长了见识,“盟主,小女子跟你比脸皮厚度,甘拜下风。虽然你十分该死,但我跟随鬼医多年有颗医者仁心,好心告诉你吧,你杀人夺取的功法种类庞杂,有些是不可同练的,如今你已经走火入魔,神智有些不正常了。” 她说的没错,武林盟主不止一次走火入魔,眼前时常会出现幻象,但他不能让别人知晓此事,否则他的盟主之位不保,当初他杀人夺取功法的初衷就是为这个位置,怎能轻易被赶下去! 思及此,他杀人的决心更加坚定,“不要听这臭丫头胡说,各位有正义之心的武林之士,只要消灭魔宫为武林除害,我们定会名扬江湖,上啊!” “啧啧~恼羞成怒了呢,娘子可要跟好为夫。”岑君抽出长剑,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神情,语气严肃。 “夫君可要好好保护我和宝宝哦。”她眸子平静,不紧不慢道,玉手伸进衣袖,随时准备出手。 正邪之战爆发,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有人以内力相搏,掌风暗含杀气,有人化手为爪掏取人心,灵蛇拳,地堂鞭,嵩山七十六爪,六合刀等武功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 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浓厚,身为孕妇的闵冰微微蹙眉,腹中胎儿不喜欢这个味道,眼看不断有人倒下,魔宫的人越来越少,她的毒粉也快要用尽。 岑君挡下袭来的长剑,反手将敌人的头颅斩下,他和闵冰成为被攻击的主要目标,必须聚精会神地应对,稍有不慎闵冰就可能会受伤,而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她,哪怕拼死也要将她安全送走! “哼,你们还在做垂死挣扎吗?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二人的忌日!”武林盟主伙同另外几人包围他们,视线阴冷如毒蛇般锁着他们。 其中一人笑得恶心,对着闵冰的肚子垂涎三尺道:“我最喜欢喝婴儿汤了,那可是提升功力的大补之物,等这女娃死后剖开她的肚子,我要那个婴儿!” 另一人插嘴道:“好东西可不能独享,我也要喝!我还要吃这二人的心!” 闵冰一阵反胃,条件反射的护住肚子,若非之前岑君不许她怀胎期间动毒,她早就用剧毒毒死这几个老家伙了,哪能容他们对自己的孩儿动歪心思!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些老家伙们内力深厚,岑君只得苦苦支撑着,寻找机会突围,他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唯独不准有闵冰的! 你来我往间,有一人瞅准破绽,径直往闵冰的后背攻去,岑君大惊,抱着她一转身子,以自己的背部抵挡。 噗~ 他喷出口鲜血,洒在闵冰的白衣上,唇瓣颜色苍白,却勾勒着弧度,“幸好娘子没事,不然为夫要心疼死了。” “傻瓜,夫君是大傻瓜,抛下我自己逃不就好了。”闵冰眼眶泛红,盈满晶莹的泪珠,声音哽咽道。 “你是我娘子啊。”他擦去唇边血迹,目露杀气,死死盯着几人,如果刚刚那一掌落在她身上,恐怕现在就一尸两命了。 武林盟主无声冷笑,语气很是厌烦道:“凭你们两只蝼蚁想要对付我,简直是白日做梦!去死吧!” 几人猛然扑上去,二人无处可逃,眼看被击中,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声怒喝,夹杂内力的声音将几人震飞,摔倒在地。 老者急速奔驰而来,轻功运用到极致,转眼停于二人身侧,气愤道:“臭丫头,不声不响地嫁人了,还怀了宝宝,更是差点被人杀了,你要吓死师父吗?” “师父,你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徒儿了。” 闵冰只觉下腹胀痛,湿漉漉的液体从腿间流下,她心中大惊,羊水竟然破了!她偏偏在如此危难的关头生产,师父匆匆而来,恐怕保不住她和岑君,但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他们的血脉! 见此,岑君面色焦急,他找的产婆早就跑没了影,该怎么办! “小子,你还能坚持住吗?你必须拖住这几人一段时间,我抓紧帮冰丫头接生。”老者找块干净的地方,将衣衫脱下铺好,扶着闵冰躺下。 岑君点头,即是死他也要她平安!遂语气郑重道:“拜托您了。” 他对闵冰露出温柔的笑容,转身面对敌人,将闵冰护在背后,誓死不让人靠近。 “鬼医,你年事已高,不呆在山里养老非出来掺和年轻人的事,既然你自寻死路,可别怪我不尊重前辈。”武林盟主步步逼近,他耗费人力众多,今日必须拿下魔宫! 岑君挡下,再次交起手来。 “丫头,深呼吸,用力!”老者面色严肃,他从未接生过,却不得不试试,按照医术上的记载做,应该会成功才是。 “啊!”闵冰只觉得下面被撑裂一般疼痛,不由痛呼出声,额角豆粒大小的汗珠滴落,孩子似乎在与她作对,迟迟不肯下来。 岑君挡下,再次交起手来。 “丫头,深呼吸,用力!”老者面色严肃,他从未接生过,却不得不试试,按照医术上的记载做。 隐约能看到婴孩的脑袋了! “用力啊,不要让那小子的努力白费!”鬼医疾言厉色,关键时刻出不得差错,他十六年养大的小女娃,不能让她出事! 闵冰痛苦的喊声让岑君心如刀绞,他从没听过她这般的嘶吼,她一向是淡然的,偶尔会有小娇羞,如今她正生产自己的血脉,远比产婆描述的过程要可怕,她辛苦了。 武林盟主见岑君微微失神,在另外几人的掩护下冲向闵冰,他要先杀了那个臭丫头,让这小子疯狂崩溃,再杀就容易些了。 “你不要想碰她!我绝不允许!”岑君硬生生承受住几人共同的一击,借力道弹到武林盟主面前,俊逸的面容因疼痛变得扭曲,唇角不断流出鲜血,身体的筋脉错乱,气流疯狂窜涌,但他依旧直挺挺地立着,手中的长剑直指对方。 “小子,对付我你还太嫩了些!”武林盟主冷笑连连,掌风中夹杂数枚暗器,上面闪着幽幽绿光,明显淬了剧毒!若是往常岑君会立刻闪开,但现在他不可以!如果他离开,受伤的会是闵冰,老狐狸正是看中这点才使了暗器。 噗噗噗! 暗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刺激着闵冰的耳膜,她目睹了一切,那鲜红的血液就在眼前喷洒,岑君! 她不禁发出声悲戚的长吼,全身的力道汇集往子宫而去,宫口陡然扩张,伴随短暂的剧痛,孩子顺利从中出来,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战场。 “娘子放心,夫君还死不了。”岑君扯出一抹笑,温柔的看着她。 鬼医咬断婴儿的脐带,将其包进布中,极为小心的抱到闵冰面前,怀中的小家伙身子骨尚软,经不起折腾,恍惚间似乎回到十六年前的秋天,闵冰也是这样小小的一团,天真的模样惹人疼爱。 第一百零二章 二世之恋(三) 婴儿澄澈的双眼看着闵冰,竟然露出浅浅的笑容,张开肉肉的小手,似乎想要让她抱抱。 这是个男孩,长相综合了她和岑君的优点,眼睛像极了她,而鼻子则是与岑君如出一辙,她疲惫的面容露出母爱的笑容,坐起身子抱着婴孩,温柔道:“孩子,你的名字叫岑念冰,这是你爹爹为你起的,娘亲给你起的小名叫君宝。夫君快看,我们的孩儿很开心呢。” 岑君强撑着破败的身体,微微侧首,对母子二人露出温暖的笑容,即便满身鲜血也阻挡不了他的风华,他心中无比欣慰,终于还是安全降生了,属于他们的结晶! “去死吧!我会送你的妻儿下去陪你的!”武林盟主尖利的笑声响起,一掌把岑君打飞,他如同风中落叶一般,重重摔在闵冰面前,眉眼却不肯离开妻儿。 “师父,君宝就拜托你照顾了,等他长大麻烦你告诉他,他的娘亲和爹爹十分爱他,请师父带他离开这里!”闵冰将孩子递给鬼医,缓缓向岑君走去,背影坚毅。 鬼医蹙眉,恼道:“冰丫头,老头我还是可以保下你和孩子的,和我走吧,你难道要给这小子陪葬?要抛下你的孩子?” 闵冰蹲在岑君身侧,先替他把过脉,拭去他脸上的血渍,对鬼医道:“师父,我能体会当年爹娘的心情了,但我不想让君宝像我一样背负血海深仇,我是他的娘亲,又怎么舍得离开他,所以我亲自杀了这些人为自己报仇!替君宝铲除以后的魔障!” 闻言,武林盟主嘲弄道:“臭丫头死到临头还说大话,你相公中了腐心毒,江湖上还没有此毒的解药,只剩等死一条路,即使他安然无恙,你们联手也不可能打过我们几个。” “闭嘴,我们师徒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鬼医狠狠瞪他一眼,银光一闪,武林盟主的哑穴被封。 见此,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闵冰唇角勾勒出轻蔑的弧度,不屑道:“无知之辈,我绯月阁有一门秘法,能以生命为代价消灭敌人,我今日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鬼医惊诧,他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功夫,冰丫头到底从哪习得的,只听闵冰继续道:“师父,带君宝走吧,好好照顾他,如果你敢虐待我儿子,我会经常找你聊聊的。”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冰丫头你当真不走?” 闵冰不再理会他,意味明显,鬼医无奈叹气,抱着婴孩飞身离开,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了。 “娘子,你何苦呢?”岑君气息虚弱,努力抬手抚摸她的面颊。 “我是为了孩子,又不是为了你。”她语气凶悍,却动作轻柔的将他的头至于膝盖,“夫妻一场,最后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 岑君微微一笑,浅声道:“怎会不愿,下一世我还要找到你,娶你为妻,生下我们的宝贝,我不会再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还杀不杀?这臭丫头说的秘法我从未听说过。”一人有些犹豫,转头询问武林盟主。 事到如此,武林盟主已无退路,暗忖这丫头诡计多端,极可能是在骗他们,就算真有秘法存在,只要在实施前杀了她就好,总之不能有任何威胁他地位的因素留存! 决心已定,他抬手在脖间一横,杀! 得到指示的几人不再踌躇,缓缓靠近二人,将他们包围起来,似乎二人是待宰羔羊。 闵冰对几人的杀意视若无睹,轻轻为岑君打理头发,低低道:“相公,要开始了哦,来世再见。” “吻我,即使最后一刻我也要感受你的气息。”岑君孩子气的看着她,他们永远是一体的,别人无法分离。 “临死还秀恩爱,很快送你们去地府做对鬼鸳鸯!”一人神情嘲弄,看二人的视线仿佛在看死物。 她恍如未闻,俯身覆上他的唇瓣,火热纠缠,几人的攻击马上落下,闵冰眯起眸子,她的身体忽然爆裂,产生的强大气流将武林盟主等人撕成碎片,甚至波及到战斗中的其余人,原本豪奢的魔宫瞬间化为废墟,无人生还。 走远的老者听闻巨响,忙捂住婴儿的双耳,转头往魔宫方向而去,纯真的婴孩第一次体验轻功飞驰电掣的速度,却并未害怕得嚎啕大哭,而是在他怀中睁着天真的眸子咯咯直笑。 “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还真是和冰丫头当年一模一样呢。”鬼医喃喃自语,瞬间思绪万千,当年的小女娃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到如今已为人母,时光飞逝,等君宝健康长大,愿能抚慰冰丫头的在天之灵。 眼前的废墟,空气中的血腥味,无不昭示着此战的惨烈,鬼医遮住婴儿的双目,在碎尸中行走,仔细盘查过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徒儿尸身尽毁,只能立座衣冠冢了。 …… 沉睡中的冷东阳睁开眼睛,一把将身侧的女子抱进怀中,身子隐隐颤抖,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紧紧包围着他,而苏闲满面泪痕,凤眸轻颤如蝶翼般张开,愣愣盯着他,白皙的指尖细细描摹男子的眉眼。 刚刚的梦境令二人心灵震撼,一时无法回神,第一场梦中的蓝逸和凤玉,第二场梦中的岑君和闵冰,分明就是冷东阳与苏闲!他们亲身经历了两世的爱恋!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闲凤眸深深,心中泛着奇异的感觉,视线紧紧看着他,心脏怦然跳动,但她始终留有理智,毕竟梦是梦,在现实中二人是没有纠葛的,况且她有了绝尘和花云归,两个男人就已经快让她招架不住了。 而冷东阳同样看着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当初师父曾说他未来的娘子会是一位与他有三世情缘的,难道是苏闲?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说内心没有感触是假的,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前世今生不可混谈,尽管他对她有欣赏之意。 二人对视许久,氛围略微尴尬,各自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苏闲仍旧被他抱在怀中,室内安静的能听到二人交混的心跳声。 砰~ 门被人用力踢开,神算子戏谑的声音响起,“丫头,你是睡成猪吗?老夫叫了这么久的门都不开,晚膳好了,快去吃饭。” 他抬脚迈入屋内,被眼前的一幕惊住,又退回房间外,奇怪道:“咦,是臭丫头的房间啊,怎么臭小子也在这?” “闲人公子,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苏闲无奈扶额,如今神算子看到二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搂搂抱抱,肯定会闹出大事。 “抱歉。”冷东阳松开她,怀中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留恋她的温度,因为梦中二人十分亲密的缘故,他心底并未觉得不妥。 果如苏闲所料,神算子冲到二人面前,指着整理衣衫的苏闲道:“你睡了我的孙子,必须对他负责!哈哈哈,丫头你是逃不过做我孙媳的。” 苏闲挑眉,瞥一眼神色淡然的冷东阳,慢条斯理道:“说话要有证据的,您老可不要污蔑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凑到一处,岂有不烧起来的理由?再说他又不是不举,那里早就反应了,不信你瞧。啊!老夫知道了,你想要始乱终弃?我的孙儿岂不是很可怜?你看他那委屈的小媳妇样!”神算子在茶杯中蘸蘸水珠抹在冷东阳脸上,看苏闲的目光好像在看负心汉。 “您是患了眼疾吧,他哪里委屈了?再说干柴烈火烧起来了,我们的衣物能幸免于难?您老进来时我们可是穿着衣服的,闲人公子,麻烦你和你爷爷解释一下。” 冷东阳点点头,模棱两可道:“我们穿着衣服呢,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闻言,神算子精神振奋,打算再接再厉,继续道:“我孙儿都承认睡了,你还狡辩,你如果不负责,老夫就告诉天下人,穷白公子强了闲人公子,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姑娘声讨你!无钱门别想安生!”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您老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苏闲微怒,声音冷下来,“闲人公子,我们之间有没有事你心中十分清楚,何必说些引人误会的话,对你我都没好处。” “老夫不会受你威胁的,丫头贼喊捉贼了不是?我孙儿给未来媳妇的家传玉佩就在你手里!我都知道了,丫头何必隐瞒?”神算子底气十足,早先他听冷东阳的母亲说玉佩已经被送出了,在他的逼问下冷东阳说给了苏闲,那时候他就预谋拐带苏闲当孙媳,怎么可能轻易被吓退呢。 玉佩?那块他寄放在她那的羊脂玉佩! 盯…… 苏闲的视线直直盯着冷东阳,当初他可没告诉她玉佩是送给未来妻子的,现在她有口难辩了,神算子肯定不会相信玉佩是他之前用来抵债的。 神算子拍拍手,暗道好险,差点就被臭丫头饶了去,他看看一语不发的冷东阳,更是觉得此事有猫腻,照他孙儿的性格,如果不喜欢苏闲,就绝对不会在此刻保持沉默,而是会尽力划清界限。 臭小子怕是现在还没弄清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做爷爷的便帮一把,省得日后丫头凑齐七个男人却没有臭小子,东阳到时徒增伤心。 他笑得胸有成竹,高声道:“怎么?哑口无言了?丫头你就乖乖等着成亲吧,过几日你公婆过来看望你,可别给老夫丢脸哦,啊,说了这么久晚膳都要凉了,你们小两口先收拾一下,然后抓紧去吃饭。”神算子笑得猥琐,临走时替二人将门关好。 冷东阳被苏闲“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僵硬,却面上强作镇定,只听女子清冽的声音道:“闲人公子,你我无冤无仇,何必陷我于不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闻言,冷东阳合上眸子,心中刺痛感剧烈,她有喜欢的人了,却不是他,前世的种种浮现眼前,他的心受到动摇,难道她没有丝毫感触吗? “穷白公子不必多虑,往事如过眼云烟消失殆尽,前世的情份已尽,你我今生各不相干,在下只是希望你能暂时充当我的未婚妻,我娘亲身体有恙,经受不住大的刺激,倘若得知我在骗她,肯定会怒急攻心,命危矣。” 苏闲心底一刺,他轻描淡写的往事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但人家都说过去是过去了,她也无心纠缠,索性答应,“好,我帮你。” 气氛一时凝滞,她站起身子打算去用膳,手腕却被人拉住,转头蹙眉看着他道:“闲人公子可还有事?” “嗯。”冷东阳淡淡应声,刚才她要离开时,心脏骤然紧缩,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拉住她,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必须这样做,否则他会后悔。 “说。” “你先坐下,慢慢听我说。”苏闲被他拽到身侧坐下,二人距离不过两拳,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味。 冷东阳黑眸微转,慢条斯理道:“我手中有盘古斧,大概是和你的女娲石发生了反应,所以带我们回到了前世,梦中的一切应该是曾经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包括君宝。” 君宝,那个肉呼呼的小婴孩,是他们前世的孩子。 尽管二人都对前世讳莫如深,试图划分与今生的界限,然而心还是不受控制的为之跳动,两段未得善终的爱恋,到第三世再次相遇,是真有三世情缘吗?那他们又能否再续前缘,得到个圆满的结局?二人都不知晓,只能顺其自然的发展。 苏闲不知道他此话何意,但梦中的分娩之痛她是亲自体验过的,君宝确实是她前世的孩子,因此她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包括冷东阳为保护她受伤甚重,二人之间的甜蜜也历历在目,语气不由放轻道:“你想说明什么?” 据《三五历记》记载:“天地洪荒,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开地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一日九变。乾于天,坤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也。后乃有三皇。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盘古斧便是当时盘古开辟天地所用的斧子,传言它可以分天开地,穿梭太虚,看来女娲石和它发生了共鸣,所以才将二人带回了前世。 “嗯,我只是觉得咱们前世算有了感情基础,你扮演我的未婚妻会自然些,我们之间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登徒子。”冷东阳眸子转了转,忽然道。 “你的话可没信誉,前两世你做的事情那样不是登徒子才做得出来的。”苏闲轻笑一声,戏谑道。 先有蓝逸袭击了凤玉的胸,还恬不知耻的评头论足,后有岑君强吻闵冰,来了个闪婚将她拆吃入腹,翩翩君子哪能做出这些事。 二人之间似乎回到了前世的随意与轻松,冷东阳微微一笑,低声道:“是这样么?” 他一把搂过苏闲,薄薄的唇瓣贴住女子的朱唇,撬开她的牙齿探入,二人呼吸交融,迷离了眼眸,女子的甘甜混着男子的清香,如久旱逢甘霖,一时难舍难分。 苏闲被腰侧的异样拉回几分神智,将冷东阳推开,气喘吁吁道:“闲人公子,还说你不是登徒子!” 她面颊羞红,尽管在梦境中已经做过了亲密之事,但现实中二人并不熟悉,果然还是前世的情愫在发生作用。 “抱歉,情难自禁。”冷东阳嘴上道歉,眼睛里却散发不羁与狂放,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抱歉,本能反应。”苏闲神色淡然,拿开置于他胳膊的玉手,指尖拂过地方插着根银针,她如今是生意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占便宜呢,总归要让对方付出点代价的。 冷东阳轻巧的拔出针,并不生气,她的性子较前世更加多变,也更加迷人了。 “无碍,穷白公子,为了不被我娘亲一眼识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我可以先从称呼改变,我唤你闲,你唤我阳,当然我不介意你直接唤我夫君。” “我介意!”苏闲瞪他一眼,现在二人的关系似乎比以往亲近了些,不知是福是祸,“你放心,答应你了我就不会食言。” …… 十二月进入初冬,天气已有寒意,庭院中的树木大多枯败,唯有松树常青,梅花正呈生长之势。 小亭中的石桌边坐着三人,男子一袭浅青色长衫,墨发束起大半,其余散落在肩头,俊秀的面容宁静祥和,凤眸专注地盯着手中书卷,慵懒地靠在朱漆木柱上,偶尔替自己斟杯茶水,眼角余光时常落在女子身上,唇际勾勒愉悦的弧度。 女子一袭橙色裙衫,挽着俏皮的发髻,美艳的面容百无聊赖,单手撑头,白皙的指尖在石桌上来回滑动,眼角含着困倦的泪水,她对面的老者一直在絮絮叨叨,丝毫不知疲惫。 “丫头,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好玩意没,之前的花样滑冰老夫被你鄙视了,我要在其他方面扳回一局。” “……”苏闲抬眸看他一眼,接着低头继续画圈。 “丫头,你即将成为老夫的孙媳妇,我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天机老家伙,他肯定气得半死,嘿嘿。” “……”看一眼依旧沉默。 “丫头,你什么时候和我孙儿成婚?打算和你的另外两个小郎君一起吗?” 神算子此话一出,冷东阳心底一颤,眼中的温度下降,握杯的手不自觉加大力道,之前还只是绝尘,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情敌?那人是谁? “关你何事?”苏闲淡淡睨他一眼,终于憋不住开口了。 “当然与我有关,里面可是有我孙子呢,丫头,老夫派人去苏家给你爹娘送信,说你已经找了三位小郎君解毒,他们表示十分欣慰,让你再接再厉,你应该感谢老夫,打消了他们在天底下给你广选夫君的念头。” 神算子洋洋得意,假装看不见苏闲鄙视的眼神,顺手扔出块石头,正中冷东阳的脑袋,训斥道:“傻小子,整天就知道看书,媳妇都快被人占了!枉费老头我一片苦心,赶紧生米做成熟饭,省得我老是担心。” 冷东阳撇撇嘴,他如果现在生米做成熟饭,那估计这辈子别想娶她了,事情要循序渐进,挖人墙角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进行呢。 再说下去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不如让他早些闭嘴,思及此,苏闲伸伸腰肢,对神算子说道:“您老不是想打发时间吗?我们来下棋吧。” “不要,和你下棋纯属找不痛快,还不如聊聊天沟通感情呢。”神算子果断拒绝,下棋太无趣,委实勾不起他的兴趣。 苏闲凑近他,神秘兮兮道:“此下棋非彼下棋,不仅方法不同,而且要玩的刺激,你敢不敢?” 刺激?! 神算子思忖片刻,乐颠颠地跑去准备,苏闲出品,必是精品!他倒想看看臭丫头还有什么好玩意! “也就你能制住老顽童,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呐。”冷东阳从书中抬头,注视着女子美丽的面庞,昨夜他做了春梦,与眼前的人儿火热缠绵,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般融合,心中不由悸动加速。 有人说爱情就像龙卷风,而苏闲与冷东阳之间却是蝴蝶效应,前世的爱恋便是那只蝴蝶,翅膀微微颤动,便跨越了长久的时光影响今世,且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百零三章 东方酌到 “哼!明明是善终胜恶好不好,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昨天的账还没找你算呢!”苏闲突然动手,从袖中甩出银针,银光往男子的大穴而去。 昨日她在房中沐浴,原本候在外面的丫鬟被他遣走,他旁若无人的推门进来,苏闲以为是丫鬟来送衣物所以并未在意,谁知对方却一直隔着屏风看她,直到她换上裙衫才发现他在屋内,她羞恼的出手,对方却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神算子派他来传口信,他看她正忙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在原地等待,况且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水声阵阵。 强词夺理的解释!苏闲不由愤愤,衣袂翻飞间银针飞射四散,他唇边始终衔着笑容,轻巧的躲开,还戏谑她该丰胸了,和前世的大小差不多! 每每想起他那副欠扁的模样,苏闲就像用针狠狠扎他。 只见冷东阳的手指灵活翻转飞舞,将银针夹在指缝间,顺手放于桌上,浅声道:“闲,你真的要我的命不成?谋杀亲夫呐。” 他起身翩然来到苏闲背后,双臂撑住石桌,将她困在自己胸前的小小空间内,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闲颈间,暧昧的热度瞬间上升,苏闲始终不习惯与人玩暧昧,偏偏从那日二人醒在一张床上后,冷东阳就时常对她进行骚扰,无论是从语言还是举止,处处都泛有“奸情”的味道。 “可惜我的夫不在此地,他们……”苏闲猛然停顿,因为二人对她索求过度,他们似乎被她“抛弃”了呢,如果被两人带回去,她肯定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她寒毛倒竖,觉得等玩够了再回去较为划算,先逍遥一段时间再说。 “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呢。”冷东阳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完全是副耍赖的嘴脸。 对付不习惯的暧昧,苏闲的惯用手段就是冷漠、冷漠和冷漠,所以她保持沉默,呆呆地坐在那里当木偶,慢慢对方应该就会失去兴趣了吧。 “闲怎么不说话了?穷白公子不是号称情场浪子么,可惜你当木头也没用,我对你可不是一时的兴趣哦。”冷东阳在她面颊一啄,笑得春光灿烂。 苏闲皱眉,她怎么好像又被调戏了?她不禁仰头看他,闷声道:“不是说假未婚妻吗?阁下莫要混淆虚实。” 冷东阳嗤笑一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弄假成真,他似乎舍不得放弃呢,不过她好像不太接受他。 低头,果断的吻下去,单凭这吻的味道就难以让人把持,他喜欢她啊,即使知道她有两个男人也无法放弃,毕竟这是因为她的毒,实属无奈之举。 “啧啧~老夫离开这一小会儿而已,竟然发展的如此劲爆了,乖孙的领悟能力甚高,这么快就知道把握主动权了,哈哈,比花家那小子还要干脆,不愧是我孙子。”神算子从后面出现,笑容满面的看着二人。 “是爷爷教导有方。”冷东阳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重新拿起书卷浏览。 苏闲垂眸,思绪紊乱,现在究竟算什么?继续未完成的前世情缘吗?她对他的确有不一样的感觉,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屈从于这种感受,何况她还有绝尘和花云归,真是让人心烦意乱,毒必须解!她要对两人负责,但同时她又有洁癖,不肯随便找男人解毒,真是矛盾而复杂的心情,也许要转换策略,给她解毒的男人至少不能让她讨厌。 总觉得越来越堕落了呢! 神算子将棋盘摆好,兴奋的看着她道:“怎么玩?” “此种玩法叫五子棋。” “五子棋?只用五个子玩吗?”神算子顾名思义,好奇道。 “您老想多了,五个子能玩什么啊!五子棋其实很简单的,无论从横竖方向,左右方向,亦或是斜着,只要能构成一条直线上有五个子就算赢。”苏闲凤眸闪耀粼粼波光,如月下清泉杳杳流淌。 “确实简单,所以这有什么好玩的?” 苏闲诡谲一笑,不紧不慢道:“单纯的下棋当然没意思了,我们还要根据输赢玩游戏呢。” 神算子顿时来了兴趣,跃跃欲试道:“是赌东西吗?钱、名贵字画、药材、珍宝?你随便选!” 听着十分诱人的条件,苏闲却连连摇头,微微眯起眸子,耐心道:“我的游戏怎么能和普通的一样呢,那样凸显不出水平!听我说,下棋输的一方可以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两种游戏中任选一样,如果你选的真心话,那就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选的大冒险,就必须按照我的指令完成一件事。您老敢不敢玩?” 她的唇边衔着优雅的笑容,想她纵横五子棋界难逢敌手,赢神算子该是小菜一碟。 “听上去很刺激啊,丫头,此种棋法你可曾传授给别人?” “没有,您老以为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清闲?”苏闲语气鄙夷道。 “那就好,来来来!快开始!”神算子急急催促,暗忖等他学会五子棋,一定找天机老家伙和空空老和尚切磋,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乖乖听从他的指挥。 二人聚精会神地投入进棋局,苏闲应付自如,随手一落子就截断对方的路子,气的神算子不断摸胡子,整整五十局,近乎于苏闲单方面对他的虐杀。 苏闲笑得狡黠,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 问题一:“您老人家的宝贝藏在哪了?” “床底下的密道,往里走躲过机关,最尽头的密室里。” 问题二:“您老的碧凝丸可还有剩余?” “有。” 大冒险一:“麻烦您老给我一粒碧凝丸。” 苏闲笑眯眯的看着他,眼冒精光,冲他伸出雪白的手掌,看他一脸肉疼的模样心中十分愉悦。 黑色的小药丸虽其貌不扬,却是无数人渴望的,此药的配方如果能被她揭开,再多研制几粒售卖,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大冒险二:“劳烦您老去教训一下闲人公子,告诉他占女子的便宜是不道德的。” 苏闲趴在石桌上,看闲人公子狼狈的躲闪攻击,笑得两眼弯弯,她打不过他,自有人能打得过,她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 半晌时间,神算子扔下棋子,气鼓鼓道:“不玩了,总是臭丫头赢,没意思。” “我可以给你五天时间熟悉一下,再来挑战我。”苏闲不忍心老人家输得这么凄惨,她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神算子眼角的余光瞥到冷东阳,心生一记,唤道:“孙子,来和臭丫头战上一局,让老夫看看她吃瘪的表情。” 闻言,冷东阳缓缓坐到她对面,修长白皙的指尖执黑子,微微一笑道:“我和你战,游戏可还敢玩?” 苏闲毫无惧意,她知道对方在旁边观看许久,凭他的聪慧程度肯定掌握的尤为熟练了,但她偏偏棋逢对手战力全开,遂应声道:“当然,来吧!” “阳阳加油,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道谦让老人的丫头!老夫快要被她打击死了,全部家底都被套出来了。”神算子语气愤愤,蹲在角落画圈圈诅咒苏闲。 “观棋不语,您老人家还是找个地方默默钻研棋艺去吧,免得五日后又被我虐得体无完肤。”苏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了神算子暴击,他气的冷哼一声,转身回房研究,势必要战胜苏闲。 “这样会不会太打击他的自信心了?”冷东阳语气同情,目送神算子悲戚的背影远去。 苏闲抬眸,懒洋洋道:“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打击得了的,你该深有体会吧。” “也对,我们开始吧!” 亭中只余落子之声,战况激烈,多次因棋盘不够大,亦或因棋子不够而不分胜负,但总体二人势均力敌。 冷东阳胜,问苏闲:“你可喜欢绝尘和花云归?” “喜欢。” 苏闲胜,问冷东阳:“如果我日后有需要,你的神器能不能借我用用?” “可以。” 冷东阳胜,对苏闲勾勾手指道:“我困了,你给我当会儿枕头,喏,就在那边的长椅上。” “好。”尽管他的要求听起来十分无理取闹,但这种游戏本就没有什么规则,而且现代的年轻人玩的远比这些过火。 二人走到长椅边,苏闲率先坐好,冷东阳直接躺下,将脑袋枕在她的膝上,仰面小憩,那张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散发莹润光泽,呼吸平缓匀称,墨发柔顺的铺洒垂下,构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苏闲微微失神,抬手替他理理发丝,气氛安静祥和,衣袂被风吹的飘飞,背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响起。 “闲人公子好雅兴,放着正事不做却沉醉在美人乡中,不知美人的香味是有多迷人,能让你爱不释手,我倒要看看。” 又被误会了…… “四师兄,好久不见啊。”苏闲转头对东方酌挥挥手,浅浅一笑。 东方酌惊愣片刻,大步走去将冷东阳从苏闲腿上拽起,接着把苏闲挡在身后,死死盯着冷东阳道:“你要对阿闲做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对你没有威胁!” “师兄,我……”苏闲扯扯他的衣角,打算解释清楚,却被东方酌打断道:“阿闲别怕,你是我师妹,师兄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 冷东阳蹙眉,语气不悦道:“谁说我要对她做什么了?我只不过是微感困意打算休息罢了,何况她如今是我的未婚妻子,你有何资格干涉我们?是阁下逾越了。” 哈?!苏闲无奈,真是越说越乱啊…… “师妹喜欢的明明是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成了你的未婚妻?”东方酌一脸狐疑,显然不信,他的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却不知从何而来。 “你不知道?她身中奇毒,必须靠七个至阳男子的精元解毒,如今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被她收了,我也许会是第三个呢。”冷东阳嗅到丝不同寻常,故意道。 东方酌缄默不语,低垂的眸子掩饰住眼中晦暗的光芒,却始终将苏闲挡在身后,解毒啊,他当然知道,毕竟那日师父的寿宴,苏闲和圣女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苏闲叹口气,从他身后绕出,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心中好奇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他们口中的正事又是什么?但一切似乎与她无关,也就不便多问,遂道:“你们既然有事相商,就去议事厅吧,这里人多口杂,我替你们准备茶水送去。” “嗯,辛苦了。”冷东阳的语气亲昵,前世二人经历许多,日常生活也是相敬如宾,因而苏闲并未觉得不妥,点点头转身离开。 议事厅,东方酌与冷东阳并列坐下,气氛是略微诡异的宁静,彼此心思深深,完全没了从前的轻松愉悦。 冷东阳率先打破沉默,沉声道:“你匆忙赶来,所为何事?” 除非是与神器有关,否则对方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当初答应苏闲不会再寻找神器,谁知发生太多事情,他竟一时忘了通知对方。 “我得到消息,东皇钟将会在拍卖会出现,但却是以普通拍卖品的身份,所以我们只要拍下来就好,可我还听说有几家富绅也想要,你最好多准备点钱。”东方酌眯起眸子,指尖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我们的合作可以结束了,应师父遗愿我要停止寻找神器。”冷东阳靠在椅背上,舒适的伸开双腿,长松口气。 话落,东方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冷声道:“阁下在耍我不成?当初主动找我合作的是你,如今说结束的也是你?同是守护家族,东方家族岂是冷家能随意耍弄的?” “问情公子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不过师命难违,此事还是苏闲告诉我的,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她吗?”冷东阳凝了凝眉,墨玉般的眸子盯着他。 “你和她是怎么回事?”东方酌强压下去的心绪再次翻涌,奇怪的感觉愈演愈烈。 冷东阳淡淡扫他一眼,状似无意道:“师父曾给我算过一卦,我的娘子会是与我有三世情缘之人,我原本不信,但前些日子我和苏闲的神器发生反应,将我二人带入前世的梦境,那时我才知道苏闲便是我命定的娘子。” “仅仅是因为前世么?你真的喜欢阿闲吗?能够献出生命保护她吗?”东方酌语调不由得抬高,目光紧紧锁着他。 “我今生还从没想过用命保护别人,阁下说的如此笃定,莫非你可以做到?”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尖利,似要看透对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东方酌态度坚定道:“我可以!当初我认她为‘义弟’的时候就下定决心护她一生平安!” “你是不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冷东阳止住话,应道:“进。” 苏闲推开门,手端托盘进入,莲步轻移行至桌边,替二人倒上茶水,自己坐在下首位置,似笑非笑道:“你们确定在讨论重要的事?声音越变越大,我隔着门都听到了。” 她早就泡好了茶,走到门口时听到传出的声音隐约透着火药味,出于好奇心就偷听了会儿,因二人争得激烈并未发现她,而她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内容呢。 守护家族?合作收集神器?如果说冷东阳收集神器的目的是为了完成刘老的吩咐,那东方酌又为何加入呢?冷东阳所在的冷家又是否与娘亲的家族有关? 事情真是扑朔迷离呢,看似与她无关,仔细想想好像与她也有点关系,东方酌是自己的师兄,刘老死前叮嘱她注意其余神器的下落,她不得不掺和这滩浑水了。 “神器和守护家族我很有兴趣呢,二位方不方便告知?” 冷东阳端起杯盏,置于鼻尖轻嗅,茶香的清淡减去了几分烦躁,轻啜一口,舌尖的余韵流转,上好的君山银针! 他微微一笑道:“你是神器认可的拥有者,当然可以知道。冷家和东方家是负责守卫神器的两大世家,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神器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仅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它们真实存在于世间,而我们两大守护家族就是为了防止它们落入不怀好意之人的手里,从而产生恶劣的影响。” 相当于守护兽?苏闲尚有困惑,蹙眉道:“依你所言,守护家族应该在开始就掌握所有的神器才对,为何还要四处寻找呢?”而且它们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吧,至少女娲石除了能自由进出她的身体外,别的什么效果都没见到。 “你解释吧。” 东方酌瞥一眼冷东阳,干脆直接坐到苏闲身侧,细细打量着她,眼里盛满惊艳和微不可察的爱恋,这是他自师父寿宴后第一次见她穿女装呢,当初她和大师兄两情相悦,如今又与二师兄在一起了,不知那二人是否知道对方的存在呢? “神器不会放在固定的地方,以防引起别人的觊觎之心,每隔十年就会随着去世之人被放进墓中,亦或者被族长藏于某处,所以经常会发生神器丢失的情况,这时候两大守护家族就会派人暗中寻找,在此期间神器很可能遇到认同的宿主,也很可能被人强制融合,当发生此类状况时,我们会去确认宿主的心性是否正直,杀戮心是否过重,如果不符合标准,我们会将宿主剿杀,重新拿回神器,如果符合标准,且他不会做恶劣之事,我们便自动放弃神器。” 冷东阳耐心为她解释,面容流露出丝丝柔情,视线宠溺的望着她。 苏闲搓搓指尖,清浅的眉色凝滞,她思量半晌,开口道:“我有事要告诉你们,刘老当初说他是圣女的引路人,并且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身份,还说女娲石只有在纯血脉的圣女手中才能发挥作用,让我尽量掌握所有神器的踪迹,至于为何要如此他也难以说清。” “你的意思是?”冷东阳蹙眉,难道她要继续收集神器?师父都不能说清原因,会不会有危险存在? “你猜的没错,对于未知的事物,掌控在手中远比放任来的安全,何况神器都送到面前了,岂有不要的道理。”苏闲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守护家族的冷家可与圣女所在的冷家有关联?” 第一百零四章 会见家长 “没有,神器与圣女二者是分离的,但不知为何女娲石的特定宿主是纯血脉的圣女这点我们都不清楚,而守护家族仅仅相当于管理者,对神器也不是十分了解。”冷东阳所言非虚,历代家主都没能完全参透神器有什么用,所作所为不过是遵循世代相传的祖训罢了。 苏闲指尖抚过下巴,暗忖如今她对神器的信息掌握远不及二人全面,她也抽不出太多精力放在寻找神器上,毕竟无钱门的一堆事物等着她处理,继任圣女后也有一大堆事情等她,整个人会忙得不可开交,倒不如借助二人的力量合作一番,商人最爱的就是合作共赢了! 思及此,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流转狡黠光波,建议道:“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寻找神器,你们现在已经有哪几样神器了?” 东方酌见她看着自己,忙收回心神,浅声道:“我手中有昊天塔。” 书中记载昊天塔乃天界重宝,拥有无比强大之力,据说能降服一切妖魔邪道,必要时连神仙也可降服,塔中封印有可以改写历史的太一之轮,可以降服妖魔,吸星换月。 冷东阳耸耸肩,淡淡道:“我的是盘古斧,你已经见过了。” 二人坦率的交代底牌,足以说明合作的诚意,苏闲也不隐瞒,曼声道: “好,加上我手中的女娲石总共有三样神器,另外我还知道昆仑镜在锦瑟公子手中,九黎壶在鬼幽公子手中,由此神器有一半下落已明。四师兄,你探查的被拍卖的神器是什么?” 她声音清雅,心中噼啪打着算盘,现在她有花云归给的高级令牌,可以自由出入拍卖行的各种房间,能多套点拍卖物的消息,算是以权谋私了。 “是东皇钟!不过它的外形被稍做了改变,比较奇异,所以引起了一些喜欢收集奇珍的豪绅的注意,若非我拥有神器,否则根本感应不到。”东方酌笑得灿烂,很开心能与苏闲并肩而立,如今他们既是同门,又是合作者,关系又近了一步。 苏闲水盈盈的眼波激敛,东皇钟可是个好东西啊。 据记载,东皇钟又被称为天界之门,力量不明,但据天山石窟中诸神时代残留之古老壁文记载:东皇钟乃十大神器力量之首,足以毁天灭地、吞噬诸天,而东皇钟是十神器中力量最大的。 这么厉害的东西,究竟被改造成何种样子才没被人认出来?还被放在拍卖行于众目睽睽之下展览,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打算亲自去看看。 冷东阳一愣,没想到他原本打算放弃寻找神器,却反倒收获了如此多的消息,不得不说苏闲的人脉太广了,简直到可怕的地步,他收敛心神,淡淡问道:“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东方酌变脸一般,笑容顿时消散,面对一个觊觎苏闲的人,他始终没法保持平和,遂冷淡道:“明日下午,我会和你们同去。” 苏闲笑容灿烂,品口茶水道:“好,你们到时跟着我吧,可以省下好多繁琐的步骤。” 竖日,天际露出鱼肚白,女子睡得正熟,如只可爱的兔子窝成一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外面,昨日东方酌留下吃晚膳,她亲自下厨,一时开心就多喝了两杯,脑袋有些昏沉,回到房中倒头就睡,许是因为这是神算子的地盘,她的警惕心稍微松懈,直到耳边传来呼吸声,她猝然睁开双目,裹着被子坐起,直直盯着眼前的脑袋。 发生了什么?她的房间怎么会多出个……女人? “你是谁?”苏闲眯起眸子,危险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指尖摸到银针,已是蓄势待发。 “我是东阳的娘亲,你未来的婆婆。”女子坐在床侧,漂亮的面孔带着和蔼笑容,细细打量着她。 婆婆?苏闲脑子瞬间空白,这也来得太突然了吧,一早出现在自己的卧房,不声不响地盯着她看,从哪方面看都很诡异啊。 “您好,不知道您为何会在这?”苏闲松口气,努力平静心情,这种正式见家长的场面她还从未经历过,多少有些紧张。 女子似乎对她非常满意,紧紧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我早就想来见你,昨天半夜到这之后得知你睡了,阳阳不肯让我来找你,我偷偷溜来的。” 苏闲愣怔,即使是见儿媳,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吧,“其实我会去主动见您的。” “哈哈,不要在意小细节啦~要知道阳阳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们做父母的很激动呢。我告诉你啊,当初我给他看了许多女子画像,通通入不了他的眼,后来我又灌了春药把他扔进青楼,但他仍旧破不了身,吓得我和他爹以为阳阳身体有毛病呢,派人跟踪了他很久,却发现他和东方家的小子走得极近,我误以为他喜欢男人,和他爹抱头痛哭,就怕香火断在他这,幸而遇见了姑娘你,成功收了我家阳阳。”女子喋喋不休,扯着苏闲不愿松手,她终于把儿子送出去了,可谓是感慨良多。 “只有亲娘才能这么干!”苏闲板着面孔,说的一板正经,这种深沉的爱就好像她对待小黑衣们一样,让他们多多磨砺。 此话一出,女子双眼放光,一把抱住她道:“知音啊,媳妇你真是太合老娘的心意了,不嫁入我家绝对是天理难容。” 就在苏闲即将被热情的拥抱箍死时,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冷东阳黑着脸站在门外,旁边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相貌与冷东阳有七分相像,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女子吐吐舌头,惊讶道:“被发现了呢,儿媳妇你可要保护我啊,阳阳的脸太扭曲了。” 冷东阳走进屋内,快速将门关上,中年男人被关在外面,吼道:“臭小子,你娘子在里面,我娘子也在里面呢,快把我娘子还来。” 苏闲抽抽嘴角,暗忖这对夫妻的性格真是活宝,冷东阳的路子没有走偏可真是难得。 “娘亲,我不是说先不要来打扰她么。”冷东阳蹙眉,无奈道。 “怎么?婆婆看媳妇都不行啊,小气鬼!我可是你娘,将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喂大,你这样对得起我?呜呜呜~夫君,你儿子欺负我。”女子掩面假装拭泪,语气委屈万分。 冷东阳揉揉额头,咬牙切齿道:“娘亲,您能不能别总是用这招?” 砰!清晨的阳光涌入屋内,洒落满地。 两扇门轰然倒地,已经彻底报废,苏闲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一颤,无比庆幸她没有心脏病,否则迟早被吓死。 只见中年男子快步走到床边,径直忽略其他人,将女子搂进怀中轻声哄道:“娘子别伤心,为夫来收拾这个臭小子,告诉他谁才是老大。” 嗤啦,衣料撕裂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苏闲只觉一阵清凉,低头发现自己的水蓝色肚兜暴露在外,她尚不及反应,整个人立刻被包进被中,冷东阳从后面紧紧环着她,男子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鼻腔。 “抱歉啊儿媳,我不是故意的。”女子语气充满歉意,转头狠狠扭住中年男子的耳朵,斥道:“都怪你,非抱我干什么,我还攥着儿媳妇的衣服呢!” “娘子息怒,是相公不好。” “嗯哼,快给儿媳道歉。” 苏闲摇摇头,浅声道:“不必,都是意外,我叫苏闲,您二位可以唤我的名字,儿媳还是算了。” 此女心胸大度,不骄不躁,重点是阳阳对她护得极紧,想必对她爱的很深,女子对苏闲愈发满意,作势要往上扑。 冷东阳皱眉,对中年男子道:“爹,快把娘亲带走,管好你娘子,不要总是骚扰我娘子,吓跑她你们负责找回来吗。” 中年男子见自家儿子委实是护媳妇护得紧,得他的真传,当即搂住妻子道:“别打扰人家小两口了,你不想抱孙子了?” 闻言,女子双目放光,炙热的视线看着二人,暧昧道:“儿子,你动作好快啊,老娘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但千万别累着我的乖儿媳。” “……”苏闲无语凝噎,剧情完全不按套路走啊,她以为还会有一场唇枪舌战呢。 “儿子加油,我先去看你爷爷。”中年男子瞥一眼凄凉的躺在地上的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儿子,把床帐放下来,免得被人看了活春宫。” “知道了,再不走就没孙子了。”冷东阳抱着苏闲,不咸不淡道。 “快走!”女子扯着中年男子快速离开。 屋内瞬间安静,苏闲动动身子,打算穿上衣物去拍卖行,谁知冷东阳不肯松手,她目光幽幽,挑眉道:“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可以松手了。” 冷东阳的胸膛贴在她后背,脑袋置于她的脖颈,轻喷口气道:“他们很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听墙角呢,你答应帮我演戏,可不能露馅啊。” 他掌风一挥,床帐自然垂下,幽暗的空间增添旖旎氛围,苏闲对这只玩暧昧的狐狸无计可施,但她可不是被调戏几下就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前世之事对她有暂时的困扰,不过她现在对他并无喜欢之意,遂语气微冷道:“闲人公子请自重,我答应帮你演戏,并不意味着我要*,今日还有正事,我不希望耽误在与你无聊的纠缠上。” “穷白公子不要误会,我此举只是为演戏的效果更加逼真而已。”他松开手,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能逼她逼得过紧,遇上感情便失了分寸,可不符合闲人公子的作风。 苏闲转身背对他,尽管帷帐内很昏暗,但二人距离如此近,还是可以看到春光的,“麻烦闲人公子转过身去。” “好。”冷东阳表现得像个翩翩君子,豆腐可以吃,但不能总是吃,吃多了会惹人嫌的。 窸窸窣速的衣物摩擦声似乎就在耳边,他的心咚咚乱跳,前世二人洞房花烛夜的美好景象还历历在目,那迷人的娇羞面容,婉转媚人的吟哦,柔软窈窕的身子,无一不在挑战他的耐力,当初答应做只温柔的狼,结果食言了,他在床上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温柔了,但要想再与她欢好,必须让她爱上自己,两情相悦的结合才是世间最极乐的事,简言之就是他只会碰自己喜欢的女人。 东方酌依照约定来寻苏闲和冷东阳,他的心情十分愉悦,自从在师门出来,他不能再和苏闲朝夕相处,心中时常觉得空落落的,偶尔的相见也足以让他欢欣雀跃,他下定决心要拿她当亲人,却又觉得见到她时心跳会扑通扑通的加速,和见爹娘时的感觉不一样。 来到房间外,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前番还好端端的门现在却十分凄凉地躺在地上,最刺目的是那件破烂的亵衣以及低垂的幔帐,莫非昨天冷东阳破门而入,强行与苏闲行周公之礼了? 思及此,他怒火油然而生,快速来到床边,一把将幔帐掀开,女子背对他而坐,光洁白皙的后背*的显露在面前,腰肢纤细,玉臂修长,乌黑的秀发自然下垂,仅此就让他看得呆住,他努力移开目光,正对上冷东阳阴沉的视线,那股暂时熄灭的怒火再次燃烧。 孤男寡女在一张床上,光天化日衣衫不整! 东方酌把冷东阳从床上拽下,快速合上幔帐,愤愤道:“闲人公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做出此等无耻下流之事,阿闲的清白毁在你手中,必须好好教训你!” 苏闲只觉一阵光亮,接着又恢复昏暗,尔后东方酌的声音突然响起,夹杂着浓浓的怒火。 她眸光深沉,唇边勾勒诡谲的弧度,暗道有人帮她收拾冷东阳,也省得她浪费体力,一直以为闲人公子属于淡泊清雅的君子,相处的这段时日彻底推翻了她的认识,这是一只披着君子外皮的色狼! 外面已经交起手来,苏闲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衫,不慌不忙地洗漱整理,她搬着凳子坐到院中,聚精会神地看着二人刀剑相向,还是第一次有男人为她起了争执呢,想当初绝尘发现她和花云归在一起时,没有预想中的战斗,而是选择转身独自舔舐伤口,如今这两个男人因她动手,却没有丝毫爱意,微微有些讽刺呢。 “好没良心的臭丫头,你夫君都和人打起来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喝茶!”神算子如一阵风悄声无息地来到苏闲身侧,倚着树干戏谑道。 “您老不也是来看热闹的?喝茶吗?”苏闲挑眉,倒杯茶水递去。 神算子讪讪一笑,小声道:“丫头,你看他们谁能赢?是你夫君还是你师兄?” 苏闲淡淡瞥他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闲人公子的爹娘来了,说是去拜会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哼,那小子来我这就两个目的,一是看看你这儿媳妇,二是带他媳妇游山玩水一段时间,早把我这老爹忘到脑后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呢。”神算子扁扁嘴,追问道:“咱们赌一把,你赌谁赢?” “谁赢都和我关系不大,但您老既然想赌,我可以奉陪,赌注是什么?”苏闲凤眸微微眯起,精芒一闪而逝。 “你赢了我给你办件事,若老夫赢了的话,就要十坛桃花酿!” “成交!我赌……东方师兄赢!” “老夫当然赌自己的孙儿赢。” 冷东阳和东方酌打得难解难分,单论内力始终是冷东阳更胜一筹,在他时躲时攻的对策下,东方酌渐渐有些吃力。 “丫头,你师兄的情形似乎不容乐观啊,你可不要插手哦。”神算子对自家孙儿的战斗力还是十分看好的。 苏闲面无表情,端坐一侧静静观看,十坛桃花酿不算什么,关键在于她要看看二人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她必须继续精进自己的武艺,不可被落下太多。 交战的二人动作灵敏,无论从闪避还是攻击来看,都是佼佼者,既有内力的比拼,又有招式的对抗,绝对能让观看的人受益匪浅。 东方酌的刀用力挥下,斥道:“闲人公子,你与阿闲并非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何必要采取这种让人不齿的方法呢!” “谁说我们不是两情相悦的?问情公子不要轻易下论断为妙,我们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你插手,阁下不知男女之情是何滋味,有时候女人的话要反着听才是,她说不喜欢的意思便是喜欢。”冷东阳邪惑一笑,故意对苏闲的方向眨眨眼睛。 “闲人公子不必狡辩,我与阿闲一起生活许久,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她对你现在可是没有好感的呢,充其量是受之前梦境的蛊惑罢了。”东方酌不屑一笑,冷声道。 冷东阳双眸泛出幽暗光芒,无声冷笑,语气讥讽道:“问情公子委实不了解女人,怪不得你的未婚妻会另嫁他人呢,啧啧~你还是抓紧时间多了解一下女人吧,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闲身上,免得因为长久得不到爱情滋润走上变态之路。”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对阿闲抱有龌龊念头!” “切,阁下连自己的想法都搞不通,还和我在这争辩,我就让你彻底死心!” 东方酌俊秀的面容流露淡淡讥嘲,刀锋一转挡住攻击,曼声道:“闲人公子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你现在对阿闲真正的感觉如何,恐怕自己都难以确定吧,前世之事毕竟是过眼云烟,还要放眼当下才是,你又怎么能如过去那般甘愿爱她入骨,愿意付出一切呢。” 神算子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转头问苏闲道:“他们在说什么?前世今生是什么鬼?” 苏闲抬头看看天,翩然起身对二人喊道:“结束了吗?我要去拍卖行了,如果你们没打够那我便先行一步。” “丫头,不要转移话题,快说。”神算子无比好奇,他刚带苏闲来这时,自家孙儿还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但自从那日和苏闲被他“捉奸在床”后,就好像变了个人,行事作风更加不羁,追妻也更加果断了,搂搂抱抱的吃豆腐之事做起来十分顺手,脸皮厚度蹭蹭上涨,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与他们口中的前世脱不了关系。 “您老不是守护家族的人么,神器之间会发生反应您老不知道吗?”苏闲下巴微抬,意味深长道。 神算子凝眉,面容严肃异常,心绪隐约不宁,他正打算问些什么,抬头已没了苏闲的身影,那两个傻小子却还在打,他不由深吸口气,仰天吼道:“你们确定还要打下去?臭丫头已经走了,再不去你们就赶不上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大秀恩爱 此话一出,二人立刻停手,足下一点,身姿如翩飞的惊鸿般优美,直直往苏闲离开的方向追去。 拍卖会的牌匾高悬,上书黑底鎏金的大字,笔法苍劲有力,入木三分,进入会场内部,布局豪奢大气,名贵的字画就挂在墙面,珍贵的瓷器摆在架子上作为展示,都是属于拍卖行的非卖物品。 负责招待的人走到苏闲面前,恭敬道:“请问几位可有文牒和玉牌?” 苏闲从袖中拿出花云归给的牌子递去,当初他说凭借此牌可以自由出入拍卖行的高等房间,而且此牌是他的身份令牌,可以享受很多便利。 “请几位随我来。”招待者微微鞠躬,伸手请几人跟上。 苏闲对二人点点头,跟着侍者往楼上走去,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哇,是闲人公子和问情公子!想不到他们也来拍卖行了,怪不得会去高等房间呢。” “你看,他们身边还跟着位女子呢,不知道是谁家小姐这般好运,能同时结识负有盛名的两位公子。” “我觉得那位女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虽然她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不过单看气质就不是平常的闺中小姐能具备的。” “你说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同时吸引两位公子来此地呢?” “不知道,待会看看不就好了。” 拍卖行的楼层越往上就意味着着参加拍卖之人的身份越高,因而他们直接来到最高层的房间,招待者请他们暂时等一会儿,并派人送上香茗糕点伺候着。 苏闲坐在桌边,抬手为自己斟满茶水,氤氲的热气朦胧了双眼,她吹散热气,将杯盏置于唇际,试探性的小啜一口,上好的铁观音!清香的茶水在口中留有余味,她惬意的眯起眸子,烦闷的心情沉淀了许多。 “你们难道不知道易容之后再来吗?如今整个拍卖行的人都认出了你们,要拍下那样东西恐怕不容易了,甚至还可能引起有心之士的注意。”她的声音染上几分冷意,理智的分析告诉她似乎事情变得棘手了。 二人沉默不语,此次是他们失察了,先前发生意气之争,后来匆匆追赶苏闲,完全忘记遮掩真容,她生气是情有可原。 冷东阳的神情略有所思,唇边忽然掠过丝神秘的微笑,不紧不慢道:“我有个主意,反正苏闲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如我们就在这秀次恩爱,借着讨美人欢心为借口拍下它。” 东方酌蹙眉,反对道:“不行,闲人公子你变相的占阿闲便宜!” “莫非问情公子有更好的主意?神器存于世间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东皇钟被别人拍去,再想拿回来绝非易事。”冷东阳眉眼深深,他的话不无道理,这个方法最能打消那些人的怀疑。 “你为何不说是自己喜欢奇珍,所以想要拍下它作为收藏品呢,其实阁下就是想要占阿闲便宜而已。” “问情公子既然执意这样认为,那我就承认好了,但我必须告诉你,世人一旦知道闲人公子喜欢某样东西,那定会花重金拍下,再加点噱头高价卖出,你觉得自己能拿多少钱重新买回来呢?” 二人唇枪舌剑,吵得苏闲头昏脑胀,她扶额思忖片刻,就眼下的情况只能听冷东阳的了,作为一个商人,永远会想以最小的成本换得最大的收益,她有些不耐烦道:“都闭嘴,就依闲人公子所言,如果他敢过分,不用师兄你出手,我自己就会教训他。”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三人的对话,苏闲重新带回面纱,浅声道:“请进。” 来者是位青年男子,穿一袭灰布长衫,身形挺拔,容貌普通却给人一种十分和善的印象,他面带微笑,谦恭有礼道:“请问这是小姐你的牌子吗?” 苏闲点点头,又从袖中取出块金色令牌,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花云归塞给她的,说是花家当家主母的象征,让她必须收好,日后可能有用。 “恭迎夫人到来。”男子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神情诚恳的看着她,内心激起千层浪花,当初得到消息,说主上找到了心爱的人,是位极其了不得的,他早就心怀期待想要见上一面,想不到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莫非是人品大爆发? “起来吧,我来是有事问你。”苏闲眉眼低垂,不冷不热道。 男子起身,侧立一旁恭顺道:“夫人请问,属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问你六号拍品是谁送来的?卖主可能联系到?”苏闲红唇轻启,清冽的声音如山泉水般透亮,语调既无亲近也无冷漠,俗语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现代她便深谙此道,因而才能在各个阶层行走得游刃有余,面对比自己强劲的对手也毫无惧意。 “启禀夫人,六号拍品的主人是位普通的小商人,在西域经商往内地倒卖货物,此物是他偶然间发现的,只是想借拍卖会多赚些钱财,他如今就住在悦来客栈,夫人要亲自去找他吗?”男子显然被她身上散发出的上位者的气势压制住,不敢有一丝轻视。 “不,我再问你,按照你的经验,此物最多能拍到多少钱?” “启禀夫人,此物最高大概能拍到一万两黄金,但如果是这两位公子加入竞拍的话,可能会出到天价。”男子瞥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二人,暗忖他们究竟和夫人是什么关系?夫人既然开口询问六号拍品,说明她会加入竞拍,那他究竟要不要收夫人的手续费和人工费呢? 苏闲双眸泛出幽暗光芒,搓搓指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男子转身离开,随手关上房门,他步伐匆匆,主上曾说过,一旦有夫人的行踪就派人告诉他,必须时刻掌握夫人的动态,但今日一见,夫人似乎不是好糊弄的,他只能尽量跟踪夫人不被甩开,任务艰巨啊。 冷东阳见苏闲小心翼翼的将令牌收好,心中不是滋味,有些阴阳怪气道:“我给你的羊脂玉可保存好了?” “嗯,放在床头的匣子里了,和我小金库的钥匙一起。”苏闲点头,在师父的寿宴上对方曾问过羊脂玉,那时她早就忘记扔到哪了,后来回到无钱门她几乎翻遍整间卧房才找到,怕再忘记就放进盛小金库钥匙的匣子中了。 “嗯,你要留好,日后还要传给我们的孩子呢。”冷东阳心中醋意稍微散去,她最宝贝她的小金库,能将二者放在一处,看来她还是很重视他的。 苏闲无视他的话,转头对东方酌道:“四师兄,自从寿宴之后就不见师父他老人家的踪迹,你可有消息?” 她最近的武功难以突破瓶颈,需要向师父好好讨教一下,前段日子送信回苏家,得知师父已经离开,老人家最爱云游四方,行踪总是飘忽不定,找他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东方酌摇摇头,猛地想起什么,语气笃定道:“阿闲如果想找师父,等明年六月份举办的佛法大会,你一定能在那看到他。” “为何?”她记得天机老人最讨厌佛法了,莫非是去给空空住持捣乱? “好像是师父和主持有个赌约,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你相信我绝对没错。”东方酌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发顶道:“阿闲,有事情告诉师兄也可以,我会尽量帮你的。” 二人从前经常如此,并不觉得不妥,但旁观的冷东阳警惕起来,看东方酌这一脸春情,继续发展下去很容易产生他不愿看到的结果,必须尽早制止! “拍卖会开始了,我的未婚妻是不是要到我身边来了。”冷东阳推开窗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对苏闲招招手道。 苏闲走去,却被他一把扯住,径直坐在对方的腿上,脑袋靠着男子精壮的胸膛,腰肢被紧紧环住,两人贴的十分紧密。 东方酌转开视线,另寻椅子坐下,强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拍卖场,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翻涌。 负责拍卖的人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翠羽楼花魁——鸠枢,据说她能将霓裳羽衣舞跳得出神入化,舞姿优美动人如天仙,而且此女性子温和柔婉,满腹诗书,得到不少风流才子的青睐。 只听铃铛的脆响声渐渐靠近高台,女子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衬得身材窈窕纤细,莲步轻移,能看到脚踝处系着串金色铃铛,她面容秀美,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透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满头乌发梳成云髻,头戴珍珠碧玉步摇,白皙的耳垂戴有兰花形白玉耳坠,露出的玉臂带着金镶玉手镯,最外面罩着件软毛织锦披风,款款走上台阶,婷婷袅袅,风姿绰约优雅,顿时夺去大部分男人的心神。 “各位好,我是负责今日拍卖的主持鸠枢,第一次参加拍卖,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多包涵。”女子盈盈施礼,微微一笑晃如春风拂面,声音似出谷黄莺般动听。 “鸠枢姑娘,你尽管负责介绍即可,我们不会为难佳人的。” “鸠枢姑娘,加油。” “鸠枢姑娘,我们相信你可以的。” 但凡有些钱的男人,不论出于应酬还是别的什么,总会去烟花柳巷,台下有不少是翠羽楼的常客,对鸠枢十分支持。 “请鸠枢姑娘开始吧。”拍卖行的主管上前,小声在女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接下来整场拍卖全部交由女子一人掌控。 楼上的雅间内,苏闲注视着台上的动静,看女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乐开了花,窝在冷东阳怀中笑得直颤。 “她是你的人?”冷东阳把玩着她的发丝,大手在她发间来回穿梭,柔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嗯,我都不知道她今天会来这,怎么样?鸠枢姑娘很漂亮吧,是男人偏爱的小鸟依人型。”苏闲自然的倚在他怀中,懒洋洋道。 鸠枢的真实性格和她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简直是个汉子,她最初给鸠枢起的名字是离歌,对方却死活不愿意,非要叫九叔,理由是觉得占人口头便宜很爽,但最终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取了个谐音——鸠枢。 按照正规的拍卖流程,负责拍卖的主持人应当先笼统介绍今天的全部拍品,然后发表一番感受,之后才正式开始,但鸠枢不喜欢麻烦,索性自己把词全部改了,实在是任性妄为。 冷东阳蹭蹭她的发丝,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道:“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清冷中夹杂魅惑的类型。” 苏闲对他的暧昧完全免疫,径自摆弄纤细的手指,指缝间闪烁银光,她漠然道:“我的针好像有点寂寞呢,你要不要陪它玩玩?” “不要,我只想陪你玩玩。” “……”苏闲无语凝噎,微微远离他的脑袋。 东方酌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耳边传来男女的说话声,视线时常落在苏闲身上,酸酸涩涩的感觉捆绑着他,一刻都不愿在此地多呆。 台上的鸠枢充分施展美人计,浅声道:“各位,今天的第一件拍品——阴面鬼头刀,此刀的最大特点就在刀柄上,鬼头的设计十分突显用刀者阴暗的性格,最适合练阴性功法的人。” “我出一百两银子买这把刀。” “在下出二百两银子。” 大堂内热闹非凡,冷东阳不禁抽抽嘴角,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苏闲,无奈道:“不愧是你的人,这性子也与你有几分相像,如此随意的介绍,真难为有人肯买。” 苏闲鄙夷的看他一眼,毫不在意道:“此言差矣,鸠枢姑娘说的极为恰当,阴面鬼头刀最适合练阴性功法的人使用,而那些人因长期接受阴气的侵袭,性格或多或少会有阴暗,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鸠枢掀开红布,一把外形普通的长剑横在桌上,她微微一笑道:“第二件拍品——丧门剑!这把剑十分有纪念意义,传言它是杀手榜排名第一的丧门星使用的第一把剑,各位要是有崇拜丧门星的,可以买回去挂起来,如果哪位某天遭到丧门星的刺杀,就拿出丧门剑再表达你对他的景仰之情,说不定丧门星大人会放过你呢。” “我出五百两银子!” “我出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苏闲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笑得气息不顺,整个人弯成一团,冷东阳的手掌在她背后用力滑动,替她理顺紊乱的气息,撇撇嘴道:“一把普通的剑而已,竟有人肯花如此高的价钱买下,现在的富人已经是钱财如粪土了啊。” 东方酌冷哼一声,语气不屑道:“闲人公子怕是大多数时间沉浸在书中,脑子跟不上发展了吧,台底下喊价的几人都不是靠正当手段发家的,钱财来路不正心中自然有鬼,买丧门剑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自他与冷东阳合作寻找神器以来,冷东阳仅负责提供神器的方位,其余事情都是他具体操作,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个典型的厚脸皮的掉书袋,但偏偏此人怀中抱着他最宝贝的“小师弟”,他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四师兄说得好!我支持你!”苏闲从冷东阳怀中探出脑袋,对他绽开一抹笑,似冰雪初融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波光。 冷东阳察觉敌意,心中警铃大作,东方酌也对苏闲动情了!在苏闲还没接受自己的时候,情敌又多了一个,他眸光深深,忽然笑道:“在下受教了,等成婚后便少花费时间在书海中,多跟在闲身边学习实践。” “阁下歪曲事实和厚颜无耻的功夫见长,阿闲你可要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本质,莫被他欺骗了。”东方酌的口吻像极了饱经沧桑的老太太。 苏闲早就脱离二人的战场,此刻正看鸠枢介绍第四件拍卖品,当红布解开的那一刹那,她不由睁大双眼,传音入耳给台上的鸠枢。 “各位,这是鎏金异兽纹铜炉,若非要讲它的不凡之处,恕小女子才疏学浅,委实看不出,你们买回去可以当个精致的摆设。”鸠枢话音刚落,楼上传来女子妩媚的声音。 “我出三百两银子买下它。” 众人循声抬头望去,最高层的雅间内,女子面蒙薄纱,姿态妖娆的靠在男子怀中。 “那不是闲人公子吗?”有人忽然叫道。 “啊,真的呢!闲人公子向来视女子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今日却抱着个神秘女子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 “你不懂了吧,闲人公子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总会有需要的,刚刚那女子的声音如此妖媚,你瞧瞧身段也这般妖娆,定是榻上尤物,迷住了闲人公子也不足为奇。” 冷东阳感觉怀中的女子如一只媚人的小妖精,不断动来动去令他浑身燥热,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两臂勾着他的脖颈,声音娇滴滴道:“夫君,人家要那个铜炉。” “哇,好香艳啊,不会要当众上演活春宫吧。” “我就说是男人都逃不过这种尤物的。” 冷东阳揽着她的腰肢,温声诱哄道:“普通的炉子而已,不过尔尔,娘子想要我会买个更好的给你。” 苏闲摇摇头,嗔道:“如果不给人家买下那个炉子,今晚夫君就不要上床了,去睡书房吧。” “那可不行,我可是一刻都离不开娘子。”冷东阳隔着面纱吻住她的唇,辗转厮磨后高声道:“诸位,我家小娘子想要这个铜炉,无论多少钱我都势在必得,你们如果不是迫切需要,不如将此铜炉让与我。” “还有没有人叫价?”鸠枢环视四周,微不可察的抽抽嘴角,朗声道:“好!四号拍品是闲人公子的了。” 珠帘再次被放下,苏闲摘下面纱,从旁侧桌子取过杯盏,悠哉游哉的喝起茶来,她想从冷东阳怀中起身,却被他死死钳住腰肢,索性随遇而安的找个舒服姿势窝在他怀中。 刚才二人的亲密画面刺痛了东方酌的双眼,他不愿继续呆在这,借口有事处理,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四师兄,我有事要拜托你。”苏闲唤住他,狠狠瞪一眼冷东阳,在对方松手后跑到东方酌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东方酌星眸波光闪烁,女子口中的热气吹拂在他耳际,那淡淡的馨香传入鼻尖,有几分心醉神驰,他疑惑道:“这样可以吗?” 第一百零六章 命悬一线 “当然,我会付钱的,师兄放心,事成之后你先去神算子那等我。” “嗯,你要多注意安全。”东方酌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大厅暗处,目睹一切的男子惊愣当场,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暗忖夫人竟然大庭广众下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还亲口承认自己是闲人公子的娘子!这可是给主上明目张胆地戴绿帽啊,必须抓紧写信汇报,免得主上被蒙骗在鼓中!他侧首对属下叮嘱几句,匆匆往内室而去。 第五件拍品是个活物,世间难得一见的宝马——红砂驹! 鸠枢站于高台,涂着鲜红豆蔻的指尖轻轻抚过马身,马儿高大,纯洁的白色如雪一般,眉心中间一点朱红,故名红砂驹,传言此马日行万里不成问题,且极有灵性,关键时刻能舍身救主,世人无不渴望能拥有,最后却被一个贵族的纨绔子弟拍得。 第六件拍品上场,奇异的外形立刻引起许多人的注意,鸠枢介绍道:“这是一位商人在西域发现的,依小女子看似乎和四号拍品差不多,观赏的价值远大于实用,各位开始竞拍吧。” “我出一百两银子。” “一万两黄金!”楼上传来沙哑低沉的男音,众人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议论是何人出此大手笔。 “这东西哪里值如此多的钱了?一万两黄金够我花半辈子呢。” “你算什么,看看那人所在的房间,和闲人公子正对着,断不可能是缺少钱财的主。” “你说闲人公子会不会再出手?我看他的娘子似乎很喜欢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为了讨美人欢心也不是不可能呢。” 哗啦~苏闲窗口的珠帘被再次拉开,她半倚在冷东阳的胸前,二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十分引人遐想,她凤眸含情,眼角眉梢都是诱惑,邪魅的声音如魔女的歌声,“夫君,人家也想要那个。” “好,娘子想要什么夫君都给,只要娘子肯乖乖听为夫的话。”冷东阳的手指摩挲她的面颊,惹得女子咯咯直笑,“在下出两万两黄金拍下它。” “十万两黄金!阁下应该知道温柔乡英雄冢吧,奉劝阁下趁早收手,免得遭殃。”沙哑低沉的男银混杂内力直劈二人,算是小小的警告。 冷东阳挥挥衣袖轻松化解,把玩着苏闲的发丝,漫不经心道:“是不是英雄冢我心里清楚,总之她要的我必须给!我出一百万两黄金。” 此价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苏闲呵呵一笑,幽暗的凤目磷光闪烁,对着对面的房间挥挥手,“阁下既然知道温柔乡英雄冢,请问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自宫,毕竟世界这么大,总可能遇上阁下心仪的女子,到时候阁下两只脚踏进墓冢可不妙啊。” “姑娘小小年纪却如此毒舌,当心有天栽到我手上,拔了你的舌头。”男子放下珠帘不再叫价,显然退出了竞拍。 鸠枢拍下小锤,高声宣布道:“六号拍品是闲人公子的了,下面看七号拍品,南海的夜明珠,光泽明亮,入手圆滑,喜欢夜里享受光明的人可以买下。” 楼上雅间内气氛压抑,和苏闲抢东皇钟的中年男人端坐于椅子上,面色阴沉,鹰眼散发冷鸷的光芒,地上是茶杯的碎片和四溅的水渍,男子的手上仍旧留有茶水。 “师兄,就这样放弃东皇钟,我们如何向师祖交代?”另一男子紧紧皱眉,身子微微发抖,师祖性格阴晴不定,布置的任务若是没完成,受苦的可是他们的师父。 中年男人冷笑,幽幽道:“谁说我要放弃?这次出山我们身上带的钱财不多,没办法和他们正面相抗衡,等他们拿着东皇钟出门,我们跟在后面伺机而动,抢过来就是,还能省下大笔钱财。” “师兄,对方可是七大公子之一的闲人公子,背景深厚,武功不凡,我们那样做会树敌的。”身材矮小的男子语气担忧道。 “三师弟,对方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如何能找我们寻仇?再说我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中年男人神色冷然,目露阴霾。 “不可,师祖曾叮嘱过我们不可乱杀无辜,大师兄你难道要违背师祖的意愿吗?”身材瘦高的男子连忙制止,师父曾说大师兄杀戮心过重,必须时刻有人牵制着,否则会酿成大祸,果然如此。 “唉,看情况吧,若是他们执意不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中年男人浑身一颤,违背师祖的意愿,借他十个胆都不敢。 另一厢的雅间,管事把苏闲拍下的两样东西送来,恭敬地将拍品放在桌上,试探道:“夫人,主上十分想念您,不知道夫人打算何时回去?” 苏闲淡淡瞥一眼桌上的东西,不紧不慢道:“我给云留了信,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你可知对面雅间中的人是谁?” 管事思索半晌,犹豫道:“具体的不清楚,但来者似乎与天机老人有些关系。”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苏闲神情略有所思,身子微微后仰靠着椅背。 她细细整理得到的线索,暗忖难道师父也想得到十大神器?但凭师父的本事不难查到神器在谁手中,所以这种猜想应该不可能,那还有谁在觊觎神器呢? 毕竟相信神器不是传说而是真正存于世的人寥寥无几,就她而言,若非亲眼见识到,断然不会相信这天方夜谭般的神话。 冷东阳看她眉头紧锁,也不做打扰,而是独自坐在桌边摆弄鎏金异兽纹铜炉,他细细端详片刻,始终不觉得有何不同,就是个平常的铜炉罢了。 “不用看了,这是神农鼎,不过外形发生了变化。” 据典籍记载:神农鼎又称造世鼎,是上古时代神农氏昔日炼制百草之古鼎,正因积聚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据说能炼制出天界诸神都无法轻易炼制的旷世神药,并隐藏其他神秘力量。传言它可以熬炼仙药,令百兽臣服。 “你如何知道的?神器之间该有反应,但我的盘古斧什么都没察觉到。”冷东阳知道她不会骗自己,但盘古斧也不会欺骗他,除非另有隐情。 “关于此事我待会再告诉你,眼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快些离开,我总觉得对面之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苏闲起身,理理衣服的褶皱,接着将两样东西抱在怀中。 按照正规的拍卖流程,拍品是要等拍卖结束后再交给买主的,但因为苏闲持有的令牌可以让她享受特殊待遇,因而他们趁拍卖进行的时候偷偷离开。 二人走出拍卖行,苏闲心中不安的感觉不减反增,她挽住冷东阳的手臂,将臻首靠在他肩膀,低声道:“有人跟上我们了,找辆马车去郊外,不要伤到无辜之人。” 冷东阳单手抱着盒子,对苏闲温和一笑,柔声道:“娘子,今日开心吗?为夫带你去郊外的宅子住上两日,转换一下心情好尽早怀上孩子。” “都听夫君的。”苏闲表现得无比乖顺,笑得眉眼弯弯。 不远处跟随的人心中暗喜,他们正愁此地不好下手,想不到对方自己找地方被抢,省下了他们好多功夫。 马车往郊外驶去,二人坐在车中,时刻注意外面的动向,这次事情略微棘手,对方的人数不少,且气息都是高手,看来今天要打场硬仗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前世,蓝逸和凤玉在战场上被人围攻,岑君和闵冰被人围攻,他们似乎总是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呢,这也太倒霉了不是,情缘三生三世,霉运也三生三世吗? 不过相较前世,他们如今的能力更强了,思维也更加缜密,要想杀了他们,可不是件容易事。 苏闲玉指挑开车窗的帘幕,视线状似不经的往后扫去,对车夫道:“麻烦您前往无心崖方向。” “好。”车夫并未多想,无心崖有块望夫石,流传着版本不同的民间传说,总之都是讲一位女子对夫君的深厚情谊,有不少夫妻都会来此观赏,许下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誓言。 望夫石矗立在无心崖的崖顶,约有十五米高,外形仿似一个背着小孩的妇人。 有关它的悲惨故事可谓家传户晓,传说在一个贫苦的家庭,妻子产下女婴后就病逝,遗下女婴,邻居的妻子亦产下麟儿,她怜悯那孤女,为她哺乳。两位孩子自幼青梅竹马,相处融洽。不久女孩的父亲亦逝世,孤女成为邻居的“童养媳”,长大后跟男孩结婚,并育有一对儿子。有一年发生天旱,农作物失收,丈夫为求生计,被迫舍下妻儿与同乡出洋谋生,谁知一去不回就音讯全无。妇人只好每天手抱幼子背着长子,攀登高山,遥望远洋,冀盼丈夫归来,日日如是,风雨不改。有一天,母子三人如常登山时,突遇狂风暴雨,雷电交加,母子三人突然在天崩地裂中消失于世上,但他们站立的位置却出现一块巨大的石岩,形似失踪母子三人,世人都言是其深情感动苍天,把他们化成石岩。 第二种传说是孟姜女千里寻夫终于来到了长城脚下,可到时天色已晚,城门四闭,无法过关。孟姜女孩子非常着急,夜不能寐,便登上凤凰山,立在一块大石上向远处的长城眺望,但夜色茫茫,哪里看得见呢,她焦急异常,便函在这大石上来回走动,急盼着天快点亮,好早日过关与夫团聚。不想一夜之间,足迹竟深深的印在了石头上,于是后人便把这块大石称作望夫石。 马车颠簸多时,速度渐渐变慢,车夫停下马车,对着帘幕知会道:“二位,到了。” 冷东阳率先跳下车,从袖中取出银子递给车夫,接着将苏闲扶下马车,温文有礼道:“老人家可以回去了,我在附近有宅院。” 尘土飞扬,马车掉头离开,苏闲走到悬崖旁边,低头往下看去,湍急的水流奔涌,她凤眸深邃,在酝酿着什么。 “几位来的太不合时宜了,打扰我和娘子甜蜜的二人时光,委实是太没有眼色。”冷东阳温和如水的气息陡然转变,狂放不羁的眸子乍射冷光。 “我不会伤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将四号拍卖品交出来,我现在立刻放你们走。”中年男子步步紧逼,身后跟着的几人将他们包围起来,却没有杀意。 苏闲扔掉盒子,将东皇钟拿在手中,故意晃晃道:“你们想要?可以!拿出一百万两黄金来买,我夫君总不能拱手送上吧。” 既然对方能准确无误的调查到东黄钟在拍卖行,说明他们有方法来辨别真假,如果现在交出去,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脱身会更加困难,说不定还会激起对方的杀心。 当务之急是脱身保命! 闻言,瘦高男子蹙眉,采取怀柔政策道:“姑娘,我们无意与你们为难,但那样东西我们必须得到,识相的话抓紧交出来吧,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冷东阳的衣角被苏闲拽住,伸手揽住她,鄙夷道:“我买给娘子的东西,你们却想空手套白狼,那我闲人公子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光,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呢?” “夫君,人家很喜欢这个呢,你真的打不过吗?我可以帮你的,正巧我也好久没动手,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苏闲语气冷下来,两手交握,指节处发出咔咔声,“来吧,就让咱们好好较量一番。” 中年男子脾性暴烈,推开当在他面前的矮小男子,不耐烦道:“别和他们废话了,师祖说不可滥杀无辜,但我瞧这二人都不是善茬,直接杀了将东西抢来。” “二位不听劝告,我们也不会再留情面,准备接招吧。”瘦高男子发动攻势,直取苏闲手中的东皇钟,却被她身形一闪灵活躲开。 几人战作一团,高手之间的交战不需花哨的动作招式,最纯粹的内力和简单招式即可看出高下,若论单打独斗,苏闲和冷东阳绝对不输任何一人,但这是场二对五的战斗,且对手配合十分默契,团体战术施展的尤为精妙,专往大穴攻去,已经上升为生死战。 因东皇钟在她手里的缘故,苏闲不得不抵挡大多数的攻击,冷东阳几次三番要求苏闲将东皇钟给他,却都被拒绝,他又急又怒,被两人缠斗无法脱身,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 噗~一口鲜血喷出,苏闲被矮小男子一掌击中胸口,身子如落叶飘飞,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倒在地。 她用衣袖拭去唇边的血迹,踉跄着起身,仍旧死死抓着东皇钟,不屑道:“就这点本事?三对一还杀不了我,不如回师门重造算了。” “哼,口出狂言,即使你运力抵抗了,但这一掌糅合了我们三人的内力,你的骨头大概已经错位,内脏恐怕也受损不轻,年轻人要为自己的猖狂付出代价的!”一男子冷笑连连,步步逼近。 冷东阳蓄力将对手弹开,足尖一点来到苏闲身边,恼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要再如从前那般抛下我吗?” 第一世苏闲的死历历在目,她牺牲自己助他取胜,今世他决不许再发生这种情况,东方酌当初问他对苏闲的感情,究竟是前世残余情愫的影响,还是今生真的爱上了她,如今他已经有了答案:爱上了,爱了她三生三世。 “不要急,哪有这么容易死,我可是很惜命的。”苏闲拽着他不断倒退,直至退到悬崖边。 中年男人的面容流露出不屑之色,冷言冷语道:“给你们生路不走,却非往死路上靠,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交出东西我给你们个痛快。” 目的达到,苏闲不愿多耗时间,凤眸微微眯起,笑容诡谲道:“想要?接着!” 她用力将东皇钟掷出,转身抓着冷东阳的手跳下悬崖,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拼,下面的急流兴许能救二人一命。 下落时苏闲撞到峭壁上横生的树枝,陷入昏迷之中,冷东阳立刻将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接触水面,高速的下降几乎快让他的身子被拍散,登时失去意识,双臂仍牢牢抱着苏闲。 …… 狮冥国,花家,书房。 男子一袭红衣,布料是上乘织锦,下摆处金线勾勒的牡丹花案栩栩如生,他妖娆的靠在椅子上,俊美的面容百无聊赖,眉眼间染上思念之色,狐狸美目波光潋滟,薄唇微抿,懒洋洋的画着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另一男子身着华贵紫衣,正身危坐,白皙俊美的面庞散发莹润光泽,挺拔的鼻梁投下浅淡阴影,眉头蹙起,淡红的唇一张一合,神情无奈。 “听着呢,不就是我和小冤家帮了你大忙嘛,吴家的蛀虫已经被连根拔起,惠妃因勾结朝堂被赐死。还有你已经向皇上进谏,同意将那块地方交给我们经营。”花云归提及苏闲,整个人瞬时变成怨妇,哀声道:“小冤家,爷好想你啊,爷已经好久没见你了。” 纳兰醉鄙夷的看他一眼,淡淡道:“大丈夫岂能沉醉于儿女情长,你已经在我耳边念叨了一个时辰,我有方法让你粘着她。” “真的?快说!”花云归双目放光,身子前倾,显然十分期待。 距离苏闲离开已经有段日子,他的睡眠又恢复成靠药物和熏香支撑,每晚都会躺在她的床上,抱着她的衣物,呼吸着她的味道才能入睡,思念如潮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花家如今已经彻底安定下来,那帮老家伙乖乖替他办事,他终于可以脱身找她去了。 “你劝她来狮冥国为官,不就可以长时间的见到她了。”纳兰醉星眸幽幽,略带深意。 花云归放下笔,舒展腰肢,语气慵懒道:“你别想了,不但她不会同意,就是我也不同意!万一哪天我的小冤家被你拐走,爷找谁哭去。” 纳兰醉欲说什么,被急匆匆推门进来的男子打断,“主上,发现夫人的踪迹了。” 花云归曾吩咐下去,一旦有苏闲的踪迹,必须作为紧急事件告知他,因而男子接到信立刻送来,直接破门而入。 “拿来。”花云归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原本晴空灿烂的神情变得阴云密布,气得将信纸揉成团扔到地上,怨气深深道:“亏爷这么想着念着你,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有了新欢,怪不得这么久连信都不写一封,真真是气煞人也。” 第一百零七章 获救于人 信是拍卖行的管事派人送来的,记录了苏闲在拍卖行的一切行动,包括和冷东阳当众秀恩爱,卿卿我我的细节。 “被抛弃了?”纳兰醉看他神色骤变,不由得挑眉戏谑,拾起信纸大体浏览,对苏闲的印象差了几分,这个女子似乎有些水性杨花,有绝尘和花云归还不够,连闲人公子都拜倒在她裙下了。 花云归收敛心神,商人的特性驱使他快速在头脑中衡量利弊,照这个速度,苏闲很快就会找到七个男人,而能入她眼的必定不是凡夫俗子,为了今后能够多多吃肉,多多得到她的关爱,他有必要和绝尘私下达成合作,也许之前他们互看彼此不顺眼,但出现新的情敌之后,他们更容易同仇敌忾,面对众多优秀的情敌,绝尘应该会同意他的建议。 思及此,他奋笔疾书一封,将苏闲和冷东阳在拍卖行发生的事进行精细的加工,处处透露着郎情妾意,简直能把人腻死,他可以想象绝尘看到信以后的阴沉表情,那冷气大概会抑制不住的外放,当然在信的末尾他不忘提出合作建议,假使对方同意就去拍卖行汇合,对方若不同意他便自己去找苏闲,先来一出千里寻妻捉小三的戏码,让苏闲心中有愧,对他更好些。 “你把这封信送给阑珊宫的清风公子,告诉他里面是穷白公子的下落。”他盖上私印,用红泥封好,笑得妖娆。 纳兰醉墨玉般的眸子如月下深潭,让人被吸入其中挣脱不得,举手投足间显示出的良好教养迷倒无数少女,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却隐隐有股霸气环绕,令人不敢轻易近身。 他拍拍袖子,似是弹去身上的灰尘,嘲讽道:“你将来怕是要浑身绿油油的了,还能笑得出来,心胸之宽广不得不让我佩服。” “你不懂,等你遇见能让你舍弃一切去追逐的女子时,你估计比我还心胸宽广,男女之情的美好虽不至于令我迷失自己,但却让我沉迷其中,世间如此多的女子,唯有她才最适合我,即便不想承认,但绝尘应该也是这样想的。”花云归叹口气,这辈子他情根深种,离不开苏闲了,幸而不是他单相思,苏闲心中亦有他的身影。 “谁知道呢,至少在我继位之前是不打算触碰男女之情的。”纳兰醉心智坚决,却不知感情之事并非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花云归瞥他一眼,未坠入爱河的男人无法理解爱情的美妙之处,而他此刻心若出笼的小鸟,恨不得扑簌簌的马上飞到苏闲身边,那时她见到突然出现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呢?越想越兴奋,他语调激昂道:“接下来我要去追逃妻,就不陪你这无爱的男人消磨时间了。” 纳兰醉识相的起身,临出门时低声道:“祝你好运,希望哪日我也能见识到穷白公子的魅力所在。” 后半句飘逝在风中,花云归并未听到,只是应道:“爷当然好运,否则也不会和小冤家师出同门,更不会成功将她拆吃入腹。” 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花云归与苏闲虽有不愉快的开头,却得到了圆满的结局,终成就一段良缘。 …… 苏闲昏昏沉沉,整个人恍如置身于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她努力睁开眼眸,刺目的白光让她尤为不适,不由得偏过头去躲避。 “爷爷,你看她醒了呢。”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夹杂着喜悦。 她抬起手臂揉揉双目,浑身疼痛难忍,正欲起身,一位老者制止道:“姑娘,你的伤势还很严重,现在静养为妙,我现在去给你熬汤药,姑娘稍等一会儿。” 她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问道:“老人家,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的男子?” “姐姐是说一位长得特别俊秀的哥哥吗?他就在隔壁的房间里躺着呢,不过伤势比你还要严重。”小男孩主动答话,睁着天真的眼睛,丝毫不怯场的看着苏闲。 老者面容慈祥的摸摸小男孩的脑袋,轻声道:“童儿,去告诉你奶奶一声,先把药给姑娘熬上吧。” 小男孩乖顺的点点头,回首看眼苏闲,随即一蹦一跳地离开房间。 “姑娘,我和小童是在距村子不远处的水潭中发现的你们,当时你夫君紧紧抱着你,尚且保留一丝意识,让我一定要救救你,我查看过他的伤势,某些地方十分严重,他应该是在坠崖过程中一直用身体护着你,自己被石头和树枝撞出多处创伤,我替他处理了外伤,但他昏迷期间警惕心极强,每次喂他汤药时都不肯张口,所以内伤迟迟没有痊愈的迹象,并且在不断加重,你最好有所准备,他可能熬不过去了。”老者惋惜地叹口气,怜悯的视线落在苏闲身上。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位姑娘好不容易嫁了位肯用性命护她的夫君,如今却要天人两隔,年纪轻轻成了寡妇,可怜啊。 苏闲长舒口气,定下心来,只要他还没死,那她就能和阎王爷抢人!这一世他们谁都不能死! “老人家,我想去看看他。”苏闲撑起身子,发现衣服已经被换成农家的衣衫,虽颜色暗淡却很干净,心中十分感激,她穿上鞋子,对老者鞠一躬道:“多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日后定来相报!” 老者连忙扶起她,笑容带有百姓的质朴纯善,憨厚道:“姑娘多礼了,你现在的伤不适合走动,我只是一介乡野大夫,不能保证姑娘的伤势不会加重。” “老人家不必担心,晚辈也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点程度不算什么,但还是烦请老人家多熬点活血化瘀的药汤。”苏闲温和一笑,询问道:“老人家,能不能将你的银针借晚辈用用?” “可以,给你。”老者干脆将整个药匣递给苏闲,跟在她身后往门外走去。 房间的布置极为简单,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墙边摆着张床,冷东阳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满头墨发散开,俊秀的面容有几处轻微擦伤,此刻呼吸清浅,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床头放置的药碗中汤药几乎未见损耗,苏闲缓缓走到他身侧坐下,抬手细细摩挲他的面颊,凤眸荡漾着潋滟的波光,神色深深,唇瓣微微抿起。 他为了护她竟然用身子承受坠落时的种种碰撞,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其中又掺杂着淡淡的情愫和心疼,她有些弄不清自己的感觉了。 不过多想无益,救人要紧!苏闲甩开杂乱的思绪,一把掀开被子,略微费力的褪去他的衣衫,接着动作流利的解开银针袋子,白皙圆润的指尖捻着银针,找准穴道直直刺下,只需片刻,冷东阳化身为闪着银光的刺猬。 老者看得目瞪口呆,这行云流水般的针法绝非普通医者能做到的,这位姑娘的身份恐怕不简单,最初发现二人时,单瞧他们身上的衣衫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估计是私奔的富贵人家的小夫妻。 眼瞧着银针扎入大穴,老者不禁劝阻道:“姑娘,好几处可是死穴呢,稍有差错你夫君就可能丧命啊。” 苏闲面容平静,全神贯注在冷东阳身上,待施针完毕,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老人家不用忧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说这套针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没问题的。”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淌出微黑的血液,虽然仍旧昏迷着,但气色较之前稍好了些。 “我去打水顺道看看药好了没,姑娘你在这陪陪他吧。”老者极有眼力的走开,小夫妻许久未见,如今又从鬼门关上回来,总会有许多话要说的。 “多谢老人家。”苏闲替冷东阳盖上被子,从床头取过药碗,摸着尚且温热,她用袖子拭去冷东阳唇边的血迹,用勺子舀起药汁喂到他唇边,却被紧闭的牙关阻挡,全都流了出来。 她不由叹口气,皱着眉亲自喝下一口,接着低头覆上他的唇,许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冷东阳竟然主动张开唇瓣,顺从的喝下药汁。 以口哺药的法子让苏闲满口苦兮兮的味道,但至少一碗药他全部喝了,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她的嘴唇,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便宜! 苏闲疲累的躺在他身侧,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撑不住了,那三人合力的一掌威力着实不容小觑,到底是谁想要东皇钟?和师父有关的人?仇人还是受恩惠之人?看来她是遇上了对手呢,让她伤得如此之重,还附带着冷东阳受伤,此仇不报非君子,等她伤势痊愈定要加倍讨回,不过那几人应该气得不轻,千辛万苦抢回去的竟是个假货! 神器出世的消息一旦流传开来,三国恐怕都会掀起大变乱,到时候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她委实不愿看到,所以要尽早将萌芽扼杀在摇篮中! 她眼中快速闪过杀意,察觉门外有人到来,瞬间恢复成温和无害的模样。 “姐姐,药已经好了,你快喝了吧。”名叫童儿的小男孩端着药碗跑到苏闲面前,扑闪着大眼睛看她。 浓浓的药味涌入鼻尖,她紧紧蹙眉,接过后一饮而尽,苦兮兮的味道让她的脸皱作一团,面前忽然出现一枚果子,小男孩笑眯眯道:“姐姐和童儿一样不爱喝药呢,这是爷爷准备的果子,吃起来很甜的,童儿每次喝完药都会吃呢。” 苏闲摸摸他的发顶,语气温柔道:“谢谢,不过童儿经常喝药吗?” “嗯,因为童儿身体不好,爷爷说要想像其他小孩一样生活,就必须喝药。”小男孩爬到床侧坐下,两只短小的腿来回晃动。 “童儿的爹娘呢?”苏闲想起刚醒时闻到的清浅药味,应该是从小男孩身上散发的。 童儿歪着脑袋,思考半晌才道:“爷爷说爹爹去山里打猎,被野兽杀死了,娘亲在给童儿采药时不慎跌下悬崖,也死了。” “童儿知道什么是死吗?”她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小男孩,这般可爱的孩子却如此不幸。 “姐姐不知道吗?死就是不活在世上了,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爷爷经常对童儿说,天上最亮的两颗星星就是爹娘,他们每晚都会看着童儿,每次童儿想他们时就会抬头看看,不过有时候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可能是爹娘累了要休息。” 童真的话语却让苏闲眼前雾气氤氲,心底泛着酸涩,声音有些惆怅道:“是啊,因为爹娘也是会累的,童儿想不想治好病,再也不喝苦兮兮的药了?” 闻言,小男孩儿双目放光,兴奋道:“姐姐说的真的吗?我的病可以被治好?如果病好了,爷爷和奶奶就不用每天辛苦的四处采药给我了。” “当然是真的,姐姐向来一言九鼎。” “谢谢姐姐,童儿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奶奶去。”小男孩在苏闲脸颊上轻轻一啄,如只快乐的鸟儿奔出门去。 苏闲摸摸面颊,柔柔一笑,思绪纷飞,暗忖如果前世还活着,大概也能看到君宝如此可爱的一面吧。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屋内燃上烛火,桌上摆着饭菜,简简单单却十分富有营养,全部是这家人种在院中的,她摸摸饿的空空的五脏庙,走到桌边坐下,直接开始大快朵颐。 吃的差不多了,她收拾好碗筷走到院中打算清洗一下,正看到老者夫妇在摆弄着什么,不由好奇道:“老人家,你在干什么呢?” “姑娘醒了?碗筷放着我来洗就好。”老妇人走到苏闲身侧,执意不让她动手,她几次三番争不过,只得任由老妇人接过碗筷去。 老者抬起头,面带和蔼笑容道:“姑娘不宜走动,该多在屋中休息,有事尽管告诉我家老婆子,她会帮你的。家里的药材不多了,我打算去采些,我听童儿说姑娘可以治好他的病,老头在此先感谢姑娘。” “老人家快快起来,是你们救了我和夫君的命,该说感谢的是我们才对,童儿的病尽管包在我身上。”苏闲扶起老者,转头瞥一眼屋子,“这段时间给老人家添麻烦了,还望您多包涵,等我和夫君养好伤后必有重谢。” 她告诉老者几样药材,对童儿的病以及她和冷东阳的伤都有益处,为了照顾冷东阳,她决定和他住在同一间屋内,反正对方受伤昏迷,不能对她做什么。 关上房门,床上传来男子要水的虚弱声音,她倒杯水端到床边,低头发现他还在昏迷,说话只是出于生理的渴求,无奈地叹口气,自己喝下口水喂给他,喂了两三次他不再张嘴,表示已经够了。 苏闲熄灭蜡烛钻进被子,捏捏他的鼻子道:“你快些醒来吧,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其实你人挺不错的,至少我不讨厌你,现在形势严峻,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些许改变,不由嗤笑自己,何时变得婆婆妈妈了。 夜深人静,男子紧闭的双目蓦然睁开,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胳膊处传来热意,熟悉的味道让他放下心来,幸好她没事。 而女子的睡相极差,自觉的寻找东西依靠,滚来滚去最后到了冷东阳身侧,他无奈地笑笑,稍微动动身子便浑身剧痛,在他昏迷的时候,与外界的联系似乎并未完全隔断,苏闲给他喂药时他是有些意识的,唇瓣仿佛还留有那温软的触感,他掀开被窝将苏闲捞进去,侧身将她搂在怀里,心中是涨涨的满足感,尽管现在不能乱动,但他还是想这样抱着她。 当时被她拽着跳下悬崖,却没有对死亡的惧怕,只要有她在身旁,一切都可以不在乎,如今他们被水流冲到这偏僻的村庄,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可以趁机攻下她的心,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恍惚间冷东阳陷入睡梦,二人一睡酣然直至天光大亮,苏闲觉得周围暖意融融,腰际有额外的重量,她的面颊也贴着光滑的肌肤,不由伸手摸了两把,感觉精壮有弹性。 噗嗤~ 头顶传来笑意,苏闲睡得朦胧的凤眸瞬时清明,难以置信地盯着男子,伸手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两下,愣愣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占我便宜的时候。”冷东阳唇际衔着笑容,手指轻刮她的鼻尖,满眼宠溺道:“小傻瓜,一个劲的向我投怀送抱,拦都拦不住。” 苏闲撇撇嘴,她知道自己差的出奇的睡相,遂浅声道:“感觉如何了?” “尚可,如果日后每天都能享受温香软玉在怀,很快就能痊愈,别乱动,再让我抱会儿。”冷东阳见她想要挣扎,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现在可是在用生命占便宜,娘子每动一下夫君都很疼的。” 她心中一悸,不敢再乱动,身为医者她很清楚冷东阳伤势的严重性,遂妥协道:“只一小会儿啊,童儿会来送药,不要损坏我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冷东阳在她肩窝蹭蹭,柔声道:“知道,娘子的话为夫绝对会听,但娘子难道不该对我交代些什么吗?” “谁是你娘子,不要乱说话。”苏闲瞥他一眼,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淡淡道:“东皇钟和神农鼎早就被我掉包了,所以在拍卖行时你的盘古斧对鎏金异兽纹铜炉没有反应。” “掉包?东方酌做的?”冷东阳眉眼深深,指尖缠绕她的青丝,状似漫不经心道。 她微微一笑,早就猜到他会一点即通,眯起眸子狡黠道:“嗯,在得知东皇钟出现在拍卖行时,我便派人拿着令牌前去观看,并按照它的样子做了个假的,提前派人潜在拍卖行,便于将假的交给东方师兄调包,至于神农鼎,它出现时你和师兄忙着斗嘴压根没仔细看,我暗中传音给鸠枢,她帮我找了个相似的糊弄,最后把两样神器都交给东方师兄带回了神算子那。” “鬼灵精,怪不得你要往无心崖来,是不是早就找好了后路,一旦不敌对方就拼一次运气。”冷东阳微微眯起眸子,再次认识到苏闲心思之缜密,他喜欢她的运筹帷幄,优秀的女子总能吸引不凡公子的目光,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 第一百零八 发现端倪 苏闲点头又摇头,浅声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这么准,如果我们没有被老人家发现,恐怕早晚会泡成两具浮肿的尸体,所以必须好好感谢他们,我决定治好他们孙儿的病,你快些好起来帮我去找药,老人家攀爬悬崖峭壁总归不安全。” 冷东阳稍稍运用内力,气流在全身流转,他睁大双目有些不可置信道:“闲,我的伤势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身体也更加轻松。” 我的医术有这么神奇? 苏闲自是不会如此自恋,她同样运转内力,发现女娲石竟在丹田中十分活跃,暖暖的气流从丹田发散往四周,受损的筋脉和内脏被包裹,感觉舒适无比,“是神器在帮我们疗伤,你持续将内力输送到丹田,会加速你伤势的痊愈。”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地运功疗伤,等你治好小男孩的病以后再回去。”冷东阳松开苏闲,二人盘膝相对而坐。 神器不愧为上古神物,修复功能极强,两个时辰的功夫二人内伤痊愈大半,筋骨甚至比从前更强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姐姐,你起了吗?该喝药了。”小男孩的声音隔着门传入,稚嫩的童音软软诺诺格外可爱。 苏闲理理衣服的褶皱,穿上鞋子替他开门,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微微一笑道:“童儿,你爷爷已经去采药了吗?” 小男孩咧开小嘴,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仿佛点缀了世间最亮的星辰,仰头看着苏闲道:“嗯,爷爷希望童儿的病能快些好起来,所以很早就出门了。咦,哥哥也醒了呢,姐姐你的医术好厉害,比爷爷还厉害呢。” “姐姐的医术世间无双,所以也定能治好童儿,过几日姐姐给童儿做好玩的玩具,带童儿飞好不好?” “像天上的小鸟一样飞吗?我想去村口最高的榕树上,让所有的小伙伴都看到,那样他们就不会因为我身子弱不和我玩了。”小男孩语气期待,扑扇着长长的睫毛看她。 苏闲点点头,将药碗递给冷东阳,柔声道:“先喝药,我去给你准备药浴,内外夹攻恢复得更快。” 冷东阳注视着她满是关怀的面容,心中甜丝丝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对小男孩招招手道:“童儿,过来和哥哥玩会儿。” 见二人相处融洽,她转身离开,小男孩坐在床沿,指着空空的药碗道好奇道:“哥哥不怕苦吗?为什么喝药时眉头也不皱?可姐姐每次喝完药的表情都是苦兮兮的,和童儿一样呢。” “因为那药是甜的啊。”冷东阳笑容满面,星眸光华流转,周身泛着粉红气泡。 小男孩摇摇头,反驳道:“哥哥骗人,药明明是苦的,爷爷说骗人的孩子会长长鼻子,哥哥长了长鼻子就不好看了。” 闻言,冷东阳笑出声,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解释道:“哥哥没有骗人,因为那碗药是娘子给的,里面有娘子的关爱,所以才甜。” “娘子给的才甜?”小男孩显然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 秉承着情商要从小培养的原则,冷东阳决定给他好好上一课,遂道:“等童儿长大以后,遇到心爱的女子,她给的药倘若你觉得甜,那就可以娶她做娘子了。” “嗯,童儿记住了。”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头。 厨房内烟雾缭绕,老妇人正弓着身子烧水,见苏闲走近的身影,赶忙擦擦手过去,“姑娘,怎么不歇着呢,有事吩咐我老婆子做就好。” 她璀璨一笑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下床走动不成问题,还能帮您干活呢,不信您瞧。” 只见苏闲弯腰拿起斧头,另一只手扶起粗壮的木头,轻松一劈便碎成两半,接连劈了好多根,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她露出白皙的牙齿,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儿。 “那也不能让你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做这些啊,看姑娘细皮嫩肉的,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老妇人此话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不算是吧,您看我的手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小姐能有的,其实我是江湖女剑客,最爱打抱不平,这次出了点小意外被坏人打下了山崖,但我还是要回去报仇的,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苏闲俏皮的语气逗乐了老妇人,这位姑娘的作风确实不像富家小姐一样挑剔,性格也很平易近人。 山野农家不会在乎太多繁文缛节,也没有虚伪的推辞逢迎,老妇人干脆道:“既然如此,麻烦姑娘帮我多劈些柴火吧,我家老头子腰不好,家里又没有年轻人,所以柴火不太够。” 她撸起袖子,完全不惧初冬的寒意,对着手掌哈口气,拿起斧子就开始行动,很快身后便扔了一堆小山似的柴火,冬天烧火做饭需要的柴火较多,她可以在离开前多帮老人家屯点。 老妇人感激地看一眼苏闲,暗忖如此好的姑娘定会有好报,她的相公怎么舍得抛下她呢,说不定今日那位小伙子就能醒了。 苏闲劈完柴火,替冷东阳熬上药浴,趁此期间又喂了鸡鸭,晒上草药,完全是持家的一把好手,被老妇人夸得天花乱坠。 “老人家,请问我和夫君之前穿的衣衫你可还留着?”她擦擦额角的汗珠,忽然问道。 “留着呢,我家老头子说里面可能有你们重要的东西,我去拿来给你。”老妇人转身向屋内走去,不多时捧着衣服递给苏闲,又开始忙碌着准备午膳。 衣服已经被洗干净,多处破损的地方被缝起,还绣上了许多小花做点缀,指尖抚过能感受到细密的针法和刺绣者的细心,苏闲心中不由动容,她拿起的腰带硬度不同寻常,这是她当初特意找铁匠王五改造过的软剑,灌注内力之后的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 在被抢夺东皇钟的人围攻时,她果断选择放弃动用软剑,一是怕对方起了一教高下之心,从而拖延她和冷东阳遁逃的时间;二是她不确定对方和师父之间的敌友关系,贸然用流水无情剑法怕对方察觉什么,万一是仇家,对他们斩草除根就不妙了。 “哈哈,哥哥好厉害,童儿长大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做个神奇的人。”未等进屋,苏闲便听到小男孩崇拜的声音,她抬眼一瞧,正看到冷东阳在变戏法。 不禁挑眉,戏谑道:“阳若日后厌倦了世俗,可以隐居山林收几个弟子教戏法,堂堂的闲人公子打出名号,绝对有络绎不绝的人拜师学艺,你不如现在就收童儿做入室弟子,将来好让他混个大师兄当当。” 冷东阳似是认真思考,赞同道:“娘子的主意不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举行拜师礼吧。” “想得美,这么好的苗子跟你学戏法岂不瞎了,不如好好跟学堂的先生读书认字,将来步入仕途呢。你少在这和我废话,药浴在隔壁房间准备好了,快去泡上。”苏闲将衣服扔给冷东阳,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神情认真道:“童儿想不想学习认字呢?” “想,村里有好多孩子都去跟着董先生读书去了,但童儿身子不好,而且爷爷奶奶已经很辛苦了,童儿不想让他们为凑学费更辛苦。”小男孩体谅二位老人,年纪虽小但心智较同龄人成熟。 苏闲微微一笑,摸摸他的脑袋道:“学费包在姐姐身上,等治好病童儿就可以上学堂了。” 小男孩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用力捏捏自己的小脸,疼的皱起眉头却无比欢喜,在苏闲面颊轻轻一啄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谢谢姐姐。” “啧啧~小小年纪便知道占女孩子便宜,长大可不得了了。”冷东阳双手环抱胸前,斜倚着门框注视着小男孩的背影。 闻言,苏闲站起身子,斜睨他一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怎么还不去泡药浴?” 冷东阳牵起她的手往隔壁房间而去,对她鄙夷的眼神视而不见,笑眯眯道:“我不会游泳,怕在桶中淹死,你要时时刻刻看着我,万一闲人公子溺死在浴桶中,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阁下的理由还能再牵强点么,十几米深的水潭都没淹死你,不到腰际的浴桶就能淹死你了?” “啊嘞,被娘子识破了,为夫不过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娘子而已,何况为夫的身材甚好,想向娘子展示一番,绝对能让娘子满意!” “我什么时候说要看你的裸体的?”苏闲淡淡瞥他一眼。 “你早就已经看过了,所以该对我负责啊。”冷东阳对她微微一笑,开始施展厚颜无耻的功力。 二人言语相击间走进屋内,冷东阳将门关上,苏闲坐在桌边,意态悠然的喝着茶水,药浴时她需要帮男子做按摩帮助吸收,所以才不做反抗的任由他拉进屋子,而男子风情万种的冲她展露笑颜,不断骚手弄姿,她不由一颤,总觉得对方似乎被花云归附体了。 只见他缓缓褪去衣衫,露出光洁的脊背,接着全身赤裸背对她而立,苏闲仅仅瞥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得不承认他身材极好,双腿修长,宽肩窄臀,比例协调,与绝尘和花云归不相上下,但嘴上淡淡道:“如果再不进浴桶,水凉了药效会减弱,那我就不管你了。” 冷东阳抬腿迈进浴桶,转过身对她撇撇嘴道:“真是不懂风情的女子,美男在前你不是应该化身禽兽扑上来把我强了的么。” 苏闲双手交握,指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况且你的姿色还勾不起我化身禽兽的冲动。” 她莲步轻移来到冷东阳身后,将他漆黑的发丝挽起,又从自己的发髻中抽出根簪子替他固定好,柔若无骨的玉手在他身上来回移动,微微用上力道的按摩让他舒服的喟叹一声,身为医者,不仅要研究古方,还需懂得创新,尽最大努力发掘自己的才能,以便救助更多的人,而苏闲将按摩与穴道注解结合,创了一套疏血活络的特殊按摩法。 冷东阳感觉女子圆润柔软的指尖灵活的在他周身运转,整个人仿佛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一般飘飘然,沉寂许久的欲望蠢蠢欲动,他竟然如此轻易的起了旖旎念头,果然和心爱的女人独处一室时,男人的欲望会加倍。 正在他心神不属之际,苏闲已经完成了按摩,正打算去帮他拿身干净衣物来,却见男子突然从浴桶中站起,一丝不挂的暴露在外,而她的肩膀上正搭着男子的手。 “有事?”她移开视线,蹙眉道。 “你去哪?”冷东阳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凝视着她,手上的力道加重,明显不愿让她离开。 苏闲心中怪异,拿开男子的手,用力将男子摁进浴桶,揉揉他的脑袋,“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乖乖在这等着。” 他重新坐好,面色由阴转晴,“好,娘子快些回来。” 冷东阳发现苏闲对小孩子的抵抗力较为微弱,有时会盯着童儿眼露怀恋之色,许是想起了二人前世的孩子君宝,所以相较于与她硬碰硬,倒不如像孩子一样对她撒撒娇,更能让她心软,而且他有感觉到苏闲对他并非全无爱意,兴许是她在逃避,毕竟前世她就是一只小鸵鸟。 换上衣物,他牵着苏闲的手来到院中,看到童儿正在摆弄草药,老妇人已经做好午膳,冲二人招呼道:“公子终于醒了,在你昏迷时姑娘可是很担心呢,快坐下吃饭吧。” “老人家还没回来吗?”苏闲看只有四副碗筷,不由疑惑道。 老妇人笑道:“采药的地方离村子有些远,他大概傍晚才回来,我给他做了干粮带上,饿不着的。” “晚辈今日刚刚醒来,尚不及感谢二老的救命之恩,若非二老相救,我夫妻二人便要葬身鱼腹,请受晚辈一拜。”冷东阳握拳鞠躬行礼,语气虔诚。 “公子客气了,无论是谁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不是,何况你娘子帮了我许多,还答应替童儿治病,甚至给童儿支付学堂的费用,我心里很感激,所以咱们都不相欠,快坐下吃饭吧,省得饭菜凉了。” 这顿饭的氛围融洽,老妇人和苏闲聊些家常话,冷东阳则给童儿讲些小故事,乡野生活的恬淡乐趣让二人沉下心来,无形中提升了心境。 饭后苏闲与冷东阳回屋,借助神器调理了整个下午,身体的各项机能逐渐恢复加强,苏闲替冷东阳把过脉,照现在的痊愈速度,大概再有四五天就可完全无碍,等她用半月时间治好童儿的病,二人便可以离开了。 冷东阳在院中教童儿认字,苏闲则帮着老妇人做些家务,直至老人家外出采药回来。 “公子醒了,姑娘的医术果然不凡。”老者放下药篓,苍老的双目流露出欣喜之意,“姑娘,你看看这些草药是你说的吗?” 苏闲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在冬天找齐这几种草药十分不易,想必老人家走了很多的地方,她点点头道:“就是这些,辛苦老人家了,等我夫君病愈后让他去采药就好,悬崖峭壁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我娘子说的是,老人家到时候需要什么草药只管同我说,晚辈定会拿来。”冷东阳温和一笑,爱恋的眼神注视着苏闲的身影,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老者叹口气,语调不禁带些悲伤道:“二位伤好后还是尽快离开吧,村子里往后怕是要不太平了,别将你们牵连进来才好。” “我看村子里的人都十分和蔼可亲,老人家何出此言?”苏闲微微仰头,狭长的凤目染有疑惑。 “唉,我在采药的间歇听到了山匪的谈话,他们的寨子似乎被什么人占了去,如今当家的被杀,他们被迫出来另寻活路,盯上了我们的村子,打算在这抢夺些财物重新另建山寨,姑娘你容貌如此秀美,又不是本地人,恐怕会被匪头看中,压上山做压寨夫人的。”老者不由为她担心,如此好的姑娘不能被一群山野莽夫给糟蹋了。 苏闲凝了凝眸子,掩在衣袖中的指尖轻搓,淡淡道:“老人家不必担忧,我和夫君都是江湖人士,就凭区区山贼伤不到我们,但听老人家话里的意思,山贼的寨子被占前他们没来村中抢夺过东西么?” 闻言,老妇人停下手上的活计,解释道:“山匪的大当家一向只抢来路不正的官银,从不为难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而且他们会在寨子中种些粮食,和村庄差不多,所以我们相安无事,但如今大当家被杀,没有他的控制山匪本就慌乱,又失了地盘,恐怕不会顾及许多了。” “由此看来他们还不算无药可救的,二老不必担忧,此事交给我和娘子处理,我们在此叨扰多时,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也算小小的补偿了。”冷东阳知道在这偏僻之地将大笔钱财作为报酬并没有多大用处,村民的生活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只能在其他方面加以报答。 老者看他们都是文弱之人,而山匪个个人高马大,再说双拳难敌四手,急忙道:“万万不可,他们人多势众,你们会丧命的,这份心意老夫心领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送死。” “老人家,你可听说过天机老人?”苏闲无奈,只得搬出师父的名号,毕竟师父混的时间远比她长,名气也远大于她,在这种老人眼中是不凡的存在。 果不其然,老者带着尊敬的语气说道:“自然,世间哪会没人听说过天机老人呢,姑娘不会是……他的重孙女吧?” 冷东阳扑哧一笑,被苏闲在腰际一捏,“老人家,天机老人终身未娶哪来的重孙女啊,我娘子是他的关门弟子,医术、毒术和武功具得他的真传,山匪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苏闲稍运内力,掌风一推原本光秃的树干顿时折断,看得老者目瞪口呆,想不到如此温和有礼的小姑娘原来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啊! “哇,姐姐好厉害,童儿也想和姐姐学武功,等着童儿长大也要娶个姐姐这样厉害的娘子。”小男孩迈开步子跑到苏闲身边,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攥住她的衣衫,满眼崇拜之色。 第一百零九章 花绝合作 苏闲摸摸小男孩的发顶,逗弄道:“娶个厉害的娘子可是要处处被管着的,你看我夫君现在每天都被我逼着喝苦兮兮的药,不准他做这做那。” 小男孩眨眨眼睛,用稚嫩的童声回答道:“可是哥哥很开心啊,一直笑嘻嘻的,还总是偷看姐姐呢,今天上午哥哥还对童儿说,娘子给的药是甜的,能遇到姐姐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我说的是实话啊,娶了娘子可是好处多多呢,既能够帮我治病,省下大笔医药费,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跑坏人,耍得了计谋,算下来绝对划算。”冷东阳神情认真的掰着手指计算,惹来苏闲一记白眼。 “你娶的不是娘子,而是管家加护卫,再说我不过是你的未婚妻而已,什么时候答应嫁你了?” “哥哥还没有和姐姐成亲?那童儿以后可不可以娶姐姐?”小男孩插进话来,直接抱住苏闲的腿不撒手,仰头期盼的看着她。 冷东阳挑眉,从旁侧抱住苏闲,故意低着声音道:“童儿这么小就想挖我的墙角,未婚妻的意思是未成亲的娘子,但已经是娘子了,所以童儿没机会了哟,只能等长大以后寻找自己的未婚妻了。” 吵吵闹闹的一幕让老者笑出声来,这对小夫妻斗嘴的模样像极了他和妻子年轻的时候,他冲二人弯腰鞠躬,语气郑重道:“既然姑娘是天机老人的弟子,本事一定不同凡响,我代表全村人拜托姑娘,请姑娘帮我们解决此事。 苏闲扶起老者,浅浅一笑道:“包在我身上,老人家今日劳累了,快去休息吧,我先和夫君去商讨对策。” 她和冷东阳回到房中,紧紧关严房门,二人坐在桌边,苏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清浅的眉色微蹙,凤眸深深,红唇抿起,显然在思考什么。 “娘子在想占领山匪寨子的是不是围攻我们的人?娘子不必担心,之前事情发生过于突然,为夫一时没有准备,才让他们得逞,但这次受伤为夫因祸得福,功力大涨,定不会再允许他们伤到你。”冷东阳抬手抚平她的眉头,不愿看她忧愁的模样。 苏闲双目泛出幽暗光芒,唇边勾起诡谲的弧度,曼声道:“是也不是,我在想这里的药材不全,不能够做出我想要的毒,所以有些纠结,到底是直接用剧毒毒死他们呢,还是用轻微的毒麻痹他们,然后再严刑拷打呢?” 冷东阳嘴角不自觉抽动,此种无意义的问题她竟然这般认真的思考,这性子真是可爱呢,思及此,他抬手捏捏她的脸颊,随意道:“娘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不两种毒药都准备好,若是轻微的他们不领情,那就直接用剧毒毒死好了。” “嗯,那等你完全恢复后去给我收集药材,咱们到山匪的老窝看看,至于原来的山匪,倘若还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调教一番就放他们回去好了。”她依旧保持笑容,忽然想起什么,缓缓道:“明日我要去找学堂的董先生,与他谈谈费用以及童儿入学的问题,你好好呆在这疗伤,不准乱跑。” “不要,我和娘子一起。”冷东阳不依,看苏闲面色沉暗,凑上前去抱住她轻蹭,“为夫今夜不睡了,连夜运功争取早日痊愈,明日就让我去吧,否则为夫会心绪不宁的。” 他如今还没有完全收服苏闲的心,对她尚无把握,思绪总是难以安定,必须赶在离开前攻下她,苏闲这样的女子,一旦成功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只要不做出令她心灰意冷之举,那她永远不会主动离开。 又是这招!苏闲不禁扶额,对他无可奈何,每次他撒娇都会让她想起君宝,心不知不觉化成一汪水,终是点头同意。 冷东阳眉开眼笑,抱起她走向床边,动作轻柔地放下她,温声道:“娘子睡吧,为夫不能陪你了,梦里记得想我。” 苏闲翻身,自然的将脑袋置于他腿上,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肢,完全是当作抱枕对待,睡相差这点似乎前世今生都未曾变过呢。 竖日清晨,他们向老人家打过招呼,往学堂的方向而去。 太阳光洒在身上带来暖意,天色湛蓝,洁白的云朵格外稀薄,风刮过,带有略微刺骨的寒意,冬日的肃杀隐约展现。 二人十指相扣漫步在村中,通过向村民打听才寻到学堂,在不远处就能听到茅屋中传出的朗朗读书声,孩童们蓬勃而富有朝气的声音在冬日格外动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苏闲站在窗外的榕树下,悠远的目光安详而宁静的盯着茅屋,冷东阳在一侧注视着她,总觉得她的视线似乎穿透茅屋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身影逐渐变得缥缈而虚幻,随时准备羽化登仙的模样。 “娘子,你应该不会再离开我吧。”冷东阳揽住她的腰肢,怀中充盈的感觉让他的心微微放下。 苏闲收回视线,落在他俊逸的脸上,露出浅浅笑容,将脑袋依靠在他胸前,闭起眸子慢慢放松,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了现代,《三字经》带来了熟悉而令人怀念的氛围。 “阳,你真的喜欢我?不是受前世的影响?”她闭起的眸子掩盖住内心的想法,声音平淡无波让人堪不透。 冷东阳神色一正,认真道:“当初第一眼见你,心中觉得惊艳,世上怎么有如此翩然的公子,可惜了有断袖之癖,让我敬而远之。后来在天机老人的寿宴上得知你的真实身份,不知为何就不愿再将家传玉佩要回,却告诫自己不可再接近你。而爷爷说让我追求你时,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被我强行压制着,直到梦回两世,那时我才知道缘分是无法控制的,情感的种子一旦萌芽便旺盛成长。” 他顿了顿,低头覆上她的唇轻轻吻着,继续道:“一眼万年,三世情缘,今生今世我希望与娘子共度,弥补曾经的缺憾,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愿用上万年的时间来换取与你共度余生的机会。” “你啊,一直都是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是我强求了,前世今生我尚且无法完全分清,却在此强迫于你。阳,我苏闲正式问你一句,即便我身边有了绝尘和花云归,你还愿陪我吗?”苏闲抬眸,黑嗔嗔的瞳孔流转璀璨光芒,如夜幕中最亮的星辰。 她不是圣人,心中有黑暗和自私,但她不会强迫别人什么,既然问出了口,就会对今后负责,对绝尘是,对花云归亦是,她要活下去,要与喜欢之人共度余生,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但同时也是公平的,她会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免得后院起火。 冷东阳与她额头相贴,语气宠溺道:“愿意,我愿倾尽一生来爱你。” 苏闲不由一乐,主动吻住他,嗔道:“傻瓜,我可是穷白公子,富甲一方的无钱门门主,你乖乖来给我做三夫人就好。” “三夫人?娘子的胃口好大,等回去我要会会前面二位夫人,娘子可不要插手哦。”冷东阳环着她,下巴放在她脖颈间,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那小巧白皙的耳垂,渐渐变了颜色。 学堂上午的课结束,董先生腋下夹着书卷回家,二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步伐悠闲懒散,毫无隐藏踪迹之意,等先生进入院内,二人亦迈步而入。 “二位跟了我一路,可是有事?初次光临寒舍,不如坐下喝杯茶水。”先生伸手邀请二人,径自去屋内准备烧水泡茶。 小炉在咕嘟嘟的烧着水,氤氲朦胧的热气袅袅上升,竹制的杯盏放在桌上,先生慢慢拿起小壶将水倒进茶壶,待晒干的茶叶彻底舒展开,散发出淡淡清香,他替二人斟满杯盏。 冷东阳举杯轻啜一口,惬意的眯起眸子,夸赞道:“好茶,先生在这偏僻之地还能喝到如此上乘的茶叶,入口滋味醇香,余韵悠长,着实让晚辈羡慕。” 董先生淡淡一笑,对他话里的双重含义充耳不闻,淡然道:“二位专程来找我所为何事?你们不是当地人吧,莫非是落难流于此地?” 因为他是学堂的先生,附近村庄的人他全部都见过,对面二人明显是生面孔。 “先生猜得不错,晚辈因在江湖遭人追杀,所以遁逃隐蔽于此,被一户人家所救,那家孩子想要入学堂学习,无奈家贫未能达成所愿,今日我特地来帮他支付学费。”冷东阳与对方打太极,彼此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当初没有预想到此地的教书先生竟有如此不凡的气度,恐怕事有隐情。 男子思忖片刻,问道:“是李家的童儿吗?那个父母早逝,跟着祖父母生活的小男孩儿?” 冷东阳点点头,男子却直接拒绝道:“不行,我不会教他的,那孩子的身患奇疾,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丧命。” “先生如何知道在下说的是童儿?”冷东阳微微一笑,咬住此点不松口,试图套出更多东西。 “那孩子的祖父曾来找过我,但被我以学费他们负担不起为借口拒绝了,如今适龄的孩子只有他家童儿还没进学堂。” 苏闲始终保持沉默,视线牢牢胶着在男子身上,神情若有所思,凤眸眯起,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可以治好童儿的病,也可以治好先生的病。” 闻言,男子身躯一震,眼中闪过期盼的光芒,随即摇摇头道:“小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是不要说大话了,茶也喝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离开吧。” 言外之意就是苏闲不可能做到,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不气不恼,端身正坐道:“先生学识渊博,识得四书五经,难道没听过英雄出少年吗?” “我娘子不会欺骗先生,这几日晚辈发现此地之人固守自封,几乎不与外界联系,但先生你不一样,看先生的生活极为精细,如此简单的竹杯还特意绘上花纹,言语乃至行为的细微处皆不同于本地人,请我们喝的茶叶也较为新鲜,显然先生还是经常出村的,现在风头正盛的无钱门和七大公子,先生应该听说过吧。”冷东阳的指尖抚过竹杯,轻轻摩挲,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男子垂眸沉思,神情略微动摇,苏闲趁热打铁道:“不瞒先生,我夫君是七大公子之一的闲人公子,而无钱门的门主是我的义兄,我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医术自然不在话下,看先生双目微微浮肿,唇瓣苍白,脸色隐约泛有死气,恐怕是多年前的余毒未清干净所致,具体的我还需要把过脉才能确定。” 冷东阳亦帮腔道:“反正我们二人与你无冤无仇,不妨让我娘子试试,照先生下逐客令的干脆程度来看,不该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啊。” “好吧,若是姑娘能治好我的陈年旧疾,想必治好童儿也不无可能,只要他与常人无异,我即刻允许他进入学堂,而且免去学费。”男子在二人的言语相激下同意,撸起袖子露出手腕。 苏闲随手一挥,袖中甩出细长的银丝缠在他腕部,竟是华佗的悬丝诊脉法,只见她神情严肃,白皙的指尖搭于银丝,须臾,她甩动手臂,银丝如有生命一般自动回到袖中。 她跟随男子进入屋内,在书案边站定,将毛笔蘸过研好的墨汁,在纸上笔走龙蛇,一张药方便跃然纸上,字迹工整大气,颇具王羲之的行书风格。她将方子递给男子,温文有礼道:“这副方子服用三天,每日早晚两次,保管余毒全清,烦请先生脱去上衣,我要替你施针疏通筋脉,以便余毒更好排出体外。” 男子被她从容的气魄镇住心神,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话做,苏闲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在男子的各处穴道扫过,行云流水的动作毫无停歇,冷东阳站在旁侧静静看着,等男子穿衣物时,他拉过苏闲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小声在她耳边道:“医者的职责结束,现在成了娘子,为夫真是丝毫不想让你看其他男人的肌肤。” 醋坛子!苏闲瞪他一眼,侧首询问道:“先生感觉如何?” “轻松了很多,姑娘果真医术不凡,是在下眼拙,委实不该以年龄评判人才。”男子对苏闲施以文人之礼,语气不再是疏离。 “先生过奖,不知过几日童儿可否进入学堂了?”苏闲微微一笑道。 “可以,只要他的病痊愈。” “先生爽快,我们先行告辞。”苏闲盈盈施礼,转身和冷东阳离开。 ...... 拍卖行,雅间。 男子一袭深蓝色长衫坐于软榻,佩剑放在身旁的桌上,满头乌黑的发丝高高束起,打理得一丝不苟,狭长的寒眸仿佛盛满天山终年不化的积雪散发冷意,黑嗔嗔的瞳孔如月下沉沉的水潭,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起,俊秀的面容此刻似凝结一层冰霜。 房门被推开,来者一袭火红的衣衫似要灼烧尽所有,妖孽般的容颜白皙剔透,满头发丝随意垂散在肩头,狐狸美目散发妖娆风情,唇角稍稍上挑,开口道:“好久不见了,绝尘。” “阿闲如今在哪?”绝尘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开门见山道。 花云归撇撇嘴,把玩着一缕墨发,慢条斯理道:“别急,小冤家的下落我定会告诉你,想必我的信你已经看到了,否则也不会快马加鞭地往这赶,现在小冤家给我们又找了个兄弟,优秀程度不输你我,前番我曾提过合作,当时阁下极为不屑,不知眼下是否改变主意了呢?” 提及那封信,绝尘不由握紧拳头,强迫自己沉下心神,花云归的提议容不得他不考虑了,苏闲只有一个,日后七个男人之间肯定会形成竞争,也肯定会有人选择合作,与其到时候被别人夹击,倒不如现在就结盟! 思及此,他淡淡道:“你想如何合作?” “闲人公子觊觎着小冤家,吃她是早晚的事情,而小冤家的毒又不允许她拒绝,与其选些不知底细的人,依她的性子权衡利弊后肯定会选择闲人公子。等二人走到那一步,我们虽赶不走他,但可以轮流拖住他,从而多获得和小冤家相处的时间。”花云归摸摸下巴,慵懒地倚靠着椅背。 “切勿做得太明显,如果被阿闲发现了肯定会生气,她向来处事公正,而闲人公子非良善之人,肯定会对这点加以利用来对付我们。”绝尘头脑逐渐清明,男人之间也是存在争宠的,但聪明的男人不会将某些伎俩暴露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花云归眸子转了转,妖娆一笑道:“虽是合作,但有些帐还是要算清楚的,这次我提供给清风公子小冤家的下落,所以理应由我先陪她才可。” “好,一人一天倒也公平。”绝尘知道他的意思,开了荤的男人长时间吃不到肉,内心早就似被猫抓,尤其是苏闲在榻上那般妖娆妩媚,还有不经意间流露的小女儿家的娇柔,如上瘾的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花云归轻笑一声,暗忖他们这些心比天高的男儿,在遇上苏闲后个个变得患得患失,平日隐藏的腹黑无耻统统表现在外,紧贴着苏闲恨不得变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偏生她自由如风,在继任圣女之前怕是不会安定的,这不羁的性子叫人又爱又恨,却愈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绝尘默然不语,他是苏闲的第一个男人,得到了她最宝贵的处子之身,兴奋和喜悦让他暂时忘记了苏闲的毒,满心被幸福充盈,如今接二连三的男人挤进他们之间,说心不痛是假的,但为了她能活下去,痛着痛着也许就会麻木了,只要呆在她身边,日后二人有了孩子,她的注意力也会放在孩子的父亲身上更多些。 满室宁静,二人各自垂眸沉思,花云归红袖一甩站起身子,声音注满思念道:“走吧,去找小冤家,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了。” 拍卖行的管事早先派人跟踪苏闲和冷东阳,却被二人狡猾地甩开,最终无功而返,幸而被派去跟踪东方酌的人有所收获,因此花云归和绝尘找到了神算子的住处。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的宝宝们送的票票,多谢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章 闲人解毒 “哟,你们俩小子不错,这么快就找到这了。”神算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盯着二人。 东方酌冲二人扯出抹笑容,眉宇间染有点点哀愁,“大师兄、二师兄好久不见了。” “四师弟,阿闲在哪?”绝尘环视四周不见苏闲的身影,不由蹙眉道。 花云归眯起狐狸眼,反复打量着东方酌,忽然道:“莫非四师弟这段时间都和阿闲在一起?” 此话一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绝尘表情不变,散发的冷气却是无形中增加,寒眸中的冰霜层层凝结,而花云归的妖娆中夹杂了重重压力,二人的气势直逼东方酌,对待情敌他们是毫不手软的。 “啧啧~丫头的桃花债太多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老夫劝你们不必瞪着东方小子,与丫头有情的是我的孙子,不过他们都不在这儿,老夫已经有近十日不见他们的踪影,也许是在哪甜蜜着呢,又或者是出事了,具体的你们问问东方小子吧。”神算子打个哈欠,挥挥手转身离开。 “从拍卖行出来后发生了什么?四师弟为何没有同阿闲一道回来?”绝尘语气中多了几分质问,从前在天机门时东方酌就爱粘着苏闲,几乎对她形影不离,断不可能会突然抛下苏闲才是。 东方酌细细回忆,将那时的情景娓娓道来,“当时我们得知拍卖行中有神器拍卖,就结伴前往,不料阿闲发现东皇钟和神农鼎都在,便让我用假的掉包,先把真品带回神算子这,但我不放心她就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看到她在拍下东皇钟的过程中与人发生争执,我本以为凭她和闲人公子的武功定会无恙,就拿着神器先行离开了,谁知过去这么多天他们都没回来,且无丝毫消息传来,我一直在找二人,却如石沉大海。” 他知道花云归有神器,绝尘是苏闲的男人,大家是哟一线上的蚂蚱,故而毫不避讳的将神器之事袒露。 “四师弟早该派人通知我们,我立刻派人打探是谁与小冤家起的争执!”花云归足尖一点,身影快速消失在院中,他的心沉甸甸的,苏闲绝对不可以出事! 绝尘冷得似块冰,凝满寒霜的眼眸瞥一眼东方酌,冷冷道:“我发动阑珊宫的力量调查阿闲的下落,四师弟暂且不要将此事告诉阿闲的爹娘,免得越闹越大引起有心之士的注意。” 他没有听苏闲提过神器之事,但相信绝非苏闲故意瞒他,只是一时未来得及告知罢了,她那偶尔马虎的性子,怕是几乎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转眼间院内空无一人,隐匿在暗处的神算子摇摇头,关心则乱,这帮毛头小子碰上苏闲的事就乱了方寸,他早替苏闲算过,不会有性命之忧,相反还会因祸得福,那臭丫头的运气向来好得很,何况有他孙子在,拼着性命也不能让丫头有事啊。 …… 五日过去,苏闲和冷东阳的内伤痊愈,筋骨更为强韧,童儿在苏闲精心的调养下病好了大半,三人正在山中采集草药。 苏闲抱着童儿在光秃的树木间来回跳跃,轻功疾风无痕被她用来哄孩子,沉寂的山间充满欢声笑语。 小男孩搂着她的脖子,大眼睛满是笑意,语调轻快道:“姐姐果然没骗童儿,真的能带童儿飞呢。” “等姐姐解决了山匪,就带童儿在村口飞,让所有孩子都知道童儿恢复健康了。”苏闲旋身落地,衣袂翩飞。 “姐姐快离开了吗?是不是以后童儿就见不到你了?”小男孩情绪有些低落,满眼不舍,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苏闲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姐姐还有使命没完成,外面有很多爱着姐姐的人,也有很多姐姐爱着的人,他们都在等姐姐回去呢,但姐姐日后还会来看童儿的,童儿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将来无论做官出仕,亦或者教书育人,都应该有正直的秉性,不可生害人之心,但倘使有人故意伤害你,亦不要忍气吞声,也不要正面交锋,必须学会能屈能伸才是。”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牢牢记住了苏闲的话,就在不知不觉中她点拨了将来的一代名相。 冷东阳穿行在峭壁采集药草,身姿轻盈,风吹得衣衫烈烈,不多时便满载而归,冬日大部分药材的生长期已经过去,谨遵苏闲的叮嘱,他几乎是扫荡了附近所有的药草。 旋身落地,他提提手上的药篓,对苏闲微微一笑道:“娘子,回去吧。” “嗯。”苏闲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抱起童儿往村子而去。 三人回到农家小院,苏闲将自己关进暂时搭成的简易药房,冷东阳则负责晾晒药草,从屋内走出的老者再次被惊到,指着药篓道:“公子不会把整座山的药草都带回来了吧!” “老人家别担心,竭泽而渔之事我是不会做的,娘子教我一种留根的采药法,不会影响草药明年的生长。而这些药草我娘子说要炼制些毒粉去对付敌人,还要留些药草给你们,省得老人家再冒着危险去山中采药。”他淡淡一笑,视线投向苏闲的方向,语气中是浓浓的宠溺。 老者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无意中救回二人,却收到了如此多的回报,内心感触良多,一时间竟眼眶湿润,哽咽道:“多谢公子和姑娘,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冷东阳收回目光,正欲说什么,药房中传来的响声让他一惊,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赶去。 地上是瓷碗的碎片,混着翠绿的汁液,喷溅出不规则的圆点,苏闲单手撑住桌子,秀丽的眉毛紧紧蹙起,山野生活的安逸让她忘记了时间,今日是十五!毒又发作了,浑身刺痛难忍,她不由得弓起身子,牙关紧咬,豆粒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原本朱红的唇瓣苍白,面容微微扭曲。 门被猛地推开,冷东阳快步走到她身侧,将她打横抱起,怀中的人儿顿时卸下力气,软绵绵的倚着他,老者紧随而至,看苏闲痛苦的模样,语气担忧道:“姑娘怎么了?是旧伤复发了吗?” 冷东阳察觉她气息紊乱,整个人痛的缩成一团,他垂敛眸子,神情略有所思,忽然问道:“老人家,今日是几号?” “十五啊,公子问这作何?”老者一头雾水,姑娘难道还挑时候发病?现在不是应该抓紧吃药么。 “晚辈有事情麻烦老人家,我娘子自幼患有顽疾,每月十五会发病,我待会替她传输内力减缓痛苦,除非我们出来,否则希望老人家莫让任何人靠近,免得我娘子有性命之忧。”他十分严肃,老者意识到严重性,连连点头。 “娘子再忍忍,为夫马上帮你。”冷东阳轻声安抚她,抱着苏闲进入屋内,一脚将门踢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于床榻。 苏闲的意识有些涣散,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每个月都要经历两次疼痛,葵水之痛和毒发之痛! 冷东阳先褪去自己的衣衫,赤裸地站在床侧,冬日的冷意无法消除他内心的焦灼,女子的小声痛喃让他心疼不已,他指尖触上苏闲的衣衫,微微颤抖的剥离,女子如玉的肌肤暴露在眼前,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精致的锁骨,顿时在他心底点燃一团火焰。 为防止受寒,他将被子给苏闲盖好,接着钻入其中覆身而上,贸然结合会伤到她,冷东阳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手掌抚摸纤细柔软的腰肢,苏闲不由发出声嘤咛,睁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额角的发丝混合汗液贴在脸上,小脸皱成一团,毒发已经快要将她的承受能力逼到极限。 觉得时机成熟,冷东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已经水乳相交,二人同时不适的蹙眉,他亲亲女子的面颊,难耐灼烧的火热欲望如开闸的洪水,眼里心里盛满她娇媚的模样,积攒的浓浓爱恋喷涌而出,他爱着她此生不变。 满室旖旎春情,被子下的两具身体火热相缠,正是鸳鸯交颈,琴瑟和鸣之际,女子娇媚的声音伴随男子时常的低吼,墨发纠缠在一处,如水底的海草晃动,持续三世的爱恋在此刻随着灵肉合一达到圆满。 几次鏖战结束,苏闲的疼痛渐渐消散,凤眸染上淡淡的迷蒙,勾在男子腰际的双腿缓缓放下,美艳的面庞散发媚人的妖娆风情,化作一滩春水变幻无穷。 “娘子,你终于成了我的女人。”冷东阳喟叹一声,神情溢满幸福,趴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苏闲恢复几分神智,肌肤相触带出阵阵颤栗,二人果然走到了这一步,她似是想起什么,猛然道:“我刚刚的声音是不是被听见了?啊,完蛋了,没脸见人了。” 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的女子,那小巧的耳垂染上绯红,被他吻得微微有些红肿,此刻如只羞涩的小兽躲躲藏藏,他不由笑出声来,低低道:“娘子放心,我早先告诉他们莫要靠近,听不到的。” “快些起来,时间长了会惹人生疑的。”苏闲推推他,小声道。 闻言,冷东阳的嘴角霎时间下拉,双目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迟迟不肯动弹,“娘子,为夫还没有满足呢,你忍心让为夫第一次就吃不饱吗?” 他微微动身,苏闲面容泛红,明显察觉到体内的变化,嗫啜道:“你……你快些。” “好,为夫保证不会太久。”得到应允的冷东阳笑容满面,前世没能做只温柔的狼,只来得及一次洞房花烛夜,今世更要把前世的补回来,温柔的狼恐怕这辈子做不成了。 两个时辰过去,火热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尝到滋味的冷东阳如上瘾一般,浑身充满对她的渴望,似熊熊燃烧的火焰愈演愈烈。 苏闲浑身无力,腰肢酸软,瞥他一眼道:“无耻,说好很快的,言而无信的伪君子。” “娘子从前世就该知道为夫的性子了,再说我等娘子这么多年,算是稍稍讨点利息了。”冷东阳不停歇,嘴角勾着邪魅的弧度,语气十分无赖。 她打个哈欠,拭去眼角的泪珠,气息微喘,“我不陪你疯了,要睡一会儿。” 冷东阳浑身一颤,翻身让她趴在身上,柔声道:“娘子睡吧,为夫陪你一起睡。” 整整七次,他已经十分魇足,不愿让她过度劳累,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三生三世的情有了着落,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二人渐渐睡去,满地衣衫凌乱,空气中弥散着情事结束后独有的味道,这场爱情的慢跑终于融进了骨血。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屋内未曾掌灯,明亮的月光穿透窗户进入屋内,苏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男子胸前,二人始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由得羞红了双颊,正打算下来,男子的双臂紧紧揽着她。 “嗯,娘子醒了?”男子的声音带有刚醒的沙哑低沉,如焦尾琴奏出的迷人声线,迷惑了苏闲的心神。 回过神来,她在对方腰际狠狠一拧,气鼓鼓道:“伪君子,睡觉也不忘占我便宜!” “辛苦娘子了,让为夫亲亲。”冷东阳吻住她的唇瓣,伸出舌尖轻舔。 苏闲侧首躲开,嗔恼道:“快点出去,总这样像什么话,万一你兽性大发,我又要遭殃。” 冷东阳扑哧一笑,亲昵的用鼻尖蹭蹭她,虽然他又有反应了,但苏闲恐怕到了极限,她的身子骨还是有些弱,经不起折腾,满足他一个尚且可以,日后七个男人如何能应付的过来,看来他要想办法让花云归和绝尘自动退出,顺便给她补补身子。 思及此,他慢慢抽开身子,侧身将苏闲搂在怀中,双臂从背后环住她,呼吸间传来女子发丝的清香,“娘子,如今我们在一起了,等回去我就派人到苏家提亲,你可不能抛弃我哦。” “夫君难道忘记我的话了?是你嫁我,该我提亲才对。”她故意打趣他,察觉到对方的手在胸前作乱,一把将他的手握住。 “嗯,是为夫过于开心忘记了,娘子今后才是一家之主,可要好好疼爱为夫才是。”冷东阳语气妖娆,紧紧贴住她,指尖在她腕部来回滑动。 许是因为寒毒留下的后遗症,她的体温较低,背后传来的热意暖着她,恍惚间想起花云归与绝尘,那二人应该还在满心期待的等她回去吧,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对于感情有了更深层的认识,意识到当初仅留书一封就走的行为有些过分,爱情中的成长是要一步步来的,苏闲无形中在慢慢学习。 她转身面对冷东阳,凤眸闪烁潋滟波光,抬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描摹,浅声道:“夫君,尽管现在说这些显得矫情了点,但是我很想告诉你,我的心里是有你的,希望你可以好好和绝尘以及花云归相处,我会对你们的感情负责,等毒解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有第八个男人!” 冷东阳靠近她,视线似乎直直望进她心底,粲然一笑道:“为夫自是相信娘子的,毕竟你与绝尘相识在先,他对你的爱恋随时间积淀,你早晚被他死死拴住,若非你的毒,恐怕我和花云归此生都不可能得到你的青睐吧。为夫的心真是喜忧参半啊,因为毒得以靠近你,同样因为毒要看着别的男人靠近你,想必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苏闲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抱住他,埋首于他的胸膛,听着心脏强有力地跳动声,不知不觉陷入梦乡,冷东阳叹口气,替她掖掖被角,黑沉沉的眸子光芒晦暗不明,许久呼吸着她的味道沉沉睡去。 天色明亮,冬日暖阳透过窗棂的缝隙射入屋内,女子缓缓从被中抬头,露出美丽的面庞,如蝶翼般的睫毛微颤,那双仿佛敛尽天下芳华的眼睛张开,蒙上层虚渺的朦胧,正对上男子满是宠溺的视线。 男子微微低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她,苏闲冲着男子展露灿烂的笑容,温声道:“夫君,该起了,昨日因为毒发我的毒药还差一点才完成,必须抓紧时间做好,我还要去匪寨一探究竟!另外童儿的病也需要按时施针,不能耽搁。” “娘子亲亲我。”冷东阳笑眯眯的凑过脸去,苏闲无奈将唇瓣靠近,岂料对方忽然转头,二人两唇相碰,又是一番追逐不休的热吻。 她呼吸不畅,憋得小脸通红,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吸气,惹来对方的戏谑,“娘子亲了这么多次都学不会换气,看来为夫需要好好调教一下了。” “无耻,谁要你的调教。”苏闲坐起身子打算穿衣,瞥见身上惨不忍睹的红痕斑斑,锁骨、脖颈、胸前甚至腿上都有,不禁怒瞪着他道:“夫君昨晚也太禽兽了不是,若非冬日衣服遮得严实,你让我如何出去见人。” “一时情难自已,娘子勿怪,为夫下次会轻点下口的。”他撑起身子,被子滑落露出精壮的上身,慢慢搂住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语气邪魅道:“娘子的诱惑力太大,其实为夫现在就想扑倒娘子呢。” 苏闲不解风情的用被子将他整个人包住,淡淡道:“山里冷,夫君还是少卖弄风姿为妙,免得受寒还要我照顾,再不穿衣服别怪娘子银针伺候了。” 冷东阳撇撇嘴,懒洋洋道:“为夫这就起,不麻烦娘子了,娘子似乎对匪寨的兴趣格外大呢。” “当然,有仇不报可不是我的风格,如果占领匪寨的人是当日伤我们之人,那他们就等着享受我准备的大礼吧!今晚我便要夜探匪寨!”苏闲笑得温文尔雅,这种笑容若是小黑衣们看到定然会远远躲开,因为大多数情况是她要折磨人了! “如果我们去探匪寨,原来的山匪来突袭村子要怎么办,所以娘子留在这,探匪寨之事交给为夫就好。” “夫君想留下娘子,然后一个人闯龙潭虎穴?”她不由挑眉,语气增了几分不悦,“下午我会去找山匪好好‘聊聊’,如果有违逆我的,打到服从为止!夫君再无理由留下我了吧。” 她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眯起眸子好像只小狐狸,冷东阳对她这幅狡黠的模样爱极,当即打趣道:“娘子好粗暴,比山匪还要山匪,为夫下午就跟着见识一下娘子的神威。” 二人换好衣物,开门看到老者夫妇已经开始忙碌,他们见苏闲恢复如常,十分高兴,说要杀只鸡庆祝一下,任凭苏闲如何拒绝都非杀不可。 小男孩飞奔到苏闲跟前,稚嫩的小脸写满担忧,晶亮的大眼蓄满泪水,仰头看着她道:“姐姐,你没事了吧?听爷爷说你昨天很难受,童儿害怕姐姐也像爹娘那样死掉。”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赢者为尊 苏闲抱起小男孩放在膝上,轻声安抚道:“童儿别担心,姐姐的医术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算命先生替姐姐算过,我可是会长命百岁的呢,先和姐姐进屋施针,再有两天童儿的病就能彻底好了。” 冷东阳看着一大一小进屋,转头对老者道:“老人家,我和娘子打算下午去找山匪谈谈,今晚去匪寨探听情况,二老不必准备我们的晚膳了。” 老者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如果谈不拢,或者有危险的话,你们就赶快回来,早些离开也好。” “老人家太小瞧我们了,单凭我娘子的毒术,放倒千军万马不成问题,甚至不用我出手。”冷东阳想起江湖人士给苏闲的评价,穷白公子能在阎王手里抢人,也能往阎王手里送人,抢一人送数人抵偿,偏生随心所欲,让人摸不清脾性。 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顺着风飘向远方,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老妇人将饭菜摆好,唤几人过去用膳,施完针的苏闲带着童儿坐下。 这顿午膳对于乡野人家尤为丰盛,苏闲属于无肉不欢的性子,但她今日几乎没吃鸡肉,而是一个劲的给童儿往碗里夹,小孩子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童儿体格又比村里其他男孩瘦弱许多,也就每年过节时才可以吃到点荤,她又如何能吃得下去呢。 “童儿,姐姐已经替你安排好学堂的事宜,过几日你就能入学了,在那里可以学习许多新东西,记得听先生的话,不可惹是生非。”苏闲一边温声叮嘱一边往他碗中夹块鸡腿。 小男孩乖顺的点点头,对苏闲灿烂一笑,“姐姐放心,童儿一定好好跟着先生学习,长大后去外面找姐姐。” “好!姐姐就等着那天!”她笑逐颜开,心情十分愉悦,这种教育小孩的感觉还不赖,等她有了孩子定要悉心教导。 冷东阳淡笑不语,童儿是个可爱的孩子,性格很讨人喜欢,他心思飞转,念着日后也要与苏闲孕育一个如此灵动的生命。 用过午膳,苏闲继续将自己关在药房,冷东阳在院中陪童儿玩耍,而老者在给药材分类,老妇人在厨房给童儿熬药,构成一副其乐融融的乡村生活画卷。 时间不长,苏闲带着药粉出现在门外,对冷东阳招招手道:“完成了,我们走吧。” 没有马匹,只得靠轻功加快速度,二人足尖一点,身形快速往远处掠去,经过弯弯的小路,绕过冰冻的溪流,顺着老者提供的线索,二人来到一处荒废的古庙,里面仅有几人坐在火堆周围,看样子是巡查的小角色。 冷东阳揽着苏闲的腰肢,大摇大摆的走进庙中,好像才发现几人一般惊讶道:“终于见到人影了,几位好汉,我和娘子是逃难来此的外乡人,已经有两日不曾进食,可否请几位告知最近的村子怎么走?” 苏闲抬头怯怯看着几人,她在右脸涂上了药汁,形成大片黑乎乎的胎记,但左脸未加任何修饰,皮肤白净,凤眸明亮,不难看出脸部轮廓和五官是极美的。 “大哥,女人啊,咱们寨子里的女人都被留下了,咱们都多久没上过女人了。”一尖嘴猴腮之人起了淫心,绿豆小眼露着淫光。 “夫君,我怕。”苏闲拼命往冷东阳怀中缩,声音颤颤发抖,如胆小的幼兽寻求保护。 被称作大哥的人对着苏闲咽口口水,转头对冷东阳道:“看小哥你长得如此俊俏,为何娶了这么个丑女人?你留下她,我们便告诉你最近的村庄在哪。” 另一个凶神恶煞的胖子挥挥手中的大刀,恶声威胁道:“留下这个女人赶紧滚,否则当心小命不保!” “不,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将娘子拱手让人,打扰几位了,我们夫妻这就离开。”冷东阳语气愤愤,揽着苏闲转身欲走。 几人堵住门口,朝地面啐口痰,向二人逼近,“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你我们照样能得到这个丑女人。” 苏闲暗中摇头,此等人渣留着没用,活着纯属浪费空气和粮食,不如早日送他们去地府报道,她正想出手,却被冷东阳拉住,低声道:“有人来了,娘子先静观其变。” 眼看刀就要落在冷东阳身上,几人轰然倒地,丑陋的面容与大地亲密接触,背后插着数根箭矢,已是没了气息。 门外出现数十人,为首者一袭兽皮衣物,手持弓箭尚维持着射箭的姿势,显然是他们救了二人。 “抬下去埋了吧。”为首男子冷冷瞥一眼尸体,语气不含丝毫感情。 “是。”几人应声,抬着尸体往庙外走去。 冷东阳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颤巍巍走到男子面前,施礼道:“多谢阁下相救,保全了在下的性命和妻子的名节,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男子收回弓箭,眼神漠然道:“他们违反寨规,理应处死,救你们不过是恰好罢了。” 他翻身上马打算离开,苏闲状似不经意的握住他即将挥下的马鞭,慢条斯理道:“寨子都没了还有寨规?阁下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不成,妄图占领村庄另建寨子,被抢的女人和财产就此放弃了吗?” 男子死死盯着苏闲,面容沉暗,冷东阳掰开苏闲握鞭的手,置于唇边轻轻吹气,恼道:“娘子傻了不成,非要用手接鞭子,你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 苏闲俏皮的吐吐舌头,凤眸微微眯起,曼声道:“一时条件反射,若是让他走了我还要追,很累的,不会有下次,夫君莫生气。” “再有下次饶不了你!”冷东阳与她十指交握,抬头看着男子道:“我们是来助你夺回寨子的,听说你们的寨子去了强敌,杀了大当家,而你们想抢占附近的村庄作为新寨的据点,等壮大势力后再回去报仇?” “看他们对你如此服从,莫非你就是二当家?”苏闲看着不远处忙于挖坑埋尸的人,半倚在冷东阳怀中,竟是在搓脸上的药汁,这种药汁让她的脸略微不适,恐怕是过敏了,必须尽早去了。 二人一唱一和表明来意,男子瞬间警觉,话语中透漏着浓浓的防备,“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山寨的事不劳二位费心!” 苏闲搓脸搓得心烦意乱,径自从男子的马上取过水壶清洗起来,口吻多了几分不耐烦道:“阁下以为我们吃饱撑的没事找事不成?若非你们要抢的村庄和我有关系,我连看都不想看你们一眼,不要这么瞪着我,你们山匪不是讲究赢者至上么,有种派出最强的人与我一战!如果你们输了,就乖乖服从,否则我就直接毒死你们,也省得麻烦。” “二当家,这小女子实在太过张狂,你给她点厉害瞧瞧,好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啊,二当家出手吧,好好教训这丫头,否则还让她小瞧了咱们。” “二当家,我们挺你。” 埋完尸体的人纷纷围上来,十几人高声喊叫为男子助威,而苏闲一副地痞的模样,凤眸蔑视的扫一眼,不屑的轻嗤一声,对付这种人就要态度比他们还狂还痞,再用真本事碾压他们,从心理上完全压制他们! 男子从马上下来,对苏闲抱拳施礼道:“就如姑娘所言,我们战一场,如果我输给你,任凭姑娘处置。” 冷东阳用袖子给苏闲擦净脸上残留的水渍,淡淡道:“你们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娘子轻易不出手,即便这场比试你输了,她仍会帮你们夺回寨子,不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们还有条件的。” “夫君你站远点,看娘子我露一手。”苏闲粲然一笑,除去伪装的脸惊艳在场所有人,她也施了一礼,轻狂道:“来吧,让我看看堂堂二当家有何本事!” 苏闲没有动用软剑,而是从袖中顺出把短匕,握在手中灵活的转动,匕首在阳光下反射冷光,恍如与苏闲合为一体,她打算用现代的近身搏击战术对战,新奇的招式能分散对方注意力,而且对付男子的水平不至于用上流水无情剑法。 男子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几次看似要砍到苏闲身上却被她险险躲开,周围人不禁惋惜地叹口气。 “小郎君,你家小娘子只会说大话,这么久了一直在躲躲闪闪,连近我们二当家的身都做不到。”一人语气嘲弄,对苏闲嗤之以鼻。 冷东阳聚精会神的看着,苏闲使的招数他从未见过,但他能看出苏闲虽表面占下风,实际却在戏耍对方,如捕食的猎豹在观察猎物,伺机寻找最佳时刻下手。 “快让你家小娘子认输吧,别被打击得太惨,回去记得好好教她做人要谦虚的道理。”另一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余光注视着交战情况。 此女不简单! 男子心中大震,动作越来越吃力,他的招式似乎被对方完全看穿了,总在他下一招未使出时对方就做好躲避的准备,他有预感眼前的女子并未发挥全力,如捉住老鼠的猫儿般先玩弄一番,等何时倦了再将自己一举拿下。 “就这点本事还想要翻身?咸鱼翻身了还是咸鱼!姑奶奶我今天就好好调教你!”苏闲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自从离开无钱门以后,小黑衣们都不在身边,她已经很久没调教过人,有些手痒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这么美艳的姑娘拿着小刀说要调教男人,从哪方面想都会让人入非非的,他们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冷东阳,无一不是同情加羡慕。 “娘子,注意用词。”冷东阳无奈扶额,自家小娘子貌似往强盗土匪的路子上发展了。 只见苏闲猛地弹射出去,身子微偏躲开刀刃,绕道于男子身后,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在男子颈间,只需轻轻一划就可血溅当场。 “卧槽,什么情况,老子没看错吧,这种速度还是人吗?”刚刚瞧不起苏闲的男人们顿时傻眼,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苏闲收回匕首,揉揉发红的眼眶,泛着泪光来到冷东阳面前,扒开眼皮道:“夫君,眼睛好像被吹进东西了,刚才一直不舒服,否则早该结束战斗的。” 冷东阳拿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查看,轻轻吹几口气,柔声安抚道:“什么都没看到啊,东西可能在刚才掉出去了,看你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娘子不能再碰它了。” “二位能不能先不要忙着秀恩爱,去看一眼我们的二当家。”一男子出言打断,遭到果断无视。 “姑娘武艺非凡,在下甘拜下风,不知此前姑娘说帮我们夺回山寨可是真的?”男子眼含期待,彻底颠覆他不可一世的态度。 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冷东阳回答道:“自然是真的,但你需要说出抢占山寨之人的特征,而且我提醒过阁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还有附加条件的。” 男子点点头,连声应道:“只要能夺回寨子替大哥报仇,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说说具体情况吧。” “我们的寨子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寨中一切事物唯大哥马首是瞻,也算生活的舒适安乐,但在一月前突然来了帮人,似乎与大哥有些渊源,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说要借住一段时间,大哥爽快同意。谁知他们在寨中四处惹是生非,糟蹋了不少女人,大哥知道后勃然大怒便要将他们赶走,双方当场撕破脸皮,那帮人也不再伪装,言语间透露出真正的目的,原来他们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因为走投无路才遁逃到荒僻的山林,打算占领我们的寨子作为反抗朝廷的据点。”男子语气愤愤,气得咬牙切齿。 苏闲侧耳倾听,心思百转千回,照此看来那帮人和围攻他们之人完全不是一伙,不过是些逃犯罢了,今夜干脆直接放剧毒一锅端。她和冷东阳交换个眼神,问道:“依你说他们和你大哥相识,莫非你大哥也是朝廷要犯?我听说你们专门抢劫官银?” “姑娘误会了,我大哥为人正直,若非当年被逼无奈,断不可能落草为寇。大哥是三年前上的山,当时他在衙门做捕头,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为妻,夫妻二人十分恩爱,不料在逛庙会时被知府的儿子看上,强行玷污了她,大嫂性子刚烈,觉得无颜面对大哥便投河自尽,得知内情的大哥心伤愤怒,趁知府的儿子流连青楼时将他斩杀,连夜出城后被满城通缉,后来我们才知道知府是个大贪官,买通了州官大范围追杀大哥。至于抢官银,我可以对天发誓,那些全部是贪官得来的不义之财!” 苏闲凑到冷东阳耳畔低喃,他笑得温文尔雅,星眸酝酿着黑沉的漩涡,浅声道:“今夜你带人和我们一同行动,但必须听我二人的指挥,事成之后作为报酬给我们一匹马,另外不准骚扰村庄,可能做到?” 闻言,男子立刻让出自己的座骑,对二人语态恭敬道:“请。” …… 夜幕降临,苏闲和冷东阳一袭黑衣潜伏于山坡的枯草,身后跟着男子和山寨全部的人马。 她小声叮嘱道:“你们老实趴在这儿不准轻举妄动,我和夫君先混进去解决他们,事成后会发射信号弹,到时候你们再行动,如果有谁敢打乱我的计划,别怪我让他生不如死!” 二当家自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低低保证道:“姑娘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横生枝节的。” 看着地上齐刷刷躺尸的一片人,冷东阳心中暗笑,苏闲还是不信任对方,否则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其实今晚的夜袭仅他二人就可解决,但苏闲担心会生变故,万一对方出尔反尔对村庄下手,那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她用此计来困住对方,就再无后顾之忧。 根据男子提供的山寨防御工事图和内部地图,二人躲开哨点混入寨子,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他们率先来到当家所在的卧房,躬身躲在房顶窥探。苏闲揭起瓦片,里面昏暗的烛光摇曳,男子的粗喘和女子的娇吟混作一处,隐约能看到床上纠缠的三条人影。 男人肥胖的身子趴在女子身上,像牲畜一般没有丝毫美感可言,苏闲只觉胃中的食物翻涌,饥渴成什么样竟夜御两女,这头死肥猪是上辈子多缺女人,也不怕精尽人亡。 她垂眸沉思,现在还不是下手的时候,如果这头肥猪突然死在床上,定会吓得两个女人尖叫,引起旁人的注意,到时再杀其他人就不容易了。 冷东阳斜躺在房顶,视线胶着在苏闲身上,贴身的夜行衣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跪趴的姿势让她诱人的腰臀格外凸显,耳边传来屋内的淫靡之声,他不由想起昨日二人激烈的战况,腹部略微有些情不自禁,暗道若非时机不对,他早就将她拆吃入腹了。 苏闲正准备转移阵地,耳后传来男子灼热的呼吸,腰际抚上双大手,她整个人被男子抱进怀中,腾空而起,下一刻便到了隐秘的黑暗处。 “娘子,看他们表演活春宫多不尽兴,我们自己来岂不更好。”冷东阳紧紧从后面贴着她,指尖在她手腕处摩挲,温热的气息在脖颈处吹拂,使坏地往前动动身子,让自己的热情被她感知。 “夫君发情难道不分地点吗?昨夜刚有过,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她鄙夷地看他,讥讽道。 “娘子太不了解男人了,尤其是我这种弱冠之年的男子气血正盛,食髓知味,日日一夜七次都不成问题。”冷东阳吻住她的唇瓣,撬开贝齿追逐她的舌,二人唇舌纠缠气氛火热,察觉胸前被袭,苏闲聚敛心神,在他唇上一咬,趁势微微后仰离开他。 “夫君难道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找打不成?”苏闲将他挤到身后的墙上,双臂撑起形成狭小的空间,反攻完成了一次壁咚,故意凑上他的耳畔吐气如兰,“夫君还是不要玩火自焚了,我可不负责帮你解决。” 她了解冷东阳的性子,断不会无聊到在办正事的时候调戏她,果不其然,在他们离开后有十几人敲开了房门。 二人重新趴回屋顶,透过缝隙望去,只见满屋的人皆是三国朝廷通缉的重犯,他们行事鬼魅,口风极紧,让朝廷尤为头疼,此刻正小声商讨着什么。 苏闲无心替朝廷除害,但她必须杀掉这些人夺回寨子,毕竟答应过老人家要保护村庄! 指尖掏往袖中,快速甩出数枚沾了毒的银针射入屋内,眼瞧他们瘫倒在地,二人跃下房顶,光明正大的推门而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狼性大发 苏闲自觉找张凳子坐好,翘起二郎腿,脚尖有节奏地晃动,对众人笑眯眯道:“各位晚上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冷东阳缓缓坐在苏闲旁侧,掌风一送,床帷倏地垂下,惹来苏闲奇怪的目光,他淡淡道:“为夫不愿看除娘子外任何女人的裸体,怕污了眼。” “敢问二位是谁?我们与二位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动手?”仅披一件外衣的肥猪男怒瞪着苏闲质问。 她瞥他一眼,视线正落在黑毛密布的胸脯,脑海里想起那恶心的画面,皱起眉头道:“夫君,我不想看到他。” “娘子不愿看到,那让他去死好了。”冷东阳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灌注内力一掷,直直插进肥猪男的心脏,眼都不眨地夺去一条性命。 “还有这个瘦子,从刚才进门起就色迷迷地盯着你,我十分不喜欢,一道杀了吧。”苏闲话音刚落,瘦子的天灵盖碎裂,登时气绝身亡。 人命似乎如儿戏,她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指,朱红色的丹蔻似由血染成,神色平静无常的看着剩下之人,曼声道:“一个是采花大盗,糟蹋了无数良家妇女,最喜欢对官家小姐出手,从不留活口!一个是采草大盗,糟蹋无数青涩少年,最喜欢对富家公子出手,啧啧~都是世间败类,到阴间去也算可以做个伴。” “请问这位女侠,我二位兄弟似乎并未得罪你吧,杀人总该讲究由头,你不能随意破坏江湖规矩!” “王法都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还好意思和本姑娘讲规矩,真是恬不知耻!阁下话太多,惹人厌烦,杀了。”她不做理会,冷东阳长剑一挥,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而出,她拭去面颊的血迹,凤眸平板无波,漠然道:“夫君好粗暴,下次不要见血,黏糊糊的还要清理。阁下号称万事晓,尽干些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曾灭姬家满门,放着贪官不杀,非对清官下手,你丫的心理有问题,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换颗正常的心。” 几句话的功夫连杀三人,满室空余静谧,无人敢张口,生怕得罪这两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敢目露惊恐的看着,这种干脆利落的杀人法,甚至有些蛮不讲理,言语间对他们的底细十分清楚,简直太可怕了。 苏闲环视四周,起身走到一位年轻男子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摸索,指尖传来微微不平的触感,猛地一拽,薄薄的面皮耷拉在她手中,“喜欢用活着的婴儿的面皮做面具,遮掩脸上的刀疤,阁下这张假脸由多少婴儿的命换来的?” 她声音冷冽无情,凤眸幽深沉暗,从怀中掏出粒药丸,捏着男子的下巴喂入,只见男子浑身抽搐,竟然化作一滩血水。 “女侠,你是不是朝廷的人?我招,我全部都招,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我也招,求女侠放过。” 冷东阳察觉到苏闲难以抑制的杀意,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富有磁性的声音安抚道:“娘子何必同他们生气呢,既然他们想招,我们不妨听听。” 他将苏闲抱在腿上坐下,手掌在她背后轻拍,淡淡道:“说吧。” “我们是三国朝廷通缉的重犯,在这里已经没了容身之地,只能勾结蛮夷传递消息给他们,企图引起边疆的混乱,挑拨三国关系从而引起战争,等三国战力衰竭时蛮夷趁虚而入,一举拿下三国。” 通敌卖国?她蹙眉,继续问道:“还有吗?” “蛮夷似乎想在占领三国后请圣女作为国师,传言五百年一出的纯血圣女有不为人知的能力,可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些,已经全都告诉您了,女侠能不能把我们当成一个屁,放了罢。” 苏闲看都不看他们,转头往窗外望去,嫣然一笑道:“抱歉,时辰到了,我的银针是淬过毒的,你们等死吧,还有我并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别人雇来杀你们的,报酬只是一匹马和一个承诺而已。” 话音刚落,中针之人瞬间气绝身亡,苏闲来到寨子最显眼的地方发射信号弹,冷东阳则去打开寨门。 砰~ 隐匿在草丘中的山匪见到天际炸裂的白光,顿时如打了鸡血般涌向寨门,却看到冷东阳一人站在那,星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光泽。 冷东阳翩然转身,冷然道:“跟我来吧,人已经都杀了,希望诸位履行诺言。” 进入院中,只见苏闲站在门外,黑衣染血,仰头看着黑沉的天空,凤眸酝酿着无尽的黑洞仿佛能吸尽一切,她刚刚失控了,心里住着的嗜血恶魔蠢蠢欲动,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子,抬手指指屋内,“你们自己去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这笔交易就算结束了。” 二当家被迎面而来的血腥味惊愣住,刺目的红色,满地的尸体,他只觉胃中的食物在不断翻涌,心底油然而生的惧意缠绕包裹着他,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苏闲对他是手下留情的,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遵守和苏闲的约定有多重要。 “多谢二位,我在此发誓:只要世间有我一天,寨中人绝不会去侵扰村庄!马儿已经给二位备好,就在寨门口。” “告辞。”冷东阳笑得优雅,转身拥着苏闲离开。 …… 回到村庄已经天光大亮,二人早前换下了染血的衣衫,对老者夫妻打个招呼便回到屋中补觉。 直至正午时分二人悠悠转醒,苏闲窝在冷东阳怀中垂眸不语,气压略微有些低沉,她在男子怀中蹭蹭,闷声道:“夫君,我们回去吧,童儿的病只需再喝几天药就能完全康复,我们消失这么久东方师兄他们会担心的。” 冷东阳亲吻她的额头,手掌滑入她的衣衫吃着嫩豆腐,声音低沉沙哑道:“虽然很想多和娘子过段隐居山林的生活,但我们都有事在身,尤其是你还有无钱门的大堆事宜要处理,临走前再让为夫一次可好?回去之后狼多肉少,为夫会憋坏的。” 苏闲戳戳他的胸膛,面颊羞红,嗔道:“白日不宣淫,万一让老人家听到像什么样子。” “原来娘子怕羞啊,你放心,为夫已经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说你身体有恙需要我灌输内力,不让他们靠近。”冷东阳邪魅一笑,含住她的耳唇含糊不清道,昨夜他就快欲火焚身了,这次非要好好降降温。 她的耳垂是敏感处,被啃咬时不由得一颤,酥酥麻麻的电流涌遍全身,滩成一汪春水软在他怀中,凤眸蒙上层氤氲迷离,眼角蔓延出妖娆媚意,如一只惑人的小妖精般勾魂夺魄。 冷东阳浑身似着火,狐狸美目光芒四射,极其强烈地渴望着她,他猛地翻身压住她,唇瓣带着无尽的热情落下,吻得她双唇红肿,泛着莹润光泽。 手掌抚过纤腰,带出一串娇吟,苏闲双腿勾住他的劲腰,红唇微启,“夫君,你若再如之前那样不知收敛,今后就别想再上我的榻。” 他趁苏闲不备突袭,薄唇溢出声舒服的喟叹,坏笑道:“娘子难道不喜欢为夫的神勇吗?我可是记得有人说要的。” “你无耻。”苏闲的话被他吞入腹中,二人如两尾纠缠不休的鱼,搅得被浪翻涌不断,满室旖旎风情。 床榻轻摇,鸳鸯交颈,火热的氛围似要燃烧所有。 “夫君,已经三次了,你够了吧。”苏闲看着身上沉迷的男子,气息不稳的推拒他。 冷东阳抽身而退,苏闲以为他结束了,岂料对方亲亲她的面颊,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她顿时满面通红,斜睨他一眼,却是并未拒绝。 男子将她的身子翻转,女子美丽的面颊贴着床榻,开始新一轮的鏖战,一个时辰过去,云雨方歇。 她浑身脱力的窝在男子怀中,满身香汗淋漓,额际的碎发贴着面颊,二人赤裸相拥,苏闲微微移动双腿,感觉极不舒服,冷东阳取过干净的帕子,她伸手想要接过却被躲开。 “娘子辛苦,我来伺候娘子。”他语气低沉柔缓,将手探入被中小心翼翼帮她清理,狐狸眼中的光芒一直宠溺的包裹着她。 苏闲羞涩地将脑袋埋进他胸前,待清理结束,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贴靠着他,浅声道:“夫君好的不学偏学坏的。” 冷东阳将手臂放在她胸前,时刻不忘占便宜,声音夹杂尚未消退的情欲,“娘子没有拒绝不是,夫君可还让你满意?” “尚可。”她淡淡道。 “尚可?也就是还需努力,为夫做事向来讲求尽善尽美,不如继续吧,非要做到娘子满意为止。”他作势要进入,吓得苏闲往旁边移动,改口道:“夫君让我很满意,不用继续了。” 他不由笑出声,捏捏她的鼻尖,戏谑道:“看把娘子吓成这副模样,为夫今天十分满足,不会再要了,快点乖乖来为夫怀里呆着。” 苏闲身子一滚窝到他怀里,眼皮渐渐有些沉重,小声咕哝道:“好困,我要再睡会儿。” “睡吧,我的小妖精。”冷东阳轻嗅她发端淡香,惬意的闭起眸子。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苏闲瞥到桌上摆放着饭菜,她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动作轻缓的拿开置于腰际的手臂,披上外衫正打算下床,被人猛地从后面抱住,冷东阳妖异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子去哪?” “去如厕,今日已经在床上呆了一整天,我需要排泄身体中的废物。” “娘子快去快回,为夫等你回来吃饭。” 苏闲对他缠人的功力十分无奈,这种黏糊糊的感觉和花云归简直有一拼,不过因为她对二人心中都有喜欢,所以并不觉得讨厌。 排完后身体格外轻松,她洗过手坐在桌边,见冷东阳还缩在被中,不由疑惑道:“你不过来吃?难道不饿么?” 冷东阳唇边绽开璀璨的笑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有人采阳补阴,为夫乏累,所以等娘子来喂我。” 即便她被他言语挑逗过多次,仍然红了脸,干脆将饭菜直接端到床边,用筷子夹起块青菜喂给他,他乖顺地张开嘴,笑眯眯的看着她,无比满足。 二人开启疯狂秀恩爱的模式,吃饱饭苏闲又被捞上床,二人紧紧挨在一处,被子中的暖意让苏闲微冷的肌肤染上热意,冷东阳好似个天然的暖炉传递热量。 “娘子,等回去以后你有何打算?”他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单独相处了这么久,他越来越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回去之后应该会先给花云归和绝尘写封信承认错误吧,毕竟她任性地抛下二人一走了之,也要回家看看许久未见的爹娘,顺带回无钱门检验一下小黑衣们的劳动成果。 但她亦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舍,不由放轻语气道:“我会回苏家,将我们的事情告诉爹娘,然后准备圣女继任大典的事,夫君呢?” 对于被引荐给岳父岳母,冷东阳的心怦然乱跳,怕自己达不到要求,他微微担忧道:“就这样拐带了苏家的小公主,岳父岳母会生气吧,我必须准备份丰厚的礼物亲自送去!” 苏闲挑眉,乐道:“夫君打算和我一同回去?” “娘子先走,夫君要精心准备礼物才可,必须显现出诚意,而且为夫还要继续追寻其它神器的下落,无论出于守护家族的责任,亦或者对娘子的许诺,都必须对十大神器的行踪了如指掌。”冷东阳眯起眸子,纤细的手指把玩她的发丝。 她主动在他唇上一啄,声音软软道:“多谢夫君,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去,神器先留在你那。” “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竖日,二人牵着马来到村口,那里已经站了许多的村民,他们听说了二人从山匪手中挽救了村子,纷纷前来相送。 苏闲抱起童儿,摸摸他的脑袋,笑容灿烂道:“姐姐答应带童儿在村口的大榕树这飞一圈,今天就来实现童儿的愿望。” 话落,她足尖一点,身子如翩飞的鸿雁,优美灵活地在树间穿行,惹得村中孩童阵阵惊叹,童儿天真的大眼睛蓄满泪珠,他知道苏闲今日要离开,心中十分不舍,紧紧攥着她的衣衫不松手。 “童儿要好好跟董先生学习,姐姐等着你去外面找我。”苏闲悄悄塞给他一块令牌,上面穷白二字格外醒目,低声嘱咐他好生收起。 小男孩点点头,苦着小脸道:“姐姐等我,童儿一定会去外面找你的。” 冷东阳坐于马背,长臂舒展,苏闲稳稳坐于他胸前,二人辞别村民,马鞭一甩,卷土而去,苏闲回首望一眼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村子,暗道声珍重。 “娘子,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便隐居到一处山水秀美的地方,度过余生。” “好。” …… 马儿跑了整整三日才进入城中,二人风尘仆仆地叫开府邸的门,门卫愣愣看了他们半晌,不说一句话转头就跑,让他们一头雾水。 “见鬼了不成,跑得这么快。”苏闲直接推门进入府内,冷东阳在后面跟随。 刚进入小院,苏闲立刻被灼热的视线牢牢锁住,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二人,毫不犹豫的抬手在二人面颊一捏,指尖传来的滑嫩触感以及他们皱眉的表情告诉她这不是梦。 花云归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瞥一眼冷东阳,将苏闲扯进怀中,哀怨道:“许久未见没有热情的拥抱也就算了,小冤家还对爷这般粗暴,莫非有了新欢忘旧爱?爷的心好痛。” 绝尘也是控诉的眼神,拉着苏闲的手不松开,“阿闲走的那般干脆,可是嫌我了?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阿闲喜新厌旧了不成?” 这是什么话?苏闲彻底懵住,花云归一副怨夫的模样她还能接受,毕竟他经常哀戚戚的博取她的同情,但绝尘似乎是第一次如此呢,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了? “哟哟,臭丫头还知道回来啊,你们俩出去逍遥快活,可把我这老头子坑惨咯,这几个臭小子天天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就算了,还整日缠着我问东问西,差点烦死我,东方家那臭小子刚才还在我那呢,现在不知道又去哪寻你了。”神算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苏闲,奈何不得她,只能拿冷东阳出气,抬手接连给了他几个暴栗。 冷东阳可怜巴巴的看着苏闲,求救道:“娘子,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夫君被打死不成?” 满院的情况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混乱! “小冤家,你多久没沐浴了?怎么闻起来酸酸的。”花云归松开苏闲,凑过鼻子嗅嗅。 此话一出,顿时寂静下来,苏闲额角青筋跳动,女孩子最讨厌被人说身上有怪味,花云归如今自己撞上枪口,众人不由投去同情的目光。 “阳,我们去沐浴。”苏闲走到冷东阳身侧,淡淡道。 “好,我房内有温泉,娘子劳累了许久,连日赶路回来,正巧可以解解乏,夫君还可以帮你按摩。”冷东阳揽上苏闲的腰,转身往房间走去。 花云归扁扁嘴拦在前面,委屈道:“小冤家,是爷错了,小冤家是世上最香的女子。” 苏闲不为所动,冷东阳讥嘲道:“鬼幽公子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哦,的确是确有其事。”苏闲笑得温文尔雅,冷东阳意识到脱口而出的后半句火上浇油了,顿时闭口不言。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逛小倌馆 眼见两情敌受挫,绝尘自是不会放过大好机会,遂主动请缨道:“阿闲,我让人准备浴汤送到房间。” 她故意忽略二人,扑进绝尘怀中,在他面上一吻,凤眸流光闪烁,“阿绝,谢谢。” 待苏闲离开,三个男子相对而立,神算子退居旁侧准备看热闹,他刚刚看了苏闲和自己孙儿的面相,二人的桃花期气映衬,显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如今三个绝世男儿汇聚一堂,俗语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倒无比盼望几人动起手来,也好看看武艺孰高孰低,等见到天机老家伙也好炫耀一番,毕竟这种场面鲜为人见。 “闲人公子满面春光,看来是成功上位了,难道不该给我二人奉茶吗?”花云归红衣妖娆,慵懒的倚靠着树干,语气含讥带讽。 自古妾室进门是要给正妻和早于自己进门的夫人敬茶的,如果冷东阳照做,意味着他承认自己地位低于二人,而冷东阳是心高气傲之人,自不肯屈居人下,看来事情越来越精彩了!神算子兴味盎然的注意事情发展,眼中光芒熠熠。 只见冷东阳坐在石凳上,星眸深深,淡淡开口道:“大家留在她身边各凭本事,我虽能忍受你们作为解药,但并不承认你们,等她的毒全解了我便驱逐你们,又何来奉茶一说?” 绝尘冷冷一笑,语气漠然道:“阁下的口气好大,阿闲心中不只有你一人,我的存在还不用你来承认。” 花云归讥讽道:“解药究竟是谁,爷倒想看看呢,既然我们都对对方心有怨怼,不如一并解决了,小冤家的感情不是旁人能干涉的,到时候让她自己抉择。” 神算子眼瞧着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熄火,暗中焦急,唯恐天下不乱道:“你们真是婆婆妈妈,难道不知道女人都喜欢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么?为何不打一架决胜负,输的人自觉点退出,反正臭丫头现在正在沐浴,也看不到你们,不如速战速决省得心中总是不平,毕竟狼多肉少,禁欲的日子不好受,你们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能忍得了?” 话落,三人顿时沉默,尝过肉的男人改吃素,那可真是太痛苦了。 “我觉得神算子老人家说得不错,趁着小冤家不在就斗一场,各凭本事!”花云归自信不输二人,情敌这种东西在眼前,能收拾一个是一个。 绝尘也早压着股气,虽和花云归达成合作,但心里还是想要打他一顿,被挖墙脚这种事被谁遇上都会郁闷,“我同意,既然神算子他老人家在这,不如让他做个公证。” 冷东阳早就察觉二人沆瀣一气的计谋,但如今看这二人矛盾重重,心中不屑,如今二人来了,他与苏闲甜蜜的二人生活结束,觉得十分不痛快,遂应道:“打就打,我们三人也分个高下。” “好,老夫就帮你们公正,开始吧。”神算子话音刚落,三道身影顿时战作一处,没有合作,毫不留情,兵器相击之声回响在院中,最初三人怕苏闲发觉还有所收敛,但随着越战越酣,一时间皆是使出看家本领,弄得满院狼藉,院墙的一部分坍塌,石桌石凳被强劲的掌风刮飞,尘土飞扬好不热闹。 屋内苏闲正在沐浴,温和的水波包裹着肌肤,身上的吻痕已经消退,此刻光滑如白玉,她拆下玉钗,满头青丝散落漂浮于水面,白皙纤细的手指穿过发丝慢慢清洗,随后她从旁侧取过香胰子,洗去满身浮尘。长腿一跨迈出浴桶,从屏风上扯过布襟将满身水渍拭去,她刚穿完亵衣亵裤,正打算躺下好好休息会儿,外面接连不断的巨响瞬间震退了她的睡意,她从床头拿来裙衫换上,打开窗户凭栏往院中望去,清浅的眉色蹙起,额角青筋跳动,混着内力的声音喊道: “好,很好,非常好,你们都把本姑娘的话当耳旁风了!我看三位喜欢武斗,本姑娘一定会尽快凑齐七个男人,专门找块空地给你们斗!” 窗户被砰的一声关上,三个男人顿时回过神来,知道苏闲这次气得不轻,个个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神算子早在苏闲说话时就跑得无影无踪,若是让苏闲知道此事由他挑起,依那丫头的小心眼,日后给他好脸色才怪。 苏闲凤眸深深,觉得后院才三个男人就如此不太平,恨不得把院子拆了,她该是时候振振妻威了,得想个主意让他们老实点,总是阳奉阴违她可受不住,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甚至包括她在内都对七个男人耿耿于怀,倒不如早日适应,今日就气气他们,顺便让自己也能稍微接受,已经有了三个男人,她断不能前功尽弃! 思及此,她坐在镜前仔细打扮一番,叫来丫鬟给她梳了个美丽的发式,又略施点脂粉,朱唇轻点,原本冷艳的面庞多了几分妖娆,只需眨眨眼便能勾魂夺魄,若是这幅模样出门,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儿郎失了心神,招揽多少狂蜂浪蝶,幸而苏闲并无其他心思,用纱巾遮掩大半容颜,仅露出的那双凤眸就掩不住风华。 她走出宅院,吩咐门房找辆马车来,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院外,门房见只她一人,不由问道:“少奶奶,你这是要去哪?” 苏闲款款走上车,指尖挑开帘幕道:“听闻此地的小倌馆不错,我去看看,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门房看着马车远远离去,迟迟反应不过来,暗忖放着如此优秀的少爷不要,少夫人却去找小倌,这算是家丑了吧,他到底应不应该主动去汇报给少爷呢? 反复思量,他最终摇摇头进入门中,事关主子的隐私,还是少管为妙,万一请功不成反惹得一身麻烦就不划算了,正欲关门,瞥见东方酌的身影,门房想起神算子的嘱托,连忙叫住他道:“东方公子,我家老爷让我告诉你一声,少爷和少夫人已经回来了,你不必再找了。” 闻言,东方酌放下心来,迫切想见到苏闲,遂追问道:“阿闲如今在哪?可是在院中?” “少夫人刚刚出门,说是要去小倌馆看看。”门房刚说完,只见男子快速往马车的方向追去,不由摇摇头,感慨良多,那种地方女人去情有可原,东方少爷这男人也如此激动,世风日下啊。 马车缓缓停下,苏闲付过车钱,站在小倌馆外长呼口气,抬步欲进,手腕被人从一侧拽住,她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张阴沉的脸。 她不由抽抽嘴角,怪异的看着他道:“东方师兄,你来这……寻乐子?” 东方酌气极,抬手在她头上一敲,斥道:“寻什么乐子,我来寻你!姑娘家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快随我回去。” “来都来了,又不做什么,单纯进去看看也好啊,四师兄反正也闲着无事,若是放心不下我,随我一同进去也可。”她的目的还没达成,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不可,你是女子,来这种地方倘若传出去会声明受损,被人指手画脚的。”东方酌态度坚决,拽着苏闲打算离开。 苏闲叹口气,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妥协道:“我带着面纱没人会认出来的,而且我保证不会碰他们,只是看看表演而已,师兄和我一起去嘛。” 第一次被苏闲撒娇,小女儿家的态势让他难以招架,心中怦然乱跳,最后还是黑着脸陪她一起进去了。 刚进门,鸨爹热情的冲二人迎上来,满身脂粉味刺鼻,悄悄打量二人一番,尖着嗓子道:“哟~二位初次来吧,我这有各种各样的公子,冷艳禁欲型,妖娆妩媚型,淡泊柔弱型,年幼可爱型,安静书生型,狂野粗放型,不知二位想要哪种?” 东方酌对眼前男人的轻薄扮相十分反感,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苏闲拉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道:“我们兄妹二人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容貌俊美有才华的男子,所以麻烦鸨爹安排间雅致的房间,将你们这上等的公子安排过来,若是让我们满意另有赏银。” 她递给鸨爹三百两银票,对方眉开眼笑的接下,知道来的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怠慢不得的摇钱树,自是拿出上号的货色招待着。 二人被带进二楼雅间,糕点香茗伺候着,苏闲慵懒的歪在软榻上,完全是一副来寻欢取乐的模样,而东方酌拘谨的坐在凳子上,浑身僵直,完全是不知所措。 “四师兄放松点,我们就是来参观的,你不要如此紧张。”她悠闲自得的吃着点心,看东方酌端起茶杯,提醒道:“四师兄还是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为妙,烟花之地的食物都会加些催情之物,我本身带奇毒,不会受到影响,但师兄就不一样了。” 他放下杯子,转头看着她道:“阿闲何时回来的?从拍卖行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久杳无音讯?” 言语间难掩关怀,苏闲内心触动,从前在师门他就一直很照顾她,真心将她作为亲人,不由放轻语气道:“我今日上午才回来,当初离开拍卖行后我和阳遭到围攻,掉落无心崖被救,花费了些时日养伤,顺带报答了救命之恩才回来。” “围攻?!是谁?”东方酌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竟有人对她动手! 苏闲摇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会查出来的,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门外传来脚步声,二人顿时缄口不言,只见鸨爹带着四位男子出现在房中,端得是各有千秋,气质不尽相同,容貌虽比不上绝尘他们,但也算上乘的了。 鸨爹对苏闲露出阿谀的笑脸,语气暧昧道:“姑娘,人已经带来了,我就先走了。” 房门被掩上,苏闲的视线扫过几人,凤眸微挑,笑眯眯道:“名字?” “竹心。”外表冷艳的男子看着苏闲道。 “我是云兰。”淡泊的书生型男子答话。 “人家叫浅梅。”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性子还有些活泼。 “菊悠。”男子柔柔弱弱,颇具小受气质。 这四位男子是小倌馆的招牌,鸨爹的摇钱树,轻易不会外出陪客,除非来者是大官或豪绅,所以鸨爹叫他们时四人有些不情愿,直至见到苏闲,四人心中的幽怨顿时消了大半,本以为是陪些丑女人或者老女人,岂料竟是这么妖娆美艳的女子。 她眯起眸子,双腿交叠自然伸展,单手撑着脑袋,面纱早在吃东西时被她扔在一旁,只听她道:“你们可有会抚琴和跳舞的?” “我会抚琴,菊悠会跳舞。”名叫竹心的男子应声,自觉走到琴桌后坐下。 “很好,那你们二人会什么?”她转头看向另外两人,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性子较为活泼的少年跑到苏闲身侧坐下,试图触碰她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撅起嘴唇道:“人家会唱歌,云兰喝酒很厉害。” 苏闲支起身子,微微前倾,无意间露出胸前的春色,对东方酌提议道:“哥哥,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喝酒吧。” 东方酌不由得移开视线,面颊微红,他知道苏闲只能喝桃花酿和荼蘼花酿,遂侧首道:“拿两坛桃花酿来。” 侍者应声退下,她重新靠在软榻上,始终未触碰过几人,相反还在躲避触碰,果然找小倌伺候这种事她做不到,“你们开始表演吧,谁的表演让我满意另有奖赏。” “是。” 原本寂静的雅间顿时歌舞升平,苏闲与东方酌相对而坐,举杯共饮,视线偶尔会落在表演上。 “酒量不错,你靠喝酒在此立足的?”苏闲瞥一眼云兰,见他举止自若,喝酒如喝水一般,心下好奇。 男子见苏闲来此并非寻欢,仅仅是看看表演罢了,心中对她的印象颇好,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淡淡道:“自幼家中酿酒,从小耳濡目染,后来家中突生变故,走投无路来到这烟花之地,仅有这一技之长了。” 苏闲微微移动身子,有意无意的躲开浅梅的靠近,少年似乎对她颇为青睐,总是寻着由头试图触碰她。 世上人各有命,她非圣人,也没有颗牺牲小我的菩萨心,遂道:“你也算混得不错的了,菊香唱首歌来听听吧。” 闻言,少年高兴的笑笑,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在烟花之地呆的久了,他岂能看不出对方不愿他靠近,但他相信凭他的姿色和手段定能拿下她! “哥哥,为何只喝酒不说话?难道不满意?”苏闲起身坐到冷东阳身侧,彻底离开少年可触的范围。 东方酌察觉到她的窘境,清楚她在拿自己当挡箭牌,不由笑道:“为兄嗜酒,妹妹该知道的,等酒足饭饱妹妹不再任性,我们就回家。” 她撇撇嘴,那三个可恶的男人还没找来,她还没刺激他们一下振振妻威,现在就离开岂非白费心思了。 不走,现在坚决不能走! 这厢苏闲等着被找到,那厢绝尘等人去卧房寻苏闲认错,推开门却见空空如也,连封书信都没有。 花云归倚着门框,双手环抱胸前,狐狸眼微微眯起,“小冤家这次怕是动真格的了,连句话都不留。” 绝尘神色间染有懊恼之意,苏闲最不喜欢争斗,如今几人都应过她不会动手,却言而无信了,“必须将尽快寻回阿闲,以她的性子过段时间就跑的没踪影了。” “她这般懒散,肯定会雇佣马车或骑马离开,我们去门房问一声,也好知道她朝哪个方向去了。”冷东阳思忖片刻,她刚刚见到花云归和绝尘,断不会残忍的“抛弃”几人,应该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我们暂且达成和平,不过却是在小冤家的面前,私下里我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花云归笑得妖娆魅惑,周身弥散隐约的杀气。 “情场如战场,成王败寇,输赢自负。”绝尘寒眸闪烁冷光似天山积雪在阳光的照耀,整个人散发冷意。 冷东阳毫不畏惧,不羁的眼神直视二人,“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三人眼神交汇,仿佛能听到噼里啪啦火光四射之声,随即各自偏开脑袋,直直向门房而去。 “少爷好,您这是要去哪?可用备车马?”门房看着三个英武不凡的男子,心中激动,都是当世好儿郎啊。 冷东阳颔首,淡淡道:“你可见到少夫人了?” 门房一愣,有些犹豫道:“少夫人坐着马车去小倌馆了。”东方公子也跟去了,后半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面前三人脸色顿时阴沉,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小倌倌的雅间内,苏闲正举杯饮酒,和东方酌谈论些奇闻异事,笑得眉眼弯弯好不畅快,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三个怒气冲冲的男子站在门外瞪着她,鸨爹怯生生地缩在后面,显然被吓得不轻。 刚才他在楼下招揽客人,想不到遇上三个如此俊美的公子,除去满身煞气外,绝对是天神般的存在,他热情相迎,打算介绍馆里的特色,谁知三人直接无视他就往里闯,他出声制止却引火上身,被三人言语外加肢体恐吓。 “我问你,是不是有一位身穿紫色裙衫,大概到我肩膀这般高的年轻女子来这?”绝尘被脂粉味熏得皱眉,声音不由又冷了几分。 鸨爹一听是找人不是销金,态度登时转变,语气尖刻道:“我这每天接待许多人,哪能每个都记住?再说来这就是寻欢作乐的,我哪管她是谁,几位若不是来玩的就抓紧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啧啧~你胆子倒不小,敢这样对他说话。要知道他最不喜欢被人忤逆,当心他一剑把你杀了,劝你识相点,抓紧告诉我那女子的下落,否则你的小命现在就不保!”花云归抬手掐住鸨爹的脖子,微微用力对方便憋得满面通红,挣扎不得。 见差不多了,冷东阳掏出张银票在鸨爹眼前晃晃,不咸不淡道:“松开吧,待会真的死了还要收尸,麻烦。我们原本无意纠缠,只是想找那名女子,如果你告诉我她的下落,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闻言,鸨爹咳嗽两声,连连点头,待气息平顺后神情谄媚道:“那名女子就在楼上雅间,我带几位过去。” 三人推开门,看到的是苏闲谈笑风生的模样,饮酒也便算了,竟然还叫了小倌作陪!真真是气煞人也! 来的好慢!苏闲撇撇嘴,故意无视他们,眼角余光瞥到聚在门外看热闹之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对鸨爹吩咐道:“先带你的人下去,我有事处理,另外别忘将门关上。” “你们四个快出来。”鸨爹如蒙大赦,恨不得赶紧离开,遂急声催促,弄得四位小倌一头雾水的走出门去,他讪讪一笑,看着苏闲道:“您慢慢解决,我这就关门。” ------题外话------ 各位宝贝们,不好意思啊,这两天樽樽忙成狗,裸更的人伤不起,所以文文发布时间有点紊乱,但宝宝正在努力存稿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平定后院 待安静下来,苏闲端着酒壶走至软榻,安然而坐,神情慵懒地倚在上面,淡紫色裙衫扑散开来,领口处微敞,隐约能看到春光,她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握着酒壶,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仰起,凤眸风情万千,朱唇微张含住壶口,透明的酒水沿着下巴流淌,端得是无比诱人。 花云归喉头微动,不自觉吞咽口水,小腹一片火热,衣衫下已起了反应,他自觉失态,转头看到其余几人皆是如此,暗道真是只小妖精。 他凑上前去,紧紧挨在她身侧,从她手中拿过酒壶,故意含住她唇沾过的地方,媚眼如丝道:“小冤家,你可是在诱惑爷?爷是经不住诱惑的,待会就化身为狼吃了你!” 苏闲缓缓抬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几位莫非寂寞难耐,要来此解决生理需求?我刚刚找的那四位小倌不错,可以让给你们。” 绝尘绕到苏闲另一侧,手臂揽住她的腰肢,轻声细语道:“阿闲,我知错了,身为你的第一个男人要懂得大局为重,和为夫回去好不好?” “呵呵。”她掩唇轻笑,自嘲道:“我现在是左拥右抱,艳福不浅啊。既然你们都希望我解毒,又那么喜欢争斗,我便顺了你们的意,来此地彻底解了毒,顺道将他们四人带回去,你们组个戏团也不错。” 冷东阳瞧着她身边的位置被占,自觉坐在桌边,“娘子说笑了,你的毒要至阳男儿才能解,他们如何能使得,我知道娘子在生气,今后我保证不会再与他们动手。” “爷也不会再动手,离了小冤家的日子爷没睡过一个好觉,日日思念着你,眼里心里全是你,难道小冤家如此狠心,仅因为一次错误就否定爷对你的爱么。”花云归狐狸眼泪光闪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已经溺在阿闲这里,独自在阑珊宫睹物思人,难道阿闲的心中没我丝毫位置了么,竟如此狠心不原谅为夫。”绝尘亦摸准了苏闲的脾性,适当的撒撒娇是有好处的。 她眉眼深深,心中一悸,随着身边男子的增多,她对绝尘的关注似乎减少了,但他却始终如一的对她,苏闲不由对他愧疚,尤其是看惯了绝尘那副冰冷禁欲的模样,如今他撒娇的神情也别具韵味。 苏闲叹口气,歪在他怀中蹭蹭,低声咕哝道:“这次原谅你们,今后不准动手,否则我要花多少金子给你们善后。” 东方酌始终是旁观者,在这种场合下他没有资格说话,他和苏闲的关系不同于三人,心中有些涩然,起身道:“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嗯。”苏闲并未察觉异样,曼声应道。 “既然娘子气消了,我们就回去吧,这种地方委实不是娘子该呆的,莫非娘子不觉得满足?”冷东阳被她勾起的火还未消退,另外两只狼同样眼冒绿光的盯着她。 苏闲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周围的温度明显上升,她立刻起身,打算远离三只狼,“快回去吧,我饿了,要吃东西。” …… 用过晚膳,苏闲回到卧房,眼皮渐渐沉重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她退去外衫躺到床上,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推门进来,耳边传来窸窸簌簌的衣物摩擦声,被角被掀开,来者赤裸着身子钻进被中,紧紧拥着她汲取热量,鼻尖是熟悉的淡淡馨香。 须臾,女子的亵衣亵裤被扔出被外,察觉胸前作乱的手,苏闲微微蹙眉,小声嘀咕道:“云,别闹,我好困。” 回应她的是耳垂处的湿热,花云归笑容邪魅,牙齿轻轻一咬,动作毫不收敛,呼吸逐渐加重,贴着她的后背道:“今天小冤家诱惑爷,爷说过经不起诱惑,今晚就来吃掉你。” 她浑身一酥,瘫软在他怀中,困意散去大半,身后的灼热让她动动身子,花云归怎能依她,双臂稍稍用力,苏闲与他面面相对,睁开眸子迷蒙的看着他。 “小冤家,为夫禁欲许久,今夜你别想逃,为夫必须吃个够!”他直接用唇瓣堵住她的话,火热的吻似要将她燃烧,舌尖彼此纠缠,独属于二人的气味混合,女子不由溢出声呻吟。 二人皆情动,男子翻身压住她,狐狸美目光芒闪闪,身子微动,不由舒服的喟叹一声,饿了很久的男人惹不起,苏闲深刻体验到这点。 蜡泪滴落,烛火轻摇,满室春色旖旎,只见被外浪潮翻滚,被中鸳鸯交颈,恰是春意正浓时。 鏖战到天明,苏闲浑身脱力沉沉睡去,花云归满足的拥着她,亲亲她的额角,昨夜太过孟浪,无奈他器大活好,苏闲承受不住几次,只能稍微歇息会再来,看她现在虚弱的模样,他十分怜爱,用布巾替她清理干净。 身体的不适让她嘤咛一声,蹙眉蜷起身子,继续往花云归怀中钻钻,如小兽般柔弱,神情安逸宁静。 花云归目光宠溺的注视她,轻轻给她掖好被子,呼吸着她的味道,怀中的温度令他满心充盈,困意袭来,他唇角衔着微笑睡去。 一觉到正午,苏闲从被中露出面容,耳畔的呼吸声沉稳均匀,男子俊美的面容极为放松,熟睡的模样像婴儿般无害,她伸手抚上他的眉眼,滑过唇瓣,神情十分柔和。 睫毛微颤,花云归睁开眼睛,尚有些惺松,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亲,声音带着沙哑道:“小冤家醒了,爷终于睡了个好觉,有你在身边就是不一样。” “昨晚你如何说服他们第一个过来的?”记得昨日二人盯着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块肉,仿佛随时能扑上来,因而她对花云归能拔得头筹很好奇。 “山人自有妙计,怎么能告诉你呢,男人也要有自己的秘密才行。”花云归笑得狡黠,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倘若他和绝尘合作之事被她知晓,肯定又会惹她不开心,肯定又吃不到肉了。 昨夜用过晚膳,看着苏闲进入卧房,三人不禁蠢蠢欲动,这时神算子突然出现,将冷东阳叫走,而花云归则趁机对绝尘提出条件。 “大师兄,当初我答应带你来寻小冤家,曾经说要第一个,你该记得吧。”花云归微微一笑,透露着商人的精明。 绝尘点点头,虽然心中不愿,但为了长久的利益他只得忍了,遂应道:“我会拖住闲人公子,明晚你也必须帮我。” “好!咱们既是同门又是合作者,关系怎么也比旁人近不是,希望今后合作愉快。”花云归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转身迫不及待地朝苏闲奔去。 苏闲见花云归不愿多言,也不强逼,毕竟男人也是要有隐私的,遂主动在他唇上一吻,露出抹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已经正午了,快些起床。” “遵命,娘子。”他笑意深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二人穿好衣衫,又简单洗漱一番,轻轻打开房门,仰头看见高悬的日头,似乎昭示着他们的昨夜的疯狂,苏闲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二人十指相扣往饭厅走去。 前脚踏入门中,正看到绝尘和冷东阳端身正坐,面色隐隐不愉,谴责的目光看着花云归,这人红光满面,一双狐狸眼精光闪闪,明显是满足不已,瞥到二人紧牵的手,心中更是不悦,花云归摆明就是炫耀来了!真是卑鄙小人! 绝尘对苏闲招招手,清冽的声音如山间清泉,寒眸微微眯起,淡淡道:“阿闲,早膳未吃想必饿了,快坐下用膳吧。” 苏闲微微一笑,莲步轻移往他身侧的空位而去,身姿袅娜多姿,行进间带着阵阵馨香,花云归目光一沉,不屑地撇撇嘴,自觉坐在苏闲对面。 见此,冷东阳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特意坐在这个位置,就是想要隔开花云归,与苏闲多亲近会儿,对方霸着她一夜外加一上午,也该够了。 “闲,吃点肉补补身子,在外面的日子你几乎没有吃肉呢。”他体贴的夹过一块鸡肉放在苏闲碗中,笑眯眯的看着她吃下。 “阿闲,我听四师弟谈及神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何会与神器扯上关系?”绝尘语气平静,仅有些微好奇,却并无责怪她之意。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凤眸掠过丝精芒,侧首问道:“云,九黎壶你可已经找到?” 花云归点点头,自苏闲走后他将花家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父亲的书房暗道的墙壁中发现端倪,利用幼年时父亲留给他的钥匙打开锦盒,九黎壶就在里面放着。 “甚好。”苏闲再次把视线投向绝尘,回答他刚才的问题,“阿绝,冷家历代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会配备一位引路人,我的引路人告诉我,圣女要掌握十大神器的动态,以防万一最好将十大神器收集起来,所以我现在正暗中探寻神器下落,当时离开太过突然,忘了告诉你。” 原来如此,绝尘寒眸低敛,陷入沉思之中,神器似乎在阑珊宫也有一件,他曾听爹娘提过,但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此刻一想倒隐约能记起点东西,“阿闲,阑珊宫应该是有轩辕剑,我可以回去拿来交给你。” 闻言,苏闲身子一震,这实在是太意外了,神器自己送上门了?如今她手中已经有女娲石,东皇钟,昆仑镜,九黎壶,昊天塔,神农鼎,盘古斧和轩辕剑的下落,只剩崆峒印和伏羲琴的下落!这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冷东阳微微蹙眉,剩下的两件神器丝毫消息也无,何况照拍卖行的情况来看,另有他人也在寻找神器,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才行,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闲,我会加大寻找神器的力量,你且放心。” “嗯,不过我还有笔帐要和某些人好好算算呢,别让我揪住他们!”她眸子眯起,散发危险的光泽,当日被逼的无奈跳崖,她便在心中暗自发誓,若能平安归来,定会给那几人点颜色瞧瞧! 用过膳,绝尘和花云归各自处理积压的事物,冷东阳去安排事宜,难得清静下来的苏闲在院中散步,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院角的人影,身形一转,飘然落在鬼鬼祟祟的人影身后。 她微微一笑,拍拍对方的肩膀,戏谑道:“在自己的地盘还像做贼一般,您老是在躲我不成?” 神算子转过身来,唇角挂着讪讪的笑意,尴尬的挠挠头道:“丫头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吃人的妖怪,老夫躲你作甚。” “哦,既然不是躲我,为何从昨日就不见您老的身影?这可不符合您的性子。”她神情高深莫测,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难道挑唆三人动手之事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丫头心思再缜密也不能将缘由找到他那里啊,她应该另有事寻自己。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汗毛倒竖,神算子不着痕迹微微后退,面色迅速恢复如常道:“丫头误会了,老夫看你忙于应对三个男子,辛苦得很,是以没有打扰你,老夫可是十分体谅你呢。” 苏闲眼角的笑意愈发深邃,摆弄着自己圆润柔软的指尖,不咸不淡道:“那我该说谢谢才是,既然您老如此体谅我,不如替我办件事吧,权当解我之忧了。” 果然有事!神算子松口气,笑得极为和蔼道:“丫头说吧,老夫正好还欠你一个条件,定会为你做到!” “谁说是作为条件了?您老的条件何其珍贵,我怎能浪费在此等小事上呢,我现在是您的孙媳,您还没送我礼物呢,所以帮我做件事当礼物好了。” 好奸诈的小丫头!他却不得不同意,只得妥协道:“丫头且说来,老夫听听再做决定。” 她眼睑低垂,遮住眸中的深寒,声音清澈无波道:“很简单,我师父如今云游四海,踪迹全无,只有等来年的佛法大会才能见到他,可我眼下有急事寻他,你们相识甚久,想必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把他带来此地即可。” 苏闲急于见天机老人,因她必须努力提升武艺,如今流水无情剑法迟迟达不到最高层,绝尘悟出的东西对她没有用处,万一遇上劲敌怕是支撑不过。 神算子一愣,他正想找天机老家伙炫耀一番呢,如今苏闲成了他的孙媳,还教给他五子棋,他从前总被对方嘲笑为臭棋篓子,无时无刻不打算扳回一局,杀对方个落花流水,当即应道:“这个容易,老夫答应你,等寻到他我立刻给你传信。” “好,多谢。”苏闲眉开眼笑,转身翩然离去。 是夜,星辰满天,璀璨的光亮点缀在黑沉的夜空,格外美丽。书房中烛火通明,冷东阳坐在桌案后,手握毛笔聚精会神写着什么,狭长的眸子闪烁粼粼波光,他放下笔,转动脖颈,伸展因长时间静坐而有些僵直的身子,唇角勾勒不羁的弧度,今晚他要相会佳人。 刚打开房门,正对上一双狐狸眼眸,来者手中提着两坛酒,对他微微一笑道:“今晚夜色不错,咱们来喝一杯吧,在下可是一直对闲人公子十分好奇呢,究竟有何本事拴住小冤家的心!” 冷东阳蹙眉,心中觉得不对劲,但花云归挑衅的口吻让他不适,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如何也不能在情敌面前落了下风不是,遂侧身让开路,不紧不慢道:“鬼幽公子,请吧。” 房门再次关上,绝尘从黑暗中走出,冷峻的面容难得浮现一丝笑意,步伐轻快的朝苏闲卧房而去。 屋内苏闲脱去外衫,暗忖已经这个时辰还不见有人来,她大概可以好好休息了,岂料还未高兴过三秒,男子低醇带笑的声音自外室传来。 “阿闲,为夫来了。” 男子进入内室,烛火映衬下面如冠玉,衣袍微摆,手臂慢慢从后面揽住她,手掌在她腕部缓缓移动,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女子耳际,热意从胸膛传导,恨不得灼伤她。 “阿绝,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苏闲转身面对他,玉手抚上男子俊秀的面颊,指腹在眉宇间摩挲,语气温柔,她心中对他有愧意,不由想补偿他。 绝尘寒眸冰霜不再,融化成一汪秋水,满眼柔情蜜意的注视着她,薄唇落下,轻如鹅毛的吻印在女子的眼眸,额间,脸颊,柔软滑嫩的触感让他意乱情迷,吻住女子娇嫩诱人的唇瓣,忍不住细细探索,舌尖撬开贝齿,追逐纠缠不休,似两只翩飞相依的蝶儿,情意浓浓,男子清淡的气息和女子馨甜的气息交杂,似乎变为世间最醇香的美酒,让人上瘾般的欲罢不能。 直到苏闲小脸通红,绝尘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眼神胶着在那略微红肿的樱唇,因亲吻染上盈盈水光,女子两颊绯色的红晕增添别样娇柔魅惑,他眉眼一沉,翻卷墨色黑云,将她拦腰抱起向床榻走去。 苏闲身子猛然腾空,双臂揽上他的脖颈,檀口溢出咯咯轻笑,被轻轻放下,一双凤眸蔓延勾魂的风情,明眸流眄的看他,绝尘浑身如着火般灼热,尤其在丹田似乎燃了团不熄的火种,暗道声小妖精。 “娘子,为夫好生想念你啊。”绝尘上榻,强忍着冲动将她抱于怀中,长臂一伸,两侧的帷帐垂下。 她将臻首靠在男子胸前,耳畔是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白皙圆润的指尖在男子胸口处画圈,美丽的面容透露着思念,温声道:“娘子也思念夫君呢,今日夫君要做个正人君子?” 绝尘身子紧绷,握住她的手置于唇边,细细亲吻,“正人君子也是男子,为夫先同娘子说说话,然后再行敦伦之礼。” “夫君想说什么?娘子洗耳恭听。” “娘子从为夫身边逃走,又丢下为夫许久,是不是该受罚呢。不过为夫怜香惜玉,舍不得娘子受重罚,所以今晚娘子只需满足为夫就好。” 他挑眉,趁苏闲惊愣之时翻身而上,手指灵活翻飞,件件衣衫被扔出被外,二人坦诚相对,大掌抚上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肢,薄唇含住女子的耳垂,佳人顿时瘫软在身下。 苏闲不由笑出声,双腿缠上男子的劲腰,捏捏他的脸颊道:“原本就想补偿你的,谁知夫君竟想出如此蹩脚的理由。” 男子不禁红了脸,冰山的羞涩别有番韵味,她心中一悸,眼神痴痴看他,唇瓣被再次吻住,周围温度骤然上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回苏家 伴随女子小声的嘤咛,男子舒服的喟叹,二人已是没有距离的结合。 满室风情旖旎,床榻吱呀作响,锦被翻涌,鸳鸯交颈,恰是娇儿无力春风醉,牡丹花下难自持。 这一夜注定苏闲无法安歇,她尽力迎合男子,希望能补偿他,毕竟身边接二连三的出现男子,对于作为她第一个男人的绝尘来说,想必十分痛苦。 云收雨歇,苏闲香汗淋淋,无力的趴在绝尘身上,脸颊贴着他精壮的胸膛,眼皮沉重的合上,任凭男子如何诱哄都不愿睁开。 “娘子,辛苦了。”绝尘一连七次,心中无比满意,而且她今晚格外主动,让他把持不住。 “嗯,夫君我困了,睡吧。”苏闲在他怀中蹭蹭,酸软无力的身子动弹不得,须臾便沉沉睡去。 男子摸摸她的面颊,宠爱怜惜不已,用被子将二人紧紧裹在一处,呼吸着女子独特的味道入睡。 晨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女子细密的睫毛轻颤,一双风华万千的眸子缓缓睁开,尚带有未醒的惺忪懵懂,她微微动身,双腿间的不适令她蹙眉,二人竟然一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可真是…… 察觉身上小人的动静,绝尘寒眸睁开,目光温柔似水的锁着她,手臂扣在她腰际,声音如春风拂面,“娘子醒了,先不必急着起身,昨夜行敦伦之礼为夫过于孟浪,娘子多休息会儿。” 二人昨晚战况激烈,绝尘身上留下她不少的抓痕,而她身上也有许多红印,总之羞于启齿,她羞红了面庞,乖乖在他怀中窝着。 绝尘闷哼一声,男子每天早上都会有生理反应,但他此刻还未离开她,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闲意识到什么,立刻从他身上离开,惹来男子戏谑的笑声,“娘子莫怕,为夫不会一早就化身禽兽的。” “别闹,再躺会儿我们就要起了。”她伸手在他腰间一扭,神情可爱。 “我家小娘子害羞了,为夫保证不做,就想抱抱你,自从你消失无踪,我的心总是飘忽无定,虽对你的武艺有信心,但万一发生不测,为夫不知能不能承受,幸而你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 沉痛的话语撞击苏闲的内心,她的出走果然给绝尘和花云归留下了阴影,是她任性了。思及此,她亲亲绝尘的唇瓣,柔柔道:“下次不会了,我若离开绝对会当面告知。” “阿闲,有时候不要独自撑着,试图多多依靠我些,为夫心疼你。” “嗯,知道啦。” 二人甜蜜相拥,又说了些温柔小意的话,直到苏闲的肚子咕咕叫才起身。 书房内,花云归瞥一眼大亮的天光,捂嘴打个哈欠,他的任务终于是完成了,想不到冷东阳酒量不小,喝了整整一夜未将他灌倒,反倒颇有精神。 只见满地的酒坛散乱,两位绝世男子相对而坐,各自面含笑意,暗中较劲。 花云归靠着椅背,神态慵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淡淡道:“闲人公子看着文文弱弱,每每在七大公子聚会都极少饮酒,不料竟是千杯不醉的,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冷东阳不羁的眸子光芒闪闪,毫不在意的笑笑,“看人不能看表象,鬼幽公子不会不懂吧,在下不过是不喜饮酒,碍于你诚心相邀,世间能有几人得此殊荣,我若拒绝岂非不识抬举。” “如此倒是我见识短浅了,闲人公子还能顾及我的面子,在下受宠若惊啊。倘使阁下与我非情敌关系,倒能成为友人呢。”花云归眯起狐狸眼,只因爱上同一个女人,情敌就是情敌,再如何也不能将心在之人拱手相让。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无常,就好似阁下耗费我半天时间,此刻清风公子怕是在美人乡中沉醉吧。”一夜时间足以让冷东阳心知肚明,二人眼下合作拖住他,就为了减少他与苏闲独处的机会,感情之事不分男女,而男子间的争宠更是丝毫不输于女子,他也该做点什么了! 即使被不加掩饰的戳穿,花云归仍旧面色如常,笑得妖娆道:“美人乡自是好去处,阁下不也是时刻觊觎着么。更何况美人如诗如画,如妖似仙,哪有人能抵挡她的魅力呢。” 他的话说得极对,与苏闲相处的时间愈久,愈能发现她的美好与不同,千变万化的性子像罂粟花般美艳,让人不知不觉中靠近,逐渐沉迷其中,她又如一本书卷,内容丰富引人入胜,惹得文人骚客追逐。这种既有美貌又有智慧的女子,恰是男子渴望拥有的。 花云归翩然起身,火红的衣衫霎时飘摆如流云,宽大的袖子轻甩,凝眉道:“喝了整夜的酒,我要去清理一下,免得待会见到小冤家被她嫌弃满身酒气,告辞。” 冷东阳目送对方离开,满屋的酒味刺鼻,而苏闲似乎不太喜欢满身酒味的男子,他推开窗户让味道消散,回屋换下衣衫。 苏闲与绝尘简单用过膳食,坐在屋内交谈,他们很久没有这般安详的独处了。此刻二人心境平和,白皙的面庞散发莹润光泽,笑意深深,彼此间仿佛流转恬淡温馨的气流。 “阿绝,辛姨可还好?”苏闲冲泡好茶水,杳杳水声流淌,抬手将杯盏递给他,语气关怀道。 绝尘周身的寒意在她面前自动收敛,俊美的面容笑意满满,眸子熠熠闪光,回应道:“娘亲身体很好,就是挂念着你我,希望我能追回你,早日成亲。” 提及自己的娘亲,绝尘满心感激,当初若非娘亲在他迷茫时说的一席话,彻底让他定下决心,此生非苏闲不娶!可能他还要花费一番时间考虑,最终失去苏闲!幸而他没有完全错过机会,苏闲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眼下一切无事,我打算回家看望爹娘,而且二哥大婚的日子将近,作为妹妹我不能缺席。”苏闲心中思量,毕竟是哥哥成亲,她送的贺礼不能俗套,该别出心裁才是。 “嗯,阿闲确实该回去,我也该回阑珊宫准备礼物。”绝尘眉眼深深,唇边衔着抹莫名的笑意,不由得思绪飘飞,脑海里构想出他与苏闲的婚礼。 她点点头,早前她曾见过李家小姐几面,也在暗中观察过,感觉是个不错的女子,外貌端庄秀丽,举止落落大方,没有大家闺秀矫揉造作的柔弱,倒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爽,脾性极合她的胃口,重要的是与二哥也很般配。 苏闲神情略有所思,指尖扶着下巴,忽然不怀好意道:“阿绝,你是远房的表哥,若是我们成婚了,哥哥他们该叫你什么呢?” 狡黠的表情,眯起的眸子,樱唇红润微张,女子美艳的面庞格外迷人,绝尘手指轻刮她的鼻梁,知道这坏心的小东西故意来打趣他,却是心底甜蜜,只愿宠着护着。 二人言笑晏晏,谈笑风生,花云归与冷东阳推门进入,被女子如花的笑颜闪了眼,自己找地方坐下,柔和温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花云归凑近苏闲,水盈盈的眼神荡漾过去,秋波不断,曼声道:“小冤家,何时能收了心随我回去?” “回去是自然的,但我却是回苏家,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吧,出来的这段日子恐怕积压了不少事务等你们处理,几位都是当世的非凡男儿,莫要沉溺于儿女情长,毕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眸子转了转,神情似笑非笑。 闻言,花云归面容一垮,苦兮兮道:“爷要去拜见岳父岳母呢,和小冤家一同回去。” “此事不急,我又不会对你始乱终弃,这辈子你们谁都不能离开我了。”她媚眼如丝,语气带着丝丝霸道,却让几人彻底放下心来,她是言出必行的性子! 苏闲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正,对着外面道:“进来吧,有何事?” 一位青衫戴着银色半面面具的男子进入,对苏闲躬身施礼,十分恭敬道:“门主,老爷和夫人来信,有急事召你回去。” 急事?!召回?!莫非苏家遭受灾祸了?还是有人性命堪忧? 苏闲心中一沉,面容流露难掩的担忧,深深蹙眉道:“把信交给我,你传本门主的口信回无钱门,都打起精神等我的命令!” 男子肃然,薄唇紧抿,双手抱拳作揖,身形顿时消失无踪。 越到危机时刻越要保持镇定,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拆开信封快速浏览,只见清浅的眉色稍稍舒展,微微仰首,用内力将信纸化为齑粉,转头对冷东阳道:“阳,麻烦你给我预备匹快马。” 绝尘眉宇间染上沉重,苏家有大事发生,娘亲应该有消息送来给他才是,为何他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阿闲,我陪你回去,以防万一我可以帮得上忙。” “小冤家,爷不放心你一个人,我也要陪你!” “闲,我不想再看你受伤,必须同行。” 三人语气诚恳,无一不在担忧她,苏闲却摇摇头,口吻平缓道:“你们不必过于担忧,此事可大可小,为了圣女继任大典的顺利进行,爹娘早前遵照师父的建议,派大哥前往无忧林寻找君无忧,岂料自此之后音信全无。但爹娘在信中特意叮嘱过,我回去之事不可闹出太大动静,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再说你们都是当世有名的公子,突然聚集到苏家怎会不引人注意,反而帮了倒忙。不如你们先回各自的地方,也好在我需要帮助时提供足够的人手,省得我因你们乱了阵脚。” 她的话虽是拒绝,但不无道理,三人垂眸沉思,最后觉得比起跟在她身边,此法更为妥帖一些,遂点头同意。 …… 苏家,正堂。 夜色沉暗,星月全无,只有冬风萧瑟,刮过院中的枯枝,似张牙物爪的恶魔,发出扑簌簌的声音,窗纸被吹得鼓胀,冬风好像要破窗而入,屋内烛火摇动,气压格外低迷。 苏解端身正坐,英俊的面容神情严肃,听着来者的汇报,浓密的剑眉蹙起,长叹口气摆摆手,来者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他抬手揉揉胀痛的额角,看着神色憔悴的妻子,心疼的将她搂进怀中,安慰道:“娘子不要太担心,御儿性子沉稳,头脑聪慧,不会有事的。” 冷烟美丽的眼睛蓄满泪水,儿行千里母担忧,御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怎能放心,她不禁伏在自家夫君怀中小声啜泣,哽咽道:“夫君,若是当初让犀儿和御儿同去,兴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都怪你!若是御儿有何意外,我永远不原谅你!” “是为夫的错,娘子莫要哭了,别哭坏身子,我已经派犀儿四处探查,会有消息的。”苏解无奈,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御儿也是他的儿子,万一真有不测他定会自责终生的。 为今之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闲身上,自家女儿无论行事亦或智谋均不输于男儿,借助无钱门的人脉以及她与江湖老人的关系,寻到苏御该容易些。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苏管家欣喜急切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步伐匆匆忙忙,在他心中苏闲不同于一般女子,她人脉广,消息灵通,若是她帮忙,定能将大少爷找回来! “小珠玉,我的小珠玉回来了。”冷烟双目乍射光芒,快速从椅子上起身,开门径自往外跑去,苏解看她衣衫单薄,赶忙从旁侧拿上大氅,紧随其后走出门去。 苏家不远处,黑色的人影快速移动,马蹄哒哒声响彻在静谧黑沉的街道,正是日夜兼程的苏闲,她风尘仆仆的赶回苏家,为了谨慎起见,从神算子那离开时她特意一袭男装打扮,此刻她翻身下马,足尖刚刚着地,只见大门猛然打开,女子如风般奔来,将她紧紧抱住,抽噎道:“小珠玉,你大哥他……你大哥他失踪了。” “娘亲莫慌,外面风大你穿得如此单薄,当心受寒,我们去屋中慢慢说,苏管家,你把马儿牵到后院喂些草料。”她面色如常,眉头微蹙,不紧不慢的淡声吩咐,随即脱下身上的轻裘替冷烟披上。 “娘子,你跑得太快了些。”苏解手拿大氅出现,看自家女儿体贴的为冷烟披好轻裘,眉宇间是满意欣慰的神色,他走上前将大氅为苏闲系上,催促道:“小珠玉,一路风寒快些进去,爹爹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你。” 苏闲颔首,跟随爹娘往院内走去,从袖中伸手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热气驱散了些微寒意,冷热的骤然交替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苏解亲自往炉中添些炭火,对丫鬟吩咐道:“告诉厨房做几道热菜,熬些清粥送来,再顿些驱寒的汤。” “是。”丫鬟应声退下。 “小珠玉坐到娘亲身边来,看你冻得鼻子通红。”冷烟语气心疼,苦了她女孩子家家连夜赶路,只不顾推拒地将暖炉塞给她。 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炉中红色忽明忽暗,苏闲感觉体温渐渐回升,凝滞的血液重新流动,她微微活动僵直的关节,头脑冷静,不紧不慢道:“爹爹,你说吧。” “嗯。天机老人说为了防止你在接受圣女传承的过程中发生意外,需要到无忧林寻找君无忧前辈,我便派你大哥单独前往,也算对他的历练。起初他每月会有三五封信传回,但就在两个月前他再无音讯,任凭我派出的人如何寻找都无果,你哥哥性子稳重谨慎,以往外出都会与我保持联系,从没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我和你娘亲怀疑他可能遭遇难以解决的问题。”苏解双眸泛出幽暗光泽,握杯盏的手指因用力过甚而发白。 遭遇难以解决的问题,意味着他可能有生命之忧。 冷烟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期盼的看着她,恳切道:“小珠玉,我与你爹爹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却一无所获,天机老人当初提到他曾见过君无忧,娘亲希望你能拜托他去找君无忧前辈,测算一下你大哥的下落。” “小珠玉,如今我和你娘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苦了你了。”苏解心中愧疚,自家女儿还没享受来自父母充足的爱,却要为他们做许多事情。 苏闲反手拍拍冷烟,唇边露出淡笑,“爹娘还和我见外么,大哥是我的亲人,我自是会尽力的。” 苏解目光慈祥的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小珠玉,我和你娘亲余生只愿你们兄妹三人平安无虞,哪怕折寿十年也愿意。” 丫鬟端着饭菜进入屋内,摆在桌上后缓缓退出,苏闲视线落在桌面热气腾腾的碗碟,凤眸逐渐柔和如水,微微一笑道:“爹娘,你们不必担心,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明日就去找师父,必定将大哥给你们带回来。” 她神情认真,暗忖现在虽不知师父的下落,但幸而她已经让神算子去寻找,在此之前她亦可以自己去寻君无忧,总之她是不会放弃大哥的! 听苏闲语气坚定,冷烟感动不已,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此话果然没错,她双目精亮,内心不由安定下来,似是想起什么,扯着她坐到桌边道:“你连日赶路都没好好吃饭吧,竟瘦成这样,新来的厨娘手艺不错,你快尝尝。对了,前段时间鬼幽公子来苏家要求入赘,神算子更是替他孙儿预定了位置,小珠玉,你告诉娘亲现在怎样了,毒可是解了?” 话题转换太快,苏闲不由愣怔,娘亲上一刻还哭啼啼的,眼下却迥然有神,又提及此事,这般私密她如何说出口。 她不由扶额,选择避而不答,反问道:“娘亲,你可知道冷家纯血圣女与女娲石的关系?” “女娲石不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么?那是传说中的东西,貌似在书房中的典籍里有记载,小珠玉为何要这么问?”冷烟不解,她不记得自己女儿喜欢神话传说啊。 苏解凝眉,他知道苏闲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除非她确遇其事,遂道:“小珠玉,你莫非得到了女娲石?” 苏闲点头,集中心神运转内力,一块石头渐渐从她掌心浮现,“这就是女娲石,以纯血圣女的身体为容器,我还遇到了圣女的引路人,他建议我掌握十大神器的动向。” 原来如此,可惜他对此事并不清楚,甚至此前并不认为神器真实存在于世,看来他的见识还是不够广博,但如果圣女和神器扯上关系,恐怕传承中承受的风险极大,为小珠玉的安全着想,邀请君无忧是势在必行的了。 冷烟盛碗汤递给苏闲,柔声道:“临睡前喝点热的汤水驱寒,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房间,浴汤也备下,炭火已经烧了段时间,泡个澡保证你晚上睡得舒服。” 她收回女娲石,接过汤碗一股脑的喝下,站起身子告辞道:“多谢娘亲,我身子有些乏力,先回屋睡了。” “嗯,去吧。”冷烟点点头,与苏解并肩而立目送她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会锦瑟 回到房间,苏闲脱去满是尘灰的衣物,抬腿迈入浴桶,热水包裹着她,随着她的进入漾出层层水波,女子的墨发似水草漂浮轻摇,又如黑色的缎带般柔滑,水面满布的花瓣遮掩住大好春光,隐约能看到胸前美景,女子白皙的藕臂伸出水面,轻轻拂过优美的脖颈,划过精致的锁骨,她取过香胰子,将自己彻底清洗干净,用干爽的毛毯包裹自己,待浑身的水珠擦拭干净,她套上亵衣亵裤,用内力烘干青丝,脚踏棉鞋向床榻走去。 舒适的躺在被窝中,她仰面盯着房顶,不禁思绪纷飞,君无忧在无忧林隐居,据说无忧林在四季如春的懿州瓮县,明日她要先回无钱门叮嘱些事情,顺便准备出行的物品,骑上她的良驹,等正式动身往懿州大概在两三日后,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大哥应该不会有事。 眼皮逐渐沉重,她陷入睡梦,直到天明才悠悠转醒。 换上一袭白色男装,衣摆处勾勒金色的流云纹,领口一丝不苟的系起,衬得身形修长挺拔,满头黑发高高由白玉冠束起,用一根白玉簪固定,额前刘海稍加整理,眉峰画得较为突出,唇瓣修饰的颜色浅些,俏生生的女儿家当即变为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洗漱过后简单用过早膳,她戴上银色半面面具,正式向爹娘辞行,牵着马儿走出苏家,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只听得一声嘶鸣,马儿狂奔飞驰。 无钱门众人得到苏闲打起精神的命令,便日日在教武场练习,彼此切磋进步,静等她的回归。 因而当她站在无钱门外时,只有负责巡查的星韫一眼看到她,十分兴奋的跑到她面前,语气激动道:“门主,你终于回来了,属下对您日思夜想人都憔悴了,比黄花都要瘦。” “少贫嘴,我离开门中这么久,也不见你瘦多少,我给你的信可按照上面的要求做了?还有郑宁和李爽他们呢,为何不见踪影?”苏闲把缰绳递给星韫,大步往门内走去。 星韫嘴角拉下,幽怨道:“我已经瘦了好多啦,门主布置的任务我岂敢不做,郑宁他们在教武场演练呢,说是有场硬仗要打。” “硬仗啊……”她喃喃自语,凤眸酝酿厚重的风暴,淡淡道:“你去将各堂堂主召集到无钱阁,我有事要说。” “是。”星韫面容一正,神色尤为认真。 苏闲缓步往穷白阁走去,那里的药房中备着许多药,她需要收拾些必须的药物,尤其是毒药,免得路上毒发时过于虚弱,若是被人围攻,岂非死定了。 穷白阁二楼,男子一袭竹青色长衫凭栏而立,满头乌黑的发丝束起,垂两缕于双鬓,随风而舞,他俊逸的面容无丝毫表情,剑眉微挑,沉静深邃的目光远眺,直至眼帘映入一抹小巧的身影,他心中怃然一动,唇角不自觉勾勒清浅弧度,负于身后的双手垂下,只觉得胸腔中的节奏乱了分毫,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转身翩然而行,径自前往穷白公子的住处,二人正在门口相遇,微微一笑道:“穷白公子,好久不见。” “是有段日子了,不过锦瑟公子为何还在这儿?”苏闲美丽的面容流露出不可置信,很快便收敛如常,毕竟人家先前是交过银子的,不到期限她不能出言相赶。 但她心存疑惑,如今随着花家的平定,大长老被她亲手斩杀,夜啸国五皇子和丽贵妃的后台彻底随之倒塌,安荼少了个强劲的对手,而太子与四皇子相斗,已经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正是他出手的好机会,此时他该在皇帝面前展露头角才对,为何还呆在无钱门? 安荼神情淡淡,直直望着她,眸中酝酿黑沉的云雾,不紧不慢道:“穷白公子要站着与我说话吗?” 闻言,苏闲优雅地笑着,抬手邀请道:“那就请锦瑟公子去我房中坐坐,也好详谈一番,请。” 二人迈步走进屋内,刚刚落座,她嗓子微微干涩,拿起茶壶习惯性地准备倒茶,却发现壶中空空如也,不由自嘲一笑,暗忖真是傻了,回来得如此突然,怎么可能有现成的水呢。 正打算去拿水,绿熙手端托盘进入,绿色裙衫袅袅娜娜,莲步轻移走到桌边,笑容温和道:“得知门主回来,绿熙来送茶水。” “多谢绿熙。”苏闲颔首,她在无钱门的饮食起居具由绿熙负责,平日的生活习惯对方已经摸得透彻,然而能如此迅速的行动,也算是有心了,她曼声嘱咐道:“绿熙,你通知下去,让他们在无钱阁稍等我会儿。” “是,门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去吧。” 眼看绿熙离开,苏闲替二人各斟杯茶水,将杯盏推至安荼面前,笑道:“我得知丽贵妃和皇后娘娘相斗,但终究棋差一招被皇后击败,如今在冷宫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日遭受皇后娘娘的特别招待,而五皇子不是龙种之事被皇帝知晓,一怒之下将其打死在御书房,这些都是阁下的功劳吧。” “穷白公子过奖了,若没有穷白公子相助,我的进程不会如此之快。”安荼端起杯盏,氤氲的热气朦胧了双眼,使得对面之人的容貌模糊不清,他语气平板无波,让人寻不出丝毫情绪。 苏闲凝眉,凤眸闪烁粼粼波光,指尖理理耳边的碎发,看着他道:“即便皇后斗赢了丽贵妃,她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甚至用毒药谋害当今圣上,我之前在拍卖行出售的毒药与解药似乎被太子与四皇子分别拍下了,你便有了可乘之机不是?” 当初她特意将夺命丹先于延寿丹拍卖,就是为了避免丹药被两位皇子中的一人同时拍得,果然太子下手过早,一举拿下了夺命丹,而四皇子心有不甘,花费大量钱财拍得延寿丹,鹤蚌相争,反倒让苏闲这渔翁得了巨大利益。 安荼垂眸,俊逸的面庞露出发现对手的兴奋光芒,他再次坚信自己的选择,苏闲绝对是足以与他在天下棋盘角逐之人,遂夸赞道:“不愧是穷白公子,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掌控呢,你是如何发现的?” 由于太子被四皇子步步紧逼,甚至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与对方起了争执,太子心神震怒下终是做事失了分寸,引发皇帝的不满,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夺命丹放入皇帝的膳食,等老皇帝虚弱不堪之际,他便直接篡位逼宫! 万事俱备,他花费重金买通内务大总管,正欲行动,谁知皇帝自己病倒了,且病情来势汹汹,原本外强中干的皇帝登时卧床不起,就在这时四皇子进献延寿丹救了皇帝的命。 身为老狐狸的皇帝本就多疑,自觉此病来得蹊跷,御医查探不出缘由,他只得私召郡马爷入宫诊治,得知是中夺命丹之毒所致,暗忖莫非是皇子们迫不及待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了?皇帝惊怒之下派锦衣卫调查,得知太子曾拍得夺命丹,心中翻起滔天火焰,毕竟太子是他最看好的孩子,想不到却要弑父! 触怒龙颜,本该必死无疑,亏得皇后娘娘跪在御书房外三日三夜,方才保全太子一命,终换得一道圣旨送往东宫,曰废大皇子太子之位,囚禁于府内此生不得外出,另立四皇子为太子。 此事看似水落石出,但给皇帝下毒的真凶却另有其人! 凶手便是七皇子安荼!他早年间从别处得到粒夺命丹,前些天通过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探知太子弑帝的计划,嗅到机遇的味道,他派人将毒下到皇帝的膳食中,此招借刀杀人用得极妙,不仅扳倒了原太子,且因皇后娘娘的求情,还能继续激发四皇子对太子的不满,不需他再动手,四皇子也断不可能饶过太子! “锦瑟公子实在是高看了在下,我如何能知道阁下的布局呢,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随意揣测罢了。如今四皇子一家独大,皇后失了一子还有一子,太子党的势力可能转向投靠四皇子,这恐对阁下有诸多不利,你打算下一步如何走呢?”苏闲不欲与之在此事上纠缠,状似无意的转移话题。 安荼笑得高深莫测,眉眼深深的盯着她,淡淡道:“我手中有四皇子私通外敌的证据,但还需再帮他一把,待事情筹备完全,只差东风一刮即可时,便是四皇子气数将近之日。你在他后院呆了那么久,该清楚他对太子的厌恶,所以他绝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太子,我只需等太子彻底失势,四皇子的权势达到巅峰,再将其通敌的证据上交皇帝,令他体验辛苦谋划得到的东西化为过眼云烟,痛不欲生!” 苏闲指腹缓缓摩挲着杯上的纹路,双眸泛出幽暗光芒,她深知自古为帝者,无论多么昏庸无道,都不希望国家被外族侵略从而灭亡,某个时期世道大乱,诸侯国并立,战火风云不休,身处战争漩涡的国家竭力发展壮大自己,为了吞并别国抑或不被别国吞并,然而国家多了,必定会有强弱之分!当本国强敌国弱时,自是不必担忧,但当本国弱敌国强时,帝王会通过求和甚至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来维持国家名义上的存在,所以皇帝不会允许通敌者存在的,安荼此计谋堪称一箭双雕,他的心机果然深沉,竟从很早就开始布局,考虑得是如此深远,此人极其危险! “锦瑟公子智谋非凡,在下佩服,希望四皇子倒台那日阁下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放过舞墨和绿茵。” “穷白公子的要求我岂敢忘记,不知阁下这次回来可还离开?”安荼黑沉沉的眸子闪过细微的期盼,转瞬即逝无人发觉。 她只当这是对方出于礼貌的询问,并未在意,微微一笑道:“大概会呆两日再离开,阁下可还有事?若是没有我先告辞了。” 男子眼帘低垂,在苏闲经过身边时握住她的手腕,看对方愣怔疑惑的神情,他轻笑一声,“我们是合作者,穷白公子是信不过在下吗?” 他的事情对方知道许多,但他却对她知之甚少,总想去探寻这个女子究竟在想什么,打破她构建的坚固屏障,剖开她防御极强的内心,窥视其中最深层的东西,这种强烈的渴望是前所未有的! 苏闲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解,但本能开启警惕模式,凤眸眯起,声音冷然道:“合作自是以信任为先,我自认并未做出背叛阁下的事,锦瑟公子何出此言?” 女子冷冽的语气夹杂丝丝不悦,安荼松开手,笑得温和无害道:“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阁下若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告诉我,在下会尽些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 锦瑟公子的绵薄之力她可不敢要!之前的合作是万不得已,如今面对这么危险的人物,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多谢锦瑟公子的好意,若有需要我会说的,眼下我门中众人等待许久,在下亦有事处理,恕不奉陪。” 看着苏闲干脆离开的背影,安荼紧紧握住杯子,她不愿与他深交,他如何看不出来,但他偏偏要跟着她,好对手难寻,不可轻易错过!其实七大公子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简单,足以充当他的对手,但他从未见过苏闲这么非凡的女子,他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大的潜能可以激发! …… 外面冬风萧瑟肃杀,冷意刺骨,无钱阁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无钱门沉寂许久的八卦之火重燃,且愈演愈烈,自苏闲离开后,无钱门众人皆把目光放在锦瑟公子身上,致力于探求他的八卦,谁知对方得到门主的应允,竟放心大胆的动手收拾他们,时常可以看到一帮人被扔出门外的壮烈场面。总挨揍也不是办法,久而久之他们失了兴趣,如今位于八卦榜榜首的苏闲回归,他们又有新料可挖,个个内心激动,精神亢奋不已,何况前段日子郑宁说门主和夫人闹了矛盾,不知道现在和好没有。 “门主离开的日子真是无趣,我可是太想念他了。”李爽歪靠在椅子上,撇撇嘴抱怨道。 “啧啧~门主传回消息让我们精神点,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要去抢人?无奈对方实力强劲,单枪匹马干不过,所以约了群架。”郑宁双目泛着精亮光芒,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 “胡说八道,门主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龌龊。”小妹甩个白眼,门主在她心中是天神般的人物,怎能容忍诋毁。 “男人的心思,小妹你不懂,不信问问李岩,门主就是很龌龊,不仅龌龊而且无耻,财迷精,小心眼,报复心强,唯一的好处就是护短了。”郑宁喋喋不休,他自觉看透了苏闲隐藏的腹黑无耻属性。 “你说的没错,门主腹黑的程度不亚于狐狸,还最喜欢调教别人,但你这番话若让他听到,恐怕日子不好过咯,我记得小金库七号还空着呢。” 郑宁不以为意,忽然双目圆睁,缓缓转头往门外望去,那熟悉的白衫,俊秀的面容,唇角勾勒的弧度,让他浑身一激灵,讪讪一笑道:“哈哈,门主你怎么悄声无息的呢,吓死人不偿命呐,看你面容憔悴,肯定劳累了一路,快坐下休息。” 苏闲淡淡扫他一眼,迈步往上首的位置走去,落座后对众人道:“诸位日子过得很滋润,我看你们个个面色红黄润,没有我的鞭策,是不是觉得筋骨都松散了呢。” 星韫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眼珠骨碌碌乱转,“门主,你答应给我们带回来的礼物呢?我可是期盼了好久,日思夜想头发都白了。” 不愧是无钱门的人,掉进钱堆,个个得她真传,苏闲沉闷的心情得到略微缓解,慢条斯理道:“礼物留在二夫人那,你们都有份,莫急。之前我派人送回来大长老的人头,你们如何处理的?” 话落,气氛顿时降下来,众人面色一正,李岩口气严肃道:“人头在小六小七他们的坟前烧了,骨灰按照茅山道法镇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她满意的点点头,敢伤她的人,就要做好永受惩罚的准备! 华哥和红姬并排而坐,夫妻十分恩爱,红姬偶尔将目光落在苏闲身上,几乎不见迷恋,取而待之的是尊敬,她将话题扯到正事上,询问道:“门主,你之前让我们打起精神,可是有大事要发生?” “对啊,门主快说何事,你把我派去当个小角色,四皇子那里啥事都没有,我闲得都快长毛了。”华哥挠挠头,完全是安逸太久自找事做。 闻言,苏闲黑眸微眯,搓搓指尖,周身的气息猝然转变,仿佛蒙上层薄雾,“苏家的长子失踪,他是我的……挚友,我会亲自去寻他,而我不在的期间门中大小事由你们这些干部商量决定,我可能随时来信让你们采取行动。” 郑宁露出奸诈的笑容,抬肘私下碰碰李爽,窃窃私语道:“苏家长子可是美男子一个啊,看来门主又把目标定在他身上了。” “小声点,你小子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若让门主听到这话你又要倒霉。咦!苏家长子与门主是同姓啊,不会是亲戚吧。” 二人的对话被苏闲一字不差的收入耳中,愈发觉得该对郑宁多加调教,否则这家伙的尾巴非上天不可,她招招手呼唤道:“郑宁,到我身边来,本门主有好东西给你。” 和善的笑容让男子打个冷颤,犹犹豫豫的走到苏闲身边,她招招手道:“附耳过来,这可是本门主独一无二的追妻秘籍总结,你都黏糊了绿熙这么久,还没能成功追到,门主我看不下去,决定提点提点你。” 话落,李爽扶额,眼睁睁看郑宁屁颠屁颠的上当,暗忖恋爱中的男子智商为零,如此明显的陷阱都往里跳,他只能说一句,好兄弟自求多福吧。 苏闲伸手一把揪住郑宁的耳朵,旋转一百八十度,看他疼得五官扭曲,松开手道:“这就是秘籍,今后绿熙动手打你时,必须要受着。因为你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娘子娶回家是用来疼爱的,你看华哥这点做的就很好。” 郑宁委屈的脸皱成一团,默默捂着耳朵蹲在墙角画圈,他若舍得对绿熙还手,也不会被满门中追着跑了。门主太卑鄙,竟利用他纯洁的感情问题欺骗他。 “华哥,最近盯紧点四皇子,如今太子和四皇子相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表面上是太子失势,但朝堂风云变化莫测,不能早下定论。曾经清朝康熙帝三废三立太子,废立间缘由不同,皇帝只要还活着,我们便不能忽视他起的巨大作用,何况太子构建势力多年,手下有不少谋士与门客,这些人暗中进行的种种活动极可能助他翻身,不过四皇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身边的不喜谋士是锦瑟公子的人,会帮他对抗太子,但代价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所以二人两败俱伤时,你便趁机捞些油水,与不喜里应外合,彻底搞垮四皇子!”苏闲眼波粼粼,如月下深潭般黑沉深邃,朱唇吐出冷冷的话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次合作 苏闲简单分析了形势,四皇子的为人她十分清楚,若非有皇室子嗣这层身份,恐怕连江湖败类都不如,就是死也不足惜。 而她早前为他挡了一剑,也是该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华哥颔首,棱角分明的面庞满是激动神色,他被闲置许久,眼下终于能发挥能力了,这次绝对让四皇子再无翻身之机! “李爽,我记得曾嘱咐过你,等四皇子气数将尽时,他豢养男宠的后院恐怕会大乱,你需要暗中保护舞墨的安全,他日后的去处与我再无关系。现在我主意有变,你助他当个乐师吧。”她叹口气,舞墨倒是个重情义的,先前得到汇报,自她假死从后院遁逃以来,舞墨竟然日日给四皇子下慢性毒药,幸而量小,外加四皇子被琐事缠得心烦,侥幸未被察觉,否则他性命不保。 星韫身子前倾,不解道:“为何不直接在门中给他安排个差事呢?只要不让他进入内部,他永远不知道门主的身份。” 苏闲摇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舞墨对她存着别样的心思,如果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会对她心生不满,多生事端就不好了。 “绿熙,云浮最近的情况如何?可还老实?” “尚可,我布置的任务他几乎都完成的不错,只是时常会去找锦瑟公子。”绿熙蹙眉,她制止过对方几次,但皆被云浮插科打诨的绕过,起不到丝毫作用。 云浮被苏闲从锦瑟公子那挖来,为她卖命三年,心中定然还念着旧主子,若是单纯的叙旧也就罢了,如果他有别的想法,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毕竟没有人希望养只狼在身边,她可不是东郭先生! 待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苏闲抬手挥退众人,柔软的身子靠着椅背,双腿翘起悠然的搭在脚凳上,臻首微微仰起,美艳的面容流露疲态,思绪再次转到大哥那儿。无忧林的位置不过是道听途说,虚实尚不可知,她手中的线索少之又少,在未寻到师父的下落前,只能先摸着石头过河,总好过坐等。 此事急不得,免得做了无用功白白耗去功夫,她先在无钱门修养两日,看看能否多得些有关的信息。 正在苏闲闭目深思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虚掩的房门被缓缓推开,发出细细的响动。她睁开双目,黑嗔嗔的眸底隐匿警惕的流光,男子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青衫下摆随步伐晃动,墨线勾勒的精致竹叶似在风中簌簌摇摆。 安荼随意找位子坐下,看苏闲坐直身子,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由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的事情刚刚结束,可有时间与我谈谈?” 她不禁揉揉额角,重新打起精神,红唇轻启,懒洋洋道:“阁下无事不登三宝殿,登殿所言必非容易事,说吧。” “我想请你出仕。”男子俊秀的面容平静如水,低迷的声线如焦尾琴奏出般悦耳,却让她皱了眉头。 “我不会卷入朝堂争斗,即使我们之间有合作,我的原则也不会改变!” 苏闲语气坚定,神色严肃,一旦踏进朝堂的泥潭,只会像掉入沼泽般越陷越深,挣扎得越剧烈,生命流逝的越快。何况她圣女的身份十分尴尬,若是不掺和任何一国,尚且能够过太平日子,一旦被发现在哪国任职,绝对会引起猜忌,成为众人争相拉拢的对象,那她就彻底摆脱不了纷争了! “穷白公子误会了,此出仕非彼出仕,在下的意思是你作为我的幕僚,随我一同入宫觐见皇帝,毕竟我沉寂多年不曾活跃,突然有所行动会惹人怀疑,原本四皇子对我便颇有戒心,三番四次欲除掉我,所以只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阁下那儿。”安荼唇角勾着优雅的弧度,明明是让别人做挡箭牌,他却说的一派风轻云淡。 闻言,她冷冷一笑,语气讥讽道:“锦瑟公子真是打得好算盘呐,我暴露在明处,承受明枪暗箭的攻击,而阁下潜伏起来,伺机而动,啧啧~想的很好,但我凭什么同意呢。” 男子没有忽略她面容一闪而过的恼意,微微一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我早在心中当你为红颜,又如何舍得将穷白公子置于危险境地呢,阁下只需暂时充任两日即可,皇帝发现你的才能后定不会允许你继续留在我身边,他会以朝廷的名义收拢你,顺带为你安排个官职,也好为他所用。” “阁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苏闲一头雾水,她如今愈发摸不清楚对方的想法,内心隐隐觉得不安,可惜上船容易下船难,她一时无法脱身。 安荼沉默半晌,额前垂下的发丝形成阴影,遮挡住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道:“为了龙椅!凭你的聪明才智,皇帝的刁难绝对困不住你,只要你的官职是他亲任的,那么各方势力都会拉拢你,如此便易于我打探消息,获得许多元老重臣的支持。而我会替你安排好退路,到时会有人顶替你,此后的事便与阁下无关了。” 苏闲神情略有所思,并没有拒绝,语气淡漠道:“大约需要几日时间?我另有要事处理,但愿你不会耽误我太久。”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穷白公子,我能否知道你的要事是什么?在下是真心将你当作朋友,衷心希望略尽绵薄之力。” 她忖度片刻,大哥目前杳无音讯,多方打探不是条合适的路,但锦瑟公子与她是共同利益者,应该不会外泄此事,遂道:“我在找君无忧,传言他住在懿州瓮县的无忧林,你可有其他信息?” 无忧林?君无忧?她找存活千年的老家伙作甚? 虽然好奇,但她不愿多说,他也不便追问,不过他确实没有关注过君无忧,委实提供不了什么,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苏闲长叹口气,此事果真急不得,还是一步步来吧。 竖日,天色将明未明,无钱门外备好两匹马儿,只见苏闲一袭白衫,外披轻裘端坐于马上,容貌隐在黑色兜帽下看不真切,安荼站在她身侧,青衫烈烈,墨发飞舞,翻身坐于马背,淡声道:“走吧。” 苏闲颔首,马鞭落下,听得两声嘶鸣,马儿已是化作离弦之箭飞奔而去,在她离开不久,男子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无钱门,却是满面焦急,大汗淋漓,直往门内而去。 院中星韫正在练剑,剑风扫过,梅花花瓣落了满地,他却无心观赏,全部精神投注于反射冷光的长剑,腕部灵活而动,身形时起时落,门主走前特意提点了他,所以困于原地许久的剑法有所顿悟,他的武艺上升了一大步,此刻满心喜悦。 察觉有人突然闯进院子,来者气息沉重,似乎毫无顾及,他眉眼一冷,身形飞转而去,长剑直击对方面门。 东方酌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阻挡,剑眉微蹙,身子微微侧开,纤长的双指夹住剑尖,语气急促道:“我是阿闲的师兄,有急事找她,你不要阻拦。” 好厉害的身手!动作凌厉,先避开攻击,然后再破解他的招数,用两个指头便轻松化解他的剑招,不愧是门主的师兄!强! 星韫收起剑,看他满头大汗,星眸透着掩饰不住焦急,心中不由一沉,莫非门主有危险? “四师兄,门主刚刚与锦瑟公子离开,你寻她何事?可是门主有危险?” 走了!他晚了一步! 东方酌不由得卸下力道,黑玉般的眸子光彩尽失,独自喃喃自语,忽然问道:“你可知阿闲去了哪?还回来吗?” “门主走的匆忙,并未提前知会,但她说会去寻找苏家大公子,还派我们多方面打听君无忧的下落。四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门主到底有没有危险?” 他看对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握剑的手不由加大力道,关节处隐隐泛白,真真是急死,话说一半就截住。 东方酌稍松口气,只要知道阿闲去哪,他追上去就好,“你不必担心,阿闲没有危险。” 那你一副快死人的样子!星韫撇撇嘴,门主没事他就放心了,不过问情公子如此急躁,他倒是很有兴趣一探究竟呢,上次他点拨对方如何套牢门主,谁知丝毫不见动静,反倒是清风公子懂得把握时机,如今重回门主身边。据门主的暗卫所说,似乎闲人公子成了三夫人,反观这位师兄毫无进展,真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沉得住气。 思及此,星韫不怀好意的笑笑,手臂搭在对方的肩上,低低道:“四师兄对我们门主的事如此上心,真的只是同门师兄弟的情谊么?哎,我可告诉你啊,门主这个香饽饽有很多人盯着呢,动作稍慢可就被别人抢了先,我都看出你喜欢他了,还不抓紧去追。” 他喜欢她? 东方酌不知不觉间问出声,惹来星韫鄙视的目光,这竟然是个搞不清自己心思的奇葩,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记得问情公子好像有过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吧,不过最后却是成了别人的娘子,难道他不会愤怒么?门主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呐,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问情公子曾有未婚妻,那种喜欢的感觉该经历过吧,怎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慕我家门主。” 未婚妻啊,他当初的婚约是指腹为婚,看的是两家门当户对,至于他们二人的意见不在考虑之内,但他们本身都把对方当做兄妹,没有男女之情的衍生,因而她说寻到真爱要解除婚约时,他仅仅觉得瞬间不适便十分干脆的同意了,为此还被罚跪了三日祖祠。 见他呆呆愣愣的样子,星韫无奈扶额,“我问问你,当你很长时间见不到门主时,你是不是极为想念她?当你见到她时,是不是不愿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当你看她和别的男人亲近时,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想要把她揽进自己怀中?当你看到她受伤时,是不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她痛?” 连珠炮般的发问容不得他思考,只能遵照本能做出反应,重重点头,对于苏闲他的确是这种感受,他最近一直在纠结迷茫,好像走进重重迷雾笼罩的树林,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出路,今日星韫的话似是冲破迷雾的阳光,将他心底的答案撕扯开,暴露在阳光下。是了,他喜欢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无钱门相处的种种,每每浮于心头都满是甜蜜,也许他的爱不是一见钟情的惊艳,而是细水长流中慢慢萌芽的,从最初对她的心疼,明明忍受寒毒之苦,却依旧风轻云淡的模样,独自承担面对一切,似乎永远不会被打倒,瘦弱的身影仿佛蕴藏无尽的能量,这点让他尤为心疼,后来他怪她不知照顾自己,便自发包揽她的饮食起居,想要好好照料她,原以为是将她作为亲人,渐渐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知道苏闲身患奇毒,需要七个至阳男儿的精元来解,否则是活不过三十岁的,他亦知道苏闲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他想与她在一起,也必须学会接受,他曾说过会用生命来保护她,任何威胁她生命的因素都该消失! 所以他要追求她,必须拿出诚意,毕竟她身边已经出现的男子个个不凡,无一不是当世优秀男儿,他虽不比他们差,但也要做得更好才是,在他看来,只有不断完善的自己才能配上苏闲。 星韫看男子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唇边露出清浅笑容,知道他是开了窍,拍拍他的肩膀道:“加油,去拿下我家门主吧!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东方酌颔首,他已经在冷东阳那里得知苏家长子失踪之事,作为小妹的苏闲正是为此才急匆匆的赶回,他现在不知苏闲去哪,不如直接赶往懿州的瓮县,来个守株待兔,非要将她追到手不可! 尤其是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其余男子的阻挠,他要拿出当时在天机门催她用膳的精神,死缠烂打到底,烈女怕缠郎,缠着缠着就习惯了,他要用灼热的爱来融化她这块坚冰。 “阁下可否借我匹马?”东方酌有些不好意思,他的马儿因昼夜赶路竟活活跑死了,若是想去懿州,单靠两条腿会累死的,还拿什么来追妻。 “没问题,无钱门新进了一批好马,为了门主的幸福,四师兄尽管挑。” “多谢。” …… 七皇子的府邸在一处并不繁华甚至有些偏僻冷清的街道,再绕过许多转角才能听到喧嚣的人声,看得出他之前的确是不受宠爱的,幼年于宫中的生活想必过的十分艰辛。当初安荼患上失语症,又失去母妃的庇护,皇帝认为他已经失去了价值,渐渐将其遗忘在角落,直至给诸位皇子赐府邸时才忆起还有位皇儿,可惜这并无影响,皇家向来亲情淡薄,尤其还有皇后娘娘从中作梗,赐封宅邸封地之时,他单单得了个朔王的好听称号,实际的东西却极少得到。 二人一路策马狂奔,直至进城才降缓速度,苏闲特意选了两匹伊犁马,此种马外表清秀灵活,眼大眸明、头颈高昂、耳小而灵敏、四肢强健有力,步履稳健,并且全身披着闪光的枣骝色的细毛,而这二人本身风姿不俗,衣袂飘飘然,端身骑在马上神气十足。 苏闲转头看向街道两侧叫卖的小贩,许是今日的天格外寒,行人比较稀少,是以马儿行的还算畅通,只是愈靠近朔王府愈安静,她不由蹙眉,淡淡道:“阁下从前还真是不受待见,竟然遭受此等待遇,我可真是替你伤心。” 安荼兜帽下的面容如常,唇角勾勒微微弧度,不紧不慢道:“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能得穷白公子如此关怀,不过我向来随遇而安,不会为此神伤,也不需要阁下的怜悯,只要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即可。” “阁下可不是随遇而安之人,否则也不会找我合作不是?阁下应该是蛰伏在暗处的豹子,面上高贵似乎俾睨天下万物,实则并未脱离凡俗,仍旧被这纷纷扰扰所困,因而静待时机,不得到心中想要之物誓不罢休。”她嗤笑一声,身体随着马儿的步子微微起伏,握缰的玉手轻抚马背,一副惬意自得的样子。 “穷白公子这般了解在下,倒也不亏我将你引为知己,不过保险起见,穷白公子需化名跟在我身边,我该唤你什么呢?”男子语气有些慵懒的意味,隔着轻纱让人看不清表情,苏闲却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 她垂眸思虑半晌,唇边露出迷人的笑容,哪怕此刻平凡的面孔也增染几分魅力,“如今我是诸葛琅琊,隐居山林的高人,本无心于政事,但阁下三番四次诚心相邀,此等诚意感动了我才随你下山。” 诸葛?琅琊? 安荼不禁笑出声,眉眼间皆是浓浓的愉悦,这姑娘看来是诸葛先生的尊崇者呢。三国时的蜀汉丞相诸葛亮先生便是琅琊人,当初官渡之战刘备被曹操打败,便去请诸葛亮先生出山,足足请了三次才达成所愿,还形成了流传甚广的三顾茅庐,她竟自比诸葛先生,而诸葛先生为刘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后被追谥为忠武侯,她又间歇表明自己是个忠诚之人,如此定能引起皇帝的浓厚兴趣。 “为了突显我的不凡,营造一种神仙般的运筹帷幄之感,麻烦锦瑟公子替我准备把羽扇可好?”她做戏讲究尽善尽美,尤其是模仿在她心中地位甚高的卧龙先生,更应多费心神。 “好,不过琅琊先生该下马了,这便是我的府邸。”男子含笑的声音自兜帽中传出,他翻身下马,静静站在一侧等待苏闲,倒是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苏闲颔首,足尖在马镫一伸,长腿一跨,柔软的身子似在舞蹈,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转眼间形态十分优美的站在地上。 门口的侍卫见状顿时警惕地看着二人,安荼摘下兜帽,俊秀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对苏闲抬手邀请道:“先生,请。” “嗯。”她淡淡应声,颇具世外高人的神秘感,行走间衣摆轻摇,恍如踏风而来。 侍卫看是来者主子,动作麻利的将门打开,二人悠闲地进入,脚踏青灰色的砖块,发出轻微响动,满树的梅花开得正艳,庭院能闻到淡淡梅香,千树万树压在枝头,浅粉和洁白的颜色略显柔嫩,却能抵抗住寒冬的侵袭,当真是: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题外话------ 各位宝贝们,宝宝争取明天让手指飞,早点发文,爱你们,么么哒╭(╯e╰)╮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宅详谈 再往里走能看到一座竹亭,苏闲凤眸划过瞬间惊诧,他竟用竹作凉亭,虽知道可以如此,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竹,不仅是一种非常好的建筑材料,而且挺拔秀丽、高雅柔美,和松一样四季苍翠,和梅一样傲雪耐霜,质朴无华,高风亮节,历来为人们所称道讴歌。 她记得白居易曾作《养竹记》:“竹似贤,竹本固,竹性直,竹心空,竹节贞”,“固以树德,直以立身,空以体道,贞以立志”,君子由此而思“善建不拔”、“中立不倚”、“应用虚受”、“砥砺名行”。以竹之节操品性为修身立命的典范。苏东坡更是对竹一往情深,他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想不到锦瑟公子在追求权利的同时,心中还追求清丽高洁的雅趣,不由得对他的印象产生了改观,她似乎也在对方身上闻到过荼蘼花的香味,看来他倒是个喜爱贴近自然之人。 二人走上石桥,苏闲的视线往旁侧扫去,能看到水面结了层薄冰,下面隐约有鱼儿的影子,她凤眸深深,不言不语的跟在男子身后,走在长廊上,路过朱红色的漆柱,栏杆处雕刻着简单的几何图样,坐凳、鹅项椅,挂落、彩画一应俱全,隔墙以什锦灯窗、漏窗、月洞门、瓶门做装饰,这朔王府别有洞天,外部虽比其他王爷的破旧些,但里面的布置以及应用的材料却是难以比拟的,这些该是他自己命人打造布置的,不愧是一画万金的锦瑟公子,来钱就是比一般人快! 她甚至心中有些羡慕嫉妒的意味,毕竟她每次赚钱都如此艰辛,不像对方悠然地呆在书房随手一挥,动动手腕的功夫,再盖上自己的刻印,拿到任意一家拍卖行就可得到金子! 安荼察觉对方看他的视线十分复杂,有羡慕亦有咬牙切齿的感觉,遂问道:“先生为何这样看我,莫非在下有何处不妥?” 苏闲摇摇头,微微一笑道:“阁下很好,非常好!在下不过是在想,这朔王府的修建需要用多少幅锦瑟公子的画来换呢。” “先生说笑了,单凭作画如何能修建这么一座府邸。” “哦,那么说阁下还有其他营生了,啧啧~果然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连阁下这般不愁吃喝的人都来抢我的这等穷苦人的活计了。”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暗忖对方的520小说宫每年能挣不少银子,怪不得当初要求在无钱门躲难时,如此干脆的同意她开出的价目,早知道应该再狠狠宰他一笔的! “......”安荼无语凝噎,她如今的富裕程度已经让人瞠目结舌,却还不知餍足,当真是胃口大的很呢。 走过长廊,来到府邸深处的小院,二人进入房中,安荼将门紧紧关闭,转身看到苏闲摘了兜帽,神情怡然的坐于凳子上,甚是随意的男儿坐姿,反而多了三分魏晋名士的风流不羁。 屋中燃着檀香,袅袅的烟从香炉中飘出,炭火带来的热量渐渐蔓延在整间屋子,二人褪去外面罩着的轻裘,相对而坐,气氛是诡异的宁静。 苏闲选择静观其变,她不知道对方何意,不先带她去入宫觐见皇帝,反而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如此幽僻的地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男子面容平静无波,知道她喜欢在谈事情时配上香茗,起身从炉火上取过烧得滚烫的水,慢条斯理的冲泡茶叶,缓缓把杯子推至她面前,“这是我新得的阳羡茶,来尝尝吧。” 苏闲端起杯盏,只见白玉杯中汤色清澈,叶底匀整,她置于鼻尖轻嗅,只觉清香淡雅,小啜一口,不觉惬意的眯起眸子,入口茶香氤氲,滋味鲜醇,回味甘甜,沁人肺腑。” 她记得《洞山岕茶系》中曾赞阳羡茶曰:“淡黄不绿,叶茎淡白而厚,制成梗极少,入汤色柔白如玉露,味甘,芳香藏味中,空深永,啜之愈出,致在有无之外。” 这人可真是懂得享受! 体味着舌尖余韵的悠长,她心情无形中好了几分,语调轻快道:“这可是佳品!若以水质上乘的金沙泉冲泡,盛于泡茶不走味、贮茶不变色、盛夏不易馊的宜兴特有的紫砂壶中,这可是“江南饮茶三绝”啊。” 安荼颔首,似是对她十分满意,“不愧是穷白公子,见识非凡呐。阳羡茶的文化意韵也是最为文人骚客所津津乐道的,单从‘阳羡雪芽’,‘荆溪云片’,‘善卷春月’,‘竹海金茗’,‘盛道寿眉’的名字便能体会一种恬然的追求。” “嗯,然而阁下叫我来只是为了品茶论道的么?”苏闲眸子平静,语气风轻云淡,仔细听能觉出些许不耐。 “明日带穷白公子进宫面圣,有些事需要提前叮嘱。前些日子我初次在朝堂露面,第一次开口说话,在众臣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也算成功引起皇帝的注意,下朝后他将国师召到御书房商谈许久,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些微转变。而我收到密信,明日下午宫中会举行宴会,为狮冥国和钰翊国的使者接风洗尘,到时候众位皇子必须出席,我就带你同去。” 由于安荼之前借口患失语症才免去每日的上朝,相当于退出政事很长时间了,如今他突然出现自然让某些人觉得不适,更加成为皇后党与四皇子党的眼中钉肉中刺,少不得对他进行冷嘲热讽,然而作为受控于皇帝的中立派反倒对他态度和善,不得不说皇帝太过老谋深算,用他来平衡现在的朝堂之争,顺便牵制后宫的势力,他甚为怀疑那昏庸无道是皇帝的保护色! 闻言,苏闲心中思量,这次两国使者来访,名义是为了友好往来,加强彼此间的情谊,实际却是来探访夜啸国的内况,肯定少不了在宴会上刁难,此番看来战事大概不久后会兴起,她似乎该稍微阻止一下,免得被夷狄趁虚而入,那她这个圣女岂不是要给夷狄做国师?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夷狄人呢! 思及此,她淡淡道:“你是想先让我在皇帝面前露一小手,然后再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好获个高的官衔,方便你日后行事?” 安荼的笑容如夜幕高悬的明月般亮洁,眸子流转潋滟波光,忽然抬手覆上她的手,“知我者穷白公子也!阁下不入朝为官真是可惜,怎么也能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呢。” 苏闲嗤笑一声,慢慢抽出手,戏谑道:“阁下是要以身诱我不成?用身体来换取我为官,好像牛马一般为这诺大的王朝耗尽一生的心力?可惜在下不为美色所动,这江山再美于我不过是虚妄罢了。” “啧啧~看来美男计对阁下不管用,这可真是伤脑筋啊,我还想留你在我身边呢。”男子语气惋惜,指尖抚过下巴,凤眸直直看着她。 “美男见得多了,美男计自然不管用。”苏闲笑眯眯的表情高深莫测,暗道对方难不成在调戏她,如果是,那她可无福消受。 安荼眉眼一沉,忽然坐到她身侧,撑着下巴看她,有些失望道:“哦,这么说我的容貌不足以让阁下心动了?可真是受打击呢,毕竟我觉得娶妻还是该娶阁下这样的。” 她不禁凝了凝眸子,不咸不淡道:“其实阁下想娶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工具。” “我倒是觉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先娶进门得到手未尝不可。冒昧问一句,阁下若是嫁人,要求是什么?” 此刻苏闲微微警惕,但并不认为对方会娶自己,也许他是想找个与自己类似的女子,然而她偏偏想戏耍对方,忆起河东狮吼中的杜月娥那泼辣的性子,遂故意道:“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这便是我嫁人的标准!”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要求绝尘他们如此,但不得不说杜月娥的要求是天下女子心底深处都希望的。 这种标准?和她的性子不太相符,但却让安荼却觉得她很可爱,能够坦率说出如此长的要求,难道绝尘他们已经能做到了? “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若如此回答,那我心仪的姑娘可会答应嫁我?”他的目光注视着她,几分认真几分玩笑,仿佛只是为了映衬苏闲的话。 苏闲被那黑嗔嗔的眸子吸住,心中一悸,却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感情之事还要看缘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感情也并非甜言蜜语便能得到的,阁下该知晓才是。” “说得不错,所以要行动才是。”话落,安荼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这般对我爱慕的女子,她会如何反应呢?” 二人贴得极近,苏闲能闻到男子身上独有的香气,对方的薄唇离她的面容不过咫尺,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漏掉一拍,额头处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安荼的吻缓缓落下,带着几分缱绻几分温柔。 被占便宜了! 她从袖中摸出几枚银针向男子刺去,意识到危险的安荼快速闪避,只听她冷冷道:“阁下请自重,我也算有妇之夫了。” 安荼摸摸唇瓣,眼中精光闪过,嘴角微翘,淡淡道:“抱歉,一时将你当作我爱慕的女子,是在下的错。” 苏闲怒气腾腾,把她当作别人的替身也就算了,事后竟然如此坦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真是无耻! “若有下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下次?当然会有下次! “放心,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他心照不宣,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偷香窃玉这种事真的是会上瘾呢,而且她生气的模样较往日的疏冷更赏心悦目,美人双目微嗔,神情有些气恼,更让他忍不住。 其实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是心底想这么做,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行动了,难道他还对她存了别的心思?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该如何是好?与七个男人争她一个? 在安荼出神之际,苏闲冷然道:“给我安排个房间吧,别忘了我的羽扇。” “穷白公子的要求,我岂敢忘记。” …… 钰翊国,未央宫 皇后端身正坐,梳着雍容华贵的高鬟望仙髻,头戴龙凤珠翠冠,斜插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袭红色大袖衣,贴身的设计衬得身姿窈窕,衣上又加霞帔,红罗长裙风华万千,衣上绣有织金龙凤纹,整个人仪态端庄,年纪虽大却保养极好,面容美丽细腻,凤眸透着深沉精明,神情带有淡淡哀愁。她手捧暖炉,修长的指尖涂有朱红丹蔻,看着身旁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由得露出抹笑容。 “皇儿,今日如何有空到母后这来了?” 男子身形颀长,着一袭白色如意云纹衫,由上好的冰蚕丝制成,衣料顺滑轻盈,行走间如云如水,精壮的腰间束银带,侧挂鹤鹿同春玉佩,俊逸的面容始终衔着浅淡笑意,凤眸柔和若水,鼻梁高挺,薄唇是浅粉色泽,抿出微挑的弧度。 只听他的声音如山间潺潺流水,划过心间格外舒适,“母后,父皇的病来势汹汹,皇儿仍旧无法查出是何原因,怕是无法医治。” 闻言,皇后峨眉蹙起,只觉浑身一凉,哪怕暖炉在手都不能传递丝毫热意,不禁语气担忧道:“如何是好,你父皇若是去了,母后也不愿苟活于世!皇儿,你之前说你师弟医术非凡,他可能医治皇上?” 男子摇摇头,提及“师弟”他眉眼间的神色更加柔和,自那日一别,他们数月未曾相见,心中十分想念,若非事情有变暂时无法脱身,他必定会去寻她。 “罢了,看来你父皇命数将尽,我去黄泉路上与他作伴吧,今后钰翊国就交给皇儿了,你定要将国家发展壮大,原本我与你父皇打算替你安排成亲之事,也好过上含饴弄孙的的日子,如今怕是等不到了。”皇后面带愁容,她的皇儿医术得天机老人真传,尚无法医治皇上,就连那个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师弟”都束手无策,眼下已是定了死的决心。 “母后何必如此,我已有了心爱的女子,就如父皇当年一样,早就发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过父皇却是没有做到。这些年母后生活在这女人众多的后宫,时刻要提防被人加害,眼睁睁看着父皇夜宿其它妃子的寝宫,心中苦闷却不得说,我断不会允许自己爱的女子受这般苦楚,今后我的妻子只有她一人!旁的女人再也如不得皇儿的眼了!” 钰翊国帝后情深,自幼青梅竹马,原本皇帝坚持空置后宫,只为给皇后那若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誓言,但当初刚刚即位,朝堂不稳,众多大臣上书要求广纳妃子充盈后宫,虽统统被他压下来,但需要费巨大心神,皇后得知此事后将自己关在未央宫绝食三日,恳求皇帝采纳群臣意见,她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知道皇帝如今处境艰难,那些元老重臣时常为难于他,又有其他王爷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皇帝感怀她一片苦心最终同意,自那之后帝后感情日益深厚,二人育有一子,但他为了保护皇儿安全,一直未立太子,只等时机成熟再下圣旨,谁知如今昏迷于病榻,国事暂时交由他无心政事的五皇弟处理,也还算安定。 皇后叹口气,将暖炉放在旁侧,站起身子道:“皇儿,你已经大了,极有自己的决断,母后也不愿再强行干涉你的事情,我去看看你父皇,如今他昏迷不醒,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母后想要陪着他。” 男子亦起身,淡淡道:“母后,皇儿还有一法,多日前我曾去信给师父说明父皇的病情,师父让我去寻君无忧,那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物,见多识广,医治父皇的病应该不成问题。” “皇儿能找到君无忧?他可是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不过天机老人如此告诉你,那应该确有此人,皇儿,此事就交给你了,朝中有你五皇叔撑着不成问题,记得速去速回。”皇后眼中熄灭的火苗重燃,又恢复了些许希望,充满一个女人对夫君的眷恋。 “是!孩儿即刻出发!” ...... 夜啸国,朔王府。 竖日天色未明,急促的敲门声将苏闲从睡梦中惊醒,她披上外衫,眼中有瞬间的迷蒙,起身开门,不由得愣怔,只见安荼一身紫色朝服,图案是祥瑞之征的麒麟,银色丝线勾勒着祥云,身形颀长,满头墨发一丝不苟的冠起,俊秀的面容微微含笑,凤眸闪过潋滟波光,手中提着的灯笼散发柔和光芒,映得男子面色温柔,仿佛画中走出的仙人。 他没想到能看见苏闲睡醒时的懵懂模样,满头青丝随意垂下,衣衫有些凌乱,美艳的面容睡意惺忪,往昔透着精明的凤目此刻只有妖娆风情蔓延,朱唇微翘,似乎在表达对他的不满,这般闺中女儿能有的神情他竟有幸见到,还真是舍不得移开目光呢。 苏闲见对方直直盯着自己,不由得毛骨悚然,瞬间恢复清醒,冷然道:“阁下这么早来扰人清梦空,恐怕不合适吧。” “我是来找你一同入宫的,不过外面天寒,阁下难道不该先请我进去么?”安荼收回目光,将内心的激潋藏好,恢复一派淡然之姿。 外面冬风刺骨,随着身上的热量散失,苏闲打个寒颤,侧身请他进屋,又往炉中添些炭火,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如一团丸子只留脑袋在外面,煞是可爱,她凝了凝眉,语气冷淡道:“这个时辰该阁下去上朝,为何非要带我同去?” 她昨夜思虑过甚,睡得有些晚,统共睡了一个时辰不到,精神有些不济,甚至怀疑对方故意不想让她睡个好觉,毕竟她未获官职前不准入朝堂,按规矩连皇宫都不能进,难道要让她一直等在外面?早朝他在里面无聊,她非陪他在外面无聊? 安荼听出她话中的不悦,知道这姑娘最不喜欢旁人在她睡觉时打扰,他必须找出个令人信服的缘由,若直接说想要她陪伴,恐怕少不了对方的一番奚落,遂道:“因为父皇下朝后会在御书房呆上片刻,为了免得我来回的路上耽误时间,所以麻烦穷白公子与我同去。” 她点点头,虽然怨气满满,但他的理由正当,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好吧,不过我却要宽衣了,麻烦锦瑟公子非礼勿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突遇表白 其实她原本想让他去外面等候,然而刚才开门时的寒气涌入,说明外面天寒地冻,他是主她是客,这是人家的房子,断没有客人驱逐主人的道理,只能拿着衣物绕到屏风后。 听着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眼角的余光瞥到屏风上搭着的衣衫,隐约能看到女子的身影,弯腰抬腿间诱惑十足,朦朦胧胧却更让人浮想联翩,他不由心挑加快,喉咙有些涩然,抬手为自己倒杯茶水,慢慢合拢双腿,一杯透凉的水下肚,让他燃起的火气渐渐平息。 苏闲换完衣物走出,白衫翩跹,风骨高洁,她坐在梳妆镜前,小心翼翼易容一番,那张风华万千的面孔逐渐变得平凡无奇,桌案旁摆着昨晚安荼派人送来的羽扇,她拿起来摇晃几下,觉得自己就是三国时期的谋臣,羽扇纶巾,运筹帷幄。 “我们走吧。” 二人出了王府,外面正等待着一辆马车,因为朔王府离皇宫甚远,如果乘坐轿子很难按时到达,所以他们先乘马车,快到皇宫时再改乘轿子。 马车内空间狭隘,二人相对而坐,苏闲慵懒的靠着车壁,身子随马车的前行微微晃动,二人具不言语,苏闲干脆闭目养神,皇宫那种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小命不保,何况她要面对的是皇帝,一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到时候极其考验应变能力,总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荼睁开眼睛,里面盈盈光泽流转,深深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苏闲昏昏欲睡之际,他突然说道:“这次两国派遣使节前来,皇帝将招待之事全权交给四皇子,美其名曰是对新太子的考验,下午的宴会你很可能会受到他的刁难,可做好了准备?” “虽说该未雨绸缪,但政治向来是变幻莫测的,我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不会给阁下留下麻烦就是了。”苏闲眼皮也不抬,不咸不淡道。 “就算留下麻烦也无事,帮穷白公子善后我还是十分乐意的。”男子笑容满面,倒是副真诚的模样。 苏闲丝毫不为所动,在她看来锦瑟公子不同于往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必须与其保持距离,遂讥讽道:“哦,我竟不知阁下何时愿意做此等事情了,真是惊讶,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锦瑟公子莫非被掉包了不成。” “因为在下有颗怜香惜玉之心,舍不得美人受苦,若是姑娘肯以真容显露人前,不少王孙贵胄都会争先恐后为你善后呢。” “呵呵,这么说阁下是对我羡慕嫉妒恨的了,怨上天没生给你副女儿身,要整日在男儿间周旋,得到那至高的权利,倒不如找个人嫁了享福为妙。” “嫁人也当嫁穷白公子这般的,就是世间不少男儿也甘愿为你断袖呢。” 这人真是胡搅蛮缠,委实没意思,苏闲撇撇嘴,闭着眼睛不再理会他。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伴随车夫的一声长喝,骤然停住,车内苏闲毫无防备,猛地往前趴去,正扑进安荼的怀中,美人投怀送抱他自是十分乐于接受,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温声道:“小心些,若是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手臂却是再不肯松开,随即挑开窗户的帘幕,声音冷淡道:“发生何事?” 车夫被刚才的一幕吓出身冷汗,小心回禀道:“启禀王爷,前面是丞相大人的马车,突然从街角冲出,是以小的紧急停住马儿。” 此次真是有惊无险,车夫长舒口气,若非他反应快,非要被撞飞不可。 安荼正欲放下帘子,似是想起什么道:“丞相大人可安然无恙?待会替本王慰问一下。” “是。” 苏闲面色阴沉,深深的蹙眉,目光不善,“和阁下在一起还真是时时冒着生命危险呢,宰相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啊。” 男子的气息包裹着她,任凭苏闲如何挣扎都无用,那双手臂似要与她长在一处,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男子的薄唇有意无意蹭到她的面颊,“我刚恢复正常的上朝,今日又赶上招待两国来使的重大宴会,若是路上发生什么事不能出席,怕会成为某些人的话柄,因为四皇子是主办者,我会落个不尊兄长的名声,还会说我不知轻重,怠慢了两国使臣。” 怀中的身子温软,淡淡馨香传入鼻翼,安荼一时间心猿意马,有些飘飘然了。 “还真是形势不利,阁下也算倒霉,自幼被国师视为劳什子皇位继承人,为此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人暗中加害数次,丧母后父皇将你视为弃子,还能坚强的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苏闲话中多了几分同情,她觉得自己与对方倒有些相似之处,同样身上有莫名其妙的印记出现,被人说是天命之人,身不由己的去做许多事,只为了能够活下来。 气氛安静,她任由对方抱着,直至要换乘轿子才被松开。 但苏闲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轿子比马车更为狭窄,二人并列而坐,紧紧挨在一处,安荼自始至终是副笑眯眯的模样,苏闲坐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对方的身世让她觉得动容,但她毕竟不是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主见与看法,同情并不能改变一切,正是因为安荼也清楚这点,所以才会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二人挤了一炷香的功夫,轿子终于停在宫门外,安荼临走前对她叮嘱道:“在这里等我,莫要乱跑。” 苏闲颔首,皇宫她可没有兴趣四处观赏,万一跑到后宫去,那里莺莺燕燕众多,每日花枝招展等待皇上求偶遇,她落得个私闯后宫意欲图谋不轨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 安荼进入城门,迎面碰到几位大臣,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 “朔王爷,看你容光满面精神矍铄,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一位身穿二品朝服的文官问道。 “王大人,本王不过是大病初愈,心情甚好,听说今日是你六十大寿,恭喜啊。”安荼笑意深深,他抱了一路的美人,心情自然不错。 “朔王爷,听说这次两国来使带了许多的奇珍异宝前来,还献给皇上数位异域佳人,我觉得他们不安好心,眼下正打算进谏奏请皇上将佳人遣返,不知朔王爷是否愿与老臣联名?”礼部尚书眼中闪过精光,直直盯着他。 这只老狐狸是皇帝的人,定是来试探他的,谁不知皇帝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不止,他既为人臣又为人子,必须谨言慎行,断不可掉以轻心。 思及此,安荼笑得温文尔雅,不紧不慢道:“本王许久未上朝,眼下对许多事情尚不清楚,为避免擅言出丑,还是保持沉默为妙,单论对政事的了解,赵大人经验老道,本王委实自愧不如,尤其是大人对国家有颗赤诚之心,本王十分佩服,还要多多学习才是。” 身为王爷,却能降低自己的身份抬高别人,对付赵大人这种老臣极为有效,能让他们觉得受到尊重。 果不其然,赵大人顿时眉开眼笑,自谦道:“朔王爷过奖了,老臣不过是身为人臣,尽忠职守罢了。” “朔王爷,听说前段时间皇后娘娘感染风寒,您还特意派人送了两株罕有的药草进宫,可真是有孝心呐。” “本王幼年丧母,多亏皇后娘娘的‘照拂’才能安然,心中常怀感激,得知她身体抱恙,心中甚为惶恐,幸而府中还有神医留下的药草,便派人送去了,区区小事而已。” 几人走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不远处出现安茯和丞相的身影,安荼唇角的笑意收敛几分,暗忖丞相大概舍弃了大皇子,已经支持了安茯,他眸子一转,态度恭顺的招呼道:“这些天皇兄忙着招待使臣,几乎见不到身影,臣弟还未来得及恭贺皇兄成为太子呢。” 安茯淡淡瞥他一眼,视线有些俾睨傲慢,眼底透着厌恶,却做出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道:“若非大皇子妄图谋害父皇,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不能轮到我。父皇对他向来器重,早晚会是他继位,想不到他一时鬼迷心窍,竟为了皇位迫不及待的弑父,葬送了此生的自由,皇弟若是有空就去看望一下他吧,毕竟我们兄弟一场。” 安荼心底不屑,却是露出惋惜的神情,应道:“臣弟知道了。对了,丞相大人的马车今早似乎出了点意外,没有受伤吧?” “无事,多谢朔王爷关心,不过就是马儿受惊罢了。”丞相面色如常,对安荼颔首道。 “那就好,丞相大人可是我夜啸国的栋梁人物,千万要小心才是,你看众位大人对您也十分关心呢。时辰不早了,早朝马上开始,咱们进去吧。” 大殿内金碧辉煌,几根巨大的盘龙柱矗立其中,上面繁琐复杂的纹饰哪怕世间最厉害的工匠见到也会叹为观止,恍如人力所不能及,却又实实在在为人力所制,金灿灿的龙椅摆在台阶正上方,带有精细雕刻的花样,两侧扶手雕着栩栩如生的龙形,让人顿觉庄严肃穆,大臣们分站两侧,身穿朝服,手持玉匢而立。 皇帝端坐于龙椅,目光扫过下面,浑浊的双目偶尔闪过丝精芒,又重新蒙上混沌,他转头示意太监开口,只听尖细的声音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礼部尚书出列,神情恭敬道:“启禀圣上,臣听说两国使者进献数名异域佳人,恳请圣上将其原数送回亦或赏赐有功将领,毕竟美色惑人,实乃明君之大忌。当初夏因妹喜而亡,商因妲己而亡,周因褒姒而亡,唐玄宗更是因沉迷杨玉环的美色,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臣不愿我夜啸国重蹈前人覆辙,望皇上采纳臣之建议。” “赵大人此言差矣。”丞相手持玉匢出列,反驳道:“古语有言:食色,性也。又曰秀色可佐餐,当今圣上仁心坚定,美色不过是点缀尔尔,如何能迷惑圣心呢,是赵大人忧虑过甚了。” “古有无数例子证明红颜祸水,多少国家败在那些狐媚惑主的女子手中,圣上虽有仁心,却也不得不防。” “那些女子不过是榻上玩物罢了,如何能影响圣上的英明决断,赵大人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有些女子修习魅惑之术,令人防不胜防,尽管皇上圣者仁心,万一被人有机可乘岂不晚矣!” “奇淫巧技而已,后宫有太后和皇后娘娘坐镇,岂容她们撒野!” 二人一番唇枪舌战,由红颜祸水扯到到床榻之事,满朝文武静默无言,看着两位元老重臣级的人物吵得面红耳赤,皇帝尴尬的轻咳一声,制止道:“二位爱卿,此事容后再议。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安茯回过神来向前一步,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奏。” “准。” “儿臣依圣旨招待两国使者,他们极力要求觐见圣颜,如今正在殿外等候。” 皇帝颔首,转头看一眼宦官,得到示意的宦官高声道:“宣狮冥国使者和钰翊国使者一同觐见。” 话落,两位使臣进入大殿,对皇帝叩首施礼,却是面带傲气,有几分挑衅之意。 “臣代表狮冥国拜见皇上,这是我国特产,代表吾皇一片心意。” “臣代表夜啸国拜见皇上,此为吾皇精挑细选的礼物,还望皇上收下。” “两位使臣请起,二位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不知对本国的招待可还满意?”皇帝眼中闪过不满,却是一副和善的模样,身上隐隐散发王者之威。 即使心中对夜啸国不屑,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惹怒龙颜的下场极其可怕,他们不想丧命于此,还是应有所收敛,因此两人锋芒收了些许。 狮冥国使臣微微一笑,淡淡道:“回禀皇上,贵国的招待十分周全,我等甚为满意,听闻今日下午皇上特意为我等举办宴席,委实受宠若惊,特来表示谢意。另外在宴席上我国会出些问题助兴,希望见识一下贵国的智慧。” 钰翊国使臣亦应和道:“回禀皇上,四皇子心思细腻,将吾等的衣食住行安排得非常妥帖,听闻贵国的女子善于舞蹈,我国的首席舞姬十分想要比拼一番,希望宴席时可以有此机会。” 虽然二人的语气恭敬了许多,但皇帝的心情愈发阴沉,面容的笑意渐渐消退,对方摆明是来找茬的,未免欺人太甚,事关国家尊严,必须在宴会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遂应道:“好啊,比拼一下也无妨。” …… 从大殿出来,安荼长舒口气,他能察觉出皇帝的心情现在十分不好,就在使臣离开后,皇帝要求众位大臣做好准备,必须在宴会上狠狠反击,让对方知道夜啸国的厉害!若是有谁能成功应对刁难,将会有丰厚的赏赐!在他看来,这正给苏闲创造了绝好的机会,他对苏闲抱有莫大的信心,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那位女子。 而此刻轿子中的苏闲悠悠然坐着,神情惬意,她将暖炉放在腿上,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的指尖捻起块点心放入口中,暗忖安荼还比较体贴她,竟然早就派人准备好了食物,甚至在轿中放了几本书供她打发时间。 正想着,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轿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寒风涌入,她不由一颤,见此,安荼的身子快速钻进轿中,重新掩住的轿帘阻挡住风的进入。 “换门去御书房。”男子对轿夫吩咐道。 二人再次紧紧挨在一处,苏闲能感觉到男子那里传来的寒意,她将暖炉塞给男子,又冲杯热茶给他,淡淡道:“喝点热乎的驱驱寒气。” 安荼接过杯子轻戳几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这姑娘也知道关心人了不是,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苏闲被对方盯得不自在,动动身子道:“阁下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毕竟你替我准备了茶水点心,连打发时间的书都有,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 男子的唇角依旧衔着优雅笑容,忽然从一侧环抱住她,不待她做出反抗,竟有些无赖道:“你说不喜欢欠我的,可我现在浑身发冷,区区暖炉根本无法缓解,只能仰仗姑娘的体温来取暖了。” 闻言,她面色一冷,讥嘲道:“想不到锦瑟公子竟是个登徒子,我还错以为阁下是翩翩公子。” “其实我只能算半个登徒子,毕竟我还没对姑娘做更过分的事情,连姑娘的唇还没尝过。” 这种胡搅蛮缠的话亏他能说出口,脸皮倒是极厚的,苏闲正欲鄙视他,谁知对方突然凑近,薄唇紧紧压下,淡淡香味充斥在女子的整个鼻腔,男子的吻忽轻忽重,忽缓忽急,辗转厮摩,笨拙地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探入纠缠,心中怦怦直跳,不由得感叹原来这个女子的滋味竟如此美妙,怪不得清风公子与鬼幽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氧气逐渐流失,苏闲推拒的力气渐渐减小,无力的倚在他怀中,气息微喘,凤眸潋滟满是羞恼,“锦瑟公子把我当什么?三番四次调戏于我,我说过不会轻易饶过你。” 她现在十分生气,对方把她当作了随意的女子不成,时常动手动脚吃豆腐,说些暧昧的话,这分明是青楼女子才会受的待遇,她如何能忍得! 安荼听出她此刻怒意蓬勃,暗道声不好,狭隘的空间他躲闪不开,手臂处挨了三针,顿感酥麻无力地垂下,这姑娘果然是小辣椒般的女子,但他偏偏不自觉想要靠近她,莫非口味异于常人的重。 思及此,他低声道:“苏姑娘息怒,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姑娘心存爱慕之意,是以会情不自禁做出些逾礼之举,还望姑娘海涵。” “……”苏闲无语凝噎,这算什么?突如其来的表白?她不由扶额,心中并不认为对方真心爱慕自己,毕竟二人压根没有两情相悦的时间,而她对安荼恨不得敬而远之,只以为对方在戏弄她,神色更加沉暗。 “我知道姑娘一时难以相信,其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会这般喜欢一个女子,然而姑娘说过感情之事强逼不得,我眼下并没有被姑娘爱慕着,不过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向苏姑娘证明!”他神情认真,凤眸氤氲着喜爱之意,第一次表达爱意还有些羞涩,俊秀的面容爬上淡淡绯红。 ------题外话------ 推荐好友单心秋的同类文《极品师兄追妻忙》,小宝贝们可以去看看哦~ 第一百二十章 面见圣颜 先是一个如火如荼的吻,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略带羞涩的表白! 苏闲霎时如遭雷击,现在的情况远超她的预料,不禁暗忖她难道有哪些地方让他误会了?当即问道:“锦瑟公子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的财迷,腹黑,狡黠,聪慧,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喜欢你时常露出的温柔,妩媚,总之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安荼笑意温柔,耳垂的浅粉愈加浓厚。 她微微往后退,与之拉开距离,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凝了凝眉道:“我身边已经有三个男人,锦瑟公子身份如此高贵,不会愿意加入他们的。” 此话原意是想让对方自己退却。 安荼果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吸了口冷气道:“三个?” “对!绝尘,花云归和冷东阳。” “哦,若是我不抓紧的话,岂不是连第四个都当不成?若七个名额都满了,那岂非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嘎~苏闲看他的目光好似在看怪胎,她以为花云归的想法就够奇葩了,谁知锦瑟公子更奇葩。 殊不知对方了解她的性格,不会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儿女情长上,等七个至阳男儿凑齐,奇毒得解,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接受其他男子了。 “朔王爷,到了。”轿夫的声音传来,由于轿子只能停在宫墙外面,二人只得下轿步行。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书案后垂眸阅读,虽已经年过六十,保养却极好,只有四十余岁的模样,面相白皙,五官端正,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俊俏的儿郎。此刻他神情认真严肃,丝毫不见好色昏庸的影子,屋内一片静谧,唯有书卷翻页的声音偶尔想起。 立在门外的小太监进入房中,附在首领太监黄公公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退出门外,黄公公踌躇半晌,走到皇帝身边道:“皇上,朔王爷带着个人候在门外呢,皇上是否召见?” 皇帝沉默片刻,从书中抬头,低沉的声音说道:“宣吧。” 黄公公得令立刻走出去,轻轻将门掩住,不禁长舒口气,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珠,来到外间正看到二人。 安荼迎上前去,微微一笑道:“黄公公,父皇可是同意本王进去了?” “朔王爷去吧,不过今个儿皇上心情非常糟糕,王爷说话还是要注意些的,免得撞到枪口上,咱家再美言也没用了。”黄公公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安荼心领神会,身子微微一遮,趁机递给他锭银子,算是辛苦费了。 苏闲站在一侧看得清楚,不由心中嗤笑,这明目张胆的收贿受贿,倒算是风险与利益并存。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黄公公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呢,但凡太监,他们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在这深宫中干伺候人的活计,还随时有送命的可能,心里早就有些变态了,这样的人美色是诱惑不动的,甚至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你将美女放在阉人面前,怎么想也是觉得讽刺对方的意味比较浓,因此他们眼中剩下的只有权力和金钱了,越老的太监越是难以摆脱这些的诱惑,黄公公能熬到现在这个地步,察言观色的本领定然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可惜君心难测,圣意无常,首领太监仍旧十分风险极大的工作。 这么一想,她忽然发现男人果然是种无法理解的生物,生殖器在的时候不断追求权利与金钱,美色成为点缀生活的装饰,纾解*的工具,可当生殖器没有了,他们仍旧在追求权力和金钱,生理的*虽然没了,但心理的*却越发膨胀,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不由瞥一眼安荼身下,心想是不是世间所有的男儿在成为阉人后都会对金钱有狂热的爱?但忆及司马迁,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司马迁在那般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还能写出千古流传的《史记》一书,靠得应该是那坚定的信念,和这些宫中的太监又有所不同,难道这是知识的力量? “咱家多嘴问一句,这位是?”黄公公的视线投向苏闲,见对方容貌平凡无奇,气质却是极为出众的,手拿羽扇,看上去像隐居山林不食人间烟火的。 安荼霎时间变得恭敬无比,介绍道:“这是我从牛至山请来的谋士,胸怀韬略,博通古今,我将他引荐给父皇,也算为夜啸国的发展出份力了。” 黄公公点点头,上下打量苏闲一番,经过朔王爷的介绍,他觉得对方身上透着股聪颖灵动的劲,十分不简单。 二人跟在黄公公身后进入御书房,皇帝静静看书,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毫不知情,苏闲暗啐一声,不愧是只老狐狸,这算是一来就给个下马威。 “儿臣拜见父皇。”安荼欲扯着苏闲下跪,被老皇帝出声制止。 “免了,自你病愈,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苏闲低垂下头,暗自撇撇嘴,她不喜欢入朝为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动不动就要下跪,现代的苏闲哪里跪过人呢,不过入乡随俗的道理她懂,哪怕心中再不愿,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都要照做。 “父皇,儿臣今日来主要是想向你举荐一人。”安荼将苏闲轻轻推上前,她抬首直直与皇帝对视,深邃的凤眸如无底黑洞般沉谙幽暗。 身为一个谋士,尤其是特别厉害的谋士,首先就要敢于直面权贵的逼视,在气势上不能输给对方,毕竟宁肯隐居山林也不愿出仕之人,想必是对当世十分失望的,沉浸于山水自然也好过在污浊的朝堂,这种人身上带有一种风骨,不必咄咄逼人,却能让人不知不觉中被他的气质折服,就好像诸葛亮并非好战者,反倒有温润的君子气质,他舌战群儒,草船借箭,火烧赤壁,凭的全是智慧! 皇帝注视着苏闲,天子的王霸之气尽释,对方却面不改色,一派淡然,他心中初步是满意的,遂问道:“他是?” 安荼知道第一步成功了,俊秀的面容不露声色,淡淡道:“这是牛至山的诸葛琅琊先生,儿臣在朋友那得知他的名号,便起了招揽之心,但先生不愿涉足浊世,派童子打发我下山,我不死心,便学刘备三顾茅庐,终于打动先生的心,随我下山为谋士。” “既是皇儿的谋士,为何想起引荐给父王呢?” 苏闲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恍如一切于自己无关,她是高级的谋士,不在乎虚浮的名利,谋夺的是天下,若是表现的畏畏缩缩,对皇帝是否任用太过关注,岂非自降了身价。 “原本儿臣无心政事,单是佩服先生的才华谋略才邀他下山,打算将他留在身边,日后也好同游山水,不过今日早朝,儿臣觉得两国使者欺人太甚,我夜啸国岂能任人欺负,便想举荐先生好好搓搓对方的锐气。” “哦,那琅琊先生有何本事能让朕留下你?”皇帝的注意力再次转到苏闲身上,语气威严,龙目环绕唯我独尊的气势。 苏闲淡然应对,羽扇轻摇,不慌不忙道:“《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记载:战国时赵国名将赵奢之子赵括,年轻时学兵法,谈起兵事来父亲也难不倒他。后来他接替廉颇为赵将,在长平之战中只知道根据兵书办事,不知道变通,结果被秦军大败。所以我无论说什么,皇上恐怕都不尽满意,倒不如皇上出些实际问题,草民也好根据实际回答。” 很好!皇上微微眯起眸子,对她的印象又好上几层,比起那些只会喋喋不休,一个劲宣扬自己观点的谋士,眼前的诸葛先生懂得联系实际! “如今三国并立,狮冥国是实力最强的,我国与钰翊国勉强能平分秋色,算是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先生可有方法破解?” 闻言,苏闲垂下眸子,这种问题她如何回答?狮冥国实力强劲,但不敢轻举妄动,原因就在于怕夜啸和钰翊两国联盟,它万一对其中一国出兵,另一国断不能袖手旁观,即使狮冥国财资雄厚,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极有可能被拖垮;而钰翊国也不能去依附狮冥国,如果他们联盟灭掉夜啸国,那它早晚也会被狮冥灭掉。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两个弱国组成联盟,合力对抗强国,但重点在于强国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定会加以阻挠!她若直接回答皇帝要两国联盟,恐怕就与其他谋士的回答如出一辙,如何能高人一等呢? “回禀皇上,草民觉得当下该以不变应万变!” 好奇怪的回答! 皇帝神情高深莫测,面色微露不愉,别的谋士好歹也说两句联盟之事,此人却直接让他坐以待毙不成? 越想越生气,不禁龙颜阴沉,沉声道:“先生难道认为我夜啸国气数将尽,该乖乖等着被人吞并么?” 龙颜大怒,面对天子的威压,一般人早该冷汗淋漓诚惶诚恐的跪下,口中高呼皇上恕罪。 但苏闲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皇上怎可如此说呢?我夜啸国可是要问鼎天下的,草民的以不变应万变不同于常人,而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先生此话怎讲?”皇帝被问鼎天下四字安抚下来,但凡帝王,总有统一天下做霸主的渴望,他亦不例外,眼前的谋士倒有那么点意思,他转头对黄公公吩咐道:“给朔王爷和诸葛先生赐座。” “遵命。”黄公公暗忖皇上还从未在御书房给谁赐过座呢,看来这二位不一般!虽心中惊疑,却立刻叮嘱下去,几位小太监搬着两张椅子放到二人身后,又安安静静的退下。 二人谢过龙恩后落座,苏闲羽扇慢慢摇动,宽大的袖摆如水波般粼粼而动,她面容深深,淡淡道:“如今三国势力平衡,我国与钰翊国明面上不可联盟,私下却也不会投靠狮冥国,所以表面要谁都不亲近,只是拼命发展本国的经济和军事,营造一种我很安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错觉,而暗中却要派人潜入两国探听情报,稍微在钰翊国制造些不痛不痒的事端,转嫁给狮冥国,虽是小麻烦,但积少成多总会惹得钰翊国不痛快,甚至会引起猜忌,这时候钰翊国会怀疑狮冥国有吞并他们的意图,必然主动派人来寻我国联盟。” 皇帝沉吟片刻,觉得有些道理,挑眉道:“然后我们趁机联盟,对抗狮冥国!” 苏闲故意忽略皇帝探寻的目光,摇摇头道:“不!我们拒绝联盟,先好言好语安定钰翊国,然后充当和事老的角色,来场三国会盟,签订个几十年的和平条约!至少皇上在位时不会再担心有战争发生,更不必担心夜啸国会在皇上手中终结,无颜面对宗庙。” 她的音量悄然降低,语速减缓,尾音故意拉长几秒,凤眸微垂视线向下,说完后却是昂首直视对方。 “先生的意思是我不能统一三国了?”皇帝此刻头脑清明,她的一席话得到了赏识,皇帝对她的态度也就发生了转变。 现代的苏闲深谙与人谈判的技巧,说话留三分,让对方觉得好奇,从而主动追问或回答,她再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避而不答转移话题,将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总之她在与皇帝交谈过程中的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考量过的! “不仅是皇上,而是三国如今的帝王都不可!因为时机不到!” “请先生说的详细些。”皇帝果然进入苏闲设下的*阵,已将她当作真正的世外高人。 苏闲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对方毕竟是天子,能说出请字已是给足了她面子,该见好就收,遂道:“如果依照皇上刚才所言,我国与钰翊国结盟,那么势必要帮它讨回公道,而此事并非狮冥国做的,人家又怎会承认,肯定于私下调查,纸包不住火,早晚能查到我们头上,一旦钰翊国知道此事是我国所为,联盟就会不稳固。要知道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亦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到时候战争提早爆发,三国彼此争斗不休,却难以分出胜负,反倒伤了自身的气血,给夷狄以可乘之机,说不定最终栽到了外族手中,三国帝王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如签订数十年的和平条约,各自发展壮大,日后究竟如何便交给后辈们了,何苦操心这许多。草民言尽于此,剩下的还要皇上自己定夺。” 她适时提出夷狄,三国无论如何斗都是内斗,但夷狄却是外族,这是不容忽略的!而且她若能暂时偷得数十年的和平,也不必担心给夷狄做那劳什子国师的隐患了。 安荼静静看着二人,周身气息柔和,存在感降得极低,他看皇帝凝眉沉思,知道苏闲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不由在暗处对她微微一笑。 皇帝思忖半晌,如此胸怀韬略之士怎能不收归自己麾下,在他升天后还能辅佐下代君王,又思及国师的话,视线落到安荼身上,已经有了决定,“先生,既然你肯随皇儿下山,想必是决定入仕的了,朕欣赏先生的才华,决定让先生任尚书令一职。” 尚书令?! 苏闲凤眸光芒闪烁,尚书令是对君主负责,执行一切政令的首脑。但由于是内廷职务,尚未完全脱离少府序列,所以品级不高,名义上与丞相大人不会有冲突,却是在实权上分一杯羹,看来皇帝仍旧对丞相多有忌惮,却也想再加强自己的权利,若是此道任命的圣旨降下,不知又有多少事情接踵而来呢!她向来清楚官场黑暗,在里面生存十分费脑,幸而也就这几天,权当磨练自己的心智了。 “草民谢皇上。”她跪下叩首,得到皇帝的许可后起身,步伐微微踉跄。 “诸葛先生身子似乎有些瘦弱,朕特许你日后上朝不必行叩拜礼!今日下午的宴席恐怕不得太平,还望诸葛先生能震我国威。”此举是恩威并施,笼络人心,统治者惯用的手段之一。 她颔首,恍如根本不把两国使者放在眼中,风轻云淡道:“臣自当竭尽全力。” 皇帝龙目微眯,甚为满意,侧首问道:“七皇儿,你引荐诸葛先生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回禀父皇,儿臣并无请求,为国家推举人才本就是分内之事。”安荼双手作揖,神态恭敬。 “真是朕的好皇儿!眼下朕有些乏了,你二人就先下去吧。” “是。” 二人辞别皇帝,出宫门坐上轿子,又挤在狭小的空间,苏闲忽略安荼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视线,觉得方才好像打了场大仗,皇帝这只老狐狸果然不是容易糊弄的,好在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外加看过的典籍,全部应付了下来。 安荼的身子紧紧挨着她,凤眸荡漾着激潋的波光,俊逸的面庞透着温润的笑意,好似初春的风,隐隐夹杂着逼迫之感,面前的女子似乎从未让他失望过,只除了他表白时对方的躲避。 他俯身靠近苏闲,低低问道:“我之前说的话姑娘可考虑好了?” 苏闲正在思考事情,被他冷不丁的一问,不由迷惑道:“考虑什么?” 安荼不由得无语,这姑娘竟如此不把他的真情表白放在心上!让他情何以堪?怎么说这也是他初次对女子表达爱慕之情,对方连半分回应都没有。 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虽受打击,然愈挫愈勇,只十分厚颜无耻道:“我知道姑娘的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但成亲乃是人生大事,姑娘怎能连这都忘。” “我不记得答应过阁下成亲,况且阁下说要慢慢打动我的心,莫非出尔反尔不成?本姑娘可是最讨厌不守信用的男子了!” “既然苏姑娘不喜欢,那在下绝对做个守信用的君子,很高兴苏姑娘能够接受在下的追求。” 她无形中被绕进对方的陷阱,却破天荒地没有出声反驳,而是慢慢整理一番思绪,如今身边已经有了三位男子,还差四个便可解了毒,她有些倦怠,亦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一切都好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不过她的眼界极高,安荼的条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好的,足以媲美另外三人,而且他眼下对自己逼得极紧,倒不如给他个机会!事到如今,不能再一味逃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殿解题 安荼看她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心中不由得轻飘飘的,察觉到这点,他不禁自嘲一声,堂堂锦瑟公子何时变得这般没出息了,那淡然不羁,沉稳成熟的性子去哪了?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心怀期盼的感觉,能够怀抱佳人心中是极美的,到时江山美人在手,也算是没有遗憾的。 “今日早朝,两国使者可说要比拼什么了?”苏闲微眯黑眸,指尖理顺耳边的发丝,突然问道。 “狮冥国似乎要出些问题,钰翊国要求比舞,你有何想法?”安荼一派悠然,既然皇帝明说要苏闲出力,那下午两国使者的刁难便全交由她处理,他只需要欣赏这个女子的风姿便好。 苏闲凤眸幽深晦暗,她听说钰翊国的舞者经受特殊的训练,可以在火炭上跳舞,亦可在刀锋上舞蹈,而狮冥国的学风浓厚,出了许多的人才,古怪刁钻的问题层出不穷,总之都不是好对付的!不过既然对方能刁难她,那她也能刁难对方不是? 思及此,她眸子一转,对安荼道:“附耳过来,我有话同你说。下午的宴席让你出番风头,隐藏许久,也该在老皇帝面前展露阁下的风姿了,有时候阁下做事过于顾虑,反倒有几分拖泥带水,这样很不好!” 安荼俯首过去,耳边是女子的喃喃细语,朱红的檀口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馨香,他迷了几分心神,女子的声音恍如是世上最动听的乐音,然而内容越听他越惊奇,不得不佩服女子的才智。苏闲出的题目若靠他自己寻找答案,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 冬风萧瑟,暖阳斜射,天寒地冻,梅色正艳。 集英殿内,皇帝一袭明黄色龙袍高坐上首,头戴翼善冠,冠上加饰嵌有珍珠宝石的金二龙戏珠,露出的两鬓发丝斑白,整个人是精神矍铄,深沉的双目环视下方,眼底明暗的光芒闪烁不定。 皇后陪坐于身侧,身穿黄色对襟大衫,绣摆宽大垂于两侧,身披两条深青色霞帔,绣有织金云霞龙纹,两侧边缘饰以珍珠或圆珠纹样,横缀青罗襻子一对,另有水滴状的玉坠子挂于其上。她梳着高贵典雅的发式,头戴双凤翊龙冠,上饰金龙一,翊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美丽的面庞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勾勒得体的笑容,一副温雅恭顺的模样。 众位皇子与大臣坐在特定的位置,面前的小桌放着美酒点心,两国使臣端身正坐,面容平静,对于即将开始的宴会抱怀期待,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心中自信满满,定不能辜负自己君王的赏识。 苏闲与安荼的座位靠得极近,中午时她的任职书已经发下,但皇上还未宣布此事,想来是要出其不意的挫挫两国使臣的威风。 她觉得无趣,瞥一眼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又看一眼笑逐颜开的安茯,暗忖这母子二人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眼下朝堂除中立派之外的大半势力都掌控在二人手中,安茯又是新任太子,大概连皇帝都不能与之正面交锋,怪不得皇帝急于收集自己的势力。 安荼面含温和笑容,同周围的大臣低声交谈,趁人不注意时低声道:“我已经让人把你的酒全部换成荼蘼花酿,待会少不了有人来找你敬酒,随意应付就好。” 苏闲微微颔首,眼睑低垂,只见桌上摆着干果四品,饽饽四品,蜜饯四品,其中的栗子糕和蜜饯瓜条甚合她心意,当即伸手捻起块糕点送入口中,她需要先往肚中填点东西,免得待会忙得不可开交,空腹饮酒对身体可不好。 时辰差不多了,黄公公伺候在皇帝身侧,高声宣布道:“开宴!”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手端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个个步伐轻盈,宫裙袅袅娜娜来到诸位大臣皇子面前,动作小心地将菜品放下,接着井然有序地退出大殿,苏闲的桌上摆满美味佳肴,有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另配一品官燕。 稍一侧首,视线落到安荼的桌上,发现他的御菜不同于自己,却换成了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和鲜蘑菜心,到底是吃货,此刻她想的不是等级问题,而是皇宫经费有限,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弄得菜品千奇百怪。 只见皇帝在众人的注目中开口道:“众位爱卿,起宴吧。” 话落,隐匿在暗处的乐师指尖勾勒琴弦,大殿顿时充盈着柔美婉转的乐声,恰是个丝竹繁盛,鼓乐齐鸣,靡靡之音绕梁盘旋。众多身穿轻纱的宫廷舞姬来到大殿中央,贴身的裁剪衬出她们不盈一握的纤腰,红裙紧裹酥胸,墨发高挽,妆容浓艳,白皙的肌肤在琉璃灯盏的光芒映照中蒙上层盈盈光泽,莲步轻移,衣袖挥动间香气阵阵,明眸流眄,举手投足无不投有女子的柔美,只觉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安荼见苏闲瞧得认真,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灯下投出淡淡阴影,凤眸光芒点点,朱唇微抿,不由戏谑道:“诸葛先生莫不是被乱花迷了眼,竟一瞬不瞬地盯着。” 她收回视线,举起酒樽饮口荼蘼花酿,淡淡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佳人舞姿优美,在下不由得沉迷其中也不为过,难道朔王爷不为所动?” “美则美矣,不过比起我曾经看过的那一舞还是差得远呢,倾城佳人红衣妩媚,墨发飘扬,凤目妖娆,朱唇红润,舞袖翩翩,腰肢柔软,若是能再见一次,此生足矣。”男子声音低沉,如焦尾琴奏出的悦耳音调,星目微含情意的看着她。 苏闲轻咳一声,自是知道对方的意思,当初她在天机老人的寿宴上进献一舞,怕是被对方记在了心里。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狮冥国的使臣率先站起身子,与皇帝遥遥相望,“皇上,单是喝酒太没意思,不如出些问题助兴。” “准!”皇帝神情严肃,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闲,见她胸有成竹的恣意饮酒,悬着的心重新落下。 大殿内乐声停歇,只有狮冥国使臣的声音回响,“臣最崇拜的军事家便是韩信,就以他为例吧,问:韩信点一队士兵的人数,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这队士兵至少有多少人?” 一开始就是数学题? 苏闲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凤眸含着隐隐笑意,夜啸国的诸位大臣皆是垂眸深思,有些急得抓耳挠腮,既怕答不出题目丢了面子,又怕皇帝责怪无能。 丞相和皇后娘娘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他钻研的是儒道经典,这问题他听都没听过,如何能知晓答案。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殿静谧无声,使臣的目光中透着鄙夷,语气有些讥讽道:“下官以为夜啸国人才济济,故而特来此切磋一番,想不到竟无一人能答出,看来是下官高看诸位大人了。” 安荼思索片刻得出答案,但眼下不到他露面的时候,因而只是静静看着,做无知状。 接收到皇帝焦急的目光,苏闲缓缓开口道:“答案是五十三。” 闻言,使臣的傲气收敛三分,但仍旧给人眼高于顶的感觉,“请问这位大人是?” 他记忆力极好,今日上朝拜见皇帝时他已经记下所有大臣的面孔,十分确定没有此人,难道这是皇帝搬来的救兵? “下官是不久前上任的尚书令——诸葛琅琊,今日早朝身体抱恙并未出席,阁下可能未见过我。”苏闲不能说她今日上任,否则会失了皇帝的面子,果然在她说完后,皇帝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诸葛大人,你是如何得出答案的呢?”使臣眯起眸子,刨根揪底。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甘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使臣大人的问题只需这句话便可以作答了!”她面含笑容,周身气息温和如水,比起对方的咄咄逼人,更让人舒服。 狮冥国使臣点点头,对身边的侍从招招手,继续道:“这是一个九曲明珠,这里有一条柔软的毛线,不知哪位大人可以将毛线穿过九曲明珠这中间拐了九道弯的细孔?” 此话一出,大殿再次静下来,使臣的面容露出得意之色,这道题可是他们太子殿下亲自出的呢,在座的众人连上一道题都鲜少应答,也就那位诸葛先生还有些才能,却估计也是无法的。 苏闲沉思半晌,对身边的小宫女耳语几句,便正襟危坐不再言语。 使臣瞥一眼小宫女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并不在意,只是坐在位子上饮酒用膳,偶尔和同伴小声交谈。 皇帝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众位大人急得面红耳赤,皇子们也是束手无策的模样,反观苏闲那里,面色如常,神情淡然,那种谋士之风脱颖而出,他愈发觉得苏闲是不可多得的奇才,目光稍微偏移,连安荼也是平静的模样,眉宇间透着冷静沉稳,他忽然觉得对这个皇儿不甚了解,当初他是国师口中的神童,后来患上失语症便再没有得到丝毫关注,若非他忽然上朝,恐怕都忘记还有这个儿子了。 思及此,皇帝心中有些愧疚,皇家亲情单薄,但随着年龄的增加他愈发想要体会孩孙绕膝的感觉,否则即使皇后跪死在外面,大皇子弑父的罪名,他断不会如此轻易地饶过!国师前几日让他厚待安荼,无奈从前多年的不理不睬,恐怕父子已生了嫌隙,只能尽力补偿。 皇后环视四周,凤眸在看到安荼的瞬间闪过杀机,当年没能铲除他,仅仅除去了他的母妃,如今他失语症痊愈,不在黑暗处躲着,反倒自己暴露在阳光下,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为了稳固皇儿的太子之位,绝对留他不得! 重新恢复温柔贤良的表情,皇后拽拽身侧明黄色的衣角,柔声道:“皇上,您在想什么呢?竟然如此入神?臣妾叫您好多声都没反应。” “朕在思考使臣的问题,毕竟关乎国家颜面,朕记得丞相似乎喜欢钻研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可有方法破解此题?”皇帝声音淡淡,龙目沉黯,“若是丞相能答出来,朕定重赏你兄妹二人!” 闻言,皇后凤眸一亮,皇上已经有段日子没去过她的寝宫,若是哥哥能答对问题,那她就可以要求皇帝去凤仪殿安歇,到时候吹吹枕边风,将安荼发配边疆,她再派人中途截杀他,永除后患! 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下面仍旧死水般的寂静,丞相眉头紧蹙,与几位大臣愁眉不展,皇后不由有些失望,暗忖只能另寻时机下手了。 “诸位大人答不上来么?真是太可惜了,吾皇说若有人能答上来,就将九曲明珠相赠。”使臣唇边的弧度不屑,故意道。 苏闲无声冷笑,挑眉道:“下官觉得这九曲明珠不错,原本想将它让给诸位同僚,然而想不到同僚皆视钱财珠宝如粪土,我便来做这俗人好了。” 从小宫女手中接过盒子,只见里面爬着十几只蚂蚁,她从中选出最强健的一只,又接过一根细长的马尾鬃,小心翼翼的将马尾鬃栓在蚂蚁身上,又将马尾鬃的另一头与毛线系好。 “诸葛大人这是要做什么?”礼部尚书不由得奇怪道。 “不知道呢,但看诸葛大人信心满满的模样,应该是在答题吧。”另一位大人也是十分疑惑。 苏闲对众人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指尖轻轻捏着蚂蚁放入孔内,对着小孔慢慢吹气,驱赶着蚂蚁往小孔的尽头而去,不多时,蚂蚁拖着细长的马尾鬃爬出,苏闲微微一笑,缓缓扯动鬃毛,毛线成功穿过小孔。 她将九曲明珠放在自己的桌案上,厚颜无耻道:“烦请使臣回国后替下官谢谢狮冥国皇帝,这么好的东西下官就收下了。” 使臣嘴角抽搐,但有言在先不能反悔,只能肉疼的看着她。 皇帝龙颜大悦,笑眯眯道:“不知使臣可还有问题?” “回禀陛下,没了。下官十分佩服诸葛大人的智慧,希望宴会结束后能与他单独交谈一会儿。” “准。” 见皇帝同意得干脆利落,苏闲不由扶额,看来她今晚别想睡了,需做好促膝长谈的准备,待会儿趁钰翊国舞姬表演的时候多吃点东西,免得挨饿。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狮冥国使臣刚落座,钰翊国使臣开口道:“夜啸国人才辈出,文有诸葛先生这般聪慧的官员,武有习将军这般善战的,下官十分佩服。刚才贵国表演的舞蹈亦让下官醉心不已,就连我国的首席舞姬都按捺不住切磋的心思了,不知皇上肯不肯给机会?” “听说贵国的首席舞姬自幼跟在天下第一舞娘身边学习,深得其真传,最有名的是那《绿腰》,曾有人观舞后十分感慨,特作诗一首: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钰翊国使臣面带自豪的点点头,却还是故作谦恭道:“皇上过奖,我国的舞姬专心追求舞蹈的至高境界,听说夜啸国女子舞姿优美动人,因而特意请求吾皇允她同行出使,只为不断超越提高自己,演绎出舞的精髓所在。”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帝自然不能拒绝,免得失了国家的气度,遂道:“朕倒想观摩一番呢,开始吧。” 话落,使臣示意身侧的随从抬进一块巨大的铁板,上面铺满烧红的火炭,浓浓的热意扑面而来,殿内众人不由得瞠目结舌。 “不会要在上面跳吧,如此烫的木炭,恐怕双足会废掉的吧。” “真是太不人道了,如此弱质纤纤的女子竟要遭受酷刑般地对待,不忍心看呐。” “我瞧着那舞姬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惧色,倒是比平常男儿的心性还要坚韧,啧啧~现在的女子都少了几分女儿气,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安荼环视周围,见众人的视线都被舞姬和火炭吸引,身子悄悄向苏闲靠近,低声道:“先生要如何应对?” 苏闲白他一眼,撇撇嘴道:“这一局暂且放弃,我现在这副模样总不能上去跳舞吧。” 今日她身穿一袭白色的男子长衫,易容成中年男子的模样,还粘了两撇胡子,若是这扮相上去跳绿腰舞,画面太美委实不敢想象。 闻言,安荼低低一笑,打趣道:“若是先生上场,恐怕在座的诸位再也不愿看绿腰舞了,反正先生留有后路,我十分放心。” 一切就绪,乐师开始奏乐,柔美的音色如山间的潺潺流水缓缓倾泻,只见那白皙的指尖好似蝴蝶在琴弦上跳跃,轻拢慢捻抹复挑,节奏逐渐变快,好像夏日的雨滴打在屋檐,芭蕉上,发出急促而有力的声音,当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题外话------ 这章的问题借鉴的唐太宗给土蕃来求亲的使臣提的五个问题之一——穿针引线。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自己在百度上搜搜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殿答题(二) 舞姬一袭绿色衣裙,墨发挽起,姿容美丽,酥胸微露,腰肢纤细,赤足往火炭走去,众人的注意力被那双白皙小巧的玉足吸引,皆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直到舞姬的两只脚全部站在火炭上,他们不禁倒吸口凉气,仿佛上面的是自己,暗道真是了不起! 随着乐音的变化,女子的舞姿慢慢变化,柔软的腰肢扭动,似柔软的水草随波而舞,宽大的长袖轻甩,似林中的空灵的精灵,步履轻盈,随着跳跃,伸展,只觉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典雅之极,脚下的炭火仿佛变为皑皑白雪,女子踏雪而舞,美好而灵动,尽显轻盈柔美,如诗如画。 曲终舞了,女子对众人盈盈施礼,浅声道:“小女子献丑了。” “实在太精彩了,她竟一点事都没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绿腰舞,充满了灵动之美,不愧是天下第一舞娘的徒弟!” “人美舞美,难得一见。” 皇帝心中一沉,放眼整个夜啸国,没有人能在火炭上跳舞,对方摆明难为他,不由有些焦急,视线落在苏闲那里,却见对方轻轻摇头,表示暂且放弃一局。 “皇上,不知贵国可有人能与舞姬切磋?”钰翊国使臣信心满满,话中透着两分桀骜。 “贵国的舞姬技艺非凡,无奈我国与其风格不同,各有千秋吧。”皇帝微微一笑,尽力保全国威。 使臣摇摇头,冲舞姬说道:“夜啸国你已经学不到东西了,难逢敌手,此次出使白费心力。” 蔑视?!意思是说夜啸国根本无法与钰翊国相比! 此话顿时激起夜啸国满朝文武的不满,皇帝龙颜阴沉,心中十分不悦。 安茯接收到丞相递来的目光,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能成功驳倒使臣,那他就可以在皇帝面前展露风采,太子之位便可更加牢靠。 决心已定,只听他道:“使者此言差矣。” “哦,太子殿下此话怎讲?” “本太子觉得舞蹈千变万化,各有不同,就好似有用于祭祀的雅乐舞,亦有俗乐舞,有包括剑舞,棍舞,刀舞,干舞和戚舞在内的武舞,亦有包括长袖折腰舞,掌上舞和盘鼓舞在内的文舞,有宫廷舞,佛教乐舞,民间俗乐舞,队舞等等,你如何知道舞姬不会在我夜啸国学习到新东西呢?”安茯胸有成竹,巧舌如簧,来之前他特意翻阅了许多与舞蹈有关的书籍,眼下便派上用场了不是。 他觉得自己说得极好,对方定然无法辩驳,谁知使臣淡淡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太子殿下倒是知道不少舞种,想必也是喜爱声乐舞蹈之人,因而不太关注儒道典籍吧。《荀子·儒效》有云:千举万变,其道一也,《庄子·天下》亦有云:不离于宗,谓之天人。凡事万变不离其宗,舞蹈就是形式再多,本质的东西却是不变的。” 苏闲不由暗笑,安茯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安分守己的坐着不就好了,非要出风头,使臣的意思不就是:你读书少,不要说话! 吃了瘪,安茯不再言语,大臣们也只是窃窃私语,没有人真正站出来说话,皇帝十分失望,朝中的可用之人日渐稀少,许多有志之士早在朋党之争中被排挤,不是在偏远之地当个小官,就是辞官不做,长此以往夜啸国难以在别国挤压中生存! 幸而现在来了个诸葛先生,若能得他相助,辅佐某位皇儿治理国家,也算不会愧对宗庙了!是了,如今的太子虽然立下,但皇帝并没有一定传位于太子的想法,他考虑的是国家更为长远的发展。 眼瞧着夜啸国处在下风,估计时机差不多了,苏闲羽扇轻摇,不咸不淡道:“下官记得使者刚才说过,贵国的舞姬是为了超越自己,寻到舞蹈的精髓所在,因此才来我国观摩切磋。刚刚那一曲绿腰舞可谓是精彩至极,尤其在火炭上面不改色地起舞,俗语云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贵国舞姬想必是练习了多年,泪水和汗水混合着才造就今天的成就,真是辛苦啊,不过正是如此,她迟迟没有寻到舞蹈精髓!虽然舞姬跟随天下第一舞娘学习,掌握了不少的舞种,但她在这繁多的动作中渐渐迷失了自己,不断学习新东西填充,却未曾静下心来思考每种舞蹈的相同之处,舞蹈的灵魂没有与她融合,只剩下空洞华丽的舞姿,如何能超越自己呢?” 字字珠玑!毫不留情! 由于苏闲本身善舞,看得自然通透,她的舞蹈能夺人心魂,璀璨生辉,让人仅看一眼便此生难忘,关键在于一个字——魂!而舞姬恰好缺少魂字。 不待使臣答话,舞姬对苏闲盈盈施礼,面含笑容道:“多谢大人的一番话,奴家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等我寻到舞魂,定来再跳一曲给大人。” “好。”她微微颔首,指尖抚过九曲明珠,对皇帝赞叹的眼神视而不见,却是道:“启禀皇上,《礼记·曲礼上》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既然两国使者都有助兴表演,臣也想出两个问题助助兴。” 如今面子已经被扳回,皇帝心中大悦,何况苏闲这是要刁难对方,涨涨夜啸的威风,他求之不得,遂高声道:“准!” 苏闲露出和善的笑容,凤眸精光闪烁,缓缓道:“请二位使臣以及在场的大人听好了,某处院子中放着许多根大小和粗细相同的圆木,如何能分辨出那头是树根,哪头又是树梢呢?” 在座的都是为官者,大多出身官宦世家,心神俱在政事。清官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为百姓办事上,贪官主要考虑如何敛财但不被发现,而中庸者则考虑如何在暗流中保全自己,几乎没人会去关心这种问题,何况木材在实际运用的过程中也鲜有人考虑这些,不得不说这个问题出的太狡诈。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几道夹杂淡淡杀意和妒意的视线落在苏闲身上,她眼角余光扫去,发现皇后娘娘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丞相大人目光如利剑,似要穿透她,安茯则如黑暗中的蝙蝠,阴冷的眼神四淬了毒,她不由耸耸肩,如今安荼的目的达成,她成功变为几人的攻击对象,幸而现在她明面上是皇帝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依旧无人回答,她轻咳两声,端起茶杯啜口茶水,蹙眉道:“竟无人能答么?莫非这个问题太简单,诸位觉得若是回答会辱没了智商?” 她一眼看到面沉如水的丞相,故意道:“丞相大人,身为百官之首,做个表率可好?” 丞相心里怒火中烧,恨不得拿小刀插她几下,原本朝中属他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知今日突然冒出个尚书令,虽然名义上不如他官职高,但却分去他很大的实权,更是在宴会上大出风彩,在众位同僚面前狠狠压他一头,皇帝恐怕现在十分倚重这位尚书令,万一诸葛琅琊支持其他皇子,将不利于安茯巩固太子之位,他眼下还不能同对方闹翻。 思及此,丞相强压怒气,扯出抹笑容道:“并非我不愿回答,而是诸葛大人的问题刁钻,我实在不知答案。” “原来如此,下官还以为丞相大人不喜我,所以故意疏远我,看来是下官心思狭隘,思虑过多了。”她不怀好意,一番话让文武百官知道她虽今日刚上任,却不是好惹的,连丞相都需给她三分薄面。 安荼目光温柔的裹着苏闲,唇边笑意深深,眼含无奈,这个机灵的姑娘真是时刻都不允许自己受委屈,伶牙俐齿得很,她故意创造机会让他展露风采,他又岂能辜负她一番心意,遂道:“分辨圆木的树根和树梢,可用顾流放本法,将两头一样粗细的圆木,顺着水流放入水中,由于树根那头比较结实,会率先顺流向下漂去,如此,前端便是树根,后面即是树梢。” “朔王爷说的没错,不愧是当年的神童,这么多年没有泯然众人矣,实属不易。”苏闲并未有多余的夸赞,经过宴会这几次长久的沉默,皇帝早该看透了朝堂众臣的能力,心中该是求贤若渴的,而安荼今日的表现恰到好处,不会急功近利,也不会平庸无奇,老皇帝肯定有了打算,剩下的事就交由安荼自己处理。 “承蒙诸葛大人谬赞,本王受之有愧。”安荼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强忍笑意,淡淡道。 苏闲恍如不察,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有位李姓男子向一位年长的讼师求学,希望学习如何做讼师,双方定下约定,待男子学成后,第一次官司若是赢了,就将得到的钱财全部送于老讼师,但男子学成后迟迟不打官司,老讼师得不到钱财,便到衙门状告男子,若是老讼师赢了,那就该得到钱财,如果诸位是县官,该如何审判呢?” 大殿内这次并没有沉默,而是讨论的热火朝天,甚至高坐上首的皇帝和皇后都在小声探讨,群臣精神振奋,唇枪舌战吵个不停,集英殿自建成以来首次这般热闹。 一个时辰过去,未得到确切的答案,苏闲自始至终端身正坐,冷眼作壁上观,食指大动低头用膳。 “诸葛爱卿,你就公布答案吧。”皇帝被吵吵闹闹的氛围弄得头昏脑胀,尤其是身侧的皇后娘娘总是问东问西,令他心烦不已。 “是。”苏闲放下筷子,微微一笑道:“众位都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吧,它被称为悖论,从哪方面看来貌似都是合理的。诸位大概有两点困惑:首先,从老讼师来说,他认为若是学生赢了官司,依照约定该给他钱财,但如果学生输了,依照律法的判定,学生仍旧该给他钱财;其次,从学生来说,若官司他赢了,按照律法他不该给老师钱财,若输了,依照他与老师先前的约定,仍然不需交付钱财。” 狮冥国使臣兴致勃勃,好奇道:“那到底该如何判决呢?” 她眸子转了转,笑意深深,“若我是县官,便会以扰乱公堂罪将二人赶出去,让他们自行解决去,毕竟二人各有理由,清官难断家务事,非必要时候还是不插手为妙。” 看众人面色各异,她知道这还不足以让他们心服口服,又继续说道:“《道德经·观妙章》曾曰: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老子认为学无益,烦恼会随着学识的累积而增加,只有放弃一切可从学习中得到的东西,百姓才能回归没有罪恶的淳朴。” “扬雄曾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经学习,尤如玉石不琢,何以取其质?墨子亦在《墨子·经下》和《墨子·经说下》评击”学无益“的说法,学之益也,说在诽者……学也,以为不知学之无益也。放告之也。是使知学之无益也,是教也。以学为无益也,教,悖!”安荼坐在桌边啜饮茶水,忽然接过苏闲的话,风轻云淡道。 “朔王爷所言极是,竟与我不谋而合。下官所说的问题与儒道两家探讨的‘学无益’有异曲同工之妙,诸位都是熟读儒道经典的人,该明白才是。” 一席话堵住众人想发问的机会,但凡能入大殿的人,都是腹中有些墨水的,若是再问些什么,岂不是承认自己没文化? 皇帝对苏闲十分满意,打算宴会结束后重赏,今天的宴会他胸中积压的郁结全部烟消云散,眼下时辰不早,他宣布道:“今日的宴会朕十分开心,两位使臣似乎也心情愉悦,就此散了吧,撤宴。” 话落,众臣纷纷拜别皇帝,三两结伴离开,到各个宫门外寻找自己的轿子。 苏闲和安荼走到宫门外,不远处停着轿子,二人正打算上去,只听后面传来男子的呼唤声。 “诸葛大人,请留步。” 都已经加快步伐了,仍然没逃过被“捉”的命运,苏闲不由扶额,哀怨的视线望着安荼,恼道:“都怪你,这下我今晚别想好好休息了!” 安荼俊美的面容在月华下镀上层柔和的光芒,凤眸流转的盈盈光波潋滟激荡,看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抬手捏捏她的面颊,柔声道:“我替你挡下便是,外面冷,你先进轿子里暖和着。” “嗯。”她淡淡应声,脚下加速进入轿子。 狮冥国使臣气喘吁吁跑到安荼身侧,招呼道:“朔王爷好,诸葛大人是不是有些耳背,为何我叫他这么多声都没反应?” 不是耳背,而是不愿理你!苏闲在轿中撇撇嘴,今晚喝了不少荼蘼花酿,虽然没有醉意,但胃里稍稍有些不适,她身子后仰靠在车壁上,双手捧着暖炉,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使臣匆匆忙忙可是有事?”安荼挑眉,笑得温文尔雅,颀长的身子在乳白色的月光中更显修长。 “下官佩服诸葛大人的才识,想要与之促膝长谈,故而宴席结束后匆忙赶来,幸好诸葛大人还未离开。”使臣舒口气,眼巴巴的看着苏闲的轿子。 安荼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淡淡道:“诸葛大人今日有些不胜酒力,头脑发昏,适才让我知会你一声,明日他会去驿馆中寻你。” 因为对方是王爷,一言九鼎,是以狮冥使臣轻易便相信了,乐颠颠地照原路返回,暗忖到驿站后定要将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禀告给殿下,殿下最喜欢与有才之士打交道。 外面重新安静下来,轿子的帘幕被掀开,安荼的身子钻入其中,与苏闲挨在一处,直接楼住她,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苏闲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毕竟刚才他让她先进轿中暖着,她也决定给他个机会,再扭扭捏捏岂不显得矫情了。 “还饿不饿?回去之后要不要用膳?”男子声音饱含关怀,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颈间,好似撒娇般的蹭蹭她的面颊。 苏闲摇摇头,淡淡道:“先前以为今晚要与狮冥国使臣彻夜长谈,在宴席上吃了好多,如今肚子鼓胀胀的,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需不需要暖床?”他暧昧的眨眨眼,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阁下莫要得寸进尺才好。”苏闲唇边衔着冷笑,凤眸的温度微微下降。 男子嗤笑一声,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在她面颊轻轻落下一吻,成功偷香窃玉后心情愉悦,“今日苏姑娘的表现又让我惊艳了一把,我的爱慕之心比之从前更甚,此生非你不娶了。” 闻言,苏闲淡淡瞥他一眼,却是有些讥讽道:“阁下如此轻易就说出非我不娶的话,看来对不少女子都说过吧。” 她倒不是故意打击对方,而是心中对安荼真心与否难以确定,毕竟他们并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不像之前三个男子那般有感情基础。她与绝尘在天机门相处甚久,他又为自己做过许多事情,随着身边男子的人数增多,他仍旧对她不变。后来她与花云归因毒结缘,先有了肌肤之亲,又陪他回花家夺权,感情逐渐升温。而她与冷东阳先是梦回前世,有三世姻缘,之后又被人逼下山崖,患难与共感情渐增。 只她与安荼不过是合作者的关系,他给她金子,换取借住在无钱门的机会,她为他潜入四皇子的后院寻找通敌证据,却被摆了一道,二人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就在她离开无钱门前,二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谁知今早安荼忽然对她动手动脚,被她用针扎过后又对她表白,如此诡异的进展,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产生怀疑,何况苏闲不是那种能被美色迷惑的女子,她心中常有一把戒尺,时刻会警告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朝堂争锋 “苏姑娘是我第一个爱慕的女子,也是我第一个表达爱慕的女子,我知道你如今不肯信我,但我也说过会证明自己的真心!”安荼神情认真,眉宇间是坚毅之色,心中亦有些无奈,他此言比真金还真,这个姑娘戒心太重,要想娶到手还要费些力气。 苏闲抬手捏住他两颊的肉,摆出副恶狠狠的模样,沉声威胁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你是来戏弄我的,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安荼笑逐颜开,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柔声道:“我从不骗人,更不会骗自己的女人,总之我喜欢你,想娶你,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时间会证明一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二人气氛温馨,紧紧依偎在一处,苏闲将臻首靠在他怀中,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现在成了尚书令,是不是明日要上早朝?” “对,明日你不仅要去早朝,还要去驿馆找狮冥国的使臣,我已经替你应下了。”安荼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腕,滑腻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放开。 狮冥国使臣得皇上的金口玉言,可以与她见面交谈,苏闲心中并无异议,反正早晚都要见,但让她天未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参加早朝,这可真是太痛苦了! “真是麻烦,不想早朝。”她喃喃自语,唇瓣微微撅起,小女儿家的情态不自觉流露,看的安荼下腹一紧,用面颊蹭蹭她的面颊,安抚道:“也就两三日的事情,等安稳下来就让人替你。” “嗯,我新官上任,怎么也得点完三把火再走。”她瞬间来了精神,凤眸晶亮如天上的繁星,手指抚过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男子不由一乐,笑道:“你想如何点火?” 苏闲眯起眸子,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奸诈道:“第一把火就点在皇后娘娘身上,她掌控后宫,我便让她的后宫不得安宁,省得她有多余的心力对付我们;第二把火点在丞相身上,我如今分了他的权力,肯定少不了被他为难,明日就先给他制造点困难,他越焦头烂额,你的人代替我以后便不容易露出马脚;第三把火给安茯,我替他挡剑的账还没算呢!” “你倒是个记仇的姑娘。”安荼的眸光如九天银河般闪耀,在宴席上那几人对苏闲的敌视与杀意并没有逃过他的眼,本打算暗中给他们点苦头,免得对她造成威胁,谁知这姑娘自己提前出手,率先发动攻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目光幽幽如月下深潭般不可见底,语气清冷。 二人由轿子换乘马车,空间稍微充裕了些,苏闲打个哈欠,凤眸中泪光闪闪,她实在是困意浓浓。 安荼一把搂过她的身子,将她的脑袋置于自己膝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瞧你困成这幅模样,睡会儿吧,我会把你送回房间的。” 苏闲双臂揽住他的腰肢,舒服的阖上双目,倦意袭来,不多时便陷入沉睡,她并不担心对方会伤害自己,并非因为他的表白,而是因为二人有利益牵扯,在她没有亲自确定对方的真正心意前,断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马车平稳前行,寂静的街道只能听到马蹄哒哒声与车轮辘辘声,今夜月光明亮,如银白的缎带铺满大地,又似蒙上层薄霜。 车内女子的呼吸沉稳,睫毛纤长浓密,宽大的衣物遮盖住玲珑曲线,此刻如一只小猫微微蜷缩身体,紧紧依偎着身侧的热源,男子轻轻替女子拆下发冠,满头乌黑顺滑的发丝垂下,如山崖的瀑布般直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在青丝间,黑白映衬平添几分旖旎风情。 他心神不属,思绪万千。 当年初见苏闲是在七大公子聚会之时,被面具下的容颜惊艳,又被那独到的见解吸引,即使误以为她是龙阳断袖,也略微起了结交之心,之后他为逃避前太子和四皇子的追杀,进入无钱门中暂住,虽然开始并不太愉快,时常会遭受无钱门众人的骚扰,还总是看到她与绝尘你侬我侬,心中有些不适,两个男人怎可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亲热! 到天机老人寿宴,他冷眼旁观,对那传说中的纯血脉圣女兴致缺缺,岂料出现的竟是她!那一刻他内心五味杂陈,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郎陡然变成女儿身,但他仍旧将其视为可争天下的对手,女子献舞贺寿,红衣烈烈,妆容美艳,一舞惊艳了谁的眼,谋夺了谁的心,男人对女人的欣赏日渐加深。 重新回到无钱门,她极少去看他,偶尔有事才会找他,总之他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直到他们合作,她从四皇子的后院回来,那晚踏月来到他房中,那是第一次向人倾诉幼年的事情,尤记她微凉圆润的指尖抚过他的背,带出异样的酥麻,在他平静的心湖投下一粒石子,漾出层层涟漪,虽然知道她是无心之举,可那晚还是辗转难眠。 花云归找她炼制解蛊毒的解药,他心中隐隐不安,与之起了意气之争,结果毁了她的院子和药房,惹得佳人大怒,但花云归过于狡猾,他一时不查被蒙骗,当第二日看花云归从她的房间内出来时,心神巨震,她竟然成了他的解药!有了肌肤之亲!他知道她的奇毒需要七个至阳男儿的精元来解,否则活不过三十岁,且终生无嗣!那时候他隐约认识到女子的不同,已经无形中侵蚀他的心,首先想到的便是躲避,只当作一时冲动,随着时间的趁机会慢慢消退。 后来她随花云归离开了无钱门,数月未曾回来,他的心似乎少了什么,空荡荡的,脑海中时常出现女子娇媚的容颜,他开始在闲暇时候作画,用笔墨渲染勾勒她的身姿,画了一幅又一幅,直至书屉中再也盛不下,云浮说他思春了,对着穷白公子思春,中了相思的毒,还将好好的儿郎画成女子,可见中毒匪浅。 他终于被日渐积累的相思冲破防线,承认的确是对苏闲思春了,迫切想要见她,但他心中清楚,冒昧行动只会让对方警惕,她不是一般女子,不会被美色所俘获,需要徐徐图之,慢慢攻克她的心防,何况他一直对她彬彬有礼,只是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两人面对面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倒像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 此次她再回到无钱门,身边已经有了三个男子,就在她消失的日子里,闲人公子已经拜倒于石榴裙下,浓浓的危机感顿生,他意识到需要先下手占坑,至少让苏闲先明白他的心意,然后再用真挚的情感包围她,倘若再迟疑下去,只会人走茶凉,落得个终身单相思的凄惨下场。 如今爱慕的女子就在面前,就在他的怀中,能嗅到女子身上的淡淡馨香,指腹传来女子面颊的温度,二人距离如此之近,俯首间可以吻上她,而她不肯相信他的心意,思及此,安荼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他太焦急,失了以往的沉稳风度,碰上爱情的男人,无论往日多么机智,亦或者狡诈,都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她真是迷人的妖精,让他拿她没办法。 “王爷,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安荼蘼的思绪,他低声吩咐车夫拉起帘幕,一手穿过女子的膝下,一手揽在她背后,以公主抱的姿势轻轻抱起苏闲,迈步往府中走去。 夜里风寒,怀中女子身上披盖轻裘,他仍旧担忧对方受寒,不由得加快步伐,抱着她进入屋内,小心翼翼将其放在床榻上,转身往炉中添些炭火。 待屋中温度上升,他坐到床边为女子脱去鞋子,将她的人皮面具揭去,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庞暴露在烛光中,神情安详。 他微微踌躇,暗忖穿着衣物睡觉不舒服,又帮女子除去外衫,他动作极其小心,因对女子的衣物十分不了解,也怕将她从睡梦中吵醒。等一切完成,额头已渗出曾细密的汗珠,抻开被子正要帮她盖上,谁知对方忽然抱住他,迷迷糊糊的蹭蹭,接着又沉沉睡去。 安荼无奈叹口气,原本他就舍不得离开她,这么一来,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与她同室而眠了,虽然不会发生什么旖旎的事情,但心中仍旧十分愉悦。 仅微微移动身子,便瞧见她蹙眉,朱红的唇瓣撅起,显然是不开心了,他不由无声轻笑,这姑娘可真是……可爱! 屋外冬风冷寒,屋内炭火温暖,男子背靠床柱,身子端坐而眠,女子的臻首靠在他双腿,睡容恬淡美好。 …… 天色昏沉,苏闲睡意迷蒙,察觉身侧有旁人的气息,她睁开眸子,不由得倒吸口凉气,原本惺忪的睡意瞬时消失无踪。想不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睡了整夜,连如何回到房间都不知道,她揉揉额角,知道对方很不容易,维持同一姿势一动不动呆上整晚,恐怕身体都要僵掉了,双腿只怕麻木了。 但她今晚睡得格外安心舒适,大概是身边有热源的关系,真是辛苦他了,苏闲凤眸深深,忽然想起什么,支起身子拽拽对方的衣角,浅声道:“闲人公子,醒醒,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男子猛然睁开眼睛,见面前之人是苏闲,微微一笑道:“醒了,睡得可好?” “尚可。”她撇撇嘴,见对方慢慢活动双腿,剑眉微蹙,知道罪魁祸首正是自己,遂伸出双手替他按摩,尽快舒筋活血。 白皙柔软的指尖在双腿灵活按压,力道适中,感觉十分舒适,安荼眯起眸子,暗道这种被喜欢的女子伺候的感觉真是爽快,何时他才能怀抱佳人呢。 约莫差不多了,苏闲收回手指,淡淡道:“抓紧洗漱一番,准备上朝吧。” “好。” 二人收拾妥当,和昨天一样先马车后轿子,行至宫门外,为避嫌二人分头而行,苏闲先他一步进入大殿。 “诸葛大人,你昨日的巧舌如簧让下官大开眼界啊,狠狠挫了两国使者的威风。”吏部尚书走到她身边,身形瘦高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李大人谬赞,我不过是碰巧知道的比别人多点罢了。”她还是第一次穿朝服,手中拿着玉笏,心中觉得还不如那身羽扇纶巾的扮相。 “诸葛大人,你是皇上亲任的官职,能将狮冥国的使臣难住,定有我等不可及之处,何必如此自谦。”丞相站在离她不远处,明里夸赞她随机应变,实则讽刺她没经过科举考试,来路不正。 苏闲心中冷笑,老匹夫不等她找茬,自己倒送上门来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都对不起他自己往枪口上撞的勇气! “丞相大人,你太看得起下官了,不过我做人秉承一句话: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知道丞相大人当年高中状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实在不易,此话应该送予丞相共勉才是。” “哦,那我该多谢诸葛先生的警句。”丞相面带笑容,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对方这是在讥讽他骄傲自大,警告他收敛些,免得谋划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不过是突然冒出的山野村夫而已,仗着有些学识如此目中无人,除了能依靠老皇帝外别无靠山,竟然敢正面与他相抗,真是气煞人也,这朝堂水深,岂是有才就能存活的,人情往往更重要,不好好巴结自己,早晚要他的命! “啊呀,太子与朔王爷来了。” 苏闲转头望去,正看到安荼与安茯交谈,男子俊美的面容笑意满满,狭长的凤眸流光潋滟盖住眼底闪着的寒光,唇边衔着温和笑容,她不由嗤笑一声,这只笑面狐狸,面具下不定藏着多少利剑呢,安茯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不多时,大殿内朝臣聚齐,小声窃窃私语,不住有人往苏闲身边靠近,说些阿谀奉承的话,也不乏有人冷嘲热讽,她全部一笑置之,凤眸平静无波如幽深的水潭,盘算着如何点那三把火。 皇帝的身影出现,缓步走到龙椅坐下,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黄公公跟在皇帝身后,背部微弓,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礼部尚书手持玉匢出列,旧事重提道:“臣奏请皇上将两国送来的异域佳人遣返。” 丞相亦出列,暗忖这老东西三番四次坏他好事,皇帝的身体在安茯献上延寿丹后十分健朗,恐怕再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但只要他不死安茯就无法继位,朝纲便不能被自己把持,所以必须用酒色来慢慢腐蚀皇帝的身子,恰好两国使节送来佳人十数名,反正皇帝好色众所周知,即使那日突然在龙床上驾崩也是没办法的,怎知老匹夫不死心的旧事重提,真让人恼火。 “臣觉得不必如此,区区几名女子并无影响。” 闻言,礼部尚书瞪着丞相,视线相交间仿佛有火光蔓延,二人针锋相对,彼此不肯相让,皇帝有些无奈,转头问道:“诸葛爱卿,你有何看法?” 苏闲静立旁侧看戏,觉得两个老头就好像斗鸡,正瞧得热闹,突然被皇帝问话,她眼珠一转,不慌不忙道:“臣以为二位大人的话皆有道理,在昨日的宴席上我国强压另外两国一头,如果再将佳人就此遣返,很容易引起两国不满,这不利于我国的外交。臣认为可取其中折合,赵尚书怕美色误国,丞相认为美色不会动摇圣心,依臣之见,在圣上宠幸佳人前,先将佳人送往后宫交给皇后娘娘,经过皇后娘娘的管教,相信她们会懂得自身的角色。” 此话两不得罪,而苏闲深知皇后善妒,又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无奈韶华逝去,衰老是她无法阻止的,因而见到比自己年轻貌美的佳人,定会动些恶毒的心思除掉她们,毕竟皇帝是她的夫君,女人都难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纠缠在一起,即使皇后有至高的地位亦不例外。 而能被作为礼物送来,想必这些佳人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总该有一两个聪明人在,到时苏闲派云浮易容成女子混进佳人中间,给她们支支招,在后宫搅搅混水,给皇后娘娘添添堵,将注意力从她和安荼身上转开,第一把火也算点完了。 “就依诸葛爱卿所言,二位大人可有异议?”皇帝声调低沉,龙目直直锁着二人,威严尽显。 “无。”二人狠瞪彼此一眼,各自站回位置。 安茯出列,俊秀的面庞神色严肃,高声道:“儿臣有本奏,如今两国派使臣来我夜啸国,无论目的是何,作为回应我们也应派遣使臣回访,免得被人诟病不知礼数,儿臣觉得可派遣朔王爷与诸葛大人分别作为使臣出使两国。” “太子所言甚是,臣认为诸葛大人智谋无双,学富五车,是出使夜啸国的最佳人选。” “臣以为不应派朔王爷为使,王爷大病初愈委实不适合远行。” “臣不赞成诸葛大人出使,两国互派使节本就是出于礼仪,宴会上诸葛大人已经扬我国威,如今随便派位大臣去也不会被为难,倘使诸葛大人亲自去狮冥国,若被人扣住不放,将是我国的一大损失。” 两方各持一词,苏闲心中冷笑连连,昨日她刚刚上任,什么权利都未行使呢,安茯和丞相就迫不及待想要把她驱离朝堂,未免太小瞧她了!皇帝如今将她视为手中的利剑,指望她收揽权利富强国家,断不会容许她离开朝堂,丞相这老狐狸因过于担心被她分一杯羹,反倒乱了阵脚。 第一百二十四章 拜访驿馆 “当初我邀穷白公子到狮冥国为官,阁下拒绝的斩钉截铁,如今倒成了夜啸国的尚书令,实在让我出乎意料。但我知道阁下不是没有原则之人,其中想必另有隐情。”纳兰醉端起桌上的杯子,幽深的目光锁着她,意味深长。 今日使臣的问题不同寻常,她隐约意识到什么,却似蒙上层轻纱看不清楚,但她的答案让暗处之人呼吸变化,显然是出乎对方的意料,所以她故意将使臣支开,就为了看看藏在暗处之人是谁! 苏闲忍不住挑眉,颔首道:“的确是,在我看到桌上两个茶杯时,察觉到屏风后面突然出现第三人的呼吸声,转瞬即逝,之后在我回答完使臣的问题,阁下的呼吸又乱了一次,虽然及时收敛了,但我仍有所察觉。” “穷白公子早就发现我了吧。”纳兰醉淡淡一笑,声音略带磁性,目光如月下深潭幽暗不明,望不到底。 满室沉默,苏闲单手撑着下巴,凤眸波光潋滟,暗忖敌不动我不动,到晚上为止她有足够的时间与对方耗着,反正她现在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是。”使臣连连点头,将门替二人关的严丝合缝,一溜烟走远。 使臣从门外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只听纳兰醉淡淡道:“使臣大人先下去吧,我与诸葛大人有话单独详谈。” 女子语气恼火,纳兰醉星眸的冰霜渐渐消散,恢复死水般的深沉平静,令苏闲看不透,她不喜欢同过于深沉的男子打交道,感觉时刻揣摩对方的心思,委实是件心神俱疲的事,二人具是相对无言,竟极有默契的同时坐下。 苏闲挑眉,唇边的笑容嘲讽,声音冷冽道:“笑话,阁下问我为何?你突然袭击我,想置我于死地,难道还不许我反击么?仅仅听说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话,没想到今日倒是遇上实际的了!” “没错,是我!”苏闲冷哼一声,撤掉匕首的同时狠狠在他后背一拍,男子不由往前踉跄两步,转头凌厉的视线逼视着她,冷声道:“穷白公子为何对我动手?” “是你!”男子语气笃定,只觉脖颈下方与女子接触之地传来滑嫩柔软的微凉触感,耳畔是女子吐气如兰的温热气息,不由得心神恍惚一刹。 女子清脆的声音夹杂恼怒,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男子一愣,这声音听着甚是耳熟,正犹豫间,苏闲抓住机会闪到对方背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匕,锋利的刀刃抵在男子颈下,咬牙切齿道:“话都不说一句就动手,阁下的君子之风呢?倘若我刚才闪避不及,天灵盖怕是要被拍开了,难道阁下喜欢脑浆四溅的感觉?” 苏闲没料到对方突然出手,身子一侧险险躲过,只觉掌风刮过面颊,男子身上涌现淡淡杀意,她眯起眸子,声音变回原样,怒道:“亏得阁下是天下第一公子,竟如此无耻的偷袭别人,若我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今日非命丧此地不可!” 男子猛然对她出手,招式狠厉竟有置她于死地的态势,如今使臣去传膳食,他在这杀了诸葛琅琊,嫁祸给其他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使臣身上,铲除对狮冥国潜在的威胁,真是一举两得! 她在心中默默道:还是个熟人!可是他不在狮冥国处理政事,怎会有时间来夜啸? “麻烦使臣大人了。”苏闲目视他离开,缓缓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第一次来驿馆,想不到布置得不错,瞧瞧这屏风样式精美,这帘子还绣着水仙花,布料摸起来如此光滑,后面竟然还有个……男人?” “诸葛大人稍等,我这就嘱咐侍从准备食物。” 暗处的男子眉头紧蹙,呼吸乱了一瞬,他重新镇定心神,只听那边继续道:“使臣大人,我来得匆忙,眼下腹中空空,你这可有用来填肚子的东西?” “啊,想不到诸葛大人竟然如此豁达。”使臣不由嘴角微抽,总之对方就是视心情而已,看来不是完全没戏。 苏闲面带微笑,慢条斯理道:“其实下官觉得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才是,既然难以取舍,何不在哪边呆着舒心就选哪边呢?其实在未成为尚书令前,我是隐居山中不问世事的,若非朔王爷三顾草庐相请,今生我不打算涉世,幸而皇上待我不错,所以使臣大人不如像我一般,随心所欲即可。” “诸葛大人不必顾虑,直说便是。”使臣见她神色认真,误以为鱼儿上钩了,心中还有丝愧疚,毕竟如果对方的答案不符合太子殿下所愿,性命将会不保,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无奈立场不同,惋惜啊。 不过她十分好奇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不在乎陪对方继续演下去。 “这是使臣大人的私事,依礼来说下官不该多嘴,但使臣既然问了我,想必是将我视为朋友,所以下官直言了。”苏闲眉眼深深,暗忖他们彼此总共见过两面,对方怎么可能如此相信她,会将攸关自身性命的问题暴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个圈套好嘛! 使臣的视线紧紧盯着她,不肯错过丝毫表情变化,记得昨日宴席,诸葛大人似乎与朝中大臣们不太和睦,恐怕即使有皇帝的看重,实际过得也并不顺心,是以他打算借此问题来试探苏闲,看看是否有挖她离开的可能。 “人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我自诩为千里马,无奈一直郁郁不得志,直至有次机缘巧合,我被六皇子赏识,自此踏入朝堂,颇受皇上器重,又被太子殿下多次保荐,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就在出使前六皇子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他夺下储君之位,可是他的能力远不及太子殿下,从国家的长远利益来看,我必定支持太子才是,但六皇子乃我的伯乐,实在让人举棋不定难下决心。” 她颔首,淡淡道:“问吧,下官尽力回答。” “诸葛大人当日的风采迷人,令我十分折服,最近有件事情极其困扰,所以想问问诸葛先生的意见。”使臣尽量控制自己不往男子藏身的方向看,心中牢记男子的要求。 暗处隐匿的男子注意到苏闲的目光,暗道声不好,即使是细微的疏漏,凭对方的机智,肯定发现了端倪,他不由得呼吸一沉,接着迅速恢复如常。 二人相对而坐,苏闲瞥到桌上放着两个茶杯,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道:“使臣大人想和下官谈些什么呢?下官洗耳恭听。” “诸葛大人肯来就是给我面子,快快请坐。” 苏闲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入屋内,对使臣拱手施礼,微微一笑道:“昨夜下官不胜酒力,身子略微不适,不能赴使臣大人之约,实在不好意思,故而今日下朝立刻赶来,还望莫怪。” “本殿下藏在暗处,你叫他进来。”男子退到屏风后,打算静静窥视。 闻言,使臣看一眼男子,询问的目光征求意见。 男子冷笑一声,正欲讥讽对方畏手畏脚,难成大事,门外忽然传来侍女的询问声,“使臣大人,诸葛大人来访,您是否要见?” 使臣一惊,想不到太子竟会这样说,有些惶恐道:“殿下,这可是在夜啸国,诸葛大人颇得皇帝器重,如果我们动手,恐怕别想平安离开夜啸国了!” 男子正襟危坐,身上隐约散发霸气,他缓缓垂敛眸子,遮掩住眼底的晦暗光泽,不紧不慢道:“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成大患!你再见他时稍加试探,若不得已就借机铲除吧。” “殿下,昨日宴会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您怎么看?”使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男子,试探道。 驿馆内,狮冥国使臣正坐在屋内,他对面坐着位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一袭紫色华服,红色丝线在下摆处绣着几朵牡丹图案,精致生动,满头墨发一丝不苟的用紫金冠束起,清浅的眉色微微蹙起,狭长的凤目如山径密林中的小道般幽深,淡粉色的薄唇勾勒奇诡的弧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却是神情认真,默默听着使臣的汇报。 …… 走出宫门,天光大亮,冬日的天空格外湛蓝,白云如绵软的柳絮挤做数团,随着风缓缓飘动,二人眼神对视片刻,各自转身背道而驰。 眼看周围的人距离甚远,确定附近无人偷听,她靠近安荼,沉沉道:“我大哥为避免我在继任圣女的中途发生意外,特地前往无忧林邀请君无忧前辈,谁知离家数月,音讯全无,爹娘心中担忧不已,拜托我找师父帮忙,看能否探知大哥的下落,无奈师父云游四海去了,我的人还没找到他,所以我只得自己先去找君无忧。” 闻言,安荼眯起眸子,唇瓣微抿,沉吟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非要寻君无忧?” “我需要尽快出发去找君无忧。”她面容沉静,凤眸光芒闪烁,之前收到小黑衣们传来的消息,没有探查到分毫关于君无忧的消息,所以她只能自己去懿州瓮县一探究竟了。 话落,安荼脚下加速,与她并肩而行,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明日就离开?是不是太快了些?”他昨日刚表白,还没同她呆够呢。 苏闲眨眨眸子,拒绝道:“不必,在夜啸国的驿馆内,狮冥国使臣即便对我心怀不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再说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武艺还是可以的,你放心便是。麻烦阁下先回王府替我备些干粮和水,然后喂饱我的伊犁马,让你的人准备明天接替我。” “我陪你同去。”安荼跟在她身后,心中仿佛打翻了蜜罐,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来,虽然他尚未走进这姑娘的心,但她仍旧在帮他,是不是说明在渐渐接受他? “我的三把火都已经点完,如今他们的怒火算是全部转移到我这儿,你接下来的行事应该会简单些。眼下我要去驿馆,看看狮冥国的使臣究竟要和我谈什么?”苏闲白他一眼,重新迈开步伐往宫门外走去。 安荼走到她身侧,眸中的笑意似点点碎开的星光,声音低沉如醇厚的美酒般醉人,低低道:“丞相大人被气得不轻,脸色现在黑如锅底,你这姑娘有时候委实让人生气,不过我却爱极了这性子。” 她不再追上去,站在原地摸摸鼻子,一脸无辜的模样,而心中早已笑得不成样子,她最爱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过却轻易不做这般缺德的事,只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丞相大人觊觎她的性命,那她也不会好心的饶过他! “哼!”丞相从鼻腔中发出愤怒的音节,转身往另一方向而去。 “真是荣幸。”她也加快步伐跟上,偏偏在对方面前晃。 “诸葛大人放心,哪怕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你的!”丞相强忍对她拳脚相加的冲动,不愿看到这张猥琐的脸,不由脚下加快速度。 待皇帝与黄公公离开,大臣们如退潮的海水般往殿外涌出,苏闲步子悠悠,特意与丞相离得极近,笑眯眯道:“下官等丞相归来,带领我夜啸国走上更高的巅峰,希望丞相大人到时别忘了下官,能留出根大腿来,下官也好抱抱。” “喏。”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无事便退朝吧。”皇帝凛然的目光扫视众人,不怒自威。 苏闲不再言语,皇家之人以利为先,无论对皇家做出过多大的贡献,只要威胁到统治,亦或者功高盖主,随之而来的便是猜忌,以及被安插在身边无时不刻不在的眼线,皇帝躲在暗处手拿宝刀,只等抓住一点小辫子就利索的下刀,所以身居高位最需知道的便是急流勇退,明智之举是将手中的权力自动交给皇帝,而不是像丞相大人那般死守。 暗叹不愧是只老狐狸,竟然拐弯抹角的威胁丞相,如果丞相不同意出使狮冥国,那就永远没有官复原职的机会了!对于在高位呆久了的人来说,这比要他的性命还难受,丞相怎么可能不同意。 皇帝的第一句话让丞相面露喜色,稍松口气以为逃过一劫,但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面如死灰,吃人的眼神愤愤盯着苏闲,她似乎听到那位大人磨牙的声音。 “既然没有先例,朕也不好开此例子。只能暂且为丞相大人换个官职,等丞相从狮冥国回来再官复原职,此事就这么定下,后日正式出发,丞相大人明日的早朝可以不必来了,在家中准备行囊吧。”皇帝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可反驳的坚定,他早就打算剥夺丞相的权利,苦于没有正当理由,幸而诸葛先生出现,让他在加强皇权的道路上势如破竹。 大殿内一片死寂,诸位大臣的目光紧紧盯着皇帝,这是关键时刻,究竟丞相大人和诸葛大人谁更受皇上信赖,他们日后该倾向哪一方,全看皇帝应允与否了! 她面容含笑,知道丞相被气得身子发颤,恨不得扑上来对她拳打脚踢,却故意扭曲事实。 苏闲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一石二鸟的机会,继续道:“皇上,臣曾经在您面前分析过三国如今的形势,夜啸国最需要的便是发展军事与经济,为了国家兴盛,江山世代,福泽后代,您定要考虑清楚,丞相大人是元老级的大臣,想必也是一心为国家着想,定然愿意承担此任的,您看丞相如此激动,甚至有些手舞足蹈了。” “皇上,还没有派丞相出使别国的先例,您三思啊。”丞相见皇帝垂眸不语似是动摇,顿时有些心慌,想不到对方如此狠毒,竟打算直接将他逼出国,到时候他在外面鞭长莫及,岂非任人宰割。 在其位谋其政,她现在的角色是谋士,上士杀人使笔端,中士杀人用舌端,下士杀人怀石盘,对付丞相单用舌端就够了,更高级的他还没资格“享受”! 只要皇帝同意,趁老匹夫出使的时间,安荼正好可以收揽人心,把原本迫于形势倒在丞相那边的官员挖走,慢慢蚕食他的势力!而少了丞相在背后出谋划策,安茯便少了主心骨,遇事只能同不喜谋士商议,不喜是安荼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这样她的第三把火也算点完了。 “圣上英明,但臣觉得该派丞相大人出使狮冥国,臣听说狮冥国经济繁荣,坊市制被打破,原本市内不住家,坊内不设店肆的规则被彻底改变,百姓的生活得到极大便捷,民心更加向着皇室,十分值得我国学习,若派丞相大人前往,名为回礼,实则进行考察,岂非更加利于我国发展?何况丞相大人对此颇有研究,想必较我等更能学到精华所在。”苏闲说得头头是道,眼神无比诚挚,她的第二把火非要烧得这老匹夫元气大伤! 皇帝颔首,拍板道:“诸位大人都不必争了,朕觉得诸葛大人和朔王爷不是合适的使臣人选,就派周大人和吴大人为使臣。” 安荼亦道:“儿臣觉得诸葛大人此言甚为有理,凡是当以国家为先,另寻他人出使才为上策。” 苏闲手握玉笏,凤眸幽深,神色淡然,缓缓道:“两国派遣的使臣俱是大臣,如果我国派朔王爷为使,岂不是自降身价?昨夜臣不胜酒力,因而并未与狮冥国使臣促膝长谈,但他邀我今日前去,似乎对臣抱有极大兴趣,兴许臣出使狮冥真的会被扣住,再不能为我夜啸鞠躬尽瘁,臣死不足惜,可惜不能看我夜啸国强盛了。” 果不其然,皇帝看一眼众臣,最后将目光落到苏闲和安荼身上,“朔王和诸葛大人如何以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正式出发 “我与人有合作在先,只需在朝堂中混个官职,方便他日后行事,而明日我就要离开,所以阁下不用担心我会偏向哪国,不过凭借阁下的能力,想必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得圣女者得天下的言论。”她翘起二郎腿,腾空的脚尖轻轻晃动,身子微微后仰靠着椅背。 “阁下将我们合作的生意全权交由花云归打理,倒是极为放心,只是他们如今都不在你身边,阁下十五毒发时该如何是好?”这个问题以纳兰醉的立场是不该问出口的,但看她如今老神在在的模样,眉宇间散发淡然沉稳的气质,便忍不住想要讥讽两句,撕开这个女子漠然疏离的外壳。 他知道这个女子才华横溢,伶牙俐齿,性子多变狡黠,甚至有些诡计多端,然而世间不乏有这样的女子,她却能吸引住七大公子之中三人的视线,让这些当世不凡的男儿通通拜倒于石榴裙下,她究竟有何魅力? 也许他不了解清风公子和闲人公子,但他与花云归认识许久,知道那是个挑剔且毒舌的男人,对于女子的兴趣还不如对金钱深,就在去年他还对她一副不屑的模样,如今却像狗皮膏药一般,恨不得时时刻刻与苏闲呆在一起。 现在苏闲就坐在自己面前,但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闻言,苏闲愣怔当场,不由得扶额,内心简直崩溃,为何她中毒的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呢?花云归,安荼,东方酌,冷东阳,纳兰醉,全部都直言不讳,这可真是令人生气!毕竟她的隐私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弱点也暴露在外,万一有人想要杀她,岂不是非常容易? 她心中清楚,花云归绝对不会将她中毒之事告诉别人,忆及安荼当初在无钱门问她奇毒的那番话,想必纳兰醉亦如此,应该是在苏家为天机老人举办寿宴时,娘亲在后院问她的话被人听了去,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莫非这些人口味不同,参加宴会时,都喜欢跑到人家的后院么? 越想越窝火,她语气冷下来,不悦道:“我的事与阁下无关,倒是阁下日理万机,不在狮冥国好好呆着,反而有时间来夜啸国,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纳兰醉神色平静,正身危坐,紫色华服衬得身形更加修长,整个人霸气侧漏,淡淡道:“阁下误会了,我也是使臣团中的一人。” “堂堂太子作为使臣,你当我是三岁稚童?不过无论阁下做什么,只要不危害到我,那我不会干涉。”史上还未有太子出使的先例,对方心气高傲,更不可能自降身价,其中绝对有阴谋,但她心性冷淡,只要不危害到切身利益,任凭对方如何折腾,她都不会插手。 …… 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幽静的官道只有一人一马悠悠前行,少年一袭白色锦衣懒散的坐于马背,面容隐在黑色的兜帽中,发丝从兜帽中散出几缕,墨色的长发随着风摆动,此人正是从安荼那里出发的苏闲,她身上披着宽大的斗篷,领口处镶着一圈柔软的兔毛,全身暖意融融,这是临走前安荼特意让她穿上的,不得不说对方也算有心,这件斗篷的防风效果不错。 天际渐渐变亮,苏闲从行囊中取出酒壶,里面装了荼蘼花酿,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喝点酒可以疏通血液暖暖身子,她抬手拭去唇边酒渍,长长舒口气,呼出白蒙蒙的水汽氤氲了视线,不由得眯起眸子,顿觉神清气爽。 依稀想起那日与纳兰醉见面,她简单与对方聊了几句,只觉得对方身上散发的王者之气让人心里觉得不适,那双幽深的眸子似乎能望进她的心底深处,是以她匆匆离开驿馆,回到朔王府后即刻收拾妥帖行李,在安荼不舍的目光中挥挥手潇洒离去,如今已经走了三日,她沿路小心翼翼地打听无忧林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只得按照之前的预想行动。 心不在焉的在随着马儿前进,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哒哒声,伴有车轮飞快的辘辘声,她驱使马儿往道路一边靠去,感觉侧面一阵风过,马车在眼前飞速驶过,带起尘土飞扬。 苏闲依旧淡然,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心急就可以解决的了,她必须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过如果速度再这么慢,今夜就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在寒风凌冽的冬天露宿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可不想冻成冰人! 思及此,她手甩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只听一声嘶鸣,伊犁马已经撒蹄狂奔,她身子稳稳坐着,记得她两年前还不会骑马,如今却是骑术大成,果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做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行不行,眼下她的努力有了收获不是。 须臾,她的马超过了刚才的马车,苏闲淡淡瞥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快速赶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毛逐渐蹙起,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已经走了许久,期间路过几次岔路口,马车却始终与她同行,她并非多疑之人,现在心中觉得有猫腻,再巧合也不能连续五个岔口都一样吧!但她感觉不到恶意,能够确定对方不是冲自己而来,不过这个方向却是懿州!莫非对方…… 镇定心神,她重新思虑,觉得既然彼此目的地相同,那她就在路上好好观察一下,看看对方是否也在找君无忧,说不定能够沾个光,省下番力气呢。 打定主意,苏闲索性与对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漫不经心的跟着,而马车的主人显然意识到这点,并不理会她。 “主子,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要不要?”车夫瞥一眼苏闲,小声询问车内之人。 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厚重的帘幕中传出,淡淡道:“对方没有杀意,应该不是他们派来的杀手,不必理睬,赶路要紧。” “是。”车夫颔首,马鞭重重落下,再次加快速度。 就这样一车一马奔跑在安静的官道,对彼此视而不见,仿佛是路边的花草树木,连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 天色渐暗,太阳向西移动,昏黄的色彩如泼墨般布满天空,苏闲早一步到达客栈,将马儿交给店内小二喂食草料,她跨过门槛,视线扫过四周,这里的布置简陋,勉强称得上干净整洁,碍于方圆百里没有其他的住宿之处,她微微蹙眉,缓步走到柜台前,中年掌柜正在低头算账,粗短的手指快速灵活的跳跃在算盘上,算珠发出噼啪的响声,感到有人靠近,只是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头继续算账。 苏闲兜帽下的面容含笑,低沉的男声从中传出,“掌柜的,麻烦给我间上好的房间。” 中年掌柜停住手上的动作,将她从头到脚看一遍,摇摇头道:“这位公子十分抱歉,小店的房间都是相同的,没有上中下等之分。” “那就麻烦掌柜给我安排间二楼的房,再送些热的饭菜上去。”她从袖中掏出锭银子,缓缓推至掌柜面前。 “小二,带这位客官去楼上的天字三号房,另吩咐厨房准备晚饭送上去。” “是,客官这边请。”小二将肩上的白色长巾重新搭搭,一脸谄媚神情的伸手,苏闲默默跟在他身后。 轻轻将门推开,她进入屋中,目光往床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硬硬的床板和洗得发白的被单,不由抬手扶额,转身问道:“小二,能不能再多给我拿床被褥?” “可以,待会儿我将被褥和晚饭一同给客官送来。” “多谢。” 她对小二嘱咐照顾好她的马,又给了点碎银子作为打赏,看对方欢欢喜喜地离开,接着把门紧紧关上,头上的兜帽被放在桌上,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但她看得出这家店并非黑店,暗忖是不是自己最近太疑神疑鬼了? 不过片刻,被褥和晚膳被送进房内,小二替她点好炉子,苏闲坐在桌边吃着热腾腾的粥菜,热意顺着食道滑入腹腔,顿时浑身暖意融融,一个人孤身在外,忍受冬季寒冷,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吃顿热乎饭,然后再美美睡一觉。 揉揉鼓起的肚子,她起身来到床边,将新送来的被褥铺在身下,用手按压两下,较之前的硬邦邦而言,此刻明显软上许多,不得不说人都是有惰性的,现代作为杀手的苏闲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都可以适应忍受,如今的苏闲倒是十分懂得享受,在困难的生活中也要努力让自己生活得舒适,兴许真的是心性在无形中发生了点点变化。 吹熄蜡烛,苏闲脱去外衫躺下,被窝紧紧裹起,丝毫寒意都不能侵入,她阖起双目,渐渐有困倦袭来,慢慢睡去。 天字二号房,马车中的男子刚用过晚膳,烛火散发出的光芒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俊美的面容始终衔着抹笑意,长身玉立似芝兰玉树,透着温文儒雅的气质,当真乃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车夫侧立在一旁,神态恭敬,询问道:“主子,白日里的那个人就住在我们隔壁的房间,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不必,我看他没有恶意,而且我们速度快,出发的时间也早,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追上的,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早我们还要赶路。”男子微微一笑,凤眸碎散点点星芒,恍如夜里平静湖面映照着星辰的颜色。 “是。”车夫颔首,语气严肃,离开时将门关上,掩住泄出的柔和烛光。 夜深人静,寒风凛冽,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屋内的炉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温度逐渐降低,女子陡然睁开双目,黑嗔嗔的眸子在黑暗中快速闪过诡异的光芒,继而恢复如常,她无声叹气,将领口处的被子又紧了紧,她知道这种小店为多挣点利益,不会提供给客人足够的炭火,所以剩下的时间要在寒冷中度过了,自从寒毒解了她留下后遗症,身体的温度比常人稍低,对寒冷的感知也更加强了,冬季对她来说并不算是让人愉悦的季节。 正思绪纷飞,隐约听到窗户传来细微的响动,苏闲调整呼吸,凤眸眯做一条缝,营造在熟睡的假象,手伸往枕头下面,握住一把匕首,似猎豹于暗中窥视,随时准备找时机下手。 窗户被人小心翼翼的从外面打开,风夹着冷意顺入,漆黑的人影爬进屋中,接二连三足足有十人,皆是蒙着黑色面巾,身穿黑色长衫,手中拿着刀剑,她看对方彼此间做些手势,立刻有人点燃一支香放在她鼻尖下,苏闲吸入淡淡烟雾,浑身的警戒大开,这香的味道是江湖上乘的迷香,能够让人快速陷入昏睡,这些人迷昏她究竟要做什么?暗自警备,手中短匕蓄势待发,床边的人忽然走开,却并没有除掉她的意思,苏闲不由得疑惑,但她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选择继续在床上假寐。 即使脚步声微不可闻,苏闲仍旧听得清楚,耳边是门闩被人拿下的声,门亦被轻轻推开,黑衣人们蹑手蹑脚的离开,最后的那个还不忘‘贴心’的关门,她心中好笑,暗道这算什么,半夜来她房中观光?亦或者是借道?总之不经同意就闯进别人的空间,实在是没礼貌的行为!若刚才他们对她动手,那今晚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不过他们没有试图杀她,所以她就宽宏大量的饶过他们,再有下次就直接杀掉好了。 苏闲坐起身子,拿过外衫穿好,干脆直接坐在床上盘膝练功,她没兴趣管那些黑衣人想做什么,只要不牵连到她便好,毕竟喜欢抱打不平的江湖侠女可不是她的风格,骨子里她依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之人。 另一厢从苏闲房中出来的黑衣人们与同伴汇合,全部聚集在天字二号房外,其中一人戳破窗纸,将点燃的香塞进小洞,约莫时辰差不多了,忽然破门而入,明晃晃的刀剑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杀气从这帮人身上散发,他们直直往床边冲去,刀剑落下顿觉不对劲,猛地拉开被子,发现被中放着枕头,原本应该熟睡的人却不见踪影。 “诸位可是在找我?你们能追上我,想必是费了大力气,日夜兼程赶路,不如坐下稍是休息,我点壶好茶,咱们畅谈一番也好。”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珠玉,又如山间潺潺的溪流,让人听着无比舒畅。 话音刚落,屋内的烛火重新点燃,昏黄的光瞬时充满整间房间,白衣男子的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后面,如冠玉般的俊逸面庞蒙上层莹润光泽,漆黑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手中拿着把长萧,目光如水般沉静无波,淡粉的薄唇勾勒微笑的弧度,却多出几分凉薄。 “少废话,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殿下如果不想死的太痛苦,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为妙!”领头男子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众人将其包围起来。 白衣男子垂眸,似是叹息道:“本殿下爱惜人才,本打算留你们一命,谁知诸位苦苦相逼,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来,委实是浪费我的心意,既然各位不识抬举,那就开始吧!” “动手!”领头男子高喝一声,众人围攻而上。 门外冲进一人,不做犹豫的快速加入战局,正是今日驾马车的车夫,只听刀剑相击发出冷冽的声响,夹杂着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温热鲜红的血液四溅,地上咕噜噜滚落数个人头。 白衣男子用玉萧挡住四周传来的攻击,从袖中射出几枚银针,身子在并不广阔的房间内灵活移动,衣袂飘飘,若在水中畅游的龙,不受任何束缚,又似在天空飞翔的惊鸿,姿态矫美,他唇边衔着抹不变的笑意,凤眸幽深晦暗。 “霜王的暗卫也不过如此,我已经倦了,就现在送你们见阎王吧!” “快走,我们不是对手,回去禀告王爷,太子武功非凡,再多派人手前来!” 黑衣人们十几招便溃不成军,纷纷往门外撤退,白衣男子蹙眉,不再给他们机会,不知何时手中握着长剑,手腕舞动,足尖一点身子猛然弹射,只见剑法凌厉骇人,与他温润的气质截然相反,仿佛冬夏两个极端,那双如水凤目此刻翻卷波涛,转眼间夺取数人性命,剩下几只漏网之鱼跑进两侧的房间,打算另辟蹊径离开。 苏闲坐在床上调息,凭她的耳力自是能听到隔壁房中的对话,以及打斗之声,但她始终淡然而坐,心无旁骛的专注于自己的内力在筋脉中的游走。 她可以一心二用甚至几用,练功的同时暗自思忖,莫非她最近走了大运?如今三国太子都遇了个遍,隔壁应该是钰翊国太子,为何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竟然与三师兄容访极为相似! 砰~ 门又一次被人打开,她心情有些烦躁,如今城门失火,难道要殃及池鱼?她最讨厌被人牵连从而惹上的麻烦!睁开眼睛望去,眼底透露着淡淡的不耐与煞气,正与三人对上视线,看到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苏闲忽而微微一笑,却是身子一动挡住几人,双手环抱胸前,幽暗的眸光紧紧锁着几人。 声音低沉不悦道:“我本来想放过你们的,但几位有些不识好歹了不是,竟再次闯进我的房间,还给我用了迷香,虽然没有伤我性命,但那迷香量过了的话对人的大脑有损害,你们把它放在我的鼻子下面,安的是什么心?这次当真不能饶你们了!” “切,兄弟们,先杀了这小子再走!” “大哥,我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为何用不上力气?” “小子,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题外话------ 宝贝们,今天码得晚了,刚码完,不好意思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路遇容访 几个黑衣人恶狠狠的目光瞪着苏闲,他们的身体如今用不上力气,只有化眼神为利刃,将满心怨怒发泄出来,心中不约而同想到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刀杀掉她! 苏闲悠闲地倚在身后的墙壁上,指尖将两鬓的长发向耳后收拢,对他们的眼刀视而不见,笑意深深道:“你们中了我的独门毒药,呆会儿会非常痛苦,劝诸位快点咬舌自尽,免得让我的手今夜粘上鲜血。” “你想的美,区区毒药而已,能耐我何!我玩毒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呢。”被称作大哥的男子不屑的看一眼苏闲,暗自运内力打算将毒逼出体外。 “啊呀,想不到阁下如此厉害,本想你们道个歉把解药给你们的,不料阁下竟不需要,那我就扔掉好了。”她叹口气,慢慢打开窗户,在瞩目中扔出白色瓷瓶,只见夜色黑暗中滑过一道弧度优美的抛物线,瓷瓶消失在外面的干草堆里。 “大哥,好难受,你的毒解了没有?”一人扭动着身子,因痛苦而面色发白,大滴冷汗自额头滴落。 “你小子用的什么毒?我家传的逼毒法竟然没用!”男子语气不可置信,眼瞪得像铜铃般大小。 她悠悠一笑,“好心”解释道:“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不过是让人发作起来痛苦些罢了,每隔半个时辰疼一次,一次疼两个时辰,我不喜欢有人喧闹,所以诸位最好忍住不要鬼哭狼嚎,否则性命不保,不过我是不会放你们离开的,奉劝诸位早些自我了断吧,免得受无妄之苦,却逃不过失去性命的命运。” “简直是恶魔,即便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几个黑衣人用尽全身力气朝苏闲而去,凶狠的目光似围攻猎物的鬣狗,她只做简单地躲避,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看几人气喘吁吁,因强忍疼痛变得狰狞的表情,摇摇头道:“为了不生事端,都杀了吧。” 她语气淡淡,仿佛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房间中突然出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矫健的身影在屋内穿梭,手中的青云剑闪耀冷光,不发一语直接攻击几人,仅仅十招内已经结束战斗,他从怀中拿出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倒在尸体上,顿时消失无踪,仅剩空气中浅浅的血腥味证明这里死过人。 “有客人来了,你先退下吧。”苏闲话音刚落,男子再次隐退在黑暗中,她坐在桌边,对着门外唤道:“阁下在外面站了许久,我替你解决了几个麻烦,难道不该现身表示谢意么?” 门吱啦一声被推开,白衣男子抬步慢慢进入,衣袂随脚步的移动翩飞,墨发无风自动,面如冠玉,凤眸含笑,鼻若悬胆,唇色清浅,恍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黑嗔嗔的眸子骤然闪过晶亮的光芒,他自觉的坐在苏闲身侧,招呼道:“好久不见了,闲儿。” 苏闲有一瞬间不可置信,却迅速恢复如常,颔首道:“三师兄,的确好久不见,想不到你是钰翊国的太子殿下,藏的可够深的。” “闲儿不在无钱门呆着,怎么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容访不愿将她拖进浑水中,微笑着转移话题。 “三师兄不在宫里呆着,也跑到这偏僻之地,还被人追杀,又是为何?”她巧妙的绕回原点,不答反问。 容访察觉到她的戒心,在天机门相处的日子让他清楚苏闲的性子,必须先交代自己的原因,否则别想得到她的信任!他的目光扫到黑色兜帽,心中了然,原来一路上与马车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人是她! “我是要去找人的。” “巧了,我也是找人的,三师兄是否方便告知所找何人?”苏闲笑语嫣然,手指指尖轻轻搓动,深深望着他。 “君无忧。”容访垂敛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主动开口道。 君无忧?!三师兄竟然也在找君无忧,也许可以合作一把。 思及此,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替容访倒杯温热的水,试探道:“三师兄为何要寻君无忧?莫非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难事?” 男子注视她的目光带上丝悲戚,低沉的声音仍旧如焦尾琴般动听,“我父皇病入膏肓,师父说如今只有君无忧可以救他,所以我必须找到他!” 她知道对方并没有骗自己,据探子来报,钰翊国皇帝前番因身体不适,转移到皇家的温泉胜地修养,临走前一道圣旨下达,将军国大事全部交由五亲王处理,她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想不到事实更加严重,已经到昏迷不醒的地步,而容访是孝顺之人,至亲有事他断不可能坐视不管,是以值得合作一把。 苏闲神情认真起来,干脆道:“三师兄,我大哥如今失踪了,我也要找君无忧,不如咱们合作,几率会大些。” “好!”容访点头同意,他们一路同行,枯燥的日子可以增添乐趣,还能顺便增进感情,实乃一举两得,遂道:“闲儿可有君无忧的下落?” “没有,只知道传言他住在无忧林,而无忧林好像在懿州瓮县,打算去碰碰运气,不料正遇见三师兄,师兄可有消息?”她语气有些焦躁,不由蹙眉,暗忖不愧是老家伙,隐藏的够深,她无钱门中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机构竟一无所获。 容访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莫急,我探听到神医谷谷主似乎是他的徒弟,咱们可以先混进神医谷,之后再见机行事。” “只能这样了,幸好神医谷距离懿州不远,否则我便与师兄错过了!明日一早我和师兄一同出发!” “嗯,趁着天未亮,闲儿再稍微睡会儿吧。” 送走容访,苏闲重新躺回床上,心中对君无忧更加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难道真的活了上千年?即使天下传言他隐居于无忧林,却并没有几人能找到他,由此可见君无忧定然是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暗影,明日伊犁马就交给你了,我同师兄坐马车前往无忧林,你时刻注意和无钱门各个分据点的联系,不要错过任何消息。” 男子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恭敬道:“喏,门主,神算子有消息传来,他说尚未寻到天机老人,希望可以再宽限几日。” “你告诉他,如果七日内再找不到我师父,今后别想在我这学到好玩的玩意!” “喏。” …… 寂静的官道平稳行驶着一辆马车,从外面看去除了体积稍微大些,外表极其普通,车夫端正身子坐在前面,手中的鞭子时常落下,伴随马儿的嘶鸣速度不断加快。 车内燃着小小的火炉,红色的炭火散发热量,炉上烧着水壶,能听到咕噜咕噜的水声,马车厢的正中央放置一张小桌,桌面摆着兽首铜质香炉,上面镂空雕刻精美花纹,袅袅烟雾从缝隙升起,淡淡香味充盈整个空间,香炉不远处放有几个小碟,盛着时令水果和几种糕点,是容访特意为苏闲准备的,眼下二人相对而坐,身下铺着柔软的垫子,膝上盖着羊毛制成的毯子,可谓保暖效果极好。 水壶上方升腾氤氲雾气,容访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壶,里面有他提前备下的茶叶,待冲好茶水,他将杯盏递给苏闲,微笑道:“知道你喜欢喝茶,这是宫中新进的茶叶,尝尝味道如何?” 苏闲接过杯子,先置于鼻尖轻嗅,淡雅清爽的香味让人神清气爽,微黄的茶汤似冬日的阳光,轻啜一口,舌尖的味蕾顿时被触发,浓郁醇厚的茶味久久萦绕不散,不禁赞叹道:“好茶!不愧是贡茶!” 容访也举杯啜饮,惬意的眯起眸子,对面女子满足的笑颜映入眼帘,刻进心底,他的心怃然一动,无形中漏掉几拍。 “三师兄,我记得钰翊国并未立下太子,为何昨晚刺杀你的人会称呼你为太子呢?”她凤眸深深如月下池塘不能见底,神色若有所思却忽然问道。 “这是钰翊国皇室内部秘闻,闲儿有所不知。父皇虽未正式下旨,但我是皇后所生,嫡系长子,依照祖制理应传位于我,而且钰翊国帝后情深,父皇也是属意于我的,但碍于当时我年幼,为保护我不受迫害,只得暂不立储,不过太子是谁朝臣已经心知肚明了。”容访不打算瞒她,甚至想让她更多的了解自己,毕竟他心中下了不为人知的决心,如今时机正好,实施起来不太困难。 她仍然心存疑惑,继续问道:“这样恐怕更不利于保护你吧,嫡长子继承皇位,皇后只有你一个孩子,倘若你有意外发生,其他皇子岂不是有机可乘?还不如早些立下太子,你在东宫守卫重重,岂非更安全?” 闻言,容访微微一笑,解释道:“钰翊国皇室不同于其他国家,谋害皇子的罪名是极大的,后宫若有妃子敢这样做,等待她的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且东宫太子并没有什么格外特殊的待遇。” “原来如此,不过后宫的女人勾心斗角,比朝堂的风起云涌丝毫不逊色,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三师兄早年跟随师父学习,能够脱离那样复杂的环境,可见皇帝与皇后娘娘是疼爱你的。”苏闲露出抹笑容,觉得比起安荼,容访实在是幸福许多。 “闲儿是如何看待后宫的?”容访握着杯盏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语气稍显急切,然而很快镇定下来,并未让苏闲觉得不妥。 他想要知晓她的想法,在离开她的日子,每每闲暇时间都会想起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女子窈窕的身影仿佛刻在脑海深处,蚀骨的思念快要折磨的他心力交瘁,然而一切仅是他一人的单相思,佳人丝毫不知。 他何时喜欢上她的呢? 记得师父当初经常不在天机门呆着,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回去一次,匆匆检查完诸位师兄弟的武功便离开,他们心存疑惑,直至师父将苏闲带上玉门山,他们才知道有“小师弟”的存在。 那时师父经常对他夸赞苏闲的医术,让他多找对方切磋,可苏闲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脸上似乎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进!即使他表现得十分温和,对方始终避他如猛虎。 直至二人单独下山执行长老堂的任务,遇上一个花痴女,他借她为挡箭牌,她同时也在利用他,彼此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似乎在某一瞬间达成契合,而她竟然会去看人家行夫妻之事!他当时心中有一刹那的不悦,便将她拖回房间睡觉,还在那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后来遇见神算子,他无意中得知苏闲的女子身份,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但她好像从来不知道保护自己,初见时明知自己身重寒毒,却与东方酌激烈相斗,导致寒毒复发命悬一线,那日又被花云归抱回天机门,奄奄一息,脆弱的模样让人心疼,他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故意将其他师兄弟支走,虽是为了替她疗伤,却也见到那美丽的身子,在她醒后第一次唤她闲儿。 再相见于苏家举办师父的寿宴,她一袭红衣似火,媚世妖娆,举手投足间展露妖娆风情,优美的舞姿夺去无数人的心神,亦点燃他内心的火焰,埋藏许久的爱慕种子好像得到春雨的滋润,蓬勃生长。无奈他看得出佳人心有所属,但他想起在后院听到的消息,又不愿放弃她,暗自决定等事情全部解决,他便来收揽佳人芳心。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他回到钰翊国帮助父皇平稳朝政,将那些野心勃勃的皇亲国戚打压下去,本以为终于可以开始追妻了,谁知父皇突然生病,哪怕他医术超群也只得眼睁睁看着病情加重,无奈之下亲自动身寻找君无忧,然而上天还是垂怜他的,竟然在路上遇到苏闲,如今心爱的女子就坐在面前,他能体会到心脏跳动的感觉。 经过一番回想,他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被牢记于心,他对她的爱不是一见钟情的惊艳,而是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积累,像是潺潺的溪流不曾断过,他今生认定的妻子只有苏闲一人! 他是未来要当皇帝的人,后宫可以有三千佳丽,环肥燕瘦尽情挑选,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认定的妻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开她了,接下来的时间要用浓浓的爱感染她,让她与自己有同样的感情。 苏闲微微一笑,淡淡道:“后宫就好像关着金丝雀的华丽牢笼,而没有自由的鸟儿如何能生活呢,我对于后宫的生活没有丝毫期盼,不过这些与我也没有关系,因为苏家女儿不外嫁只入赘,我又是圣女,哪怕是皇帝也要给三分薄面。” 容访扑哧笑出声,眉眼弯弯,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圣女,天机老人的徒弟,无钱门门主,苏家嫡女,除非三国皇帝联合起来对付你,否则你的地位稳如泰山。” “我倒不知自己这般厉害,如今我二哥都要成婚了,三师兄打算何时成婚,我也好去讨杯喜酒喝。”苏闲眨眨眼,故意戏谑道。 “大丈夫该先事业有成,再考虑成家立业之事。莫说我了,闲儿打算什么时候与大师兄成亲?”容访双手搭在膝上,手心沁出层汗珠。 苏闲一愣,成亲之事她倒还没有想过,毕竟身边有三个男子,还有说要追求她的安荼,若是成婚该如何是好?她该如何嫁?想想都觉得头疼! “我暂时未有成亲的打算,至少等十六岁生辰过了,继任圣女大典结束再说。” “难道大师兄不心急?你的毒又该如何?”容访不由自主的问出声,视线胶着在女子美丽的面庞。 话音刚落,他自觉失态,毕竟在人家后院偷听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他不是故意要听的。 苏闲解毒要七个至阳男子的精元,他曾经私下与师父见过面,询问了这件事情,师父说作为冷家的纯血脉圣女,在十五岁生辰那日苏闲的耳后显现出凤凰图案,也是那日她体内隐藏的奇毒会复苏,若不解毒,那她的寿命只能到三十岁为止,且不会有子嗣,每月十五更是要遭受分筋错骨般的痛苦。 如果苏闲自己不主动解毒,那苏父苏母将会采取强制性的手段!在三国范围内广发招婿书,无论苏闲肯不肯! “三师兄知道了啊。”苏闲语气平静,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那场自以为秘密的谈话不知被多少人听了去。 容访颔首,终究没能忍住内心的渴望,问道:“如今闲儿身边有了谁?” 她幽深的凤目闪过无奈,也许是对方周身的气息温和,这种话题从他口中问出竟没有感到太过难堪,“大师兄绝尘,二师兄花云归,闲人公子安荼,三个人都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花师兄竟然也……”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喃,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滋味,花云归与苏闲向来不对头,不料却投入了美人怀,这条消息多少让他有些震撼,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三师兄可认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是玩弄男人感情的坏女人?”苏闲自嘲一笑,这种混乱的情况果然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即使容访现在对她投以鄙夷的目光,她大概也能坦然接受吧,毕竟这还是以男子为尊的世界。 “可还有其他人?”容访清楚她的魅力有多大,若她肯昭告天下自己的身份,不定有多少男儿主动上门,只是她肯不肯接受便是另一回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马车痰盂 苏闲古怪的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对方面前,答道:“还有锦瑟公子安荼正在追求我,三师兄问这作何?” “我记得安荼是夜啸国的朔王爷,闲儿要卷入朝堂争斗中去?”容访剑眉蹙起,语气有些让人弄不懂的意味。 “早在我们合作的时候就卷进去了,不过也仅此为止,三师兄可以放心,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国家,会始终保持中立,你安心准备日后继位就好。”她微微一笑,以为对方担心她帮助夜啸国。 殊不知容访想的截然不同,他觉得既然苏闲都能接受一个王爷的追求,那他应该也可以,如今世事变化无常,稍微一耽搁她身边就有了三位非凡男子的存在,还有安荼虎视眈眈的候着,再不加紧速度就后悔莫及了! 有时候男人这种生物就该逼着走,原本还认识不到自己的心意,打算慢慢捋顺或者逃避,当初苏闲身边只有绝尘时尚未造成太大压迫感,但花云归和冷东阳接二连三地出现,使得对苏闲有意的男子俱是认识到危机,开始加快自己的追妻进程,生怕落后一步就是今生的错过,安荼如此,东方酌和容访亦是如此。 男子决心已定,忽然收敛笑容,神色认真地注视着她,“闲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他往常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像一块温润的美玉,又如春日柔和的风,如今郑重其事的样子鲜少见到,不禁让苏闲也认真起来,正色道:“三师兄请说。” 容访伸出手去,慢慢覆盖住苏闲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着,手心的热度仿佛能将人灼烧,只听他优美动人的声音低低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闲儿,也许现在说爱慕你有些唐突,然而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我希望能够永远陪在你身边!” “诗是挺好的,不过三师兄,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苏闲眼角不自觉抽动,暗忖她这段时间的桃花似乎过于旺盛了,安荼不久前才对她表白,眼下她刚遇见容访,竟然又被表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有胡言乱语,此番话完全是出于真心,其实早在师父的寿宴我便想表达对你的爱慕,但你和大师兄相谈甚欢,根本无暇理会我,一等就到现在,若非上天垂怜,此次你我可能擦肩而过,所以我不愿再等下去了。”容访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此刻眼神诚挚,黑眸盛满期盼的望着她。 苏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心中矛盾至极,她对容访是同门之谊,但对方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男儿,若单从解毒方面来说,绝对是最佳人选,然而她心底还是无法接受没有感情的结合,所以才会给安荼培养感情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行敦伦之礼,算对双方都有个交代。 踌躇半晌,她抬头盯着对方,深吸口气道:“三师兄,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是女子的人,很感谢你一直替我保守秘密,我不是那种喜欢拖泥带水的扭捏女子,既然你对我表白了,但说实话我对你还没有男女之情,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但我可以试试看,毕竟我现在处境容不得耽搁,即使如此我仍旧想要两情相悦的结合,也许是在痴人说梦,但我就是这么决定的!” 容访拍拍她的手背,凤眸溢满笑意,化作秋水盈盈,唇边的弧度微勾,“我知道闲儿的想法,何况我想要的不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只要她肯给他机会,那就意味着他有希望,能与其他人并列七大公子,他有信心让苏闲喜欢上自己,尤其那种相思的滋味在见到她时化作浓浓喜悦,他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三师兄喜欢我什么?”她忽然出声,早前曾问过安荼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并不太让人高兴,但能感觉到是真心话,而她自己委实迷糊,不知道自己哪点格外优异,吸引到朵朵桃花。 男子面色温和,笑道:“说不清楚,我自认见过不少美丽佳人,有才华的不在少数,却始终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不料遇到闲儿后心潮澎湃,总想将你揽在怀中,不想让你的视线离开我,你身上散发一种致命的诱惑,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而你惊才绝艳的才华和计谋,多变的性子,让我中上相思情毒,从无法自拔到药石无医,男女之间的爱情只有与你在一起才能体会到。” “……”苏闲不知该说什么,略微尴尬的移开视线,面对美男发自肺腑的表白,她此举倒显得十分不解风情。 “不要感到困扰,我想看到闲儿轻松无忧的模样,我的腹黑小东西。”容访语气亲昵,不知何时坐在她身侧,手臂揽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察觉怀中人儿的身子僵硬,叹口气道:“慢慢来,总该适应不是?” 虽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又找不出不妥,她长长舒口气,试着将脑袋靠在他肩上,男子身子传来的好闻的淡淡药草香飘入鼻尖,让人格外安心。 二人不再多言,马车内静谧无声,苏闲不知不觉陷入沉睡,容访小心翼翼将她放平,又把她的脑袋置于自己膝头,从一侧拿过毯子替她盖住身子,宠溺的眼神荡漾柔和波光,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描摹女子美丽的面庞,细密卷翘的的睫毛如蝶翼,眉色清浅如远黛,琼鼻小巧,唇瓣不点而朱,女子的肌肤滑腻白嫩好似刚煮熟剥皮的鸡蛋,让人想咬一口,而容访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俯下身子,轻轻在女子水润的脸蛋上落下一吻,目光被那红艳的唇吸引,恍如见到人世间最诱人的水果,不由得吻住,唇上传来的软软触感让他欲罢不能,舌尖撬开贝齿,辗转厮摩,女子甘甜的味道迷惑心神,这种偷香窃玉的感觉带来别样刺激,直到女子不适的皱眉,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动作轻柔的拭去女子唇边的水渍,沉静的眸子染上曾氤氲雾气,丹田一片火热,小腹情不自禁发生变化。 苏闲在梦中恍如被网子缠住的鱼,任凭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得,烦躁的转过身子,那种讨厌的束缚感逐渐消失,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见此,容访倒吸口凉气,女子的面庞距离他的小腹极近,如此刺激的一幕是超乎想象的,如果她现在睁眼,肯定会羞恼的训斥他,思及此,他努力平复上涌的气血,慢慢恢复如常,手掌摩挲她的发丝,神情满足不已。 时光静好,佳人陪伴,此生足矣。 马车又走了两日,二人在车中下棋,忽然听到车夫紧急勒马的声音,彼此对视一眼,顿时警惕起来。 “救命啊,救命,求你救救我们。”女子脚步踉跄地跑向马车,身边跟着两个丫鬟,而不远有两队人马正在厮杀,时常传来惨叫声,鲜血四处喷溅。 “夫人,你现在有孕,小心些。”一个丫鬟搀扶着女子,声音急促带着哭腔。 “马车里的人听好了,我家夫人身份不凡,只要你们肯救我们,无论想要金银珠宝还是加官进爵,都能达成所愿。”另一个绿衣丫鬟虽然也有惧意,却带着些傲慢。 车夫静静看着三人,被称作夫人的女子容貌清秀,梳着华贵发髻,头戴各色珠钗,身穿樱桃色华服,布料是上乘织锦,外面披着宽大的斗篷,隐约可以看到腹部鼓起,显然有孕在身,看样子已经七八个月,此刻吓得面色煞白,牙齿打颤,死死抓着丫鬟的手臂。 “救命,只要救下我们,无论想要什么我都给!”女子语气哀求,回头看一眼激烈的厮杀,不由双腿发软,多亏丫鬟的搀扶才不至于跪倒在地,她目光恳切的盯着帘幕,生死就在今日。 车内二人正身危坐,见容访稳如泰山,明显不想理会,苏闲无奈起身,将帘幕挑开条缝,目光往外面看去,不由一乐,暗道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遇到这个女人了!似乎她此刻狼狈不堪呢,丝毫不见从前那骄纵跋扈的做派。 真是有意思,她不好好跟着自家相公享福,反倒挺着大肚子颠簸,莫非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重新坐回原处,苏闲凑近容访,低声道:“外面可是你的爱慕者,我们正愁没有理由进神医谷,如今理由自己送上门来,沈昙雨——神医谷谷主之女,我们救不救?” 容访凤眸深深,在她脸颊一捏,叹口气道:“明知我的心意,偏偏故意激怒我,坏心眼的小东西,虽然真心不想救她,但神医谷位置神秘,我们找起来还费些力气,救下她倒可以当个免费的向导。” 苏闲笑得不怀好意,将近三年未见,不知“痰盂”小姐还能不能认出她,遂对帘幕唤道:“你们进来吧。” 闻言,车夫跳下马车,掀开帘幕让三人进去,接着从车辕下抽出藏起的大刀,准备待会大干一场。 三人进入马车,沈昙雨一愣,视线在容访脸上迟迟不移开,她没想到又遇见这个男子,这个她第一次爱慕的男子,得不到宁可毁去的男子! “凤公子,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谁知在我遇难时公子又一次出手相救,妾身感激不尽。”沈昙雨仍旧有些痴迷,眼前的男子风采不变,那张俊美的面庞如冠玉,温和如水的气质格外迷人。 “沈夫人谢错人了,是我的卿卿心怀善意,不忍看夫人受难,特求我相助。”容访露出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对苏闲勾勾手指道:“卿卿坐到我身边来,车内空间有限,夫人身边的两位姑娘还未坐下呢。” 沈昙雨的目光落到苏闲身上,眼底快速闪过惊艳,微微一笑施礼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闲暗自撇嘴,痰盂竟然没有认出她,真是让人失望,但下一刻她眼珠地溜一转,计上心头,拱手道:“沈夫人不必道谢,在下姓玉名春,只因夫人花容月貌,令在下惊为天人继而一见倾心,谁知夫人已为人妇,只恨不相逢未嫁时,因怜香惜玉不愿看夫人香消玉殒罢了。” “玉公子过奖了,妾身姿色平平,哪堪入得公子的眼。”沈昙雨双颊微红,媚眼如丝的扫她一眼,心中怃然一动,竟是有些春心荡漾了。 苏闲倒杯茶水递给她,温声道:“外面天寒,沈夫人喝杯热茶驱驱寒,二位姑娘也喝点茶水吧。” “多谢公子。”两个丫鬟羞涩的点点头,眼角余光不住的看她,透露着少女情窦初开的火热。 她对三人的小心思视而不见,心中不屑,本以为沈昙雨喜欢容访,不料喜欢的只是俊秀的容貌,自己稍加试探,她竟然轻易地移情别恋了,还有她身侧的丫鬟,那个穿绿衫的两年前还拿鼻孔看自己,如今目光似火恨不得吃了自己,真真是外貌主义外加拜金主义。 容访一手搂着苏闲的腰肢,另一只手取过暖炉塞给她,虽不知她想要做什么,却是无条件配合,刚刚几人进来时带入寒风,她原本体温就低于常人,遂柔声道:“卿卿自己的身子本来就弱,受不得寒,快些暖暖。” “阿言太大惊小怪了,怎么说我也是男子,难道比沈夫人这样的纤纤佳人还不如?”苏闲微微一笑,却顺从的抱着暖炉。 二人相处的模式明显不同于一般朋友,周围似乎泛有粉红色的泡泡,沈昙雨一惊,莫非这位玉公子也是断袖?她记得从前陪在凤公子身侧的是个容貌俊美的小童,如今换成玉公子,看来小童被抛弃了,也难怪,以色侍人又能有几时长久呢。 越想越觉得诡异,她忍不住问道:“玉公子可已成亲?” “嗯,在下已经娶了三房夫人,都是人世间难得的美人,不过在下还要再娶几位,只可惜沈夫人已为人妇,破碎了我的念头。”苏闲笑容满面,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语气透着浓郁的幸福感,如今家中那三只夫君大概在眼巴巴等她回去呢。 “阿玉,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在我面前提你的三房夫人么,现在你可是我的卿卿,那些女人不过是家族的安排,你何必挂在心上,如今你我同床共枕,夜夜笙歌,岂不快活。”容访指尖捏住苏闲的下巴,轻轻在她唇上一吻,舔舔唇瓣道。 旖旎的场景让气氛霎时僵滞,丫鬟握杯的手一抖,茶水洒在桌上,见此,苏闲淡淡道:“阿言,你吓到二位姑娘了,我说过我们的关系不可对人言。” 男子撇撇嘴,整个人贴住她,脑袋置于苏闲颈间,含住她的耳垂啃噬,低低道:“是阿玉先提的那三个女人,我不准!你是我的!” 二人举止亲密,毫无顾忌的对话揭露了彼此的关系,沈昙雨彻底愣住,想不到玉公子竟然男女通吃,“妾身记得凤公子身边有位俊美的小厮,如今为何不见踪影呢?” 容访抬眸,眼中闪过丝不耐,却依然保持谦和的风度,含笑道:“腻了,遇到阿玉卿卿后便分开了,难为沈夫人还记得他。” 沈昙雨沉默不语,手掌抚摸鼓胀的小腹,心情不复之前那般明快,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玉公子有三房夫人,却还对她心存爱慕,花言巧语不断,而断袖的凤公子也是抛却旧爱,寻得新欢,如今她对男人失望不已,联想起自己的境遇,更是觉得满身负能量喷涌而出,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从一而终! 她心有不甘,眼神渐渐变得晦暗难明,因自幼学习医术,她除医书外读书不多,却喜欢看些野史,知道历史上有武则天称帝,豢养面首众多,而她是堂堂神医谷谷主的女儿,容貌不凡,医术高超,绝不吊死在王渊一棵树上,等她产下孩儿,也要专门在自己的后院豢养些美男子,报复那个负心的男人! 趁着安静,苏闲猛地咳嗽几声,用手帕捂住唇瓣,再拿开时白帕上染有暗红色,她状似无意道:“阿言,你说我们能够寻到君无忧吗?我的病只有他才能治好,但那是传言中的人物,都不知道是否存在于世。” “玉公子要寻君无忧?”沈昙雨黑眸精芒飞逝,视线在苏闲与容访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打量两件物品,她对二人的容貌甚为满意,收入将来的后院未尝不可,即使这二人是断袖,但她要的只是身体,到时候分开囚禁并无影响,眼下的关键在于如何将他们骗到神医谷。 苏闲预料的她会中计,却没想到如此轻易,故意语含期待道:“莫非沈夫人知道君无忧的下落?可否带我去?” “嗯,君无忧是我父亲的师父,隐居山林数十年未曾出来过,脾气有点古怪,性子反复无常,私闯无忧林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杀了。而二位是我的恩人,不如一同随我回神医谷,待我向父亲阐明一切,他亲自带你们前往,报答恩情。”沈昙雨笑意盎然,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神医谷是她的地盘,等到了谷中她就好似潜龙遇水,可以随心所欲!捉住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多谢沈夫人。”苏闲凤眸荡漾粼粼波光,唇际勾勒优美的弧度,面容蒙上层圣洁的光茫,又隐隐夹杂魅意,相异的两种感觉汇接更具诱惑,恍如降临人世的天上神君,车内几人不由看得痴了。 马车内计划如期进行,几人各怀心思,车外不远处的战斗结束,沈昙雨带着的护卫被全部剿杀,获胜的一群山匪打扮的人迅速包围马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妇人之心 头领打扮的中年男人高坐马上,朝地面啐口痰,恶狠狠道:“车内之人快快交出那三个小娘子,我饶你们一命,否则格杀勿论!” 车夫面色如常,无丝毫惧意,镇定道:“公子,暂时不要出马车,等我解决了他们就出发。” “好。”容访淡淡应声,替苏闲理理耳边碎发,柔声道:“阿玉别怕,待会儿就离开。” 她微微一笑,侧首问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何对沈夫人紧咬不放?” 沈昙雨身子一颤,回想起那惊悚的场景,血肉横飞,满地是鲜血,才恢复不久的面色又变得煞白,“他们是山匪,抢夺了我们随行的财物,看我们长得有几分姿色,起了歹意,便想要抢我们上山做压寨夫人,若非今日遇上二位公子,我们可能性命不保。” 刚才她带着丫鬟和护卫往神医谷方向而去,怕遇上歹人特意选择走官道,谁知忽然冲出大队人马,二话不说就开始杀人,负责护送财物的护卫片刻就全部覆灭,她和两个丫鬟从马车里出来,正对上山匪头子。 “小娘子,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如跟我上山做压寨夫人,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山匪首领色迷迷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在看盘中之餐。 绿衫丫鬟虽然害怕,却因为自幼在神医谷中生活,跟在沈昙雨身边耀武扬威惯了,并不知道恶徒的可怕之处,故而强行挺起胸膛,虚张声势道:“大胆,区区草寇竟然妄想染指我家夫人,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哦,你家夫人什么身份?”山匪首领挑眉,挥挥手中的大刀,冷酷的视线盯着小丫鬟。 “我家夫人是神医谷谷主的独生女,也是夜啸国郡马爷的夫人,你要敢掳她,当心丢了命!” 话音刚落,周围爆发出阵阵哄笑,一个独眼男子不屑道:“大哥,那劳什子郡马爷算什么东西,不要和他们废话,直接绑上山去,两个丫鬟就留给兄弟们享受一番。” 头领笑容猥琐,露出满口熏黄的牙,阴阳怪气道:“小娘子快跟老子上山,老子玩腻之前,咱也过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日子。” 沈昙雨连连后退,声音颤抖道:“这位壮士,妾身如今怀有身孕,已是残花败柳,不如壮士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妾身回去后让我家官人给你送几个绝色佳人来可好?” “呸,什么绝色佳人,老子偏偏就相中了你,不就是怀了孩子么,吃服打胎药落了就是,凭老子健壮的身板,咱们生十个八个不成问题,我告诉你,老子看中你是你的荣幸,臭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把这三个女人给我绑上山去!” “是,大哥。” “保护夫人!”众护卫将女眷护在中间,紧握兵器,咬牙拼死杀出个缺口,沈昙雨带着丫鬟逃出,不敢回头只顾往前跑,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尽管她吓得脚步松软,但却不曾停下。 看到对面驶来辆马车,逃生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三人顾不得多想,立刻奔到路中央拦下,只盼马车的主人有颗怜香惜玉之心,不要让她们落入歹人手里。 “原来是红颜祸水,沈夫人莫怕,在下会保护你的。”听完解释,苏闲露出温柔笑意,声音清雅如和煦春风,带着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沈昙雨回过神,盈盈施礼,娇声道:“妾身多谢玉公子。” 车外是兵刃相击发出的清脆响动,苏闲靠在容访胸前,抬手挑开车帘,视线落在争斗上,只见车夫身手不俗,身影灵活似燕子,攻守相宜,闪避间不忘发动攻击,以一敌百不成问题,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清浅的眉色却渐渐拢起,放下车帘,附在容访耳际小声嘀咕几句。 她依然温柔的笑着,不紧不慢道:“沈夫人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那些可不是简单的‘山匪’。” “玉公子何出此言?我一介妇道人家,平日里连门都鲜少出,怎么可能得罪人呢?”沈昙雨摇头,仍旧认为是见色起意的山匪。 苏闲暗道声蠢女人,这些年丝毫长进都不涨,只得循循善诱道:“这条路是官道,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官家,而且朝廷不久前刚刚下令各地官员加强治安,即使有山匪,也不会蠢到赶在风声正紧的时候出没,而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拦截你们,竟没有对官兵的惧意,恐怕是大有来头,甚至是官兵都不敢对他们如何。我记得这位绿衣姑娘似乎说夫人你身份不一般,是不是牵扯进了深宅大院的斗争?毕竟夫人你现在有身孕,生下的孩子若是男儿,那便是继承家产的嫡系长子,所以你可能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是她!肯定是郡主!夫人你先于她怀胎,于是她心生嫉妒,想要除掉我们!”绿衫丫鬟语气愤愤。 另一个丫鬟亦点头,附和道:“郡主一直寻各种理由找夫人的麻烦,而且郡主是皇室女子,身份高贵,以权势欺人,这些山匪绝对与她脱不了关系。” 容访见时机差不多,柔声对苏闲说道:“阿玉,他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我去帮忙,咱们也好早些寻到君无忧为你治病。” “嗯,你小心些。”苏闲注视他离开,继续道:“沈夫人,我看那些人的身手不是山匪能够有的,倒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官家人,在下毕竟是外人,不便插手夫人的家事,只得言尽于此。” 沈昙雨虽然反应迟缓,但也不是愚笨之人,经苏闲提点,很快便确定元凶的身份,当下恨得咬牙切实,只差吃其肉,喝其血,扒其皮,抽其筋,剔其骨。 当初沈昙雨对化名凤言的容访一见倾心,谁知凤言是龙阳君,她便想利用合欢散使二人发生关系,之后借此要挟他娶自己,岂料阴差阳错下她与王渊有了肌肤之亲,回神医谷后不久二人便成亲了。 婚后生活过得还算幸福,王渊对她十分体贴呵护,时常说些甜言蜜语哄她,偶尔两人吵架也是男子先道歉,而女人都是很容易受感动的,她渐渐也喜欢上了王渊,原本一切都很好,直到父亲派王渊去皇宫给夜啸国老皇帝治病,老皇帝痊愈后不仅赏赐金银珠宝,竟还把郡主许配给了他!而王渊最开始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不会答应,但几日后还是用八抬大轿以平妻的身份将郡主迎进了门! 她伤心不平,数月不曾给过他好脸色,谁知父亲亲自来劝说,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王渊只有两个女人,又是青年才俊,该好好把握住,她无可奈何,却也不能违逆父亲,便与王渊和好如初。 幸而王渊对她念着旧日情份,大部分关怀都给了她,本想就这样度过余生,但郡主不是个省油的灯,每日都会来对她冷嘲热讽,耍阴谋手段对付她,譬如走在路上故意撞她,手端热汤故意洒在她身上。 那日天色晴好,郡主当着王渊的面邀她游湖,态度更是十分友善,她牢记父亲的话收敛性子,便一同去了,谁知在湖上郡主露出真面目,竟然想要推她下去,她死死拽住对方的衣袖,又在丫鬟的帮助下反客为主,倒是将郡主推了下去,这一幕正好被王渊看到,他急忙跳入湖中救起郡主,还打了她一巴掌,那是二人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打她,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忍无可忍,打算回神医谷去,却忽然头晕目眩,为自己把过脉,竟然是有喜了!怀胎的喜悦顿时冲散了她的幽怨,即刻派丫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渊,果不其然,初为人父的王渊十分激动,派人每天顿不同的补品给她,一有时间就陪她在园中散步,还总是同腹中孩儿说话,一家人其乐融融。 郡主假仁假义的来看她,连续多日表现的姐妹情深,俗语有云: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对方送来的东西被她全部封存,向王渊提过不希望郡主在她怀孕期间打扰,但男子却不以为意,就这样郡主仍旧每日拜访,在她的饮食中添加各种对胎儿不利的药物,若非她精通药理恐怕不仅会失去孩子,连为人母的权利都会失去!她将种种证据摆在王渊面前,男子的医术得父亲真传,比她还要高,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而王渊对郡主始终包庇纵容,甚至连斥责都未有一句,那一刻她的心凉透了。 此后王渊不再常来看她,仿佛她与孩儿被遗忘在角落,即便多次派丫鬟前去相请,传回的消息却是老爷陪着郡主,今夜留宿郡主房内!逐渐府中下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已经失宠,郡主才是府中真正的女主子。 终于她积压已久的怨怒爆发,立刻收拾行囊,嘱咐丫鬟找辆马车,准备回神医谷去住,不愿再看到那对狗男女! 直到她上了马车,王渊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她觉得既委屈又屈辱,她可是神医谷的大小姐,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嫁给王渊后收敛性子,尽量做个贤妻良母,他娶郡主进门她忍了,他为郡主打了她,她也忍了,如今她腹中怀了二人的骨肉,他竟然不理不睬,心中可见是没有她的,那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地留在这呢! 沈昙雨离开王渊,心灰意冷,路上遇见山匪,她觉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简直不能更倒霉,幸而被人救下,经过玉公子的一番分析,必然是郡主不想让她和孩儿活命,所以找人假扮山匪劫持她们,最后杀人毁尸灭迹! 好狠的心! 此刻她已经恨到极点,势必要报复那对贱男女,等回到神医谷她重新得势,就派人先毁郡主的容貌,然后毒哑,挑断手筋脚筋放到妓院,让千人骑万人压,那所谓的高贵的皇室血脉品尝绝望的滋味!之后她再设计囚禁王渊,在后院豢养一群面首,当着他的面日日笙歌,夜夜欢好,告诉那个男人,离开他她依旧能活的很好! 而玉公子和月公子极合她的心意,此等绝世美男子定能让王渊自愧不如,她要从精神和身体上折磨那个负心人! 不得不说千万不要激怒女人,当她们彻底狠下心来时,威力是巨大的! 心绪翻飞间,马车帘幕被掀开,容访翩然进入,坐在苏闲身侧,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语气淡淡道:“都已经解决了,不会耽误阿玉治病的时间。” 苏闲颔首,白皙纤长的手指挑开车帘,看一眼外面尸横遍野的惨状,断肢满地,鲜血成片,眼角余光扫到沈昙雨,见她面色惨白,想必是被容访凶残的一面吓到,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因为她对沈昙雨并不信任,这个女人的眼神时常躲躲闪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偶尔打量二人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闲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女人定然在打什么不可见人的主意!她刚才附在容访耳边窃窃私语,就是让他表现的凶狠些,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让沈昙雨即使想对他们下手也该斟酌再三。 何况这个女人并不是知恩图报的性子,如今却如此轻易地答应带他们找君无忧,事出反常必有妖,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 “阿言,你下手也太重了不是,看看脸上都沾了血迹。”苏闲从怀中取出手帕,蘸湿后轻轻替他擦拭,眉眼间神色仔细认真。 容访顺从地任由她擦脸,女子柔软圆润的指尖触到面颊,十分舒服,不禁惬意的眯起眸子,含笑道:“我已经很收敛了,如果不杀干净,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也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沈夫人,如今障碍清除,我们出发去神医谷吧。”苏闲凤眸闪烁粼粼波光,美艳的面容风采迷人。 沈昙雨愣愣点头,地上的尸体令她有些恶心,身边的两个丫鬟早就捂着嘴干呕,她暗忖如今二人已经上钩,绝不能半途而废,只要他们服下谷中特制的药,无论武功多么高强,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马车重新启程,行驶在幽静的官道,苏闲和容访倚在一处,如芝兰靠玉树,二人都着白衣,气质温润如玉,看起来赏心悦目,沈昙雨痴痴的目光望着他们,心中怦怦跳动。 “玉公子和凤公子感情如此之好,不知是如何认识的呢?” “卿卿,我有些累了,你陪沈夫人聊聊吧。”容访不愿理会对方,径自坐于马车的羊毛地毯,将脑袋趴在苏闲腿上,双臂环着她,打个哈欠道。 苏闲微微一笑,玉手轻轻摩挲男子的发丝,眼神柔和,举止优雅,却开始随口胡说八道,“我和阿言的相遇不太美好,当初我因为身子弱,家族便安排了许多美貌女子给我相亲,让我从中选择几个,但我不喜欢被人安排,作为反抗便乔装打扮跑到小倌馆,结果阿言误把我当作小倌,跟鸨爹说要买下我,我就阴差阳错间与他走了,不过后来还是难逃被捉回家族的命运,娶了三房夫人,而不久前我在街上旧疾突发,昏厥时被他所救,他执意要带我寻君无忧治病。” 察觉男子揽在她腰际的手一紧,苏闲笑容更加灿烂,她知道容访在表示抗议,不满她非将二人与小倌馆扯上联系。 “玉公子这样的绝世男儿,上天是不忍心收的,我必定恳请父亲带你去寻君无忧!”沈昙雨嫣然一笑,清秀的面容飞染红霞。 “在下先谢过沈夫人了,到神医谷后还要多仰仗你啊。” “公子客气了,能帮上公子的忙是妾身的荣幸。” …… 经过几日不分昼夜的赶路,马车驶进一处山谷,此地没有冬季的肃杀寒冷,四处是翠绿的颜色,能听到鸟儿啁啾的叫声,偶尔看到野兔出没,像极了陶渊明笔下的的桃花源。 察觉温度有所改变,苏闲脱去轻裘,干脆将窗帘挂起,兀自欣赏外面的景色,呼吸山里清新的空气,身体中的污浊仿佛被彻底洗涤,顿觉精神一振,眉宇间是轻快愉悦。 容访宠溺的视线包裹着她,二人十指相扣,女子如花的笑颜惊艳了眼眸,手心传来的热意一直到心底,延伸出丝丝甜蜜,这一路除了有三个花痴女以外,总体来说他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苏闲如今对他的触碰不再排斥。 一路无恙,忽然从树林中窜出几个小童,拦住马车高喝道:“什么人,未经许可竟敢擅闯神医谷,快快离开!” “大胆,小姐回来你们也敢拦!”绿衣丫鬟一把掀开马车帘幕,神情高傲道。 小童一惊,见车内坐着的果然是沈昙雨,急忙跪下,“原来是小姐回来了,我这就通禀谷主。”他语气急促,点燃一支信号弹发射到空中。 苏闲凤眸闪过丝疑惑,仍旧面色如常,对车夫吩咐道:“继续走吧,有沈夫人在无人敢阻拦我们。” 马车悠悠前行,逐渐进入神医谷的腹地,天色湛蓝,白云漂浮,气氛却不复轻松自在,自从进了谷,路上见到的人皆是神情严肃,双目略显空洞无神,步伐沉重且无力,似乎是没有思想的傀儡,此处的空气中弥漫着阴郁和压抑,容访不由与苏闲对视一眼,意思明显:此地蹊跷! “已经到了,我们下车吧。”沈昙雨语调轻快,掩饰不住笑意,由丫鬟搀着率先下去。 几人先后下车,车夫由侍童领着离开,苏闲开口夸赞道:“不愧是神医谷,早前听说过神医谷位置神秘,风景宜人,心中已怀仰慕,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景色如此秀丽,简直堪比人间仙境,怪不得能养出沈夫人这样的妙人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另有隐情 “玉公子过奖了,妾身先为你们安排住处,准备精美的膳食招待二位,再去找父亲说明你们的来意,总之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好好休息。”沈昙雨羞涩一笑,暗道玉公子太会说话了不是,哄得她格外开心。 容访目光幽幽,墨玉般的眸子晦暗不明,如焦尾琴般动听般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麻烦沈夫人为我和卿卿安排一间房就好,我们同床共枕惯了,没有她我会辗转难眠。” “麻烦沈夫人了。”苏闲顺着容访的意思,她心中存疑,需要和容访好好商讨一番。 是夜,星辰满天,光芒璀璨。 房中烛火轻摇,琉璃灯盏散发柔和光芒,桌上摆着小厮送来不久的晚膳,菜式尤为丰盛,有姜汁鱼片,糖醋鲤鱼,炒腰花儿,水晶梅花包,清蒸翅子以及银耳粥,二人相对而坐,苏闲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待确定无毒,她夹起筷鱼肉放入口中,甜香的味觉冲击顿时让人欲罢不能。 “慢些吃,我又不会同你抢,看来路上的饭菜都不合你口味。”容访唇边衔着温柔笑意,替她盛碗粥放在面前。 苏闲夹起小包子塞进他口中,笑眯眯道:“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尚可,比起食味堂还差些。”他慢慢咀嚼,吃相优雅,执筷的手骨节分明,温润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 “阿言,不可以太挑剔。”苏闲食指大动,开始如暴风般地吸入。 而男子动作慢条斯理,连吃饭都透着翩翩公子之风,俊逸的面容如无瑕美玉,睫毛投下的阴影掩住凤眸波光,“阿玉快吃,我们早些安歇。” “好,但今夜你什么都不准做!”苏闲语气旖旎暧昧,令人浮想联翩,她瞥一眼门外,察觉窥视之人的气息渐渐消失,不由嗤笑,这沈昙雨还有偷听的癖好,果然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烛火熄灭,屋中一片漆黑,容访抱着苏闲上床,二人只着中衣,身子彼此依偎,只听女子低低道:“三师兄,神医谷有些不对劲,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容访手臂搭在女子腰际,凑近她小巧的耳垂,轻喃道:“闲儿说的没错,这里的人都精神不振,好像被吸食了精气一般,而且他们对神医谷谷主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医者仁心,不该如此才对。” “还记得马车刚进谷时,小童发射了信号弹,依礼来说沈昙雨是神医谷谷主之女,不用格外通禀才是,想必是专门针对我们这外来者的,这里有秘密!”苏闲蹙眉,只有存在不愿为人知道的秘密时,人们才会如此谨慎!如今他们算是只身入虎穴,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于此。 “我们先静观其变,时刻保持警惕,在未见到谷主之前不要打草惊蛇。”容访神色认真,压低声音道。 苏闲凤眸微眯,红唇轻启,不紧不慢道:“我觉得沈昙雨看我们的眼神非同寻常,恐怕是受了什么刺激,与她呆在一起时小心为上。” 话落,她猛地腰侧一疼,却是被容访狠狠一捏,不由恼道:“我的话又没错,三师兄捏我作甚?” “这几日闲儿在马车上说尽了甜言蜜语,极尽调戏人之所能,哄得三位女眷笑逐颜开,看得我心中不是滋味。”容访心头微微醋海翻涌,从不知苏闲还有调戏人的本事。 每每看到沈昙雨满面羞涩的对苏闲暗送秋波,他除了无奈便是酸涩,虽然同样是女子,但这种被人抢妻的感觉让人不悦,他的闲儿招蜂引蝶的本事倒非同一般。 苏闲忍不住轻笑,戏谑道:“三师兄这般小肚鸡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对她又没有兴趣,你吃醋什么?” 她只觉面容一热,男子的气息骤然涌来,容访咬住她的鼻尖,轻轻道:“那闲儿对我可有兴趣?” “三师兄脸皮好厚,与其在这骚扰我,不如早些睡觉,养精蓄锐迎接未知的挑战。”她撇撇嘴,转头躲开他的呼吸。 容访呵呵一笑,更加紧密的贴住她,手臂从身后将她环抱住,埋首于那黑亮的秀发,深深吸口气,“听闲儿的,今夜就什么都不做。” 神医谷,谷主房间。 夜明珠的光亮洒满整间屋子,梨花桌案散发淡淡清香,中年男子坐在桌案后,手中的狼毫笔挥洒笔墨,红色印章盖下,张张信笺被归置一侧,他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腕部猛地一顿,继而恢复如常。 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是女子婉转娇弱的声音,“父亲,女儿有事找你,是否能进去?” 谷主从信笺中抬头,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人影躬身施礼,绕到屏风后,手掌在墙面一推,只见一条幽暗的密道赫然出现,人影踏步而入,密道立刻消失无踪。 “雨儿,进来吧。”谷主放下笔,用空白的宣纸遮盖住信笺,声音慈祥的唤道。 沈昙雨推门进入,凤眸含泪跑到谷主身边,哭诉道:“父亲,雨儿好想你。” “傻孩子,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嘛,如今都是要当母亲的人,还是这般冒失,王渊呢?他没陪你一起?”谷主拍拍她的脑袋,不由得疑惑。 提及王渊,所有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眼泪好像开闸的水不断滴落,沈昙雨抽抽噎噎,泪眼朦胧道:“父亲,王渊对女儿无情无义,郡主三番四次谋害女儿,他却视而不见,包庇纵容,若非女儿自幼随您学习医术,恐怕性命不保,如今女儿怀胎八个月,他极少来看望,而郡主更是在女儿的膳食中添了许多落胎的药,明明人赃并获,他不给女儿个公道,反倒与郡主恩恩爱爱,视女儿如无物。” 闻言,谷主眼中快速闪过神秘莫测的精芒,拍案而起,怒道:“我把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他,王渊却如此不珍惜,雨儿莫哭,安心呆在谷中养胎,父亲给你讨回公道!” “嗯,雨儿就知道父亲最疼我了,不过这次女儿差点就见不到你。”说着,她又开始低声哭泣。 “发生了何事?雨儿先平静心情,然后再慢慢告诉父亲。”谷主满目和蔼,温和的声音安抚着她。 沈昙雨长呼口气,重新镇定下来,愤愤道:“王渊对女儿不好,再呆在那里女儿性命堪虞,便想回神医谷寻求保护,谁知郡主不打算放过女儿,竟派人假扮山匪,要将您未出生的外孙和我掳走,幸亏遇到玉公子和凤公子仗义相救,女儿为报答他们的恩情,已经答应帮他们了。” 谷主眉眼深深,捻着胡子沉思,他收到通报有外人进入谷中,还是雨儿带来的,想不到中间竟发生了这些事情,那位郡主倒是个狠辣的角色,不过他神医谷也不是好欺负的!看在她是皇室子弟的份上,给了她三分薄面,反而尾巴翘上天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雨儿放心,我会派人给那位郡主点颜色瞧瞧,那二位公子既然救下你,为父必定要亲自感谢才行。” “父亲,他们不是一般的公子,不会为蝇头小利折腰,而那位玉公子身子羸弱,身患重疾,我已经答应帮他寻找君无忧医治,所以二人才随我来谷中找您。” 话音刚落,谷主一惊,语调不由抬高道:“你说什么?你将为父与君无忧的关系告诉他们了?” 他心中大骇,他与君无忧是师祖孙一事鲜为人知,师祖最讨厌被人打扰,若让师祖知晓此事被泄,那他定然要遭受极大的惩罚!断手断脚都是小戒,很可能会生不如死! “父亲,您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沈昙雨语气担忧,难道父亲不愿帮忙? 谷主立刻回过神来,笑道:“没事,就是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需要闭关修养一段时日,那二位既然是雨儿的救命恩人,你定要好好招待,等为父出关后就带他们去找君无忧。” 事到如今只能先拖着,寻个机会将二人私下解决了,先骗过女儿再说。 “多谢父亲,女儿还有件事想要与您商议。”沈昙雨忽然变得扭捏起来,手指不安地搅着衣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自幼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儿,难得露出这副样子,说明此事是羞于启齿的,谷主呵呵一笑,问道:“雨儿不好意思了?和父亲还有不能说的?” 见父亲似乎心情不错,沈昙雨稍松口气,犹豫片刻开口道:“父亲,王渊实在非女儿的良人,女儿打算与他和离,另寻夫婿度过余生!希望父亲成全!” 她不想再容忍下去,王渊对另一个女人的疼爱包容好像把利刃,在她的心头插下一刀又一刀,直至鲜血淋漓,干涸凝结成血痂,哪怕暴露在寒风中都不觉更疼。 “荒唐!你成亲不过三年而已,现在还怀着身孕,脾性有些反复无常,全是在气头上做的决定,怎能作数?而且女子再嫁不易,你难道不为腹中孩儿着想么?雨儿,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能离开王渊!”谷主目光幽暗,语气坚决。 他知道王渊对沈昙雨的心意,甚至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纵,王渊自小跟随他学习医术,与沈昙雨青梅竹马长大,对她一直心存爱慕,是以他早就告诉对方会将沈昙雨许配给其,所以王渊忠心于他,虽然中间有些插曲发生,但沈昙雨还是嫁给了王渊。 后来他派王渊代表神医谷去为夜啸国老皇帝治病,痊愈的老皇帝赐婚给王渊和郡主,那孩子表示对沈昙雨忠贞不渝竟想抗命不从,但他以师父与岳父的威严相逼,王渊最终同意,而他又叮嘱王渊必须对郡主纵容些,对沈昙雨不要太显得关怀,免得惹郡主不开心,给沈昙雨带去麻烦。 如今沈昙雨要和王渊和离,那他便失去控制王渊的一大助力,怎么能允许?毕竟他宏图霸业的实现,王渊是不可缺少的棋子,甚至女儿沈昙雨都是他的棋子! “父亲,你到底有没有替我着想?王渊对我和孩子如此狠心,纵容郡主伤我性命,难道我还要继续忍气吞声吗?我要追寻自己的幸福,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我偏偏要打破这世俗常规,等诞下孩儿,我就要四处搜罗俊美男子养在后院!”沈昙雨身子隐隐颤抖,气愤不已。 谷主顿时怒上心头,在神医谷没人敢忤逆他,更不能挑战他的权威,哪怕他的女儿也不行!何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锦衣玉食的将她养大,是为有朝一日她能发挥点价值,而不是为了让她反抗的! 啪~ 巴掌重重落在沈昙雨的面颊,浮现出红色的掌印,高高鼓起,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父亲,你竟然打我!你从来没有打过我的!” “为父说过不准你与王渊和离,雨儿你不能违逆我,至于那个郡主我会给她点颜色瞧瞧,男子三妻四妾是自古就有的,你也不要妄想做武则天那样的女人,等生下孩子,我会将你们母子送回王渊身边,雨儿专心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就好。”谷主语气冷硬,透着沉沉威压。 闻言,沈昙雨眼中含恨,冷笑道:“父亲就这般轻易地葬送女儿的幸福,真是让我心寒。想当年母亲是您明媒正娶进谷中的妻子,一心一意对您,常常对女儿夸赞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告诉女儿日后选夫婿要以父亲您为榜样,可您呢?在谷外认识了一个狐媚子女人,甚至不顾众位长老的反对将她带进谷内,自此移情别恋,甚少来看我与母亲,我问母亲为何您不在经常来看我们,她始终寻各种理由替你开脱,长久的郁结和思念积压在心,母亲终于抑郁而死,生命的最后还在翘首期盼父亲能见她最后一面,却是抱憾而终,我不愿步母亲的后尘!” 母亲的死成为她此生难解的结,她一直将对父亲的怨恨埋藏在心底,这些年慢慢发酵,今天一股脑全部爆发,黑暗似乎在渐渐侵蚀她的心,原以为王渊与父亲不同,谁知天下男子皆是三心二意,她彻底失望,决心要做个随心所欲的人,凭什么男人可以视女子为玩物,她沈昙雨要反其道而行,玩弄天下俊秀男儿! “你闭嘴,不要再提你的母亲,当年若不是她插手我的事,香姬也不会死!”谷主此刻如暴怒的狮子,阴冷的目光望向沈昙雨,“总之今日起你乖乖呆在谷中待产,顺便安抚住那两个男子,不要再激怒为父了。” 沈昙雨笑容嘲讽,施礼道:“知道了,我的好父亲。” 想不到那时母亲的一片苦心,在父亲眼中竟是挡路石,那个女人进谷分明就是有目的的,每日在父亲的书房东翻西找,母亲怕父亲受骗,故而将此事告诉了诸位长老,希望他们可以提醒父亲多多注意,岂料父亲执迷不悟,长老们为了神医谷的发展着想,趁父亲外出时将那女人处死,父亲得知后大怒,冲到重病的母亲面前恶语想加,即便如此,母亲仍然很开心,因为父亲去看她了,如此卑微到尘埃里的爱,她绝不会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 沈昙雨转身离开,浑身散发奇诡的冷意,消失在黑暗中。 夜色深深,星辰被忽然出现的云朵掩住,层层密林中隐约晃动着一个黑影,身形小巧,外罩黑色斗篷,面容被宽大的帽檐遮挡,令人看不真切。只见黑影机警地望着四周的动静,确认无人跟踪,加快步伐往树林深处而去。 密林深处出现两扇石门,两侧站着谷中的守卫,手拿尖利武器,时刻保持警惕,周围有几队人巡查,每隔半个时辰换次岗,布防严密,而黑影显然对此特别熟悉,淡然来到石门前,从袖中掏出块令牌出示。 守卫仔细查看一番,侧身让开道路,黑影重新将令牌塞回袖中,推开石门迈步进入。 石门后是一条幽深漆黑的密道,偶尔有风吹过被放大数倍的声音,黑影从旁侧拿过干柴把,又用火石点燃,借助微弱的昏暗光芒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无丝毫慌乱的往更深处走去,直至面前无路可走。 黑影在墙壁摸索一阵,只听轰的一声,地面忽然往两侧分开,一条更加黑暗的通往地底的阶梯赫然映入眼帘,却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进,须臾,看到不远处明亮清冷的光芒,不由得加快步伐。 数粒夜明珠的光芒照亮整间密室,十几个柜子整齐排列,上面贴着不同颜色的纸条,里面都是神医谷的秘药,按照神医谷独有的药房配制而成,无一不是天下少有。 只见斗篷下伸出一双光洁的手,缓缓拉开某个柜子的抽屉,从中取出几粒药丸,又自另一抽屉中取出几包药粉,黑影微微侧身,一张美丽的面容在夜明珠的光亮中显现,正是沈昙雨! 今夜她潜入神医谷秘地,取出两种猛药,特意为玉公子和凤公子准备,势必要将二人收入囊中。 她心中清楚父亲已经无法依靠,态度十分坚决地不允许她与王渊和离,甚至还要送她回到那令人作呕的地方!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她不会再将自己的幸福轻易交到别人手上! 魔鬼的计划一旦开始,便不打算终止,她要对抗这世俗!要报复那负心人!要过不一样的人生! 第一百三十章 银针催毒 竖日,天色明亮,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女子自锦被中探出臻首,满头墨发散于脑后,如丝绸般披在床上,细密而卷翘的睫毛似蝶翼般轻颤,那双风华绝代的眸子睁开,蒙上层氤氲惺忪的薄雾,不点而朱的唇瓣微微撅起,察觉身后传来的暖意,她头脑霎时清明,小心翼翼的拿开放于自己腰际的手臂,正打算起身,却被猛然传来的力道拽入男子怀中,二人紧紧贴着,腰侧因撞到男子的尘柄,此刻有些疼痛。 不由得蹙眉,低声嗔道:“我要起床了,三师兄难道还要赖床?” 容访温柔一笑,俊美的面庞凑近她,在女子光滑白皙的额头落下轻吻,柔声道:“总觉得我们好像新婚夫妇,虽然还未行敦伦之礼,但已经同床共枕相拥而眠了,该给闲儿个早安吻才是。” 苏闲白他一眼,淡淡道:“快点起来,估计过会儿沈昙雨该来找我们了。” 此地并不安全,容访不是莽撞之人,心中清楚与心爱女子的浓情蜜意可以在日后再有,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君无忧,思及此,他松开手臂,二人十分利落的起榻,洗漱过后苏闲坐在镜前简单收拾一番,又恢复成温润公子的模样。 二人刚打开房门,正看到沈昙雨挺着肚子站在门外,满脸笑意地望着他们,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中皆端有托盘,放着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 “玉公子和凤公子醒了?刚巧可以用早膳。”她挥挥手,丫鬟们将碗筷盘碟摆上桌,而后井然有序地退立到一侧。 “麻烦沈夫人了。”容访牵着苏闲的手坐在桌边,替她取过筷子递到手中。 “沈夫人用过早膳了没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苏闲极有眼色,这些食物超过两人的分量,想必痰盂就等着她开口相邀呢。 果不其然,沈昙雨故作娇羞的笑笑,无比自然的坐在二人对面,动作流畅的开始用膳,“二位公子,昨夜我去找父亲说明你们的请求,可父亲恰巧闭关,嘱咐下去不准让人打扰,所以你们可能要等些时日了。” 苏闲凝了凝眉,微微一笑道:“无碍,只要谷主答应带我们去找君无忧前辈便好,若不是遇到沈夫人,我不知要耽搁多久呢。” 沈昙雨用帕子拭拭唇瓣,轻声细语道:“玉公子不必与我客气,你是妾身的恩人,妾身理应帮你。” 这厢沈昙雨在安抚二人,另一厢神医谷谷主来到一处院子,屏退身边的侍从,孤身走进东南角的房中。 “师弟,你来了。”几个中年男子在屋中饮茶,其中年纪最长的见他进门,十分高兴的打招呼。 谷主找地方坐下,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见此,身材瘦长的男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师弟你愁眉不展?说出来师兄们给你出出主意。” 另一位矮胖男子亦附和道:“对啊,你就说出来吧,咱们师兄弟互帮互助,你如今收留我们,诸位师兄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谷主叹口气,语气幽幽道:“师兄们可还记得小女沈昙雨,我将她许配给大徒弟王渊,如今她身怀有孕回了神医谷,在路上差点被贼人杀害,幸得两位公子相救,但其中一位公子身患重疾,正四处寻找师父的下落,小女一时口快便透露了我是君无忧的徒孙,还答应带他们见师祖,如今二人就在谷中,我谎称闭关避而不见,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啊呀,糊涂!师祖最讨厌别人去打扰他的清净,何况他多年不问世事,更不曾出手救人,师弟这是自找麻烦,若那二人将这层关系透露出去,恐怕会惹得师祖大怒,到时候师父都保不住你!”年长的男子身子一颤,师祖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瘦高男子蹙眉沉思,半晌开口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师弟且宽心,我们这些天去看看那两位公子,尽量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他们。” “只能如此了,为了保下师弟你,要委屈那二位了,如今我们没有完成师祖布置的任务,东皇钟下落不明,回去免不了受责罚,暂且呆在你这里,待帮你解决完麻烦,我们就回去领罚。”矮胖男子眉宇间神色郁闷,当初怎么会被那小丫头片子轻易蒙骗呢?尤其那丫头和她的情郎竟然跳下山崖,让人无处可寻,真是失策啊。 “师弟在此谢过诸位师兄,此恩没齿难忘。”谷主抱拳施礼,语气感激。 他正愁无法光明正大的现身,现在倒有了免费的打手,何乐而不为呢。尤其在众师兄弟中他武功最低,只医药方面格外突出,解决二人还需费点功夫,如今几位师兄联手,肯定能让那二人尸骨无存。 “自家师兄弟还客气啥,我们这就去看看那两人。” …… 因为救下沈昙雨,苏闲和容访被尊为神医谷的贵客,可以比较自由的四处走动,二人在这儿停留数日,不见谷主的身影,但苏闲对沈昙雨的话半信半疑,索性借口观赏景色,在谷中乱转。 他们对路上见到的人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都是谷主在闭关,任何人不准打扰。 悠闲漫步间走到一片药田,许多珍贵的草药长势正盛,翠绿的颜色体现着旺盛的生命力,随着风儿轻轻摇摆好似被吹动的海浪,苏闲蹲在药草旁,凤眸含着欣喜,唇角勾勒大大的弧度。 容访知道她喜欢药草,尤其是异常珍贵的药草,眼前女子笑颜如花,发丝黑亮在阳光下闪耀光泽,白色的衣摆随风舞动,好像翩飞的蝶儿,凤眸闪耀潋滟波光,白皙的指尖轻捏着一株草药,神情仔细认真的观察。 “阿言,你过来看看。”她蓦然回首,语调轻快。 男子蹲下身子,两颗脑袋凑得极近,这是株灵兰草,炼制腐心丹的主要材料,极难种植,想不到竟然在神医谷有这么多,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宝地。 “这个,你看这个,是浮玉心呢,我只在师父的宝贝中见过。”她愈发兴奋,眸子熠熠生辉。 容访顺着她的手指指往的方向看去,同时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闲儿,暗处似乎有人在监视我们。” 苏闲一时被药草迷昏了眼睛,心情激荡,此刻静下心来,的确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像是沈昙雨的丫鬟,倒是高手的气息! 她冷笑一声,忽然连续咳嗽,体力不支的倒在容访怀中,“阿言,我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回房去吧。” “好。”容访将她拦腰抱起,离开前听苏闲低低道:“用极品轻功带我走,表现得焦急点。” 二人的身影飞速离开,离药田不远处的树林中,只听树叶猛地一阵簌簌作响,从树上跳下几个人,他们面容严肃,浑身杀意凛然,凶狠的目光死死瞪着某处。 “大师兄,是那死丫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矮胖男子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东皇钟有着落了! 被称作大师兄的男子点头,恶声道:“那丫头也算有福之人,从那么高的山崖落进湍急的水流,竟然没死,但瞧她刚才虚弱的模样,想必是身体造成了很大损伤,怪不得要找师祖医治呢,不过她要敢见师祖,恐怕会被直接打死吧。” 瘦高男子蹙眉,疑惑道:“她身边的男子不是之前在拍卖会的男子,却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刚才他用的轻功可是极品,与师叔天机老人很相像呢,对付起来恐怕不容易,咱们要联手才行。” 另一男子不屑地撇撇嘴,嘲讽道:“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和个色胆包天的男子,当时那丫头在拍卖行就是副狐媚样子,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呢,咱们上次能将他们逼到走投无路,这次也可以!” “还是小心为妙,她现在女扮男装,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先找师弟商量一下,但不要把她女子的身份说出去,免得师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如今我们与那丫头已经结怨,必须将她解决掉,免得留有后患。”瘦高个思考问题比较周全,却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帮了苏闲。 大师兄连连点头,似乎还觉得不够,补充道:“对,不仅如此,还要让师弟研制几味毒药,逼她吃下去好好折磨一番,那丫头心狠手辣,当时伤我的一剑下手极狠,现在留了后遗症。” “我们拿回东皇钟,即刻找师祖复命,然后再将延迟的原因稍加润色的告诉师祖,应该可以逃过惩罚。” “就这么办,我们快去找师弟。” 一路疾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二人回到房间,容访将门紧紧关好,看苏闲面色沉黯的坐于床榻,倒杯水端给她。 苏闲接过啜饮一口,心思百转千回,容访在她身侧坐下,不紧不慢道:“看来神医谷谷主并未闭关,亦不打算带我们去见君无忧,而是另有谋划,刚才几道气息都属于高手的行列。” “三师兄,我们被盯上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苏闲垂眸,暗忖从沈昙雨的反应来看,二人的身份应该还未暴露,即便暴露也对他们无害,那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容访沉思片刻,唇边忽然掠过丝神秘的微笑,缓缓道:“如果神医谷谷主带我们找到君无忧,此事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万一我们再透露出他是君无忧的徒孙,那这世道就别想安宁了,大家估计纷纷来神医谷探求君无忧的下落,所以他想要将我们这不稳定因素扼杀。” 谷主大人想的不错,可惜二人都不是小角色,苏闲和容访在医术和毒术上造诣颇深,武功又得天机老人真传,哪会如此容易对付。当初苏闲之所以选择跳崖,是考虑到多重因素所做的决定,她既要做到不被几人察觉东皇钟是假的,又要寻个安全脱身的法子,如果真要拼个鱼死网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凤眸深深,红唇轻启,冷冷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变为对方的猎物,那我也不想再掩藏,神医谷是个好地方,作为药田不错,咱们要不要合作拿下这儿?” “你这小强盗,现在寻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要霸占人家的地盘了不成?”容访轻笑一声,揉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想要,那我就帮你拿下。” “好!我这次出门特意带了许多毒药,眼下派上用场了不是,而且我不仅要神医谷,还要探探这里究竟有何秘密!”苏闲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开始作祟,如果此刻她身边呆着的是冷东阳,肯定会先劝阻她,然后进行谨慎谋划再下手,可惜容访骨子里与苏闲一样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她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但并没有出手的理由,谁知神医谷谷主竟把算盘打到她身上,作为无钱门门主的苏闲还从没有到随便被人算计的地步,俗语有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的准则是人若犯我,我便抢其财物,摧其精神,毁其肉体,方可消心头之气。 “我们需要稍微详细的计划,闲儿是打算速战速决还是徐徐图之?”容访捉摸不透她的想法,这姑娘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行事诡谲,哪怕他们同门几年,她的某些做法也常出乎他的意料。 苏闲凤眸酝酿层层乌云,她对神医谷中的情况不甚了解,需要点时间先探探,“莫急,麻烦三师兄先将沈昙雨叫来,就说我旧疾突发。” 容访顿时了然,不紧不慢道:“闲儿的意思是利用她做传话筒,来打消神医谷谷主对我们的怀疑,然后再私下行动。” 倘若神医谷谷主没有真的闭关,那么沈昙雨的话便是骗他们的,说明谷主在打着其它主意,苏闲这招可以暂时稳住对方。 “如今我们没有退缩的选择,我不仅要拿下神医谷,还要套出君无忧的下落!”她语气似乎与平常无异,但隐约透露着一股坚决与狠厉,现代的杀手苏闲蠢蠢欲动。 躺在榻上,苏闲服下一粒药丸,这是可以改变脉象的丹药,过会儿沈昙雨给她把脉时只会把出男子脉象,接着她又从发丝中抽出数枚银针,面色平静地往周身几个主要穴道扎去,这是她在医术上看过的一种针法,据说可以将毒发的时间提前,她还未曾试过,不知道对奇毒是否管用,今日正好拿自己做个实验。 长呼口气,慢慢取下银针放回原处,却没有任何不适感,不由暗忖,莫非要另作计划,以免十五突然毒发打乱她的脚步,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正在她失望之际,身子猛然一阵刺痛,熟悉的感觉顿时涌现,此刻的心情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这套针法真的有用,她可以控制每月奇毒发作的时间了,悲的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感快要让她窒息了。 将身子蜷缩在床内侧,美丽的面庞变得苍白憔悴,红润的唇瓣因疼痛被咬出血痕,额前的零散碎发被沁出的汗水沾湿,紧紧贴在前额,口中溢出断断续续地呻吟,苏闲的全身的筋脉仿佛要被绞断,那痛化作利刃刺入骨髓,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她受的苦难都要在有价值的地方讨回,总该用利益给自己点补偿,神医谷就是她无意中的收获! 门猛地被推开,容访率先来到床边,看她汗湿衣襟,面色苍白的模样不似演戏,心中一沉,拉过苏闲的手腕,强忍着心疼呼唤道:“沈夫人,麻烦你为阿玉看看,今日在药田她突然发作旧疾。” 沈昙雨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前去,指尖搭在苏闲腕部,秀眉渐渐聚拢,“抱歉,凤公子。这病妾身探不出原因,只能先开两副止疼的药。” “沈夫人快开药方,我实在不愿看阿玉痛苦的模样。不知道多久谷主能出关,也好抓紧带我们去找君无忧,阿玉的病拖不得了。”容访语气焦急,用衣袖轻轻替苏闲拭汗。 苏闲努力保持意识清醒,许是催毒的影响,这次的毒发格外强烈,果然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此法还是不要轻易再用为妙。幸而沈昙雨亲自为她诊脉,可以让谷主相信她是来求医的,打消对她另有目的的怀疑。 丫鬟扶着沈昙雨走到桌边,快速开出方子,嘱咐侍女下去熬药,安慰道:“玉公子,想不到你竟要经历这般痛苦,妾身实在不忍心,我会尽量帮你的,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告诉我。” “多谢沈夫人。”苏闲强撑着开口,手指紧攥容访的衣角,气力渐渐被抽空,眼前的景象开始朦胧模糊,头脑陷入黑暗中,已然昏迷。 容访替她盖好锦被,轻轻为她拨开贴在面颊的发丝,察觉沈昙雨那如狼虎般的目光盯着二人,心情瞬时不悦,眼底的温度成冰,唇角却依旧衔着优雅的弧度,淡淡道:“沈夫人如今身子重,不便活动,今日替阿玉诊病已经耗费了力气,不如回去歇着吧,万一出什么意外,阿玉醒来会感到愧疚的。” “凤公子说的是,妾身这就回去,等玉公子醒来我再来看他。”沈昙雨恋恋不舍的看一眼二人,慢吞吞的走出门去。 重新将门关好,容访脱下鞋子上榻,将苏闲连同锦被一起抱进怀中,面颊不断靠近,直至额头与她相贴,近距离看着女子虚弱的模样,胸腔似乎灌入千斤重的铅,压得沉沉让人透不过气。 这个傻姑娘一直在独自承受所有,就如受伤的小兽,保持着那份骄傲,孤身在角落默默舔舐伤口,哪怕她身边有再多优秀男儿,她始终不愿去依附,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去面对困难,这样的她如何不让人心疼,如何不让人想要怜惜。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谷中秘密 不知昏迷几时,苏闲陷入沉沉的梦境,置身于雾气蒙蒙的荒野,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她一人漫无目的地前进,机械地迈动步伐,灵魂似乎被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躯体行动,耳边传来空灵缥缈的呼唤,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声源处而去。 走到一片绿草绵延不断的地方,朦胧中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看不清面容,话语却听得异常清楚,人影的声音清冷无情道:“天命圣女,你太慢了,来得太慢了,快些接受传承吧!” 苏闲想张口问清楚,人影却逐渐模糊,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已经冷汗遍布,侧首发现天色昏暗,察觉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她转头望去,正看到容访熟睡的模样,男子俊逸的面容安详静谧,纤长的睫毛略微卷翘,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起,她正靠在男子精壮的胸膛,容访虽然看着瘦弱,但身材却很结实,如水的气质温和,能给人以安全与包容感,然而内里却是只不折不扣的腹黑。 她抬手摸上容访的脸,指腹轻轻摩挲,面容不自觉变得柔和,男子睫毛颤动,黑嗔嗔的眸子乍射潋滟波光,捉住女子的玉手放在面颊蹭蹭,语气温柔道:“身子还疼么?今天不是十五,你的毒为何会发作?” “我用了书上看来的针法,让它提前发作了。”苏闲微微一笑,却是毫不在意。 容访气息微冷,目光直视着她,幽暗深邃好似宇宙深处的黑洞,带有恼意道:“我就是你的解药!闲儿难道嫌弃我不成?宁愿自己承受痛苦也不想和我有肌肤之亲?” “我没有拿你当解药看待,甚至也没有拿其他男子当解药看待,否则我直接用圣女身份贴出告示,随意找七个至阳男儿行敦伦之礼便好,哪还用给你们机会,我虽然不讨厌你,但也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在没有这些之前我是不会与你行房的,这算是我唯一能对你们负责的地方了。”苏闲自嘲一笑,她的坚持虽然意义不大,但不可动摇! 这段时间与容访相处,二人性子有相似之处,那种唯恐天下不乱,腹黑无耻在相互吸引渗透,苏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偶尔视线会被他散发出的温润美男魅力所吸引,还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她又会冷静下来思考,觉得还未对他达到喜欢的地步。 不得不说过分冷静而理性的女人,哪怕遇上爱情还会保留理智的女人,是极少有的,而对于七个男子来说很不幸,苏闲便是那样的女人! “小傻瓜,我自然知道你的,不过就是心里很生气,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再行动呢,总是看你一个人承受,对爱你的人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我知道你是想打消对方的怀疑,但看到你痛苦,我的心却也在抽搐。”容访闭起眼睛,语气夹杂淡淡无奈和伤痛。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闲垂眸不语,她一直习惯独立,即使需要别人的帮助,也是用其他东西交换而来,从没想过有人会愿意无偿帮助她,虽然自己的男人总是念叨并且希望她可以多依靠些他们,但她忙起来便忘了,往往会按照最初的习惯行动,这貌似无形中给他们带去了不小的伤害,也许是到改的时候后,她今后要在适合的时机,给自己的男人们表现的机会! 女人可以要强,但她们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只不过会用层层厚甲包裹隐藏脆弱,咬牙支撑坚持,而当身边已经有爱人存在时,应该尝试稍稍依赖些对方,这反倒有利于感情的增加。 “我会慢慢转变习惯的。”苏闲埋首于锦被,声音闷闷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害羞了! 见此,容访轻笑一声,又将她往怀中揽了揽,“闲儿,我相信会用一片丹心融化佳人,然后用一辈子暖着她,护着她,爱着她。” “三师兄也学会了甜言蜜语?”苏闲抬眸看他,明眸流眄,吐气如兰,眼角蔓延妖娆风情。 容访笑容诚挚,凤眸好似闪烁着天上的璀璨繁星,认真道:“我只对自己爱的女子甜言蜜语。” 二人言语亲昵,气氛温馨,而另一处的小院杀意凛凛,气氛严肃。 发现苏闲身份的几人急匆匆回到小院,神医谷谷主正坐在屋内等他们,见几人俱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疑惑。 斟上茶水递给几人,询问道:“怎么回事?师兄们为何如此生气?” 难道雨儿带来的二位公子对师兄们做了什么? 年长的男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冷哼一声道:“师弟是否还记得我说过,东皇钟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拿走了?” “记得,师兄为何突然提及此事?”谷主有些不明所以,这与他有何关系。 “拿走东皇钟的人就在师弟的神医谷内,救下雨儿的玉公子便是那毒舌的家伙!”瘦高男子愤然,在回来的路上他打听得清楚,想不到那臭丫头女扮男装,还化名为玉春,自己送上门来,倒符合了“愚蠢”二字。 谷主大惊,双目精芒飞逝,故意追问道:“师兄确定是他?” 闻言,脾气暴躁的大师兄立刻怒火中烧,高声道:“就是她,哪怕化成灰我都认识!那家伙有武功,而且还不低,她身边的男子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若真是斗起来,孰胜孰负尚不可知。师弟,你快点研制些厉害的毒药,等他们中毒无力反抗时,我们逼问出东皇钟的下落,再解决他们,正好一举两得。” 瘦高男子亦是附和,赞同道:“大师兄此言有理,我们与对方积怨已深,对上总会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师弟也想杀掉他们,不如助我们一臂之力。” 谷主颔首,握住杯盏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诸位师兄先不要轻举妄动,师弟我要研制天下最毒的毒药,以确保万无一失,你们且安心在谷中呆段时日,就让那二人再多苟延残喘几日!” “好,就按师弟说的办,我们几个师兄弟里就你最聪明,你办事我们放心。”矮胖男子笑容满面,觉得事情已经成功一半,苏闲离死期不远了。 心事了却,他们开始谈天说地,谷主坐在角落的位置,反常的沉默,心思早已百转千回,他的宏图霸业又可以前进一步了!这几个傻瓜就作为他的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等他研制出剧毒药物,就送师兄们一通上黄泉路,也好做个伴免得寂寞。 夜深深,沉如水,星月藏身于云层后,隐约透着压抑之感。 高大粗壮的古树矗立,浓密的枝叶蒙蔽夜空的微弱光芒,耳边能听到某些鸟儿阴森幽怨的叫声,密林中穿梭着一身形高大的人影,手中提着灯笼,散发着朦胧昏暗的幽光,虽然脚步匆匆,却是不曾慌乱分毫,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前往的方向正是神医谷的密地,黑色宽大的斗篷遮掩住面容,偶尔有几缕发丝从缝隙中探出,随风慢慢舞动。 “大胆,何人擅闯神医谷密地!”巡逻的守卫发现暗光,快速将其包围,手中的尖利武器对准来者,随时准备出手。 “是我。”人影摘下帽子,严肃的面容浮现在众人面前,竟是神医谷谷主亲自前来! 守卫们慌忙下跪,急急道:“不知是谷主深夜前来,属下们失敬了。” “无碍,接下来我需要在此地闭关一段时日,你们轮流将三餐送来即可,就放在密室外面,切勿打扰我,亦不准任何人靠近。”谷主眉目深沉晦暗,语气无比认真。 守卫们点头,见再无其他事情嘱咐,便井然有序地继续巡逻。 谷主往密道而去,经过层层障碍来到密室,夜明珠冷光照耀下,所有整齐排列的架子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正是上次沈昙雨取药的地方!谷主在某个架子前停下,蹲下身子在柜底摸索,伴随咔咔几声响,墙壁往两侧分开,露出漆黑的窄小通道,这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连沈昙雨都未曾告诉过。 从小柜中拿出粒夜明珠放在手中,他进入通道,身后的墙壁缓缓关阖,稳健的步伐踏在地面,静谧的空间只闻脚步声响起,愈往前进通道愈发宽阔,尽头是一间十分广阔的地下大殿,墙壁挂着数十个铜质小盆,里面燃烧着火焰,红色与橙色交织出诡异光线,随着谷主的走动而晃动,空气顺着隐蔽的通风口进入,保证人在里面不至于窒息。谷主将夜明珠放在大殿入口处的鹤首口中,脱下斗篷搭在铜鹤身上,此刻虽面无表情,在某些人眼中却犹如地狱恶鬼。 “谷主,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男子奄奄一息的声音自角落传来,虚弱得好似随时都会断气。 大殿东南角的方向,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被绑缚在墙面,铁链穿透他们的四肢,黑色沉重的链条沾染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凑近能闻到铁锈味和血腥味的混合,刺鼻难闻。 在他们的身体上有不计其数的血洞,深浅不一,还有刀砍以及烙铁灼烧的痕迹,明显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与折磨,其中有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勉强活着的也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状态。 他们伤口处流淌的鲜血汇成一股细流,顺着地面的凹槽流向大殿正中央,只见大殿正中猛然下陷,却是一个由光滑石头砌成的深池,刺目的红色液体微微波动,距离池子数米远开外就能闻到血的味道,满池的鲜血不知是用多少人的性命填充而成,哪怕随着空气蒸发,也不见有丝毫减少。 “想要活命?简直是痴心妄想!”谷主冷哼一声,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 “谷主,我不过是私自用了些药田中草药,虽触犯谷规,但罪不至死,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缓缓抬头,长久的疼痛以及失血过多让他意识渐失,身体对于疼痛的感知已经麻木。 他们被绑缚在此,稍微一动暂时愈合的伤口便会挣开,若再得不到医治,就会像身边死去的同伴那样,流干身体的最后一滴血。 “谷主,我们被关在这有段日子了,就算是受罚也该足够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谷主,只要你肯放我离开,今后我绝对不会违逆你,再也不会听从长老们的命令了!” 接连不断的小声哀嚎和求饶声响起,这些人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谷主仅存的善心,在被关的日子里他们尝试过大声呼救,但此处的声音根本无法被外界听到,哪怕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神医谷谷主置之不理,走上高台坐于梨花木椅,冷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没有丝毫怜悯与同情,双目丧失了人性的光芒,被利益与欲望充斥,面前血腥的一幕让他浑身血液沸腾,心脏怦怦跳动,似被点燃了一般。 他抬手按下旁边的按钮,只听轰隆一声,血池中慢慢升起一个圆台,红色的液体好似瀑布顺着圆台流下,只见圆台上方摆着一个青色大鼎,繁复的古老花纹绘制其上,透着古朴厚重的历史气息。 青鼎的出现让谷主激动得身子颤抖,双目猩红,高声长笑几声,疯狂道:“放走你们是不可能的了,你们就乖乖作为祭品吧!如今我的宏图霸业需要你们的牺牲,为了神医谷更好的发展,请你们安心去死吧!” 话落,谷主指尖一动,黑色铁链开始疯狂晃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在整间大殿,不多时,十数人全部气绝身亡,奔涌而出的鲜血继续往血池流淌。 “还差八个人,我的血祭就要完成了,正好能用师兄们和那两个男子的鲜血来补充,到时候我再拿到东皇钟,天下还有谁能反抗我!哪怕君无忧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我要将整个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谷主濒临癫狂状态,美好的幻想让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如今神农鼎在我手中,凭借它我便能感受到其它神器的气息,等我凑齐十大神器,长生不老都不在话下!” 他是君无忧的徒孙,与其他同辈人相比并不受其重视,曾经君无忧为他占过面相,说他心术不正,容易被利欲熏心做出有违常理之事,因此君无忧将寻找东皇钟的任务交给他的几位师兄,而他无意中得知此事,心中不甘,却也确信十大神器真的存于世间。 神医谷世世代代流传着一个秘密,只有历任谷主才能知晓,他年轻时排除众位兄弟,在激烈的神医谷继承战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继任谷主的那日,父亲将他叫到秘地,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大殿的存在,也是第一次进入大殿,从此打开新的大门! 父亲说神医谷守护着一件神器——神农鼎,很早以前神医谷还只是一处并不出名的山谷,除了风景秀美,别无可取之处,但他们的祖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神农鼎,发现鼎中自带医书,便开始自学医书中记载的医术,四处治病救人,渐渐在世上打出名号,可不知是谁透露了风声,神农鼎在神医谷的消息被世人知晓,许多人慕名而来,不仅为看病,亦为看鼎,不知是好是坏,总之神医谷的名号传遍了天下! 树大招风,有贼人觊觎神农鼎,三番四次潜进谷中,打算行偷盗之事,无奈之下祖先便造了间地下大殿,又设计重重机关,用层层密室和蚁窝般复杂的密道来掩人耳目,再盛放许多珍贵丹药来隐藏真正的宝物,将那里设为神医谷的秘地,最后放出谣言,说神农鼎被人盗走,悬赏重金找回,就这样转移了世人的注意,算是平安将鼎保护到现在。 他成为谷主后,特意搜集与上古十大神器有关的消息,希望能加深对神农鼎的了解,也好发挥它的作用,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神农鼎始终无丝毫反应,恍如废鼎一般! 渐渐焦躁之际,他忽然想到关于师祖君无忧的传言,活了上千年的人物!师祖的真容他从未见过,甚至是除师叔师父外无人见过,但凭声音看来,并无苍老之感,肯定有保养秘法,而那样的千年老妖,绝对是见多识广! 既然师祖派人寻找东皇钟,说明师祖对神器了解甚多,他的藏书室应该有相关的书籍!因而谷主偷偷潜入君无忧的藏书室,在那里找到了关于激发神农鼎的方法,需要用九九八十一人的鲜血进行祭祀,方可让神农鼎发挥效力! 自得知方法那时起,他便开始暗中准备一切,将私自进入神医谷的人带到大殿,放尽他们的血液祭祀,但还远远不够,他又开始制定更为严苛的谷规,若有人违背,他便将违背者关押进大殿,让他们为唤醒神农鼎献身! 因为被带入秘地的人没有可以活着出去的,谷中之人逐渐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触犯谷规,于是寻找祭品开始变得困难,至今为止他还差几人才能完成!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的野心慢慢膨胀,从单纯为神医谷的发展着想,演变为想雄霸天下,他认为小小的神医谷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大鹏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展翅翱翔,他要将三国掌控在手心,要得到更多! 在君无忧寻找东皇钟的同时,他在寻找全部十大神器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直到几位师兄来投奔于他,说东皇钟被人捷足先登,他们回去无法向师祖交代,他联想起自己继任谷主以来的种种,意识到机缘的重要性,干脆直接等着机缘到来,果不其然,他终于等到了不是,那两位公子便是关键人物,如此一来,几位师兄就彻底失去了价值,该送他们上路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殿内杀人 转眼十五日过去,谷主从秘地中出来,满面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如今他研制出剧毒药物,这是特意翻阅数本毒志综合而出的,估计算得上世间最毒,专门应对的解药尚未来得及研制,相信有它在手,撂倒江湖排名顶尖的高手都没问题。 他来到小院,众位师兄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每日都会暗中窥视苏闲与容访,就怕二人突然离开,如今谷主终于露面,说明离他们拿回东皇钟的日子不远了! “师兄们,先稍安勿躁,我有详细的计划告诉你们。”他坐在桌边,轻轻拍几下手,门外数位侍婢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托盘,身姿袅袅娜娜,只见盘中有美酒佳肴,香气扑鼻,酒味诱人,“如今已近正午,该是用膳的时辰了,咱们边吃边谈。” 待侍婢退出门外,房门紧紧关上,几位师兄围着桌子坐好,拿起筷子吃几口菜肴,问道:“师弟的毒药想必研制成功了,直接毒死他们岂不容易,还要计划什么?” “对啊,先折磨他们一下,然后杀掉,何必多此一举呢?” 谷主眼中闪过流光,神情高深莫测道:“诸位师兄,如果直接喂他们服下毒药,但他们宁死也不肯说出东皇钟的下落该如何呢?我觉得那二位公子不是傻瓜,肯定能猜到神器对我们的重要性,万一死咬此事不撒口,借此威胁我们交出解药,那么多此一举的便是我们了,何况我这毒药狠辣无比,尚未来得及研制解药,他们吃下去必死无疑,东皇钟在哪儿岂非随他们的死亡而长埋地下了。” 高个男子思虑片刻,点点头,“师弟说的对,确实应该好好计划一番。” “刚刚师弟说已有计划,现在快告诉我们吧,你负责动脑筋,执行这种体力活还要我们来做才可。”矮胖男子吃口肉,笑容满面道。 见鱼儿上钩,谷主心中乐开了花,不紧不慢道:“师兄们提前潜伏在神医谷的秘地之中,我以带他们去见师祖为借口,将二人骗至秘境,说密道中有瘴气毒雾趁机将研制的药丸给他们服下,等我引他们进入你们埋伏的地方,毒药估计还未发作,那时你们就冲出来,逼他们说出东皇钟的下落,我在旁侧当说客,半威胁半劝导,他们一旦动摇,透露出东皇钟在哪,便是性命了结的时候,内力的运用会催化毒药发作,两方交手,我们不必费太多力气便能送他们去黄泉!” 不愧是几人中点子最多的小师弟,如此阴损的法子都想得出,若是那毒舌的臭丫头知道自己主动吃下毒药,估计气就气个半死,大师兄不禁拍掌大笑,夸赞道:“好,就按小师弟说的办!来,我们干一杯,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 “为了帮我们,连神医谷的秘地都要动用,那可是谷中最重要的地方,师弟竟如此信任我们,真是让师兄感动不已。”说话之人有些多愁善感,不知自己已然落入对方的陷阱,还在这顾自感动。 “四师兄言重了,咱们同门许久,我了解师兄们的为人,何况我神医谷的宝贝不过是些丹药与医书罢了,对众位师兄又没用处。” 放下酒杯,一位师兄面容严肃,语气担忧道:“师弟打算什么时候执行计划?我收到师祖的消息,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谷主眼底火光燃烧,却是神色不变,“计划随时可以执行,既然师祖已经等不及了,那我们用过午膳开始行动。” “好!” 午后的神医谷静谧安宁,微风习习,湛蓝的天空漂浮朵朵白云,空气中弥漫药草清香,沁人心脾。 在谷主的带领下,几人顺利进入秘地,一直走到最深处,谷主打开大殿入口邀几人入内。 殿内被清理得一尘不染,东南角的狼藉消失不见,十几具尸体早已被谷主毁尸灭迹,重新摆放着镂空花纹兽首鎏金大香炉,燃烧的香炉周边烟雾缭绕,浓浓的香气喷涌而出,因为习武之人五官较常人灵敏,只有用浓香才能遮盖住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免被几位师兄发现端倪,另外这香还有些别的用处。 “想不到神医谷地底竟然建有如此广阔的大殿,真是令人惊奇!”瘦高男子平日对建筑方面极有兴趣,此刻正四处打量观察。 而矮胖男子吸吸鼻子,不适应的皱眉道:“为何要燃这么烈的香,好刺鼻。”他嗅觉最为灵敏,这过于浓厚的味道让他想打喷嚏。 “这里似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师弟想让我们如何隐藏?”大师兄自进殿开始就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暗道莫非还有密室不成?若真的有,那构造委实太复杂了些。 谷主走向梨木椅,慢慢坐下,手臂状似无意的背于身后,指尖触碰背后的按钮,铁笼子瞬间从天而降,将几人困在其中。 “今天诸位师兄有幸能见识到好东西,死也应该可以瞑目了。” 话落,他猛地按下另一个按钮,大殿中央倏的下降,刺目的红色伴随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映入眼帘,血池的液体漾起粼粼水波,渐渐遮盖住浓香的味道,紧接着圆台缓缓升起,血流自上而下落入血池,青鼎稳稳立于圆台,红青相映透着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他脸上挂着可怖而扭曲的疯狂笑意,冷眼看着笼中之人,此刻不过是些困兽而已,不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妈的,老子真是瞎眼看错了人,亏得当年在门中对你多加照料,还这般信任你,你竟要取我们性命,狼心狗肺的家伙!”大师兄破口大骂,杀人的目光直直望着他。 “师弟,你究竟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竟然害了如此多条人命,还不快些停下,若让师父知道,你性命不保!”瘦高男子疾言厉色,这种以人命进行祭祀的恶毒法子会遭天谴的。 “难怪要燃如此浓烈的香,原来是怕我嗅出血腥味,师弟你可真是好谋算,图的该不会是东皇钟吧,敢与师祖抢东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师弟,奉劝你立刻收手,否则等我们出去,便率先替师父清理门户!” 笼中不断传来谩骂和规劝之声,尽管方式各异,却都是为了活命。 谷主眸中光芒狠厉,唇边衔着冷笑,语气鄙夷道:“性命不保?清理门户?呵呵,师兄们还真是异想天开,若没有完全准备,武功不及你们的我如何敢下手呢?与其同我废话,师兄们不如运运内力,看能不能用你们引以为豪的武功从笼子里出来!” 依言而行,众人顿时面色煞白,他们的内力消失无踪了,而且筋脉各处开始有种灼烧感,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中了毒? “怎么样?师兄们感觉不错吧。”谷主露出恶毒的笑容,继续道:“我在饭菜里给你们添了点料,效果不明显,但闻到这种香之后,剧毒就会反应,所以你们必死无疑。” 瘦高个一怔,语气愤愤道:“师弟,这些年我们对你也算不错,你为何要这么做?” “要杀我们总该给个理由!” 大师兄的关注点异于常人,生命危机时刻问道:“你同我们吃的食物一样,也闻了香气,怎么没事?” “啧啧~师兄们问题好多,看在你们即将成为祭品的份上,我逐一回答好了。首先,师兄们听从师祖的吩咐寻找东皇钟,而我的眼光则放在全部的十大神器上,如今你们面前的青鼎便是神农鼎,我要用血祭唤醒它,依靠十大神器彼此间的感应搜集它们,称霸整个天下!这就是我的目的!”谷主语气猖狂,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 “其次,我将毒药分散掺在每样菜品中,包括酒水在内,所以你们不能避免的吃下,而早在我找你们之前,就已经在大殿内点上香炉,又提前吃了抵消香味的解药,只要二者不反应,那毒药就对我没用。” 他语气难掩激动和自豪,这精密的谋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很快他就可以实现夙愿,距离君无忧乃至天下拜服跪在他脚下的日子不远了! 矮胖男子自知逃不过去,嘲讽道:“少废话,要杀就杀,不过你的所作所为早晚会被师祖察觉,到时候十条命都不够你死!” 谷主目光深沉,攥紧木椅把手,手背的青筋暴起,歇斯里地道:“师祖又如何,不也在觊觎神器的力量么,等我凑齐十大神器,自会送他下黄泉见你们!” 话落,他抽出挂在墙壁上的长剑,朝笼子的方向走去,现在药效应该已经发作,即便他不动手,师兄们也活不成,但书上说死人的血不如活人血好用,所以要趁他们还没断气的时候放血。 失去内力支撑,他们空有招式,根本发挥不出力量,而且笼子和锁皆是用玄铁打造,坚不可摧,哪怕有内力傍身都束手无策,他们彻底陷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困境。 脚步逼近铁笼,谷主满身杀意的站在他们前面,苍白的眼球爬满血丝,像发疯的野兽一般疯狂将剑刺入几人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顺着地砖特有的纹路流淌今血池。 不多时,全身血液被放干的几人瘫倒在笼中,已是没了声息,衣衫被鲜红侵染,每个人的身躯都有数百个血洞。 恢复平静的谷主神情冷漠,淡然地从怀中掏出化尸水,冰冷的眸子注视尸体渐渐被腐蚀,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就如他的人性与良知消失无踪。 六个人的血量凑齐,只还差谷中的两位公子,趁着香炉还有剩余的香,干脆一鼓作气的完成此次血祭,免得夜长梦多! 下定决心,谷主开始收拾残局,他要将喷溅的血迹擦干净,还要将机关重新布置,若非此地极为隐秘,他是绝不会亲自动手做这些活计的。 …… 客房中,苏闲与容访送走前来探望的沈昙雨,二人关紧房门,讨论接下来如何做。 苏闲坐在内室的软榻上,背靠软垫,笔挺优美的双腿伸直,小巧的玉足踩着矮凳,单手撑着臻首,姿态极其慵懒,淡淡道:“我们来到神医谷半月有余,那日发现有高手在暗中窥探,却迟迟不见神医谷谷主有何行动,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呢?” “敌不动,我不动。”容访坐到她身侧,男儿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俊美的面容衔着温雅笑容恍如和煦春风。 “我记得你父皇病重,为救他你才来寻找君无忧,再等下去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么?”苏闲凝眉,疑惑道。 容访凤眸荡漾激潋粼粼的水波,依旧是那副君子入水的模样,“我在离开前,将蛊种进了父皇体内,又嘱咐太医用上好的药物为他吊命,大概可以撑半年,如果半年还不能得到医治,蛊虫便会与父皇一同死亡。” “药蛊?!”苏闲沉思半晌,忽然道。 蛊是苗疆人擅长的东西,药蛊更是属于蛊中极为珍贵的,因为那种蛊虫需要用各种珍稀药草喂养,且生存的温度必须适宜,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蛊虫死亡,更重要的是蛊虫进入人体后,如果受蛊者不继续进食珍贵药材或者汤药,那蛊虫就会啃食他们的内脏,在身体各个部位恣意撕咬,直至将人体内部啃空,最后跟随受蛊者一同死去。 皇宫珍贵药材不少,老皇帝肯定不会被咬死,但她没想到容访竟会采取这种方法为其吊命,毕竟当年在师门,容访可是对蛊抱有不赞同的态度。 她百思不得其解,苗疆人性格古怪,对外来者更是持有敌视,蛊对他们来说相当于生命的一部分,而药蛊这种级别更是苗疆巫师才能有的,无论多少钱都不会外卖,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到的?” “我有朋友在苗疆,有一次他来信,请我前往他的寨子为巫师治病,作为报答便把药蛊送给了我。”容访微微一笑,替她答疑。 巫师在苗疆数量稀少,每个寨子中最多不超过两个,用药蛊换巫医一命,对双方都不亏。 苏闲却是目含鄙视的看他一眼,讥嘲道:“对方当初定然不是打算送你药蛊的,肯定是三师兄自己的要求。” 容访凤眸乍射璀璨流光,轻轻牵过她的手,二人十指相扣,悠悠道:“闲儿猜对了,他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我,但我说心中已经住下了一位佳人,今生非她不娶,所以不如将药蛊送我来的实惠。” “三师兄甜言蜜语说的愈发流利了。”苏闲忽然凑近他,檀口吐出如兰的气息,眼角蔓延的妖娆风情夺人眼球,看容访不为所动的君子模样,她轻笑一声,淡淡道:“坐怀不乱的君子?” “不是坐怀不乱,而是怕唐突了佳人,惹得卿卿不快。”男子有力的手臂拦住她的纤腰,俊美的面庞低下,在苏闲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柔柔的语气仿佛蜻蜓点过水面,在苏闲的心湖漾起层层涟漪,不禁失了几分心神,她身边的男子当真是各有千秋,容访是温润如玉的那一款,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开个小倌馆,只卖艺不卖身,单让这几人露个面,恐怕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若真成了自己的男人,只怕她一个都舍不得。 “在沈昙雨这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探不出来,该另寻出路。还记得咱们先前在谷中乱转,有片地方不许靠近,沈昙雨说那是神医谷的密地,咱们今夜便去探探!” 容访揽着她,怀中柔软的身子传来淡淡幽香,颔首道:“好,听闲儿的。” 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他与苏闲总归不是能被困住的人。 刚刚做好打算,外室忽然传来敲门声,二人对视一眼,站起身子整理衣衫。 打开房门,却是个未曾见过的中年男子,苏闲微微一笑,询问道:“请问阁下是?” “我是雨儿的父亲,神医谷的主人。”谷主面容和善,语气平稳。 容访站在苏闲身后,作揖施礼道:“久仰谷主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谷主何时能带我二人去见君无忧前辈呢?毕竟阿玉的病已耽搁太久。” 谷主暗中打量二人,觉得对方的气质脱俗,非寻常商贾人家所能有的,身份不像他们自己所言的那般简单,遂客气道:“二位是雨儿的救命恩人,前段时间我闭关不知外事,今日出关便即刻前来表达谢意,既然二位如此着急,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苏闲眼睑低垂,凤眸的光芒晦暗难明,唇边掠过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谷主,我们需要带上些粮食与水,免得路途遥远,找不到店家投宿之时还可以填饱肚子。” “玉公子多虑了,神医谷在懿州地界,距离翁县的无忧林不远,若是在神医谷走近路,最多只需两日就可到达,而且我早已替二位备下了必需品,不会挨饿的。”谷主走在前面,语气淡淡道。 他此言虚虚实实,实的是无忧林的确在懿州翁县,即便告诉二人也无碍,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活着到那!虚的是神医谷并没有通往无忧林的近路,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如此,还是谷主想的周到。”苏闲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随口应承,暗忖这不是神医谷的秘地么?老狐狸带他们在这做什么? 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阳光被浓密的树冠遮挡,下方有些昏暗,而容访不离她身侧,听出这个姑娘的言不由衷,眼底流露出无奈的宠溺。 渐渐走至密林深处,三人来到石门附近,容访注意到来回巡逻的守卫,指尖在苏闲手心挠挠,故意问道:“这是哪里?为何守卫如此严密?” 谷主呵呵一笑,边出示令牌边回答,“我神医谷的密地,也是通往无忧林近路的入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彻底摊牌 苏闲眉头微挑,她看到老狐狸的手指在鼻子下沿快速摩擦几下,这是人在说谎时做出的掩饰性动作,她眸子一转,状似无意道:“能与君无忧前辈的无忧林建立密道,想必谷主和君前辈的关系极好了?” “啊,是不错。”谷主的手指再次摩擦鼻子下沿,坚定了苏闲的猜想,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两粒药丸递给二人,“我神医谷的密道为防止有人擅闯,里面布满了有毒的瘴气,二位先吃下解药吧。” “多谢。”二人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张口吃下,谷主转过身子,露出胜利的奸诈笑容。 石门缓缓打开,谷主率先进入,容访牵着苏闲的手紧随其后,却是用指尖在她手上写字,彼此传递消息。 “我看那药似乎没有异常,你觉得如何?” 她服下药,觉得身体隐隐发生波动,平静的奇毒有瞬间的异动,说明有问题,不过却是被她的奇毒吞噬了,相当于对她没用。 定下心神,她回复道:“药有毒,对我无用,你吃下这个。” 手心被塞进粒圆溜溜的黑色丹丸,容访假装捂嘴咳嗽,趁机将其服下,谷主不疑有他,假装关怀道:“凤公子没事吧?这里常年不见日光,有些潮湿,你可能不太适应。” “无碍,我们继续走。”容访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柔和了棱角,变得更加迷人。 路过密室时,苏闲被里面的药物与典籍吸引住目光,暗道离开时要顺上大半再走,作为她在这里耽搁许久的赔偿。 终于进入大殿,三人停住步伐,殿门缓缓阖上,浓浓的香气险些将苏闲熏得踉跄,她抬手在面前快速挥动,嫌弃的蹙起眉头,想不到谷主还是个骚包的家伙,竟然这么喜欢香味。 特意将他们引到如此封闭的地方,还给他们吃了毒药,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 苏闲依旧装傻,含笑道:“不是说近路么?为何带我们来这?” 谷主尚未暴露真面目,指指高台上的木椅,只见上面摆着两个包裹,还有两个水壶,十分和蔼道:“那是我为二位公子准备的干粮和水,二位稍等,我去取来。” 他足尖一点,身形快速往高台而去,心中按捺不住汹涌澎湃的激动之情,假借取水壶之机,身子挡住二人的视线,手掌一拍,正中按钮,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困住两人, “谷主这是做什么?将我们关进笼子就是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么。”容访唇边笑意微勾,眼底的温度骤然成冰。 “无知小儿,快快说出东皇钟的下落,我饶你们不死!”谷主阴鸷的目光似毒蛇盯着他们,令人毛骨悚然。 苏闲冷笑连连,讥嘲道:“谷主既然知道东皇钟在我手中,想必那几个傻瓜也在神医谷,难道他们没告诉过你,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么?” 难怪之前总觉得有人在偷窥她,本以为是多心了,不料真的有人!还是将她逼下悬崖的熟人! 谷主坐在木椅上,将水壶中的水悉数倒尽,如今二人成了他的俘虏,离成功近在咫尺,反倒不急着要他们性命了,遂慢条斯理道:“二位进门时吃了我新研制的毒丸,又闻到大殿内浓烈的香气,已经内力尽失,在我面前无异于废人,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 容访揽住苏闲,二人干脆席地而坐,哪怕在笼中也是风姿优雅,无丝毫狼狈感,只听他淡淡道:“神医谷谷主英明在外,却是见面不如闻名,本人竟如此卑鄙无耻,真是让人失望。” “我不想与你们白费口舌,如果你们将东皇钟的下落说出来,我还可能饶你们一命,莫做无谓的反抗了。”谷主站起身子,从墙上拿下宝剑,悠悠然道。 苏闲始终淡然如水,抬眼看他,神情高深莫测道:“你带我们来这,一路上不加掩饰,已有不少人看到,而我们突然失踪,你的宝贝女儿沈昙雨找你要救命恩人该如何?你私自扣押我们,逼问东皇钟的下落,想必是要私吞神器,那几个傻瓜找你要神器下落又该如何?” 她的问题环环相套,看似无关痛痒,却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可能成为致命毒药!如今她需要知道那几人是否在附近,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 谷主用衣角擦拭宝剑,冷眼看着二人,“两位公子如此淡定,原来症结在这。可惜没人能够救你们,沈昙雨虽是我的女儿,却也是粒棋子,难道下棋者还要关心棋子的意志么,至于我的几位师兄,早就先你们一步下了黄泉,为我的宝贝做了祭品。” “祭品?神医谷还有需要祭祀之物?”容访捕捉到关键字眼,不由出声询问。 “看在你们将死的份上,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神农鼎的模样!” 话落,大殿中央分裂,血池映现,圆台缓缓升起,青色大鼎稳稳立于其上,苏闲眉头紧蹙,神色冷然。 心中思量一番,她再次恢复平静,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世上不可能有两个神农鼎,她体内的女娲石此刻没有反应,说明鼎是假的! 容访眉眼深深,凤眸翻卷层层暗流,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十大神器,想不到苏闲竟然与神器扯上关系,遂道:“即便我们给你假的东皇钟,谷主又如何能辨别。” “哼!无知小儿,神器彼此间存在联系,我有神农鼎在手,它自会告诉我真假,所以你们不要耍花样,免得自讨苦吃!” 谷主走到铁笼前,只等二人开口说出东皇钟下落,他便立刻用剑在他们身上戳几个窟窿,完成最后的血祭! 消息探知的差不多了,谷主也被引到近处,苏闲没有耐心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从发丝悄然取出数枚银针,指尖一动快速射出,没有留给神医谷谷主片刻反应的时间,原本占优势的谷主顿时瘫倒在地,满眼不可置信,单纯的银针不可能如此快! 他有些口吃道:“你……为什么你还能用内力,不可能,我的毒明明已经成功了,当时几位师兄就是我用同样的方法杀掉的。” 苏闲的银针淬了独门研制的毒,中针者浑身瘫软无力,手脚麻痹,此毒除她之外,别人即便要解,也需花费半年左右,因而她并不担心对方会突然偷袭,只是专心致志在撬锁,这是玄铁打造的笼子,不容易强力破开,她可不想将内力耗费在这种拆迁工事上。 哐啷~ 玄铁锁掉落地面,二人慢吞吞地走出笼子,容访蹲在青鼎旁仔细观察,苏闲蹲在谷主身侧四下摸索,从他怀中的暗襟内掏出小瓶,瓶子里装的正是给他们吃的毒丸。 见此,谷主重燃希望,讨价还价道:“你之所以没事,肯定是因为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那位公子恐怕中毒已深,若没有我的解药,必死无疑!” 他给二人吃的是毒丸,分量比师兄们的要足,见效更快些。且他记得师兄们曾说过玉公子被打落悬崖,应该留下了后遗症,所以才会寻师祖治病,而那日雨儿更是亲自为玉公子诊脉,证明对方的确顽疾缠身,所以他只要拖住二人,等毒药发作,凤公子率先丢掉性命,而玉公子体虚,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那时候他再杀了二人,完成血祭,至于东皇钟,他慢慢寻找就是了。 苏闲淡淡瞥他一眼,不做理会,从袖中顺出把短匕,反复比划,刀刃锋利无比,她面无表情地按住谷主的手掌,轻轻一剜一挑,腕部的筋脉轻松断掉,伴随几声凄厉的惨叫,谷主手脚筋脉尽断,如死狗一般瘫在地面。 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个小盒,指尖在盒中一抿,将药膏涂在刀口处,谷主的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肌肤比先前更为平滑。 谷主倒吸口凉气,惊讶不已,这可是雪肌膏,可以肉白骨的极品药膏,不仅配方神秘,所选用的药材也都是世间难寻的,许多甚至连神医谷都没有,这玉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谷主不必担心他,我已经给他吃过初级的碧凝丸,解你的毒还是不成问题的。”苏闲凤眸沉暗,语气平静无波,当初她同神算子赌棋,对方将碧凝丸输给了她,在神医谷的这段日子,她利用从沈昙雨那骗得的药材,比照碧凝丸进行研制,却只研制出初级阶段——碧凝丸一号! 真正的碧凝丸不仅能够解百毒,服下以后残留的药效还可以在体内维持一年之久,这一内服药者不会再中任何毒,而她的碧凝丸一号,仅能解百毒,药效不能残留。 闻言,谷主忍不住喷出口老血,少年竟能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碧凝丸,虽然不懂初级的意思,但那可是江湖至尊的药物,拥有这种见地面的人,到底是谁? 容访依旧围着青鼎,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苏闲叹口气,他们这种对药材痴迷的人,对神农鼎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遂唤道:“那是假的,你若想看看真的,日后有机会我给你看。” “胡说,这是我神医谷世世代代相传的神农鼎,怎么可能是假的!”谷主陡然提高音量,像极了嘶吼的野兽。 苏闲斜睨他一眼,唇边的笑容变得邪恶,那张美艳的面容染上了破坏的欲望,“真是愚蠢,我今天就彻底打破你的妄想!” 她运用内力,摊开白皙的手掌,一块碧色石头自她掌心冒出,淡淡道:“这是女娲石,谷主既然知道神器之间会有联系,但女娲石对这青鼎并无丝毫反应,所以很不幸,这真的是假货。” “我不相信,不相信……”谷主喃喃自语,双目渐渐变得空洞,如今这算什么?他长久的努力化作烟雾随风消散了!他背叛师门,违背医者仁心,杀了七十九个人举行血祭,其中还包括同门师兄弟,谋求的就是十大神器的力量,渴望用它们掌控整个天下。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依靠的神农鼎是假货,他的所作所为成了笑话,他如何能够甘心! 甚至于他的祖先都在骗他么?! 苏闲面容冷冽,眸子盛满冰霜之色,声音恍如极寒之地的冰凌直刺人心,“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没时间看你这副崩溃的模样,我会带谷主一同去寻君无忧,若你给的消息有误,立刻取你性命!” 目光落到血池中,她周身的温度愈发冰寒,虽然苏闲不是圣贤之人,心性冷淡,且经常会“调教”小黑衣们,但她毕竟是医者,多少存着丝悯人的气息,亦不会滥杀无辜,神医谷谷主这丧失人性的做法让她觉得恶心,那种将所有人当作棋子和傻瓜对待的态度让她有种想要狠狠踩在脚下的冲动。 容访沉默地注视着苏闲,凤眸翻卷汹涌波涛,心变得沉甸甸,暗忖在他离开她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世人觊觎的神器如何到了她手中?她又受了多少的苦楚? 思及此,容访慢慢牵住她的手,温暖的热度传导给她,俊美的容貌含着祥和安宁的笑容,安抚道:“闲儿,何苦对人渣生气,伤了自己的身,我会心疼的。” 轻柔的语气如春日细雨,缓缓平息了苏闲心中的业火,她深呼吸几口,不由得撇撇嘴,知道此次是自己失控了。 “我没事了,多谢。” 二人白衣相依,如芝兰倚玉树,构成唯美的画卷,与这满是血腥气的大殿格格不入,但闻谷主爆发出狂笑,嘲讽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因为有我在前面领路,你们才能安然无恙地进入密地,若没有我的带领,想离开可非易事。何况你们挑断我的手脚筋脉,想劫持我出谷更是难上加难,这大殿出入只有一条路,外面守卫森严,你们和我困死在这吧!黄泉路上有人做伴我也不孤单!” “闭嘴,年纪大的人就是话多!”苏闲冷喝一声,无形中疏冷的外壁被打破,暴露了几分真性情,她转头看着容访,笑眯眯道:“阿言能不能保护我安全出谷呢?” 容访搂住女子的柔软纤腰,春风得意道:“自然,你的毒加上我的武功,灭了神医谷都不是问题。” 这段时间他与苏闲在神医谷四处探查,发现在谷规的限制下,谷中没有武功格外高强之人,也就那几位不露面的长老还能与他一拼,所以他此话并非自不量力。 噗~ 谷主再次喷出口老血,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似在打量怪物,心底却在后悔,当初怕谷中之人武功太高,产生反叛的念头从而威胁到他谷主的地位,所以他特意制定谷规,除强健身体的武功外,不准任何人练习攻击力强的武功,如今看来倒成了自掘坟墓之举。 苏闲指尖摸摸下巴,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太血腥,还是换种方法。” 她蹲下身子,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粒药丸,强制给谷主塞进口中,入口即化的特性令谷主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惊恐的看着她。 “别怕,杀你我还用不到毒药。红色的那粒可是好东西,能够修复你断掉的筋脉,不过时效只有两个时辰,价值一万金,绿色的那粒是哑药,时效二十年,价值五千金,除非我给你解药,否则你解不开的。另外,这两样的酬金都要从你的神医谷中找相应物品垫付。” “额…啊…额”谷主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心中一沉,他这次惹到了恶魔! 容访将谷主从地上拽起,让他走在前面,经历一番心理打压,对方暂时应该不会升起逃离的念头,毕竟那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三人按照原路返回,谷主始终保持威严的形象,对谷中之人不假辞色,直至回到他的书房,被容访点住穴道扔在软榻上。 苏闲绕到书案后,端身正坐,随手翻阅上面的信笺与书籍,黑嗔嗔的眸子闪烁流光,找出张空白的纸,手执毛笔开始笔走龙蛇,片刻一封信新鲜出炉,接着她又抽出张新纸,斟酌半晌才下笔,而后分别装进信封中,盖上谷主的印章和无钱门门主的印章。 “暗影,出来。” 话落,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黑衣人,容貌被银色面具遮掩,恭敬地对苏闲施礼,“门主,请吩咐。” “你将这封信交给云浮,让他看过信后速速赶来神医谷,否则后果自负!顺便带上神医谷的谷主,将他暂时关押在我们在懿州的据点,等我办完事后会亲自接他,如果看管者让他跑了,就洗干净等死吧。对了,告诉三位夫人一声,我现在一切顺利,让他们放心。”苏闲神情严肃,足见对此事的重视,暗影不禁身子一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随着暗影和谷主离开,苏闲长松口气,后背靠着椅子,似在沉思。 刚才写的两封信至关重要,一封是给云浮的,里面夹着谷主的令牌,嘱咐他易容成谷主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进入神医谷,还要记得买几样宝贝,另一封信则是模仿谷主的笔迹写给沈昙雨的,以便打消她对谷主忽然消失的怀疑。 容访看她心思沉重,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忽然听女子的声音闷闷传来,“三师兄,你说大哥他还好么?我耽搁了这么久,他会不会有事?” 关心则乱,这姑娘终究还是心软,放不下苏御。 男子的手臂自身后揽住她,清爽的气息包裹周身,声音如焦尾琴奏出迷人音调,温和道:“苏御是你大哥,才智谋略不俗,你难道还信不过他?闲儿过于担心了,休息会儿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苏闲颔首,在他怀中卸下防御,沉沉睡去,容访眼神宠溺,唇际衔着柔和笑意,轻轻将她横抱在怀中,往二人的房间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生产 微风习习,吹动二人的发丝,青丝飞扬交织,白衫烈烈,男子的气息优雅如玉,恍如天上的神祇下凡,美丽的画面让人不忍打破,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女子的视线。 关上房门,容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于床榻,坐在一侧注视着那甜美的睡颜,不舍得离开片刻,心中充盈着幸福感。 这个女子是他此生挚爱,甘愿赌上性命守护,哪怕她一回眸,一笑容,都能轻易令他沦陷,自愿套上爱情的枷锁,可她有时如风一般自由,即便费尽心力想要捉住,却从指尖缝隙溜走,她不同于其他女人,浑身散发智慧的光芒,偶尔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偶尔如勾人魂魄的妖精般妩媚,偶尔又比冰霜还难以融化,多面的性格赋予她强烈的魅力,不自觉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的沉沦。 不过一般男子入不得她的眼,否则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的狂蜂浪蝶出现,她怀有自己不可动摇的原则,哪怕为了解毒,也不会随意。 正思绪纷飞,突然想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容访,他看一眼仍旧在睡梦中的苏闲,放轻步伐前去开门。 沈昙雨由丫鬟搀扶,拖着日益沉重的身子站在外面,看着门被从里面打开,打算说话,只见男子手指放在唇畔,发出嘘声,低低道:“沈夫人请进,不过阿玉正在睡觉,说话要小声些。” “嗯,我知道了。”沈昙雨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外室,果然不见苏闲的身影。 “不知沈夫人前来所为何事?”容访微微蹙眉,早上对方来过一次,现在又来,难道不觉得频繁么。 已为人妇,且怀有身孕,却整日找借口往男子房中跑,未免有违妇道,看来她还存着旖念。 沈昙雨摆出端庄的姿态,语气柔弱低婉道:“听说今日父亲来找了二位公子,还带你们去了密地,可是答应带你们去找君无忧了?” 闻言,容访凤眸精芒一闪,笑容满面,轻声道:“是的,此事能成还该多谢沈夫人,不过令尊说要先出谷几日,准备些东西送给君无忧,等回来就带我们前去,这是他留给你的信。” 这番说辞是他与苏闲计划好的,信中的内容他已经看过,无非是些安抚的话。 接过信封,沈昙雨柔柔一笑,又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心中对二人愈发满意,这容貌和风度,哪怕每日见一面都不能满足,比王渊好上千百倍!如今她回谷半月有余,那负心汉连信都不曾来一封,可见心狠。 殊不知,王渊早已来了四五封信,不过却被谷主扣下,不曾送到她手中。 …… 又是十五日过去,谷中温度适宜,微风拂面。 按照医书的记载,女子在孕期需要适当地走动,以便生产之时较为顺利,不会发生血崩的情况。 木制小亭周围被挂上轻纱,随风而舞,女子坐在其中,身边站着伺候的丫鬟,她眉宇间气息柔和,手掌轻轻抚摸圆滚滚的腹部,神情是母亲特有的温柔。 “夫人,怀胎十月好辛苦,也不知道这是个小小姐还是小少爷。”丫鬟满眼期待,体贴的为她吃口梅子。 沈昙雨笑容灿烂,似是怕吓到腹中胎儿,软语道:“老话说酸儿辣女,我孕期喜欢吃酸,应该是个儿子吧。” “夫人生下小少爷就回去吧,老爷还没给孩子取名呢。”丫鬟试探的提及王渊,见女子面色顿时阴沉,吓得不敢言语。 “我的孩子我来取名,关他何事?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他!”沈昙雨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空气逐渐凝滞阴郁,散步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沈昙雨正欲回房,忽然有丫鬟急匆匆跑来,汗涔涔的模样有些惊慌失措。 直奔往她的方向,待掀开轻纱站定,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急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慢慢说。” 丫鬟顺顺气,犹豫地看一眼她,开口道:“夫人,刚刚收到消息,郡主她有喜了!” 哗啦~ 石桌上的东西被扫落在地,沈昙雨面目变得狰狞,她临走前在王渊身边留了探子,定时向她报告那对狗男女的事情,想不到那贱女人竟然怀孕了! 她辛辛苦苦怀着孩子,为躲避危险回到神医谷,险些丢掉性命,而那负心汉却沉醉温柔乡,还让那女人也有了身孕,她怎能不恨! 愈想愈觉得生气,指关节被攥得泛白,她的小腹开始隐隐坠痛,逐渐演变为剧烈的疼痛,大腿间有种是热的感觉,红色液体顺着大腿流下,她不禁心慌意乱,定是因为动了胎气,导致胎相不稳,怕是要早产了! “快,快去找产婆来,我的孩子。”沈昙雨额头冷汗直冒,手脚冰凉,急声催促着身边丫鬟。 “夫人你再坚持会儿,奴婢马上就去。”丫鬟转身飞速跑开。 不远处,在外漫步的容访与苏闲听到动静,互相对视一眼,朝这边走来。只见小亭轻纱幔幔,满地狼藉,女子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声音,丫鬟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苏闲蹙眉,知道女子若是早产,稍有不慎就可能母子双亡,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在魔宫遭受围攻时生产,那种身为人母对腹中孩儿的担忧,不由有些动容,侧首对容访说道:“你在这里呆着,我过去看看。” 容访点头,注视着她进入小亭,丫鬟见她出现,语气焦急道:“玉公子,我家夫人要生了,男子不适合在这儿,您快点离开!” “看情况产婆还没来,如果想让你家夫人顺利诞下孩子,就去拿把剪刀,准备些热水和干净布巾给我,愣着做什么?快点行动!”苏闲声音冷冽,凤眸带着威压逼视过去。 丫鬟不由自主地服从,点点头道:“我这就去,麻烦玉公子了。” 苏闲动作麻利地脱去外衫铺在地上,扶着沈昙雨让她躺平,接着伸手褪下她的裤子,如微风般轻柔的嗓音安抚道:“有我在,你肯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现在听我指挥,慢慢深呼吸。” 沈昙雨顾不得羞涩,下腹的坠痛快要将她撕裂,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移位变形,子宫口在不断伸缩,似乎有什么要冲出来,却被阻碍着,她此刻只能按照对方的话做。 “来了,东西来了。”丫鬟匆匆跑来,将苏闲需要的东西放在一侧,满眼紧张地盯着二人。 用布巾浸在热水中,拧干后擦净沈昙雨下体的血迹,苏闲神情认真道:“用力,使出你最大的力气,孩子正渴望来到这个世界,看看那些新奇的事物,如果你希望他平安降生,就必须用力!” “啊!孩子!”沈昙雨大声嘶喊,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衣衫,如一头发狂的母兽。 “头已经出来了,不错,继续用力,若是想听到他以后叫你娘亲的声音,现在就不能松懈!”苏闲继续以言语相激,时刻注意着母子二人的动静。 整整一个时辰,在沈昙雨即将脱力的时候孩子顺利降生,苏闲剪断脐带,将孩子用布巾包起,小心翼翼地抱到沈昙雨面前,“很可爱的小家伙,是个男孩。” 刚生产完的女子极其虚弱,但初为人母的喜悦还是会给她们无尽的力气,沈昙雨抱过孩子,眉眼温柔,对苏闲道谢,“多谢玉公子,若没有你,我母子二人肯定命丧黄泉了,请你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苏闲微微一笑,淡淡道:“取名字是孩子爹娘的事情,我不适宜掺和,你刚生产完身子受不得风,还是快些回屋去吧。” 话落,她转身朝容访走去,二人携手离开。 容访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牵着她的手,二人白衫交织,墨发飞扬,如画中走出的仙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另一厢,王渊送到神医谷的四五封信始终没有回音,他心中焦急,又得知沈昙雨早产之事,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不顾谷主之前的嘱咐,连夜策马赶去神医谷。 经过几日休养,沈昙雨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些许,她抱着孩子坐在床边,正给他喂奶,浑身散发母亲独有的柔光,口中哼着低柔的小调,心情十分愉悦。 丫鬟端着滋补的药膳进门,眉开眼笑道:“夫人,看你笑得合不拢嘴,当心小少爷笑话你这当娘的。” “这么个小家伙懂什么,我问你,玉公子现在在做什么呢?”沈昙雨轻轻替婴孩拭去唇边的奶渍,忽然问道。 “玉公子在院中和凤公子下棋呢,虽然是断袖,但他们感情可真好。”丫鬟语气感叹,将药膳递给沈昙雨,只以为自家夫人是想要报答当日对方接生的恩情。 感情好?玉公子对谁都很好,连她的心都已经动摇了,与那个负心汉相比,简直能让人感动得落泪。 喝完药膳,刚刚放下碗,就听到急匆匆地脚步声响起,沈昙雨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让她憎恨的面孔,此刻却是格外憔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只一眼她心中顿时变得矛盾,但一想起往日种种,尤其是郡主也怀孕了,心又逐渐筑起层硬硬的壁垒。 王渊见她身体无恙,孩子也粉嫩健康,不由长松口气,大步走去将女子搂进怀中,语气激动道:“雨儿,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家了。” “难为相公还记得我,已经一月有余才来看我,真是对妾身情深义重呢。”沈昙雨用力推开他,冷笑连连。 “雨儿,我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对你狠下心来,莫生气了好不好,随我回去吧,咱们好好过日子。”王渊叹口气,双目诚恳的看着她。 沈昙雨不为所动,冷声讥讽道:“难言之隐?你同郡主浓情蜜意的时候,可知道我差点就死在回神医谷的路上?可知道我因早产差点和孩子一同死掉?全部都是你的借口罢了,我不会再相信!” 她胸口憋闷,浓浓的怨气积压,仿佛要炸开,每每想到自己的相公搂着别的女人夜夜欢好,留她一人独守空房,面对无尽的空虚与寂寞,心就变得绞痛,如今她只剩下骨血相连的孩子了,男人这种靠不住的东西只配为玩物! “雨儿,到底怎样你才肯信我?”男子话中多了几分恳求。 “休了郡主,你可能做到?”她语气坚决,目似冰霜。 王渊登时沉默不语,郡主是皇室女子,代表皇室的威严,又没有犯七出之条,若随意休弃会伤及皇家颜面,万一引起龙颜大怒,牵连到整个神医谷该如何?他心爱的女子和二人降生不久的孩子岂不是性命不保?何况师父也不会允许,他又怎么能同意。 见男子面色沉沉,长久不表态,沈昙雨心中原本燃起的微弱火苗,顿时被浇上一盆凉水,心变得冷冰冰的,“我知道相公舍不得郡主那样的美人,如今她又怀了你的孩子,哪里还需要我呢?你不如回去吧,与郡主好好过日子。” “雨儿,我……我真的不能休了她,但我心中只爱你,求你和我回去好吗?”王渊再次抱住她,死死不肯松开。 沈昙雨在他怀中冷笑,平静下心情,淡淡道:“和你回去也可以,但我需要见到你的诚意,这有粒药,你吃不吃?” 闻言,王渊径直拿过药丸放进口中,吞下去后笑道:“我吃了,带上孩儿咱们走吧。” “你不怕是毒药?”沈昙雨挑眉,意味不明道。 “毒药也无所谓,只要你肯和我走。”王渊的话直击女子心底,产生瞬间的悸动,却被她很好的收敛。 王渊走到床边,打算仔细看看二人的孩子,手指刚刚摸上婴孩柔嫩的脸颊,只觉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倒在床上,已然昏迷过去。 丫鬟大惊,拉着沈昙雨的袖子道问:“夫人,老爷他怎么了?” 沈昙雨不慌不忙,将奶娘叫进屋内,抱起孩子让她带到另一个房间,吩咐丫鬟道:“你去给我找几根绳子来,要粗的那种,莫要乱说话,否则别怪我不念多年主仆情分。” “是。”丫鬟转身去寻绳子,屋内只留下二人。 从床头摸出把小刀,沈昙雨扒开王渊的衣衫,在他胸口处反复比划,手高高举起,即将捅进心脏时猛然停住,刀刃又滑到男子的手腕和脚腕,始终不曾见血,暗道她果然还是心软,下不去手,只能在精神上折磨他了! 既然他不肯休弃郡主,那她今晚就狠狠刺激他! 丫鬟拿着绳子进来,沈昙雨和丫鬟合力将王渊拖到软榻上,紧紧绑缚住他的手脚,待一切完成,嘱咐道:“你去外间守着,我出去一趟,我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来,若他中途醒了,要求你解开绳子,不要理会便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奴婢知道了,定不违背夫人的命令。”丫鬟身子一颤,彻底不敢有其它念头。 …… 院中阳光明媚,天色湛蓝,树荫遮蔽下的石桌旁坐着二人,皆是面含笑容,凤眸凝着认真的神态,指尖夹着一粒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啪声,只见棋盘上战局激烈,厮杀惨烈,转眼已经狼藉一片,却是不知从哪窜出的猫儿跳上石桌,扰乱了布局。 “看来胜负难分了,已经下了一上午的棋,我们进屋用膳吧。”容访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起身牵着苏闲往屋内走去。 苏闲撇撇嘴,不甚尽兴,小声道:“用完膳再继续,我不信赢不了你!” 容访侧首,宠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道:“好,都听你的。” 二人进屋坐下,正打算动筷,沈昙雨忽然出现在屋中,手拿食盒面含笑容,十分自然的坐在对面。 “沈夫人不陪着孩子,怎么来我们这了?”容访凝了凝眉,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 沈昙雨掀开盒盖,将里面的参鸡汤分别摆在二人面前,面颊微微羞红,声音低柔道:“前几日多亏玉公子相帮,我和孩子才能平安无恙,今日我特意熬了鸡汤,聊表谢意,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苏闲奇毒在身,并不怕里面添加什么料,端起来一饮而尽,擦擦嘴道:“味道咸淡适中,不显油腻,沈夫人手艺不错。” 她体内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反应,想必是无毒,对容访使个眼色,他同样一饮而尽,简单夸赞两句,只希望这个女人可以赶紧离开,不要总是缠着苏闲。 “二位公子,妾身知道你们过几日就要随家父去找君无忧前辈,但玉公子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妾身感动不已,只愿玉公子治好病后可以再回谷中一趟,让我好好尽地主之谊。”沈昙雨将空碗收起,却没有离开的迹象。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沈夫人何必挂在心上,哪怕碰上的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的,神医谷景色虽美,但我家中还有事情未处理,更有三房夫人等我回去,怕是不能久留,在次感谢沈夫人的美意,却是难以从命了。”苏闲拱手施礼,拒绝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反被将军 苏闲拒绝沈潭雨意味不明的邀约,却是用词委婉含蓄,颇具翩翩君子的儒雅之风。 容访亦是出言附和道:“阿玉卿卿的病治好后,要与我回家一趟,我要向爹娘介绍她。” 他不由警惕,暗道这个女人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色迷迷的眼神时常盯着二人,尤其是对苏闲大献殷勤,摆出副脉脉含情的模样,怕是春闺寂寞,将苏闲当作猎艳的目标了,原本就狼多肉少,现在连女人都要与他抢妻不成。 沈昙雨微微一笑,眸中闪烁流光溢彩,忽然问道:“若是二位公子对妾身行了不轨之事,那是不是该对妾身负责呢?虽然妾身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但已经嫁人的女子名誉亦很重要,二位公子不能始乱终弃啊。” 此话说得诡异,让人摸不到头脑。 苏闲唇边依旧衔着优雅的笑容,淡淡道:“这些日子我与阿言一直同床共枕,倒不知我们何时对沈夫人做了不轨之事,沈夫人可不要诋毁我二人的声名才是。” “现在没有,却不意味着之后没有,你们刚刚喝的参鸡汤里被我下了极品春药——度春风,三个时辰内必须寻女子交合才能解,否则便会全身血液逆流,最终爆体而亡,我如今便是唯一的解药。”沈昙雨笑得得意,目光直直盯着二人的腹部。 容访一愣,里面有春药,为何苏闲没有觉察到?不过她应该还有碧凝丸,解度春风不成问题。 遂道:“想不到沈夫人存的竟是这般龌龊的心思,还真是我高看你了,你这般品性的女子,哪怕爆体而亡我都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快滚离我的视线,否则送你下黄泉!” “凤公子先别急着拒绝,你还有三个时辰的考虑时间,三个时辰一到我会再来的。”沈昙雨冷笑一声,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就不信二人能忍住!现在表现得像正人君子,待会个个变成禽兽,她要让二人跪在脚下求她! 屋内只剩二人,苏闲面色沉黯,不发一语,度春风是江湖排行第一的春药,药效强劲无比,但因为不常出现,所以她从没有专门研究过,而她利用沈昙雨提供的药材研制碧凝丸,经过多次失败,最后只有一粒成功,可惜在密地内已经被容访吃了,若他没有其它办法解毒,就只有自己做解药了。 思及此,她无奈扶额,问道:“三师兄可有法能解度春风?” 容访哑然,苦笑道:“没有,我对这方面并无太多了解,以为你还有多余的碧凝丸。” 二人顿时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尴尬,苏闲犹豫半晌,试探道:“要不我去给三师兄找个丫鬟来?” 她觉得既然容访是皇子,肯定已经有过暖床的侍婢,应该不会在意才对,不过她心里却有种酸酸的感觉,毕竟和容访相处的这段时间,对方的温柔体贴让她十分喜爱,渐渐产生情愫,将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似乎舍不得,但直接就行敦伦之礼,未免太快了些,真是矛盾啊。 “闲儿,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人?我说过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和挚爱,又怎么会同意与别的女人欢好!你若不想给我解毒,就让我爆体而亡吧,记得找到君无忧去救我父皇。”容访闭上双目,语气竟如孩子般耍赖,心中酸涩不已。 苏闲叹口气,主动依偎在他怀中,双臂环住他的腰,解释道:“我以为你有过了暖床侍婢,不会在意这些的。” 女子软软的音调让容访的心渐渐回暖,转而搂住她道:“我自幼见母后因父皇去其他妃子的寝宫而偷偷哭泣,那时便决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因而并未碰过其他女子,只等将元阳交给我的妻子,后来离宫随师父上山学习,遇到了你,慢慢便认定了你,谁知还是让他人捷足先登,如今我不想放手。” “你可想清楚了,成为我的男人之后,你可就只能有我一人了。”苏闲仰头盯着他,凤眸直直看进男子眼底,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望。 容访一手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扶着她的臻首,慢慢低头,吻上她光滑的前额,吻上浓密纤长的睫毛,最后吻住她的唇瓣,辗转厮磨,轻轻吮吸,像蝶儿落于花朵,舌尖撬开贝齿,纠缠不休,二人的呼吸相互交融,清淡的味道融合如兰的香味,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反应,格外迷惑心神。 苏闲美艳的面庞染上淡淡绯红,身子瘫软在他怀中,凤眸蕴着一汪春水,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只听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线缓缓道:“这便是我的答案,闲儿是否相信?” “信,不过人心易变,我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女子指尖在他胸前画圆圈,眼角蔓延妖娆妩媚,吐气如兰道。 容访抱起她往床榻走去,淡淡道:“那我用一辈子来证明。” “我等着你!”苏闲后背贴到柔软的被褥,容访将床幔放下,二人的衣衫从里面飞出,随意地扔在地上。 女子双腿缠上男子的劲腰,媚眼如丝,忽然道:“三师兄关门了没有?” “关了,我不愿让人见到你这妖娆的一面,还有不要再叫我师兄,要改口叫夫君了。”容访又一次吻住她,大掌轻轻抚摸女子的腰肢,带出阵阵酥麻感。 面前男子的身材丝毫不亚于她的另外三个男人,虽然看着瘦弱,但常年练武却是十分结实,不由得抬手抚上他的胸前,白玉般的胸膛触感顺滑,情不自禁地捏了两下,看容访皱眉,她发出哧哧笑声,面容明媚,光彩照人。 女子身材极好,白皙的肌肤散发淡淡幽香,锁骨精致,腰肢不盈一握,双腿修长笔直,一双玉足可爱小巧,当真是上天格外偏爱的女子,床榻间无数男人渴求的尤物,更重要的是他爱她,如今他终于与她赤诚相见了。 苏闲神智渐渐迷离,凤眸荡漾粼粼水波,感觉耳垂传来的湿热,不由身子一僵,接着软成秋水,这是她的敏感之处。 察觉到细微变化的容访低低一笑,不怀好意的反复徘徊,趁苏闲意乱情迷之时,身子一动,彼此已经鱼水交融合为一体,发钗不知何时滑落,二人的青丝交缠,如两尾鱼儿纠缠不休。 床幔轻摇,发出的声音好如有人走过破旧的木桥,帐内男女热火朝天,恰是个鸳鸯交颈,锦被翻涌,男子满足的喟叹和女子轻吟奏出世间美妙的乐音。 女子的面容被汗水打湿,看着男子依旧斗志昂扬的模样,不由小声嘀咕道:“这度春风也太厉害了,两次还解不了,下次我就专门研究一下。” 闻言,容访轻笑,戏谑道:“娘子不夸赞为夫雄风大振,反倒将其归结到药物,真是令为夫的自尊心受损呢。” 话落,他稍一用力,苏闲唇边溢出声轻吟,张口咬住他的肩膀,恶狠狠道:“轻点,否则我就咬你!” “娘子想要我?那就来吧。”容访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开始新一轮的鏖战。 两个时辰过去,苏闲觉得浑身似要散架一般,而男子精神奕奕,不断在她耳畔诱哄,“好娘子,再给为夫一次。” 苏闲斜睨他一眼,竟然双手捂住耳朵,像小鸵鸟一般躲避,见此,容访怜爱之意更浓,丹田处一片火热,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狼心,温润的凤目乍射绿光,他是第一次行敦伦之礼,有些食髓知味,从不曾碰过女子,如今倒是厚积薄发了。 寂静片刻的室内再次响起令人羞涩的声音,满室旖旎春情,苏闲已经彻底被容访那只腹黑的狼拆吃入腹,今生二人的命运自此交缠,如同乱成一团的麻线再也解不开。 过度的劳累让苏闲陷入沉沉睡梦,容访侧卧在她身旁,眼含满足与宠溺,手掌轻轻拨开粘在她面颊的发丝,取过帕子动作小心的替她清理身子。 男子将女子揽进怀中,在她唇瓣落下一吻,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女子的肌肤微凉,与他的温热相靠,面颊情不自禁在他胸前蹭蹭,如一只可爱的小兽,让他的心跳漏了几拍。 半个时辰过去,苏闲被胸前痒痒的感觉唤醒,睡眼惺忪的揉揉双目,抬手揪着容访的耳朵,气势汹汹道:“在我睡觉时占便宜,难道不知道我有起床气么?” “我只是在叫娘子起床而已,过会儿沈夫人就要来了,娘子肯定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为夫提前叫醒娘子。”容访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温润如水的气质无丝毫波动。 苏闲撇撇嘴,边打哈欠边拭泪道:“伪君子,最会强词夺理!” 她起身打算穿衣,视线落在胸口处,胳膊上,乃至于双腿,都有欢好留下的痕迹,可见刚才的疯狂。一旦上了床榻,脱下衣服,那些翩翩公子立刻化身成狼,个个恨不得将她啃得一干二净,每次都会让她腰肢酸软,脚步虚浮,明显是纵欲过度的模样,偏偏她是受害者,而对方俱是精神焕发,神清气爽,委实让人嫉妒! 容访拿过衣衫,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道:“娘子辛苦了,为夫来帮娘子更衣。” “不许再碰我!”苏闲发觉身子被清理过,眉眼稍稍柔和道。 “不碰了,娘子放心便是。”现在放过你,以后再碰。 容访细心地替她穿上衣物,见苏闲坐到梳妆镜前,用粉遮盖住脖颈处的红痕,直至遮了厚厚的一层,面颊逐渐气鼓鼓的,不由轻笑,惹得女子含嗔的一眼瞪视,没办法,娘子好似榻上妖精,他一时把持不住,太猛浪了些。 …… 天色渐暗,沈昙雨从奶娘那抱回孩子,重新回到房内,王渊已经醒过来,看到手脚被绑缚,并未作任何反抗,如今妻子正在气头上,反抗并非明智之举,等到沈昙雨的身影出现在房中,他双目骤然一亮,视线紧紧锁着母子二人。 “雨儿,将孩子抱过来,为夫仔细看看他。”昏暗的房间被点上琉璃盏,柔和的光茫为男子增添了几分慈祥的光辉。 沈昙雨动也不动,冷眼瞧着他,将昏昏欲睡的孩子轻轻放到床上,淡淡道:“孩子今后只有娘亲,你不用看了,我不会随你回去,你也不必回去了。” 王渊一怔,不明其意道:“雨儿想要与我留在神医谷,共同抚养孩子?” 闻言,沈昙雨嗤笑一声,冷冷道:“你的确要留在神医谷,不过却是作为我的囚徒,而非孩子的父亲!至于你纵容的那个女人,她伤害我数次,怀揣歹毒心思,我便用毒药狠狠折磨她,来纾解内心长久积压的怨气!王渊,世间不是仅有你一个男人,我沈昙雨并非离开你便不能存活,还记得当年的凤公子么?如今他就在神医谷中,和另外一位龙章凤姿的俊美公子一起,今晚就让你看看我们是如何翻云覆雨的,证明我现在获得无比滋润,日后美男相伴身侧,活得会更开心!” 见王渊面色顿时煞白,沈昙雨心中十分畅快,却又隐隐夹杂疼痛,他看来仍然在担忧郡主的安危,她的报复还要更精彩才行。 “我会剁掉郡主的四肢,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将其熏聋,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使其不能言语,划花她那张年轻貌美的脸蛋,最后扔到厕所里,任由蛆虫爬满全身,慢慢死去。” “雨儿,你当真要舍弃我对你的情份么?”王渊眼神生出失望与企盼之色,想不到他的妻子竟然心中存了如此大的怨怪。 沈昙雨不为所动,单手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冰冷道:“当初你答应只娶我一人,却违背誓言迎了郡主进门,而她三番四次陷害于我,差点害我丢掉性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直在容忍,谁知她变本加厉,在我怀有身孕时竟然妄图用药物致我流产,明明证据摆在你面前,相公不替我伸冤就罢了,反而日日疏离我,你可知那时的我有多么脆弱,希望你可以陪伴身侧,可你呢?呆在那狐狸精的房中日夜笙歌,我出谷你都不曾过问,哪怕我差点死在山匪手中你都不知,如今郡主有了你的孩子,相公后继有人,又何必假惺惺地来找我回去?莫不是害怕父亲训斥你?” 一席话让王渊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妻子,个中缘由岳父大人也是知晓的,却未将内情告诉妻子,导致二人间生出误会,裂隙愈来愈大,他有种预感,如果今日再不说,二人便无回头路可走了。 思及此,他叹口气,将原因娓娓道来,“雨儿,你听我解释,当初我的确不愿娶郡主为妻,便去找师父,希望他老人家可以为我支招,拒绝皇帝的赐婚。但师父听后大怒,说我拒绝赐婚会伤了天家颜面,惹皇上不悦,万一治罪唯恐连累了你,甚至整个神医谷,无奈之下我只得接受。迎她进门后,我又收到师父的密信,信中叮嘱我要对郡主尽量纵容,减少对你的疼爱,免得郡主因妇人之妒而伤害于你,所以我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暗中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沈昙雨垂眸不语,双目闪烁幽暗波光,心知凭郡主的狠毒心思与手腕,对付她绰绰有余,然每次她即将见阎王的时候,都会有人出现打乱郡主,原以为是上天觉得她命不该绝,想不到却是王渊安排保护她的人,此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王渊神色认真,继续道:“后来你怀有身孕,我十分开心,将此消息写信告知师父,也因一时激动忘了师父的嘱托,只想日日陪伴着你与孩儿,得知郡主经常派人在你的起居饮食中加入各种对你们母子二人不利的东西,我知你心思有时较为粗糙,便让人每日私下帮你将衣物,熏香与各种胭脂水粉检查一番,至于食物我相信凭你的医术,可以辨别出来,而你的确做到了,还将证据拿给我,但我却不能处置她,因为师父三令五申不许我休弃她,没办法我只能开始疏离你,算是变相的保护,又从探子那得知你每日的活动,聊以慰藉思念之苦。你去神医谷是我意料之中的,因为在那里你十分安全,所以你离开的时候我没有阻止,而是躲在暗处目送,护你离开的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不料还是差点出了意外,是我疏忽了。” 怪不得每次用香粉时都觉得有异,她未曾细思,如今想来,终于找出不妥之处,原来香粉时常没有用过的痕迹,暗地里被人更换了,她还以为是哪个丫鬟手脚不干净,拿走旧的以后又由她的贴身丫鬟换了新的。 被山匪包围时,若是普通的侍卫肯定抛下她逃跑了,那些人却留下来护她安全,直至全部战死也无一人离开,这一切也是他的精心安排。 沈昙雨内心不由受到触动,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王渊已经做了如此多的事情。 他终究心中有她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彻底想通 重磅炸弹接二连三放出,王渊爆出最后一个秘密,“郡主的孩子也不是我的,虽然师父让我与她孕育一个骨血,以便更好地牵制住郡主,加强与皇室的联系,但洞房花烛夜时我并未与她同房,而是喂她吃下致幻的药物,命令身边的护卫以我的身份与之行敦伦之礼,之后每次与她欢好的都是那名护卫。” 正是因为他心中有沈昙雨的存在,才不愿意碰其他的女人,而郡主刁蛮狠毒,却对他心怀爱慕,故此在他面前极力收敛性子,表现得贤良淑德,屡次对沈昙雨暗下毒手,揪其所以,都逃不过一个爱字,只可惜他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一人,无论郡主做什么,都不会改变! 沈昙雨觉得自己有些惊惶,头脑一片混乱,王渊的话在她原本结冰的心湖投下一块大石,破开厚重的冰面,久违的阳光慢慢融化冰层,但她却产生了茫然,难道长久以来的恨意竟是虚幻的臆想? “我要去找父亲求证,你在这等我。”她再也维持不住平静冷漠的假面,慌乱地跑出门去。 注视着女子踉跄的背影,王渊长松口气,他将埋藏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出,此刻浑身轻松,柔和的目光落在床上,婴儿熟睡的面庞安静祥和,眉眼像极了他,鼻子与嘴巴像沈昙雨,这是二人的血脉,二人爱情的结晶,他定要重新追回妻子,共同抚养孩儿长大。 冲出门去的沈昙雨直奔谷主的房间,随着距离的缩短心怦怦直跳,她想要的答案就掩藏在门后,她需要这个答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内传来男子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沈昙雨推门而入,快步走到谷主面前,施一礼道:“父亲,女儿今日来有事要问,还望父亲如实相告。” 谷主微不可察地蹙眉,语气疑惑道:“雨儿问吧,为父先听听再决定。” “今早王渊来了,告诉我许多事情,他娶郡主是父亲的要求,而父亲还特意叮嘱他不要对我太好,可是真的?”沈昙雨视线直直望着谷主,不肯错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 谷主点头,沈昙雨继续问道:“父亲为何要让王渊与郡主生孩子?还想要牵制郡主?从前神医谷不太与朝廷联系,为何父亲会派王渊给夜啸国皇帝治病?” 现在的沈昙雨似乎已经醍醐灌顶,脑子转的格外快,字字珠玑,句句见血。 “那是属于男人间的事,你不必过问,乖乖带着孩子与王渊回去,我会替你给郡主点颜色瞧瞧,你就不要与她作对了。”谷主声音逐渐冷下来,已经有些不悦。 “父亲拿女儿的幸福做赌注么?我和母亲在你眼中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在谷中我表面上风光无限,没有人敢违背我的命令,全都是惧于父亲的威信啊,然而我心中隐约清楚,在父亲看来,当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会如敝履一样被抛弃,仿如当年母亲那般!”沈昙雨双目泛红,泪花闪烁,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有颗无情的心,反倒不如王渊待她真心。 谷主不再掩饰,彻底撕开脸面,喝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辛苦将你养大,不是让你与我顶嘴的,在你还有价值的时候难道不该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吗?在我的追求的理想面前,一切都如浮尘般轻贱!” 他语气激动,拍案而起。 沈昙雨不由倒退一步,眼前的父亲极其陌生,但她已经做够了谋利的傀儡,不愿再被人当枪使,遂语调坚决道:“母亲因你而死,我亦因父亲差点失去性命,今生我们的父女缘分到此结束,我会离开神医谷,此生不复相见!” 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满室凄清,烛火燃烧发出噼啪声,谷主坐在桌案后,继续翻阅手中的信笺,恍如什么都未发生。 须臾,确定无人再来,他揉揉额角,起身绕到镜子跟前,从袖中掏出药水在脸上均匀晕开,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他抬手缓缓自面部揭下一层人皮面具,露出的是张俊秀的容貌,正是被苏闲紧急召唤而来的云浮。 冒充神医谷谷主已经有两日的时间,他在赶来的路上了解完谷主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这些对于千面郎君来说都不是难事,之后他用暗影给的信中夹杂的令牌成功进谷,第一时间跑到谷主的书房与卧室中,四处翻找查阅,以便更好扮演这个角色,谁知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打算明日拿给苏闲看,毕竟主子如今正在追求人家,本来就得罪不起穷白公子,现在更是不能得罪了。 谁知突然出现个沈昙雨,连珠炮一般向他发问,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先前翻阅过谷主的手札和笔记,隐约猜测出点东西,尤其谷主绝不是什么好人,伤天害理的事干了不少,因而无论沈潭雨问什么,他索性全部直接承认,免得麻烦。 现在“谷主”与沈昙雨断绝了父女关系,如果依照真谷主的性子,没有利用价值的沈昙雨肯定会被杀掉,然而苏闲事先有过嘱咐,日后可能有用到对方的时候,所以他放她安全离开。 …… 回到房间的沈潭雨面色沉沉,双目微微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她解开绑住王渊手脚的绳子,看一眼床上熟睡的婴孩儿,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如今她算是无家可归的人,只能收拾些钱财细软,带着孩子找处小山村定居下来,开个医馆替人看病,勉强度过余生,只盼能将孩儿健康养大。 王渊活动一下身子,长期不动使他血液不太流通,见妻子一副伤心的模样,柔声问道:“雨儿,怎么了?你和师父吵架了?” 沈潭雨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叹口气道:“你走吧,回去好好生活,孩子我会将他养大,你放心便是。” “我不会同意的!我要和你们母子二人在一起!”王渊猛地搂住她的肩膀,语气十分坚决。 他的眼神诚挚,脉脉含情,沈潭雨心中一悸,剩余的冰彻底化开,他为她默默做了那么多,早已将那满腔的怨气化解,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思及此,她泪中带笑,语气轻松道:“我与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无家可归,你与我在一起,郡马爷的身份难道能够舍弃?” 王渊亦是一笑,倒摆脱了阴鸷之气,多了几分阳光洒脱,“那我们就私奔,什么郡主、郡马爷,通通见鬼去吧!我不能再让自己爱的女人受委屈,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定居,夫妻齐心协力,共筑爱巢,抚养孩儿成才,安稳度过余生,未尝不好。” “你已经抛弃男儿的远大志向了?”她依偎在男子怀中,此刻心中幸福满满。 “与妻儿相比,什么都不重要。”王渊经过一番长久地思考,看开了很多,与其像师父一样追求权力,孤单度过下半生,他愿意选择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气氛温馨安宁,沈潭雨凤眸溢满欢欣愉悦,忽然想起什么,惊叫道:“我忘了两个人,必须快点去为他们解毒才行!” 她急急将贴身丫鬟叫进房内,让她找了两个干净的小丫鬟,在王渊的陪同下往苏闲与容访的房间而去。 小院幽静,天色已暗,繁星满天。 苏闲与容访二人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听到众多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彼此对视一眼,继续淡然的稳如泰山地坐着。 门被推开,二人缓缓将脑袋转过去,面含微笑的看着来者,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们没事?”沈潭雨讶异不已,度春风需要阴阳结合来解,两个男子是如何做到的? “自然没事,让沈夫人失望了。出门在外江湖凶险,人心险恶,说不定哪天做了东郭先生,被白眼狼反咬一口,身上总要带些解毒丸,以备像今日这样的情况发生,是以沈夫人可以原路返回了。”容访眼角微挑,暗讽对方不知感恩,反倒恩将仇报,虽然间接让他与心爱之人发生肌肤之亲,但下药这种事还是十分卑劣的。 王渊在路上已经听沈潭雨说明了一切,此事的确是自家娘子的错,遂屏退丫鬟,双手抱拳施礼,开口道歉道:“二位公子救了内子,王某心中感激万分,因我二人间的矛盾,内子失了分寸,心智被蒙蔽,做出有违常理之事,还望二位公子原谅。” 沈潭雨亦在王渊身侧盈盈施礼,语气充满歉意道:“妾身心中有愧,不该将与相公的矛盾转嫁到你们身上,如今妾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特来向二位公子道歉。” “沈夫人的道歉我们可不敢收,还是请回吧,我就当从没有救过你,你也当没有认识过我,咱们两清。”苏闲唇边衔着优雅的弧度,却夹杂三分冷意。 “玉公子,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我如今与相公破镜重圆,决定离开神医谷,日后定居小山村平静度过余生,在走之前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原谅,这样说也许有些自私,毕竟我伤害到你们的感情。”沈潭雨不禁低下头,声音愈来愈小。 王渊揽住她,冲二人道:“两位公子,看你们的谈吐气度不凡,定非寻常人家的公子,又能在内子遇难时主动出手相救,想必有颗侠义之心,胸襟定然宽广,如今我夫妻二人真心向你们道歉,还望两位公子可以原谅内子。” 这种带高帽子的方法对苏闲和容访没有丝毫作用,但因他们另有打算,苏闲微微一笑道:“既然沈夫人如此有诚意,我和阿言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此事就此掀过。” 容访的凤眸牢牢粘在苏闲那里,含情脉脉的视线不断冲击她,直至腰际被狠狠一扭,回过神来道:“既然阿玉原谅你了,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愿沈夫人不会故态复萌。” “妾身谢过二位公子,如今我有句话告诉你们,在去找君无忧前辈时,二位公子不要与我父亲多做交谈,尤其不要透露自己的家世背景,否则父亲可能对你们不利。”沈潭雨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毕竟是救命恩人,貌似身份十分不简单,现在父亲在谋划着什么隐秘之事,甚至连王渊都仅知晓一小部分,却好像是与朝廷扯上了关系,她不愿看到恩人被利用。 苏闲颔首,露出一抹倾城笑容,淡淡道:“多谢沈夫人提醒,我与阿言会多加注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夫妇二人就先告辞,祝玉公子的病早日痊愈。”王渊拉着沈潭雨离开,计划明日一早儿就从神医谷出发,眼下需要回去收拾些东西。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苏闲捂嘴打个哈欠,她经历一番长久的情事,身子疲惫不堪,刚刚的小憩不足以修补体力,又干坐在那等沈潭雨到天黑,此刻她无比渴望休息。 “闲儿,夜了,我们安歇吧。”容访捏捏她的脸颊,看女子仍旧是面带疲色,心下怜惜,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方向而去。 苏闲倚靠在男子温暖的胸膛,看他小心翼翼放下自己,接着十分体贴地将她外衫褪下,继而自己只着中衣,躺于外侧,双臂环她入怀,不由轻笑道:“三师兄是要做回正人君子了。” 容访皱眉,额头与她相碰,佯装不悦道:“如今你我已经行了敦伦之礼,娘子为何还不改口唤我为夫君?” “长时间的习惯,哪能这么快就改?三师兄倒是叫娘子叫得利落。”她躲开对方不断凑近的唇瓣,睨他一眼道。 “因为为夫早在心中想了千百遍,只盼哪日能将娘子娶进门,听见从这张美丽诱人的檀口甜甜唤我一声——夫君,也算死而无憾了。” 男子语气感慨万分,漫漫追妻路,见她在别人身旁巧笑嫣然,心如刀绞,却不曾放弃,如今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夫君~”苏闲声音甜腻,飘入容访耳中恍若天籁之音,不由拥得她更紧了些,察觉女子胸前的绵软贴着自己,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丹田处火热一片。 女子被他异样的变化惊到,但实在劳累,没有多余的心思再行男女之事,遂语气低柔婉转道:“夫君又蠢蠢欲动,想要变身禽兽了不成,我被你折腾了许久,这次可不奉陪。” 她心中一动,不知对方竟早就对自己怀了心思,仔细回想以往,自那次她因救花云归而命悬一线,被带回师门救治,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容访,那时起他不再叫她小师弟,而是主动改口唤她闲儿,偶尔还会做出亲昵之举,她以为那是师兄弟间表达友好,如今想来倒多出层其它意思。 心思不纯,目的不纯,举止不纯,亏得天机门里的女子一直将他当作君子典范,哪里料到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娘子的声音比仙界之乐还要动听,为夫心满意足了,今晚只睡觉,保证不会做其他事!”容访笑容满面,春意盎然,暗道他果然还是被闲儿归为不知收敛的“大野狼”了,哪怕真有旖旎念头,也不可今晚继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闲的臻首挨着他,男子的体温暖着她的身子,不知不觉困意上涌,正欲进入睡梦,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呼唤。 当即去了几分困意,仰首问道:“是谁?” 容访亦警觉起来,心神汇集,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眼神示意苏闲躺着休息便是,一切有他在。 “穷白公子,是我,云浮。”门外之人小声回答,不忘观察四周。 “进来吧。”话落,容访身子一转躺到床的内侧,单手撑头,上半身露出被外,却将苏闲紧紧裹住,只留一颗脑袋在外面。 云浮进入内室,陡然被眼前景象所惊,步子戛然而止,只见苏闲裹得像个蚕蛹,浑身缩在锦被中,满头青丝柔顺的披散在床榻,睡眼惺忪朦胧,似有几分恍惚,而她的腰际搭着一只手臂,手臂的主人侧卧着,神情慵懒松散,略显凌乱的中衣微敞,露出白玉般的胸膛,俊美的面容情态魇足,狭长的凤眸眯起,正单手撑头瞧他,这明显是云雨初歇后的模样! 他不由替自家主子觉得悲哀,明明已经表白了,却还是被人捷足先登,加上这位公子,穷白公子身边已经有了四位,他们可怜的主子沦落到了第五啊。 真不知道穷白公子这么狡诈,腹黑,狠辣的家伙,到底魅力在哪?能吸引如此多的优质男儿,连主子那样不近女色的都难逃情网,看她这副妖娆却又带着清纯的模样,估计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来魅惑绝世好男子的! 苏闲见对方盯着自己,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好像川剧变脸一般,若是平日她定然会戏谑打趣一番,但眼下她极度渴望睡眠,无暇欣赏,遂有些不耐烦道:“怎地想起找我了?可是有大事?” 不仅苏闲的目光不善,她身后之人的目光简直堪比春日里尚未融化的寒冰,虽然看似温和,里面却是深不可测,云浮身子微颤,讪讪一笑道:“就在刚才沈潭雨来找我,说了番莫名其妙的话,还与‘谷主’断绝了父女关系。” “无碍,随她去吧,明早她和王渊离开,反倒更便利了我们。”苏闲被额前垂下的碎发弄得痒痒的,撇嘴用力吹两口气,试图将它吹向一侧。 无奈未果,容访伸手替她理顺,眉眼温柔似能滴出水,看得云浮又是一愣,呆呆道:“我在神医谷谷主的书房密室中的地砖底下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你说。”苏闲语气淡淡,暗忖这小子傻了不成,直接说即可,何必再多此一问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脸被咬了 云浮被她平静无波语调拉回神智,无意中望进她那双深邃的凤眸,浓郁的黑色似乎能将人卷入,开口道:“地砖下面藏有羊皮卷,上面记载神医谷有神农鼎,不过是欺骗世人的幌子罢了,因为神医谷祖先空有医术,却始终闯不出名堂,便假托他们找到了神农鼎,所习医术来自于鼎中所带的医书,此消息一出,神医谷登时声名大噪,哪怕后来他们说神农鼎失踪了,也丝毫不影响神医谷医术绝伦的地位。但他们之后私下寻了个青鼎藏在秘地的大殿内,谎称神农鼎并未被盗,以便安抚神医谷高层的人心,同时也给历任谷主个精神安慰,免得得知被祖先欺骗后对自己的医术失了信心。” 容访呵呵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苏闲的一缕墨发,讥讽道:“想不到谷主竟被自己的祖先涮了一把,他若知道真相,不知会不会委屈地哭出声来呢。” 苏闲抑制不住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愉悦,谷主如此相信那青鼎便是神农鼎,被她否定后几近崩溃,若再得知罪魁祸首是自家老祖宗,恐怕不止哭,还会自虐一番呢,她倒是极有兴趣看看那样的画面。 “羊皮卷你可曾拿来了?”她笑得不怀好意,身后的狐狸尾巴摇得欢快。 “在这。”云浮将其从怀中掏出,想要递过去,刚走两步便被容访的视线逼退,转而放于桌上,“我给你放在这,你过会儿自己看吧。” “也可。对了,我明日就与邀月公子离开神医谷,你就继续以谷主的身份留在这吧,我记得锦瑟公子把你给我三年,如今还剩两年多的时间,你可要好好为我无钱门谋取利益,兴许本门主高兴了会给你加月俸呢。”苏闲眼珠一转,有压力才有动力,但只有压力没有奖励也不行,所以她要恩威并施,方能御人。 闻言,云浮神情难以置信,他以为落到苏闲手中,三年过的必定是水深火热的生活,谁知对方并没有太为难他,而无钱门中的众人也是性格极对他的口味,反倒生活比较滋润,现在更是有机会涨月俸,日后娶媳妇的本钱更足了。 思及此,他欣然应允,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如果三年之期到了,我该如何离开呢?” 苏闲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临近期限时,你便开始伪装成重病的模样,提前留下遗书一封,写明将神医谷留给沈潭雨继承,还要说你后悔与沈潭雨断绝父女关系,自她走后孤独一人,才认识到亲情的可贵,对当初拿女儿的幸福做赌注之事心中愧疚,希望她可以原谅你,可惜弥留之际见不到外孙的模样,对人世留有不舍,最后你记得写上神医谷与无钱门达成合作,每年以八折的优惠将药材卖给无钱门,期限三十年,具体事项会有无钱门专门派人来商讨。” “这样可以么?沈潭雨会相信?”云浮怀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封信罢了,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自然,沈潭雨如今为人母,心境有所变化,对于为人父母的心情会有深入地了解,倘若谷主临死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有了孩子的沈潭雨定然能够体谅,你只管做就好。”苏闲努努嘴,补充道:“如果不行,我到时候再出新主意即可。” 她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但世间变数太多,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所以她还会做另一手准备。 云浮颔首,他不得不承认苏闲智谋深沉,足以与自家主子相媲美,而他们那种人的思维远非常人可以理解的,不由喃喃自语出声,“凭穷白公子的能力,吞下神医谷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一切呢?” 苏闲唇瓣微抿,似是不愿回答,容访替她开口道:“闲儿身份特殊,不便直接插手神医谷的事物,而且神医谷的长老们是不会允许外人担任谷主一职的,尤其闲儿还是无钱门门主,本身就琐事缠身,她不喜欢麻烦,又怎会自揽麻烦。” “……”云浮无语凝噎,暗忖这二人已经到了能猜测对方想法的地步,自家主子前景堪忧啊。 苏闲见他沉默,打个哈欠道:“你可还有事?若是没有我要睡了。” “没了。”云浮被变相下了逐客令,讪讪一笑转身离开,他步子匆匆,赶着回去给主子写封信,将邀月公子成为苏闲入幕之宾一事通禀。 …… 天将明未明,沈潭雨一家乘马车离去,苏闲与容访随后也乘马车离开,他们在神医谷的行程告一段落,该出发正式寻找君无忧了。 不过首先要去无钱门在懿州的据点,真正的谷主被关押在那的密牢,他们要捎上他带路才行。 狮冥国国都,某处不起眼的院子内。 两位老者面容严肃,视线紧紧盯着棋盘,全身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火热的目光似要灼穿棋盘,手中捏着黑白棋子准备落下,厮杀激烈。 二人身侧各摆着张小桌,上面放着酒壶,淡淡的酒香从壶口飘出,这是苏闲酿制的荼蘼花酿,此刻却不能吸引两位老者的注意。 却是寻找天机老人的神算子,以及被神算子寻找的天机老人! “哈哈,老家伙你输了!”神算子长笑几声,得意洋洋,他以往下棋都会输给对方,总是被嘲笑,如今总算是扳回面子。 “哼,那臭丫头竟然教给你这种新奇玩意,连我这师父都没有见过,真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天机老人语气愤愤,咕咚喝一大口酒水。 神算子挑眉,嘿嘿一笑道:“天机老家伙,我告诉你啊,如今臭丫头是我的孙媳妇儿了,与你这师父比起来,当然是我和她更亲近。” 他笑得愈发猥琐,十分期待看到对方吃瘪的神情,谁知天机老人一脸风轻云淡,只是哦了一声。 “丫头肯定已经离开你那了,否则依你好玩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来寻我,说吧,找我有何事?”天机老人瞥他一眼,一副不要和我装模作样的神情。 神算子摸摸下巴,身子后仰悠闲地靠着椅背,“恭喜你猜对了,是那臭丫头让我来寻你,说是有事情问你,还给我规定下期限,所以老家伙快点随我去找臭丫头吧。” 距离苏闲宽限的日子已经超过好多天,那臭丫头指定生气了,他是不是要躲躲风头? 天机老人摇摇头,悠悠道:“不去,我替苏丫头算了算,她的缘分正在慢慢到来,没有我的用武之地,而且我答应苏解,会督促苏闲尽快解毒,照现在的趋势下去,不需我出面她就桃花不断,还是顺其自然为妙。” “你会好心答应帮忙?肯定是苏解答应了什么事情!”神算子语气笃定。 二人相识多年,对彼此甚为了解,他隐约猜到什么,只等求证。 天机老人目光深沉晦暗,偶有流光闪过,亦不瞒他,淡淡道:“我觉得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定然不简单,接受完传承后兴许能帮我实现多年的夙愿。” 神算子神情若有所思,忽然倒吸口冷气,询问道:“你不会是还没放弃找她吧,她明明已经……” “我有种直觉,她并没有离开人世,而是在某个地方沉睡着,在等待我重新找到她。咱们老友多年,我之所以终身未娶,只是因为她。”天机老人垂敛眸子,周身笼罩浓浓的悲伤气息。 那个女子是他毕生的追求,他们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当年若不是她护他,他岂能活到现在,师父说她死了,但他不信!因为他连她的尸骨都不曾见到过!而且玉佩中残留的一缕心魂并未消散。 “你仍然忘不了她,多年孑然一身,若最后是水中月镜中花该如何是好?”神算子不由得眉头紧皱,声音染上凄清,以那个女子对天机的重要性,他难以想象若事与愿违,老友会经历怎样的打击。 天机老人但笑不语,悠远的目光望向天空,仿佛白云汇聚在一处,渐渐浮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庞,让他日思夜想,永久难忘。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小道上,车轮压在地面发出辘辘声,微风吹过,掀起车帘一角,露出张绝美的面容,正是接完神医谷谷主的苏闲,她身侧坐着容访,此刻男子手持书卷,专心致志的沉迷其中。 车内寂静,谷主因手脚筋脉俱断,只能靠着车壁保持身体平衡,他的嗓子因毒而哑,想说话也不能。 苏闲百无聊赖,视线往窗外看去,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只以为是错觉,但喊声一直在耳边回响,她体内的女娲石也有点不安宁,不由对车夫道:“停车,我要下去。” 容访放下书卷,疑惑道:“怎么了?为何突然要下车?” “我有点事处理,你先等我一会,有时间单独告诉你。”她微微一笑,掀开帘幕跳下车去,她还未来得及告诉容访神器之事,况且谷主在场,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待脚踏实地,苏闲目光望马车后面望去,只见尘土飞扬,一人骑马而来,速度极快。 她施展轻功,足尖一点朝来者跃去。 策马狂奔的男子看到马车突然停下,又注视着女子飞来的身影,渐渐放慢马速,怕不小心伤到她。 女子身姿轻盈,白色衣衫烈烈,墨发随风而舞,好似踏风而来,身姿翩若惊鸿,婉如游龙。 可称赞: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男子身子微微向后移动,在身前留出一块地方,女子翩然坐在他身前,笑眯眯道:“四师兄,你怎的来了?当初我离开时本想与你打个招呼,谁知你不见踪影。” 在神算子那住着时,她突然接到爹娘召她回去的信,原本想同东方酌打过招呼再走,但四处不见他,也就放弃了。 东方酌双臂从她腰侧穿过,拉住缰绳,心中怦怦直跳,思念甚久的女子就这样在怀中,近到能够闻到她独有的香味,心神一阵恍惚,听到苏闲的问题,险些将心底隐藏的爱慕脱口而出,顿了一下道:“我当时有事处理,等回到神算子那得知你已经离开,便去无钱门找你,却是恰好与你错过,听星韫说你大哥失踪了,而你要去找君无忧打探他的下落,我不放心,便动身来找你。” 苏闲一愣,问道:“你如何得知我会出现?” 虽然这条路是通往瓮县最近的一条,但她哪天经过却是不明确,是不是一定会走这条也不能确定,东方酌又如何能成功拦截她? “我自从阿闲离开无钱门后,便动身往懿州而来,打听了数条前往瓮县的路,这条最近,而苏御失踪你肯定十分担心,为了缩短路程应该会选择近路,我便在这守株待兔了。而且神器之间会有反应,你若是经过,我体内的昊天塔会觉察到。”东方酌将缘由娓娓道来,语气平缓。 其中的艰辛他只字未提,自他到了这里,便一步不曾离开,靠带着的干粮和水支撑,晚上睡觉就在路边的树上凑合,心情忐忑不安,每日盼望能见到她。 闻言,苏闲身子一震,满眼不可置信,不禁回首,正望进男子的眼底,因为睡眠不足已经布满血丝,微微乌青的眼圈,眼皮亦有点肿胀,俊美的面庞仍旧是阳光的模样,唇角勾勒大大的弧度,竟是开心不已。 她叹口气,抬手在他面颊狠狠捏上两下,斥道:“四师兄是傻瓜么?难道不知这样会把身子熬坏么?你想让我给你收尸不成?”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反而让东方酌心中甜蜜,阿闲果然是担心他的,遂不在意道:“我没事的,只要见到你就好。” 诚挚的话语让苏闲心中一悸,划过丝怪异的感觉,如羽毛落于水面,激起微微涟漪,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若没有走这条路你该如何?” 东方酌凝了凝眉,淡淡笑道:“你若没有走,那我就继续等,直至你回到无钱门或者苏家,我收到你平安的消息,就立刻回去去找你。” 他性子是冲动了些,热血了些,但脑子绝对不傻,否则也不会名列其大公子之一,是以在他离开无钱门时,已经嘱托了星韫,若苏闲回无钱门,就即刻给他消息,而他另外派人到了苏家,若苏闲回到苏家,他也会收到消息。 苏闲心中大为触动,依照他的性子,的确做得出来,想不到他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真的仅仅是因为拿自己当亲人么? 思及此,她凤眸深深看向对方,打算问什么,最后选择转移话题道:“四师兄果然是傻瓜,这段日子肯定没有照过镜子,否则会被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的。” “很丑?”东方酌摸摸自己的下巴,略微扎手的触感,已经长出了青色胡茬。 “非常丑。”苏闲使劲揉搓他的俊脸,蹂躏一会儿,闷闷道:“把缰绳给我,你靠着我睡会儿吧。” “嗯。”东方酌乖乖把缰绳递给她,双臂搂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将脑袋趴在她肩头,呼吸着女子的淡淡馨香,心格外安宁,渐渐放松下来,进入睡梦中。 苏闲悠悠驱赶着马儿,来到马车跟前,容访端坐其中,透过挂起的车帘,看到二人相依相偎的一幕,尽管心头醋意微翻,但他看出东方酌明显十分疲惫,头脑冷静下来,深知苏闲与东方酌在师门时便很亲近,也许是他思虑过甚。 “你先出发,在前面的客栈等我,呆会儿我去找你会合,细细解释给你听。” 她肯解释,说明心中在意他的看法,亦证明她心里有他,容访心头笼罩的阴霾霎时消散,云开见月,笑意融融道:“好,我等你。” 车夫接到命令,鞭子一甩,马车再次动起来,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苏闲任由马儿自己前行,男子的温热呼吸吹拂在她的颈间,那双手臂搂得十分紧,她一点都不必担心男子会掉下马背,不过他是不是太过在意自己的事了?似乎在与他争斗导致寒毒发作后,他便格外关心她,倒真的很像哥哥呢。 东方酌帮了她不少忙,她不是木讷之人,亦非忘恩负义之人,想过要报答对方,但他似乎没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不过她早有决定,只要他有难处,她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相帮! 两个时辰过去,东方酌自睡梦中醒来,看到怀中抱着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勾勾地盯着苏闲白皙柔嫩的面颊,竟猛地靠近,张开嘴咬住。 突然袭击令苏闲措手不及,脸上的疼痛让她皱眉,暗忖难道四师兄睡昏了头,或者他饿了,梦到自己在吃馒头? 无论怎么想,她都是属于受伤的一方,再者啃一会就好,他还伸出舌头舔舔是几个意思,莫非还要尝尝什么馅的? 舌尖的触感是真实的?! 男子睁大双目,因惊吓过度迟迟不松口,直到苏闲幽怨的声音响起,“四师兄,我的脸好不好吃?” “味道不错。”东方酌本能回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颊通红,像只煮熟的虾子,急忙改口道:“抱歉,阿闲,我不是故意的,一时睡昏了。” 苏闲斜睨他一眼,淡淡道:“知道师兄你饿了,我们加快速度,今晚住客栈,请你开开荤,等回到无钱门我亲自下厨招待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住客栈 东方酌呆呆点头,手臂仍然不从她的细腰离开,脑子里混混沌沌,阿闲的脸好滑好嫩,就好像刚剥了皮的鸡蛋,他一定要抓紧找个机会表白,争取让阿闲接受自己,然后就可以经常亲亲她了。 苏闲并未注意男子傻乎乎的表情,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只听马儿长嘶一声,顿时撒蹄狂奔。 “抱紧我,别掉下去。” 二人策马在道路上疾驰,所过之处带起尘土飞扬,浑身尽是潇洒之气。 天色接近黄昏,晚霞笼罩大地,客栈已经掌上灯,马儿被小二牵进后院的马厩,以便喂食草料,二人迈步进入大堂,已经零零星星有人下楼用膳,她一眼看到容访,只见男子一袭白色锦衣,袖口处用金线勾勒流云纹,身材颀长,此刻端身正坐,满头墨发高束,俊美的面容似上好的羊脂玉蒙着莹润光泽,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边漾有一抹温柔笑意,周身隐隐散发仙人的飘渺之气。 显然他亦看到了苏闲,招招手道:“闲儿,四师弟,坐过来用膳吧。” 东方酌一愣,他在睡着时并没有见过容访,心中十分好奇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察觉衣袖被人拉住,他不由自主抬脚跟着苏闲走去。 “三师兄,好久不见,自师父寿宴一别,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呢。”东方酌露出灿烂笑容,主动搭讪道。 二人坐下,容访伸手替苏闲布菜,回应道:“是啊,因为我有事缠身,一时找不出时间,否则定要找四师弟喝一杯才是。” “不过三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东方酌将心中疑惑问出口,看着苏闲默默吃菜,觉得二人似乎比以往亲密许多。 容访笑容淡淡,不紧不慢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和闲儿在一起,是师弟突然出现才对。”即使他仍旧一副儒雅模样,东方酌却后背倏地一凉,对方的话似乎好像是正室在对妾室示威。 苏闲夹起一块肉径直塞进容访口中,因她满嘴塞着食物,有些含糊不清道:“容,你中午几乎没有吃东西,晚膳要多吃些。” “闲儿说的是,为夫谨遵教诲。” “四师兄,你多日在那蹲点守候,辛苦了,也多吃点。”她微微一笑,夹几块肉放进东方酌碗中。 三人容貌不俗,气质卓然,举止优雅,吸引了大堂中不少人的视线,偶有女子小声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却是在对三人的仪容进行品头论足,甚至有几道灼热且色迷迷的目光盯着二人,这世道总不乏有爱好龙阳之人。 东方酌被二人间的称呼震撼,暗忖难道三师兄已经成了阿闲的入幕之宾?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见他眉头紧蹙,苏闲解释道:“四师兄不必惊讶,我前段时间已经与三师兄有了肌肤之亲,如今他已经成了我的人。” “不错,我已经是闲儿的男人了。”容访笑容透着几分满足,几分骄傲,目光柔柔如水注视着她。 言语透出浓情蜜意,东方酌见到苏闲时的愉悦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被黑云笼罩,看来他慢了一步,如今已有四个名额被占,他该如何行动? 突感前路漫漫,浓郁的白色迷雾围绕住他,空有心而无法,好似盲人走在荆棘密布的山野小路,只能小心翼翼的步步探索。 二人的话如惊雷炸响,在大堂内其他人的心中溅起巨大水花,想不到这是华丽丽的同性之爱,顿时有女子掩面而泣,她们看三人衣着华贵,还想钓个金龟婿,如今没有希望了。 “四师弟,我已经吩咐小二将浴汤送到你的房间,待会用过膳可以泡泡,解解乏。”容访笑意深深,拭去苏闲唇角沾着的饭粒,柔声道:“瞧瞧你狼吞虎咽的,当心吃得太快夜里腹痛。” 这体贴的一幕,宠爱的语气,顿时引发一大波羡慕之声。 “哇,好体贴的男人,嘤嘤嘤~好羡慕那位小公子。”一女子眼冒红光,语气欣羡。 “啊,浓浓的恋爱气息快要让我窒息了,多么唯美的画面啊。”另一女子做双手捧心状。 “如此赏心悦目,果然美男还要美男配啊。” 苏闲忽略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将脑袋凑近容访,低声道:“谷主现在可有人看着?” 容访颔首,凤眸水波潋滟,唇瓣故意贴到她耳侧,“车夫和他呆在一间房,你放心便是。” “嗯。”她放下筷子,看东方酌亦吃得差不多了,浅声道:“四师兄,你的房间在天字三号房,早些沐浴入睡吧。” 话落,她与容访相携往楼上而去,端的是郎才女貌。 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东方酌眉眼沉沉,俊容满是阴霾,酸涩与羡慕如潮水似乎要将他淹没,努力平复心情,他知道追美之事不宜操之过急,尤其是苏闲那般聪慧无双的女子,他需要找准妥善时机出击,但也不容许再拖拖拉拉! 房中,二人脱去外衫,双双躺倒在床上,苏闲将臻首靠在男子胸前,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绕着男子如墨的发丝,凤眸如月光映照下的水潭,幽深晦暗,男子的手掌在她腰际轻抚,酥酥痒痒。 “还记得我在大殿内说日后会带你见神农鼎么?十大神器我掌握动向的已经有八样,只除了伏羲琴和崆峒印下落不明。圣女引路人说神器与我密切相关,然而具体关联他不清楚,我自己也是云里雾里,只等完成圣女传承后,看是否会得到更多信息。”她语气淡然,眼角无意间逸出丝丝妖娆魅惑。 容访的手微顿,继而覆上她的胸前,忽然问道:“我记得之前女娲石是在你的身体内出来的,对身体可有损害?” 苏闲低声一哼,制住他继续作乱,瞪他一眼道:“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是女娲石特定的容器,只有在我这才会发生作用,不过目前为止,除了发现它可以加快身体的疗伤速度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你说要告诉我四师弟为何会突然出现的?”比起神器,他眼下对另一个男人比较警惕。 刚才晚膳时,东方酌看苏闲的目光明显不同以往,那种他再了解不过,是男子看心爱女子的目光!郎有情,妾不知,他反正是不打算捅破这层窗纸,毕竟没有男人能心宽到将妻子推给情敌,主动为自己带绿帽。 “我寻找君无忧前,曾有段时间住在神算子的宅院,四师兄也同在,后来我离开没有与他打招呼,他自己到无钱门找我,又得知我大哥失踪一事,担心路途遥远,我一个人身中奇毒会发生危险,便在路上守株待兔,一直在等我。”她将事情简略描述,余光观察男子的面色,虽然唇角依旧衔着笑容,但眼底的温度依稀降低。 “哦,四师弟对闲儿太关心了,为夫要好好感谢他才是。”这话说的隐隐带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闲嗤笑一声,翻身压他在身下,玉肘放在他的胸膛,双手撑头,戏谑道:“夫君,为何听不出你有丝毫感谢之意呢?我可要看住你,免得夜里跑去做小人。” 容访被绵软贴着,一手垫于脑后,一手抬起轻轻拍打她的背部,丹田一片火热,立刻蠢蠢欲动,狼爪又开始不规矩,状似无意拂过女子的翘臀,笑道:“娘子此言差矣,为夫岂是无理之人,不过为夫现在火气太旺,急需败火,娘子不该做点什么吗?” “嗯,是该有所行动。”她不知在哪拿出几枚银针夹在指缝,神情认真道:“夫君,总是火气太旺对身体有害,我最近在书上看到一套败火的针法,这就给你降火。” “娘子本就是败火良药,躺着等夫君爱怜即可,何必辛苦施针呢。”容访捉住她的手腕,又不敢用力,生怕在佳人娇嫩的皮肤上留下痕印。 苏闲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夫君此言有误,纵欲过度有害身体健康,你我夫妻同心同德,我怎忍心看你做‘自残’之事,所以还是银针刺穴更为保险。”说着,她微微用力,凤眸乍裂点点璀璨星光,笑意深深。 “娘子且慢,娘子一片冰心,为夫的火气已消,咱们还是早些安寝吧。”容访笑容如春风拂面,从她手中取过银针放在一侧,亲了亲她道。 昨日二人第一次肌肤之亲,他食髓知味,今夜烛火轻摇,气氛旖旎,身上的小妖精格外诱人,一举一动都能夺人心魄,稍加引诱他便有些把持不住,以往的定力简直是被狗吃了。 不过便宜可不是随便占的,苏闲是带刺玫瑰,想要彻底摘下她,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既然夫君无恙,我们就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苏闲躺在一侧,窝在男子怀中安然睡去,眉眼宁静柔和,如一只乖顺的小兽。 容访呼吸着女儿家的幽香,默念几遍清心咒,体内的邪火渐渐熄灭,却是辗转难眠,思虑过甚。 少女容貌妩媚绝艳,黛眉轻浅,红唇微微抿起,修长的颈项如天鹅般优美,玉体陈横,曲线迷人,腰肢柔软纤细,双腿笔直修长,玉足小巧可爱,她具备引无数男儿竞相折腰的资本,只要她肯在天下发布招婿书,无论是真心爱慕亦或者为利而来的,熙熙攘攘绝对足够建立一个庞大的后宫。 她并不把太多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身边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似乎没有清闲的时候,尽管她性子讨厌麻烦,却是个负责任的女人,答应过的事皆尽力办好,极少依赖旁人,独立自主,虽然这让身为她的男人多少有些压力,毕竟自己的女人如此优秀,觊觎她的男子定不在少数,但幸而她不会被美色所迷,只因心而定,是以他先前才会担心,若苏闲奇毒得解,那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她的迷人风采就好似美酒,随着时间的积淀愈发醇香浓厚,令人欲罢不能。 只要她稍稍撒娇,表现出小女儿的情态,哪怕是天上星月,只要她想要,那他就会想方设法得来! 如今苏闲身边已有四个男子,接下来的日子只多不少,同为当世优秀男儿,即便苏闲打算一碗水端平,但无形中总会有偏有倚,他要做那个在她心底分量最重之人! 虽然他与绝尘花云归师出同门,感情比起闲人公子要亲近许多,然而情敌仍是情敌,花绝二人与苏闲有肌肤之亲在先,依照花云归商人牟利的奸诈性子,定与绝尘早早达成合作,对付闲人公子了!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为着同一目标聚集在一起,根据关系的亲近结成圈子,哪怕彼此内斗得再凶狠,只要有新敌人出现,却又变成同仇敌忾的了,他如果见到那三个男人,必定会成为攻击的焦点,反倒促成对方结成联盟,因此不如另辟蹊径,自带盟友! 东方酌对苏闲有意,表白不过是早晚的事,苏闲的毒又非七个男人不可,所以无论从自身还是为苏闲着想,不如帮东方酌一把,对方好歹会承自己的情,他们结成同盟,日后还能稍微得点好处。 当狼少肉多的时候,容访骨子里的无耻又发作了,他爱这个女人,自然希望她会多注意自己,再说男子间也是存在争宠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心智高深的,争起宠来相当于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他的做法未尝不可。 思绪渐深,后院传来鸡鸣之声,东方天际的黑暗被慢慢撕裂,露出一丝鱼肚白。 容访小心翼翼将苏闲从怀中移开,看她睡颜甜美,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接着换好衣物,步履轻盈的开门出去。 他走到天字三号房外,抬手敲两下门,只听里面传来男子沙哑的声音,“是谁?” “是我,三师兄。”容访隐约听见倒水的声音,须臾门自内打开,男子身披外衫,墨发随意披散于脑后,睡眼惺忪地望着他,疑惑道:“师兄请进,可是有事找我?” 顺着对方侧身让开的路进入房中,容访坐在桌边,俊容含笑道:“师弟昨晚睡得可好?” “尚可。”东方酌挠挠脑袋,因着苏闲与容访共处一室,是而昨夜他胡思乱想了许久,迟迟无法入眠,眼下刚睡了小会儿。 此刻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一人风度翩翩,气质如玉,君子之风淡然入水,一人举止潇洒,狂放不羁,阳光少年气质清新,四目相对间透着淡淡诡异。 容访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四师弟不远千里来追闲儿,对她可是有意?” 开门见山的问话过于突然,东方酌一时没有反应,待对方又问一遍,他慌忙点头,“是的,我喜欢阿闲。” “可是闲儿不知,你这样做值得么?”容访挑眉,目光望进他黑嗔嗔的眸子,酿着旁人看不懂的色彩。 东方酌不知他是何意,特地来此劝自己不要抱有妄想,趁早灭了不该有的心思么?遂语气坚定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爱不爱,我甘愿为她付出生命,哪怕她不接受我,当然我最希望她还是可以也喜欢我的。” 多么斩钉截铁的回答啊! 容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笑容带有苦涩,不咸不淡道:“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不会阻止你与阿闲在一起的,相反我还会帮你,一切都为阿闲的身体着想。而且我们又是师出同门,肥水不流外人田,比起便宜其他男人,倒是我们更加亲近些。” “……”东方酌无语凝噎,他现在与容访是情敌,对方该恨不得杀了他才是,怎么还主动帮他? “师弟不必多虑,我们师兄弟四人,已有三人成为闲儿的入幕之宾,世间优秀男儿并非只有我们几人,至阳男儿虽少,却也能凑出百十个,但最重要的是要对闲儿真心实意,思来想去你是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才来找你。”容访语气平稳无波,凤眸微微眯起,快速闪过丝精芒。 “可是阿闲她……她对感情似乎比我还要迟钝,我之前说将她视为亲人对待,只怕她如今将我所作所为归类于哥哥对妹妹的关怀了。”男子叹口气,蔫蔫道。 他下午在马上咬了苏闲的脸,如果是寻常女子,肯定羞涩得不能自己,但阿闲面色平常,还问他味道如何?怎么看都不像对他有意,贸然出击万一适得其反,岂非得不偿失? 容访呵呵一笑,暗忖四师弟还是太嫩了些,追妻讲究的就是厚脸皮,耍无赖,往上缠,苏闲心性冷淡,断不会主动去追求男人,如果东方酌不主动对她死缠烂打,展开猛烈的攻势,怕是这辈子都别指望追到苏闲了! 思及此,他点拨道:“依照闲儿冷硬疏离的个性,恨不得一个人逍遥在山水间,身边却聚集了四个男子,你难道没有想过原因吗?” “想过,但……”东方酌欲言又止,显然是思考未果。 “唉,亏得四师弟还有过未婚妻,却连女人的心思都不懂半分,闲儿饶是心性再强大,总归是个女子,会有脆弱的时候,绝尘是她第一个男人,处处关照,时间久了感情愈发深厚,而花云归与她是冤家对头,虽然吵吵闹闹,但他发现自己的感情后就对闲儿穷追猛打,又用金银加以引诱,那姑娘骨子里爱财,又不得不解毒,便如此在一起了,闲人公子似乎与她有三世情缘,这是我们没有的条件,后来他们又经历生死,也算顺理成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有封印 容访在神医谷仔细寻问过苏闲,有关花云归与冷东阳之事,是以他早就仔细分析了一番,眼下没有提及自己,只因他是阴差阳错,提前与苏闲有了肌肤之亲,说出来并不算光彩。 然而这种帮助情敌追求自家娘子的感觉,岂是心酸,苦涩二词能概括的! 东方酌颔首,觉得此言甚为有理,闲人公子的脸皮就是极厚的,细细一想,他们这些人的共同点都是厚脸皮! 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他豁然开朗道:“多谢三师兄,我会对阿闲纠缠到底,厚颜无耻到极致的!” “……”容访不由无语,这些事实他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 站起身子,容访微微一笑道:“我回去叫醒阿闲,用过早膳我们就出发,四师弟也抓紧收拾一番吧。” “好。” 回到房内,容访走到床边,女子仍然能在熟睡,美丽的面容恬静如婴孩,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如蝶翼,肌肤柔嫩光滑似能滴出水,他抬手在她背部轻拍,声音轻柔如风道:“闲儿,该起了。” 女子似是不满被人打扰,清浅眉色微蹙,红唇撅起,手臂在面前小幅度挥动,干脆背过身去不加理会,孩子气十足。 见此容访不由笑出声,坐在床侧,探过身去,捏住她的鼻子,又用唇瓣堵住她的檀口,深深且沉醉地吻着,口中鼻中尽是美人香。 空气渐渐流失,苏闲猛然睁开凤目,激潋的眸子刹那流光闪过,仿佛揽尽人世芳华,男子无限放大的俊容赫然出现,灵活的舌正与她纠缠,唇齿间溢满对方的味道,虽然男子仍旧是温润如水的模样,但气息已经有些沉重,澄澈的双目染上丝丝火热。 若再继续,她就要被对方当作早点吞入腹中了! “呜呜~”苏闲发出声音,告诉他自己已经醒了。 容访恍若未闻,仍吻得如火如荼,手探入她的衣衫,颀长的身子覆下,她被笼罩在男子的阴影中动弹不得,事实证明,他发情了! “闲儿,昨夜你不肯给为夫,今早可不能再拒绝了,我们和四师弟一起上路,剩下的日子为夫怕是要吃斋了。” 苏闲自是知他什么意思,可这大清早,又是在客栈,多少有些别扭,不禁羞红了面颊。 佳人含羞带嗔,发丝微凌,面颊淡粉,双目盈盈若水,似是欲拒还迎,亵衣因他的轻抚微敞开,露出旖旎春光,容访低低一笑,声音低沉诱惑道:“闲儿,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要做些晨起运动才可。” 话落,男子的手指灵活舞动,二人的衣衫飘飞,落了满地。 没有床幔遮挡,苏闲十分不适,但男子如火的攻势很快让她忘却一切。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脖颈,肩胛,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恍如在春风中漫步,看山花烂漫,听鸟儿啼转。 耳垂传来的湿热让她身子一颤,接着软成一汪粼粼秋水,柔软的腰肢被轻轻抚摸,恍如爱人的低喃,不由抬起双腿勾住男子精壮的腰肢,白皙藕臂环上他的颈,小声道:“只一次,免得四师兄等烦了来找我们。” “好,就听娘子的。”容访颔首,伴随一声舒服的喟叹,已是如鱼入水,水乳交融。 女子朱红唇畔逸出声低吟,眉头紧皱,二人十指交叠,被浪翻滚,鸳鸯交颈,呼吸相融,汗水滴落。 承受着男子的热情,垂散在肩头的发丝如被扔进石子的湖面,漾出层层涟漪,带动湖底的水草轻轻摇动,春意浓浓。 男子似是被囚禁许久的野马,此刻挣脱牢笼的束缚,只想在广袤的草原驰骋,尽情享受自由的味道,肌肤沁出层细密汗水,凝结成珠顺着精健的线条滑落。 满室春情,琴瑟和鸣。 尽管苏闲朱唇紧闭,仍无法阻止小声嘤咛溢出唇角,她美丽的面庞愈发红艳动人,浑身散发妖精般魅惑人心的气息,凤眸盛满水润光泽,蔓延无尽风情,真真是勾人心魂。 容访欣赏着她迷人的模样,幅度轻缓,并不急着结束,她只答应一次,却没有规定时长,怎能简单放过她。 “你……夫君,你不要耽搁时间,我们还要出发呢。”苏闲神智渐渐消散,眼前只有男子衔着笑容。 “你确定?”容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故意磨着她,好像用一把钝刀子在切割。 苏闲点头,男子立刻依言而行,手掌紧紧扣着她的双肩,不留给她丝毫逃离的机会。 须臾,伴随男子一声低吼,苏闲只觉白光闪过,手指紧紧捉住被单,似乎干涸的丹田被滋养,她不由侧首咬住发丝,身子颤栗。 容访倒在床上,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即使被女子那哀怨的眼神盯着,仍然是笑眯眯的,取过用手帕仔细替她清理干净身子,又在略微红肿的唇瓣印下一吻。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有未褪净的情欲,多了几分邪魅道:“娘子,辛苦了,为夫待会儿抱你下楼用膳。” 苏闲神色郁闷,心中后悔不迭,答应他一次,这厮却一个时辰,当真把自己看作犁地的牛了不成,而且他竟然又在她身上留了如此多的痕迹,上次的才刚刚消退,简直不消停! “夫君,莫非你平日里被加持了封印?”她目光幽幽,哀怨浓浓道。 “娘子何出此言?”容访替她穿衣顺带吃豆腐的手一顿,语气疑惑。 她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夫君估计是哪里的狼妖,被术士用衣服作为封印制住,每每一脱衣,就好像终于摆脱封印,禽兽的本性便暴露了。” 听她认真的语气,容访笑出声,反击道:“嗯,的确如此。不过娘子也是只妖精,平日里冷冷淡淡,一旦到了床上,封印得解,便好似狐狸一般,妖娆妩媚,采阴补阳了。” 苏闲嗔他一眼,懒得和这厮废话,起身走到梳妆镜前,行走间双腿却是传来不适之感,都怪容访战力太强,她招架不得,若要让外人看见,怕是又要误以为她纵欲过度了。 用随身携带的脂粉将暴露在外的红痕遮盖,满头墨发一丝不苟的用白玉冠束起,斜插兰花玉簪,眉毛稍加修饰,刘海斜斜放下,一位唇红齿白的的翩翩少年郎腾空出世。 穿好衣物的容访自身后环抱住她,叹口气道:“好好的女儿家,反倒没穿过几次女装,等你继任圣女之位后,我便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女人!有我们几人护你,你便可以日日红妆,也是赏心悦目。” 闻言,苏闲挑眉道:“难道我现在不赏心悦目?” 只见“少年”眉目疏朗,姿容绝艳,凤眸深深,薄唇微抿,端的是意气风发,撩人无比,别样风姿亦能勾起他原始的欲望,遂低低笑道:“现在秀色可餐,让人看了饥肠辘辘。” “饥肠辘辘?我看阁下的肚子就是无底黑洞!当心哪日吃成个大胖子,我就休了你!”她冷笑一声,傲然的转身出门。 容访无奈一笑,目光宠溺地注视她离开,这丫头有时是傲娇的性子,十分可爱。 站在楼梯上环顾下方,大堂已经有人用膳,东方酌坐在桌边眼巴巴等着,瞥到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连忙唤道:“阿闲,过来用早膳。” 苏闲朝他走去,容访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神采奕奕。 “阿闲,昨日睡得可还好?”东方酌露出暖阳般的灿烂笑容,关心道。 “尚可,四师兄呢?”只除了早上被狼吃了,她睡得很饱,苏闲睨一眼容访,反问道。 东方酌昨夜睡得晚,又被早早吵醒,还同容访讨教追妻秘诀,精神本该萎靡不振,却因接下来的日子能与苏闲呆着,倒像打了鸡血般振奋。 “先用膳,闲儿想必饿了,有事等上路再说。”容访打断二人,姿态优雅的夹起包子送入口中,不再言语。 …… 微风习习,白云漂浮,马车行驶在官道,后面男子策马跟随。 苏闲后背依靠车壁,冷眼瞧着神医谷谷主,打从跟随他们上路开始,谷主表现得就像呆滞木偶人,但苏闲偶尔能从他眼中看到不甘,甚至唇边诡异的弧度,心中暗自警戒,考虑着该如何逼老狐狸露出马脚。 她扯扯容访的衣袖,凑近他窃窃私语,只见他自袖中掏出羊皮卷交给苏闲,复又低头埋进手中书卷,那是他不知从哪弄到的春宫图,里面记载三十六式,容访看得认真,合计着每种都要与苏闲试试。 “谷主,我觉得长路漫漫,相顾无言岂不寂寞?阁下加入不到我们的对话,没有打发时间的消遣之物,不如给你看点东西,也好消磨这无聊的时光。”她笑容嫣然,展开羊皮卷摆在面前,示意他观看。 神医谷谷主心中愤愤,他不能说话还不是拜对方所赐!眼下尚不清楚她的意图,但如今受制于人,忤逆对方显然不是上策,遂选择服从,视线落于羊皮卷,目光愈发晦暗,双目是不可置信,哑了的喉咙发出呜咽之声,唇瓣一直张张合合。 苏闲读出他的唇语,无非是反复说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夹杂有恶毒的咒骂与对祖先的愤愤。 “真是出人意料,想不到谷主的祖先不止同天下人开了个玩笑,还跟自己人开了玩笑,骗得谷主好惨啊。”她语气同情,神情怜悯,却是故意讥嘲对方。 谷主看她一眼,低头不语,心中滔天的愤怒快要将他淹没,原来历代传承的秘密不过是笑话,还是将他渐渐逼至绝路的笑话,如今他失去了一切,甚至成为不健全之人,好似蝼蚁一般,性命被他人掌控,多年的谋划与努力化作虚无缥缈的烟雾随风飘逝,他不甘心!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放弃掌控天下的微渺希望! 苏闲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除去满身阴暗与戾气外,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只得继续道:“我们走了许久,同路上行人打听,都说没有无忧林,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谷主的话是假的?” 闻言,谷主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强使自己保持镇定,他要保持周旋,坚决不能带三人去无忧林,若让师祖和师父知道自己杀了几位师兄,觊觎东皇钟,必然会被就地处死,毫无反驳之机。 他苟延残喘活于世间,盼望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覆灭敌国,今有他神医谷谷主忍受残躯,寻机一统天下! 若是性命丢了,这都将成为水中月镜中花。 随着心境平定,他眼珠飞转,张口欲言,想起自己不能发声,指指咽喉,表示是否能够解开他的毒? “我懂唇语,你不用出声,张嘴就可。”苏闲双手环抱胸前,姿态慵懒,冷冷道。 谷主要解药的美梦破碎,默然开口道:“我说的是真话,师祖能够隐居无忧林数百年不被人找到,又怎会随便问路人就能得知无忧林的下落呢,你只管往瓮县走遍是,到时候我自会为你指路。” 此话虚虚实实,当初他在大殿告知二人无忧林的下落是正确的,但现在说的却是错的,这也正是师祖的高明之处!但这种小儿是不会发现破绽的。 苏闲瞧他抿嘴,伸手递过水壶,淡淡道:“我看谷主嘴唇似乎有些干裂,不如喝点水吧。” “不必,我不喝水,我不渴。”他漆黑的眼珠向右看,喉结一动,不自觉吞咽口水。 “好吧,枉费我一番心意。”苏闲耸耸肩,微微一笑道:“谷主,你可知道为何君无忧想要东皇钟?” 她全神贯注盯着对方,不错过丝毫的细节,从他的微小的表情判断话语真假,比如刚才她问对方喝水与否,谷主语气生硬,不自觉重复回答,绝对是在说谎,再说他的嘴都干得快裂开,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渴不渴! 谷主察觉到她精明的视线,相处的这段日子已经彻底看清这位小公子的真面目,绝非好糊弄的,连名字都是假的,玉春——愚蠢!连名字都透着嘲弄的味道,让他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简直能媲美恶魔! 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道:“师祖的想法我们向来不敢妄加揣测,他从不会告诉我们行事的缘由,除非心情愉悦到极点,才会与我们多些交谈,但这种几率低于天上下红雨,偶尔见到师祖,他往往在对着一幅画发呆,我们只知画中人是位对他很重要的女子。” 苏闲不以为然,她对人家的隐私没有兴趣,当即问道:“将我逼下悬崖的几人是君无忧的徒弟,他们可曾告诉你君无忧是否知道我的模样?” “我不清楚,此事师兄们没有具体与我说过。”谷主此言非虚,毕竟师兄们连苏闲真正的性别都没跟他说实话。 “大概还有多久到瓮县?”苏闲目光从谷主身上移开,手指掀开车帘询问车夫。 “若是连夜赶路,明日正午左右能到。”车夫语气恭敬,车里这位已经成为他的另一位主子,被自家主子细心呵护,怠慢不得。 听到此言,谷主眼中闪过流光,唇角勾勒诡异的弧度,暗自欣欣自喜,却不知被苏闲的余光瞟到,早已觉察猫腻。 她黑眸转了转,神情高深莫测,猛然想起在大殿时,容访问谷主无忧林可是在瓮县,他当时回答的语调有异,二人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谷主说话字正腔圆,十分标准,断然不是口误,那么无忧林绝不可能在瓮县,而是另有他处! 无忧林在懿州瓮县是人尽皆知的传言,多少人踏上寻找之路,却不得果,何况传言历时已久,说不定会发生改变,单凭谷主的一面之词难下定论,这老东西又对她怀恨在心,难保不会使绊子。 垂敛眼睑,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在衣领遮掩中露出微红,早上扑盖的粉被蹭掉些许,她脑中飞速运转,凑到容访耳畔低低道:“你可知懿州除了瓮县,还有没有其它发音相谐的县?” 容访掩上书卷,沉吟半晌道:“有,翁县!闲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翁县?!就是翁县,当初谷主说的即是翁县! 苏闲视线凝霜,染上点点冰寒,冷冷射向谷主,却是对车夫吩咐道:“调转方向往翁县去。” 见马车突然掉头,东方酌疑惑,策马凑近车窗,“阿闲,为何往反方向走?” “有人在耍我们,无忧林应该是在翁县,四师兄恐怕要在马上再多呆几日了。”苏闲阴鸷的目光似利剑刺骨,又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咬住谷主。 她语气笃定,谷主不由得肩膀一抖,心中极不自信,如今无忧林真正的地点被发现,他已成废棋,会不会被对方杀死? 但很快他又定下心来,他们知道在翁县又如何,照样找不到无忧林! 苏闲注意到对方呼吸有片刻紊乱,现在又恢复如常,仍旧保持那副面瘫的模样,估计自己猜对了其一,还有其二尚存,也不急着杀他,更不想让他好过。 遂巧笑嫣然,红唇轻启道:“谷主,看阁下的表现,我甚为不满呢,明明性命掌握在我手中,你还有胆量撒谎,真是让晚辈佩服。容,你说我们要不要提前送谷主上路?” 第一百四十章 进无忧林 容访知她起了坏心思,当下兴趣盎然,将春宫三十六式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里面的做莲他改日要与苏闲试试,单是想想就狼血沸腾,转移注意力道:“好啊,随闲儿决定,你想如何做?” “嗯……我那日在书上看到一种刑罚,还没有见识过真人演示,不如就让谷主亲身试验一番,好像是叫梳洗来着。”她指尖拂过下巴,笑得眉眼弯弯,“据书籍记载,实施梳洗之刑时,先剥光衣服,*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后早就气绝身亡了。” 谷主冷汗淋漓,豆粒大的汗珠自额角滴落,漆黑眼瞳中倒映出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阴曹地府的恶鬼,若非现在不能动弹,若非他受制于人,早就拔腿狂奔而去,哪用在这看人脸色而活。 “我年纪大了,一时没有记清,还望玉公子体谅,接下来的路我保证记得。” 苏闲浅笑嫣然,挑眉道:“哦,原来如此,我倒是知道一法子,记忆力可以通过不断地重复来加深,谷主忘一次,我便实施一次梳洗,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进行到最后,且我有雪季膏,能帮你肉白骨,多来几次就能记住了。” “不,不必,我吃点药就可以,不劳玉公子费心。”谷主语气颤颤,摇头如拨浪鼓。 见此,容访轻笑一声,搂住苏闲道:“既然谷主自己记得住,那你就稍微消停会儿吧,若实在无事可做,来陪我一同看书也是好的。” 她淡淡瞥他一眼,两个人看春宫图,任她再不拘小节,也不愿演变成活春宫表演给人看,遂抬手紧了紧他的衣裳,一本正经道:“加固一下封印,免得放出狼妖。” “什么狼妖?”与马车并驾齐驱的东方酌不解,出声询问。 “四师弟不必在意,我与闲儿在讲故事,正说到一只喜欢与狐狸‘打架’的狼妖,你说对不对?”容访故意对她挤眉弄眼,唇边的笑容不怀好意。 东方酌看苏闲点头,不再关注,英俊挺拔的身子在阳光中镀上层闪耀光芒,俊美的面容带有暖融融的意味,恰是郎骑高头大马,风姿潇洒飘逸。 …… 经过几日赶路,终于抵达翁县,苏闲对谷主的话不尽信,便让容访与东方酌询问当地百姓,打听无忧林是否在这。 “这位大哥,请问翁县可有林子唤作无忧林?”容访气质温和如水,带有天然的亲近感,言语间令人晃如沐浴春风,心神皆为放松,极为适合打听事情。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身穿粗布麻衣,面色是寻常百姓常见的蜡色,见问话之人一袭白色锦衣,面料极好,袖口处银丝勾勒流云纹路,发冠与发簪皆是银质,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雅高贵,便于心中猜测是哪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位公子弄错了吧,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从没听过有什么无忧林,翁县统共三个林子,有枫林,无喜林,失心林。” 容访不禁凝了凝眉,掏出几枚铜版塞给他,面含笑容道:“多谢这位大哥,问路钱还请收下。” “不用谢,公子我要提醒你,莫要去那失心林,以前有很多人进去,出来后都得了疯病,不乏有公子这般气度的。”得到钱财的男子十分高兴,有了这钱他可以给妻子做件衣服,不由多说了两句。 “多谢提醒,告辞。”容访转身,姿态翩然,往马车方向走去。 车内苏闲临窗而倚,一双凤眸平淡无波,似是在发呆,又似在思考,谷主坐在对面暗自忧心,如今翁县已到,离无忧林不远了,他该如何凭这幅残破的身躯逃走呢? 不,也许不用逃,等见到师祖他可以来一招祸水东引,将杀害师兄们的罪名推到三人身上,借师祖的手解决他们! 男子一袭蓝衣,衬得身材颀长,墨发随意用红绳扎在脑后,松松散散格外不羁,年轻的容貌俊美无俦,剑眉微蹙,星眸晕着化不开的疑云,直直走到车窗一侧,小声对苏闲道:“我问了几个当地百姓,都说没有无忧林,要不要问问车里的老家伙?” “先等等,容回来再说。四师兄你可还探听到其他消息了?”苏闲目光悠悠,瞥一眼谷主,见他露出诡谲笑容,心下一紧,莫非老家伙还有后招? 容访缓缓踏步而来,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树荫遮掩看不清表情,却是对二人勾勾手,示意他们过去。 苏闲嘱咐车夫看住谷主,跳下马车与东方酌向他走去,待停住步子,开口道:“可有消息?” “此地有三个林子,枫林,无喜林,失心林。唯独没有无忧林,而去过失心林之人大多疯了,娘子你怎么看?”容访双手环抱胸前,依靠着树干,风吹过,带起衣摆轻摇,树叶微晃,发出簌簌之音。 气氛霎时陷入沉默,君无忧把自己藏得未免过于严实,仿佛设置了一道道关卡与谜题,若不能破解,找到他谈何容易,翁县应该便是第二个难题! 东方酌面露难色,提议道:“谷主可能不会告诉我们实话,要不我们分开行动,也不会上当不是。” 苏闲摇头,失心林的危险尚不知,贸然闯入可能会遭遇不测,君无忧活了上千年,想必对人命已经到了淡漠的地步,即便他住在失心林的几率看似最大,然而苏闲不觉得如此。 失心林不简单,能将人逼疯定然少不了幻阵相助,君无忧若真的住在那,恐怕会被烦死,毕竟哪怕是蝼蚁之辈,总是层出不穷也会让人厌烦,但因为失心林逼疯不少人,反倒更使人产生君无忧就在那里的错觉,从而前仆后继赶去,被困在幻境中,而君无忧则在隐蔽处逍遥自在,能找到他的人少之又少,也愈发被神化,于是大家更确信他在失心林,因为去那的人都疯了,如此往复陷入一个死循环中。 “我们去无喜林!君无忧既然不迷恋红尘,选择隐居山林,又搞出如此多的花样混淆视听,想必不曾打算出去,彻底与这世俗隔断了。有诗云:置心世事外,无喜亦无忧。恰是对他最好的阐释。”苏闲思绪逐渐清明,侧首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只听容访道:“我二人真是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她斜睨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有时间与我插科打诨,还不抓紧上路。四师兄,我们走吧,留他在这自我陶醉。” 二人率先迈步,走出三丈远,容访带笑的声音传来,“闲儿,莫要抛下为夫,为夫不认道路,若是天黑了会怕的。” “习惯就好,狼妖喜欢在林子里生活。”她语气淡淡,身子钻入马车,靠在窗口瞧他。 东方酌翻身上马,唤道:“三师兄,你再不过来我和阿闲就要走了。” 闻言,容访足尖一点,身影快速闪至车边,对车夫指名去无喜林,接着进入车内,紧紧挨在苏闲旁侧,哀怨道:“闲儿要对我始乱终弃了不成?为夫好伤心。” 苏闲白他一眼,忽然在他面颊一咬,留下淡淡的牙印,不紧不慢道:“盖章打标记,我的人了,再说我可不认为能弃得了你。” 容访摸摸被咬的地方,笑容灿烂恍如正午阳光般刺目,搂住她的腰肢,柔情满腔道:“当然弃不了,我觊觎了闲儿这么久,终达成所愿,你一辈子是我的卿卿!” 二人甜蜜浓浓,谷主觉得自己好像一颗特大号的夜明珠,散发明亮的光芒,浑身不自在,只于心中默念:我看不到,听不到。 马车加速前行,半日不到便来到山下,蜿蜒狭窄的幽深小道不适合车马行走,容访让车夫驾着马车找客栈住下,等办完事再去找他。 谷主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苏闲低头看去,他是在问自己手脚筋被挑断,该如何上山。 而他心中更惊诧的是,没有他的带路,三人竟能找到真正的无忧林! 此地阵法重重,小到普通迷幻阵,大到上古阵法,稍有不慎就会殒命,他相信三人早晚有求他的时候! 苏闲从袖中掏出药丸喂进他口中,正是之前暂时修复筋脉的药,她可不想让容访或东方酌单独背这个老家伙,毕竟他如今没有多大的用处,万一遇到突发状况,未免给自己添麻烦,当挡箭牌便是。 “谷主,劳烦带路吧。” 山林茂密,遮掩住阳光而略显昏暗,因为都是习武之人,目视较常人好些,加之有熟门熟路的带路者,也就不怕迷失了方向。谷主恨不得将三人带到君无忧面前,借他之手要三人性命,因而没有遁逃之心,很不幸的是,即使要逃,一时也逃不出“玉公子”的魔爪。 走了有两个时辰,期间碰到的阵法都被三人化解,同是天机老人教出的徒弟,总归不是泛泛之辈。 竹林深处,正在院中闭目调息的男子睁开眼睛,察觉阵法被触动,知晓有人到来,薄唇微勾,对旁侧躬身站立之人道:“取我的琴来,有聪明的客人到了,我该表示一番欢迎。” “是。”老者返入屋中,小心翼翼将琴从书案上拿起,双手捧着递给男子。 接过琴置于膝头,男子正身危坐,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拂过琴弦,指尖轻轻挑起一缕琴弦,发出清澈之声,他神态悠然,指尖如灵活翩飞的蝶,轻拢慢捻抹复挑,柔和的乐音缓缓倾泻而出,盘旋在天空久久不曾消散。 一曲恍如天上才有的靡靡之音,随风飘入林中,本该赏心悦耳,却听着尤为尖利,但觉脑袋轰鸣作响,似乎从内部受到攻击,不由停住步伐。 苏闲从腰间取下碧血凝箫,置于唇边吹奏,由缓慢渐渐急促,乐声中夹杂杀伐之气,与琴声遥相抗衡。 音攻? 竹林中的男子不由轻笑一声,这音攻之法与他传授给徒儿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但那小子不是没有收徒么?竟上赶着私自外传了不成? “师父,这是师兄的音攻?”老者凝眉细听,狐疑道。 男子不做回答,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看来者学了几分!” 琴声愈发激潋,攻击的力度随之加强,苏闲内力不足,箫音仅能勉强相抗,唇边溢出鲜血,已受内伤。 容访移步于她身后,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不断输入内力。 见此,东方酌惊怒,扯住谷主的领口,恶狠狠道:“老匹夫,你故意引我们触动阵法,就是为了让高手对付我们,若是阿闲有事,我第一个送你去死!” 片刻,琴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苏闲与容访长松口气,卸下力来,额上已沁出层薄汗,她随手擦去唇角血渍,冷冷一笑,冰寒带有杀意的目光落在谷主身上,凑近他幽幽道:“你彻底惹怒了我,放心,不现在不会杀你,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谷主不觉双腿发软,隐约打颤,对方的眼神比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寒冰积雪还要冷上三分,语气中透露的阴凉杀意恍如毒蛇,他知道,如果对方不死,今后他的生活便是暗无天日了。 容访揽住她,手掌覆上那双结霜的凤眸,柔和若风的嗓音安抚道:“闲儿莫激动,为夫舍不得看你入魔,折磨谷主之事交由我和四师弟即可。” 东方酌亦附和道:“阿闲,四师兄断不会让他好过,你且宽心。” “走,我们继续走,今日非见到君无忧不可!”她不知自哪拿出银色半面面具戴上,遮掩住大半容貌。 竹林深深,男子将琴交给老者,似是满意的点点头,破天荒地夸赞道:“不错,是好苗子。” 老者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师父夸奖他人,看来师兄的传人胜过他的许多。 “你去烧壶水,待会冲茶招待对方。”男子语气清冷,不怒自威。 “是。” 微风吹过,带起男子几缕未束的发丝,他低垂眼睑,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心中起了兴趣,干脆传音道:“来者可是神算子的徒弟?” 苏闲正埋头思索面前的上古阵法,只要破开就能够进入竹林,谷主坦言他不会破解,以往都是他的师父带他来找君无忧,心中不由轻嗤,挟持个人质还不如废物,早知道该一刀解决他,也省下一路上浪费的口粮。 飘渺空旷的嗓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少了几分人间气,多出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气息,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君无忧定然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遂坦然回音道:“非也,却与他有点关系,我们三人都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师父与神算子是老友,拐弯抹角来说也倒有关联。” 她刻意隐瞒自己与冷东阳间的过往,毕竟对聪明的陌生人,说话要留三分。 男子沉寂半晌,凤眸流光闪烁,不料来的竟是大徒弟的徒弟,当年天机老人因情而伤,抱着那个女人来求他相救,最后却失望离开,自此再未踏进无忧林一步,算算已快有六十年了,如今他的徒儿前来,莫非是有事发生? 思及此,他对屋内老者吩咐道:“小四,你去将他们迎进来吧,我看那几个小家伙不是善茬,待会儿估计要拆了我辛苦布下的阵法。” 老者颔首,往竹林外而去,暗忖太不可思议了,大师兄多少年不曾与师父联系过,何况当年之事他也知晓一二,对那位女子与师兄间轰轰烈烈的爱情印象深刻,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师父再逆天,也不能将死人复活,终究是大师兄太在意,放不下红尘过往。 他叹口气,隐约看到几个黑漆漆的身影,估计是那几个师侄了,脚下逐渐加快速度。 东方酌对阵法的研究不如二人深,呆在一侧帮不上忙,眼角余光四处瞥,只见一位老者步履轻盈似踏风而来,面容慈祥,仿佛自带华光色彩般的落在几人面前,和蔼道:“小家伙们,不必再研究阵法了,随我一同去见师父吧。” 自从老者一出现,谷主就开始蠢蠢欲动,恍如见到大救星,身子微微前倾,呜呜咽咽想要控诉什么,无奈发不出声,只用一双委屈的眼睛瞧着他,若非估计容访抵在他身后的利刃,怕是要直接扑过去了。 苏闲先是极为有礼的作揖,对前辈恭敬道:“请问前辈是哪位?” 她看老者风骨不凡,周身隐隐飘荡飘渺空灵之气,满头华发,眼角皱纹蔓延,面上生着老年人特有的斑,单看年纪似乎比师父和神算子老上许多,而刚刚与自己对话之人声音年轻,绝对不是眼前这位。 当然最让她惊诧的在于,神算子竟然也与君无忧有关系! 老者上下打量她一番,口吻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爱护,笑眯眯道:“我是你的四师叔,特地来接你们的。” “原来如此,晚辈见过师叔。”苏闲拱手又施一礼,容访与东方酌亦表现出尊师重道的模样。 谷主见老者自始至终没有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由得心中焦急,趁容访施礼时跑到他身边,拽着老者的衣袖默然张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认亲大戏 苏闲自是读懂了他的唇语,却是在说:师父,救我。 她微微一笑,眼底猝然炸开几分冰寒,淡淡道:“神医谷谷主与师叔是师徒关系呢,我倒是有事情要与师叔聊一聊。” 闻言,谷主身子僵硬,惊恐的视线死死盯着她,面色煞白,唇瓣褪去血色,好似失了魂魄。 “此事容后再议,三位师侄还是先与我见师祖去吧。”老者的回复让谷主稍松口气,对上苏闲阴鸷且带杀意的目光,双腿抖得险些站立不住。 容访牵住苏闲的手,笑容如春日暖风,不紧不慢道:“麻烦师叔了。” 东方酌走到另一侧,凑近苏闲小声道:“阿闲不要急,有的是机会整治他。” 跟在老者的身后,七拐八绕才得以进入竹林,三人心中油然而生出浓浓的佩服感,这上古阵法原本就难解,而设阵者竟将阵法设的如此大,且还是多个阵法并联,牵一发而动全身,端的是好计算! 进入院子,一眼就看到男子背身胡跪而坐,似是在煮茶,抬手间广袖翩翩,上绣的金线云纹浮动,在阳光照耀下镀上层淡淡金光,满头漆黑发丝顺垂而下知道臀部,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他听到脚步声,尚未回头,清雅淡薄的声音悠悠响起,“欢迎来到无忧林,你们能找到我也算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又是我的徒孙,难道不主动与我打招呼么?” “见过师祖。”三人齐齐开口,都是一副乖顺模样,君无忧施加在林内的音攻传到外面,威力都如此大,他们意识到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最好不要违逆。 “嗯。”君无忧淡淡应声,转过身子看向几人。 只见站在中间的少年白衣飘飘,墨发一丝不苟地高束,面带银色面具,只余那双流光溢彩透着机灵的眸子,以及朱红的唇瓣外露,气度超凡脱俗,清雅如莲间又透出股难以言表的妩媚。 左侧的男子一袭白衣华服,两鬓垂下的青丝随风飞舞,凤眸似水却掩藏有深不见底的沉谙,唇边衔着优雅的笑容,单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不过却是与少年十指相扣,好似芝兰倚玉树,构成幅养眼的画卷。 右侧男子身着蓝衣,手腕处的袖口紧紧拢着,大刀背在身后,乌发由红绳系起,松松垮垮,星眸四散不羁狂放的流光,恍如刺破黑暗的阳光,薄唇微抿,视线偶尔落在少年身上,满含宠溺与情愫。 三个都是风姿脱俗的世间男儿? 君无忧越瞧心中越诡异,总觉得三人身上弥漫粉红色的雾霭,透出‘奸情’的味道,好端端的莫不是都染上了断袖之癖?他很久不曾了解过大徒弟的近况,只知道似乎成立了天机门,收了许多弟子,亲身传教的只有五人。 他眯起眸子,不咸不淡道:“你们突然来找我做什么?可是天机告诉了你们无忧林的位置?” 容访双眸平静,慢条斯理道:“师父未曾告知无忧林下落,甚至未曾提及他与您的师徒关系,我们私自前来,是有事拜托。” “哦,你们提前不知我的身份,反倒自己摸至无忧林,本事倒不小!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忙?”君无忧忽然冷笑一声,语气讥嘲。 变脸当真比翻书还快! 苏闲上前一步,面容严肃,神情认真道:“师祖莫怒,我们前来自是有凭据的。如今东皇钟在我手中,师祖既然急着找它,必然对您十分重要,而神器非常人能得,用它换您帮几个小忙也不亏什么。” “小家伙脑子转得够快,你们就不怕我杀人夺宝?”君无忧瞬时换上柔和的表情,连语气都温和了三分。 东方酌身子微微挡住苏闲,语气平静而笃定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师祖,不至于同我们几个小辈动手吧,即使您真要杀我们,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东皇钟在哪了!” “啧啧啧~小家伙们生气了不成?我只是开玩笑罢了,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咱们师祖徒孙不分彼此。”君无忧又变成无耻的样子,看得在场之人嘴角抽动。 苏闲内心仰天长叹,终于知道为何天机老人与神算子养成那般诡异莫测的性格,源头原来在这呢。 谷主见几人相谈甚欢,自动脑残地忽略空气中隐隐流动的硝烟味,凑到自家师父面前,极力发出呜呜咽咽之声,就差跪下抱住大腿哭喊:师父,徒儿在这!您好歹看看我! 如此大的动静,饶是让人想忽略都不行,老者略微尴尬地轻咳一声,将目光落到神医谷谷主身上,抬手在他身上几处穴道拂过,淡然如水道:“徒儿,松开师父的衣角吧,你手上的泥沾到为师的衣服上了。” “抱歉师父,徒儿不是故意的。”谷主急忙辩解,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出声了,不由兴奋的手舞足蹈,俨然失了一谷之主的端庄派头。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好端端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哑巴,有一腔怨气之话不能说出口,早把他憋坏了! 苏闲冷冷瞥他一眼,眼神如刀,寒气刺骨,谷主仍对她先前的话心有余悸,打算直接嫁祸他们,解决后患之忧,遂道:“师父,师祖,东皇钟是他们从师兄们手中抢走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混进了我的神医谷,挑唆小女与我决裂,又趁我不注意时将几位在神医谷休息的师兄杀死,实在罪大恶极,不配为我门中之人!尤其是那戴面具的玉公子,简直心狠手辣至极,怕我说出此事,竟用毒药毒哑我,还逼迫我带他们来无忧林,幸亏我机智,一路与他们斡旋,无奈徒儿人单力薄,终是没能阻止他们来这。师父,师祖,你们可要为师兄们报仇哇。” 说着,谷主已然声带哽咽,硬生生从眼角挤出几滴晶莹的泪珠,以袖掩面低泣,怎一个悲字了得! 当真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能把贱人二字演绎得如此炉火纯青,想必谷主没少做这般无耻之事。 “呸!老匹夫休得胡言,如今留你一命反倒多余,若非阿闲救下你女儿,你能与她吵架?若非阿闲体质特殊,早就中了你的毒,被用来血祭!若非阿闲心软,单凭你取几位同门师兄的性命,早就该在路上就把你杀了!”东方酌语气愤愤,双目圆睁,在同行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阿闲的经历,因而后半句谎话衔接地天衣无缝,苏闲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过是未榨干谷主身上最后一点价值,暂且留他狗命罢了! 容访笑容不变,却无形中让人生寒,那双凤目中风平浪静下酝酿着滔天巨浪,似乎随时准备将他拍扁,说出的话差点让谷主吐血三升,只听他慢条斯理道:“谁是玉公子?我们当中可没有姓玉的公子,在下记得在路途中谷主曾说自己有痴呆症,记忆力随年纪增长愈发不好了,阿闲还好意想帮你医治,倒不想谷主不识好人心,反咬一口,真是让人心寒,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去哪了?” 苏闲被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折服,不禁对二人投去佩服的目光,叹口气作受伤状,“谷主真是在我脑袋上扣了好大一盆屎啊,臭烘烘的让我很不高兴,既然你执意做那搅屎棍,让我的心情愈发不悦,我也就不给你留情面了。” 她灿烂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此刻显得格外阴森,不知何时夹在指缝的银针飞射,只见快速闪过几道白光,谷主急忙躲避,即便如此仍被射中,封住穴道立刻跪倒在地,像丧家犬一般,浑身瘫软无力。 “我似乎还未问过几位徒孙的名字呢。”君无忧看都不看一眼谷主,不咸不淡道。 “苏闲。” “容访。” “东方酌。” 听完三人自报家门,老者面容微变,师父常年不出山,对世事不知晓多少。但他不同,因为要处理门派中的事务,少不得与江湖其他派别打交道,甚至连朝廷之事都要了解几分,所以对这三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甚至如雷贯耳,毕竟当下有本事的年轻人不多了,七大公子他十分看好,而不在此之列的穷白公子他也十分看好,如今三位晚辈忽然出现在眼前,他还有点不可置信。 近几年崛起的无钱门,势力遍及各地,酒楼,青楼,茶馆,银号,无一不渗透着无钱门的人,他们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却信誉极高,下单必达,不达双倍赔付!其门主更是神秘,常年银面遮脸,白衣翩翩,腰挂玉箫,手持骨扇,端的是风华无双,只可惜流传甚广的断袖名声让他多少蒙上点瑕疵,但仍旧有不少女子幻想嫁于他。 如果说世人对天下第一公子的真容好奇程度排在第一,那穷白公子绝对稳稳当当居于第二位! 想不到穷白公子是拜在大师兄门下高徒,那他可不可以借由师叔的身份提出一览其真面目的要求?虽然有些以身份欺人,但他委实太好奇了。 思及此,老者双目晶亮,语气强压激动道:“能有如此不凡的智慧,且与七大公子中的两位交好,又名苏闲,想必你就是穷白公子了,面见长辈该以真容相示吧。” “师叔说的是。”苏闲颔首,她已经承认自己拿到东皇钟,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正当她打算抬手时,只见君无忧稳如泰山的身子忽然一动,如满弓射出的利箭向她攻来,带着杀伐之气的掌风直袭她面门。 冷冷道:“不管你是谁,你抢我看重的东皇钟,杀我徒孙们,又残害同辈师兄,就算是违背了我定下的规矩,该受一死!” 闻言,容访与东方酌大惊,传言君无忧性子喜怒无常,甚至不讲道理,原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想不到竟是真的,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取苏闲性命!未免太过儿戏! 二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采取行动,他们护在心尖上的女子,怎能叫人欺负了去? 脚步快速移动,以身体挡在苏闲前面,即便不是君无忧的对手,但能够保苏闲的安全就足够了!哪怕搭上性命也不足惜! 长剑出鞘,大刀备好,二人互相交换眼神,齐齐朝君无忧攻去,刀光剑影来回交织,奏成金属撞击的乐章,君无忧只以肉体相抗,手掌的硬度堪比兵器,将二人死死压制住,不仅无还手之力,勉强保持平局都成问题。 “不陪你们小辈玩了,来个痛快的!”君无忧笑容明媚,语气猖狂。 苏闲自始至终默不作声,视线死死盯着交战的身影,左手夹着粒霹雳弹,右手放在腰侧,丹田处的内力被她调往全身,只要君无忧对他们下杀手,苏闲便立刻抽出软剑功上,趁乱给他一剑,再投喂点毒药,让他明白做人要留三分退路,她尊敬老人,但不尊敬倚老卖老之人。 君无忧身形一闪,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残影,转眼先后来到二人身后,抬手点住他们的穴道,顿时二人僵硬的像石头立在地面,脸上似戴了面具,只有眼珠骨碌碌乱转,连哑穴都被点了,想用唇语也是白日做梦。 “我对帮凶没太大兴趣,反而你这淡定的主谋有趣,咱们过十招,你若赢我五招,我可饶你不死。”君无忧双手环抱胸前,青色衣衫下摆随风而舞,神情乖戾,唇角衔着不屑的笑意。 苏闲不急不躁,心中松口气,决定赌一把,“我答应你,来吧。” “等等!”老者出声制止,侧首看着君无忧,眉宇间担忧满满道:“师父,不过是个小辈而已,何必如此较真,饶过他吧。” 君无忧活了上千年,内力醇厚,见识过不少名家的剑法招式,还融会贯通自创武功,绝对不能用寻常眼光评判,别说在他手底下走五招,就是他这当徒弟的也走不过两招,师父摆明为难苏闲,明明师父心中清楚…… “多谢师叔美意,不过师祖大概是不会听的,而且我万一会赢也说不定呢,您先坐下喝茶看着。”苏闲打断他的话,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全然不见半分紧张神色,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估计会认为她胜券在握了。 “好猖狂的小子!我喜欢!”君无忧呵呵一笑,蓄力于手掌向她劈去。 苏闲躲闪几次,便站在那里不再动弹,好似放弃挣扎了一般,眼瞧着手掌往天灵盖而来,她能感觉到死神来临,但仅仅是大睁着双目,手臂自然垂于身体两侧,仿佛在说:我就在这里,你尽情来打我吧。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掌在离她面庞三指时堪堪停住,若非君无忧收敛掌风,她的脑袋估计会被劈成两半,而不是只面具碎裂,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银芒,啪嗒落于地面。 这场赌博,苏闲赢了! 她刚才看君无忧没有杀容访与东方酌,而是点了穴道扔在一边,依照这种隐世高人的性子,才不可能突发善心,放过助纣为虐者,尤其是君无忧活了上千年,早已看惯生死淡漠人命,杀一个还是三个人对他来说并无区别,他之所以停手,定是有所顾忌,至于顾及什么她不需知道,只要抓住这点加以利用便好。 是以她于心中做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不明里反抗,而是以自己为饵料,在大鱼上钩时加以反击,有时候争斗不仅要靠武力,还要靠脑子。 兵者,诡道也! 在君无忧闪至她面前时,苏闲的冰蚕丝默默缠住了对方的手腕,上面系着的银针随时可能插进对方体内,而银针内部空心的毒会进入筋脉,比眼镜蛇的毒还要厉害许多,所以她不输不赢,平局的情况君无忧没有点明,凭她这张嘴还不是随便胡说。 苏闲淡然而立,眉梢眼角皆是淡薄之意,目光如月下深潭般注视着他,露出一抹让天地都为失色的笑容,不言不语。 早在君无忧见到她真容的那一刹那,愣怔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埋藏千年的情感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生长,抬手抚上她美丽的面容,轻轻抚摸片刻,确定并非易容术,而是纯天然,接着又拉起她的手腕,指尖往脉搏一探,彻底打破最后一层壁障。 苏闲早前服下改变脉像的药物,如今药效已过,她身边又有两位高手相护,不认为有谁能近得了身,便再没服过药,谁知今日君无忧今日会突然探她脉象,女儿身彻彻底底暴露了。 她撇撇嘴,既已至此便不甚在乎,欲与对方讨论这场比试的事,哪知君无忧毫无预兆的扑进她怀中,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低低呢喃道:“娘亲,娘亲……” 晴天霹雳!精神错乱!难以置信!什么情况!金灿灿的四字不断自她脑中炸响,刚刚还一副要杀她的模样,如今怎么成了归巢乳燕,有种孩儿见到娘的即视感?她何时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儿? 看一眼缠在他腕部的冰蚕丝,上面的毒针闪闪发光,并未刺进对方体内,即便刺进去了,也该就地死亡,而不是抱着她喊娘。 饭可以乱吃,娘不可乱认啊。 容访与东方酌当局者迷,原本心里紧张兮兮,生怕苏闲真的被一掌劈死,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神情龟裂,千年老妖竟然抱着苏闲,还将脑袋埋在她胸前,这种赤裸裸占便宜的行为怎能容忍? 但因他们距离苏闲极近,显然并未错过那几声娘亲,石化程度变得愈发坚硬,苏闲有孩子了?这种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些。 ------题外话------ 话说有没有宝贝猜到宝宝的这个脑洞腻~嘿嘿嘿,可以和宝宝贴合一下气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谷主作死 二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闲,细细一瞧,还真与君无忧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双凤目,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即多了探究之心,目光夹杂奇诡之意。 苏闲呆愣半晌,神智渐渐复苏,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惊得她一身冷汗。 用力将胸口处的脑袋挖出来,她细细端详,指尖拂过眉眼鼻唇,这张脸分明是她与冷东阳的结合,遂声音带着丝不确定道:“君宝?” “是我,是君宝,娘亲。”君无忧彻底确定下来,再次熊抱住她,神情满足激动。 八道炽热的视线射向苏闲,无声询问:什么情况? 多么让人“热泪盈眶”的认亲场面,可惜有人不长眼力,谷主因为距离远且武功不高,并不能听到那边的对话,但那其乐融融的场面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需要的是借刀杀人! 撕扯着嗓子道:“师祖,不要被骗了,她身上有女娲石,定是用女娲石的力量迷惑了你,快点杀了她!” “吵死了,敢打扰我!徒儿,到你清理门户的时候了。”君无忧冷冷睨一眼谷主,视线比海底的冰川还要冷,仿佛能将人从内到外彻底封冻。 不等谷主再开口,旁边一记击打,重重落于谷主的天灵盖上,霎时脑骨皆碎,七窍流血,一对眼珠不甘地向外突出,死得不能再死。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啰啰嗦嗦话真多。”老者收回手,拖着谷主的尸体往竹林走去,离开前淡淡道:“师父,我把他拖到后山喂狼。” “去吧,既然已经清理完门户,为师暂且没有其他事情吩咐,你先回去吧,给天机和神算去个信,说我十分‘想念’他们,兴许找时间会去看望,让他们准备好好招待。”君无忧像块牛皮糖贴在苏闲一侧,手一直与她相牵,语调轻快欢愉。 “喏。”老者这才反应过来,细细一瞧,不禁倒吸口冷气,苏闲的样貌与师父房中挂着的女子一模一样,往常师父总是对着那幅画发呆,如今真人出现,怕是不舍得放手了。 待院中安静下来,苏闲走到僵硬的容访与东方酌身边,努努嘴道:“君宝,解开他们的穴道吧。” 刚刚相认,尚且热乎着,君无忧自是不愿惹娘亲生气,立刻乖乖照办,完事又跑回她那,像恋母的羊羔一样粘上去,面容露出幸福之色。 苏闲抽回手臂未果,眼角略微不适地抽抽,画风转变太快,她似乎尚不能接受,她第二世的儿子,兜兜转转经历时光流转,现在顶着千岁高龄来与她相认,怎么想怎么觉得惊悚。 在君无忧叫她娘亲的那一刻,苏闲内心是凌乱的,头脑顿时乱如麻线,直至清明下来,她细细思量,神器这种逆天的东西都能确实存于世间,那活到千岁高龄也不足为奇了。但长生不老非人力所能及,该是借用了神器的力量,而神器中具有赋予不老不死能力的只有崆峒印,看来自己的孩儿也是个福厚之人,经历一番奇遇。 据典籍记载,崆峒印是东海氐人国的守护神器,此印早在上古时期便已存在,其上刻塑有五方天帝形貌,分别为太昊、炎帝、少昊、颛顼掌东、南、西、北,以及中央的黄帝,并有金玉龙盘绕其上。 传说它能让人不老不死,自古许多方士纷纷出海找寻此印,但最后都只是踏上不归之路。 又传说得到它的人就能拥有天下。 简而言之就是它可能具备两项功能:第一,不老源泉;第二,王霸天下。 “闲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容访尚未回过神,眼下正深深蹙眉,扶额。 “对啊,阿闲,你怎会突然多出个年纪如此之大,且如此有名的儿子?”东方酌星眸盛满疑惑,边活动僵化的手脚边询问。 君无忧看一眼二人,却不知哪个是他的父亲,论长相都十分俊美,各有千秋,温柔如水与灿烂若阳,又都对娘亲很有心,甘愿以命相护,着实将他难住了。 左右想不出来,他干脆的问道:“娘亲,这二人中谁是父亲?” “啊?”苏闲在考虑事情,被他冷不丁地一问,答道:“他们都不是。” “都不是?!”君无忧垂敛眸子,暗忖莫非父亲英年早逝,或者另娶他人,惹得娘亲一气之下和离,另觅良人,亦或是娘亲还未与父亲相遇? 苏闲站得有些累,自觉走到石凳坐下,君无忧极有眼色,当即倒杯茶水递给她,殷勤地为她捏肩捶腿,生怕有何伺候不周之处。 容访眼眸如水荡漾粼粼波光,牵住她的一只手,声音温和道:“阿闲,你的身子受了内伤,多休息会儿。” “嗯。”苏闲现在虽说不上呆若木鸡,但也差不多,她琢磨半天,想不透彻为何师叔会以清理门户为由杀掉谷主,绝不可能是因为容访和东方酌的三言两语,莫非谷主早就露出了马脚? 本着反正是自家儿子,不压榨白不压榨,不问白不问的原则,她果断开口道:“君宝,为何谷主如此干脆的死了?” 君无忧唇边掠过丝神秘的微笑,看她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本着母上大人的话必须听的原则,解释道:“娘亲有所不知,我在几百年前游历各国时,偶得一妙士传授简单术法,能提取人的一点精魂封在玉佩中做成本命玉牌,若是玉牌的主人离世,本命玉牌便会碎成两半。我将此法传授给几位徒弟,不久前小四来寻我,说他几位弟子的玉牌毫无预兆地碎了,求我助他寻找凶手,我不愿理会俗事,便一直与他耗着,直至实在被他弄得心烦,便随手替他测算几番。” 苏闲一愣,狐疑道:“难道算一算就可以找出凶手?那还需要捕快做什么,未免太玄乎了?” 东方酌摇摇头,在她脑袋上轻敲一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宠溺道:“傻阿闲,话不等人说完就下定论,你这性子何时变得那么急了?” “君宝,你继续说,娘亲非要弄清楚不可!”苏闲定定心神,语气坚定,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她心中十分遗憾,没能亲手折磨谷主一番,就让他如此轻易地死了,所以她憋着口气无处发泄,暗中决定修书一封给云浮,让他多捞点宝贝带回无钱门,弥补她的‘心灵创伤’。 即便听鬼医描绘过上千次娘亲的性子,但总不如亲眼见到时真切,有血有肉有温度,能够给他温暖的拥抱和轻风细雨般的温声安慰,最出乎意料的是,娘亲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因为在鬼医口中的娘亲大多数时间都是冷冷的,除了药材外对其他东西几乎提不起兴趣,偶尔会耍耍腹黑,让鬼医有气发不出,既好笑又无奈。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迫切想要见到真实的母亲,哪怕是经历数独投胎轮回,母亲失了前世记忆,他也想要见上一面,哪怕是偷偷藏在暗处不去打扰。因此才会让徒孙们去寻找东皇钟,它是十大神器中力量最强的,兴许能够助他实现千年来的心愿。 如今娘亲从天而降忽然来到自己面前,带有前世的记忆,且对自己并未表现出生疏感,而是心安理得地进行压榨,他的心中曾经存在过的嫌隙即刻烟消云散,恨不得拉苏闲聊上三日三夜,将数千年的思念与期盼意一吐而尽,既然娘亲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必会完完全全解释通透! 君无忧面容恭顺,一副孝子模样道:“我测算出徒孙们最近运势不佳,恐有血光之灾,该多对身边人提防,而我早先收到过他们的信,言及夺取东皇钟失手,暂居神医谷等待时机,因此我几乎确定凶手就是谷主了!”君无忧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不对,虽然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长了副良善的面孔,演起戏来更是一道一道的,连专业戏子恐怕都自愧不如,仅仅凭你的测算就能让他师父相信?”东方酌接下话头,问出苏闲疑惑的地方,他们都看得出,君无忧并不真的似传言中那般蛮不讲理,其中定然另有缘由。 “你说得对,自然不能如此简单。因为我数十年前替谷主测过面相,他并不是可靠之人,脑后还长有反骨,加之他曾经偷偷进入我的藏书室,左翻右找与神器有关的书籍,他发现了我故意藏在密匣中的书,误以为里面记载的内容都是真的,所以便屁颠屁颠的滚回了神医谷,我早年听说神医谷中有神农鼎,却因没有兴趣未确认过真假,想必谷主来翻我的藏书室,与神农鼎脱不了关系。但不知所谓的法子却是我胡诌出来的,我以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上当,毕竟血祭的法子如此残忍,若是神器怎么可能允许白色圣洁中开出黑花呢。”君无忧前番的话头头是道,后面却变了味道,嘲笑起了别人的智商。 不过他从不说谎,除去调教徒儿们时耍的心机手段外,几乎可以算是世上信誉度最高的人之一,说话的分量也就十足,且他与谷主又没有私人恩怨,是以谷主的师父几乎立刻相信了他的话,拔腿就要奔向神医谷清理门户,如若不是他拦着,谷主的小命早该丢了。 至于他为何要拦,还得从测算说起,他近几日心神不宁,盯着画卷常常构想出母亲的笑颜,接连几日梦中出现鬼医当初说的魔宫那一战,娘亲为了不让他背负血海深仇,从而拼尽全力消灭敌人的那一战!心有所感,他为自己测算一局,却是大吉之兆,有贵人相助,想着吉兆也许会与娘亲有关,未免谷主被杀从而改变事情原本的发展,万一影响到贵人便不好了,所以他规劝自己的徒儿,清理门户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先留在这帮他招待客人为重。 如此看来,谷主勉强能算是他的贵人?毕竟娘亲是与之同来的,尽管他与自家徒儿极力忽略谷主的存在,想着暂时不杀他,不能给娘亲留下个“红色”的印象,但谷主非要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哭天抢地忙着栽赃嫁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不得就无须再忍!所以他的四徒弟终于在他的授意下,一掌拍死了聒噪的谷主,重新还给竹林一片安宁。 苏闲侧首,凤眸幽深似漫无边际的海域,闪耀着数不清的波光,美艳的面容带笑,语气多了三分怅惋道:“真是可惜,可笑,可悲啊。” 君无忧不解,问道:“娘亲,何出此言?” 她唇际的笑意愈发浓厚,不似冬日暖意融融的阳光,倒像阳光下的积雪,冷意瑟瑟,“神医谷的鼎并非神农鼎,而是谷主的先人们造的谣,但想不到,君宝你早就阴了他一把,让他遭受到双重欺骗,若非他死得早,我会将他关进茅厕,真真切切叫你们瞧一回什么叫哭晕在茅厕。” 容访眼角微微抽搐,理理她略带褶皱的衣摆,语重心长道:“闲儿又调皮了,哭晕在茅厕有什么好看的,我觉得该将他扔进粪池,物以类聚,好好清理一下塞住的脑袋。” 这下干脆直接不把谷主放在人类的范畴了。 “三师兄此言有理。”东方酌在一侧应声,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君无忧无语凝噎,发现这几人实在太……太合他胃口了!不愧是娘亲,他小巫见大巫了,不过既然继承了娘亲腹黑的天赋,那他势必要发扬光大!但娘亲身边的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中有没有他的父亲? 正欲开口询问,只听苏闲稍带犹疑的声音响起,“既然君宝活了千年,鬼医他老人家如何了?” 前世那个嘴硬心软,将她抚养长大,总是被她气得冒烟,磕磕巴巴说不出话的师父,不知在她离世后过得可好?能将君宝养成这样,他功不可没啊。 “鬼医在我弱冠之年去世了,寿终正寝,临死前说他终于能到九泉之下坦然见你了,还说一定要狠狠教训你一顿,扔下我这个腹黑鬼给他许多年。”君无忧语气平淡无波,但苏闲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涟漪。 君无忧从有记忆开始,脑海中就没有娘亲的面容与概念,只是经常见到鬼医对着墙上的几幅画卷发呆,画中女子风华绝代,面容极美,唇瓣勾勒浅浅弧度,却是冷漠中透着妖艳,贵雅中透着淡然。 他问鬼医那名女子是谁,鬼医说是他的娘亲,一个没心没肺、不知尊老爱幼、经常惹人生气的臭丫头,可是即便鬼医口气不善,他仍从中听出了宠爱和思念,以及浓浓的割舍不下的情感。 对于自己的身世,年少时的君无忧问过千百遍,可无论怎么绕,鬼医始终守口如瓶,直到他有了足够的自制力,鬼医才将当年发生在魔宫的惨烈一战告诉他,将苏闲临终的嘱托告诉他,那时候他积压心底多年的阴云渐渐散开,原来爹娘并非抛弃了他,而是为保护他做出的万不得已的决定。 此后他缠着鬼医询问娘亲的事情,从还是个婴孩的时候问起,得知娘亲家中满门被灭仅余她一人,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采药时捡了一坨男人,顺道救下他的性命,可那个男人竟然心怀不轨,拐走了鬼医精心喂养的亲亲徒弟,最可怕的是二人竟然雷厉风行的成亲,直到徒儿身怀有孕才通知鬼医!即使老头心有幽怨,但想起有小徒孙可以折磨,当下心气通达,屁颠颠赶去,不料却碰上魔宮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围剿,逼得宝贝徒儿把尚在襁褓中的男孩交给鬼医,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法子。 说了许许多多,鬼医几乎没有提及他的父亲,君无忧自然好奇得紧,跟在他屁股后头追问。 某日风和日丽,鬼医正在树下研制新药,君无忧忽然凑过去旧问重提。 持之以恒道:“师父,娘亲的事情我几乎滚瓜烂熟的记在心里,但有关我父亲的事迹您却丝毫没提到。” 鬼医连眼神都懒得给他,淡淡回应道:“你是你娘自产自销的,跟那坨男人几乎没关系。” 在鬼医心中,哪怕当时上辈子的冷东阳对自家徒儿照顾有周,在最后时刻拼上性命守护她,但追根揪底,如果不是上辈子冷东阳拐带苏闲,那苏闲暴露在那帮人的眼皮子底下,亦不会死。 所以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承认上辈子的冷东阳为徒弟夫婿。 “依您老人家所言,我娘亲岂不是雌雄同体,不男不女的人妖?您这么说她,不担心夜里她来找你算账么?”君无忧表情笑眯眯的,却是不问到底誓不罢休! “哼,少给我贫嘴,我倒希望你娘晚上来给我托梦,我也好狠狠教训她一顿!”鬼医撸起袖子,抬起拳头,俨然已经整装待发。 君无忧叹口气,神情哀怨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疼爱,唯独我自幼孤苦无依,还要整日受你‘虐待’,好不容易对娘亲有了深刻印象,却依旧没有个完整的家,心理都要畸形了。” “虐待?臭小子整日胡说八道,你比你娘小时候还难伺候,也比她还没心没肺!”鬼医不愿和他耗着,思来想去给出一句觉得中肯的评价,“你爹他,是个真男人!对我徒儿总体来说不错,勉强能达到我的要求。” “……”君无忧无语凝噎,虽然这句评价比较抽象,但聊胜于无,再说鬼医向来眼高于顶,让他满意很难、非常难,所以自己的父亲至少该是人中龙凤。 正琢磨着,迎面飞来一幅画轴,君无忧稳稳接住,只听鬼医道:“你娘亲与父亲的画像,这是唯一一张,臭小子好好保存。” 话落,鬼医甩袖离开,只留君无忧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拆开画轴,欣赏自家爹娘的风范。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准备离开 提及鬼医仙逝,君无忧的情绪发生不易察觉的波动。 苏闲抬手抚上他的脑袋,动作轻柔的摸了摸,“我的君宝一个人在世间游荡了上千年啊,辛苦你了。” 君无忧传达的鬼医“遗言”,这说话的风格,也只有他老人家能驾驭。 她语气轻柔和煦,充满慈爱,哪怕有再多的怨气,似乎在这柔风的吹拂下都能散去,当初见到圣女领路人刘老,那双历经沧桑穿透古今的眼眸至今让她记忆犹新,尤其是因孤独和歉疚而对人世产生的浓浓厌倦感,仿佛利剑直刺心底,幸好君宝没有这般,否则她这跨越千年才相见的儿子面带厌容,恐怕她会直接呼出一个巴掌,扯着他的耳朵开始良母模式,灌输给他人生的美好。 君无忧没来由的后背一寒,眼角余光四下打量,没有发现寒意来源,便继续与苏闲说话,“无碍,如今君宝见到娘亲,倘若能再见到父亲,也算死而无憾了。” “我会告诉你你父亲的下落,但你是不是也要告诉娘亲,崆峒印在你这不?”苏闲语气循循善诱,狐狸眼微微眯起。 不是她算计儿子,而是倘若儿子手头上有东西,她又不会抢过来,顶多问问安心罢了。 “崆峒印?不在我这啊,在鬼医离世后,我便四处开始游历,偶尔遇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说我骨骼清奇,非收我为徒,拧不过他我便同意了,五年时间学成下山,他神神秘秘对我说有崆峒印在手,还保我长生,容貌永远保持美丽,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不加理会,他留书一封自此了无踪迹,里面竟然提到我会有机会见到转世后的你!娘亲的事除我与鬼医外无人知晓,那时候我还猜测过他莫不是仙人不成?直至千年时光过去,我始终不曾见到你,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当即派遣徒孙寻找东皇钟,希望可以得到你的下落。” 君无忧语调轻缓,绝无半分的欺骗念头,诚挚的目光直直望向苏闲。 这个消息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只不过是又要大海捞针罢了。 苏闲倒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可能总是发生,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扯着君无忧的袖子问道:“君宝,一个人游荡许久,可曾遇到了心仪的女子?” 嘎~ 话题转变太快就像龙卷风,君无忧不由愣怔,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我很早就隐居无忧林了。” “为何?凭借我家君宝的容貌与才华,应该很受女子追捧才是啊。”苏闲不解。 闻言,君无忧的神情突然多出几分怅惘,数千年的时光早已将他的感情沉淀,平静得好似一滩死水,波澜不兴,除去对寻找爹娘的执念外,已经没有什么能勾动他的心弦。 此事真是说来话长啊…… 他自幼跟在鬼医身边长大,学习医毒之术,中间还有段日子跟着鬼医的朋友学习天文地理,朝堂国策,排兵布阵,工巧匠事,同一帮老家伙们斗智斗勇乐在其中,生活过的倒是有滋有味,直至发现娘亲的画像,听闻娘亲幼年时代的“英勇事迹”,他深有感触,于是耍尽心机从鬼医那里坑到一幅画像,整日抱在怀中爱不释手,思考娘亲那般美好的善良的女子,究竟为何会抛下他,而鬼医避而不谈甚至有些嫌弃的父亲,又为何不阻止? 在他十几岁时,鬼医带他回到从前娘亲生活过的小院,娘亲的闺房内简洁整齐,因长年无人居住,故而处处蒙有厚重灰尘,他心血来潮,便将整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顺带看看娘亲平日都是都看些什么书消遣时光。当他快要放弃时,在满书架的医术中偶然瞥见一叠厚厚的纸张,被塞在极不明显的缝隙中,好奇心的牵引下,他打开纸一看,入目的是极为潦草且抽象的涂鸦之作,画中人明显是男子无疑,却有一颗足足占了纸面一半大的脑袋,四肢都是圆滚滚的感觉,总体看上去让人觉得蛮可爱的,目光移到落款上,正是娘亲的笔迹和芳名,上书:此画仅留念今日之事,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鬼医走进屋内,瞥到他手中的画,不由得呵呵一笑,不同于往日的皮笑肉不笑,而是开怀大笑,经过询问他得知,画中这个男子是他的父亲,一只拱走鬼医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的猪! 鬼医仙逝前曾经告诉他爹娘当年死去的真相,他仿佛能看到一个刚生产完的虚弱妇人,满眼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他人,自己挺起笔直的脊梁,步伐坚定的朝自家夫君走去,浑身散发凛然的霸气,用最后一击夺取敌人性命,带着对孩子的不舍离开人世。 那一刻他内心触动,所有的怨与不甘烟消云散,将娘亲视为最美最重情义最慧外秀中的女人,立誓如果娶妻,定要以娘亲为标准! 带着坚定的信念,君无忧游走在世间,当过潇洒的江湖侠客,做过妙手回春的神医,亦以宰相身份进入过朝堂的权力巅峰,在此期间即便有不少女子主动接近他,却因为不符合标准,最终捧着破碎的芳心默默在角落神伤,而君无忧看遍了人生百态,黑暗与光明他都逐渐漠然,对滚滚红尘产生了倦怠,索性寻了一处山林,过上隐居世外超然生活,实在无聊就收几个徒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徒弟们的痛哭哀号声中,慰藉他那颗缺乏家庭关爱的心,若是连‘教书育人’都不能带给他快乐,干脆饮一杯毒酒直接下黄泉,也算对这漫长寿命的解脱,前提是他已经找到了自家的娘亲! 是以追根到底,似乎该怪苏闲的影响太深,把自己儿子的择妻标准硬生生太高了许多,让原本就继承她冷淡性子的君无忧更加冷了。 苏闲见他一副往事莫提的表情,也不逼迫,因认儿子的激动被暂时抛到脑后的大哥苏御终于被记起,她问道:“是不是有一个仪表堂堂,名唤苏御的男子来找过你?” 君无忧指尖抚上下巴,垂眸思虑半晌,颔首道:“的确,他说来邀请我去冷家圣女的继任大典,不过我没有兴趣,就拒绝了。” 不等苏闲开口,东方酌惊诧道:“你竟然拒绝了!看来你果然不问世事多年。” “难道我有必须去的理由?”看对方如此惊讶,君无忧是截然相反的淡定。 容访俊容含笑,声音温和道:“闲儿,也就是你的娘亲,就是冷家那位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而来找你的那位男子,是她的血亲大哥。” “哈?那岂不是我的大舅?”君无忧顿感无语,事情似乎不太妙。 苏闲见他神情有细微变化,心中猛地一沉,暗忖大哥性子坚韧,又对自己极为关怀,倘使被拒绝,定不会轻易放弃,而是缠着对方直至达成目的。所以君宝因为不耐烦,不会将大哥给杀了吧?亦或是关到某个陷阱中任其自生自灭了? 思及此,她惊出身冷汗,急声道:“苏御如今在哪?” 君无忧挠挠头,讪讪一笑道:“娘亲莫急,我没有杀他,不过……不过我怕他一直烦我,就把他骗到了海上国家——锦荣国。” “理由?”苏闲语气淡淡,大哥不是傻瓜,相反他还很聪明,之所以会上当肯定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而这理由十之八九与她脱不了关系! 果然,只听君无忧哂笑道:“其实我也不完全是骗他,圣女接受传承是会冒有风险的,稍有差错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而锦荣国有一宝物——灵珠,其中蕴含的灵气可以对圣女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我说如果他能拿到灵珠,就应下他的邀约。” “宝物?国家的宝物?锦荣国怕是不会轻易拱手送人的,苏御兴许正在谋定而后动,又因海上交通不便,谨慎行事故而没有给你爹娘写信,阿闲可以暂时放心,他应该没有危险。”容访拍拍苏闲的肩膀,凤眸沉稳宁静,无形中定下她的心神。 东方酌凝了凝眉,确实从未听说过什么海上之国,心中不由担心,面上却不能表露,免得激起阿闲刚刚平复的心情,状似无意地问道:“阿闲,你打算怎么办?” 苏闲立时神情严肃,语气笃定道:“去找大哥,他为我而去,我又岂能弃他不顾。” 话落,她出手迅速,捏住君无忧的耳朵,阴森森道:“臭小子,连你舅舅都敢骗,鬼医到底教给你了些什么?” 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毫无预兆,快如闪电,君无忧愣住,回过神来已经疼得呲牙咧嘴,心中却十分安详,娘亲对他并没有生疏,这是最让他欣慰的了,遂哀求道:“娘亲手下留情,孩儿再也不敢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苏闲松开手,自始至终容访与东方酌都是默默观看,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直至苏闲气消,东方酌神情若有所思,再开口已经有些思维紊乱的感觉,“阿闲,君无忧是你的儿子,天机老人是你的师父,而君无忧又是天机老人的师父,所以你该称呼他们什么呢?” 这个绕口的问题让苏闲呆若木鸡,着实头痛,谁能想到会出现如此乌龙的事情呢,她此刻深深意识到,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容访又在她摇摇欲坠的小心肝插上一刀,“闲儿你是君无忧的娘亲,且收了闲人公子冷东阳,而神算子是他的祖父,君无忧是神算子的师父,你如何理顺称呼呢?” “……”苏闲彻底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这种复杂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出她此刻的窘境,君无忧挺身而出,转移话题道:“娘亲,你如今的境况如何?” “尚可,我现在名叫苏闲,是无钱门门主,天机老人的弟子,苏家老幺,冷家圣女,等到满十六岁就要继承圣女之位,不过……”沉吟片刻,她继续道:“不过我是纯血脉圣女,天生带奇毒,十五岁时耳后会出现凤凰图案,之后每月十五都要忍受都发的痛苦,若不解毒活不过而立之年,且不能孕育子嗣,只有得到七个至阳男儿的精元,才能够彻底解毒,现在我已经有了四个男人,其中就包括你的父亲,他也有前世记忆。” “……”君无忧被庞大的信息量惊住,但他毕竟活了上千年,见过许许多多奇怪的事,甚至他本身都是不符合寻常人认知的存在,是以时间不长,他便恢复如初,反倒对苏闲表示理解,尤其他辛辛苦苦熬过漫长岁月找到的娘亲,绝不能让她因毒而亡! 容访面上维持笑眯眯的模样,风轻云淡道:“我是闲儿的男人,算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君无忧只觉额头滑下几道黑线,不打算理他,若是承认了那还了得,岂非要叫七个男人父亲? 眼前少女亭亭玉立,美艳的面庞晕上层柔和的光芒,千岁高龄的男子叫十六不到的少女娘亲,怎么瞧怎么诡异,但他乐意,千金难买他乐意! “娘亲,我想去找父亲,鬼医只给了我一幅你二人都在其上的画,但父亲的面部被水浸过,已经模糊不清,所以我想亲眼看看父亲的模样。” 苏闲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似水,应道:“嗯,他应该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你父亲现在叫冷东阳,人称闲人公子,你下山后先帮我办件事,办完后再找他也不晚。” “娘亲开口,孩儿哪有推辞之理,只管说就是。”君无忧语气旦旦,就差拍着胸脯立军令状了。 “钰翊国国君如今缠绵病榻,昏迷不醒,靠药蛊勉强吊着一口气,你去替他治疗,而我去找回大哥,咱们最后在你父亲那里汇合。”苏闲冲容访递过安慰的眼神,得到对方感激又含情脉脉的回视。 君无忧毫不犹豫的同意,通过一系列的对话,他发现容访已经抱得美人归,而东方酌正在追求自家娘亲,显然还没成功,他要是治好钰翊国国君的病,算是变相卖了容访一个人情,还能在娘亲心中留下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他先去钰翊国皇宫救人,然后再去娘亲的无钱门看看,最后去找父亲,秉烛夜谈一番,二人详细聊聊,究竟父亲怎么追到娘亲的?对娘亲的奇毒怎么看? 苏闲从容访手中接过一块令牌,又从自己的袖中摸出块令牌,一起递给他,温声道:“凭借白色的这块你可以进入钰翊国皇宫,只需向皇后阐明来意即可,不会有人横加阻碍。至于金色那块,你能够用它调用我无钱门的资源,你许久未下山,对世事不太了解,可以问问无钱门的人。” “多谢娘亲。”君无忧听出她语气中的关怀之意,心中温暖,笑容愈发灿烂。 苏闲看着面前腻着她的男子,这个不曾享受过母爱的高龄儿童,不禁心中一抽痛,对他生了几分愧疚,何况眼下君无忧对她近乎于百依百顺,遂道:“君宝,娘亲今晚亲自给你做膳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作为一个肉食者,她对于没有肉的生活简直忍不了,连日赶路已经断了她多日的肉,立即问道:“君宝,你这里可有生肉?” 君无忧摇摇头,无奈道:“昨个儿还有,今天没了,娘亲若是需要我便去给你猎点来。” “不必,你和娘亲呆着就好,我们好好聊聊。”她凤眸闪烁流光,夹带丝丝慈爱,侧首道:“容,四师兄,打猎就交给你们了,快去快回,今晚吃顿丰盛的。” “好。” “嗯。” 二人应声,身影往院外走去,如今苏闲找到儿子,正心潮澎湃,他们不会不识趣的打扰母子二人联络感情,而且趁着打猎之际,东方酌打算向容访咨询一下追妻之道,他如今和苏闲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的进展,虽然面上没有表现,但心中却是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 在无忧林呆了三日,按照君无忧的指引,三人来到码头,坐上一艘专门往来于海上之国和陆路的大船。 船只由著名的机关师打造,安全程度极高,船长与船员皆是经验丰富之人,因而在这片不太安宁的海域极少出事故,只除船票价格较贵外,其余的设施也算让人满意,待人全部到齐,白色的大帆张开,迎着海面刮来带有淡淡腥味的海风起航。 女子在船头甲板临风而立,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色裙衫,恰当的裁剪衬得她身形修长,腰肢纤细,布料是上好的扬锦,袖口处点缀金色流云纹,裙摆绣有黑色丝线勾勒的彼岸花,在风中摇摆,青丝挽成华贵高雅的髻,余下的发丝飞舞,恰是个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她眉色清浅如远黛,眼睑涂着淡蓝色,一双凤眸恍如天山的池水,清澈而冷冽,黑色的眼线将眼角勾出妖娆弧度,透露出妩媚风情,两相交融散发致命的魅惑,冷艳而妩媚,琼鼻轻点,那张朱红的檀口润有盈盈光泽,饱满而晶亮,让人渴望一亲芳泽。 船舱中走出一蓝衣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大刀,黑发随意用红绳扎起,垂于两鬓的发丝调皮的逗弄着面颊,他抬手拨开发丝,露出张俊美无俦的面容,见到女子的身影时,微蹙的剑眉逐渐平复,星眸顿时炸裂璀璨星光,唇角不自觉勾勒宠溺的弧度,脚下加快步伐,停住在她身侧,满目的不羁化作柔情春水。 “阿闲,今日海风有些大,不在房间里呆着,怎么出来了?”男子语气渗着不易觉察的担忧,抬手为她理理额际的碎发,动作轻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尊国家 苏闲转过身子,露出抹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淡淡道:“房里有点闷,出来透气。” “怎不多加件衣服,受寒了该如何?”他叹口气,欲脱下外衫给她披上,却被苏闲按住手,笑道:“四师兄大惊小怪了,我哪里有这么脆弱,倒是你穿得单薄,再脱下来给我,万一受寒又如何?” 察觉周围有几道火热的视线望向二人,东方酌立刻沉下面色,漆黑着一张俊脸,颇为咬牙切齿道:“我无碍,不过这些男人太不像话了,色迷迷的眼睛总是盯着阿闲,还不能教训他们,真让人生气!” “无妨,视他们为空气便好,四师兄不要在意。”苏闲笑容淡淡,抬手在他后背顺顺,好似给炸毛的猫儿顺毛。 东方酌被她安抚下来,撇撇嘴小声道:“都怪这劳什子锦荣国。” 闻言,苏闲但笑不语,只拿悠悠的目光瞧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眨眼间散发妖冶之气,美艳的面庞格外迷人,看得周围男子倒吸口凉气,目光痴痴,纷纷想到:莫不是今天出门遇到了妖精? 原本苏闲一直着男装示人,扮演气质超然的翩翩少年郎,举手投足俱是贵族子弟的高雅,可临行前君无忧忽然告诉她,若想到锦荣国行事方便些,最好换回女装,打扮的美丽动人,衣物尽量挑着华贵的穿,因为那里不同于陆上的三个国家。 锦荣国女子为尊,女尊男卑! 锦荣国女强男弱,女性占据主导地位,女人主外男人主内,男性依附于女性,地位极大地低于女性,遵循女婚男嫁的规则,女性可入朝为官,可做买卖,娶多个男子进门,为一家之主。 刚听到君无忧的劝告时,三人都是愣怔的,苏闲仅在现代看过女尊国的小说,但想不到会真的存在于世,而容访与东方酌则是因为锦荣国的女子竟然可以三夫四侍,这与他们自幼所接受的教育迥然不同,心下惊诧。 他们之所以自愿呆在苏闲身边,是因为对她深沉的爱,因为她必须解毒,倘若苏闲是正常的女子,无论如何他们怕是都不会夺人所爱的,哪怕内心有悸动,但夺人妻子的恶劣之事他们做不来,只会默默将感情埋藏心底,或许会有明争暗斗,男人的占有欲不许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总归不会像现在维持着明面上的和平,暗自耍心机争宠爱。 而除此之外,君无忧还说凭三人的容貌,进入锦荣国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惹来有心之人的注意,比较妥善的方法便是苏闲女装示人,且说容访与东方酌都是她的夫君,在锦荣国,有了妻主的男子,哪怕被人觊觎,也是不敢轻易下手强抢的,即便女帝也要受此约束。 锦荣国的祖先有训,历代皇帝的陵寝必须建在国都,附近派重兵驻守,定时换班巡逻,都是些经过严格培训之人。陵寝内设计有各种奇诡的机关,通道错综复杂如迷宫,只有手持地图才能安全通过,否则便会永远葬身于皇陵,地图只握在女帝手中,除非她主动交出,否则无法拿到。而灵珠是国宝,被历任女帝珍视,也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为保险起见,皇陵显然是最好的安放处,所以他们要进入国都先安下脚,再慢慢寻找机会。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有五日,因着顺风顺水,船只乘风破浪而行,船头破开水面向前,带出粼粼波光,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映进一双美丽的凤眸中,像滴入汪洋大海的水滴,消失无踪,只余平静。 甲板上一男子正在练武,俊美的面容沁出层细细汗珠,额角贴着几缕碎发,星眸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在阳光照射中投下阴影,薄薄的唇瓣微微抿起,身形修长,衣摆随行动而飞舞,动作干脆凌厉,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大刀闪烁寒光,弯腰踢腿间毫不拖泥带水,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待他收敛招式,深吸口气旋身落地,正瞥见那抹亮丽的身影,清晨略带冷清的光芒洒落于她修长纤细的身体,莹上流转的金色淡芒,美艳无双的面容风轻云淡,立刻顾不得擦汗,大步走过去,语调轻快道:“阿闲。” 苏闲眉眼含笑,见他冒冒失失的模样,从怀中取出手帕替他拭汗,动作轻柔仔细,看得旁人好生羡慕。 “怎么今天起得如此早?”东方酌笑意深深,轻轻握住她的玉手。 “昨个儿睡得有些久,今日一早就醒了,呆在屋中太闷,索性出来透透气,不想却欣赏了阿酌的舞刀,刚柔并济,动作优美不失伶俐,一时看得有些入迷。”苏闲语气淡淡,为防止露马脚,她改变了称呼,如今声音带有女子的清澈,单单眼角微挑,便带出一瞬妖娆,夺取不少人的目光。 东方酌被她夸奖,面颊不禁染上绯红,一直蔓延到耳际,傻呵呵的笑道:“阿闲,你还是第一次夸奖我呢,我现在很开心。” 他们在天机门时,都是他在追着苏闲跑,尽管苏闲对他表现出若有若无的关怀,也足够让他开心上好一会儿,但现在苏闲竟然夸他了,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苏闲抬手在他脑袋敲上一记,好笑道:“说得好像我一直在欺负你似的,日后会多夸夸你的。” “嗯,阿闲,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男子近乎于脱口而出,面容更红了,仿佛一只煮熟的虾子,目光羞涩却含情的直直注视她,不容许她有丝毫逃避。 他前番向容访请教追妻秘笈,容访给了十六字箴言: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甜言蜜语,无微关怀。 是以东方酌决定不再犹豫,直接先表达对她的爱慕,然后围绕在她身边,每日说几句甜蜜的话,在她遇上棘手之事时挺身而出,做个替她排忧解难的好男人。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苏闲怔在原地,神游在外,但那双炙热的眸子让她忽略不得,浓烈的感情好像沉寂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带着无穷的热情快要将她燃烧,头脑有片刻的空白,她心中感觉诡异,暗忖前几日她的猜测竟然是真的?!东方酌如今不是拿她当妹妹,而是在用男女之情来看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说实话她对他并不排斥,但也没有男女间的爱意,兴许是因为一开始时二人的定位,禁锢了彼此的思维,哪怕他对她做出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充满暧昧,在双方心中也不会有旖旎念头,只以为是义兄义妹间的互动,如此也就坦坦荡荡不觉有异。 离开天机门,众位师兄弟天各一方,本以为甚少有机会再见面,谁知她接连遇到绝尘与花云归,前者是在苏家相见后陪着她,后者是寻她解蛊毒,只有东方酌是主动来她的无钱门,帮她解决数件麻烦事,接连得到两件神器都少不了他的功劳在内。 细细思量,他的身影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她的生活,不曾索取要求过什么,如果让他成为解药中的一人,倒不算违背自己的心意,虽然她现在对他存着感激,然而她清楚,持之以恒的感动会在女子心里催化发酵,演变为一坛名为喜欢的酒,随着时间增长愈发浓厚,何况她已经给了锦瑟公子机会,与东方酌培养感情也未尝不可,只要对方真的想清楚了。 思及此,苏闲凤眸幽深,昂首看着他,沉静的目光望进男子眼底,声音低沉道:“未曾说过,但阿酌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东方酌重重点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十分笃定道:“当然知道,我喜欢阿闲,想要永远呆在你身边。” “你该知晓,我身边有不只你一个男子,即便如此,你还要坚持?”苏闲神色一正,严肃认真。 她需要确认再三,免得对方日后后悔。 “我很清楚,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此生的坚持!阿闲,你可愿意接受我?”东方酌单刀直入,向她靠近一步,二人鼻尖相触,四目相对,眸中只有对方。 苏闲默然不语,低头沉思半晌,忽然展露一抹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双臂揽上他的脖颈,轻柔的声音拂过男子的心田,带出异样的感受,“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等你来追我。” “好。”东方酌身子一颤,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让她紧紧贴近自己,压抑着隐隐地兴奋道:“我会用满腔爱恋来对阿闲。” 盯着面前女子娇艳欲滴的红唇,他再次变成红色,小心翼翼地结巴道:“阿……阿闲,我能……亲亲你吗?” 似乎怕被拒绝,他竟然孩子般的闭起眼睛,大有一副英勇就义的气魄。 苏闲噗嗤笑出声,扯扯他的面颊,柔声道:“可以。” 闻言,东方酌猛地睁开眼,里面盛满欣喜若狂和不可置信,不得不说在苏闲日后的七个夫君中,他算是最容易满足的一个。 得到许可,他一手搂着女子的细腰,另一只手扶在她脑后,薄唇印下,轻柔舒缓,唇瓣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飘飘然,忍不住伸出舌尖勾勒描摹,试探的撬开贝齿,从而一发不可收拾,逐渐变得火热,纠缠追逐,唇齿间皆是二人的气味。 嘶~ 周围响起吸气声,数十道视线落在相拥亲吻的两人身上,恋恋不舍的松开苏闲,那红唇已经略微肿起,涂上盈盈光泽,东方酌抬手拭去二人唇边的水渍,笑容满面。 经过亲吻,苏闲面颊微红,整个人散发致命的魅惑,勾得数人眼睛发直,眼珠似要粘在她身上,火热而大胆。 苏闲不由蹙眉,心中不喜被人当作戏子观赏,轻轻依偎进男子的怀中,表示自己已经名花有主了。 然而此举并没有什么用,视线反倒比之前更炙热了几分,她悄然扶额,忽然记起这艘船上的大部分男子都是特殊的。 但凡一个国家,总会有贫富之分,穷人的生活过得不易,自然要另寻赚钱的法子,保证自己和家人不至于被饿死,而锦荣国的穷人男子,身子骨柔弱,几乎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更不可随意抛头露面,以免坏了名声找不到妻主可嫁,实在被生活彼得无法,便选择进象姑馆卖身,也算能补贴家用。 他们得知在陆地有许多喜欢豢养男宠或者召男妓的达官显贵,最喜欢他们这种娇娇弱弱的美貌男子,而锦荣国不许男子间有特殊的感情,所以象姑馆去的都是女客,生意自然就不好做。无奈之下,他们选择背井离乡,只身前往陆地,用出卖肉体换得钱财以便维持生计,不能说对错,只因生活的残酷逼迫他们不得不如此。 此船往来于锦荣国和陆地,成为这些锦荣国男子谋求生路的交通工具,带着年纪尚轻的男子离航,带着残花败柳的男子返航,他们做这一行的,即便回到故土会遭人耻笑与不屑,但心中对故土的思念却催促他们回来,经过多年的男妓生活,他们攒下足够的钱财,也许会有好吃懒做的女子会看在钱财的份上娶他们,也算后半生有个着落。 锦荣国的女子一般都是身量高大,样貌生得较为粗糙,像苏闲这般的妖娆美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故而这些男子会痴痴地看她,问苍天为何世上会有这样的女子,当苏闲主动为东方酌拭汗,还当众与他亲吻时,这些男子顿感羡慕嫉妒恨,因在锦荣国妻主为上,断不可能如此做,更不会表现出对男子的体贴,哪怕是正夫亦没有此般待遇。 他们从心底还是有微微的期盼,希望自己能遇到个好妻主,哪怕容貌丑陋都无妨。 “他们好甜蜜啊,郎才女貌。”一位黄衣男子语气欣羡。 “但愿回去后我还能嫁出去。”绿衫男子叹息道。 “好妻主难寻啊,他可真是好运,怎得不见另一位白衣男子呢?” “许是昨夜折腾得狠了,现在还没起榻吧。”在锦荣国女子哪方面的需求比较强,个个如狼似虎,无怪他们误会。 苏闲耳力极好,那边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不由嘴角微抽,不敢苟同,“我觉得这次锦荣国之行不简单,至少在思维上就不同啊。” 东方酌亦听到了,身子微拱,下巴搁在她的玉颈,温热的气息轻轻吹拂,富有磁性的声音悠悠道:“不要在意,任他们说去吧。” 二人靠着栏杆,静默相依,目光触及幽幽海水,似乎能被吸入无止境的深渊。 “这位姑娘,请问你可是锦荣国人?”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男子凑上前来,询问道。 苏闲转过身子,凤眸微眯,快速闪过丝精芒,声音娇媚道:“嗯,我替家母前往陆地做生意,公子可有事?” 见有人主动搭讪苏闲没有碰壁,其他几个男子也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发问。 “这位可是姑娘的夫郎?那位白衣公子也是么?”问题直接,不加掩饰。 她沉默颔首,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身子挨在东方酌怀中。 “姑娘觉得我容貌如何?我会琴棋书画,缝衣做饭,姑娘可愿意收我?”问话大胆,毛遂自荐,不放过丝毫机会,说不定馅饼落到自己身上呢。 她摇摇头,黛眉皱起,淡淡道:“我与他二人感情深厚,立誓不会再收新人,恐怕辜负公子的美意。” 虽知是骗人的话,但东方酌不自主觉得开心,唇角弧度上扬,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姑娘真是专情,倒与仁王有几分相像呢。”语气酸涩,备受打击。 她不知仁王是谁,但笑不语。 无意义的问话与周旋让苏闲非常心累,暗忖锦荣国的男子性格与陆地女子相同,都喜欢八卦,她委实不愿再多谈。 瞧出她的不耐烦,东方酌咳嗽一声,对周围之人道:“我娘子身子乏了,该回去休息,就不与诸位公子多谈了。” 话落,他拨开挡路者,将苏闲横抱起来,径自往船舱的房间走去。 一脚踢开房门,正看到容访一袭白衣胡跪而坐,墨发用白玉冠束起,俊容含浅淡笑意,此刻手握白瓷杯盏,凤眸垂敛,面前摆着的小桌上放有茶具,氤氲的水汽自壶嘴升起,倒是恬淡闲适,让人不自觉放松宁静下来。 将喧嚣隔绝在门外,苏闲坐到容访身侧,东方酌坐至容访对面,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似乎除了笑容以外,他们还从未见过容访有其他表情,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好像粘在脸上的面具一般。 苏闲斟杯茶水递给东方酌,接着为自己斟一杯,白皙纤细的手指握住白瓷杯盏,指尖轻轻摩挲,置于鼻尖轻嗅,清香淡雅的味道充盈鼻腔,手腕微动,舌尖充分体验到茶水的微微苦涩,过后满口余香,回味无穷,不禁惬意地眯起眸子,笑眯眯道:“容,你这的好茶叶倒是不少,都是极品呢。” “嗯,知道你爱品茶,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容访举杯饮茶,动作优雅,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东方酌身上,转瞬移开。 在他看到对方将苏闲抱进来时,心中抽搐,袖中的手指握拳,强制自己冷静,随即自嘲一番,给东方酌留机会出谋划策的不正是自己么,怨不得谁,只怪她身中奇毒,不得已而为之。 “你可探听到什么了?”苏闲放下瓷杯,目光与之对视,浅笑嫣然。 对于锦荣国他们知之甚少,君无忧告诉的情报也只是很多年前的了,在此期间肯定或多或少发生过变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便不能打听到皇家秘闻,了解点基本常识也足够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抵达锦荣 对于锦荣国他们知之甚少,君无忧告诉的情报也只是很多年前的了,在此期间肯定或多或少发生过变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即便不能打听到皇家秘闻,多些常识也是好的。 容访心中轻叹口气,对她颇感无奈,再多的怨气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便化作烟雾随风散去,只余下淡淡柔情。 他握住苏闲柔软的手,缓缓开口道:“事情略微复杂,我细细告诉你。” “好。”她不急不躁,凤眸如无波深潭不起丝毫涟漪,却透着清浅笑意。 男子笑意浓浓,嗓音如焦尾琴般动听,缭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从他口中苏闲对锦荣国形势有了大体的了解。 锦荣国如今的女帝名唤若欣,已到不惑之年,是位深得百姓夸赞的明君,她英武非凡,智谋无双,锦荣国在她的治理下愈发繁荣,而她膝下有五位皇女,六位皇子,其中大皇女性子敦厚,口碑极好,因而被立为太女,与宰相之子已经成亲,但是与女帝最为亲厚的不是一众皇子皇女,而是当今仁王——若珏,女帝同母异父的妹妹。 说是妹妹,其实二人年岁相差极大,仁王是先女帝最小的女儿,与女帝整整相差二十岁,却是最得女帝喜爱与信任的,举国皆知仁王性格温和,胸怀韬略,常常伴于女帝身侧,军国大事女帝必要先与其商讨再做定论,但她却似乎对权力并无兴趣,除非每日必要的上朝,或者女帝下旨召见,否则她是坚决不会踏进皇宫一步的。 曾经仁王上书请求退出朝野,做个闲云野鹤的王爷,不料女帝勃然大怒,不仅当殿驳回了她的请求,且狠狠在文武大臣的面前将其训斥,自此仁王不在言退隐之事,仍旧如往常一般上下朝,女帝更是在帝都为她建造豪宅,将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宝赏赐于她,吃穿用度的规格与帝等同,是一众皇子皇女望尘莫及的,可见受宠至极。 不过仁王已经年芳二十,却未曾婚娶,始终孑然一身,让女帝十分焦急。 早在仁王十六岁时,女帝想要为其赐婚,赐婚的对象便是现在太女的夫君,不过在圣旨未下达之前,仁王私下进宫回绝了此事,说没有享受够自由的生活,不愿为家室所负累,倘若女帝执意赐婚,她只能抛下一切遁入山林,任何人都别想寻到她的踪迹,女帝无奈打消了念头,却是经常往她府中送些容貌俊秀的男子,希望她可以被男儿柔情所感化,早些成家立业。 仁王每次都会收下那些男子,全部养在后院,只是极少往后院去,偶尔经过也是目不斜视,等过段时间,她便将那些男子送回或遣散,女王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惩罚她。 但女帝并非对所有人都如此宽厚,除仁王外所有的王爷都被女帝寻各种理由安排在边疆或偏僻之地,如果没有圣旨诏令,将永世不得踏入国都! 苏闲凤目幽深晦暗,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击打声,神色高深莫测,似是呢喃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容可寻到蛛丝马迹?” 皇家水深,四处充满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更是不计其数,仁王被女帝留在国都,绝非疼爱这么简单的理由便能糊弄的! 容访睨她一眼,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不紧不慢道:“据说当年女帝登基并不顺利,在她还是太女的时候,有几位皇女暗中勾结,给先皇下了慢性毒药,又将照料先皇的女帝囚禁在宫殿,准备逼宫篡位,改写圣意,那时仁王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手握重兵在边关镇压暴乱。” 他举起杯盏轻抿口茶水,继续道:“仁王似乎早对几位皇女的心思有所察觉,是以早就回到国都,留替身在边关假冒自己,她则带着一部分精兵潜伏暗中,直至几位皇女露出马脚,她率兵冲进宫中,成功擒住几位皇女,救下先皇与女帝。” “还有么?”苏闲挑眉,唇边的笑意有些凉薄,帝心难测,女帝不会轻易就被感动,相反她可能还会因为仁王手中的兵权而对其生出忌惮,所以事情到这远没有结束。 东方酌在旁侧垂眸听着,不发一语,猜不透在想什么。 “宫中因剿杀肃清逆党,一时比较混乱,暗中未被清理的残兵抓住时机对女帝放了冷箭,千钧一发之际仁王扑上前去,以身为盾替她当下,由于箭伤涂有剧毒,仁王中毒昏迷不醒,女帝心有感怀,在她身侧衣不解带的照顾陪伴,更是命宫中御医全力抢救,终于在三日三夜的守候中仁王醒来。”容访察觉手中的触感滑嫩,柔若无骨,不由捏了两下。 苏闲并不理会他的小动作,只是催促道:“然后呢?” 容访微微一笑,温和的眼眸注视着她,满含宠溺,“仁王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女帝行跪拜礼,感谢她的照料,同时将手中兵符全数上交,提出远遁偏僻之地度过余生,女帝不许,又与她呆了三日后才登基,当即册封她是仁王,返还兵权,赐免死金牌。” “此女不简单,若是能碰上我倒想好好与她聊聊。”苏闲凤眸激光潋滟,生了丝丝趣味。 闻言,东方酌摇摇头,劝阻道:“阿闲还是不要掺和其中比较好,此等心机深沉之人,少惹为妙。” 苏闲抬手在他手背拍拍,安抚道:“无碍,我断不会主动招惹,但如果避不开的话,我不介意与之结交。” 她默默心中记住这个名字——锦荣国仁王若珏! 在皇家存活下来,又怎么可能会是朵真正的白莲花?仁王做事可谓进退有度,在顾虑君王颜面的同时,也不会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分毫。 十三岁就能得到先皇信任,手握重兵,在条件险恶的边关驻守,单凭这份心性,足以让苏闲重视。 仁王懂得收敛锋芒,审时度势,抓住时机。那对女帝射冷箭的贼党甚至可能是她故意留下的,只为能够演一出舍己为人的好戏,承受剧毒让女帝产生对她的愧疚,而刚刚醒来身子她虚弱不堪,却并不抱怨什么,而是率先跪下交出兵权,请求归隐于市,表示自己对帝位并无觊觎之心,且支持女帝登基,打消对方的猜忌,变相安抚了女帝。 面对女帝赏赐的豪宅与美男,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收与不收无甚区别,但碍于帝王颜面不能损害,她便表现得恭敬无比,来者不拒,只等时机到了,将美男谴回,亦不会太引人注意。 但赐婚显然侵害到仁王的个人利益,她能提前得到消息,就已经很耐人寻味了,又私下进宫请求皇帝收回旨意,懂得利用自己的行踪无形中威胁女帝迫使其放弃,而女帝不曾生气便干脆同意了,尤为纵容,此等手腕更是不容小瞧。 留在帝都是仁王最好的选择,她心中清楚,与其在女帝看不到却有无数眼线的地方呆着,倒不如就在女帝眼皮子底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勤勤恳恳辅佐女帝,照样能过轻松的日子。 而仁王做事自有一番原则,既不与朝中某位大臣交好,也不与某位皇女或皇子亲近,整日懒懒散散孤身一人,帮助女帝处理几件朝政,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理会,将全部功劳推给女帝,助之提高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免得自己功高盖主。 只要女帝在百姓心中是明君,那帝位便不会动摇,她就不是皇位的威胁,奸佞之人即便想寻事来挑拨她与女帝的关系,也是无从下手,而女帝为维持形象,会对她更为宠溺爱护,只要她不做自寻死路的出格事,哪怕一辈子安老到死都不成问题。 不知为何,苏闲对仁王似乎有种天生的了解,虽然二人从未有过交集,但这种莫名的亲近让她想要结交对方,哪怕对方的想法她都能揣测十之八九,这样的缘分稍微把握不好,就可能变为孽缘。 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心思被看透,尤其是身份高贵的王爷。 “阿闲,锦荣国国都那么大,形势又复杂,正是各方眼线汇集之地,我们不可闹出太大动静,你打算如何寻找苏御?”东方酌不禁蹙眉,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虽然都有自己的势力,但皆在陆地,这神秘的海上之国却未曾涉足,毫不遮掩的说,在锦荣国他们没人可用,没有根基,没有权势,身边带着的人林林总总不会超过十个!若真的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唯恐脱身不易! 苏闲知道他心有忧虑,遂绽开一抹清雅笑容,眼神沉静安稳,缓缓道:“阿酌不必担忧,我相信大哥不是傻瓜,他做事一向考虑周全,眼下说不定已经离灵珠很近了。” “你的意思是?”容访淡然开口,视线紧紧锁着她,眼中划过流光。 “就是你想的那样。”苏闲面带浅笑,老神在在的喝茶,神色无常。 苏家人个个不简单,她的大哥更是人中龙凤,智谋韬略精通,加上沉稳的性子,让人不自觉地信任,而他也从未辜负过这份信任。 灵珠藏在皇陵,能靠近皇陵的只有皇室子弟,而皇陵的内部构造图与地图则掌握在女帝手中,如果想取得灵珠,地图必不可少。 只是苏御绝不会通过女帝之手得到地图,只因圣心难测,无论苏御以何种身份靠近女皇,都不会得到对方真正的信任,而他一旦入了女帝的眼,被强行关入后宫,想要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靠近女帝不是明智之举。 相比之下,仁王成了最佳的选择,身为皇室子弟,可以进出皇陵,深受女帝恩宠,有机会得到地图,而且面对众多美男不会心动,又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苏闲觉得大哥与自己同样的血脉,多少该是心有灵犀的,所以她决定以仁王作为突破口,至少要先与大哥联系上。 东方酌看二人打太极,并不明说,而他亦非蠢笨之人,只是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的斗争,但如今跟在苏闲身边,会经历意想不到的危险,他不得不开始多多考虑,经过片刻时间,他对苏闲的话已经了然。 “就依你的想法吧,但我要陪在你身边。”他语气透着无奈,刚说不会招惹仁王,转眼就当没发生过了,他的阿闲总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气。 苏闲笑逐颜开,握着他的手道:“阿酌,多谢。” 容访眼底沉谙,笑意瞬时减了几分,忽然身侧一阵香风,脸颊已经落下个吻,苏闲笑嘻嘻的模样撞入眼帘,俏生生道:“容,到时候还要多多依靠你。” “嗯,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容访心头阴云消散,阳光直射心底,如玉的面庞泛着莹润光泽。 他能觉察到苏闲在渐渐改变,变得更温暖,学着多一点依靠他们,这样的她也更让人舍不得,放不下。 大船在海面行驶数日,经历过一次风浪,所幸有惊无险,终于抵达神秘的锦荣国。 停靠的码头是锦荣国国都最大的,三人整理好衣物,苏闲入乡随俗,看一眼二人俊美的容貌,暗忖若是这样下船不知会引来多少女子的尖叫,故而找了两块白纱为二人遮住面容,即便只留两双眼睛在外,不俗的气质仍然足够吸引人,她无奈摇头,转身牵着二人的手走下船去。 脚刚接触到地面,踏实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在码头走动,各色船只有来有往,码头的工人正忙着卸货,三人皆是觉得此地热闹非凡,不愧是繁华的国都。 想要靠近皇城,单凭脚力走去怕要耗费几日,当务之急是要买辆马车,也好尽早入内城准备一切。 三人离开码头,打算寻找马车,经过简单的排查进入外城,眼前是人潮拥挤的街道,耳边传来小贩的哟呵声,从路人的对话中听出今日似乎是锦荣国的什么节日,女子可以带着自家的夫郎出门,未嫁人的男子也可以出门游赏,是以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 苏闲的视线扫过大街密密麻麻的人群,发现此地的女子都生得格外雄壮,几乎都是虎背熊腰,皮肤黝黑且粗糙,穿着裙衫的身体显得格外强壮,一双手似能捏碎铁球,一双脚好像两条船。 她原本身材修长,在陆地国家的女子中算是高的了,是以女扮男装时并不太惹人怀疑,哪知在此地只及别人肩头,甚至有的女子比东方酌和容访还要高出几分,倒刷新了她的认识。 三人默然前行,即便心中有话想说,但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就开始品头论足,委实太不礼貌。 美丽的容貌无论在哪里都会惹人注意,苏闲今日一袭白衣似仙,及腰的墨发随风飘摇,美艳的面容白皙细嫩,眉色清浅如远黛,凤眸微挑带着妖娆之意,小巧的琼鼻轻点,饱满的唇瓣不点而朱,端的是诱人无比。 她身姿窈窕,腰肢纤细,走起路来似扶风弱柳,行进间带起阵阵香风,恍如步步生莲,踏风而行。 不少男子的视线粘在她身上,虽然因为羞涩而微微躲闪,却始终不曾离开,苏闲恍若不知,自顾自拉着东方酌与容访。 “你看到那个女子了没,身量竟然长的这样纤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仗着家中有钱在外行走,不劳而获的米虫。”说话的女子脸盘宽大,肥腻的面容在阳光下泛油。 “不靠自己养家就是轻松,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脸蛋一掐好像能出水似的,咱们国家哪有这样柔弱的女子,即便是最俊美的仁王都比她稍微强壮,看她妖里妖气的模样真是不顺眼。”另一女子身宽体胖,眼有不屑之色。 “她哪能与仁王比较,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简直侮辱了仁王的名头。” “估计是哪里的纨绔子弟,那看她穿的衣物,都是上等的料子,身边那两个男子的衣物也是华贵的。” “啊,你一说我才注意到,那两个男子气质倒是不错的,能用面纱遮脸,想必容貌也是不俗的了,不过既然跟在这个女子身边,想必也是贪图她的钱财罢了。” 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女子对她都是批判之言,而男子则是爱慕之语。 “你瞧那位姑娘如此貌美,我见到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男子带着粉色面纱,眼似含着春水。 “比仁王还美的女子,我第一次见到,好像喝醉了一般,头脑晕晕沉沉,快不能呼吸了。”一男子倒在小厮身上,语气温软。 “若能嫁给她该多好,人美多金,下半生的生活不用愁了。” 苏闲唇边笑意优雅,却有些微冷,凤眸仍旧温柔平和,察觉身侧递来的视线,低声道:“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容访低低一笑,轻轻捏捏她的手,戏谑道:“往日你到哪都能引起一片喧嚣,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男装是翩翩公子,女装是惑世妖姬,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你的容貌和身形不满呢。” “哦,我觉得你很开心,自己的妻主被人诟病,身为我的夫君,你难道不该站出来帮我辩护两句?”苏闲语气淡淡,并不在意。 “辩护?如何辩护?”容访挑眉,笑眯眯的看着她。 苏闲斜睨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当然是炫耀一下我的能力,我对你有多体贴,多关怀,多温柔了。” “嗯,那我该告诉他们,妻主在榻上如狼似虎,十分凶猛,让我招架不住,事后对我便格外温柔似水。” “……”苏闲无语,耳垂染上淡粉,暗忖究竟在榻上如狼似虎的是谁,他的脸皮愈发的厚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醉酒世子 苏闲登时闭口不言,发觉这厮的脸皮愈发的厚了,她冷哼一声,转头欣赏两侧叫卖的物品,不愿理会他。 见此,东方酌心中微微郁结,他们二人之间流转一种自然的氛围,让他格外羡慕,握着苏闲的手不自觉地加大力度,星眸蒙上层层氤氲。 他不禁自嘲一笑,仿佛个性的洒脱在慢慢消散,染上丝丝妒意,虽然她答应给自己一个机会,但如今二人几乎没有太大的进展,偶尔他会动手动脚,但因为太过在乎她,反而不似以往那般恣意而为,始终将她的心情与想法放在首位,变得患得患失了。 身侧的低沉气压让苏闲心中一动,侧首正看到男子唇角笑意的苦涩,她暗叹口气,终究舍不得看他这副模样,遂反手握住男子的大掌,彼此十指相交紧扣,能感受到他手心中不断渗出的薄汗。 东方酌一愣,随即唇际的弧度上勾,心头的云雾顿时消散,身子紧紧贴着她,恨不得将她拴在腰带上。 今日是花朝节,花朝节为百花生日,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女子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但因为是在女尊国的锦荣,所以“赏红”便是男子常做的了,此外还有“装狮花”、“放花神灯”等习俗,让原本就热闹的国都更加人声鼎沸,不少的男女甚至将此作为交换彼此心意的节日。 是以在街上,能见到不少男子满面羞涩,双目含情的送出自己的信物,也有不少女子坦然接受,成就一段姻缘。 苏闲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只是拉着二人穿梭在各种小吃摊前,容访和东方酌手中提满油纸包,都是她采买的食物。 女子笑容璀璨夺目,面颊被食物塞得鼓鼓的,模样倒少了冷艳妖娆,多出寻常女儿家的娇俏可爱,东方酌看迷了眼,想起那日醒来咬住她嫩滑的面颊,口感当真不错,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故技重施。 她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被咬脸了,待对方湿热的舌尖扫过她的面颊,一副津津有味的神情,她白他一眼,将手中拿着的肉包塞进对方口中,凉凉道:“阿酌,知道你饿了。” 东方酌接住包子,讪讪一笑,默默地咀嚼,但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她没有推开,没有拒绝,没有嫌恶,是不是说明他可以亲近她。 此景格外碍眼,容访不由得眼眸一暗,却没有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衣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不知在想什么。 三人继续往前走,明显感觉人流较之前更拥挤,为防止被冲散,苏闲紧紧拉着二人的手,正想赶快离开这条街道,忽然从人群中扑出个橙色影子,满身酒气醺醺,面容倒是清秀俊雅,看衣服的布料该是非富即贵的,脚步踉跄带动着身子摇晃,苏闲蹙眉,因人头攒动,已经无处躲避,干脆站在原地等对方绕过去。 男子喝得头昏脑胀,酒气熏天,一个不稳趴在地上,带起一阵飞尘,恰好离苏闲不过两米,她并不打算理会,东方酌知她不爱管闲事,主动上前将男子扶起,好心询问男子身子可有事? 苏闲冷眼旁观,见对方不说话,她把东方酌唤回身边,对于醉鬼并没有太多耐心,她抬步欲走,男子却忽然径直向她冲去,双臂紧紧搂在她的腰际,脑袋窝在她的颈间,口中不断喃喃自语,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她沉下脸,冷冷道:“这位公子请自重,放手!” “不要,坚决不放,你为何不能喜欢我,他到底哪里比我好?”男子低低且带有悲伤的声音传出,手臂的力度加大。 苏闲闻到那股浓浓的酒气,将脸侧往旁边,要用强力推开他,容访温润的气息中染上冷意,在她下手前将男子手臂掰开,男子不依不饶还要往她身上扑,东方酌干脆点住他的穴道。 “难闻!”她声音似天山的冰泉,清冽而动听,不过美艳的面庞阴云密布,拍拍自己的裙衫表达嫌弃。 “啊,那不是凤阳王府的世子吗?他不缠着仁王,如今倒是换了个人纠缠。”一人惊讶出声,引来数十道视线望向那边。 “哎?真的呢!谁不知这位世子自幼便爱慕仁王,仗着有母亲凤阳王撑腰,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整日纠缠仁王,还央着凤阳王去求女帝赐婚,却被拒绝了,真是不知何为廉耻之心。” “嘘,小点声,人家可是皇亲,与仁王青梅竹马长大,仁王魅力那么大,他陷进去也情有可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仁王只拿他当弟弟看待。” “其实世子也算勇气可嘉了,他一直拒绝上门提亲的女子,始终持之以恒的追求仁王,以为这便能够打动仁王的心,可惜感情之事尤其是有来有往的买卖,如今仁王找到自己的真爱,更不会多看他一眼了。”说话者一声叹息,满是无奈。 “那个男子我曾经见过一面,好像是叫苏御什么的,当真是容貌俊美,龙章凤姿,气质不凡,怪不得仁王会喜欢他,待他格外优厚顺从,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对他的浓浓爱慕,连女帝的赐婚都拒绝了,说此生只会有他一个男人,啧啧~不愧是仁王,痴情人呐。” “世子知道这件事后发了好一顿火,闹得凤阳王府鸡犬不宁,后来亲自闯进仁王府询问真假,结果是肯定的,世子那时候仰天长啸,十分凄厉,失魂落魄的回凤阳王府,接连多日不曾出门,据说意志消沉,借酒消愁呢。” “可不是,你难道没闻见世子身上的酒味么,不过他竟然会当众抱除仁王以外的女子,是把这位姑娘当成替身了呢,还是酒后产生幻觉误认了呢?” “我觉得是当替身了,你看这位姑娘的容貌比仁王还要美,兴许世子经历情感上的挫折以后,因爱生恨,决定找一个胜过仁王的女子作为报复呢。” “胡说八道,哪有女子能胜过仁王,这个女子也就容貌出众,我觉得其他方面就是个绣花枕头。” 苏闲默默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觉得自己当真是无辜,已经被鄙视了两次,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可见仁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这个世子她一点都不关心,倒是听到了大哥的名字,果然不出所料,大哥此刻应该在仁王府中,当务之急便是尽快与大哥取得联系。 她得知男子身份高贵,这里又是街口,人多口杂,他们若是做些什么肯定会传到凤阳王府,怕是会惹来麻烦,初来乍到不宜结仇。 思及此,苏闲看一眼东方酌,淡淡道:“阿酌,解开他的穴道吧。” 东方酌清楚她的意思,指尖快速在男子身上扫过。 穴道已解,男子立刻又扑向苏闲,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苏闲强忍着将其扔出去的冲动,制止打算再次出手的二人,耐着性子道:“世子,我不是仁王,你认错人了,麻烦你从我身上下来。” “不,就不,绝对不下,你不要娶他好不好,娶我好不好,我会乖乖的。”世子如一只可怜的小兽,眨巴着眼睛瞧她,里面水光粼粼。 苏闲额角青筋暴露,眼角抽动,她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即便有也是给自家夫君,眼前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之所以由着他仅仅是从大局出发。 “你先放开我,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世子连连摇头,竟打了个酒嗝,一股浓浓的蒜味扑面而来,苏闲此刻神情阴沉,转头对二人道:“你们若是日后喝多了这样,别怪我将你们扔出去。” 东方酌摸摸鼻子,觉得这话似乎在说他,毕竟容访几乎不喝酒,而他喜欢品尝各种美酒,幸而他酒量大,不会那么容易喝醉。 双方争执不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相信明日国都内就会留言四散,世子爷为爱买醉,错认心爱女子,撒泼耍赖不肯走。 锦荣国男子最注重声誉,原本因为对仁王的死缠烂打,世子的名声已经受损,加之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凤阳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将世子塞给她,那她岂非添了个大麻烦? 沉吟半晌,苏闲认为还是将世子扔出去较好,充分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折了凤阳王府的面子,得罪了凤阳王府,那些容后再处理,这股蒜味和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已经要让她吐了! 正打算伸手扔人,人群中忽然冒出个满头大汗的灰衣小厮,见到世子的身影,他松口气,急忙跑到这处,“世子爷,小青总算找到你了,快点回去吧,晚了的话王爷要生气了。” 因为仁王的事情,世子一直闷闷不乐,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今日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谁知却进了家酒馆,喝了不少酒,等他结完帐准备带世子回府时,却发现人没了,当即吓出身冷汗,在街上此处寻找,看这处格外热闹,便想着来看看,果然找到了世子。 “回去?回哪?我要和她回家,她要娶我。”世子开始胡言乱语,任凭小厮如何拉扯都不肯从苏闲身上下来。 小厮十分为难,见苏闲面色不善,身边的两位男子更是笑里藏刀,不禁打个寒颤,试着商量道:“这位姑娘,我家世子喝醉了,您看能不能随我一道回王府,若是将世子送回去,我家王爷一定会重重有赏。” 苏闲挑眉,暗忖如果她照办,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她冲容访勾勾手指,待对方的脑袋凑过来,小声道:“不远处那家客栈,我先和东方酌过去,你抓紧买一处大院子,顺带雇几个机灵的下人,安排好一切就到客栈来找我们。” “好,你多加注意。”容访在她面颊落下一吻,等着合适的时机离开。 “去凤阳王府就不必了,我不想与权贵交往,看到那家客栈了没,我们现在那里呆着,你可以给王府送信,让人来接走世子。”苏闲语气淡淡,不怒自威。 小厮眼珠滴溜溜地转,却没有什么好主意,无奈点头。 进入客栈,向掌柜要了两间上房,世子仍然粘着她,小厮吩咐店小二去煮碗醒酒汤送来,眼巴巴的盯着世子。 “这不是王府,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苏闲在他手臂一点,触动麻穴,世子的手臂松开,整个人倒在床上。 “你不能走,你要娶我,如今我的脸面丢尽了,你该对我负责。”世子醉眼朦胧,眼前的所有似乎都变成双份了。 苏闲对他的胡搅蛮缠十分烦躁,碍于对方的小厮在场,她更不能将其暴打一顿了,索性装作听不见,对方喋喋不休的声音让她的脑袋简直要炸。 东方酌见她隐忍的模样,上前将她搂进怀中,抬手轻轻按压她的太阳穴,因常年握剑,他的指腹极有弹性,还有粗糙的茧子,摩挲在嫩滑的皮肤上别有一番感受,她不禁舒适的眯起眸子,主动将面颊在他手掌蹭蹭。 “好些了吗?”语气温柔,透着掩饰不住的宠溺。 “嗯。”她神情魇足,露出抹灿烂的笑容。 世子忽然坐直身子,指着东方酌问道:“他是谁?” “我夫君。”回答的风轻云淡。 世子伸手想要摘掉东方酌的面纱,却被他握住手腕,沉下声音警告道:“好奇害死猫,世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手腕传来剧痛,世子用力抽回,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转头看着苏闲,嘲讽道:“你的夫君定是个丑八怪,连真容都不敢露,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东方酌不愿理会他,完全将对方的话当作屁,只是揽着苏闲走到桌边,他坐在凳子上,让苏闲坐在自己的腿上,二人摆出副甜甜蜜蜜的架势,势必要虐死世子这单身的。 苏闲凤目深深,闪过高深莫测的光芒,朱唇微启,不咸不淡道:“看样子世子的酒醒了几分,如今已认出我并非仁王。” 世子冷哼一声,娇蛮的性格尽显,讥讽道:“当然,你哪里能比得上仁王呢,她虽然不比一般女子强壮,却聪慧无双,武功高强,哪像你这虚弱的模样,身为一个女人竟然对男人百依百顺,还靠在他怀里,真是龙凤颠倒。” 龙凤颠倒?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他还以为哪里都是女尊国不成,要是外面的女子都长成锦荣国这样,还让不让男人活了。 “笑什么笑,本世子的话难道这么好笑?你这样的女子连仁王半分都不及,若不是我喝醉了不识人,绝不可能抱你。”世子满眼蔑视,十分嫌弃的拍拍衣袖,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苏闲目光幽深,怒极反笑,回敬道:“哦,世子可是自己承认自己不是人的,我如今倒对世子刮目相看了,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鲜血淋漓的事实。” “你……你竟敢侮辱本世子!” “我可不敢,世子冤枉我了。”苏闲清浅的眉色微挑,唇边的笑意不增反减。 “哼!” 东方酌在她腰际轻轻捏了捏,黑嗔嗔的眸子幽深晦暗,苏闲微微颔首以示了然,问道:“世子倾心于仁王,但仁王芳心另许,我到对那个叫苏御的男子十分好奇,他究竟好在哪里,能够入得仁王的眼?” 苏闲旁敲侧击,希望套点关于大哥的消息,情敌看情敌分外眼红,世子应该会对大哥比较关注,她能了解多些。 或许她可以与世子扯上关系,制造点“意外”,来个美女救刁蛮,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混入凤阳王府,再借由凤阳王府的名义与仁王打交道。 这是最弯曲的方法之一,也许还有其他简单点的? 闻言,世子好像炸毛的猫,恨不得跳立刻到她面前,张牙舞爪道:“闭嘴,那个苏御来历不明,不就是有张好的面皮嘛,他肯定是哪里学了妖术,迷惑了仁王的心智,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苏闲嗤笑一声,暗忖对方脑子有问题不成,还妖术呢,连这般虚幻的理由都用上了,真是自欺欺人,将自己不被不喜欢归因于迷信,如此幼稚的行为,也难怪仁王不喜欢他。 “你难道不觉得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话刚出口,苏闲便后悔了,如此幼稚的世子,看问题浮于表面,她竟然还指望从他这儿获取情报,倒是自己天真了一次。 世子白她一眼,不屑道:“肤浅的女人,不过是被那张面皮迷惑了,但我相信有本世子在,仁王很快会重归正途的!” 肤浅?到底是谁肤浅?正途?娶他才不是正途。 世子爷这种不知哪里得来的自信,一看便知是家里娇惯纵容所致,也许本性并不坏,但需要经历风与磨难才能成长,温室中的花朵是永远经不起风雨摧残的! “喂,你这个女人叫什么?可是国都人?家中做什么?娶了几夫几侍?”世子好像在查户籍一般,连珠炮似的发问。 苏闲凤眸一转,慢条斯理道:“我名叫苏闲,是帝都人,家中世代经商,已经娶了五位夫人,三位在外地,两位跟在身边,世子问这做什么?” “我觉得你这女人不同于其他人,对于外界的评论似乎不甚在意,所以有些好奇罢了,或许你能教我如何获得仁王的喜爱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深入了解 “很抱歉,我对于男女之情一直是懵懵懂懂,帮不上世子的忙,你还是另寻高就吧。”苏闲暗中嘲笑,坐在东方酌怀中妩媚妖娆。 世子被这风情迷了眼,从面颊红到脖颈,脱口而出道:“你如果不帮我,那我就让母亲大人请圣上赐婚,将我嫁给你。” 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鬼迷心窍了,明明心中喜欢的是仁王,却提出让另一个女子娶自己,不过身为世子,话已经说了,但颜面不能丢,是以尽管他浑身通红,也仰着脖子不肯退缩。 苏闲冷笑,眼角眉梢的妩媚之意更浓,她白皙的玉臂环上东方酌的脖子,做出副小鸟依人状,“世子爷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男儿注重名声,如今你的名声如此之差,每日往仁王府中跑,早就有了各种流言蜚语,我虽出身商贾,但祖辈也不会允许取你这样的男子,即便有女帝赐婚,我也有办法让她收回圣旨,世子究竟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你?” 她字字直击心底,揭开最深层的伤疤,愈合的伤口再次淌出鲜血,世子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好不伤心。 苏闲眼角微抽,锦荣国的男子性格都很温婉,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恨不得一摇三晃,个个有种大家闺秀的即视感,即便对人心怀爱慕,也是通过赠送信物先试探一下,若是没有收到回赠则说明心仪者并不悦己,继而转换对象,虽然看起来很现实,却能对日后的生活起很大影响。 哪像眼前这个娇蛮世子,恨嫁的心情赤裸裸写在脸上,不被喜欢的颓废写在脸上,胡搅蛮缠的决心写在脸上,撞了南墙心不死,总觉得努力就会有希望,但感情这种东西,又岂是努力便能得到的?否则世上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了。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世子之所以要嫁给她,无非两个原因:其一,世子过着十分顺心的生活,连仁王因为凤阳王都会对他礼让三分,苏闲算是头一个不顾他面子直言的人,他的颜面被损,自然想要找回场子;其二,他对仁王有执念,以为嫁给她可以作为报复,她能在容貌上压过对方。 不过她的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无丝毫怜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她见得多了,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她也见了不少,相爱相杀不死不休的虽少,但她亦见过,人世间的男男女女纠缠,只要与她无牵扯,那她便会作壁上观,权当看场好戏。 如果不是奇毒,她恐怕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而现在已经收下的有四个,等待考核的有两个,虽然还差一个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奇毒了,但世子绝对不是她的菜! 讨厌被人逼迫,因而她不会随随便便找男人解毒,本着对双方都负责的原则,她会先与对方培养感情,慢慢融入彼此的生活,如今她的心底深深浅浅已经烙下了绝尘他们的痕迹,亦给了安荼和东方酌机会,现在东方酌就在身边,他的一举一动苏闲都看在眼里,内心对他的满意程度渐升,几乎已经定下来了,否则她也不会与之如此亲昵。 苏闲的个性独立,主见极强,她看上的男人必定是能够与她比肩而立或者强于她的,能够共同看花开花落,云卷云疏,相互扶持前进,而不是需要她哄着的柔弱男子,所以锦荣国的男子无论多俊美,才华多横溢,她都不会入眼! 细水长流的感情虽然不温不火,但彼此逐渐磨合,在爱情中发酵出亲情,唯有如此才能长久,她心性冷淡,感情之事倡导顺其自然,从不会主动出击,可一旦进入她的心,就能看到冷淡下掩藏的微微火热,她的人是不会允许别人伤害的! 这可以说是苏闲的魅力之一。 “你敢如此说本世子,我就偏偏向女帝要求赐婚,看看你有何能耐拒绝!”世子怒气冲冲,拍着床板大叫。 小厮见状急忙制止,低声道:“世子,王爷与王妃是不会同意的,这位姑娘世代经商,身份与咱们有差距,于礼不合。” “世子如果想让自己的名声更臭,加上一层圣旨都无法挽救你嫁不出去的命运,那我就奉陪到底,你拿你的幸福开玩笑,我更不会在乎。”苏闲声调平板无波,凤眸深深没有丝毫变化。 东方酌自始至终保持沉默,苏闲刚刚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一切交给她。 气氛愈发凝滞,世子因气愤身子发抖,苏闲那边却老神在在,僵局被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打破,“客官,醒酒汤来了。” 小厮开门接过醒酒汤,走到床边递给世子,许是心情正差,世子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歪倒身子将脑袋埋进薄被中,不多时便睡去。 苏闲瞥一眼世子,随即将下巴卡在东方酌的肩膀上,小声与之说话。 毕竟是王府专门为世子挑出的小厮,接受过专门的教导,还是知礼些的,只见小厮上前几步,双手作揖施一礼道:“今日多谢二位,若非你们相助,我恐怕还满街寻找世子的下落呢,自从仁王当众宣布对那个苏御的感情后,世子整日借酒来麻痹自己,今日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我代他向你们道歉,还望二位海涵。” “无妨,我们不过是普通商贾,怎么敢对抗凤阳王府,你不必在意。”苏闲声音不辨喜怒,美艳的面容静如死水。 普通商贾?普通商贾能够有这样不凡的气势?能够轻易说出让女帝改圣旨这样的话? 小厮暗自腹诽,但帝都中卧虎藏龙,各方势力盘根错接,就连凤阳王府都只是沧水一粟,他虽然不甚清楚,却知晓好奇之心不可有,何况今日是自家世子的做法的确不妥,对方即便不原谅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回府后要将此事上禀王爷,免得发生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 东方酌径自倒杯茶水,端起杯盏送到苏闲唇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道:“娘子,喝点水润润喉咙。”此等表现,好像贤妻一般。 小厮见此不由暗叹,真是御夫有道,能让这样的男子乖乖听话,可见是有几分手腕的。 视线转向一侧,忽然发现少了什么,不禁疑惑道:“咦,为何不见刚才与你一起的白衣公子?” 苏闲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我们因为在外做生意,有段时日没回家了,府邸中可能有些乱,他先回去收拾一番,顺便调教一下不听话的下人。” “原来如此,不知他们二位哪个是你的正夫?”小厮觉得几人都是不简单的人物,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 “我尚未立正夫,但他们在我心中都是同等地位的,不会有何偏颇。”苏闲凤眸闪烁温润的光芒,语气温和。 她此言非虚,即便现在几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同,但她会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过多少内心里还有对绝尘的愧疚,他看着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又一个的男子,从最初的难以接受到最后的麻木,内心想必经历过激烈的斗争,现在的她不能给予每个人全部的爱,但他们进入了她的心,她就不会厚此薄彼,每个人对她来说都同等重要。 可以保证在余生,她身边只会有七人,绝不再多! 再次加固自己的心意,苏闲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凤眸快速闪过丝精光,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前段日子仁王还尚未有心仪之人,整日呆在府中,如今忽然冒出个男子,竟然能让仁王亲口宣布自己的感情,到底苏御有何魅力,能够打动仁王的芳心?” 闻言,小厮倒吸口凉气,语气不可置信道:“啊?你到底有多久没回锦荣帝都了?” 苏闲一愣,指尖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道:“因为生意上遇到的事情比较棘手,所以耽搁的时间比较长,莫非发生了什么轰动的大事?” 她不禁眯起眸子,局势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那日快要到凤后的寿辰,原本仁王奉女帝的命令前往灵隐寺礼佛,顺道替凤后求一卦,因着是私下的命令,所以仁王身边并未带多少侍卫,岂料在半路遭遇了伏击,被众多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包围,那些人武功高强,仁王身受重伤,被苏御救下,为报答救命之恩,仁王便邀请苏御进府,日久生情,仁王就对苏御情根深种了。”小厮语气愤愤,好像在替自家世子委屈,毕竟跟在仁王身后许多年,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哦,还有此等事,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苏闲似是惆怅,凤眸深沉如月下水潭,令人看不到底。 凭她目前对仁王的了解,当初之所以带苏御回府,绝不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是变相的软禁,私下调查苏御与刺杀到底有无关系,若是有关,苏御难逃一死;若是无关,苏御可谓她用。当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可惜她的哥哥哪里是如此容易上钩的,凭女人的直觉,仁王怕是已经对苏御动了心思。 苏御并非锦荣国的男子,没有娇弱软腻,而是浑身充满男儿气魄与坚韧,行事做派更是自有风格,容貌极为俊秀,比自家几位夫君丝毫不差,沉稳的气质在无形中安抚人心,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偶尔流露出几分笑意,足以勾去万千女子的心魂,倘使他拿出对待自己这个妹妹的宠溺,不知有多少雌性生物会因春心跳动过快而亡。 与众不同总会吸引视线,在长时间的相处中,仁王肯定会被自家大哥所吸引,一旦被吸引就想要靠近,一旦靠近就会发现大哥的才华,一旦发现才华就会想要挖掘更多,好像沾染了罂粟花,渐渐上瘾,即便还不到爱的地步,恐怕早就超过了喜欢的地步。 她对自家大哥从内到外的冷性子十分了解,他的关怀都给予了家人,旁的人在他眼中无异于空气,所以娘亲对大哥的终身大事十分忧心,却又逼迫不得,只能希望他有一日可以茅塞顿开,苏闲觉得如果自家大哥对仁王有点兴趣的话,她倒可以撮合一下。 “卖兄求荣”,借由仁王这层关系与女帝打交道,倘若能够和平取得灵珠最好不过,如果女帝执意阻止,就别怪她采取些旁门左道的方法了! 至于仁王,如果她真能抛却所有与大哥在一起,那便绝不能呆在锦荣国,定要回去苏家让他们成婚,免得总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大哥必须过这样的生活,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夺取大哥的幸福。 转瞬间已经思绪万千,虽然此事八字还没一撇,但苏闲对苏御的魅力极有信心,苏家出品的儿女,必为精品! “你可见过苏御?我倒对他很好奇呢。”苏闲歪着脑袋,笑眯眯道。 眼前的笑容恍如春树万千梨花绽开,让人迷了眼,小厮却觉得后背一凉,回过神来答道:“没有,世子去找仁王时让我在外面等他,所以未曾见过,而且苏御深入简出,神秘得很,仁王也加强了王府的戒备,以免有心之人闯入。” “哦,那当真是可惜了呢。”她叹口气,似是惋惜。 小厮正打算反驳,忽然响起敲门声,只听清雅如风的声音穿入屋内,“闲儿,可在?” 苏闲露出灿烂笑容,从东方酌怀中起身,亲自开门将他迎进来,二人十指相握坐到桌边。 怀中的温香软玉骤然离开,东方酌眼底不由染上失落,苏闲眼角的余光并未错过,凤眸闪过狡黠,坐下后另一只手握住他,对上他那尚未收起讶然地目光,笑容更加耀眼。 东方酌心中一暖,阴霾尽退,阳光重新洒满星眸,唇边勾勒的弧度愈来愈大。 容访心中叹息,这个姑娘有颗七窍玲珑心,不愿让关怀她的任何人伤心,如何不让人爱她呢? “闲儿,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嗯,夫君辛苦了。”苏闲语调轻快,挑起的凤目蔓延出迷人风情,恍如妖姬临世。 她知道容访不仅已经购置了宅院,换上新的仆从,更重要的是连身份都伪造了,他办事总喜欢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苏闲转头看着小厮,淡淡道:“如今世子已经睡着,你也已经送信给凤阳王府,眼下没有我的事了,再留多有不便,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小厮出声唤住几人的步伐,询问道:“姑娘家住哪里?多少留下点消息,我也好向王爷汇报今日之事。” 身为世子的贴身小厮,自从世子得知仁王心有所属开始借酒消愁后,王爷便下了命令,必须每日汇报世子的动向,否则自己性命堪虞,倘若王爷问起苏闲的事情,他必须回答得全面些。 “我叫苏闲,世代经商,父母早亡,家底还算殷实,就住在帝都,这些足够你回去交差了。” 话落,她牵着二人的手转身离开。 …… 容访购置的宅院距离仁王府较近,都是在繁华的地段,与热闹的坊市不过一街之隔,与大部分富贾的宅院并无不同,外面是青瓦白墙,里面亭台楼榭俱全,小桥流水不缺,内院种着几棵桃树,看树干的粗壮程度应该有些年头了,院中还有一口古井,井旁立着石碑,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弯曲的回廊,朱红的漆柱,雕栏画洞,府邸内的布置华贵,却不烂俗,反而有几分清雅风骨,可见宅子的上任主人是个儒商。 踏步在青石小路上,苏闲侧首观察四周,暗中记住路线,待摸得差不多了,打趣容访道:“这处宅院不便宜吧,花了多少银子?” “不算贵,五千两白银。”容访笑容不变,白色的衣摆随风晃动,似要踏风而去。 东方酌觉得价格比较合理,也就静静的看着,只想跟在苏闲身边,心中就已经幸福满满。 “可惜我们住不长久,今后我是不打算来锦荣国了,不过经过我的一番打理,想必能翻一番再卖出去。”苏闲眼珠滴溜溜直转,已经有了计较。 “你啊,多少钱都填不满,无钱门莫非要抢占天下第一有钱门派的名号?二师兄的商盟都快比不得你了。”容访手指轻刮她的鼻尖,语气轻柔。 东方酌亦是开口打趣她,爽朗笑道:“阿闲是小财迷,与二师兄不相上下,不过二师兄定是十分乐意将他的钱给你的。” 苏闲凤眸晶亮,摇摇头道:“他的当然是我的,你们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世上哪有人会嫌钱多呢,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我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钱财都是凭自己的能力挣得的。” “对,阿闲说得对,我哪里还有好几处房产地契,商号里有几万两金子,都给你。”东方酌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白皙的耳垂,让苏闲面颊微红。 容访不动声色,亦是凑近她道:“我的国库里好东西不少,珍贵的药材数不胜数,都是你的。” “嗯,这算是你们的嫁妆?”苏闲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故意打趣二人。 “算是吧,阿闲打算何时娶我呢?”东方酌坦然应下,星眸熠熠生辉,语气期盼。 “我已经是你的人,该定日子了。”容访语气淡淡,笑容满满。 “……”苏闲无语凝噎,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总觉得眼前这二人好像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协定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进仁王府 她狐疑的看一眼二人,然后像什么都未发生一样进入房中,二人紧随其后,围坐在桌边。 “你们说我该怎么和仁王扯上关系呢?现在又不能女扮男装,即便女扮男装人家也不一定会喜欢我,莫非真的要和那位‘恨嫁’的世子来出郎情妾意的戏码?”苏闲单手撑着下巴,凤眸眯起,黑嗔嗔的眼珠滴溜溜的打转。 东方酌同样陷入沉思,他可看不顺眼世子的作风,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容访,满含期盼。 “闲儿,我今日听说距离女帝的生辰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仁王贴出榜单,四处寻找技艺高超的画师,我们不如假借画师的身份进入仁王府,趁机打探苏御是否在那。”容访如水的目光闪过狡黠,他不愿意让苏闲和其他男子相处,万一世子将“芳心”遗落到她身上,此生非她不嫁,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闲沉吟半晌,每每想起世子那娇蛮的模样,都有一种想要将对方拍到墙里抠不出来的冲动,遂颔首道:“嗯,就这样办,不过你们两个不能全部与我去,容访你留在这里,以防有突发事件,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在她看来容访年纪较东方酌大,心性比较沉稳,遇事镇定,不会一时头脑发热,虽骨子里唯恐天下不乱,但对于她的话还是十分听从的,何况在皇宫里摸爬滚打过的,什么黑暗计谋没见过,不会自乱阵脚,而东方酌摆脱不了少年心性,考虑事情不够周全,很可能被一招调虎离山计就骗了,即便事后及时反应,也总归会造成损失。 “我明白。”对上她慎重的目光,容访心下了然,虽然不能陪在她身侧,但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们明日去仁王府?”东方酌语气微微激动,虽然不是到那打情骂俏的,但好不容易能够两人单独在一起了,难免会心飘飘然。 不过…… 他不由皱眉,怏怏不乐道:“我的画工有些不忍直视,恐怕……” 话未说完,苏闲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侧首与容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他的画工何止是不忍直视,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还在天机门时,有师父一日突发奇想,将他们几人聚在一处,美其名曰春意浓浓,适合饮酒作画,于是师父拿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副百花图,口气十分强硬地让他们临摹,无奈之下只得照办,当放下笔的那一刹那,苏闲对于自己往旁边瞥一眼的动作懊恼不已,因为东方酌的那幅画,让人有种自戳双目的冲动。 只见原本雪白的画纸上,五颜六色的颜料搅在一处,四散分布,那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百花图,变为星星点点四散分布的调色盘,甚至黄乎乎的颜色好像茅厕里的东西,形象得仿佛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 他们愣怔当场,已经不知作何反应,想笑又怕伤害到他的面子,然而当师父看到那副画的时候,竟然不给面子的吐了!东方酌的心灵顿时受到一记暴击,将自己锁在屋中不吃不喝不睡的练习了三天,画工始终在原地踏步。 他从房中出来时,终于承认有些东西是要靠天赋的,他这种画多少次都有味道的能力也算是天赋异禀,故而自那以后东方酌果断放弃画画的念头,再没拿过画笔。 苏闲自是知晓他内心的伤痛,轻咳一声道:“阿酌放心,不会再让你拿起画笔了,你只当陪着我就好,凭我的画技应付这些不成问题。” “嗯,靠你了。”东方酌松口气,握住她的手,星眸盛满恳切。 这友爱的一幕让容访嘴角微抽,不禁对东方酌表示几分同情,像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从不轻易低头认输,能被自己折磨成那样,也算不容易了。 他放缓语气,叮嘱二人道:“仁王府的戒备森严,眼线众多,你们行事定要小心。” “我是去打听消息,又不是要拆人家的王府,容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苏闲撇撇嘴,她是牙呲必报的性子,只要不真正惹怒她,大概会一笑而过或保持沉默。 东方酌亦是保证道:“我会好好看着阿闲的,三师兄放心吧。” 竖日清晨,天色晴好,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慢慢驱逐着尚未收敛的寒意,白云悠然浮动,风儿轻拂,似乎是不错的开始。 门被人缓缓打开,女子踏步而出,满头柔顺的青丝挽起,留下两绺垂于胸前,发髻插着一根通体红色的玉钗子,在阳光下流转异彩,一看便是上好的材质,一袭白色裙衫,恰当的裁剪衬托出她修长的身姿与纤细的腰肢,淡淡馨香自女子的娇躯传来,当真是雪肌玉肤,裸露在外的肌肤蒙上层莹莹光泽,裙摆舞动,步步生莲,举手投足散发一种清雅秀丽的气质,略施脂粉,便已是国色天香的姿容,不知会夺去多少男儿的芳心。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苏闲对自己容貌的杀伤力十分清楚,但为了方便苏御认出她来,易容显然多此一举,而她倘若还是昨日那一身扮相,恐怕会被人认出来,当成是上门炫耀,原本就四处飞散的流言便会愈演愈烈,委实不利于她的计划,若仁王对她生出强烈的戒心,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另一处的房门打开,东方酌不似往常那样狂放不羁,今日因苏闲的嘱咐,那满头墨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白玉冠和玉簪让他多出几分柔和,一袭青色长衫,腰间系着碧色腰带,坠有镂空的雕花玉佩,端的是丰神俊朗,他步伐稳健,眼底少了狂狷之色,倒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被掩藏在平静如水的目光中。 倒像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肃肃如月下之松。 他心中轻快无比,想着自己还从没有如此打扮过,恨不得脚下生风直奔到苏闲面前,让她好好欣赏一番。 而看到他这副模样时,容访与苏闲的确双双吃了一惊,向他投去赞赏的眼神,苏闲眼中更是闪过丝惊艳,暗忖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这样说好像不确切,毕竟东方酌的底子摆在那,即便是不拘小节的装扮,也足够俊美。 “马车在府外停着呢,走吧。”容访牵起苏闲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 东方酌在她另一侧牵住手,露出清新雅致的笑容,低低道:“阿闲,你对今日的我可还满意?” 苏闲凤眸流转潋滟波光,美艳的面庞笑意满满,朱唇微启,夸赞道:“很满意。” 二人告别容访坐上马车,因时辰尚早所以道路两侧并无多少商贩,空寂的街道只能听到马蹄踏出的哒哒声以及车轮压过地面的辘辘声,车内寂静,苏闲垂眸深思,平静的面容此刻显得高深莫测,东方酌则痴痴看着她,想着自己该寻个时机早些圆房,否则心中惴惴不安。 马车悠悠停在仁王府外,二人下车,却被仁王府前门庭若市的局面着实惊到,只见王府的侧门外摆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此刻正奋笔疾书,手腕飞快舞动,偶尔抬起头来说话,也只是在说“下一位”。 眼前等待登记的人已经排成长龙,拐了好几个弯,若是登完恐怕要到天黑,他们出门不算晚,但比起这些在仁王府外安营扎寨等了两天的人来说,那时就太晚了。 想不到仁王府的画师一职如此抢手,完全出乎意料! 这些人在王府外安静地等着,秩序井然不曾大声喧哗,直至二人从马车中下来,他们的视线不由望去,当即瞠目结舌,倒吸口凉气,俨然失了言语,仿佛看到仙人降临,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清新感,浑身的疲乏好似在此刻烟消云散。 突然的安静无声让负责登记之人疑惑,他抬起头看一眼二人,随即对身边的下人小声叮嘱几句,下人连连点头,急忙跑进府中。 “人好多,怎么办?”东方酌皱眉环视四周,心中不悦,这些人的眼珠子都要等掉了好么。 苏闲牵着他走到队伍的最后,淡淡道:“凡事总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安心排队便好。” 话落,如平静的湖面扔进一粒石子,激起阵阵波澜,现场开始有窃窃私语声。 “看他们的打扮家中该很有钱才对,为何要来仁王府做画师呢?” “谁知道呢,一般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喜欢特立独行,那是咱们普通百姓能理解的。” “这次仁王府应招画师可是入宫的好机会,若能得女帝赏识,就能在宫里混个好差事了,必须要努力才行。” “瞧瞧这姑娘的模样,和男子有一拼,若是个少年郎该多好啊,她身边的那个男子长相俊美,可惜看着太过强硬,娶回家去定不消停。” “给女帝画像能得到丰厚的赏赐,但稍有不慎也是会掉脑袋的,此次是女王四十岁生辰,但要画出天人之姿才行。” 规矩排队的二人对周围的低语充耳不闻,坦然承受落于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惊艳也好,鄙夷也罢,总之对他们毫无影响。 暗处快速闪过两道黑影,轻巧的跃入王府后院,接着往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其中一人前往的正是书房。 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房中,空气中仿佛能看到漂浮的尘埃,朦朦胧胧增添几分虚幻,斜斜照在梨木书案上,书案摆有厚厚几摞信笺,粗细不同的毛笔放置在架子上,漆黑浓密的墨汁在上好的砚台中散发浓烈味道,而女子正埋首其间处理公文,神情不变,袖中露出的纤细手腕快速移动,转眼在信笺上留下痕迹,只见那字体端正秀美,是正宗的小楷,隐隐多出些灵动。 侧面看去,暗红色的裙衫用金线绣着大片的牡丹,绣工精细,栩栩如生,领口处镶着一圈亮色的碎石,弯腰时似乎能看到诱人的春光,腰际的收紧设计更是勾勒出窈窕身姿,端的是大气奢华! 黑亮的发丝挽着坠马髻,凤头衔珠的金钗斜插,额间一点淡粉花钿,白皙的颈项弧度优美,她抬起头,面容不是想象中的倾城容颜,只能算得上清秀干净,但那双晶亮的杏眸澄澈无比,微微上翘的红唇像樱桃般红润,若是笑起来大概好像迎春花开,带来阵阵温暖。 这样的女子不必靠外貌,单凭气质就能艳压群芳,更何况内里的才华更是让人敬佩,锦荣国的仁王——若珏。 “禀告王爷,外面来了容貌十分出众的一男一女应招画师,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很不简单。”刚才的黑影忽然出现,单膝跪在女子面前,神情严肃。 她潜伏在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二人说话聊天的用语和语气都不是一般人,见地更是不凡,王爷现前嘱咐过,若有可疑之人出现,必须立即禀告。 若珏眉头微挑,沉思片刻道:“你去告诉管家,留下这二人,将他们与入选的画师安排在后院,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我会亲自会会他们。” “属下遵命。”黑影恭敬施礼,闪身退出门外。 女子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杏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光芒,指尖有规律地敲击桌面,暗忖黑影口中的二人是不是她派来的奸细,莫非上次没能成功除掉自己,眼下已经沉不住气了?可是按照她的性格,没有逼到一定程度,该不会主动出击才是?难道有人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 既然来者是一男一女,估计与美人计扯不上关系了,她倒可以松口气,省得被人纠缠还要费功夫迎合着,真心心累啊。 不过凡事不能妄下结论,她需要多加试探观察,如果是她的人,就想法子看看目的是什么,之后再处理干净,毁尸灭迹!如果不是她的人,就想法子招揽一下,也好在身边多几位谋士。 若珏对皇位并没有兴趣,原本打算安稳度日,偏偏有人脑子抽风又不长眼,总觉得她觊觎着那个位子,无时无刻不想着在仁王府安插眼线,杀了一波便再来一波,当真是除不尽的野草,若她真的想要,还能有那个女人的份?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三番四次的逼迫已经快要让她烦不胜烦,倘使在继续下去,她就夺了皇位,活活气死那个女人! 这厢心中郁结,那厢另一道黑影潜进后院的房中。 男子满头墨发高束,用紫玉冠固定,上插红色木兰玉簪,在阳光照射下泛着诡异的色泽,他手持书卷低头看着,手指骨节分明,俊美的面容无丝毫表情,狭长的凤眸如月下的古井深潭平静无波,鼻梁高挺,阴影投射显得棱角愈发分明,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湖蓝色的长衫随风轻摆,流云纹仿佛真正的水波粼粼,他周身气息高雅淡薄,如山间清泉,又如林间明月,让人生出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 屋中静谧,只有书页翻动的响声,时光似乎慢下了它流淌的节奏,在男子身边总能平复下一切焦虑,但想要靠近他时,却被厚重的坚冰阻隔在外,只能遥遥相望。 接近屋子时,黑影放缓步伐,驻足门外不敢妄动,先站在门边询问,得到应允后才抬步进入屋中。 “主子,王府外有容貌非凡的一男一女应招画师,他们不是普通人,在所有人中感觉像鹤立鸡群,格格不入。”黑影沉声禀告,眼角余光打量男子的脸色。 “此事仁王可知?”男子语气清冷,无半分起伏。 黑影身子一震,收回视线,语气恭敬道:“已经有人去通禀仁王。” 男子眉头微蹙,转而恢复如常,淡淡道:“嗯,你继续在暗中观察,若他们有异动即刻来通禀,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话落,黑影转身离开。 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指尖揉揉额角,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平静的凤眸闪过丝波纹,继而再次沉静。 他如今的心思微乱,好像一池太液水接连被扔进石子,漾起阵阵涟漪,尽管他表现如初,却不得不承认与最初不同了。 他的目光和思绪总会不自觉飘到女子身上,会关注她的动向,会担心她的安危,回想要替她铲除面前的一切危险。 仁王对他的追求好似烈火一般,让人几乎招架不住,即使他从未有过回应,但对方却带着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他步步退却,不断加固心防,她步步紧追,不断拍打心房,直至将他的防御拍出缝隙,然后化作风潜入其中。 还从没有女子像她这样,即使以往他的外貌会吸引不少女子,用心怀爱慕的借口接近,但无一不被他冷淡的态度击退,只有仁王干脆的说喜欢他,想要与他在一起,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赤裸裸表达感情,他漠然看着,不做回应,只当自己是局外之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闯入了自己心中,拨动了那沉寂许久的心弦,奏出欢欣的曲调,带给他异样的暖意,这种难道就是喜欢? 如果喜欢了,又当如何? 他的生活中还没有过儿女之情,接触最多的女子便是妹妹,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但如今对仁王的喜欢不同于对妹妹的,是以他乱了,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也许在弄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前,应当先去找仁王聊聊那一男一女的事情。 打定主意,男子起身,理理微皱的衣服,缓缓迈步走出门外。 ------题外话------ 推荐好友天使薰的文文《王仙草来袭》 小伙伴们可以去看看哦 么么哒,送花送票的小伙伴们,多谢支持,爱你么不 第一百四十九章 府中作画 接到仁王派人传来的消息,管家立刻来到王府外,一眼就看到两道遗世独立的身影有说有笑的站在那,举止间透着贵气,他不由得理理衣物,觉得形象不会给仁王府丢人,这才维持一副严肃的管家模样走去。 苏闲眼角的余光瞥到对方,对其视而不见,却悄悄凑近东方酌道:“管事的来了,看样子我们引起注意了呢,不知道会不会卷进什么事件里?” 她凤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丝诡谲的光芒,选拔画师这种事情用不到管家亲自做,若是他非要出面,也要等进一步确定人选时出面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管家主动来看画师的初步选拔,虽然掩耳盗铃般地环视周场,装模作样地询问了几个人,但那火热的视线时常盯着二人,她自然便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的魅力无敌,仁王的管家多少是见过几分世面的,若是如此简单就失了仪态,岂不丢了仁王的脸面。 所以他们应该是被盯上了,可能卷进了什么阴谋中。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东方酌顿时警惕,手指却紧紧包裹着她,源源不断的暖意直达心底。 苏闲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恍如天山深处绽放的雪莲般清雅,东方酌不由心跳漏掉半拍,有些羞涩的偏过头去,耳垂处染上淡粉。 管家来到二人身边,语气不卑不谦道:“二位,请随我进府中,另行考察。” “好,麻烦管家了。”苏闲笑容恢复成清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机会向来是与风险并存的,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她又怎会拒绝? 二人对身后响起的愤愤不平声充耳不闻,跟在管家身后进入王府,苏闲的目光不自觉地记下路线,这是她养成的习惯,在现代为了暗杀方便,需要掌握各种复杂的路线图。经过一片荷塘,只见大片的墨莲团团绽放,铺满整个塘面,微风吹过,莲随之而舞,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有一座长长的石桥通往亭子,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架古琴,却无人弹奏。 走在回廊上,两侧的朱红漆柱稳稳矗立,廊檐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音色干净纯粹,苏闲不禁挑眉,凤眸微光闪烁,却默然不语的跟在管家身后。 一路无言,终于等到一处庭院时,管家停下步子,指指面前摆着的桌案,上面放有笔墨纸砚,连不同大小的笔都已经备好,完全是有备而来的架势。 “姑娘,你和这位公子就随便在这园中取景吧,一个时辰后我来取画。”管家面容平静,青灰色的裙衫在风中飘摇。 苏闲摇摇头,唇边的笑容不变,淡淡道:“他是我的夫君,陪我一同前来应招画师的,负责为我研磨,所以作画者只有我一人,至于作画,给我半个时辰足够了。” 管家一愣,觉得半个时辰太短了些,难道作画不是该沉心静气,精益求精的么?要想画一幅好画,一个时辰都未必够!这位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说话语气未免太过张狂,不过即便她没有真本事,依照主子的吩咐怕也是要留下的,毕竟潜在的危险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就好,待他们的嫌疑被洗脱,倘若真无实才,再寻个理由打发出府便是了。 打定主意,她敛住眼底的狐疑与轻蔑,应道:“好,那我就半个时辰后来查验。” 苏闲颔首,却没有立刻下笔,而是环视园中的景色,似是难以取舍,蹙眉道:“阿酌,我觉得这园子哪处的景色都不错,你想让我画哪?” 东方酌星眸含笑,捏捏她的鼻尖,认真思索片刻道:“你看到那棵梧桐树了没?凤栖梧桐,就画那里吧。” “好!” 她答应的干脆,先是对着那处细细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刻进脑子里,重新回到桌案后,端身正坐,白皙纤长的手指拿起画笔,在画纸上缓缓落笔,手腕灵活舞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纸面被墨色渲染勾勒,渐渐显示出雏形。 东方酌静立在一侧,视线从画纸转移到女子的侧脸,眉目如画,唇瓣朱红,阳光为她打上层光晕,柔化了尖锐的弧度与棱角,多出女子的柔和温婉,她神情认真,全部的精力集中在笔尖,也许别人作画时需要精雕细琢,但苏闲不同,她只会早早做准备,将要画的东西看得仔细,直至印在心底,再下笔时就好像刻印出脑海里的东西。 不过依照苏闲懒散的性子,除非有人相求或是主动起了心思,否则她是断然不会拿起画笔,在她看来,这是耗费心神的事情,宁愿躺在床上睡觉都不愿动动手指。 看到大体轮廓差不多了,东方酌取过另一支较为细的笔蘸好墨汁,送到苏闲手中,接着又自觉开始磨墨,平常的他哪里会做这种事情,也就是苏闲可以让他放下身价。 他思绪纷飞,不知多久没有和苏闲如此安静的单独相处了,呆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感到充盈,满心欢愉。 苏闲一鼓作气,有东方酌在旁边帮手显然更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她用砚台压住画纸,以防被风吹走,身子后仰靠在椅背,晃晃脖颈,东方酌替她轻轻揉捏双肩,顿觉放松,戏谑道:“阿酌倒是贤妻良母类型的,娶回家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在外主得了事,在内按得了摩。” “嗯,所以阿闲打算何时与我圆房?”东方酌语不惊人死不休,忽然冒出的话犹如惊雷炸响,苏闲顿时雷得里嫩外焦。 若不是看到他耳垂的绯红,苏闲还以为他的脸皮已经厚到极点了呢,不过她必须承认,这段日子他的脸皮愈发厚了,之前那个一两句话就会面红耳赤的四师兄大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 但他近期的态度和行为苏闲都看在眼里,确实是真心在努力着,诚意十足,再说她之前亲口答应给人家个机会,总不能出尔反尔,何况她动心也不是没有,不过眼下不是时候,她仍然不太能突破那层屏障,尽管有点矫情,可若没有点助力,她着实不好意思。 是以苏闲低下头,小声道:“等恰当的时机。” 东方酌心中一喜,她这样说就是同意收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什么时候才算恰当时机?遂追问道:“阿闲想什么时候?” 其实东方酌的脸皮并非不厚,而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会有些紧张,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故而不敢像平日那般不羁,生怕惹得佳人生气,终身性福就那么没了。 “咳……反正不是这两天,阿酌再等等吧。”苏闲轻咳一声,面颊也忍不住泛红,美人含羞自是格外诱人。 “嗯,那就听阿闲的。”东方酌风轻云淡道,忽然想起什么,俯下身子凑近她。 闻言,苏闲松口气,却又察觉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际,只听他说道:“这月十五阿闲会毒发,女帝寿辰开始前我们恐怕都要住在王府了,三师兄自然不能帮你解毒,所以此事交给我吧,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愉快地决定?好像她并没有同意吧! “怎么?阿闲不愿意?”男子的语气中夹杂着委屈与恳求,却又有种几不可言的霸道,手臂环上她的腰肢,脑袋埋在她颈间。 苏闲觉得他今日不同以往,一时有些呆滞,愣愣地摇头,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精芒,经过一段时日的摸索,东方酌发现对付苏闲,有时候被动不是好计策,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如今掌握了新技能的东方酌眉开眼笑,就等着十五那天将她拆吃入腹,暗忖苏闲只是脸颊就滑滑嫩嫩的,身上的肌肤肯定也像嫩豆腐一样,虽然他们偶尔会牵手,极少数亲吻,但却没有再进一步过,每每看着容访与她那么亲近,说不嫉妒是假的,不过依现在的节奏,距离他的性福日子也不远了! “那我等着,估计待会儿安排房间时我们会在一处,同床共枕,但阿闲没有允许前,我保证不会要你的!所以能不能让我抱着你睡?”东方酌语气小心翼翼,充满期望。 鉴于他之前的信誉,苏闲还是相信他说到做到,因而点头同意。 东方酌立刻欢欣鼓舞,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欢愉道:“阿闲,我爱你。” 苏闲微微一笑,察觉有人的脚步声,推推他道:“好了,松开吧,管家来了。” 女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笔随意勾画,唇角衔着清浅的弧度,眉眼弯弯,男子站在她身侧,目光专注地盯着纸面,长身玉立,风姿俊朗。 管家移步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中有些不屑与轻蔑,她就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在说大话,这不半个时辰已过,她还没画完,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谦虚,就该好好压压他们的气焰! “姑娘,看来你的画还没做完呢。” 苏闲仰头,面容淡然,抬抬手只见东方酌从桌上拿起画递给管家,笑眯眯道:“早就好了,一直在等管家前来,眼下这幅不过是随手涂鸦罢了。” “娘子这幅画送于我可好?”东方酌看一眼苏闲正在画着的,一个圆乎乎的“小包子”跃然纸上,正是她凭借前世印象画出的君无忧的婴儿模样。 “这是我画的君宝,你也要?”她不由一乐,笑道。 君宝自然是她的宝贝儿子,虽然自己是个便宜爹爹,但他还是更想要自己孩儿的画像,遂摇头道:“不要了,等娘子生下我们的骨肉,为他作幅画,那时候我再要。” 传宗接代乃是古代的大事,她自然是要做的,遂十分干脆的应道:“好,到时画给你。” 这边二人甜蜜蜜,那边接过画去的管家显然愣了,目光粘在纸上久久收不回来,梧桐树仿佛被人移植到纸上,不仅具形,连神都传达了,若世间真有凤凰鸟,用这幅画定能引诱它! 想不到这姑娘的画技竟如此高超,与府中的那位公子不相上下,是她这次看走了眼,不过王爷有令,她还是要对二人多加监视。 “姑娘,你的画生动传神,足够成为宫廷画师,不必再经过考核,直接留下便好,我会让人带你们去住处,在女帝寿辰结束前,就请二位住在仁王府了。” 苏闲起身,凤眸如风掠过水面漾起涟漪,不慌不忙道:“如此便麻烦管家了。” “来人,带二位去住处。” 话落,下人来到二人面前,恭敬道:“请二位随我来。” 东方酌牵住她的手,指尖微微扫过她的手背,滑嫩的触感直击心底,心中叹道:没有三师兄在身边,感觉真是舒爽啊。 进入房中,下人简单介绍一番便离开,苏闲的目光扫过整间屋子,只见摆设简单却不失雅致,外间的窗边摆有一张软榻,八仙桌放在正中央,四张凳子塞在下面,另一处的窗边摆有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摆着一小盆植物,书案不远的墙边立着书架,上面有很多古籍与神话传说。内间摆着一张屏风,上面画着几匹奔跑的骏马,马首高昂,蹄踏成片的绿草,马鬃在风中烈烈飞扬,好像能听到那自由的长嘶,宽大的床榻两侧挂起床帐,床边放有脚蹬,内间中央铺有羊毛编织而成的地毯,赤足踩上去软软的,床首的小柜上立着琉璃灯盏,外形精巧,这算是仁王府的客房,却已经如此雅致,可见仁王平日生活的讲究。 看她的身影四处乱晃,一会儿上房梁,一会儿钻床底,忙上忙下不停歇,东方酌虽然疑惑却没有阻止,等她结束后才问道:“阿闲,你在干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万一有窥视的小孔或者听音的机关,我们岂不是没有秘密了?”苏闲眯起眸子,双手环抱胸前,转身进入内室躺倒在床上。 东方酌躺在她身侧,单手撑头,视线紧紧注视着她,手指拿过她的一缕发丝把玩,漫不经心道:“此事确实有猫腻,我们进来的太过简单了,管家直接就找上我们,该是仁王授意。我觉得那位管家武功不凡,王府暗处亦隐藏有数道高手的气息,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仁王到底要做什么?” 苏闲颔首,狭长的凤眸骤射璀璨光芒,内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蠢蠢欲动感,总觉得自己到哪都会被麻烦找上门,她已经平静了有段时间,如今风浪再起,甚至要拍到她,怎能坐以待毙呢? “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距离圣女继任大典还早,我有的是时间与她们耗着!” “你有办法确定苏御是否在这么?”东方酌神情若有所思,忽然道。 她转过身子,幽深的眼睛沉暗,方法是有,不过还不到用的时候,要是她突然在仁王府中做点什么,怕是会打草惊蛇,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此番来锦荣国只有两个目的,而且是天知地知容访东方酌和她自己知,一是找到并带回大哥苏御,二是带走灵珠。 他们的秘密不会外泄,但仁王主动招惹,里面怕是会牵扯上皇族恩怨,之前仁王曾在去寺庙的路上遇刺,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也越来越棘手了! …… 大陆,狮冥国,花家。 男子一袭火红色衣衫,满头墨发披散,身姿妖娆地斜倚在榻上,慵懒的姿态好似一只狐狸,俊美妖孽的面容此刻怨气满满,眼角微挑含有溢出的思念,手中正捏着一朵娇花,一边扯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小冤家,没良心。” “小冤家,有良心。” “小冤家,没良心。” “小冤家,有良心。” 在整朵花被他扯成光杆时,旁边的暗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弱弱道:“主上,您到底在干什么?花园里仅剩的几朵花已经没了。” 花云归幽怨的目光直直射向他,语气低迷道:“小冤家都离开那么久了,除了一个月前派人送来封平安信,说已经找到君无忧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提,比如她想不想我,比如她到底何时归来?你瞧,连花都知道她没良心。” 闻言,暗卫眼角微抽,深深怀疑眼前这位怨夫还是自家主子么,单凭几朵花就判定了穷白公子有没有良心,也太草率了好不好! “你不知道,爷可是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想得爷浑身发热,小冤家这辈子将爷吃得死死的了,若是再不回来,爷都要自爆而亡了。”花云归语气森森,瞥一眼自己衣衫遮掩下的小腹,暗道真是不争气,只是想起她来就反应了。 暗卫被那股浓浓的幽怨冲击,果断选择闭嘴,自从穷白公子离开的那日起,主上的心就飞走了,每日心情极为郁闷,动不动就拿他们这帮下属“转移注意”,现在他们欲哭无泪,期盼穷白公子回来的愿望简直比主上还要强烈好不好! “其实,爷可以不用忍的。”暗卫声音好似蚊子般大小,但仍未逃过花云归的耳朵。 他不禁挑眉,愤愤道:“你把爷诚挚而热烈的感情当什么了?爷可是为小冤家守身如玉的,其他女人入不得爷的眼!” “……”暗卫不由无语凝噎,转过头去默默流泪。 明明是主上自己想多了,就算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劝主上逛青楼啊,他的意思是可以用两只爪,自我解决。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单身的人怎么能明白已婚的人的烦恼呢。”话落,花云归从果盘中取过个苹果,大口咬下,边吃边含糊不清道:“小冤家,有良心;小冤家,没良心……” “……”暗卫表示自己很受伤,他是无辜的,单身汉是无辜的,果然恋爱中的人脑子都会不好用,连主上这样奸诈,不,这样精明的人都难逃一劫,他决定这辈子都单身好了。 第一百五十章 初见仁王 ?  阑珊宫,庭院内。 男子身穿灰色长衫,墨发一丝不苟的束起,额前碎发随风舞动,他手持长剑,剑刃锋利,在阳光下反射刺目冷光,颀长的身影穿梭在院中,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衣衫烈烈,招式凌厉,动作恍若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面如冠玉,剑眉浓密,凤眸微挑,眼底仿佛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冷冽摄人,鼻若悬胆,唇瓣较薄,俊美的面容此刻如蒙上层冰霜,浑身散发难言的冷意。 暗处隐藏着两个人影,看着剑招异常凌厉的男子叹口气。 “夫君,我觉得阿绝最近越来越冷了,每日处理完宫内事物,除去吃饭睡觉外就是练剑,会不会走火入魔啊?”女子的口气满含担忧,杏眸沉沉。 “娘子不必担心,这是好事啊,我儿发愤图强,趁小珠玉不在的日子,将对自家夫人的思念化作进步的动力了。”男子语气沉稳,轻拍女子的肩膀安抚。 “可我看他的剑招愈发刚硬,难道流水无情剑法不是该柔中带刚么?他的柔去哪了?”女子蹙眉,仍旧放心不下。 “额……无欲则刚嘛,小珠玉不在阿绝身边,阿绝火气太大就过于刚硬,等她回来就柔情似水了,我年轻时与他一样。”男子揽住女子的纤腰,靠得更近了些。 “也就是说儿子在发情咯?”女子挑眉,顿时了然。 “嗯,不错。阿绝因为处理阑珊宫的事情,极少能陪着小珠玉,咱们就不要总盯着他了,再给他生个弟弟妹妹未尝不好,免得他一个人打理阑珊宫太累了。” “所以你也发情了?”女子轻嗤一声,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冷笑道:“白日不宣淫,昨晚折磨得我还不够?” “娘子,为夫错了,给你揉揉。”男子的手开始不老实,挠在女子的腋下,惹得女子下手更狠了。 绝尘收敛剑招,旋身落地,衣袂翩飞,无奈叹气,对着暗处道:“爹,娘,你们在儿子面前秀恩爱很有意思么?明知道阿闲不在我身边,还故意来刺激我。” 他对自家爹娘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十分不齿,如今阿闲走了两个月,除一封平安信外再无音讯,他派去暗中追踪的人早就被阿闲甩开,虽然相信她的能力,但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的,只能靠练剑转移注意力,偏偏每次他练剑时爹娘都会在暗中窥视,无形中秀秀恩爱,打击得他体无完肤。 “啊,儿子发现我们了,快点走。”女子一跺脚,恶狠狠瞪一眼男子。 “是挺有意思的啊,阿绝,你等小珠玉回来也来爹娘面前秀回恩爱,现在爹去给你要个弟弟妹妹出来。”男子呵呵一笑,横抱着女子飞身离开。 “……”绝尘默然,有种迎风流泪的冲动,不知道他的阿闲什么时候能回来,真的十分想念她,每每午夜梦回,总能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挂着俏丽的笑容,一如往常调皮时的模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数月不见,恍如隔世,思念如狂,佳人何方? 神算子的宅院,正堂。 女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踢踢自家儿子的腿,声音懒散道:“我的好儿媳什么时候回来?都那么久了,我很想她啊,如果她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去了。” 冷东阳靠在软榻上,视线直接掠过她,淡淡道:“娘想我娘子做什么?爹,麻烦你管管你娘子,不要让她打我娘子的主意。” 自家娘亲的秉性他十分清楚,肯定又想出什么折磨他的坏主意,打算拉苏闲下水,他舍不得动自家宝贝娘子一根头发,他爹舍不得他动娘亲的一根头发,所以最后他只能默默含泪吃亏,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臭小子,什么你娘子,明明是我的儿媳,连你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喂大,还跟我分的那么清楚,真是让人伤心呐,夫君,你快管管这臭小子。”女子作势要擦泪,声音却是恶狠狠的。 “你娘说得对,儿媳妇是她的。”男子语气笃定,字字掷地有声。 事关自家娘子的归属权,冷东阳自然不甘示弱,当即回击道:“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娘总不能抛下爹和阿闲过一辈子吧。” “谁说不能!我看阿闲儿媳顺眼,二人志气相投,你可以和你爹过一辈子啊。”女子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放下茶盏,指指身旁满脸哀怨的男子。 “娘子,你就这样抛下为夫了,难道不经过深思熟虑么?”男子目含委屈,眼底满是宠溺光泽,化身彻彻底底的妻奴。 冷东阳不禁替自家父亲抔一把辛酸泪,想起前世苏闲生下二人的孩子,执意要陪他同生共死,心中顿时溢出感动,思念之意更为浓烈。 但他知道即便娘亲现在如此轻易地把父亲“抛弃”了,可他清楚,在生死瞬间能陪伴父亲的还是娘亲,他们的感情在吵吵闹闹中增进,父亲对娘亲的爱便是包容,他对苏闲的爱也该学会包容才是,即便她并非爱撒娇的女子,但他的怀抱永远为她敞开,哪怕她身边还有其他男子的存在。 “小子,你傻了不成,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决定把儿媳让给我了?”女子兴高采烈,声音格外轻快。 “不让,坚决不让!阿闲是我毕生所爱,要用生命守护的女子,让给你我还怎么照顾她,日后我们还要孕育自己的骨血,难道娘亲不想抱孙子?”冷东阳眸底漾开层层涟漪,想起那张深刻心尖的容颜就暖意融融,唇边不自觉带上微笑。 闻言,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与女子对视一眼,走到冷东阳身侧坐下,豪爽一笑道:“好小子,有觉悟!是男人就该对妻子好!” 女子破天荒没有再与他争抢,而是面容严肃,语重心长道:“阳阳,你既然敢和娘亲抢阿闲,看在未出生的孙子的份上老娘饶了你,但如果你对她不好,老娘就打断你的腿,然后赶出家门,只留下阿闲。” “娘,你想多了,我哪敢对阿闲不好,哄她还来不及呢,如今狼多肉少,孩儿面对着激烈的竞争,您就别横插一脚了,否则抱孙子的日子又要延迟。”冷东阳顿时变为哀怨的化身,幽怨的小眼神让他的无良娘亲笑出声来。 …… 天色湛蓝,风和日丽。 经过层层选拔,被留在仁王府中的画师总共六人,他们被安排住在后院的厢房,与女帝赏赐给仁王的男宠们居住的院子不过一墙之隔,管家一早将六人召集起来,说是王爷传唤。 众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书房,只见一女子身穿淡紫色十二破留仙长裙,青丝挽成百合髻,头戴兰花玉钗,身姿窈窕,较苏闲高些,临窗背对众人站立,映入窗棂的阳光为她打上层光晕,柔和了弧线,淡化了棱角。 听到管家的通禀,她转过身子,一张脸并不是传言中的天人之貌,只能算是五官清秀,清浅的眉色间透着勃发的英气,琼鼻小巧,唇瓣朱红,那双杏目却格外澄澈透亮,仿佛一湖清澈的水,能洗尽人间铅华,望进其中似乎能洗涤自身的罪恶。 她气质卓绝,外表如水般平静温和,苏闲却能感觉到下面燃烧着一团灼热的火焰,这样的女子不可多得,若能为友,此生无憾!苏闲已经在锦荣国见过不少虎背熊腰或是凶神恶煞的女子,仁王的身形样貌算是绝顶的了,不过论气质,她是苏闲在锦荣国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让她惊艳的。 想起关于仁王的种种传言,少年战神将军,智囊王爷,无数少男的春闺梦里人,痴情的代表,苏闲觉得最重要的是她看仁王顺眼,这就足够了,足够她起结交之心。 “王爷,这是那六位画师。”管家恭敬地站在一侧,神情严肃。 仁王的视线扫过,略带探究地在苏闲与东方酌身上停留片刻,转而移开。 苏闲今日的打扮与昨日相同,多了几分飘渺的仙气,眼角的妖娆妩媚被她稍稍掩盖,此刻她面含浅淡微笑,凤眸温和地注视着仁王。 “这位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好似画卷中走出的九天玄女,着实让本王惊为天人,可惜不是男子,否则本王定会心动。”仁王向前两步走到苏闲面前,细细打量着她。 “王爷谬赞,皮相不过是外在,佛语有云: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林翠竹尽是法身。我不过是一介凡俗人,哪能与玄女相提并论,等年华老去,亦逃脱不过容颜老去的命运。”她淡淡抬眸,语调不卑不亢,表现得一派谦和。 仁王杏眸微起波澜,精芒飞逝,笑道:“姑娘看得到是通透,年纪尚幼能有此番看法实属难得,不知姑娘可是专业画师?” 这是在试探她,想必仁王已经派人调查过她了,如此询问怕是怀着什么心思。 思及此,苏闲依旧平静如水,凤眸不起丝毫涟漪,不紧不慢道:“家中世代经商,作画不过是我的爱好罢了,因看仁王贴出告示寻画师为女帝作画,我心中对仁王与女帝甚为崇拜,故而特意前来。” “原来如此,那你家中的生意该如何?毕竟画师要呆在王府中,直至女帝寿辰结束方能离开。”仁王心中并不信她的说辞,面上却不动声色,打算与她周旋两句看看能否找出猫腻。 苏闲神情不变,唇边的弧度浅浅,目光直直望进对方眼底,毫不躲闪道:“家中生意比较稳定,昨日刚从外面回来,眼下另一位夫君正在帮忙打理,我相信他的能力,自是不必担忧。” 仁王不再问她,暗忖这绝不会是个小商人,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那双幽深的凤眸仿佛看尽世间百态,虽然平静但是冷漠,最深处似乎散发淡淡的冷戾,尽管被那层温和所掩盖,仍旧让人从灵魂觉得寒颤,面对自己的身份与威压,她自始至终呼吸未曾乱过,甚至谈笑自如,对答流畅,这样的人是可怕的,也是自己所欣赏的。 只是初见,便生出股惺惺相惜之感,无形中彼此的气场相互吸引,没有过多的交流,仿佛早在前世就相识,这样的妙人若是做了那人的走狗,定有难言的原因,也许自己能够将她收于麾下。 苏闲径自打量书房的布置,只见离窗户不远处置着一张上好的梨木书案,案面堆满各种信笺,笔架上有不同材质的笔,琉璃作为笔杆的紫毫大、小山水,白玉为笔杆的狼毫笔,端的是珍贵无比,砚台中的墨仍有剩余,墨色介于黑白色之间,呈灰色调,给人以清远淡雅的美感,微风拂过带起粼粼水波。 案后配着张雕花的梨木椅,墙边立有书架,除了许多书籍外,还放着各种的珍奇古玩,墙面贴着几幅大家的书法,下笔遒劲有力,入木三分,透着凌厉的风骨,与书案相对的方向有张软榻,上面放着小桌,有几个盛着水果和糕点的小碟摆着,正中的窄口长身瓷瓶中插着几株色彩鲜亮的花,整间房的布置简单却精致整洁,倒是符合仁王给她的印象。 她神态放松,眉眼温和,坦荡的目光能够触及各处,却不会让书房的主人生出不快,在未知的境况下,苏闲习惯于用镇定来隐藏自己的想法,只是她心中的警惕分毫未减,隐隐觉察到正在被人窥视着,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锦荣国之行不简单,她已经卷进某些事件中了。 而仁王的态度表明,她们可能站在对立面! 苏闲从不做别人的替罪羊,更不喜欢替人背锅,在离开锦荣国前,她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祸患,虽然今后不打算回来,但倘若处理不好就可能引起国家间的纷争,等她继任圣女后,烂摊子岂不是又成了自己的? 东方酌站在旁侧,将仁王讳莫如深的表情收入眼中,女子身上萦绕的英气,与苏闲是截然不同的,苏闲身上多出几分杀伐之气,不过若是这二人对上,孰胜孰负尚不可知。 另外几位画师皆是脑袋低垂,举止拘谨,视线盯着脚面,不敢与仁王对视。 “诸位留下来,想必是已经得到管家认定的了,但本王的眼界要高些,女帝的眼界更是比本王还要高,你们若想在女帝的生辰为她画像,从而大放异彩,倘若没有真本事绝不可能做到。遑论被选为御用画师,甚至可能掉脑袋!”仁王沉下声音,目光凌厉。 众位画师身子一震,她们靠画画为生,赚的钱极少,如果能成为宫里的御用画师,不仅能得到俸禄,还能荣归故里,在乡间的待遇比状元郎差不了哪去,到时候可以娶几个漂亮的夫郎,不贪心,哪怕有苏闲身边这位的一半美貌就好。 内心的惶恐终究不敌对权力和声明的渴望,她们开始跃跃欲试,苏闲与东方酌并排而立,神色淡然,一人含笑,一人面瘫。 见此,仁王问道:“苏姑娘如此淡定,看来胸有成竹了,对自己的画技十分自信啊,我记得管家提过你,说你的画足以‘以假乱真’呢。” 此话意味不明,居心叵测,分明是将苏闲推上风口浪尖,引发其余画师对她的嫉妒,为了御用画师的名头,很可能有人暗中对苏闲下手,这步棋既试探她,又借他人之力,端的是好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又岂敢妄自尊大呢,面对圣颜,将圣上的姿容誊于纸面,哪怕再好的画师也不能描绘出女帝的全部神形,我的内心自然是十分紧张,不过因幼时生过场病,面部表情的调整不灵敏了,只能维持这副笑眯眯的模样,哪怕哭都要笑着掉泪,还望仁王见谅。至于御用画师,我觉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成不了,只能说明自己画技不精,何况我家中经商为主,不可能彻底放弃祖业,倒不至于饿死自己。”苏闲凤眸悠悠的看着对方,慢条斯理道。 用一招四两拨千斤,表明自己对御用画师的兴趣不大,又言祖产不可弃,她可能会将机会拱手让人,仁王的棋路被堵。 闻言,仁王凝视着她的视线微冷,唇边的弧度却微微上扬,意味不明道:“这位公子是你的夫郎?样貌生的不错。” 东方酌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王爷夸奖。” 他的手与苏闲十指紧紧相扣,二人间流转着淡淡的默契与情意,让旁人好生羡慕,仁王不由眼神一暗,忽然出声劝告道:“姑娘最好让你家的夫郎遮起容貌,以免引起好色之徒的觊觎,帝都可不简单,你可能保不住他。” 苏闲挑眉,察觉仁王话中有话,淡淡笑道:“多谢王爷提醒,我的男人自然不能容忍他人染指!” 听仁王的弦外之音,果真把她当成了某方派出的细作,但现在还不到解释的时候,毕竟口说无凭,要拿出证据来不是。 苏闲说话的语气平缓,好似波澜不惊的海面,但仁王听出其中的猖狂与自信,看到那双凤目的璀璨华光,不由得内心激潋,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若能为友,此生不虚,若是为敌,胜败不亏。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咸鱼相会 “仁王适才说的考验是什么?”苏闲话锋一转,问出众位画师最关注的问题。 “既然你们是要进宫为女帝画像的,理应以人为对象作画,我的后院有几位容貌脱俗的男子,虽比不得苏姑娘的夫郎,但也算少有的尤物,就由管家带你们前去,两个时辰后带着你们为他们作的画前来找我,首先强调形神兼具是最基本的标准。”仁王眯起眸子,目光如炬。 闻言,苏闲不禁笑出声,合着仁王是拿她们做免费劳动力了,能省下笔请画师的钱呢。 管家得到命令,恭敬应声“是”,接着转身带几人离开,苏闲临走时瞥一眼仁王,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走在路上,管家目不斜视,义正言辞道:“王府不比别的地方,你们不要乱跑,万一被护卫当作刺客,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还有,后院的男子都是女帝赏赐给王爷的,虽然王爷不碰他们,但劝你们不要招惹,乖乖画完像就去书房找王爷,合不合格全凭本事,你们放心,即便落选,王爷也会赏一笔银子的。” 深门高府规矩多,众位画师自是知道其中利害,遂诚惶诚恐道:“是,多谢管家提醒。” 苏闲与东方酌十指相扣,步伐悠悠地跟在后面,心中对后院的男子倒有了几分好奇,暗忖不知女帝的审美如何,身为一国之主,见过的美貌男子想必不少,送给仁王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去,而仁王却始终敬而远之,好比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知道锦荣国的女人在某方面需求极强,仁王之所以如此冷淡,是不敢对女帝送来的人动心呢,还是另有计谋呢? 她可不相信是因为苏御,毕竟苏御才到锦荣国数月时间,而女帝送男子的举动持续了数年,总不能说仁王能预知未来,测到苏御不久会来吧,这种解释她只会抱以嗤笑。 心思一动,计上心头,她凑到东方酌身边,小声叮嘱什么,唇边的笑容却是诡谲。 东方酌没有片刻犹豫,同意得十分干脆,宠溺的视线包裹着她,星眸仿佛含着一汪秋水,手中的柔软滑腻让他爱不释手,不由攥得更紧了些。 在管家的带领下,苏闲来到一处格外的小院,因着刚过正午,日头不算太过强烈,二人刚进院子,一眼就看到树荫下摆着张躺椅,此刻有规律地晃动着,上面躺着位男子,书卷盖住面容,一只脚随意搭在小桌上,隐约传出鼾声。 二人对视一眼,只听管家道:“姑娘小心些,这位公子的脾气不好,尤其是刚睡醒时,气性大得很,曾经还杀了几个伺候的下人。” “多谢管家提醒,我会注意的。”她微微一笑,并无惧意,管家叹口气,转身带着其他画师离去。 东方酌牵着她走到躺椅边,一把将书卷拿开,骤然出现的刺目光线让男子猛然惊醒,不由抬手放在眼上稍加遮挡,语气不善道:“大胆,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来打扰我睡觉!” 苏闲自觉坐在石凳上,看着男子逐渐适应阳光,微微改变姿势,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派头,只是那双眼睛滚动着浓浓的戾气,仿佛随时化作利刃直袭二人的面门,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肯以男宠的身份呆在仁王府,恐怕怀有深深的执念呢。 她饶有兴味,招招手让东方酌坐到自己身边,这才开口道:“公子睡得可好?我是仁王派来的画师,专门为公子作幅画,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哦,既是仁王派来的画师,那便画吧,我就在这里可行?”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双目斜睨着她。 “随意。”苏闲转过脑袋,对身后的下人道:“你把东西摆好就离开吧,我作画时不习惯有太多人在场。” “是。” 待纸面在石桌上铺开,需要的笔墨备好,院中只剩三人,东方酌将男子视若无物,径自开始研磨,苏闲身子一歪,斜倚着石桌,单手撑在下巴上,凤眸专注的盯着男子,不温不火的视线好像要将人看透,容不得丝毫躲闪隐藏。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苏闲仍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男子被她看得心底怪异,遂语气不悦道:“你不是画师么,不作画总盯着我作甚,虽然本公子貌美如花,但毕竟是仁王的人,你目不转睛地看我,会给本公子的声誉造成损害。” 苏闲嗤笑一声,挑眉望向东方酌,接着又转回男子身上,意思明显:你没有我家夫君好看,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又怎会对你生出歹意?公子不要想太多,免得自找打击。 不过她还是“好心”解释道:“这是我作画的必备工序,公子忍忍就好,不过若是画我家夫君,恐怕要先看上一个时辰才行,但倘若是画公子,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了。” 她的毒舌属性展露,不管对方被气得面色发青,只是低下头,将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藕臂,拿起毛笔轻蘸墨汁,腕部一压,下笔无丝毫犹豫,温润的眸子里只有画纸,恍如周围的一切被隔离在外,时间不长,一副画完成。 “好了。”苏闲放下画笔,让画自行风干,之后将其交给东方酌,站起身子道:“麻烦公子了,告辞。” 正欲抬步离开,男子叫住二人道:“等等,先把画给本公子过目,你画得如此之快,不要把本公子化成丑八怪才是,免得破坏本公子在仁王心中的美好形象。” 东方酌将画递给男子,眉宇间凝着阴郁,重新退回到苏闲身侧,果不其然,男子视线一扫画纸,面容陡然阴沉,画纸顿时被撕成碎屑。 苏闲不急不怒,再次坐回凳子,玉手执笔,手腕飞舞,接连画了几幅画,统统让东方酌交给男子,无一例外被撕成碎屑。 画上是一位男子歪在躺椅上,墨发披散,满面潮红,神情难耐,衣衫凌乱,胸前春光乍泄,两条雪白的大腿微微张开,衣衫朦朦胧胧遮住小腹,端的是香艳无比,让人狼血沸腾。 锦荣国的男子就好比大陆国家的女子,这种放荡的模样只能在自家妻主面前展露,若是让其他人看去,必然导致声誉受损,更有甚者会终身难嫁,今日苏闲竟然臆想了这样一番香艳的场景,就好像用目光看遍了他的身子,如何能忍? 满院纸屑纷飞,那样大胆的画没有几人敢作,何况还是对着这位性子狂躁的公子。直至剩下最后一张画纸,苏闲依旧不对所画内容做任何改变,她亲自拿着,没有再给男子看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你是故意羞辱我不成,今日要你狗命!”男子语气充满杀意,双手成爪状,身形快速冲向她,往后心而去,下手狠辣。 苏闲制止东方酌出手,忽然转过身子,抬手与他对上一掌,看着对方退后几步,她蹙眉不解道:“我不过是为公子做了幅画,甚至分文未取,公子缘何娶我性命?” “你看看自己作了什么东西!我看你在仁王府如此猖狂,想必是那人派来的细作,我知道她信不过我,你恐怕是来给我下马威的,回去告诉她,如果敢动我弟弟一根毫毛,就别想让我为她卖命!给我滚!”男子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捂住心口大口喘息。 凝了凝眉,她清楚对方口中的那人自然不是指仁王,不由得揣测莫非是女帝?亦或者其他势力?眼前这位男子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如今被迫卖命,而此事仁王定然早就知道了,亏他还自以为掩饰得好。 然而她果真是被仁王当成了细作,还特意用男子来试探她,不得不说仁王府的水太深,刚才的事情肯定传到仁王耳中。 苏闲板起面孔,下巴微昂,视线冷冷逼视着他,声音亦是冷冽道:“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人,我只是画师罢了,至于今日这幅画,我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公子适合而已。”另外就是要故意激怒你! “哼!”男子白她一眼,显然不信。 “信不信全凭公子个人。”她不想与对方多费口舌,拉着东方酌向院外走去。 男子目光一沉,暗忖无论对方是不是那人的手下,他并没有说出那人是谁,是以即便对方向仁王高密,只要他抵死不承认,仁王也不能拿他如何。 思及此,他方下心来,倒在躺椅上调整内息。 在去书房的路上,东方酌放开她的手,步伐极快的径自走着,将她甩在身后一大截,俊美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似乎十分生气。 见此,苏闲唇边的笑意无奈,快速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袖,问道:“为何不等我?” 东方酌傲娇地冷哼一声,却是不发一语。 见此,她噗嗤笑出声,捏捏那略微鼓胀的面颊,戏谑道:“不会是生气了吧?还是说夫君吃醋了。” “是,我既生气又吃醋,你奈我何?”东方酌傲娇不改。 “我能奈你何?自然是哄着了,不过你到底为何生气吃醋?总归该让我明白‘死’在哪吧。”苏闲揽住他精壮的腰肢,轻声细语。 “你轻易不作画,每次作的画我都会小心珍藏,而那个男子竟撕了你的画,而且还是好多幅,你不仅没有生气,还不断作画让他撕,我就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东方酌的话透着浓浓醋意,向她排山倒海而来。 苏闲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柔声安抚道:“你想到哪去了,他样貌不及你俊美,性子不及你温和,我怎会看上那样暴力的男子呢。” 东方酌面容委屈,怀疑未减,苏闲不禁叹口气,从腰间解下玉箫,淡淡道:“天地难表我的坚定,只能吹一曲来抚慰夫君了。” 手臂微抬,朱红的唇瓣触上略带凉意的玉箫,柔和舒缓的曲调缓缓倾泻而出,似微风拂过心田,潺潺流水淌过山涧,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蒙上层氤氲光圈,女子美丽的面庞含着笑意,凤眸波光潋滟。 悠悠乐音灌注了苏闲的些微内力,穿透力极广,整个王府都能听到,在书房处理政务的仁王亦不例外。 暗卫禀告完苏闲先前在院中发生的事,便悄然退下,仁王眉头紧蹙,垂敛的眸子让人看不透想法,忽然传来悠扬舒缓的萧音,她不自觉侧耳倾听片刻,觉得当真是余音绕梁,人间难得,伴随悠远的曲调仿佛置身于飘渺的仙境,不由得内心一动,想结识吹奏之人,唤来管家询问一番,却是不知何人,干脆直接顺着箫音而去。 另一处的房中,苏御正埋首于书卷,听到熟悉的曲调,顿时心中大惊,向来平静的眸子波浪翻滚,转眼已经走出门外。 这曲子是苏家历代相传的,早在幼年时就已经烂熟于心,只有嫡系子孙才知道,而苏闲更是对曲子稍加整改,将其作为她的专属曲调。 如今有人吹奏,还是吹奏的改良版,此次十有八九是小珠玉来了! 她身中奇毒,每月十五遭受巨大痛苦,别说应对危险了,就是保持清醒都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送命,此弱点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任人宰割了,她还闯进了王府,这里安插着各方的眼线,一旦被盯上十分麻烦,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即便生气,但他内心暖意融融,当初为了顺利拿到灵珠,避免书信被人截获惹出麻烦,他进入锦荣国时便断了与家中的联系,算来已经数月,想必是爹娘担心不已,便向小珠玉提及此事,希望能借助她的人脉,虽然小珠玉平日里冷冷淡淡,内心却极重情义,定不会放任他独闯危险,索性直接追来了。 他在锦荣国的消息只有君无忧知道,当初为寻找无忧林他费了不少心思,而君无忧更是性格阴晴不定,见面时差点要他性命,小珠玉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从君无忧那里打听到他的下落,这丫头心性坚韧,做事周全,绝对是瞒着爹娘来的,不过她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更改,即便爹娘知道了也会无奈同意。 只能说巾帼不让须眉! 不知道那几位妹夫是如何驯服她的,也不知道她的毒还有多少才能完全解除,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绝不能让她在处在危险中! 一曲完毕,苏闲将玉箫挂回腰间,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东方酌,冲他眨眨眼睛表示戏已经演得差不多,到落幕的时候了。 接收到她的眼神,东方酌了然,将她揽进怀中,脑袋放在苏闲颈间,深吸口气,鼻腔中满是女子独特的淡淡馨香,声音低沉道:“阿闲,不要喜新厌旧,也不要移情别恋,我今后不会再任性,咱们好好度过余生。” “嗯,余生有君相伴,此生不负相离。”她眉眼弯弯,指腹轻轻描摹男子的面部轮廓,柔情满溢。 拐角的阴影处,仁王站立良久,她站在这有一会儿了,看到箫音是苏闲吹奏的,也听到二人间的对话,澄澈的凤眸被额前的碎发遮住,多出几分寂寥,随之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苏闲从东方酌怀抱中退出,神色惊讶道:“仁王不是该在书房中等着看画么?为何会出现在这?” “本王是被姑娘的箫音吸引来的,想不到姑娘如此多才多艺,经商,作画,吹箫,无不精通,真是让本王吃惊啊。”仁王双眸泛出幽暗光芒,神情略有所思。 东方酌将苏闲挡在身后,俊容严肃,耳垂带着淡淡绯红,解释道:“让仁王见笑了,不过是我使了小性子,娘子为哄我才吹得箫。” “嗯,你们二人倒是感情深厚,让人羡慕啊。”仁王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仰头长叹口气,复又低下头,唇边带上几分笑意,“苏姑娘的才华只做商人未免过于屈才,本王可以向女帝推荐姑娘入朝为官,凭姑娘的智慧,用不了多久便能平步青云。” 苏闲眸底的色泽浓黑,凤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光泽,指尖挑着一缕墨发,一派风轻云淡道:“王爷说笑了,我也就这点本事,若是进了官场恐怕活不过一年,勾心斗角不适合我,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早已胸无大志。有句话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闻言,仁王呵呵一笑,看她的目光更加狂热,赞同道:“此言有理,可惜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自由呢,为名利所累的不在少数,像姑娘这样看得开的少之又少。” “其实还是要看自己的选择,不是么?”她微眯黑眸,略带深意地说道。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在不远处猛地停住,三人转身望去,一抹修长的身影跃入眼帘,只见男子宽大的袖子和衣摆随风飞舞,上面绣着的鹤仿佛要腾风飞离,俊美的面容带有思念之色,那双淡然的凤眸隐隐透着掩饰不住的激潋。 苏御站在那里,看到那娇俏的身影时,心中的猜测得以确定,不由沉沉开口呼唤道:“小珠玉。” 苏闲微愣,既然大哥不顾及仁王在场便与她相认,说明大哥并未告诉仁王他的身份,甚至连伪造的身份都未透露,否则大哥与她串不起词,也就彻底露馅了,不过在未确定仁王到底知道多少东西时,她打算有所保留。 如此一想,她突然有种心累的感觉,原本为了不引人怀疑地寻找苏御,她想出一计,因为苏家有特殊的曲子,如果苏御听到就会知晓她在王府,主动来见她,所以她要通过曲子传达消息。 但在王府忽然吹箫弹琴会引起注意,她便利用给后院男子画像的机会,上演一出吃醋的戏码,借哄东方酌为理由吹响曲子,是以她故意将男子画成那副模样,只为了激怒他,让他撕画,步步都在按照计划走,只除了意外得知那名男子是潜在王府的细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哥心思 几乎瞬间回过神来,苏闲快步跑去,好似归巢的乳燕奔向苏御的怀抱。 眼看着那娇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张美丽的面容挂有璀璨的笑容,苏御主动伸开双臂,满目宠溺,只觉柔软的身子撞入怀中,带来阵阵香气,耳边传来不同以往清冷的甜腻的声音,语气难掩激动道:“御哥哥,小珠玉好想你。” 苏御虽然对称呼有所疑惑,但自家小妹久别重逢,偶尔调皮也就随她去了,理理她耳边的碎发,淡然的声调微微波动,“小珠玉,你如何来了?” 苏闲挽住他的手臂,凑过去低低道:“大哥,爹娘许久未收到你的书信,担心你出事。” “你身子不好,万一毒发岂不危险?你这丫头此次太过莽撞,那几位妹夫就任你胡来?”苏御语气低沉,目光看向一旁的东方酌。 “我的决定他们更改不得,大哥不用瞧他,他是不放心我偷偷跟来的,事情比较复杂,还有一位在外面替我打理事情。我已经知道你是为灵珠而来,但我想自己得到灵珠,大哥给我帮忙可好?”苏闲笑眯眯地看着他,凤眸成一条缝,俨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苏御清楚她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这丫头向来有主见,点子多得很,只要她肯让他帮忙,说明可以有周选的余地,他就不会让她有危险,遂道:“可以,不过你若有身处险境,就要听我的。” “谢谢大哥,等拿到灵珠我们就回去,二哥的婚事推迟了,要等你回家再开始。”说到回去,苏闲察觉他身子一僵,视线往仁王看去,夹杂着模糊懵懂,当即了然。 仁王看着二人亲密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酸涩不已,她是第一次见到苏御露出不带疏离的笑容,好似天上的太阳般耀眼。 小珠玉?如此亲昵的称呼,大概是苏姑娘的小名吧,他们二人莫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御哥哥?声音带几分撒娇的意味,好似在唤情郎,如此美好的男子,苏姑娘是喜欢他的吧。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眼前郎情妾意,含情脉脉的景象让她心痛无比,怪不得面对她的追求,苏御没有半分回应,比石头还要冷硬,原来是他心中有如此佳人,其他的女人入不得眼了。 生平第一次她心中生出嫉妒,好像燃烧着一团火焰,灼烧着她的心脏,恨不得是一场梦,可以让她撕碎醒来,如今苏御在她面前未曾绽放的笑容却对另一位女子绽放,冷漠的眼眸中盛满柔和的秋水,恍如千树万树的梨花同时开放,她觉得心痛中夹杂愤怒与失落,想要冲上前去将苏御从其他女子身边拽走。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资格和立场这样做,苏御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他的谁,甚至没有对她有超脱朋友外的举动,他就好像天上的神祇,用一种温和且冷漠的目光看着别人,却有致命的吸引力,这样的男子是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如今苏御算是名花有主,她又何苦再多做纠缠,不如早些放手,努力忘记。 她此前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但他深深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让她想要与之携手共度余生。 仁王不屑于做坏人感情之事,她轰轰烈烈的喜欢,也会潇洒地离开,尽管会伤心,会蚀骨,但却不会祈求! 苏闲眼角的余光扫过仁王,发现她双手紧紧攥起,因用力过度使得骨节处泛白,澄澈的眸子被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挡,看不清神情,确定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家大哥,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苏御也发现仁王的不同,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隐约有些疼,他并未开口询问,只是垂敛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仁王怀有最后一丝希望,他要从苏御口中得到答案,遂强令自己镇定,目光从二人相握的手上移开,转而盯着苏御询问道:“阿御,苏姑娘是?” 东方酌见苏闲唇边的弧度愈来愈大,知道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在作祟,不禁向仁王投去同情的一眼。 果不其然,苏闲捏捏苏御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诚心想要逗逗对方,故意道:“我们青梅竹马长大,御哥哥自幼便很疼我,我也很喜欢御哥哥。” 哐啷~仿佛有东西碎裂开来,碎片直直刺入心底。 仁王露出抹笑容,明亮的杏眸此刻黯淡无光,不自觉后退一步,自嘲道:“是我心有侥幸,不该,委实不该。我今日身子不适,有些失态了,苏姑娘初来王府,阿御你好好与她聊聊吧。” 话落,她转身离开,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透露着冷寂凄清。 苏闲察觉握着的手微微一颤,抬头看到大哥的视线跟随着女子离开的背影,不由一乐,暗道大哥终于有喜欢的人了,若是爹娘他们知道,定会乐得合不拢嘴,要想办法把嫂子拐回家去才行。 虽然大哥掩饰得极好,但毕竟是血脉相溶的兄妹,加上对他的性子极为了解,苏闲可以确定走“卖兄求荣”这条路了。 “小珠玉,你在笑什么呢?”苏御收回视线,语气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见到大哥欣喜若狂罢了,大哥快带我去你那坐坐吧。”苏闲收敛些许笑意,将东方酌唤道身边,牵住他的手。 三人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进入屋中,苏御替二人倒上茶水,坐在桌边审视着东方酌,目光好像要穿透他,一双与苏闲极为相似的凤眸如冰雪般冷冽。 东方酌不避不让,正面与之对视,内心却是有些紧张,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御,但却是他第一次以苏闲男人的身份见大舅子,是以要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你喜欢小珠玉?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苏御面无表情,声音沉沉道。 “我爱她,尚未有肌肤之亲,打算等她毒发时再行敦伦之礼,可以让她减缓痛苦。”东方酌眼底的不羁狂放微微渗出,语气轻柔。 “你想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哪怕与其他男子共同?”苏御墨玉般的眸子射出寒光,仿佛冬日屋檐的冰棱在阳光下闪烁。 “我想让她独属我一人,无奈她身中奇毒,一切已成定局,而她身边之人并不比我差,她性子重情义,又岂会抛弃其他人,所以我只能妥协,万事皆以她为重。”东方酌叹口气,坦然迎上,神情并无后悔之色。 苏御不为所动,只是挑眉,冷冷道:“你凭什么陪在她身边?等小珠玉继任圣女之位,她的身份连三国的皇帝都要敬上几分,若是昭告天下为她广选夫婿,无数俊秀优异的男儿都愿意陪着她。” 东方酌面容逐渐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语气笃定道:“他们不过是看重阿闲的美貌与势力,能有多少真心在里面,我与阿闲师出同门,早就喜欢上她,更是会用自己的生命来爱阿闲,保护她,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苏闲歪靠在软榻上不发一语,看着二人你问我答说得不亦乐乎,她清楚这是大哥在对东方酌进行考验,她不便插手,即便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大哥仍旧要亲自确定方可安心,现在这才是第一关,等见到父亲,东方酌估计要接受更犀利的问题。 她知晓自己是苏家几个男人的掌上明珠,幼时不在苏家长大,他们对她心怀愧疚,是以对她的幸福格外关注,在娘亲的带领下,父亲和两位兄长恨不得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动向,生怕她有丝毫危险。 正是这种浓浓的关怀,让内里身为现代杀手的冷酷苏闲逐渐多出人气,心在不知不觉中多出怜悯与同情,更加向一个少女靠拢,她明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有亲人与爱人的陪伴,余生不会孤独。 她的爱是在别人给予的浓烈的爱中慢慢滋生的,若是没有人主动示以关怀,亦或者对她的关怀不过是一时兴起,那苏闲将永远是一块尖锐的冰,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半分同情,她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遭受过背叛致使自己身亡,不会有多余的情感,若是杀手苏闲,知道自己中毒,恐怕会寻小倌解决,只要可以活下去,她不会在乎任何东西。 所以不得不说,今生的她是幸福的。 苏御善于从细微之处观察别人,他没有在东方酌身上看出欺骗,对作为七大公子之一的问情公子他了解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判断,很高兴对方通过了自己这关。 气氛略微轻松了点,他拍拍东方酌的肩膀道:“妹夫,我将小珠玉今后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护她周全。” “是,她生我生,我死,她生!”东方酌语气坚定,不由看一眼苏闲。 “好。”苏御甚为满意,侧首盯着懒散姿态的苏闲,叹口气道:“小珠玉,你是如何得知我的下落的?” 苏闲正在吃小桌上摆着的桂花糕,觉得味道不错,猛地被点名,她停下咀嚼的双颊,将一切稍加简化,不紧不慢道:“我收到爹娘的信后,就连夜赶回了家,得知大哥为继任大典去找君无忧,数月音讯全无,爹娘让我请师父寻你下落,无奈师父云游四海,我只能一边派人找他,而自己亲自找你。在路上我遇到三师兄容访,得知神医谷谷主是君无忧的徒孙,便通过神医谷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打听到无忧林的位置,最后见到君无忧,他说你来锦荣国寻灵珠,我便来找你了。” 苏御蹙眉,知道她中间省略许多,是不想让他心怀愧疚,也不点破,继续问道:“君无忧可为难你了?” “没有为难,他答应去参加圣女继任大典了,不过灵珠还是必不可少的。”苏闲语调轻快,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君宝之事告知身边亲近之人,让他在爹娘那里享受一下祖父母的关爱。 “小珠玉,寻找灵珠你只让我帮忙,可是已经有了计划?灵珠毕竟是锦荣国的国宝,极受女帝的看重,若是强取豪夺只怕行不通,需要想办法逼她自愿交出。”苏御揉揉额角,显然觉得棘手。 苏闲眸子转了转,唇边掠过丝神秘的微笑,淡淡道:“我此次出门带了不少毒药,有瞬间夺人性命的,也有慢慢让人痛苦而亡的,不如我给仁王下毒,借此威胁女帝交出皇陵地图来换,岂不是更干脆?” “不行!”苏御拒绝的十分干脆,不自觉地抬高音调,惹来二人狐疑的目光,他轻咳一声,解释道:“小珠玉,你绝不能给仁王下毒,自古帝王心难测,虽然女帝表面对仁王荣宠非常,可是比起国宝灵珠,她就算不得什么了,倘若你给仁王下了毒,将此事闹大,女帝派人来抓你逼迫你交出解药,岂不是自讨苦吃。” 闻言,苏闲暗自发笑,大哥的感情向来内敛,刚才已然失态,明明心中喜欢上了仁王却还不自知,追妻若是靠他自己温水煮青蛙,指不定煮到猴年马月才能熟,需要再激一激他。 “大哥,其实你不插手寻找灵珠也可,我身边有东方酌和容访相助,定能得到灵珠,爹娘如今万分想念你,尤其是娘亲已经要望穿秋水,日日以泪洗面,你不如现在坐船回家,给他们个惊喜。” 苏御直接摇头,再次拒绝道:“不行!我必须留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他心中有两点放心不下,一是苏闲,一是仁王,若是现在回家,她们之中任何一人出事,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我明白了,那大哥就在这呆着好了。”苏闲摸了摸下巴,凤眸微眯,忽然道:“大哥,其实你喜欢仁王吧!” 苏御一愣,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何为喜欢?” 话落,苏闲不禁内心泪流满面,自家大哥果然是没有经历过爱情滋润的幼苗,长此以往,爹娘非要气死不可,幸而这次锦荣国之行让他的纯真幼苗有了点成长,不过距离长成参天大树,怕是任重道远啊。 “阿酌,我把大哥交给你了,你告诉他什么是喜欢。”苏闲从榻上起身,悠悠走到东方酌身后,凑到他耳际小声问道:“你知道怎么解释吧?” 东方酌颔首,递给她个相信我的眼神,苏闲放下心来,借口如厕离开。 …… 心情低落的仁王回到书房,看着桌上的信笺发愣,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男子迷人的笑容,不由得悠悠叹气,安慰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重新调整好心情,她打算用繁忙的公务暂时麻痹自己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忽然眼前闪过白影,鼻尖闻到一阵淡淡馨香,只见软榻上斜倚着位女子,美丽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仁王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对她的无礼不觉不快,却是介意她与苏御的关系,当下不悦道:“苏姑娘不在阿御那里叙旧,缘何跑到我这来了?莫非是来炫耀了不成?” 苏闲微微一笑,不怀好意道:“是啊,来炫耀一番,这不刚来就闻到股浓浓的醋味。” 她知道女人间的感情奇妙而诡异,之前还是朋友,下一秒可能因为某句话,或者某个人,结果立刻翻脸变成敌人,而要想拉近两个陌生女人间的关系,有两种方法:第一,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第二,彼此知道共同的秘密,变成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当然,若是想要发展为闺蜜,气场相合最重要,苏闲与仁王符合这点,其次,有共同的喜好,相近的习惯,苏闲对仁王了解不深,却知道她喜欢苏御,可以以此作为切入点,先拉近关系,再发展为闺蜜。 “你已经炫耀完了,麻烦从我的面前消失!”仁王被她这副欠扁的模样气得不轻,手中握着的狼毫笔被咔嚓折断。 苏闲恍若未闻,双腿缓缓交叠,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凤眸凝视着她,不紧不慢道:“仁王是不是喜欢御哥哥?” “是!”仁王承认得干脆,瞥她一眼道:“你得到答案了,可是满意?” “我帮你得到御哥哥的心,仁王可愿意?”苏闲垂敛眼睑,余光打量着她。 只见仁王将毛笔猛然掷出,夹杂着凌厉的风在她左颊擦过,直直镶进墙壁,杏眸圆睁,语气带上恼火道:“阿御不是物品,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你凭什么替他决定,我若珏喜欢他,是真诚地喜欢着,绝不要算计而来的感情!若不是看在你是他心尖上的人,那毛笔就嵌进你的脑袋!” 苏闲眯起眼睛,甚为满意,看来大哥在仁王心中的分量不轻,把大哥许给她倒也不亏。 “仁王莫恼,我喜欢苏御,而苏御也喜欢我,不过你没发现我们间的问题么?” “问题?我只看到他满心满眼都是你,衬托了我的可笑罢了。”仁王冷哼一声,眼底碎落成殇。 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为负,原来吃醋中的女子智商同样为负。 苏闲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忽然觉得再耍下去,仁王的爱情火苗会被她浇灭,转而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向她袭来,当即神色一正道:“我们互相喜欢,但并非男女之情的喜欢,我叫苏闲,他叫苏御,我们是亲兄妹,他是我大哥,都已经把话说得如此通透,仁王可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闲若合作 叮~ 仁王愣怔当场,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重新燃起,看苏闲神色坦然,找不出丝毫挑剔之处,不由得询问道:“此话当真?” 苏闲一乐,嗤笑道:“骗你有何好处?” “你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仁王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砸得晕头转向,思维有些混乱。 “因为大哥非常疼我,我也喜欢大哥,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顺便替爹娘解决一桩心头之事,而且大哥对你有好感,他还是第一次关心除了我和娘亲之外的女人。”苏闲从小蝶中捡起粒瓜子,直接弹到仁王的脑门上,撇撇嘴道:“传言中英明睿智的仁王能不能不要摆出副痴汉脸来,找回你那丢掉的智商吧。” 仁王对她本就欣赏,得知她不是情敌,而是自己爱慕之人的妹妹后,看她更为顺眼,摆摆手道:“你不用称呼我为仁王,我有心结识你,你唤我的名字就好。” 苏闲也不矫情,立刻道:“若若,我说大哥喜欢你,你听到没?” “喜欢我?怎么可能,我追了他那么久,甚至当众宣布此生只娶他一人,他没有给过我半分回应,就连笑容都是疏离的,直到你出现在他面前,我才见到他那如太阳般耀眼的笑。”仁王语气自嘲,眸光暗淡。 “你和大哥相处时间不长,对他的性子不够了解,难道还信不过我这亲妹妹的话么?大哥性子寡淡,只对亲人才会流露关怀之意,但我能明显察觉到他对你的关怀,就在刚刚我说要给你下毒,他毫不犹豫地制止了我,总之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我现在不方便细说,但我要提醒你,如果想要真正让我大哥爱上你,你首先要爱上他,要加倍努力才能进入他的心,我还要提醒你,若能被大哥爱上,你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苏闲凤眸光芒潋滟,唇边笑容温和若春风,继续道:“在大哥爱上你之前,只能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坚持就是胜利。” 仁王见过苏御给予苏闲的温柔,那还只是冰山一角,但足够她点燃飞蛾扑火般的决然,她渴望能与心仪之人共度余生,能让苏御那样冷艳却又诱惑的男人爱上,感受那冰冷中透露的温暖,岂会不幸福?她岂能不爱上他? 头脑渐渐清明,仁王理智回归,杏眸盈盈的盯着她,低低道:“你不是商人苏闲,阿御也不是普通人,你是谁?” 苏闲的视线落到窗外,微风拂过,碎发飘摇,她唇边笑意清浅,淡淡道:“当心隔墙有耳,若若这里难道没有安静点的地方么?” 若珏知道她是嫌弃自己府中眼线多,随即站起身子,“同我过来。” 苏闲挑眉,起身的那刻自手中射出枚银针,只听扑通一声,浓密的树冠中掉下一人,她微微一笑,好似刚才出手的不是她,“针上有毒,若是你的人我就给解药,若不是你的人,就自生自灭吧。” “任他自生自灭就好,我听阿御唤你小珠玉,你家夫郎唤你阿闲,我就叫你闲闲好了。”仁王抬手在书架某处一暗,墙面陡然翻转,露出幽暗的通道。 “随你,怎么开心怎么叫。”苏闲撇撇嘴,不甚在意。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墙面恢复如常。 密道两侧的墙壁每隔一段间距便镶嵌着颗夜明珠,虽然不大,但看清脚下的路绰绰有余,时间不长,二人进入间石室,仁王不知触到哪里的机关,只听咔嚓一声,石室顶部露出镶嵌着的四颗特大夜明珠,瞬时照得整间石室格外明亮,苏闲微眯双眸,待适应光线后打量布置,只见石室中央摆着桌椅,贴紧墙面放有一张床榻,角落放着个水缸,不知能不能通往外面。 苏闲双臂环抱胸前,身子倚靠着石门,凤眸幽深,笑眯眯道:“你这地方好,可以把宝贝藏在这,若是有人逼你来取宝贝,趁着对方适应光线的时候,可以将其一举击杀呢,改日我也要设计这么一间密室。” 若珏坐在石凳上,对她话中的深意不予理睬,重复刚才的问题道:“你究竟是谁?来我的王府做什么?” “我是谁若若现在不必深究,只需知道我是苏御的妹妹就好,我明白你怀疑我是细作,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因为我只为自己卖命!”她悠悠走到另一石凳旁坐下,双目直视对方。 “我的确怀疑你是那人派来的细作,不过今日之事让我对你的来意产生了疑惑,闲闲这样的人绝不是那人能够驱使的,而你是阿御的妹妹,他不曾将我的消息泄露出去,凭他对你的宠爱程度,如果你是细作,他必然也是细作,所以我现在只问你想要什么?”若珏杏眸微光闪烁,蒙上层层雾气,不复往常澄澈。 苏闲优雅地笑着,手指拂过下巴,微微抬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语调慵懒道:“我不会危害锦荣国,对江山也没有兴趣,你们锦荣与世隔绝,只在贸易方面与外界有联系,毕竟在周围都是男尊国的环境下,你们孤立无援,凭借险恶的海上条件作为天然屏障,所以锦荣国上下安稳度日,没有侵略的野心,逐渐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甚至被遗忘。” 若珏颔首,应道:“的确如此,历任女帝只求锦荣不被别国攻下,尤为注重防御,即便生出过征服的念头,但很快就被现实打败了,群臣死谏,百姓哀怨。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有人愿意离开锦荣,而那些离开锦荣之人,也绝不会在外提及他们的来历,以免给锦荣带来灭国之祸。” 苏闲神色一正,语气多出几分清冷道:“若若是威望甚高的王爷,在百姓中的口碑极好,仅仅次于女帝,难道不担心哪天会被视为潜在的威胁?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想小心翼翼的在女帝及其后继者的揣测下度过余生,还是想成为新帝掌握他人生死,亦或者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若珏沉默,交叠的宽大袖摆中十指交缠,骨节处泛白,她自幼生活在宫内,见惯了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每个人都带着笑脸的面具,后面隐藏着阴鸷与嫉妒的面容,她的父君因家族势力较大,母皇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对父君还算不错,可惜父君心性纯良,终,被几位男妃合伙用慢性毒药害死,她失去了父君的关怀,幸而母皇忌惮父君家族的势力没有任她被人欺凌,所以她看到的东西比其他皇子皇女要黑暗更多。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话在皇族儿女中没有丝毫作用,她的众多兄弟姐妹彼此相斗,皇女间斗得尤其凶狠,所以她见惯了厮杀,逐渐加入厮杀,凭借自己的本事压过一众皇女,最终入了母皇的眼,随后她步步为营,拿到兵权,远远离开帝都到边城,享受那短暂的自由,即便知道身边潜伏着许多密探,她的一举一动会被传递给母皇和其他皇女,至少比起皇宫的压抑,边城将士的坦率和热血更让她觉得轻松。 不过她仍旧没有放松丝毫警惕,因为她清楚有不少人想要她性命,故而哪怕身在边城,她安插在皇宫与帝都的眼线仍旧会向她送达最新消息,她对局势的把握不受距离的影响,哪怕早就知道母皇身重慢性毒药,知道下毒者是谁,知道何时逼宫篡位,她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 皇族没有多余的同情,有的多是冰冷的利用,宫变前几日,她让替身留在边城,自己亲自前往帝都,召集早就安插在各处的人马,等时机一到,她立刻进入宫内,上演一出救驾的戏码,看着利箭射出,她飞身替当今女帝挡下,直接昏迷不清,待清醒后立刻交出兵权,请求归隐,由此获得女帝的信任与荣宠。 拥有今天的地位,甚至一切,都是她凭自己的努力得来,哪怕她战胜了一众姐妹,让她们再也无力威胁自己,可女帝的子嗣们反倒将她视作了绊脚石,不断派人前来刺杀,誓要致她于死地! 那日是太女联合几位皇女派出的杀手,人数空前的多,有几人武功高超,她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岂料苏御一袭白衣忽然从天而降,将满身血污狼狈的她挡在身后,不过百招所有的刺客被他解决,那时是她第一次被人护在身后,第一次见到如此伟岸的男子,能给她安全可靠的感觉,沦陷不过是一眼的事。 她借口报恩将男子邀请回府,询问他的名字,派人调查他的身世背景,经常找他闲聊,尽管他总是一副疏离冷漠的模样,却更加让她倾心,苏御二字深深地刻在心头,第一次有了小女儿家的娇羞,开始注重打扮,甚至向府中的厨子学习厨艺,每日从朝中回来,来不及换下朝服就奔到他面前,真想看看他的脸。 虽然苏御好像坚硬的冰块,但她相信早晚能捂化他! 只是如今她已经走进权利漩涡的中心,哪怕已经厌倦了,想走出来又谈何容易,女帝断然不会允许她安然离开,太女更是对她虎视眈眈,一波接一波的刺杀不间断,倘若太女继位,她必然性命不保,即便侥幸活着,恐怕也是过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她仍旧要斗,要将太女斗败才能自保。 大概她此生注定要在权利漩涡中挣扎,在阴谋阳谋中争斗。 思及此,若珏露出抹苦笑,叹息道:“谁不愿过无忧的生活呢,谁不愿与喜欢的人厮守一生呢,我期盼与苏御煮酒论诗,策马天涯,逍遥在山光水色之间,但我的身份自出生那刻起便注定要走一条充满争斗的道路,即便阿御如你所言喜欢我,但长久被困在权利中,早晚会心生厌烦,是我奢望了。” 苏闲起身,步伐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指尖挑起若珏的下巴,凌冽的目光逼视着她,口吻微冷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奢望与否呢?想不到若若竟是‘不战而败’的懦夫,我帮你摆脱锦荣国,你帮我得到灵珠,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她说的不是皇室身份的枷锁,而是整个锦荣国! 若珏垂敛眸子,看不清神色,须臾问道:“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何人?” “我与大哥皆非锦荣国人,来此仅仅是为了灵珠,等珠子到手我们便悄声无息地离开,不会将锦荣国的存在透露出去。”苏闲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 “灵珠是国宝,藏在守卫森严,机关遍布的皇陵中,你就如此有把握得到它?”若珏语气沉沉,昂首直视她。 苏闲圆润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冷厉的眸光骤然射出,诡谲一笑道:“无论多么厉害的防御都会有破绽存在,只要找到最薄弱的地方,用尖锐的武器持续攻击薄弱处,早晚能够破除防御,灵珠我势在必得!左右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若若不相信我可以做到?” 若珏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震,杏眸荡漾潋滟波光,轻笑一声道:“我自然是相信的,闲闲真是个可怕的人,不过我喜欢!哪怕没有阿御,你对我也有种天生的吸引力,我们是同一类人,你觉得呢?” “嗯,我先前见到你的第一面,就非常想与你做朋友,不过现在,倒是更想让你做我的大嫂,可愿与我和大哥一同离开?”苏闲坐直身子,目光晦暗深沉,如月下一池幽黑的水,声音透着诱惑道。 若珏未直接回答,而是幽幽道:“我离开锦荣国,就意味着失去现在辛苦谋得的一切,失去了沉稳的依靠,对阿御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无依无靠?难道我不是你的依靠?这听起来可真是让人伤心,毕竟咱们是同一阵营,大哥心里更是有你的存在,也许还不够爱的程度,但感情好似酒,随着时间的积淀愈发醇香,喜欢慢慢演变成爱,有我神助攻的帮忙,再加上你的满腔热情,拿下大哥不成问题!” 苏闲笑容璀璨,美丽的面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更加明亮,她其实是存着私心的,如果耗费的时间与心力多些,她可以帮若珏摆脱权利的纷争,同时保证对方能够继续呆在锦荣国。 但如果大哥发现自己喜欢若珏,那肯定会留下来陪她,可是远在天边的爹娘会十分想念大哥,而大哥自幼在男尊的环境中长大,锦荣国女尊风气浓厚,不少男子对仁王存有爱慕之心,若是厚颜无耻的纠缠,甚至于女帝要强行赐婚,依大哥的脾性又如何能忍受得了,再者父亲年岁大了以后,苏家亦需要大哥执掌,她不忍心看大哥处于两难境地,所以只能将若珏拐回家去。 她与若珏虽相识不久,但冥冥之中有种熟悉感和亲近感,想着与她发展为统一战线的闺蜜,又怎会留其在锦荣? 总之她有足够的耐心来规劝对方同意,毕竟这里没有她感情上的依托不是。 若珏淡淡一笑,已然有了决定,“我同意与你合作,也愿意和你们离开,但至少要告诉我你们的真名是什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确叫苏闲,大哥确实叫苏御,我的身份很多,其中有一个是有钱人,等你成了我的嫂子,我就将所有的老底透给你,顺便带你去我创建的门派看看,那里有很多小可爱,你会喜欢的。” 苏闲目光悠远,似是穿透石室望向远方,她想起无钱门中的小黑衣们,想起自家的夫君们,想起四处云游的师父以及放了她鸽子的神算子,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君宝。 “对了,这是我作的画,你瞧瞧吧,画里的男子是细作,不知是哪方的?”将画纸从袖中掏出,放到桌上。 若珏挑眉,伸手拿过,她听手下禀告了园中发生的事情,倒是好奇苏闲究竟画了什么能惹得那素来高傲稳重的男子如此失态。 慢慢展开画卷,视线落在纸面,入眼的是男子撩人的姿态,从头到脚透着诱惑气息,与男子往常的形象大相径庭,也难怪他气成那样,要是自己,估计早就与她动手了。 传神的画技让若珏耳垂微红,故作淡定的卷起,随手放在一侧,只听苏闲问道:“我画的如何?” “不错,画出了韵味。”若珏淡淡扫她一眼,心中无奈,发现她不似表面的冷漠,有几分调皮,显得尤为可爱,也难怪苏御会对她如此宠爱。 苏闲忽然脸色一正,不怒自威道:“若若现在面对的主要敌人是谁?” 话锋转化太快,若珏迅速回过神来,答道:“因为女帝对我宠爱非常,而我在百姓中的声望甚高,已经引起太女的不满,朝中许多奸佞在背后挑唆太女,说女帝有意向将帝位传于我,原本是无稽之谈,无奈女帝对我比众位皇女都要好,而我平日为了避嫌同太女并不亲近,加上许多本该由太女处理的政务女帝直接交由我处理,谣言也就甚嚣尘上了。” 微微缓口气,她继续道:“我曾对女帝说过自己不该插手太多政务,但女帝每次都以太女处事不如我周全为理由,依旧把政务交给我,引得太女愈发不满,更是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我,三番四次进行刺杀,当初若非阿御出手相救,我已经能够命丧黄泉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计划已定 “我记得太女今年二十有二,比若若还要大上两岁,既然女帝嫌弃她处事不周,更该对她多加锻炼才是,又岂会将政务交给你,里面大有文章,女帝的心思恐怕不简单啊,你难道一直没有对策?对太女不实施反击?”苏闲凤眸眯起,不自觉搓搓指尖。 若珏摇头,语气颇有些无奈道:“我尚未弄清女帝的意图,不能轻举妄动,如果向太女反击,有心之士会说我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意味着与太女开战。” “你身为皇室子弟,辈分较高,可是能进入皇陵?”苏闲对形势较先前多出几分了解,欲多探听些与灵珠有关的消息。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有女帝的地图,皇陵有众多入口,但每次进入都不允许走相同的入口,女帝从不将地图假手于他人,因而无人知晓地图被藏在哪。”若珏深感无力,皇陵的此种设计就是为了保护灵珠,要想得到需费很大一番功夫。 闻言,苏闲倒是由衷佩服皇陵的设计者,尽管她对灵珠极为苛求,碍于眼前阻碍太多,只能徐徐图之了。 “若若,女帝的子嗣不算太多,你认为哪位皇女堪当大任?” 若珏思虑片刻,目含欣赏,似笑非笑道:“三皇女!三皇女懂得隐藏锋芒,韬光养晦,最爱扮猪吃老虎,假造沉溺声色犬马之象,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求的却是自保,太女曾多次对她进行言语挑衅,从她手中抢走数位貌美男子,都被她含笑带过,不曾起过争执,她大多时间呆在府中与男宠和夫郎玩乐,其余时间流连象姑馆,时常带回小倌进府。” “太女好色,抢过她的男宠?”苏闲抓住抢男人几个字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嗯,三皇女是象姑馆头牌清倌琴音的常客,琴音在她心中的地位似乎有些特殊,是以她一直作为琴音的后台,却没有给他开苞,然而太女不知从何得知琴音貌美,便强要了他,此后又多次抢了几个三皇女看中的男子,此事瞒得极好,很少有人知道。”若珏是偶然间得知此事,听说三皇女为琴音被强一事在府中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还是忍住没有找太女麻烦。 百姓说太女性子敦厚温和,无非是被太女逼真的演技所欺骗,不如…… 苏闲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眼底精光闪烁,不紧不慢道:“太女可与三皇女有过节?为何总是抢三皇女看中之人?即便好色,也该有个限度吧。” 若珏清浅的眉色蹙起,想了半晌才道:“原本太女的正夫——丞相的独子,是三皇女的青梅竹马,当初我拒绝女帝的赐婚,三皇女得知此事后入宫请求女帝赐婚,谁知太女看中丞相的势力,亦请求女帝赐婚,恰好凤后在旁边相帮,女帝便应了太女,自此三皇女开始沉迷欢场,府中的几位夫郎皆与丞相之子有相似之处,琴音与其容貌更是七分相像,原来如此!” 苏闲垂下眼眸,神情高深莫测,清冽如玉的声音淡淡道:“你写信邀请三皇女明日去她常去的象姑馆,咱们也去风流一次。” “闲闲又贫嘴,你可是有了计划?给我解释一下,否则我的声誉不明不白毁在你手里,我可不甘心。”若珏瞪她一眼。 “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我们首先要把三皇女从暗处挖出来,放到明面上,你先前未曾亲近过哪位皇女,如今却主动邀请三皇女,暗处的眼线必然将此消息传回,朝中的大臣和众位皇女自然觉得你支持三皇女,此消息传到女帝耳中,女帝会对你忽然反常的举动怀有疑虑,派人调查,到时候放几颗证明三皇女与太女才能相差无几的烟雾弹,让女皇生出对三皇女关注,由此引起太女的警觉。”苏闲依然温柔地笑着,却令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若珏顿时了然,对苏闲的缜密心思有了层新的认识,她与太女对抗,不方便自己直接出面,否则女帝会怀疑她有谋逆之心,而太女与三皇女则不同,她们都是女帝的孩子,传位于任何一人都是女帝的血脉,是以继位者的选拔要以对锦荣国发展有利为最重要的因素。 太女的父君凤后与三皇女的父君皇贵君背后的势力均等,三皇女为情所伤,继而用骄奢淫逸的表象隐藏自己,甚至连皇贵君都被骗到以至于对三皇女十分失望,倘若三皇女突然“改过自新”,展露出才能且得到女帝的关注,那么皇贵君定然十分欢愉,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皇贵君及其家族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三皇女夺得帝位。 而太女身为储君,又岂会放弃到嘴的皇位,凤后与其家族定会帮太女出谋划策,两方明里暗里地对上,实力均等互不相让,太女的注意力便从自己身上转移。 自己站在三皇女的阵营中,女帝就不方便再将政务交由自己处理,许多重要的内情也就不会知晓,相当于从权力中心的旋涡中抽身一步。 但有得必有失,女帝因为自己站了阵营,给予的宠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许多潜藏的东西会冒出来,自己要面对的恐怕更加不简单。 “我如果帮三皇女继任帝位,岂不是又成了她猜忌的人,与之前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啊。”若珏略微思索,心下疑惑。 苏闲撇撇嘴,一派风轻云淡道:“谁说让你帮三皇女继任帝位了?我只说让你帮她打压太女,必须留太女一口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女及其家族做垂死挣扎,死死咬住三皇女不放,两相胶着,我们的机会就到了。” “机会?什么机会?”若珏语气疑惑,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苏闲了,她似乎在谋划一盘很大的棋,能够影响锦荣国日后的发展。 “俗语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的突破口不在两位皇女身上,而在女帝那里!当我们把三皇女推到与太女相同的高度,最终的选择权便交到了女帝手中,我们看看她更倾心于哪一方,若若能够帮助三皇女打压太女,在女帝看来你掌握了储君人选,营造出你想让谁继位,谁的机会就最大的假象,女帝心中定会难安,隐藏的狐狸尾巴也就露出来了。”苏闲语调平缓无波,樱唇开阖间已经将计划说到临近结束。 她缓口气,似笑非笑道:“到时候你在某日出其不意的私下入宫见她,提出想要灵珠,得到灵珠后立刻归隐山林,此生不复出现,她若仍旧不相信,你便让她将自己的名字从皇族族谱中剔除,那便再无继承帝位的可能。” 若珏眸光深沉,深知帝心难测,无人见证的许诺谈何保障,万一女帝出尔反尔该如何,遂道:“不妥,即便我说归隐,但她若执意除掉我呢?就算她交出灵珠,我们无法辨别真假,倘若灵珠是假的呢?” 苏闲神情若有所思,声音清冽如山涧清泉,空谷竹音般悦耳,“灵珠必须放在皇陵内,除了为保护它的安全外,还有何讲究?” “灵珠必须放在皇陵内固定的位置,那是龙脉最重要的龙眼所在,能够保国运兴胜昌隆,因而每年女帝都会亲自前往皇陵查看。”若珏记得她曾陪女帝去过几次,不过里面道路复杂好似迷宫,记不住路线。 苏闲悠悠一笑,曼声道:“女帝给的灵珠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自己偷的灵珠绝对是真!在女帝寿宴时,你带着合格的画师去为她作画,我混在其中,找机会潜入她的寝殿和御书房寻找地图。” 既然女帝相信灵珠能够保锦荣国的兴盛,那摆在龙眼位置的灵珠断不可能是假的,苏闲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现代身为杀手的她有很多任务需要在深山老林执行,勘察地形绘制地图是家常便饭,无论多么繁琐的地图,她重新绘制一份都不是难事。 “地图应该是放在女帝的寝殿,我记得有一次不经意间听到她安排皇宫暗卫的部署,着重放在寝殿,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除非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若珏眨了眨眼睛,曼声道。 “若若见过灵珠,要尽快在女帝寿辰前伪造一颗假的给我,我得到地图后,会让大哥和容前往皇陵掉包真灵珠,你按照计划行事,让女帝以为皇陵中灵珠是真的即可。”苏闲冷冷一笑,不知想起什么,眼中闪过讥嘲。 若珏定定地看着她,水盈盈的杏眸波光潋滟,朱红的唇瓣微抿,暗忖好一个连环计中计,层层相扣,里面所蕴含的缜密心思令人细思极恐,不愧是阿御的妹妹,绝非池中之物,幸而她们现在是友非敌,否则她与苏闲对上,锦荣国定然被搅得鸡犬不宁,那些年迈的老臣和心思浅显的皇子皇女们怕是会被玩死。 愈发好奇苏闲为何想要灵珠,不知不觉竟问出了口。 “我身子骨弱,身份特殊,需接受某项传承,为避免中途出意外,要灵珠相助,当初大哥从家里来到锦荣国,就是为寻灵珠给我。”苏闲叹口气,更加觉得圣女一职不是好当的,她这五百年出现的纯血脉圣女一直在奔波劳累,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闻言,若珏心中一沉,阿御的“英雄救美”果然不是巧合,当初调查阿御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原来不是他没问题,而是他瞒得太紧,直到今日仍没有透露丝毫消息给自己。 苏闲看对方神情透着几分失落,估计是想到其他地方去了,遂伸出白细圆润的指尖戳戳她的脸颊,嗤笑一声,曼声道:“大哥想得到灵珠,接近你是最好的选择,这何尝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若若不会以为大哥听到你的英名就心生爱慕了吧,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不是?你对自己的魅力过于自信了啊,想不到若若竟是个极度自恋的。” 若珏稍一思量,苏闲说的确实在理,她与阿御先前不过萍水相逢,只因她先动了情,所以希望阿御为她而来,只不过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阿御所为也是情理之中。 苏闲眼角余光扫过女子清秀的面庞,暗自点头,继续道:“我大哥性子沉稳,智谋无双,可惜在感情方面好比一张白纸,他从未对女子动过情,甚至连男女之情的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以我的钱财发誓,大哥心中定是喜欢你的,依照大哥的性格,一旦反应过来,若若今生都不要妄想从他身边逃离了。” 对上那两道笃定的视线,若珏双颊不由得泛红,却是挺直身子应道:“我不会逃,都已经决定抛下一切随他而去了,又怎会中途放弃,你大哥今后就是我的了!” 苏闲笑眯眯地推推她,戏谑道:“大嫂,此言有误,该是你今后属于我大哥了。不过抛下众多可以选择的美男,吊死在我大哥一棵树上,若若难道不觉得亏本么?” “我从来不做后悔之事,倒是闲闲你享齐人之福,还是在男尊环境下,恐怕承受着世俗的指指点点,不觉得累么?”若珏神色一正,知道在大陆国家苏闲的所作所为是要受人诟病的,不禁有些心疼。 “累?今后还有我更累的时候呢,幸而他们几个对我都是真心的,否则我一个对付几个,当真要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了。”苏闲苦笑一声,对今后的漫漫长路累觉不爱。 若珏杏眸的光芒诚挚,拉住她的柔荑,微笑道:“忙不过来还有我呢,若有人敢欺负你,我非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么红!” “嗯,我倒是忘了你,不过我听说凤阳王府的世子对若若痴心一片,那日他在街上醉酒,把我当作了你,更是信誓旦旦要将你从大哥邪恶的妖术中救出,估计这两日就会来你的王府‘闹腾’一番,先声明,如果他动静太大让我觉得心烦,我可不会对他客气。”想起那娇蛮的男子,苏闲顿时没了好气。 “凤阳王的世子本性不坏,就是被娇惯得刁蛮了些,我比他大着三岁,只拿他当弟弟罢了,而且我与凤阳王属于忘年之交,不如闲闲给我三分薄面,把他当作屁放了便是,至于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会亲自打破。”若珏眼中闪过寒芒,显然对无休止的纠缠不耐。 苏闲颔首,淡淡道:“快刀斩乱麻,断了世子的心思,也好让他早日觅得良缘,若若的选择没错,我就当他是空气。” “多谢。” “计划按今日所言定下,合作愉快!但计划不如变化快,我们需要保持消息的通畅,万一有意外发生,也好及时做出调整,我现在去找大哥,让他暂时不要插手其中,准备假灵珠以及写信邀请三皇女的事就交给你了。”苏闲眯起眸子,红唇轻启。 若珏叫住她,再次提醒道:“告诉你的男人不要随便在街上走动,太女的色心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她看中的男人,必然想方设法压在身下,我知晓你们都不是好惹的,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注意些好。” 苏闲撇撇嘴,暗道自己是被压在下面的,每次都被那几只狼吃得死死的,太女还想压自己的男人?门都没有!不过她确实讨厌麻烦,干脆直接让容访与东方酌易容,越丑越好,然而气质摆在那里,还是让他们少出门为妙。 …… 回到房间,入眼的只有东方酌一人坐在桌边,见到她的身影,男子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阿闲去哪了,如厕怎么会这么久?” “我找若若商量了点事,大哥呢?”苏闲往内室走去,里面空无一人,不由疑惑。 若若?看来阿闲与仁王相处得不错! 东方酌暗自腹诽,随即跟在她身后,牵住她的手坐在软榻上,幽幽道:“大哥的问题我没能解决,但是我告诉他容访可能更清楚,他问我容访是谁,我就把你们的关系说了,然后大哥便黑沉着脸离开,让我留在这等你回来,” 闻言,苏闲凤眸盛满无奈,大哥必然是去考验容访了,她对此倒是不担心,反而觉得容访能成功将大哥感情的幼苗拔高一截,而就眼下来说最重要的是实施计划。 思及此,她把在密室中与若珏说过的话简略复述一遍,包括明日要去象姑馆,只见男子面色阴沉,毫不犹豫道:“你若想去,我必须跟随保护。” “不行!我和若若去那是有正事要做,何况明日并非十五,凭我的武功,外加身上藏着的各种毒药,世上能威胁我性命的人少之又少,不需要你保护!你不准明日偷偷跟着我!”苏闲干脆地拒绝,语气有些强硬。 东方酌以为她在抗拒自己,星眸不由得染上几分失落,微微垂下脑袋,默然不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见三皇女 见此,苏闲叹口气,坐在男子的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腰肢,将臻首靠在那宽厚结实的胸膛,柔声道:“阿酌,我不让你跟着并非拒绝你的好意,而是不希望太女的眼线看到你,那个色女人若知道有你这般的人间绝色,必然会起觊觎之心。” 听到她的解释,东方酌面色稍霁,紧紧抱住她,却是道:“她就算有色心,我也不会让她得逞!” “不要,有色心也不行!我的男人岂容他人觊觎!阿酌,我不想让别的女人争抢你。”苏闲脑袋在他胸前蹭蹭,语气软软腻腻,难得撒娇,“我的计划可能会出现变数,你和容都是我的秘密杀手锏,许会有其他用处。” 温香软玉在怀,语气娇柔,东方酌的心仿佛要化了,视线落在女子那娇嫩朱红的唇瓣,心中一悸,不禁低头吻住,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发热,舌尖撬开贝齿,追逐香软小舌,女子口中的淡淡香味混着男子的清雅,瞬间点燃火焰,男子的呼吸声逐渐加重,吻变得愈发狂野,女子娇柔的轻喘溢出唇角,二人的眼前似乎蒙上层迷离水汽,气氛骤然升温。 双方吻得如火如荼,男子的手顺着衣襟探入,薄唇移到小巧的耳垂,早已经灼热难耐。 直至胸口处传来微微的粗糙感,苏闲猛地回神,拽住他的手腕,低喘道:“阿酌,不可以,大哥回来会生气的。” 东方酌强压欲火,灵台恢复几分清明,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将脑袋放在她颈间,深吸口气道:“差点就忍不住要了你,是我高看自己的定力了。” “你答应我明日呆在王府,不准外出!”苏闲鼻尖轻蹭他的面颊,曼声道。 “好,阿闲说了算。”东方酌拭去二人唇角的水渍,她的唇瓣因亲吻变得有些红肿,却显得愈发诱人了。 是夜,苏御回到王府,敲响苏闲的房门,将一封信交给她。 借着烛火的光亮,苏闲看他眉头紧蹙,眸光沉沉,当即问道:“大哥,可是有事发生?你的面色不太好。” 苏御摇摇头,伸手在她发顶柔柔,淡淡道:“无事,容访很好,很适合你。” “嗯,我知道。”苏闲露出抹俏皮的笑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清脆的声音好似珠玉彼此相撞,“大哥,我已经有得到灵珠的计划,本想今日告诉你的,谁知我回来后你不在房里,不过我已经将计划告诉阿酌了,明日你们可以探讨一番。” “好,眼下天色已黑,你早点休息。”苏御宠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柔缓似春风。 重新关上房门,苏闲走到桌边,拿起剔子将烛火挑的更亮了些,拆开信封细细浏览一番,唇边的笑意加深,凤眸在烛火中熠熠生辉。 信中言: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娘子,今日大哥突然造访,为夫实在“受宠若惊”,大哥对你甚为关心,对为夫几加考验,幸而为夫凭着对娘子的满腔深情侥幸过关,大哥问我何为喜欢,我便将对娘子的感受如实告知,猜测大哥该是有了心仪之人,过不多日就会知晓自己的感情,到时回苏家兴许会有双喜临门,两位哥哥同时成婚也不失为天大的好事。如今你我夫妻二人已经两日未见,为夫甚是想念你,不过大局为重,为夫会乖乖等你回来,记得给我奖励。 将信重新叠起塞回信封,放进裙衫的夹层内,苏闲好奇容访究竟与大哥说了什么,让他今夜如此奇怪,走到床榻边,帐中伸出只手将她拽入。 苏闲躺倒在床上,东方酌将她揽进怀中,两人额头相贴,男子清雅的香气进入鼻腔,富有磁性的声音询问道:“信中写了什么?竟让你笑得这般开心,容访果然懂得哄你。” “吃醋了?阿酌何时变成个醋坛子了。”苏闲悠悠一笑,指尖抵在他的胸口处。 东方酌不置可否,抬手理顺她耳边的碎发,身子离她更近了,语气微嘲道:“在你身边就是整日醋海翻涌都无济于事,争宠全凭本事,明日可要派人把计划告诉容访?” “不用,我明日从象姑馆出来,要亲自回宅院一趟,到时候告诉他即可,以免日后逼的太女狗急跳墙,拿你二人来威胁我。”苏闲眯起眸子,黑嗔嗔的眼珠好似墨玉般浓暗,指尖无意识地画圈。 胸口处的瘙痒惹得东方酌火气上涌,小腹处火热异常,故意缩短与她的距离,让她感受自己的渴望。 苏闲怔仲,回过神来双颊泛红,想不到她无意中的举动竟然激发了男子的兽欲,不过他说要在十五那日才会要自己,是以她并不担心,反而戏谑对方道:“都已经忍到这种程度了,你确定还要抱着我睡?” “阿闲不要得意,如今我忍受的,等十五那日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现在憋得有多狠,那日要的就有多狠。”东方酌含住她的耳垂,轻轻一咬,唇角勾勒邪魅的弧度,往日不羁的星眸炸裂点点星芒。 苏闲不敢再惹他,将脑袋埋在他怀中,闷声道:“睡吧,我困了。” 东方酌轻笑一声,这丫头终于知道怕了,他微微调整姿势,让怀中的佳人可以睡得更舒服。 一夜无梦到天明,若珏一早便命管家备好马车,携手苏闲进入车中,缓缓往烟柳巷驶去。 烟柳巷,顾名思义,烟花柳巷,逍遥之地。 烟柳巷是一条花街,两侧全部都是象姑馆,馆外挂着红色八角琉璃盏,二楼延伸而出的阁楼走廊此刻空荡无比,窗户紧闭,因着是白天,大部分的象姑馆都闭门歇息,倒显得十分冷清,与夜里热闹非凡,纸醉金迷的奢靡对比鲜明。 马车停到约定的象姑馆前,苏闲放下车帘,与若珏对视一眼,车夫的沉厚的声音透过帘幕传入,“主子,到了。” 二人掀开帘幕,下了马车,抬头看眼挂有粉色纱巾的牌匾,迈步进入馆中。 苏闲今日一袭紫绡翠纹裙,整个人显得神秘妩媚,却又不失俏皮,青丝梳成凌云髻,插着珐琅银钗,眉心一点朱砂,美丽的面容略施脂粉,淡妆相宜,白皙的手腕戴着金镶玉的镯子,指尖涂有红色丹蔻,行走间玉肌带香。 若珏穿一袭蝶戏水仙裙衫,墨发梳起交心髻,头戴落英缤纷翡翠头花,因为名声甚广,她的画像在百姓间广为流传,为了掩饰容貌,用白色轻纱将清秀的脸庞遮掩住,只留一双澄澈的杏目在外,与苏闲相牵的手腕露出白银缠丝双扣镯。 白日鲜有客人,因而鸨爹正恹恹地靠着柱子,见二人衣着不俗,一看就是钱多的主,双目骤然放光,快步迎上前去,摇着团扇谄媚道:“二位,想要找什么的小倌伺候?我这里各种类型皆备,任你们挑选,不是鸨爹我吹牛,论小倌的貌美身软活好,整条花街属我这楼里的最厉害。” 苏闲见若珏蹙眉,知她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当即伸手打断鸨爹的滔滔不绝,递给他一锭银子,开门见山道:“你这里可来了位黄三姑娘?” 鸨爹收好银子,仔细打量二人一番,态度更加热情,急忙道:“她在二楼的雅间,已经来了有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二位可要找人作陪?” 跟在鸨爹身后上楼,若珏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必,你只需送点酒水小菜就好。” 推开雅间的门,一位身量较为高大的女子正坐在桌边,身穿橘黄色裙衫,满头青丝简单拢于脑后,用一根红绳系起,面貌生得端正,眉眼与仁王有三分相似,举止像极了纨绔子弟,此刻怀中左拥右抱,两位小倌娇笑着喂她喝酒。 见到忽然出现的二人,女子呵呵一笑,吩咐小倌为她们斟酒。 苏闲坐在女子对面,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男子,唇边始终衔着优雅的弧度,眼角闪过丝妖娆媚色,只是瞥一眼酒杯,默然不语。 她知晓自己的酒量,除荼蘼花酿与桃花酿外,旁的酒不过三杯便醉,所以看看便好。 若珏坐在苏闲身侧,因小倌行走间带出的浓郁脂粉味而蹙眉,杏目透出微微不满,沉声道:“我有事与你单独相商,这两位不适合呆在这。” “既然贵客发话了,你们先下去吧,等我商议完要事,再唤两位美人相伴。”女子轻佻一笑,在小倌臀部摸上一把。 房门打开又掩上,屋内沉寂无声,桌上摆着的紫铜香炉燃着袅袅烟雾,淡淡香气充满整间屋子,三皇女把玩着酒盏,目光轻轻落在二人身上,似笑非笑。 若珏叹口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杏目逼视着对方,“你最近愈发不像话了,若是让女帝和皇贵君知道,少不了遭受训斥。” “皇叔何必来管我,我这样不是一两日了,母皇和父君都已经漠然,你若不说,谁还会在意呢?”三皇女懒懒的倚在桌边,漫不经心道。 “你当我愿意管你,好好的一位皇女,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你我幼年有过些微交集,于心不忍罢了。”若珏叹口气,将面前的酒盏推到一侧。 三皇女似是不愿提及过往,举杯饮口酒,目光微醺道:“皇叔这么多年不曾与任何人走得近过,向来超然世外,除母皇外你还没有主动理会过谁,今日竟然主动约我相见,还是在这勾栏之地,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的,不知皇叔找我所为何事?” 若珏目光幽幽,不咸不淡道:“宰相的独子在太女府上过得并不好,私下还留着你们当年定情的玉佩。” 闻言,三皇女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敛起眼中的神色,口气淡漠道:“缘分既尽,各不相干,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地位,又岂能再奢求情感的满足,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太女最近新收了几名绝色男子进府,宰相独子因不得太女欢心,在府中并无实权,被几名夫郎陷害,太女将他关在房中用鞭子抽打了近一个时辰,如今已有三日,尚不能下床,每日还要遭受太女众位夫郎的冷语相加,身子骨怕是要撑不住了。”若珏知道她隔绝一切与宰相独子有关的消息,哪怕安插眼线在太女府中,她仍旧有意识地屏蔽。 三皇女默然,握着酒盏的手不自觉用力,关节处已然泛白。 若珏轻轻拨弄酒盏,似是漫不经心道:“宰相独子嫁给太女的当日,便服下了药物,太女此生都不会怀上他的孩子,而你送的玉佩他放在心口处,夜深人静时,孤身独处时,都拿在手中,盯着玉佩发呆。” 三皇女猛地放下杯盏,面色阴沉,低喝道:“我敬你是我的皇叔,无礼不得,但希望皇叔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人,往日情意已断,再说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苏闲翘着二郎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悠悠道:“当年三皇女与宰相独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互通心意,甚至私定终身交换了定情信物,为何最后没有在一起呢?可是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在里面?” “内情?不过是想要权力地位罢了,觉得跟着我无法成为那万人景仰的凤后,毕竟我无心于皇位,只愿当一位闲散王爷,说着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场空,倒不如香胗美酒来的真实。”三皇女冷笑一声,继而斟满杯盏,清酒微微晃动,好像在嘲笑当年镜花水月的誓言。 当初她还是英气勃发的少女,深得母皇喜爱,哪怕与太女同时向母皇请求赐婚,有凤后在旁偏帮太女,母皇却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询问了宰相独子的意见,他们自幼长相伴长大,不久前刚互换定情之物,她以为他们可以共度一生,谁知宰相独子看都未看她一眼,直接上禀母皇要嫁于太女! 那一刻仿佛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无尽的黑暗与苦涩包裹着她,眼中只剩下男子漠然的面庞,以及太女志得和挑衅的目光,她甚至不知自己如何走回府中的,只记得心好痛。 比起多年的感情,心爱的男子选择了一条奔向荣华的道路,在赐婚圣旨下达的当晚,男子特意将她约出去,她自欺欺人地以为是有不可说的原因才使得男子如此绝情,便怀着丝侥幸前去赴约。 他最喜欢杏树,挺拔的身影立于满树杏花下,微风吹过,杏花落了满地,粘在他的发丝上,身旁放置的小桌上摆着酒水,她尤记得自己快步奔向他,却没有见到往常的拥抱,有的只是冷厉而陌生的眼神,男子淡粉的薄唇中吐露的不是迫不得已的苦衷,而是无比恶毒的冷言冷语,那晚她受到了最心爱的男子的羞辱。 二人定情的玉佩是一凤一凰,男子将凤佩扔到桌上,举起酒杯对她说“饮下这杯酒,你我的往日情意随风而去,今后相见不相识,莫要挡我的荣华之路。” 她的情在饮下那杯酒时荡然无存,余下的是满心伤痛,临走时将凰佩掷于地,玉佩碎裂两半,他们的情也随之碎裂! 自那以后她流连欢场,爱饮酒,爱美人,就是不再付出感情,但是她表面颓唐,却在暗地里构建自己的势力,为了今后不受制于人,可即便她眼线四布,却没有丝毫关于男子的消息,只因她要将他彻底驱逐出自己的生活!记忆中仅余杏花树下对自己言笑晏晏的少年便好。 若珏眼角余光扫过苏闲,见她又恢复成看热闹的表情,无奈之下自己开口道:“宰相独子伤了你,你仍旧忘不掉他不是么?否则也不会包下琴音,却未曾给他开苞,后来所娶的夫郎所要的小倌或多或少都有宰相独子的影子。” 三皇女嗤笑一声,目光晦涩,语气不善道:“皇叔请我来,难道只是为了追忆陈年往事?如果是,请恕我概不奉陪,府中还有美男等我归去。” 苏闲趁其不备,快速点住她的穴道,在对方怒目而视时,不紧不慢道:“请你来自然不是单纯的追忆往昔,你一直认为自己所见所闻是真的,殊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我今日就将隐情告诉你!” “你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为他开脱!”三皇女冷笑连连,因穴道被点表情有些僵硬。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若珏应声“进来”,却是鸨爹派人送酒菜上来。 待酒菜上桌,小厮关上房门离开,苏闲率先动筷,缓缓道:“当年女帝打算把宰相之子许配给仁王,圣旨虽未下,但宫中的耳目早已把消息传回,你也得到了消息对吧。” 三皇女点头,得到消息时她非常吃惊,同时深感无力,母皇对皇叔宠爱甚深,远不是几位皇女能够比拟的,若是皇叔同意,这桩赐婚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更改不得,她不由得心情郁结,不知如何是好。 “太女是不是找你喝过酒?”苏闲吃两口菜,侧首对若珏道:“味道还可以,你尝尝吧。” 三皇女依然点头,就在她心情郁结时,太女提着酒壶来找她喝酒,二人表面上感情不错,她只当对方是来安慰自己的,结果喝得酩酊大醉,甚至不知对方何时离开的。 “第二日你得到最新消息,仁王私下进宫打消了女帝的赐婚的念头,你便立刻进宫想请女帝赐婚,结果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满怀希望而去,满心伤痛而归。”苏闲挑眉,凤眸不见丝毫同情之意。 ------题外话------ 好友文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花饮 她魂穿异世,三嫁姻缘为谁谋定。 他是第一丞相亦是异国亲王,人前宠妻,人后还是宠妻,要的不过是她的一颗真心。 前世今生,梦里梦外,她有他,他也只有她。 乱世浮华中,一场盛世谋宠。 执君之手走过繁华,数见如同初见,到老终无怨恨心。 28号~31号强力pk求收藏,求评论…题外有竞答,答对问题有奖励哦!哈哈,谢谢各位送花花票票的宝贝,爱你们,么么哒,好友花花的文文真心不错哦,大家可以去调戏她,嘿嘿^O^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说服皇女 看对方继续点头,苏闲眼里不由得含有鄙夷,唇边的笑意染上嘲讽,“那日太女找你喝酒,酒里下了毒,若三日不服解药必死无疑,太女从你府上离开以后,便立刻去找宰相独子,用你的毒威胁他,如果不同意嫁给她,你会穿肠烂肚而亡,而解药还剩一粒,过时无效。太女为人狠毒,宰相独子怕你出事,便想要先应下她,谁知太女要等赐婚圣旨下达之后才交出解药,由此就有了他拒绝你的求娶,你们喝的那杯断情酒里掺了解药,他故意言语讥讽让你生气,就是为骗你喝下那杯酒。” 三皇女愣在当场,双目满是震惊之色,她以为是他放弃了二人间的感情,是他抛弃她追求荣华,所以她恨了他四年,亦放纵了自己四年,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他为她牺牲如此之多,她却什么都不知晓。 苏闲唇边的弧度愈发邪惑,甚至有些恶意,对三皇女的愕然视而不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道:“你负气离开后,他捡起你摔碎的凰佩,找工匠修补一番,将凤凰玉佩仔细收起。嫁到太女府中后,玉佩被太女发现,一怒之下将玉佩扔到荷花池中,他跳下去翻找,险些丧命,最后感染风寒,紧紧握着玉佩昏迷,烧了整整三日三夜。” “自此后,太女对他愈发的差,甚少去他那里,送去的吃穿用度等同于下人,以至于侧夫和众位夫郎爬到他的头上。” “他似乎心中一直念着你呢,可惜皇女在风流乡沉溺,见不到他的付出啊。” 若珏借由桌子的遮挡,用脚踢两下苏闲,适时出声道:“怪不得我入宫见女帝那日,太女将我拦在上朝的路上,询问我是否有成婚打算,原来打得竟是横刀夺爱的算盘啊,还真是出乎意料。” 三皇女静静听着二人的话,忽然仰天长笑几声,双目紧紧闭起,眼角有几滴晶莹的泪珠淌下,手中杯盏被捏成碎片,透明的酒水混着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晕出靡艳的光泽。 苏闲看准时机,凤眸精芒飞逝,美丽的面容绽放狂狷而妖娆的笑,低低道:“我们今日约你出来,告知隐情是其一,其二便是帮你夺权!将太女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让她体验从高处掉落的感觉,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亲眼看到权利在自己手中流失还要痛苦的了。” “我想要报复太女,但我对皇位没有太大兴趣。”三皇女对苏闲的话并未完全相信,目光透着若有若无的戒备。 “三皇女竟然如此如此天真,你以为太女继位后,你还有活路么?即便你现在私下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但终究上不得台面,如何与庞大的军队相抗衡?最后恐怕落得个反叛外加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苏闲语气讥讽,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扔给三皇女。 淡淡道:“上好的金创药,不收你分文,止血吧。” 若珏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她,柔声道:“包扎一下,不要留下疤痕。我原本与你想法一样,奈何在太女眼中我们都是她继承帝位的绊脚石,我现在遭到刺杀是家常便饭,多次命悬一线,实在是忍无可忍,但我却无法与她正面相斗,怕引起皇姐的猜忌,不过我不甘心自己的性命被他人夺取,所以才来找你,希望与你站在同一阵营对付太女,只为自保。” 苏闲见三皇女面色松动,只差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遂道:“我们带着诚意而来,否则也不会调查你与宰相独子间的内情,更不会在此处约见你表明立场,三皇女要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少年勃发的气势去哪了?你欠宰相独子的一份情不打算还么?”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三皇女沉吟,脑海中是那年杏花微雨,少年在满树杏花下含笑而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终是下定决心,她睁开双目,眸光坚定道:“我与你们合作,至于具体该如何要以我的意见为主!” “好!一言为定!”若珏与她击掌,合作达成。 苏闲暗忖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啊! 从象姑馆离开,苏闲与若珏分道扬镳,让她告诉东方酌一声,自己明日早上再回王府。 来到容访购置的宅院,敲响朱红色的大门,门房从里面探出头来,见是主子回来了,立刻开门迎她进去。 走过青石铺成的路,经过抄手游廊,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花园中,一袭白衣,墨发束起,留两缕垂在胸前,微风吹过,发丝舞动,俊美的面庞在阳光下蒙上层柔和的氤氲光芒。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男子转过身,唇角勾勒优雅的弧度,声音好似焦尾琴弹奏出的靡靡之音,略带沙哑透着相思之情道:“娘子,为夫心有感怀,觉得你今日可能回来,特意在院中等候,果然让我等到了。” 苏闲加快步伐,在他面前站定,挑眉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改行算命了?” “迟迟不见你,心有所念,感动了上天,所以就会算了。”容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牵起她的手往卧房走去。 “昨日大哥来找你,你对他说了什么?”苏闲任由他拉着,忽然问道。 容访脚步不曾停下,反而加快几分,语调透着神秘,斜睨她一眼道:“不告诉你,那是属于男人之间的秘密。” 苏闲微微耸肩,亦不甚在意,脚步刚迈进门内,容访立刻关上房门,将她的身子压在门与手臂构成的狭小空间内,唇际的笑意变得邪惑,幽幽道:“这几日娘子可曾想念为夫?” “嗯,想念。”苏闲双臂抬起勾住他的脖颈,袖子下移露出白皙若玉的肌肤,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微微扬起,眼角蔓延妖娆媚意,端的是勾人心魂。 “我也想念娘子呢,茶饭不思,辗转难眠。”容访与她额头相贴,男儿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娇嫩的面庞,双颊不由染上绯红。 苏闲笑颜如花,在他唇瓣轻轻落下一吻,正欲离开,男子的手放在她脑后,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二人唇齿相依,呼吸交融,已分不清是谁的味道,舌尖相触,纠缠不休,目光逐渐迷离,沾染丝丝情欲。 思念如水倾注在这绵长而火热的吻中,半晌两唇分离,皆是微微红肿,涂上层盈盈水光。 女子的身子软似春水,凤眸明眸流眄,容访将她抱在怀中,心脏怦怦跳动着,如白玉般的俊美面庞笑意满满。 轻轻将她放于床榻,男子覆身而上,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而动,似蝶儿落在女子窈窕有致的身子,衣衫件件剥离,最后只余水蓝色的肚兜,狭长的凤眸倒映出女子如花的容颜,抬手将床帐放下。 隐约能看到女子满头青丝散开,纤细的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精致而美丽的锁骨,小巧的玉足,须臾,男子的衣衫从帐中扔出,随意丢在地上。 帐内一片旖旎春情,轻柔的吻落在女子额头,鼻尖,移到锁骨,渐渐往下,二人十指交握,唇齿间逸出声微小的轻吟,两具身子好像着火一般,而对方就是那清凉的泉水,心中无比渴望着彼此。 瞬间,彼此水乳交融,男子惬意地眯起眸子,嗓中发出声低吼,眉眼愈发温柔的注视着女子,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只见女子面颊陡然变得通红,凤眸含嗔带媚的睨他一眼,算是默许。 床帐轻摇,时常传出男子的低吼的与女子破碎的音节,交织成最原始的乐章,仿佛禁锢已久的野兽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 房外静谧无声,房内汗水凝结成滴,木板发出吱呀的响声,好似走过年久失修的木桥。 半晌,女子幽幽道:“夫君,你的封印解开了,何时能够封上?” 接收到她略带哀怨的眼神,容访低低一笑,含住她的唇瓣吮吸辗转,含糊不清道:“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狼妖,普通的封印关不住我,这次怎么也要大战三百回合才行。” 闻言,苏闲双目圆瞠,指尖在他胸口处戳戳,咬牙切齿道:“三百个回合?你是要我的命不成,待会儿若是不自己乖乖回到封印里,我就找道士收了你!” 容访动作不停,看她鼓着腮的模样甚为可爱,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几许,“只要娘子喂饱我,我立刻把自己封印起来,不过娘子那日说过我的肚子好似无底洞,所以为了娘子的性福着想,还要多多麻烦你了。” “你……”话未说出口,唇瓣被堵住,男子的舌尖探入,可恶的笑脸在她面前洋洋得意。 战火未熄,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看着绽放在自己身下的女子娇媚的容颜,容访只觉自己的心在慢慢冲盈,浑身都是暖意。 日头逐渐西移,三个时辰过去,某只七次狼十分魇足的躺在床上,怀中抱着自家的娇妻,眉眼是掩不住的笑意。 苏闲趴在男子身上,面颊贴着光洁如玉的胸膛,双腿间的酸麻让她不自觉皱眉,狠狠瞪一眼容访,却正对上那双闪烁七彩流光的眸子,无奈叹口气,安慰自己,罢了,权当他憋得久了些。 帐中弥留着浓浓的欢好之后才会有的味道,因着活动过于剧烈,二人身上都出了许多的汗,苏闲撑起身子,打算清洗一番。 容访伸手揽住她柔软不盈一握的纤腰,身子一转将她放在榻上,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松开,扯过薄衾将二人裹起,隔着床帐对外面吩咐道:“去准备浴汤送进来,我家娘子要沐浴了。” “是。”应声之人明显是位男子,立刻出门准备去了。 苏闲从他怀中探出头,疑惑道:“那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是我的暗卫,早在你我行敦伦之礼时他就在了。”容访微微一笑,指尖抚摸着女子光滑的脊背,触感柔嫩好似刚剥皮的嫩鸡蛋,顿觉爱不释手。 “什么?你为何不早说!我……”苏闲低声惊呼,霎时羞红了面颊,埋首在他胸口不肯出来,刚刚她的声音岂不是全被听了去! 容访捏捏她的鼻子,觉得逗她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自家小娘子竟是个爱害羞的,不过为了今后的性福,还是不要惹怒她为妙,遂凑在她耳边小声道:“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让他听到娘子的天籁之音呢,是我用秘法唤他来的。” 苏闲张口在他胸前一咬,留下浅浅的印痕,“再骗我就把你的胸咬下来!” “呵呵~”女子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他,不禁低头望向她的前面,似笑非笑道:“我有没有胸无所谓,娘子有就好。” “无耻!” “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可是个坏坏的好男人。” “夫君,我发现你的面皮越来越厚了。” “娘子发现了?我觉得也是呢。” “……”苏闲无语凝噎,现在论厚颜无耻的程度,她甘拜下风。 门缓缓打开,浴桶被放在房中,腾腾热气冒出,上面浮着层花瓣,待容访吩咐他准备晚膳,男子即刻率领仆从离开,床帐被挑开挂在两侧,容访抱着她来到浴桶旁边,迈开修长的双腿进入。 花瓣遮掩住二人的大部分春光,苏闲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男子替她清洗着发丝,手指穿梭在发间,渐渐揉搓出泡沫,动作始终轻柔。 “娘子,为夫伺候的可还周到?”容访凑近那小巧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徒增几分旖旎。 “尚可,待会儿为妻也替夫君清洗一番。”苏闲由着对方摆弄满头青丝,径自清洗着自己的身子。 容访用木舀盛满清水替她冲去泡沫,悠悠道:“好啊,为夫等着。” 苏闲清理完自己,接着依言帮他清理发丝,尽管中间被吃了多次的嫩豆腐,倒也不觉得讨厌,反倒有种夫妻间的默契和温馨包含其中,她这是第一次与男子共浴,也是第一次为男子洗发,动作说不上笨拙,但也不是多么灵巧。 换上干净的衣物,苏闲坐在镜前,面对白皙颈间的一圈红痕,不由得蹙眉,不愿往上铺盖脂粉,只得找一条丝带遮盖,容访来到她身侧,唇边的笑意不曾收敛半分,手执眉笔浅笑道:“我来为娘子画眉。” 苏闲颔首,只见男子神情认真,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她的面颊,眉毛处传来微微的凉意,她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容访,那双沉静温柔的眼眸似乎何时都不曾惊慌过,也只有在情动时才会微微变化,周身如水般平和的气质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若单看表象,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可若是对他有深入地了解,便知晓这个男人满腹黑水,笑容里掩藏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苏闲有时会想,究竟自己哪里吸引这个腹黑男人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容访渐渐侵入了她的心,占了举重若轻的地位。 “画好了。”低哑富有磁性的声音将思绪拉回,镜中的女子风华绝代,气质绝艳,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苏闲翩然起身,发丝垂至挺翘的臀部,行走间轻轻摇动,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身子一转,缕金挑线纱裙如莲花般绽放。 容访眼中快速闪过惊艳,暗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走上前去揽住她的纤腰,在白嫩的面颊一啄,用柔和的嗓音道:“已经备好晚膳,娘子今日辛苦了,为夫带你去用膳。” 二人相携往饭厅走去,路上遇到家仆,纷纷向二人施礼问好,能听到小声的议论。 “家主真是漂亮,好像画里走出的仙女一样。” “漂亮管什么用,重点是有本事,将这么大的宅院买下来,还经营着诺大的家业,家主的手腕不简单,咱们今后更要谨言慎行。” “嗯,知道了,不过容侧夫倒是极得家主宠爱,竟将大小事务全部交由他处理。” “你懂什么,那是家主御夫有道,懂得安排资源。” 容访嘴角微翘,悠悠道:“娘子确实是御夫有道,让为夫的一颗心全部落到你这儿,想收都收不回来。” 苏闲挑眉,放缓步子,侧首一瞬不瞬地瞧他半晌,“夫君今日吃多了糖不成,甜言蜜语怎得像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因为见到娘子过于高兴,不是说女子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么,我家娘子难道是个例外?”不知不觉走到饭厅,容访将凳子拉开,极其有礼地请她坐下。 “大多数女子是喜欢的,我也不能免俗,不过我更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夫君可是有事瞒我?”苏闲拿起筷子替他布菜,举止优雅贤良,倒有几分人妻的模样。 她早上出门前简单喝了点粥,在象姑馆点的酒菜稍微填了肚子,谁知今日一见容访便是干柴烈火,眼下腹中早已空空,不由食指大动。 容访看准时机,在她夹起一块肉尚未放进口中时,身子前倾,将肉吃进自己口中,边嚼边说道:“娘子用筷子夹的东西格外好吃。” 不过一块肉罢了,他魇足的模样让苏闲哭笑不得,愈发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干脆放下筷子,深沉清冷的视线直直望进对方眼底。 “说吧,瞒着我什么呢?” ------题外话------ 好友文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花饮  她魂穿异世,三嫁姻缘为谁谋定。  他是第一丞相亦是异国亲王,人前宠妻,人后还是宠妻,要的不过是她的一颗真心。  前世今生,梦里梦外,她有他,他也只有她。  乱世浮华中,一场盛世谋宠。  执君之手走过繁华,数见如同初见,到老终无怨恨心。  28号~31号强力pk求收藏,求评论…题外有竞答,答对问题有奖励哦!继续推文,吼吼吼~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世子送帖 “娘子。”容访握住她的手,不紧不慢道:“那日路遇的醉酒世子来找过你,被我赶走了,还用门房养的黑犬狠狠将其吓唬了一番,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来了。” 他深知自己可以耍阴谋诡计,可以有手段对付情敌,可以不主动对苏闲说起,但倘若苏闲问了,他是必须要回答的! 是以骨子里他是绝对的妻奴,可苏闲身边的男子又有哪个不是妻奴呢? 有时候妻奴并不是个贬义的词汇,而是代表着对妻子的疼爱,何况他们这几个男人都是不简单的,个个足以撑起一片天地,好不容易经历漫漫追妻路,用十八般武艺将苏闲追到手,她又不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女子,反而十分独立自主,这些男人当然对她更加喜欢,恨不得变作牛皮糖整日粘着。 无奈她的心思并不在儿女情长上,至少如今不在,她要解毒,要继任圣女之位,若想等她真正安定下来,怕是要再过上几年。 “嗯,那夫君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苏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容访摇摇头,信誓旦旦道:“没有了!” “那我们用膳吧,好饿。”苏闲直接将可怜的世子忽略,反而十分体贴温柔地为容访夹菜。 原本她就对世子没有好感,现在若珏是要成为她大嫂的人,世子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大哥的情敌,情敌也是敌人,对待情敌就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忍!虽然她并不觉得世子够资格成为大哥的对手,因为无论在哪方面来看,自家大哥都是无敌的! “今日怎得忽然回来了?王府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容访姿态优雅,尽管贵族用膳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不过他向来不是墨守陈规的性子。 苏闲眨眨眼,存心逗他,故意戏谑道:“你猜啊,夫君不是感动上天学会算命了吗。” 容访哪能不知她的用意,却是厚颜无耻道:“因今日见到娘子,又与娘子翻云覆雨,暂时缓解了相思之情,上天便把算命的本事收回去了。” 扑哧~ 她忍不住笑出声,委实无语,深深觉得与他斗嘴完全是自讨苦吃,遂凑近他小声道:“我有取得灵珠的计划了,还附带拐个王爷回家。” 将计划娓娓道来,苏闲风情万种地笑了笑,问道:“你觉得如何?” “听起来尚可,但中途出现意外该如何?比如你要进宫盗取地图,万一触动机关受伤或者被人抓住怎么办?”容访眉头微蹙,心下担忧。 “我对机关的了解与把握,在几位师兄弟中最具天赋,师父当年曾把我扔到机关林中呆了三日三夜,不准我毁坏机关,但必须在五内日出来,我最后不是平安的么。” 并非是苏闲自大,而是在阐明事实,几位师兄各有所长,她因为有现代的见解,所以在医毒方面的造诣比容访深些,若是单论古代的医毒,她就不及对方了,是以她最擅长的其实是机关术。 容访垂眸思虑片刻,颔首道:“就依你所言,那我便等你的地图,到时候与大哥前往皇陵掉包灵珠。” “好,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叮嘱你,今后上街或是外出一定要易容,越普通越得我心,最好是少出门!免得被好色的太女看到,押你回去做夫郎,我可不愿意。”苏闲撇撇嘴,放下碗筷,手掌放在鼓胀的小腹,这一餐她食得有些撑了。 如此赤裸裸地表现对他的占有欲,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心中好似吃了几斤蜜般甜,登时笑得如花样灿烂,对着外面道:“把饭菜撤了吧。” 视线落在她腹部的微微突起,容访站起身,牵着她悠然道:“若里面是孩子该多好,我今日播了如此多的种子,倘使你身子无恙,也该中标了。咱们去院中走走吧,免得娘子长胖。” 苏闲瞪他一眼,没有拒绝,二人十指相扣往门外走去。 天色昏暗,游廊里点上了灯笼,漫步在庭院中,耳边传来树叶簌簌之声,月亮淡淡的轮廓悬挂于夜空,走到荷塘边,风过带着池水粼粼,荷花与大片荷叶随之而动。 苏闲坐在塘边小亭的木质长椅上,身子依靠在容访怀中,享受难得的静谧。 她已经很久没有度过如此轻松的时光,一直在忙碌奔波着,自从离开天机门,她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催促着她不断向前,如今更是远离故土来到锦荣国,却仍旧逃不过与人相斗。 ?  忽然想起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她虽然无心争斗,但也不会逃避,反倒属于越挫越勇的类型,如今她的生活过得也还算满意,若有人想剥夺她现在的一切,绝无可能! 女子的发丝在风中舞动,侧脸在月华下好似蒙上层白霜,凤眸幽深如荷塘中的池水,不知在想些什么,容访静静瞧着她,忽然叹口气,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多出几分飘渺道:“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你不是圣女继承者,我不是皇子,我们只是普通夫妻,生上两三个孩子,不离不弃过日子。” “嗯,是很好,可惜命运不是我们能够抉择的,既来之则安之,容大可放心,我不会舍弃你们而去的,我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少,此生有你们陪伴何其有幸,足矣!”苏闲难得煽情,圆润如玉珠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面庞,语气温柔。 “我自是相信你的,夜里风凉,你的身子本就带寒,咱们回房安寝吧。” “全听夫君的。” 二人携手走回房间,因放纵了整个下午,苏闲的身子已无力再承受雨露,容访对她既是心疼又是爱怜,捧在怀里亲吻片刻便放过了她。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破晓的晨光洒落大地,撕裂黑暗光明奔涌而出。 竖日一早苏闲便起身梳洗,容访执意替她画眉,二人简单用过早膳,管家匆匆赶来,说马车已经备好,正在门外等着。 “我走了,夫君莫要忘记我的叮嘱。”苏闲抬步上车,手指挑着车帘道。 容访面容被轻纱遮挡,满目柔情地注视着她,笑眯眯道:“娘子的叮嘱,为夫自然铭记在心,府中事务尽管交给我便是,你早去早回。” 苏闲颔首,放下帘幕对车夫道:“走吧,去仁王府。” 马车悠悠前行,车轮辘辘,逐渐消失在街角,容访笑意微敛,转身进门,略带冷意的视线扫过众位家仆,“看到的,听到的,莫要记在心里,莫要道于外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家仆们身子一抖,知道这位看似温和如玉,那雷霆手段却不容小瞧,只把自己当聋子哑巴,将宅院里的事情烂到肚中。 不多时,马车停下,苏闲给了车钱,正打算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入眼的是管家略显焦急的神情。 “苏姑娘,你可回来了,老奴正打算去找你呢!”管家双目一亮,拉住她的手急忙道。 “发生了何事?”苏闲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腕,不由得皱眉。 她看得出仁王府的管家行事为人虽算不上处处圆滑,但平日办事还算稳重,至少从未像今日这般惊慌,至于她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恐怕是若珏昨日回来以后的吩咐。 管家对上那双清冷睿智的眸子,焦急的心情竟奇迹般地平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道:“苏姑娘,我家王爷早朝尚未归来,但如今凤阳王府的世子前来找人,苏姑娘与王爷都不在,他正在前厅发脾气呢,已经摔了好些东西。” 苏闲看一眼天色,这个时辰应是早朝结束的时候,若珏该是被女帝留下了,她注意到“都”字,疑惑道:“世子来找王爷?” “不是,世子是来找您的。”管家抬起袖子拭汗,心中十分肉痛,恨不得立刻拉着苏闲去前厅,毕竟世子摔的可都是名贵瓷器,单拿出一件就顶她半年的银钱。 “找我的啊,真是不想见呢。”苏闲揉揉太阳穴,顿觉头疼,沉吟半晌才问道:“找不到人就摔东西,脾气也太大了些,当仁王府是什么地方?” 管家小心地看她一眼,低低道:“其实是因为东方公子,世子爷来找苏姑娘,东方公子说您现在不在府上,世子说东方公子不懂男戒,有客到来不知道伺候着,连杯热茶都没有,东方公子说他没有看到客人,只有被狗追逃的狼狈之人,不请自来的娇蛮之人,死皮赖脸的失意之人。” 苏闲微眯黑眸,顿时露出抹天地为之失色的笑颜,抚掌而笑道:“说得好,我家夫君的脾气也算有所收敛,若是我就直接将他轰出门去!看到世子本姑娘就心烦,不如原路返回。” 闻言,管家双目圆睁,再也镇定不住,语气带上恳求道:“苏姑娘,您就去看看吧,世子再呆下去,王府的损失就大了,我当不起王爷的惩罚啊。” 苏闲并非故意难为她,悠悠叹气,跟着管家往前厅而去,边走边道:“你让人去厨房拿些廉价的碗和碟子来,通通摆在前厅的院子里,也好帮世子爷消消火。” “是。”管家不明其意,但王爷昨日说自己不在府中时,大小事务均由苏姑娘做主,也就是说苏姑娘相当于王府的第二个主子,得罪不得,当即对人吩咐下去。 隔着前厅有段距离,便能听到瓷器与地面相撞的清脆声响,管家的脸色已经煞白,苏闲恍如未见,依旧走得不紧不慢。 东方酌双臂环抱胸前,斜倚着门框,星眸点点光芒不羁,唇角衔着讥诮的弧度,看着世子好像泼妇一般发火,心下觉得无趣,转头正看到那抹倩影,立刻走到她身边,瞥到白皙玉颈缠着的丝带,不咸不淡道:“昨个儿留宿容访那里,看来战况激烈,一根丝带都遮掩不住。” 听出他的醋意,苏闲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蹭蹭他,语气软软道:“今日特意早回来了,果然看到你醋成这副模样,竟然将别人作为发泄口。” 说着,她挑眉看向屋中,只见满地碎片,白色青色交相辉映,怨不得管家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那都是上乘的瓷器,价值不菲,用来撒气实属暴殄天物。 “是他自找的,我可什么都没做。”东方酌揽着她不盈一握的小腰,神色淡然。 苏闲哭笑不得,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还带着几分傲娇,遂捏捏他的面颊道:“夫君可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离十五还有三日。”东方酌面不改色,心心念念的全是解毒一事。 “你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个不成?今日是我父亲的寿辰!”苏闲冷冷一笑,纤腰一扭,从他手臂中挣脱出来。 东方酌见好就收,当即凑上前去,腆着脸重新搂住她,惊诧道:“岳父的寿辰!完了,我先前并不知晓此事,如今我们身在锦荣,来不及为他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苏闲斜睨他一眼,父亲的寿辰向来都很低调,除了苏家人外无人知晓,但她身边有肌肤之亲的几个男子都懂得收买人心,讨好岳父岳母,是以早就向她询问了诸多事宜,东方酌因时候不当,所以并不知情。 “父亲虽然不在乎俗礼,但你回去后还是应该准备点东西亲自上门。” “嗯,我知道。” 二人进入屋中,苏闲径自从世子身边走过,找张周围比较干净的椅子坐下,满眼兴味地看着对方。 世子将手中的瓷器狠狠往地上一掷,落地之前不知何处射出根细丝,将瓷器卷到桌上,他瞪大眸子,顺着丝线望去,那张笑盈盈的面庞跃入眼帘,却让他更加生气。 “你果然在这!我先前去你的府邸,被你家不懂礼数的男人赶了出来,你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么?” 苏闲身子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曼声道:“说法?什么说法?那就是我夫君的待客之道,你去的那日正赶上他心情不好,真是抱歉呐。” “你……”世子只觉浑身火气上涌,整个人快要被气得炸开,双颊通红,对她怒目而视。 管家快步走进屋内,觉得气氛剑拔弩张,一冰一火让她打个寒颤,不自觉缩缩肩膀,凑近苏闲道:“苏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嗯。”苏闲起身,理理裙摆的褶皱,余光觑一眼世子,“知道世子爷生气,我特意准备了东西让你撒气,就在院里摆着呢,世子若还有多余的力气,尽管砸便是,若是不砸,我倒要瞧不起你了。” 砰~ 世子濒临极点的火气熊熊燃烧,就好像爆竹那般一点就着,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到院中,开始噼呖嗙啷地一顿狠砸。 直到院内的碗碟全部变为碎片,方才喘着粗气停手,跟随而来的贴身小厮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颤巍巍的伸手递去一盏茶,世子接过,不顾礼仪教养咕咚咕咚的饮下,用袖子随意擦去唇边水渍。 “好久没有砸得这样爽快过了!”他感叹一番,心中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已经烟消云散。 苏闲吩咐管家找人收拾干净,缓步走到世子身边,做出邀请的动作,淡然道:“既然爽过了,不如进屋坐着,过会儿仁王该回来了。” 重新坐在屋中,丫鬟冲泡好热茶,苏闲端起茶盏,置于鼻尖轻嗅,惬意地眯起眸子,小啜一口,润润喉咙道:“听管家说世子是来找我的,不知所谓何事?” 世子看她动作高贵优雅,想起自己刚才牛饮的样子,不禁红了脸,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像贵族,“本世子的母亲邀你明日去凤阳王府坐坐,今日我特来下帖。”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小厮,小厮恭敬地将红色帖子放在桌上。 红底金字? 东方酌拿起帖子,打开粗略浏览一番,发现不过是些客套话,最后邀请苏闲到凤阳王府罢了,心下狐疑,在后面轻轻戳戳苏闲。 “我不过是一介商人,现在在仁王府中担任画师,更是与凤阳王素未相识,为何会突然邀请我?”苏闲清浅的眉色微蹙,语气有些不悦。 她的行踪并未特意保密,凤阳王能查到她在仁王府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对方忽然对她生了兴趣! “那日我喝醉了酒,在街上的事情被母亲大人知晓,被斥责过于失礼,此番是邀你进府聊表歉意的。”世子撇撇嘴,显然不是十分乐意。 聊表歉意?区区一个商人,最多送点钱财就好,何必要见面呢,不知凤阳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从这智商堪忧的世子口中是探不出什么话了,只能明日亲自去瞧瞧。 思及此,苏闲放下茶盏,凤眸闪烁微光,唇边衔着优雅的笑意,悠悠道:“我会去赴约的,世子可还有其他事情?若是没有,便请回吧。” “我要在这等着仁王,你不过是个画师,还没有资格对本世子下逐客令!”世子视线冷冷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 “随你,我就不奉陪了。”她对世子要做什么不甚在意,只要不再发出吵闹的动静就好。 东方酌靠近苏闲小声说着什么,惹得她低低一笑,二人正打算离开,一袭朝服的仁王进入前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将军紫宁 若珏身穿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胸前绣有一只展翅腾飞的大鹏,银线勾勒层层翻卷的云雾,端的是栩栩如生,满头墨发梳拢于头顶,用紫玉冠和鸾凤钗固定,看上去英姿勃发,气魄摄人。 她在下朝后被女帝留在宫中讨论了会儿政事,刚回到府中便听到管家禀报凤阳王世子前来,打坏了不少东西,最后是苏闲出面平息了世子的怒火。 知道苏闲心中不喜世子,怕她盛怒之下将世子暴打一顿,是以若珏步伐匆匆赶到前厅,看着气氛还算和谐,不由松口气。 面容含笑走上前道:“世子今日怎得来我府上了?招待可还周到?” “仁王殿下,我是来给苏姑娘送帖子的,母亲让我邀她明日到府上一聚。”世子腼腆一笑,对自己的失态闭口不提,自那日若珏当众宣布对苏御的爱意,他亲自跑来仁王府求证,大闹一场后便再也没来过。 “原来如此,想不到苏姑娘竟然与凤阳王有交情,真是了不得啊。”若珏杏眸水波粼粼,故意打趣她。 苏闲呵呵一笑,不咸不淡道:“拜世子爷所赐,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世子狠狠瞪一眼她,转而面对若珏换上温顺的表情,“仁王殿下,你明日可会去凤阳王府?” 若珏笑意收敛三分,语气有礼且疏离道:“苏姑娘去,我自然也要去。何况我与凤阳王有段日子不见,叙叙旧也是好的。” 闻言,世子眼神一暗,听出她对自己的漠然,嘴角强扯出笑容,起身告辞道:“我已经将请帖送达,就不多加叨扰了,告辞。” 男子快步离开,身影有些狼狈仓惶,又有些寂寥。 苏闲只当是一场小插曲,她其实并不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女人,她的关怀与温暖仅仅给予她认可的人,毕竟她活了两世,深深明白人并非善良就能存活的,有些善良甚至是致命的。 “此地谈话不便,若若带我们换个地方吧。”苏闲微微一笑,目光状似无意地看向窗外,只听风过树叶发出簌簌之声,表面风平浪静。 若珏颔首,起身往前厅内间而去,东方酌接到苏闲的眼神,目光微微不满,却无法反驳,只得去追刚才的老鼠,毕竟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凤阳王与仁王私交甚好,中间偏偏夹着个苏闲,若传到某些人的耳中可能牵连到自己的娘子,他这做夫君的自然是要保护自家娘子的安全。 苏闲无奈笑笑,如今是非常时刻,任性不得,东方酌看得清形势,即便有怨言也要忍着,大不了她今后补偿他便是! 前厅内间同样设有密室,内部的设计与若珏书房的那间密室差不多,待二人坐定,气氛略微凝重。 “若若今日回来的晚,莫不是三皇女还没有开始行动?”苏闲语气如水般平淡,透出难以察觉的强势。 女帝留下若珏继续议政,说明尚未将若珏与三皇女归为一党,那位三皇女现在不让她们插手,究竟想要如何反击太女呢? 若珏坐在一侧,自顾自斟杯茶水,幽幽道:“三皇女今日入宫去见皇贵君,密谈了好一会儿,出来时红光满面,应该是取得了家族支持。” “哦,如此说来她速度倒也不慢,但动作仍不够快,我们必须在女帝寿辰之前闹出大动静,让整个朝堂都知道三皇女足以和太女抗衡!到时百官忙于站队,女帝主要的注意放在二位皇女身上,更利于我盗取地图!”苏闲眯起眸子,迸射出凌厉的光芒。 “三皇女不是好把控的,她若得势对我们利弊均等,很可能反咬我们一口!”若珏杏眸深沉,面色严肃。 苏闲早在象姑馆与她谈话时便晓得三皇女是个不简单的,可惜她们的目的不同,也就没有争抢的必要,因为哪怕女帝在位一天,她权力再大也只能是个皇女! 何况有太女缠着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若想彻底扳倒太女,没有个一两年是做不到的,那时她们早就得到灵珠早就远走高飞了! “若若不必忧心,她的翅膀还没硬到独自翱翔的程度,适当的时机我们可以稍微拔拔她的羽毛,年轻人嘛,多经历些风雨才能长大不是?” 话落,若珏诡异的目光望向她,嘴角微抽道:“闲闲,据我所知你不到十六岁,我与三皇女同龄,大你四岁,你反倒总是老气横秋的语气,也该像个青春少女那样撒撒娇吧。” “撒娇?偶尔会撒,不过大多数时候我确实是个老人。”因为两世加起来的心理年纪大! 苏闲暗中腹诽,忽然想起凤阳王的邀约,神色一正,问道:“凤阳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知她为何要请我?” 俗语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明日是不是鸿门宴尚不可知,尽管若珏与她同去,但苏闲向来喜欢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事先总要问清楚些,以免将凤阳王推到对立面去,现在她们要步步小心,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若珏不能完全看透她的想法,却能隐约猜出几分,遂道:“凤阳王为人豪迈,实乃女中英豪,最喜欢交友,你的性子很合她的口味。至于她邀请你,其实一半是我的主意。” “为何?” “记得那日世子当街醉酒,所做的一切都被暗卫报告给了凤阳王,那时她开始派人调查你,后来更是追查到我府上,她曾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我瞧着她是有意想把世子许配给你,又不好替你拒绝,所以建议她与你当面聊一聊,再做决定也不迟。” 若珏挑眉看她,果不其然见到苏闲的脸色几变,红红绿绿煞是有趣,最后肩上挨了一拳,听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若若,你说打破世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要把他推给我?真是坑得一把好朋友啊!” “嘿嘿,我不是没替你答应么,闲闲聪明睿智,找个理由推了便是。”若珏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愧疚。 “啧啧~你说的容易!我可真是交友不慎,如此轻易就被卖了。”苏闲痛心疾首,咬紧银牙,凤眸含有薄嗔。 若珏一脸高深莫测,看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也不再卖关子,慢条斯理道:“我若真把你卖出去,王府怕是被那两个男人给拆了。今晚我带你去见个人,她可是口味独特,一直爱慕着世子,你不想要,人家可眼巴巴盼着呢。” “你说真的?啊哈,到底是谁能忍得了世子爷的脾气,我倒想见识见识呢。”苏闲双目骤然放光,想起一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世子这娇蛮朝天椒也终于有人能收了。 “此人乃我锦荣国的常胜将军——紫宁!也是我的密友,我们相识十二年,她爱慕了世子十二年。”若珏语调悠扬,仿佛回到幼年时期,那段在宫外的无忧生活。 苏闲轻笑一声,美丽的眸子在幽光中闪烁,“十二年不表白,不上门求亲?世子整日追在你身后,她不吃醋?” “紫宁的性子你不了解,十分内敛,外表冷淡,内里如火,她常年在边关呆着,极少回来,其实比起我,世子对她更加依赖。每年紫宁都会回京居住三个月,世子几乎每日都会去找她,风雨无阻。不过因为我在京城与世子相处的时间较长,他才会以为自己喜欢我,并没有弄清自己的真正心意。”若珏叹口气,深感无奈。 紫宁喜欢世子,却认为世子喜欢若珏,世子喜欢紫宁,却误以为自己喜欢紫宁,这种关系可真是复杂。 “你要撮合紫宁将军与世子?”苏闲把玩着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 若珏摇摇头,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开口道:“是你要撮合,毕竟凤阳王想把世子许配给你,我不过是将紫宁介绍给你而已。具体如何,要靠闲闲自己想办法,你已经娶了两个夫郎,这方面比我懂才是。” “呵呵,你在逗我?” “没有,我在帮你。” “我可以对世子和紫宁下药么?春药。” “不可,那样他们不会真心接纳彼此,谈何幸福。” “我可以胁迫凤阳王将世子嫁给紫宁么?” “不可,世子想不通透是不会轻易嫁人的。” “……” 沉默半晌,苏闲挠挠头,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只得道:“我还是先去看看紫宁将军再做决定吧。” “嗯,祝你好运。” …… 是夜,二人再次坐上马车,往帝都的一座宅院驶去。 敲响宅院的大门,亮明身份后若珏带着苏闲进入院中,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屋子。 “你来了。”平板无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像深沉的大海蕴藏着庞大的能量。 苏闲转过身子,借由窗棂透出的光线打量声音的主人,只见女子的身形与若珏差不多,削肩细腰,长挑身材,身穿一袭暗花细丝褶缎裙,梳着惊鹄髻,头戴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孔雀银步摇,耳垂挂着白玉耳坠。 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观之可亲,与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只是神情严肃,冷若冰霜。 “宁宁,好久不见,我带朋友来见你。”若珏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庞分外温柔。 “进去吧。”紫宁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率先绕过二人进入屋内。 三人在桌边坐下,苏闲灼灼的目光打量紫宁,暗道如此不凡的女子,偏偏看中了世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若珏慵懒地靠着桌子,淡淡开口道:“你此番回来还没有见过世子吧,明日和我一同去凤阳王府,凤阳王有意把世子许给我身边这位。” 闻言,紫宁利箭般的眸光射向苏闲,她不闪不避直直对上,含笑道:“别误会,我对世子半分兴趣都没有,今日来见紫宁将军,就是为了撮合你与世子。” “撮合我们,你有何本领?要知道世子爱慕若若是人尽皆知的事。”紫宁不咸不淡地开口,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丝波动。 苏闲凝了凝眉,唇边笑意不变,“其实我不确定,但总该试试,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不是么?若若喜欢的是我大哥,世子永远没有机会,你喜欢世子,难道忍心看他孤独终老?再说将军又凭什么确定世子真正喜欢的不是你呢?” 紫宁沉吟片刻,问道:“你想怎么做?” “患难见真情,人在历经生死一瞬时,心中最深处所思念的,渴望的,会冲破所有假象喷薄而出,我要做的便是让你们命悬一线,在最危难的时候,你与若若同时放在世子面前,看看他究竟本能性地保护谁?”苏闲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若珏在她手臂一扭,嗔道:“说的具体些,紫宁可舍不得世子受伤。” 苏闲倒吸口凉气,看着自己变红的手臂,幽怨道:“若若下手太狠了点,好疼!闲话少说,紫宁将军需在后日约着世子和若若外出游玩,我找人去刺杀你们,二位站在离世子距离相等的位置,刀锋直击你们的大穴,世子或多或少要受点伤,不然戏就太假了,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有性命危险。” “可是……”紫宁还想说什么,若珏直接打断道:“可是什么可是,你总是这样优柔寡断,大将军的铁血手腕哪去了!情场如战场,容不得你退缩,早日拿下世子,省得他老往我府中跑,耽误我和阿御发展感情。” “罢了,就依你所言吧,倘若他心中真的没有我,我也不会强求,直接回边关娶个家族看重的男子度过余生。”紫宁眸中染上淡淡哀愁,情绪不由得流露。 若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用力一拍桌子,恶声道:“瞧瞧这像什么样子,遇到世子你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你若真的娶了他,岂不是要将他惯得更加无法无天,他那种脾性会闯出大祸的,假如真是为他好,你就该好好调教一番!” “我觉得若若说的没错,至少我看到世子就想要暴打他一顿,你别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苏闲搓搓指尖,懒洋洋道。 紫宁不由怔仲,须臾失笑道:“你们先帮我拿下他再说,现在说管什么用。” “尽力而为。” 夜沉如水,月华格外明亮,大地好似蒙上层霜。 辞别紫宁将军,二人坐着马车原路返回,进入王府,入眼的是苏御与东方酌并肩站在庭院中,幽若深潭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二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何事能让两位等在外面。 苏闲白皙的面容笼罩在如水的月华中,好似踏风而来的仙子,“大哥,阿酌,你们不在房中睡觉,站在这做什么?相约赏月不成?” “去哪了?”苏御的声音清冽如山涧泉水,只是听着仿佛就能驱散空气中的闷热。 苏闲正打算回答,却发现苏御的视线在若珏身上,抬起胳膊捅捅对方,低声道:“问你话呢,大哥开始关心你的行踪,好兆头啊。” 东方酌瞧少女双眸晶亮,似乎漾着粼粼的潋滟波光,知晓她在看别人的热闹,轻咳一声道:“阿闲,过来我这里。” 收敛神思,苏闲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若珏那离开,东方酌暗忖他的魅力何时不如一个女人了,连女人都要跟他抢娘子了不成? “阿酌,我们回房,让大哥和若若独处一会儿。”苏闲搂着他的胳膊,凤眸笑成一条缝。 “我们也该独处,你告诉为夫今日又在谋划什么。”东方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侧首对苏御道:“你们聊,我们走。” 施展轻功,足尖一点,男子的身形极其潇洒,似翩飞的惊鸿,如月下仙人乘风而去。 踢开房门,二人倒于床榻,东方酌抬手挥出一记掌风,门紧紧阖上,屋内陷入黑暗,苏闲腰间一紧,人已经被男子缚在怀中。 靡靡之音在耳畔旋转,“今晚去哪了,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 苏闲露出狡黠的笑容,扯过他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轻拢慢捻,语态悠然道:“凤阳王明日之约,是打算将娇蛮世子许配给我,可惜本姑娘无福消受,只好去给世子找下家了,幸不辱命,紫宁将军愿意接手世子。” “嗯,算你有良心!否则我定要与容访商量,每晚将你拆吃入腹,让你知道男人的可怕之处!”东方酌星眸燃烧熊熊火焰,身子贴近她,下腹处火热一片。 不自觉扶住酸软的腰肢,昨日的癫狂让她尚未缓过劲来。腰际的触感让苏闲面容骤红,小声呢喃道:“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嗯~娘子在说什么?”尾音妖娆,指腹轻轻描摩她娇嫩的面颊,忍不住亲了亲。 “我有事与你说,后日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和我一同去‘刺杀’紫宁与若若,我要帮世子看清心里的人是谁!”苏闲眯起眼睛,快速闪过丝精芒。 东方酌侧着身子,单手撑住脑袋,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伤到世子的肩膀可好?” 苏闲轻声一笑,觉得他就好像自己腹中的蛔虫,深深一想,她身边的男子都是极为聪慧的,当即笑道:“可,有夫君在身边真好。” “知道我好,就多依赖我些。”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会凤阳王 ?竖日,天色湛蓝,白云漂浮,微风习习,沁人心脾。 黑色牌匾高悬,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凤阳府”,门外的两侧各站着名侍卫,见到若珏的面容,十分恭敬道:“见过仁王,王爷正在怡花居等着您呢。” “我知道了,辛苦二位了。”若珏微微一笑,抬步进入凤阳王府,苏闲紧随其后,任凭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面不改色。 凤阳王府占地极广,虽不及仁王府来得气派,却比其他王爷的府邸华贵许多,凤阳王是异姓王,因战功卓绝,豪迈而不拘小节,深得女帝信任,得以在帝都定居,世子是她最喜爱的侧夫所生,因而对其甚为宠爱,只要犯下的不是大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是世子的婚姻大事着实愁坏了她,落花留意流水无情,毕竟仁王身份高贵,又是她的忘年之交,如何能强求呢? 穿过假山后的雨花石小路,从拱门进入,眼前是浩渺烟波的湖面,漂有一叶小舟,在层层绿意盎然的荷叶中摇荡,湖中央建有一座水榭,朱红色的漆柱矗立,四边飞翘的檐角挂有铜风铃,碧色珠帘垂下,隐约看到里面的矮桌和坐垫,以及琳琅满目的水果和点心。 若珏施展轻功,足尖似蜻蜓点水,瞬间落于舟上,挑眉看着苏闲,催促道:“闲闲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啊!” “不!你划船过来接我,我‘不会’武功。”苏闲双臂环抱于胸前,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你成心支使我是吧?”若珏嘴角微抽,暗中腹诽:她要是不会武功,天下就没有人会了! 苏闲当即颔首,笑眯眯道:“你说对了,作为你卖我的报答,快过来接我!” “你这性子有时候睚眦必报,让人头疼,不过谁让我就喜欢你呢,权当对自己心志的磨练了。”若珏叹口气,拿过划桨拨开水面,小舟悠悠行进,来到苏闲面前。 二人谈笑风生,小舟靠岸时尚未收敛笑意,只听珠帘相碰发出清脆之声,一位身形高大,容貌周正的中年女子出现在面前,声音洪亮而豪爽道:“等候多时了,你们在聊什么竟如此愉悦?” “我们在谈论风月雅事,凤阳王可有兴趣加入?”苏闲伸手将若珏拽上岸,美丽的面容反射着阳光,显得格外清丽。 她听出凤阳王在有意无意地拉近彼此的距离,言语间并无顾忌,索性顺水推舟,也不跟对方过多的客套,她深知有的达官显贵偏生不喜欢别人对他们生疏客套,总要做出副熟络的样子,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心,还要深入了解才能知晓。 “加入,当然要加入,我已经备下水果和糕点,咱们可以慢慢谈,二位请进去坐吧。”凤阳王欣然应允,掀开珠帘做出邀请之姿。 若珏拉着苏闲进入水榭,各找位置坐下,身边等着伺候的小厮胡跪在二人身边,极有眼色地递上布巾拭手。 凤阳王深邃的目光打量着苏闲,看她动作优雅,举止间带着贵族风气,悠悠道:“本王邀请苏姑娘前来,一是为那日小儿对苏姑娘的无礼举动表示歉意,二是想要结交苏姑娘这位朋友。” “在下何德何能,竟入了王爷的眼,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王爷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苏闲此话说得进退有度,能否做朋友,选择权交给了凤阳王。 “我听小若叫你闲闲,你比小若还要年幼几岁,我唤你小苏可行?”凤阳王笑容满面,称呼由“本王”变为我,态度谦和,显然是要交朋友的。 苏闲亦不矫情,颔首道:“随王爷开心便好,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 “好,够爽快!既然是道歉,怎么能少得了做错事之人。”凤阳王微微侧身,对着屏风后喊道:“臭小子,还不快出来,昨日送个请帖而已,却差点把仁王府拆了,你胆子又大了不成?。” 苏闲视线望向屏风,后面人影绰绰,扭捏半晌才出来,当看到世子爷的打扮时,苏闲非常不厚道地笑出声,毕竟男人涂脂抹粉她见过,浓妆艳抹她也见过,可是将自己打扮成那么丑,看一眼就想吐的,她委实是头一次见到。 而凤阳王亦是头次见到自家儿子如此丑陋的模样,无奈扶额,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出来见贵客为何不好好收拾一番?” 原本她觉得儿子容貌尚可,稍加打扮至少能让苏闲惊艳一把,殊不知苏闲身边的容访和东方酌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根本不是世子能比得上的,而世子见过那二人的容貌,早就被深深打击到,如今是自暴自弃了。 “母亲,这是我自己画的妆容。”世子不敢在凤阳王面前放肆,略为拘谨地站在一旁。 凤阳王不知该说什么表达此刻的心情,讪讪一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无碍。”若珏强忍笑意,摆摆手道。 气氛凝滞,这时小厮不知从何处冒出,凑在凤阳王耳边嘀咕几句,只听她道:“既然是紫宁将军来访,快快将人请来此处。” 听到紫宁二字,世子双目骤然放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里面满含的欣喜。 苏闲与若珏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视线齐齐看向凤阳王,发现她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世子的变化。 湖对岸显现紫宁的身影,世子的身子不自觉前倾,颇有种望穿秋水的架势。 姿态翩跹如蝴蝶,墨发与裙衫在风中晃动,恍如凌波仙子踏水而来,身形一旋,安然落地,仅有足尖沾上水渍,风姿无双! “见过凤阳王。”紫宁施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紫宁将军前来,真是令我这王府蓬荜生辉,快快请坐。”凤阳王笑脸相迎,眼神示意小厮添张坐垫和矮桌。 若珏杏目水波潋滟,唇边掠过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曼声道:“紫宁刚从边关回来,与世子数月未见,不如让他们单独叙叙旧,我与凤阳王有其他事情要说。” 闻言,世子连连点头,迫不及待道:“母亲,既然仁王与你有事相商,我不便呆在这,就与将军先行离开吧。” 凤阳王用余光扫视苏闲,看她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对周围的一切不甚在意,尤其目光看到世子那一眼后,再没落到他身上过,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人家不喜欢她的儿子! 叹口气,虽然看中的人选眼界过高,但合她的眼缘,至少成了朋友,随即道:“去吧,好好招待紫宁将军。” “是,母亲。”世子语调雀跃轻快,快步走来拉着紫宁的袖子离开。 苏闲看到紫宁似有似无的笑意,暗道因为情绪过于内敛,导致情感表达不畅,现在明明非常开心,但那笑容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怪不得凤阳王与世子都未发现她的心思,传说中的面瘫加闷骚,极难降伏! “小若想与我谈什么?”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湖对面,凤阳王开门见山道。 若珏暗中掷出粒果核击中苏闲,冲她眨眼,似乎在说:机会给你争取到了,剩下的交给你! “凤阳王可是在发愁令郎的亲事?甚至生出要将他嫁于我的念头?”苏闲将果核弹回,二人在凤阳王的眼皮底下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 “既然小苏都已经猜到,再瞒着也就没意思了。犬子爱慕仁王多时,却是求而不得,他有严重的洁癖,除府中的姐妹以及仁王与紫宁将军外,从不许别的女人近身,我听说他曾当街对你搂抱,就派人调查一番你的事情,觉得小苏实乃可造之材,犬子跟着你会有大福气!” 苏闲瞧对方眼神炙热,不禁打个寒颤,微微一笑道:“王爷过奖,可惜我家中已有两位夫郎,他们都是爱拈酸吃醋的,且令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怕是要辜负王爷的心意了。不过有时候最合适的人选近在眼前!王爷不必看若若,我说的是紫宁将军!” “紫宁将军?”凤阳王双目圆睁,语气不可置信,她并没有看出紫宁喜欢自家儿子,亦觉得二人有些不太合适。 “王爷且听我说,紫宁将军爱慕世子已有十二年,每次回帝都,世子都会前往陪伴,原本算得上两情相悦,不过阴差阳错世子误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若若,而紫宁也如此认为,于是便将那份爱幕埋藏心底,只想默默守护。现在若若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世子却仍未弄清自己真正的心意,我觉得是时候拨乱反正了。”苏闲语气沉沉,神情严肃。 怪不得每年那臭小子有很长日子不在王府呆着,哪怕让人将他锁起来,也总能逃出去,里面竟有这层缘由!不过…… “怎么拨乱反正?毕竟这孩子已经傻了这么多年,若是能想明白,哪还用等到今日仍旧待字闺中。”凤阳王深深蹙眉,对世子的情商与智商怨念颇深。 苏闲不由一乐,笑道:“此事交给我,但世子可能要受点伤,不知凤阳王可愿意?” “愿意,非常愿意!只要你能成功将犬子嫁出去,哪怕在他身上捅几刀都没问题,留下条命成亲就好。”身为人母,凤阳王自然是希望世子能够幸福,在她看来,能嫁给个对他好的妻主,就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好的安排。 “好!想不到凤阳王如此深明大义,果然是亲生的孩子!”苏闲眼角微挑,语气分外轻松。 若珏默默替世子感到不幸,被两个女人共同嫌弃,合伙算计,其中有一个还是生身母亲,更重要的是对于自己明日要被插刀的命运尚不自知,心思全放在游园上。 这厢细细探讨“刺杀”计划,那厢世子陪着紫宁在王府四处游览。 世子正滔滔不绝地介绍花园里盛开的娇艳鲜花,忽然打个寒噤,搓搓手臂问道:“紫宁,你冷不冷?” 如水般平静但温和的眸子微动,紫宁淡淡一笑,温声道:“我不冷,你若是冷,我们就去屋里坐着说话。” “不用,你还从来没仔细参观过凤阳王府,我带你仔细瞧瞧,何况我不愿见到苏闲,那个毒舌的女人,连着她家的两个夫郎都是毒舌!”世子撇撇嘴,继续前走。 紫宁笑意融融,她虽然与苏闲相处时间不长,但能够得到若珏的认可,想必有过人之处,遂道:“明日我与若若相约外出游玩,租了艘画舫,你要不要同去?” “去,为何不去?对了,那个苏御会不会去?”世子想起若珏几乎与苏御形影不离,每次她到仁王府找若珏都看到二人,不由有些心情郁结。 关于苏御的事情,紫宁多少听若珏提过,可她确实不知对方是否同游,只能摇摇头。 “紫宁,你在边关过得如何?我听说那里有很多男子比较豪放,对喜欢的女子表达爱慕更为直接,你是否收到过他们的情书?”世子抬眸看她,眼含好奇。 “嗯,收到过几位世家公子的信。”紫宁露出抹清浅笑意,注意到世子目光阴沉,心中顿时愉悦,补充道:“不过我并未回应他们,因为我早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世子猛地停住步伐,语气带有自己未发觉的急切,问道:“紫宁何时有了喜欢的人?是谁?我是否认得?” 他不知为何,见面时的开心似乎被浇上盆凉水,顿时熄灭,仿佛心湖投入颗大石,激起巨大的水花,竟比得知仁王爱慕苏御时还要痛,不由暗忖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紫宁见他捂着心口,上前一步,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身体不舒服?进屋休息会儿吧。” “不要,我必须陪着你!”世子十分坚定,拉住紫宁的手大步向前。 事关身体状况,紫宁自然不能由着他,当即将其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往世子的卧房而去,不顾惹来府中下人的侧目,对世子的贴身小厮吩咐道:“去请府中的大夫来,世子身体不适。” 小厮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得不轻,抬腿就朝大夫居住的地方跑。 世子被她动作轻柔地放于床榻,面颊爬上绯红,刚才被她抱在怀中,闻着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心跳怦怦加速,却是格外安心。 “怎么大夫还没来,我去看看!”时间不过片刻,但紫宁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准备亲自前去。 世子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摇摇头道:“我没事,现在已经好了,你坐下陪我好不好?” 他不想让对方离开,紫宁常年在边关,他们见面的时间原本就少,现在好不容易能相处一会儿,怎能浪费在别处? “嗯,我陪你。”紫宁坐在床侧,看他双颊通红,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狐疑道:“真的没事?脸这样红,额头也有些发热。” 额头传来柔软但略微粗糙的触感,她的手因为常年握兵器,磨出了茧子,但又有女子的柔软,让他微微紧张,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直响,仿佛胸腔中有只兔子随时要跳出来。 “没事,屋里太闷,你把窗户打开吧。” 紫宁依言照办,重新坐回床边,屋外大夫背着药匣匆匆赶来,觉得屋内气氛诡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将药匣放到桌上,神态平和道:“将军,请您先让一下,我要为世子把脉。” “好,不过他似乎有些发热,麻烦大夫仔细瞧瞧。”紫宁让开位置,双目未曾从世子那里移开,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细细把了半晌,大夫摇摇头,不紧不慢道:“世子很健康,可能是现在天气变化无常,稍微受了点影响。” 小厮将大夫送走,屋内再次剩下二人,世子埋首于被衾,有些不好意思。 紫宁看眼天色,她回帝都不久,府中尚有些事未处理,女帝让她上交一份最新的边关情况,如今还未着手准备,遂起身告辞道:“你今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明日去西郊云湖相聚。” 世子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外方才收回视线。 感受着心跳如鼓,慢慢滋生出异样的感觉,他从未如此紧张过,当初向仁王表白时,也只是微微羞涩而已,难道他的心思竟然…… 湖上水榭,苏闲与凤阳王相谈甚欢,干脆让人端上酒水,边喝边聊无比惬意。 若珏单手撑住下巴,幽幽盯着二人,百无聊赖地摆弄小碟里的瓜子,深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闲闲,我们已经在凤阳王这儿坐了一个半时辰,我出门时还未跟阿御知会一声,他该生气了。” 苏闲斜睨她一眼,忽然笑容灿烂,凤眸弯弯道:“昨夜我离开以后,月色正好,你与大哥发生了什么?” 凤阳王霎时双目晶亮,竖着耳朵探听八卦,她如今赋闲在家,中年妇女嘛,主要靠八卦打发无聊时光。 被二人赤裸且热情的眼神瞅着,若珏好像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脚,不过她自幼接受的女尊风俗,并不像大陆女子那样羞涩不语,而是挺起胸膛道:“昨晚阿御亲了我,还对我说喜欢!” “啧啧~进展飞速啊,我就说依大哥的性子,反应过来以后你是逃不过他的五指山的!”苏闲一副你栽了的表情,语气颇为感叹。 第一百六十章 画舫刺杀 “能收复小若,我倒好奇那个苏御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呢?”凤阳王指尖拂过下巴,眯起眸子反复打量若珏。 苏闲轻笑一声,淡淡道:“我大哥是个轻易接近不得的男子,否则会迷上他,而他的心里一旦进驻某个女子,那么世间其他女子就只剩下准备好小手绢默默哭泣了。” 若珏伸脚踢踢她,曼声道:“你这妹妹当得,走到哪自家大哥夸到哪,这样下去指不定给我树立多少情敌呢。” “没办法,自家大哥太优秀,总之你可不能辜负他。”苏闲神色一正,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切,我这辈子吊死在他那棵树上,再者除了他,还有你在旁边看着不是?”若珏耸耸肩,瞪她一眼道:“少贫嘴,是时候和凤阳王告辞了,紫宁已经回去,我们还要准备一番。” 凤阳王呵呵一笑,看着年轻后辈斗嘴也是件乐事,遂道:“走吧,有空再来,我儿嫁人时你们可要喝杯喜酒啊。” 二人含笑应下,转身离开水榭,坐着马车打道回府。 ……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微风掠过湖水,带起层层涟漪,碧波荡漾,画舫破开平静的湖面,缓缓前进。 画舫四周悬挂的轻纱阻隔外界的视线,徒增几分神秘感,舫中紫宁与若珏相对而坐,中间的方桌摆着棋盘,黑白二子你追我赶,不分高下。世子蹲在甲板上,将手伸入碧绿的湖水中搅动,感受水流穿过指缝的细腻,偶尔将眸光落到紫宁身上,看着那神情认真的侧脸,心中小鹿乱撞。 昨日送走紫宁,他就开始魂不守舍,晚上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总是想着那令人安心的怀抱,坚实有力的手掌,甚至于梦中都有女子关切的面容,不过他梦到紫宁身穿铠甲,英武不凡,在边关有无数男子倾心,站在城头上巡视时,却被忽然而来的羽箭穿心,唇边鲜血刺目,心口处的血液杳杳流淌,那一刻他心颤不已,想冲上去却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她从城头坠落,摔得血肉模糊。 醒来时,他身下的被褥被汗水浸透,浑身冰凉,眼角有泪水流过的痕迹,心悸不已,是以他今日心神不宁,总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痛快,每次和宁宁下棋,都觉得好像回到当年在边关的生活,还记得有一次你与海上倭寇作战时,对方的箭矢直射你的肩胛,宁宁面色不变,生生折断箭杆,率领士兵英勇作战,最后大获全胜!那一战可是彻底打响了你紫宁将军的名号,让朝堂上那帮文官无言以对。” 若珏神采飞扬,杏目闪烁激动的光芒,忽闻茶盏落地的声响,回首却见世子面容煞白,神情怔仲。 紫宁一惊,起身快速走到他身边,语气忧虑且懊恼道:“脸色如此苍白,快坐下休息,昨个儿身子就不太舒服,早知道今日不该邀你出来的。” 她想端杯热茶过来,奈何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低头看到世子紧咬唇瓣,嗫啜道:“你陪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好,我哪里都不去。”紫宁放轻语气,动作柔缓地拍打他的背部,侧首道:“若若,麻烦你端杯茶过来,他现在情绪不稳定。” 若珏挑眉,认为照现在的情况应该不需要“刺杀”了,世子如此紧张紫宁,定然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心意,不过既然辛苦的安排准备,苏闲肯定不会白白浪费,说不定能借此机会让二人定下亲事呢。 将茶盏递给紫宁,发现对方的注意力都在世子那里,完全无暇管她,若珏也不提醒,干脆直接等着看戏。 画舫悠悠飘荡,轻纱幔幔舞动,朦朦胧胧,春风醉人,柔化了游人的心。 气氛安宁温馨,伴随破空之声,一支箭直直插进柱子中,撕裂难得的平静。 几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跃上甲板,手中的长剑和大刀闪烁寒光,将轻纱砍成碎片,三人暴露在冷凝的空气中。 为了这场“刺杀”,苏闲特意打扮成男子,用布条紧紧缠住胸部,浑身包裹在黑色中,只余一双稍加修饰的凤眸在外,身边的东方酌挨着她,蠢蠢欲动,摩拳擦掌打算在世子爷身上捅一刀,而其他人则是东方酌身边的几名暗卫,被强行拽来演戏。 “仁王,紫宁将军,我仰慕你们许久,可惜今日要奉主子之命来取你二人性命!”苏闲沉沉开口,嗓音溢出男子雄厚的音色。 若珏抽出长剑,成戒备状态,嘲讽道:“就凭你们,想杀我二人,简直是笑话,倒不如现在招出幕后主使,我兴许能留你们一条命。” “是不是笑话,手底下见真章,我早就想和大名鼎鼎的战神讨教几招了!”苏闲冷笑一声,戏演得十分逼真。 紫宁将世子挡在身后,语气严肃道:“你不要离我太远,否则我没法保护你。” “我知道,不过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刺杀你们?”世子攥着紫宁的衣角,被周围的杀气吓得不敢妄动。 苏闲的长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身形一闪直接往若珏攻去,看她有所动作,其余几人按照事先的安排开始行动,东方酌直奔紫宁而去,招式凌厉,速度快到只见刀影,紫宁用手中的软剑挡下,原本武功就不及东方酌,眼下要护着世子,愈发吃力了。 若珏与苏闲缠斗在一起,后来干脆扔掉兵器,采用近身相斗的方式,只听她低低道:“来的时机正好,不过我觉得世子已经对宁宁产生了情愫。” 苏闲踢出一脚,被若珏用手臂挡下,撇撇嘴道:“若是让他们自己来,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我可是医者,讲究药到病除,现在就该给他们下记猛药,直接上升到谈婚论嫁,反悔不得的地步!” “闲闲真是个急性子,做事雷厉风行,不过此种性子有好有坏,我怕你日后会吃亏在这上面。”若珏打出一拳,在距离苏闲面门三寸处被挥开。 “你放心,我只在做有把握的事情时才会如此,若是没把握的事,我会先计划一番,等确定胜算最大时,才会出手,否则我早不知道死过几次了。”苏闲身影灵活闪避对方的拳脚,瞥一眼另一方的战况,小声道:“我们该过去了。” 二人边打边走,最后若珏来到紫宁与世子身边,被黑衣人包围起来。 “你们走投无路了不是,孰胜孰负一看便知,英雄惜英雄,明年的今日我会在仁王和紫宁将军坟前备上壶好酒,算是祭奠。”苏闲笑得猖狂,侧首命令道:“上!” 黑衣人蜂拥上前,紫宁与仁王拼命抵挡,世子被护在中间,心中无比后悔自己不曾学过一招半式,如今成为累赘,害得紫宁为保护他身上多处受伤,莫非梦境成真,他们今天真的难逃一死么?不甘心呐。 苏闲与东方酌交换眼神,同时出招,生死攸关之际,世子看着锋利的刀刃刺向紫宁,心中抽痛,不知何处迸发出力量,扑在她身上,只觉肩膀一痛,低头看见白袍上刺目的鲜红,身子脱力往后倒下,紫宁手臂一拦将他搂进怀中。 余光扫到不远处匆匆赶来的十几道人影,苏闲故作惊慌,急声道:“撤!快撤!他们来了帮手!” 足下蓄力,黑衣人施展轻功疾驰而去。 转眼十几个白色身影落在甲板上,其中一人跪地道:“属下保护不周,恳请王爷降罪!” “哼!本王和紫宁将军差点命丧于此,世子也身受重伤,你们岂止保护不周,简直该死!看在你们追随我多年的份上,回去以后每人领三十大板!”若珏面容阴沉,怒火中烧。 “还站着做什么?把附近的大夫给本王找来,速度一定要快,否则就等着凤阳王要你们的命吧!”话落,人影飞速四散离去。 世子躺在紫宁的怀中,因失血导致面色苍白,东方酌那刀掌握的力道适当,伤口不算深,却会出较多的血,足够吓吓这位娇贵的世子。 “紫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我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死?”世子缺少气力,虚弱不堪。 看着满面担忧的女子,不由松口气,梦境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她仍然活着。 紫宁眸光温柔,声音好似春日和煦的风,浅浅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  世子只觉得自己的温度在渐渐流逝,眼前有些模糊,好像有无形的力量要将他从自己的身体中拽出,怕有些话不说会遗憾终生,遂摸索着攥住紫宁的手,有气无力道:“紫宁,我好像喜欢你,我以为我喜欢的是仁王,可最近才发现,我心里的人是你。” “紫宁,你喜欢我么?如果我没事,你会娶我吗?我这么娇蛮,你会讨厌我吧。” “我昨天梦到你了,穿着铠甲威风凛凛,不过那不算个好梦呢。” “我从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愿意为她献出生命,可惜我们今后不能见面了呢。” 声音逐渐变小,紫宁的目光柔和若水,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唇瓣,落下一吻道:“傻瓜,我也喜欢你啊,喜欢了好多年呐,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着你,等你伤势好了以后,我们就成亲,去看边关的长河落日,去看浩瀚无垠的海面,纵马天涯,共度余生,可好?” 世子扯出抹虚渺的笑容,眼前一亮,应道:“好。” 若珏站立一侧,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二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开,便从怀中掏出粒药丸扔给紫宁,“这是我从闲闲那里得来的保命丹药,你喂他吃下吧。” 通体棕色的药丸有指甲般大小,紫宁将其塞进世子口中,药丸入口即化,片刻,世子的面色有所缓和,呼吸渐渐平稳。 “王爷,大夫来了。” 一名白衣人携着位老先生出现在甲板上,大夫原本在医馆里磨药,忽然闯进白衣人,语气焦急地让他救人,不容他说一句话,拽着他顺手提上药匣就走,轻功疾驰吓得他不轻快。 抚着胸口缓口气,大夫一眼便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出于医者仁心,他快步走上前去,经过把脉,松口气道:“没有性命之忧,这位公子可是吃了什么药?眼下先止血吧,你们都离我三米开外。” 紫宁皱眉,询问道:“大夫,我能不能留下?” 看她神色紧张担忧,大夫虽然不喜欢自己诊治时有旁人在场,但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点点头道:“好,你就帮我打下手吧,现扯开他的衣服,清理干净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 紫宁照办,大夫打开药匣,取出瓶瓶罐罐,若珏瞥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碧绿的小瓶子,递到大夫面前道:“大夫,您看看这药有没有用?” 这是今早她离开王府时苏闲交给她的,说是能够派得上用场,莫非是止血的? 大夫接过,低头仔细瞧了瞧,放在鼻尖下嗅嗅,双目骤然放光,急切道:“好东西,好东西啊!这可称得上是止血圣药,王爷哪里得来的?用上此药,这位受伤的公子很快便能生龙活虎了。” 若珏摸摸鼻子,在未经过苏闲允许前,她不能够私自说出此事,遂笑眯眯道:“偶然遇到一游方术士,在他那里买下来的。” “哦,可惜了,还以为是哪位同行,希望能够认识认识呢。”老大夫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过,世子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紫宁温和地注视着因疼痛昏厥过去的世子,还是放心不下,再次询问道:“大夫,他真的没事么?” “没事,没事,只要有这瓶药在,你哪怕再捅他几刀都不成问题,姑娘别担心,我开服补血的药,让他多休养便是。”老大夫摸摸胡子,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药匣。 作壁上观的若珏白一眼紫宁,暗道都已经预先有过计划了,竟然还如此不放心,紫宁果然非常喜欢世子,他们在一起大概会过得很幸福吧。 “将画舫靠向岸边,找辆马车来。”她侧首吩咐白衣人,该去凤阳王府帮紫宁提亲了! 完成任务的苏闲和东方酌找处隐蔽的地方换下衣物,遣散暗卫,二人悠悠回到仁王府。 刚坐下,就看到管家步履匆匆,面带急色往屋中而来,视线触及苏闲的那一刻,仿佛迸射出见到救星的光芒。 苏闲顿感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笑眯眯地问道:“管家可是有什么急事?” “苏姑娘在府中,真是太好了,三皇女派人来请姑娘和王爷去府上品茶论曲,如今王爷与紫宁将军外出泛舟,只能麻烦苏姑娘先去了。”管家不知内情,但想到苏闲如今在王府内有着与王爷等同的地位,并且得到三皇女指名相约,显然是个不得了的角色,只能让她先应付着。 苏闲没有拒绝,凤眸幽光闪烁,语气温和有礼道:“管家先让人稍等片刻,我今日起得晚,先收拾一下仪容,免得失礼。” 管家注意到她裙子微乱,捂嘴打个哈欠,眼角处有晶莹水珠,确实不适合外出见客,便应道:“好,姑娘可要快些。” 东方酌拉着她进入卧房的内室,星眸满是坚定,漫然道:“我要与你同去,三皇女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万一是鸿门宴呢?” “我有能力自保,但你的容貌被外人看去会惹出麻烦,如果三皇女将你的美貌告诉太女,我岂非要受制于她?”苏闲面色微沉,寸步不让。 “我有法子。”他转身往床头走去,摸索出一张人皮面具,颇为得意地盯着她,“带上这个,没有人能看到我的真容。” 他又找出个透明的小瓶子,往眼中滴进两滴液体,瞳孔的颜色竟然发生变化,琥珀色的眸子变为纯黑,以往狂狷的神色被掩藏起来,变得幽暗深邃,如此看来,倒只是个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与平日的东方酌截然不同。 连人皮面具都准备好了,可见其决心之深,苏闲无奈叹口气,恶狠狠道:“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二人手牵手向王府外走去,三皇女派来的马车正在外面候着,见有人出来,车夫极有眼色迎上前,殷勤道:“你是苏姑娘吧,快请上马车。” 苏闲微微颔首,率先钻进马车,东方酌紧随其后,在她合上车帘时,低低道:“等候许久,麻烦你了。” “这是小人的分内之事,苏姑娘不用在意。” 车内,苏闲将臻首靠着东方酌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把玩那圆润的指尖,耳边是东方酌狐疑的声音,“阿闲,三皇女明目张胆地来请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她是个有手腕的女人,不过如今的节奏仍然不够快,在众多皇女中属她的心思最深,可惜入了局,心被困住,容易被各种外部条件所迷惑影响,思维好像掉入井底的青蛙,单就这点而言,她不战而败,等我们取得想要的东西,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任她掘地三尺都没用。”苏闲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男子脸侧,檀口中的淡淡馨香飘入鼻腔。 东方酌单手钳住她的下巴,俯身凑近,伸出舌尖舔舔唇瓣,诱惑至极,薄唇蒙上层水光,苏闲轻笑一声,曼声道:“想要勾引我不成?” “是啊,想勾引你,阿闲可愿上勾?”男子尾音上扬,竟无端多出几分魅惑之意。 “我只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阿酌何时成了钓鱼翁?如此俊逸的渔人,恐怕没有不想靠近的鱼呢。”苏闲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上仰,樱花般粉嫩的唇凑近,凤眸水光潋滟。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换取宝贝 如此诱人之姿,血气方刚的男儿如何能忍,东方酌当即发挥男儿本色,狠狠攫住那双咄咄逼人的嘴巴,深深吮吻着,舌尖追逐着,纠缠着,女子的甘甜让他欲罢不能,手臂不自觉加大力道,似要将她融进体内,合为一人,生生世世不相离! 苏闲唇边溢出小声呻吟,面容潮红,双目水汽迷蒙,马车摇摇晃晃,二人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能明显感觉到男子的变化。 就在即将天雷勾地火时,东方酌放开她,脑袋置于苏闲颈间,大口大口喘着气,压制住火热的欲望,手却不老实地伸进苏闲的衣襟,胸前窸窸窣窣的触感让她嗔道:“十五快要到了,你再等等,莫要让外面的人欣赏活春宫。” 东方酌嗤笑一声,闷闷道:“我忍得了,等到十五我再狠狠索取!” 马车停在三皇女的府邸外,二人从车内出来,被管事迎进去,穿过百花争艳的花园,怪石嶙峋的假山,水波荡漾的荷塘,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 紫藤花开得正好,盘绕在石架上,浓密的叶子遮挡住阳光,偶尔有光线透过缝隙丁丁点点洒落,风动影动,女子一袭清丽裙衫,满头乌黑的秀发简单挽起,典雅又不失活力,白皙素手摆弄着茶具,旁边小炉咕嘟嘟烧着水,眉眼间神色恬淡。 花架下铺着宽大的羊毛地毯,男子端坐其上,膝头放着张古琴,指尖灵活跳跃在琴弦,袅袅的乐音倾泻而出,一曲《520小说云水》,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的人间仙境,生出烟雾缭绕的意境,时而奔放雄浑,云水掩映,烟波浩渺,透着清潋淡远的含蓄美,与男子柔和的神情相映衬,空气仿佛都减缓了流动。 苏闲的目光停留在琴上,这是“飞泉”琴,通身髹朱漆,面上露大片黑漆,其间有少量的金屑,发小蛇腹及牛毛断纹,螺钿徽,琴面弧度略呈抛物线形,项、腰棱角无浑圆迹象。 站在原地直至一曲终了,三皇女已经冲泡好茶水,开口邀请道:“苏姑娘,还有身边这位公子,请坐吧。” 二人坐在矮小的木凳上,苏闲凤眸幽深,与东方酌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头,抚掌笑曰:“这位公子琴弹得不错,余音绕梁,涤荡心灵,闻之使人心中的躁动不知不觉间平复了。” 三皇女微微一笑,风轻云淡道:“承蒙苏姑娘夸奖,他是我的侧夫,在乐音方面算是有些天赋,能入得姑娘的耳便好。” 苏闲视线看向男子,面容清雅,气质宁静,琴技尚可,不过飞泉琴在他手中,尚且差些火候,“好琴配好音,我这人最爱收集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一类,勉强是个附庸风雅之人,今日来三殿下府中,一眼看中了飞泉,不知殿下可是肯忍痛割爱,将琴让于我呢?” 闻言,三皇女瞧瞧抱琴的男子,似是为难道:“不瞒苏姑娘,此琴是我这位侧夫的嫁妆,且他平日最爱用它弹奏,我恐怕无权决定。不过,若是苏姑娘答应帮我个忙,倒是可以将飞泉作为报酬赠予你。” “帮忙可以,但我要先听听殿下想我帮什么忙?”苏闲面容平淡,不卑不亢,“殿下方才说飞泉是侧夫的爱琴,如今以其作为酬劳,侧夫如何愿意?” 她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与皇家人合作,讲究的便是利益,不会无端有便宜可占,尤其是三皇女这般精明之人。 “无碍,侧夫是个识大体的,我再赏赐其他的东西作为补偿。” “既然殿下说定了,我再多言反倒显得扭捏,不过我做事情需要动力,不预先支付报酬的话,我可是提不起劲呢。”苏闲端起茶杯轻晃,微黄的茶水里映出的面容被粼粼水纹模糊。 三皇女使个眼色,男子起身走来,将琴递向苏闲,她伸手接过,细细打量,发现琴底为鹿角灰胎,发蛇腹、冰纹断,极具古韵。龙池凤沼皆长方形,口沿贴厚漆口一周,略高出于底板之内,亦现蛇腹断纹。琴底面皆为杉木斫,纳音乃用桐木粘贴而成,略呈隆起状。 而焦尾冠角明显,结处较尖,其上作浮雕,凹面随形装饰,极圆润,龈托左右有凸起弧形尖角尾托,仅附于尾端之前沿,做工亦圆润,额下无斜坡之象。护轸内卷而短,上结方顶,大于常器,足池装旧碧玉光素圆足1对,轸池用旧羊脂白玉六面凹棱尖底无通天眼轸1副。 飞泉,端得是张名琴! 最重要的是她体内的女娲石发生了异动,这张琴该是神器之一——伏羲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寻寻觅觅的伏羲琴竟然在锦荣国,果然一切都有机缘! 苏闲将琴交给东方酌,面上的笑容灿烂无比,语调轻快道:“三殿下不怕我反悔,只收报酬不办事么?” “你费心与我见面,苦口婆心规劝我,好不容易与我达成合作,又怎会做自毁长城之事?苏姑娘经商,商人重利,同时也重信誉,我自然相信苏姑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来三殿下对我颇为看重呐。” 三皇女嗤笑一声,似是嘲讽似是不屑道:“感情牌向来不稳固,我们之间有共同的利益,商人逐利,贵族逐权,两相合作,互有帮助,谈何器重不器重呢。” 苏闲笑意更盛,爽朗道:“殿下所言甚是,我一时迷惑了。” “今日苏姑娘孤身前来,仁王为何未到?” 明知故问,她就不信对方安插在王府的细作没有传回若珏今日泛舟湖上的消息,苏闲心中冷笑,面容如常道:“仁王今日会故友,我是她的幕僚,殿下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三皇女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挥退众人,包括她的侧夫在内,语气略微不悦道:“我与苏姑娘有事单独说。” 言外之意便是让东方酌暂时退下。 苏闲握住东方酌的手,双目直直望向三皇女,淡淡道:“此人是我的夫郎,忠心于我,殿下不必担心他会泄密,我给他中了蛊。” 东方酌看她胡说八道却一本正经的语气,心中暗笑,面色却绷紧,肃然道:“妻主为我中了相思子母蛊,子母相依,中子蛊者不得忤逆身带母雇之人的意愿,否则便会受万虫钻心之痛,且母蛊一旦身亡,子蛊亦必死无疑,殿下当我是摆设即可。” 论面不改色扯谎的功力,东方酌与苏闲不相上下,妇唱夫随。 闻言,三皇女眸光陡然变得深沉晦暗,她虽未听说过什么子母相思蛊,却知晓蛊毒难得难解,苏闲能用蛊控制自己的夫郎,心不可谓不狠绝,既有谋略,又有狠心,这样枭雄般的人物,绝对留不得! 待她将太女从储君之位拉下,就是除掉苏闲之时! “三皇女现在可以说让我帮何忙了吗?”苏闲理理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玉手借机挡住眼底的浪潮。 在对方想要开口时,又伸手阻止道:“我觉得只是谈话未免太过枯燥,今日我心情甚是高兴,就于此地给殿下演奏一曲,可好?” 三皇女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即便她选的这处院子偏僻且空旷,但仍旧不能保证接下来的话不被探子听到,毕竟有些人无孔不入,令她防不胜防。 而苏闲的提议甚好,她们不必另换地方,只需压低声音,让彼此能听到,在外人耳中仅有靡靡乐音。 东方酌将琴摆于桌面,苏闲随手拨弄如丝般纤细却富有韧性的琴弦, ?  苏闲漫不经心地勾着琴弦,白皙圆润的指尖好像蝶儿般落下,时急时缓,悠悠道:“殿下想要我帮什么忙?” 三皇女微垂眼睑,低低开口道:“我想让苏姑娘去劝劝宰相大人,让她归顺于我。如今她的独子嫁给太女,宰相自然成为了太女一派,也是我夺权路上的阻碍之一,我不愿对宰相动手,怕伤了他的心。” “殿下真是有心了,令人好生感动呐。阿酌,我要喝茶。”苏闲身子微侧,对东方酌露出抹风华绝代的笑容,语气带有些许撒娇。 东方酌端起茶盏递至她唇边,眼底溢出丝丝宠溺。 “殿下是否已经见过宰相的独子了?”苏闲品口茶,舌尖与微微苦涩的茶水相触,眸子不由得眯起。 太女经常派刺客去斩杀政敌,连血缘交融的姐妹都不放过,同时为防止自己遭受同样的待遇,府邸的守备格外森严,若想要进去恐怕要费番心血,说不定要折上几名武功高强的暗卫。 而三皇女对宰相独子的态度,是苏闲说服丞相大人的重要论点之一,她必须提前弄清楚。 三皇女颔首,语气染上几分低迷,却又十分坚定道:“我会彻底让太女翻身不得,将他所受的苦楚统统讨回,将我这几年的颓废报复回去!” 那晚她派人潜入太女府,引开大部分的侍卫,自己则孤身进入宰相之子的卧房,他果然过得不好,住的院子僻静清幽,屋内灯火昏暗,他趴在榻上,面容苍白憔悴,身子瘦弱了很多,裸露在外的脊背和胳膊小臂上新旧伤痕交叠,被鞭打的伤口已经结痂,不过有些地方却是化脓了,散发着淡淡的腐臭。 男子在睡梦中低声嘤咛,她凑近了去听,那双干裂的唇中溢出她的名字,满含感情。 她忍不住伸手拂过那些伤痕,尽管动作很轻,仍旧让男子在睡梦中醒来,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闪过惊恐,待看清眼前之人是她后,瞬间变为难以置信,一时惊喜交加,竟张口无言。 半晌,男子支起身子,强撑着道:“你怎么来了?快走,若是让太女发现,你肯定会有危险!” 三皇女扶住他,满目柔情,声音晃如清风般柔和,“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引开她了。当年的隐情我已知晓,你为何要瞒着呢?独自吃了这些年的苦,身子虚弱至此,我不知你的思念,一直恨着你,却又难以忘怀旧事,若非皇叔前来相告,我恐怕与你此生错过了。” “当年情根深种,你爱着我,可如今我是残败之身,如何能配得上你?三殿下走吧,世间好男儿万千,让往事随风过去便是。”男子拿开她的手,身子歪斜靠着墙壁,扯到后背的伤,不禁倒吸口凉气。 “你若能忘掉,又何必留着玉佩?”三皇女微微一笑,从枕下摸出凤凰玉佩,干脆坐在床边,凝视着他道:“我会打败太女,带你离开,给你新的身份,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等我好不好?” 男子叹口气,目光喜忧相伴,“母亲是不会同意的,我哪怕改换身份,终究是有辱门风,母亲虽向来疼爱我,却不能拿家族的声誉开玩笑。” 三皇女揽住他,从袖中掏出个小瓶,里面盛着上好的金创药,安慰道:“宰相那里交给我便是,你只需要好好养伤,尽量保护好自己,这是我府里的药,让你信任的小僮为你涂上。” 闻言,男子双目一亮,流光溢彩转动,语气期待道:“你说的当真?” “当真!我何曾骗过你?等我,我会尽快将你从太女府里带走!” “好!” 看着三皇女思绪纷飞,怔仲的模样,苏闲出声打断她的回忆,曼声道:“我答应帮你,不过殿下如今的速度还是太慢,成大事者不可过于犹豫。” “我会加快进程,中间还需苏姑娘和皇叔多多施以援手。”三皇女饮口茶水,眼中光芒闪烁,语气谦逊。 苏闲停止抚琴,将飞泉抱于怀中,起身告辞道:“好说,殿下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与仁王或我说便是,眼下我已在府中驻留许久,再呆下去难免惹人怀疑,就先离开了。” “希望苏姑娘能尽快将事情办好,本殿下感激不尽。” 离开三皇女的府邸,东方酌与苏闲手牵手走在街上,惹来无数人的羡慕加鄙夷,二人当街秀恩爱,苏闲容貌又不凡,总会引起某些人的嫉妒。 “租辆马车吧,实在太吵。”苏闲蹙眉,有些倦怠。 来到街角处,随意找辆马车,给车夫一锭碎银子,二人算是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与议论。 马车悠悠前进,却并非往仁王府的方向去,而是朝容访购置的宅院行驶。 车内,苏闲躺在东方酌腿上,仰头瞧着他,凤眸晶亮,玉手拽着他的一缕发丝缠绕于指尖。 “去找容访,可是要将飞泉交给他。”陈述的语气,男子略微粗糙的掌心抚摸女子娇柔的面颊,触感滑嫩,流连忘返。 苏闲美丽的面容笑意淡淡,懒懒道:“嗯,放在我们手里不安全,飞泉可是名琴,万一被小蟊贼偷走,我岂不是亏大了?” 女子冲他眨眨眼睛,俏丽的模样让他心中一软,忽然想起什么,凑近她小声问道:“明日是十五,你毒发的日子,娘子不宜出门,三皇女拜托的事情恐怕要缓一缓了。” “不必缓,咱们今夜就混进宰相府。”苏闲眼珠一转,暗忖既然三皇女要加快行动,意味着她的计划会随之快速推进,帮若珏脱身以及得到灵珠指日可待。 闻言,东方酌挑眉,又露出狂狷不羁的神色,手指刮过她的鼻尖,不紧不慢道:“娘子这次怎么让我同去了?” 苏闲斜睨他一眼,嗤笑道:“我若不让你去,你可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的了!我可要保护好娘子,毕竟明日是为夫期待已久的大日子,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开荤了。”东方酌目光幽幽,仿佛闪烁着绿光,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她吃进腹中。 “阿酌之所以在前往无忧林的路上拦截我,是不是心思不纯?”苏闲眼角蔓延妖娆风情,凤眸魅意激潋,化身为尤物轻轻扭动身子,勾得男子口干舌燥。 东方酌钳住她的腰肢,呼吸声逐渐加重,“阿闲该了解我的性子才是,既已得知自己的心意,我岂会放任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理?当然是要将你牢牢抓在手中,过一辈子你侬我侬的生活,我这般俊逸潇洒的男儿,多少女子求之不得,阿闲又怎舍得不要我呢。” “阿酌。”瞧着苏闲面容严肃,东方酌不由疑惑,问道:“怎么了娘子?” “我以前怎得没发现你是个自恋的?而且脸皮并不比容访薄,先前还动不动就脸红,如今觉得你的脸皮快要赶上城墙厚了。”说着,她伸手在男子脸颊捏了捏,手感极好,不禁多捏了两下。 东方酌挠挠头,讪讪一笑道:“我只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才会偶尔羞涩,看来娘子很喜欢呢。” “……”苏闲无语凝噎,索性闭上眼睛不做理会。 东方酌也不多纠缠,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与自家小娘子打情骂俏。 马车停下,二人从车中出来,抬手叩响紧闭的门扉。 门房恭敬地将二人迎进门,苏闲知道容访若闲来无事,一般喜欢呆在书房中看书,遂径往书房走去。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容访自书中抬头,窗棂中射入的光线为他蒙上层光晕,仿佛神圣不可触摸的神灵,见到女子的身影,他露出抹风华万千的笑容,好似初升的朝阳般温暖。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伏羲认主 苏闲背光而站,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却能察觉到周身的气息温和,东方酌将琴携在手臂间,与她并肩站立。 “闲儿和师弟同时回来,可是想念我了?”容访放下书卷,目光好似柔和的春风飘向二人。 “三师兄想多了,你我虽是师兄弟,我却没有断袖之癖,许是过上两三年不见,我就会想念你了。”东方酌将琴交给苏闲,悠悠坐在软榻上,翘起二郎腿,模样放荡不羁。 苏闲莲步轻移至容访身旁,将琴置于书案,腰间一紧,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人已经落入男子带有淡雅清香的怀抱,坐在那双富有弹性的大腿上,“闲儿,我想你了。” “容,莫闹,你可认识这张琴?”苏闲靠着他坚实的胸膛,玉指轻轻抚摸琴身,白色与黑色相映衬,徒增几分水墨画般的雅致。 容访端详半晌,缓缓开口道:“这是飞泉琴,名品,你从何处得来的?” 他素来对琴颇感兴趣,否则也不会在每年的七大公子聚会上弹奏琴曲,不过纵使见过无数名琴,这张飞泉却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苏闲邪惑一笑,凑近他的耳畔,低低道:“这张飞泉琴还有另一个名字——伏羲琴。” 伏羲琴?! 据典籍记载:伏羲琴是伏羲神以玉石加天蚕丝所制出的乐器,形似古筝,呈淡粉色,泛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其琴音能使人感到宁静祥和,甚至能够净化已被魔界气息沾染的心灵,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能够拥有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战胜蚩尤后,上古神器落入人间,其中伏羲琴被敦煌千佛所保管。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苏闲解释道:“不知是何缘故,十大神器的外貌发生了变化,不同于典籍中记载的形态,若不是我拥有女娲石,凭借神器彼此间的感应发现了它,伏羲琴不知还要流落多久呢。” 容访伸手按上琴弦,手指微动,袅袅之音从指缝逸出,“这琴可有记载的那般厉害?” 苏闲摇头,撇撇嘴道:“怎么可能呢,若是那般厉害,这人世间岂不翻了天?它除了能让你在受伤的时候比常人痊愈快些之外,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闻言,容访不由怔仲,暗忖万人追捧的神器竟如此鸡肋,要之似乎无用,自家娘子偏要收集,罢了,只要她开心便好。 神思不属,纤细坚韧的琴弦划破他的指尖,血滴落到琴上,飞泉发出微弱的白光,竟然猛地缩至如鸡蛋般大小,嗖的钻进容访的掌心。 见此,苏闲与东方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神器择主,看来容访是伏羲琴选中的主人。 “咦,进去了?”容访仍旧是那副平淡温和的神情,只是语调的变化透露出他的讶异。 “它应该是在你的丹田位置,容你运转内力,将它逼到掌心,就能让它从体内出来。”苏闲握着他的手掌,这双手常年握笔握剑,虎口处和手指侧面已经有了薄茧,掌心处传来源源不断的温热,二人行敦伦之礼时,他最爱用手掌抚遍她的全身,爱怜不已。 容访颔首,却没有立即尝试,而是反手覆上她的手,慢慢摩挲着,含笑问道:“闲儿可是答应三皇女什么条件了?” 东方酌瞧着二人你侬我侬的做派,心底泛着酸水,又看容访与苏闲如此默契,语气不由得带酸道:“她答应三皇女去规劝宰相,今晚就行动。” “哦,闲儿可是独行?”容访挑眉,视线落到斜倚于软榻的男子,语意不详。 “我与阿闲同去,以防有危险发生,至于师兄,就麻烦你留守在此了,以防有意外发生。”东方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二人视线相碰,千言万语不说出口但彼此了然,这是属于情敌间的默契。 苏闲仿佛听到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由扶额,抬手阻挡在二人中间,不紧不慢道:“我帮三皇女,其实是变相地帮我自己。倘若宰相倒向三皇女一方,亦或者保持中立,都是对于太女势力的削弱,双方便可以处在较为均衡的状态。” “而为了在女帝面前表现才能,朝堂上必会风起云涌,对种种政务各抒己见,女帝会将更多的政事交由二人处理,作为对她们的考验,由此若珏就可以从权力纷争中进一步解脱。” “容,你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我拿到地图后,你和大哥立刻前往皇陵取灵珠!” 容访看着怀中神色自信的女子,那美丽的面庞仿佛闪烁夺目耀眼的流光,不由自主与她面面相贴,语气带有几分旖旎道:“闲儿的智慧让我佩服,只是为何要这么快?” 苏闲稍稍后仰,身子离开他,“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距离接受圣女传承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过我尚有其他事情未解决,你也要回去看你的父亲,何况自我们出发来锦荣国那日,我就再没有给爹娘去过信,他们现在定然很担心。” “好,那我这几日就在府中仔细准备一番,你放心便是。”容访面含微笑,温和的双目漾着盈盈光波。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晚没有明亮的月华,仅有几颗星子悬挂空中,正适合偷偷潜入某些地方。 两道身影轻快似燕子,闪进灯火昏暗的宰相府,似无声的风吹拂落叶,静静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扒开一片瓦,向房内望去。 光线朦胧,一灯如豆,烛火摇摇晃晃,中年女子身披外衫,端坐在书案后读着信笺,身影被放大数倍投射在墙面,眉眼甚为严肃。 房顶人影快速射出几根银针,正中烛心,烛火晃动两下熄灭,屋内顿时陷入黑暗。 两道黑影飘然落下,推门而入。 其中一人走到烛台旁,重新点燃烛火,突然亮起的光线让人不适地眯起眸子,只见宰相坐在椅子上,身体僵直,双目圆睁,却是口不能言,冷冷盯着二人。 苏闲此次并未做任何掩饰,以原本的样貌堂堂正正出现在宰相面前,既然是要开诚布公地谈,自然不能遮遮掩掩。 她站在宰相身侧,额前的刘海在烛火投射的光线中落下阴影,遮住凤眸中的情绪,沉声道:“宰相大人,深夜不请自来,多有得罪。不过在下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白日不方便递拜帖,怕引人猜忌,给您带来麻烦。” “我会解开宰相大人的穴道,只要你不胡乱喊叫!忘了告诉大人,我的银针淬过毒,大人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大人同意我说的话,就眨眨眼睛。” 东方酌背身将门关上,看宰相思忖片刻,果真按苏闲所说拼命眨眼,毕竟混迹官场那么久,身处政治中心,享受过权利带来的种种便利,自然舍不得放弃到手的一切。 苏闲将银针从宰相体内取出,银光闪耀,被她仔细收好,拢进衣袖中。 “你是何人?找我所为何事?”宰相浑身无力,身子后仰歪靠着椅背,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她的确中毒了! “我如今算是三皇女殿下请来的说客,专门来说服宰相大人,从太女一派脱离。”苏闲自觉找地方坐下,东方酌与之形影不离。 闻言,宰相眸子一冷,唇边衔着嘲讽的笑意,反倒平静下来,问道:“三皇女流连烟柳之地,向来不将心思放在朝政上,而太女是女帝钦定的储君,对政事抱有极大的热忱,明眼人都能看出站在哪方更有利,姑娘却让我抛弃明珠选择石头,岂不是愚蠢!” “明珠?想不到宰相对太女评价甚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人无完人,马有失蹄,宰相大人为官十几年,这次怕是看走了眼。早年的三皇女样样强于太女,若不是情场失意,也不至于堕落之如此地步,现在三皇女有了发奋之心,又取得家族势力的支持,孰胜孰负恐怕说不准呢。”苏闲面容平淡,脖颈微微仰起,凤眸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宰相心中微动,知晓对方所言非虚,当年若非自己的儿子突然嫁给太女,三皇女也不会选择自暴自弃,不过单凭一面之词并不能让她完全相信,遂问道:“即便如姑娘所言,三皇女开始重振旗鼓,但太女在朝中经营数年,势力早就稳固,想要扳倒她谈何容易?” 苏闲淡淡瞥她一眼,心思一转,悠悠道:“宰相还不知道吧,仁王已经加入三皇女一派,紫宁将军与仁王私交甚好,又怎会站在三皇女的对立面?过几日女帝寿宴,紫宁将军更是想向女帝请求赐婚,与凤阳王的世子结为夫妻,如此算来,三皇女隐藏的势力并不比太女差呢。而在下除了是三皇女的说客,还是仁王的幕僚!其中盘根错杂的关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宰相双目盛满不可置信,她派出的眼线完全没有汇报这些情况,若对方所言皆是真的,那这锦荣国未来的帝位继承人要重新考量了,她亦需要重新站队! “我从不说假话,今日之所以把这些隐秘的情况告诉大人,只因为大人是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自有本账目,我不怕大人将这些说出去,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在大人开口前,让你永远长眠地下!”苏闲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话中却透着浓浓森寒。 宰相身子不由得一颤,她还从没有见过如此摄人的气势,哪怕在女帝身上都没感受过,“姑娘劝我脱离太女党,可是邀请我加入三皇女党?” “非也,我只是推荐给宰相大人两个选择:一是秉持儒家的中庸之道,互不相帮;二是加入三皇女一方,彻底同太女决裂。”苏闲锐利的眸光直直望进对方眼底,恍如刮过一阵寒风,刺得人不愿与之对视。 “犬子是太女的正夫,我若是投靠三皇女,他定然会被为难。” 苏闲微微一笑,风轻云淡道:“令郎嫁给太女另有隐情,大人被蒙在鼓中,并不知晓来龙去脉,但我已经调查清楚,且将实情告诉了三殿下,殿下早已私会令郎,二人重修旧好,只待太女失势,她便为令郎安排新的身份,娶他做正夫。” 此话故意强调她可以查出几年前连宰相都不知道的内情,是为了无形中制造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在心理上压制对手。 “宰相对令郎疼爱有加,他在太女府中究竟过得何种生活,想必大人比我清楚才是,不过大人一直都未理会,哪怕令郎被太女鞭笞,奄奄一息,大人都不曾出面,令郎的安危比起大人如今的地位,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又何必打着为令郎好的旗帜,逃避现实呢?” “倘若宰相退出太女的阵营,待三皇女事成,凭借她对令郎的宠爱,大人同样为皇亲国戚,却能享受更高的待遇,更能庇佑家族兴盛。若大人执意跟随太女,我便喂你服下药,将今日之事全部忘却,三皇女对待敌人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日后宰相大人的命运如何,只看天意了。” “且不说皇家有几分真情,单论太女的性子和行事手段,大人都是清楚的,她的能力与三皇女相比,孰更强,难道大人不知道?” 朱红色唇瓣中蹦出的话语好像砍断荆棘的利剑,剥开层层幻象,露出里面最为人不齿的真相,有时候在权力面前,亲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裸的揭露,平淡无波的语气,将内心深处极力隐藏的东西展现在空气中,宰相眼中是浓浓的恐惧,夹杂隐隐的愧疚,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依姑娘的见解,我该选哪项?” 苏闲挑眉,低头诡谲一笑,再抬头时又是那样的波澜不惊,“我是大人的话,选第一项!退出太女一派,保持中立态度,坐山观虎斗,倘若三皇女胜,大人自然好处多多,三皇女败,大人亦没有帮助她,太女即便想想对付大人,也没有足够的理由。” “我以为姑娘会让我选第二项呢。”宰相狐疑地看着她。 “大人不了解在下,我素来看重长远的利益,眼前的蝇头小利岂能阻止我追求更高的目标,再者我是站在大人的立场上,自然要为大人考虑。我知道大人信不过在下,但如果大人答应我的规劝,就相当于抓住我的弱点,毕竟刚刚的言论,足以激起太女对我的杀意,如此大人还有顾虑么?” 苏闲一派气定神闲,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慌乱,什么事情都掌控在她手中,这种如海般深不可测的感受,令人无端产生臣服其下的感受。 蜡烛悄然燃烧着,蜡泪缓缓流淌,沉淀在烛台上,积累出厚厚的一层,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子夜。 宰相幽深的目光望向苏闲,在心底抵触与她为敌,直觉认为,这样的人,如果被她盯上,恐怕日后都别想安宁。 “我就听姑娘一言,太女见识短浅,且没有气量,若是登基为帝,经人挑唆,早晚会对我下手,在此之前我提早做准备,比起官职,性命为先。”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枉我替大人考虑良多。不过在女帝寿宴,紫宁将军求赐婚时,许会遇到阻碍,到时还要麻烦宰相大人出言相帮,也好让她承你个人情,日后说不定有用上的时候。” 苏闲的身子小幅度晃动一下,她交叠双腿,单手撑头,语速略微急促。 身侧的东方酌察觉她呼吸微微紊乱,心思一转,举止十分自然地揽住她,手掌贴在她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希望能够缓解毒发的疼痛。 宰相并未察觉二人的异样,沉声道:“姑娘说的是,不过我若遇上难解的问题,该去哪里找你呢?” 闻言,苏闲彻底放下心来,宰相的话表明她与自己而非三皇女站成了一条线,“大人将疑惑之事写于纸上,派心腹之人送到仁王府交给我便是,但愿咱们合作愉快。” 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粒药丸递给宰相,强压翻滚的气血,“这是解药,大人服下即可,眼下时辰不早,大人明日还要上早朝,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东方酌揽着苏闲推门离开,悄声无息的出了宰相府,二人停在某处街道的阴暗拐角,看着上方数道人影匆匆而过。 “切,宰相大人真是谨慎,竟派人跟踪我们,怕我们骗她不成。”东方酌语气不屑,将苏闲打横抱起,足尖一点,消失在黑暗中。 苏闲紧紧抓住他的衣衫,额角的冷汗不断沁出,汇集成珠,被疾驰产生的风吹落,瘦弱的身子打着颤,恨不得钻进男子体内。 这才刚进十五,想不到毒发如此突然,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快要将她淹没,幸而毒发时与宰相的交谈临近结尾,否则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坚持到结束。 “阿闲,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到仁王府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单心秋的文文《极品师兄追妻忙》 小宝贝们可以去悄悄哟~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往皇宫 女子发丝凌乱,遮挡住面容,看不清此刻的神情,却能察觉到身子隐忍的抖动,东方酌从未见过她毒发,但他知道苏闲向来坚韧,能让她疼到神志不清,这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 轻功施展到极致,终于赶到了仁王府,他一脚踢开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将苏闲放于床榻,急匆匆点燃烛火,掌风一推,门已经阖上。 床上的苏闲蜷缩成一团,身体好像要被从内部粉碎,内力在筋脉中横冲直撞,分筋错骨般的疼痛不断侵袭着她,头脑昏昏沉沉,灵魂恍如要从躯体中脱离,唇瓣无意识地发出呻吟。 东方酌伸手解开她的裙衫,因为被汗水浸湿,内衫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单看一眼就足够让男人血脉喷张。褪去最后的障碍,女子白皙如玉的肌肤在烛火中蒙上层柔光,玉体陈横,脖颈优美,锁骨精致,腰肢纤细,双腿修长,玉足小巧,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丽,澄澈干净如婴儿的苏闲就这样毫无遮掩的闯进眼底。 鼻腔瞬时涌出股暖流,男子抬手一抹,发现袖口处一片嫣红,暗道:只是看着她,竟然就流了鼻血!果然是天生的尤物! 苏闲浑身一凉,不由得双手环抱胸前,双腿向上蜷起,想要寻求温暖,却又浑身无力,神智快要被毒发的疼痛扯裂。 殊不知这样娇柔的她看起来更具诱惑力,东方酌看她眉头紧蹙,红润的唇瓣已然苍白,被贝齿咬出血痕,心中抽痛,现在能缓解她的痛苦的只有他了! 快速褪去衣衫,赤身走到床边,覆身而上,男子精壮的身子贴着女子娇柔的身躯,形成力与美的融合。 “阿闲,我这就帮你。”男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小巧的耳垂,语气满是心疼。 为防止伤到她,东方酌先从亲吻开始,小心地捧起那张美艳的面庞,吻好似蝴蝶落在额前,眉间,鼻尖,最后含住柔嫩的唇瓣,深深吮吻着,仿佛要倾注满腔深情。 哪怕已经亲吻过她数次,其中的滋味仍旧妙不可言,这就是相爱的感受,身下的女子是他永恒的追求。 苏闲发出声嘤咛,双手被放在两侧,男子的手指与她相扣,似在许着生生世世不相离的诺言。 唇舌交缠,口中满是彼此的味道,酿就人世间最醇香的美酒,让人不禁迷醉其中,恨不得醉生梦死。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拨开女子被发丝遮挡的面庞,男子轻声安抚着她,薄唇中溢出声舒服的喟叹,就好似在沙漠中迷路的人终于找到绿洲,能够达成长久以来的愿望。 火焰蔓延全身,好像要将他灼烧殆尽,女子变为那甘甜的泉水,诱惑着他不断品尝。 苏闲不禁小声呻吟,席卷全身的疼痛如分筋错骨,让她眉头紧皱,随着丹田涌入股暖流,毒发的疼痛渐渐消退,紧蹙的峨眉平复,浑身被汗水浸透,眼角的妖娆却像魅世的妖姬,格外动人。 烛火昏暗,薄薄的纱幔隐约透出旖旎的风情,恰是鸳鸯交颈,被浪翻滚,春意正浓。 东方酌一遍遍爱怜着她,积累多日的蠢蠢欲动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阿酌,我的毒差不多了,现在不疼了。”苏闲气息急促,手臂攀附着他,散落的墨发与男子的混作一处。 “嗯,可是为夫的药还没解开。”东方酌邪魅一笑,凑近圆润的耳垂,辗转厮磨,女子立刻化为一汪春水,任凭他索求。 无论平日多么听话的妻奴,一旦上了榻,就开始翻身农奴把歌唱,瞬间化身为床榻的主导者,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完成“禽兽”的转变。 “你的药?”苏闲不解,唇边低低惊呼一声。 东方酌抚摸她柔嫩却气鼓鼓的脸颊,笑道:“娘子好比那春风一度,我中了药,难道娘子不该替夫君排忧解难么?” “娘子,为夫已经做足了功课,四处搜罗了好多的秘籍,准备与娘子好好讨教一番。” 苏闲顿时鄙视地瞧他一眼,口气怪异道:“怪不得你前几日窝在王府的藏书阁,连用膳都要催促数遍,竟然是去看那些东西了。” “嗯,为了不输给那几个男人,我可是要勤奋学习才行,要知道房中术也是讨娘子欢心的重要方面,毕竟传宗接代是人生大事,日后我们还要生小的呢。”思及将来二人会有自己的孩子,东方酌愈发激动。 苏闲有感于心,能体会到他对孩子的喜爱,未说出口的话,逐渐变为破碎的音节,空气中的温度不降反增,她被男子感染,忘却一切,此刻只有一对相爱的男女,奏响一曲最原始的乐章。 整整一夜颠鸾倒凤,云雨初歇,浑身酸软的苏闲趴在男子身上,呼吸沉稳,已然进入梦乡,神情虽疲惫却幸福,如满足的猫儿在男子坚实的胸膛轻蹭。 东方酌俊美的面容含笑,星眸深情地注视着苏闲,宠溺的视线紧紧锁住她,忆及昨夜的疯狂,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好似妖娆勾魂的小妖精,让他失了自制力,哪怕她小声求饶,仍旧敌不过他热情的攻势,最终与他一道沉沦。 他的阿闲在榻上风情惑人,世间最美的景也抵不过她眸中的风华,他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此生的爱恋全部倾注。 得到所爱的人的回应,原来竟是如此愉悦之事。 可惜等到回去,面对众多的豺狼虎豹,他就要加入争宠的战争,不如提前与容访结盟,说不定可以多吃几次肉。 打定主意,他决定找个时间和容访谈谈。 日上三竿,苏闲悠悠睁开双目,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黑眸尚且染着朦胧水光,正对上那双满含戏谑的眸子,支起身子欲起榻,身体的让她面色通红,猛地离开东方酌,将自己裹进被衾内。 离开她的温暖,东方酌瞬间有些不适应,剑眉微挑,厚着脸皮凑上去,将她连着被子抱入怀中,面颊相贴,“娘子莫要羞涩,你我已经坦诚相见,你的每一寸肌肤为夫都刻印在心,昨晚真是辛苦娘子了。” 苏闲侧首,一口咬住他的鼻子,含糊不清道:“折磨得我如此之惨,这算对你的惩罚!” “娘子惩罚得好,为夫派人送热水进来,好让娘子清理身子。”东方酌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视线触及苏闲肩膀和玉颈上的斑驳红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苏闲斜睨他一眼,不禁有些愁眉苦脸,她身边的男人每在欢好时,都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纵欲过度”! 他们无法单独拥有她的一生,只能通过其他方式表现男人的占有欲,她虽然需要用厚厚的香粉遮掩,却并无责怪的意思,因为他们都是爱着她的,已经做了极大的牺牲,她又怎能因着小事无理取闹。 浴桶被放进屋内,苏闲披上外衫走至桶边,修长的腿迈入,外衫扔在地面,身子沉进洒满花瓣的浴汤,漫不经心地揉搓身子。 东方酌坐在凳子上,双目光芒璀璨地盯着她,只听女子如清泉般空透的声音道:“阿酌难道不清洗一番?”昨晚他出了不少汗,身上残留着欢好的味道。 “娘子是在邀我共浴么?为夫这就来!不过浴桶委实太小,我若进去恐怕要贴着你才可。” 苏闲扶额,鄙视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何不让人送两个浴桶进来。” “何必两个,娘子洗完我再洗不就可以了,我又不嫌弃你。” “……”苏闲无语凝噎,干脆转过头去不理他。 “娘子,我来帮你洗吧。”东方酌眼放绿光,蠢蠢欲动。 “不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娘子,你自己够不到后背吧,洗澡一定要洗干净,否则会很不舒服的。” “……”苏闲不愿搭理他,默默转身留给他光洁的后背。 东方酌显然会错了意,乐颠颠的搬着凳子坐在浴桶旁,挽起袖子直接上阵。 苏闲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由他去了。 “娘子,仁王刚才来找你,不过你还在睡着,我就让人把她打发走了。”东方酌在她后面露出狡黠的笑容,他说苏闲昨夜酣战太久,今日精力不够,怕是要等到下午再醒。 “若若可说所为何事?”苏闲制住他伸向自己前面的狼爪,曼声道。 被抓包的男子毫无羞愧感,好似没事那样继续吃豆腐,“她说不是很重要,等你起榻后再说也不迟。” 苏闲猛地从浴桶内站起,春色乍泄,迷了男子的眼,趁机把他拽进桶中,身子一转,随手扯过屏风上搭着的白巾包住自己,悠悠道:“我洗完了,夫君慢慢洗着,我先去找若若。” 她绕进内室的屏风后,换上一袭撒花烟罗裙,用内力烘干发丝,在梳妆镜前挽个乐游髻,随手插上银镀金嵌宝蝴蝶簪,莲步轻移,对着东方酌眨眨眼,转身飘然离去。 男子撇撇嘴,认命地清理身子,打算晚上与自家娘子再战! 在路上随便拉住个小厮,问了若珏的下落,苏闲往花园走去,觉得今日天气甚好,不似几日前的闷热,风带有几分凉爽。 园中小亭中坐着一男一女,相谈正欢,她略微踌躇,暗忖倘若自己现在出现,未免大煞风景,转身欲走,忽然传来男子的呼唤,“小珠玉就这般不愿见到大哥,面都不见就要走?” “大哥,我想你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愿见你,若非怕打扰你和若若的二人世界,我早就飞奔过来了。”苏闲快步走到苏御身后,亲昵的揽住他的脖颈,笑眯眯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若珏不怀好意地盯着苏闲,碍于苏御在场,有些女儿家的话不好说,打算过会儿再逗她,遂道:“我在给阿御讲锦荣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呢。” “怪不得大哥笑得如此开心,他最喜欢游历各处了。我听说若若今早找我,不知是为何事?”苏闲单手扶着自家大哥的肩,好似没有骨头一样靠着他。 苏御拍拍她的脑袋,虽是斥责却满是宠爱道:“女孩子要端庄些,小珠玉要改改这副懒洋洋的模样了。” “是,大哥说的是,大哥说的对。”苏闲摇头晃脑,又惹来一记敲打。 见此若珏不禁幸灾乐祸,其实她与苏闲差不多,不过苏御从没有要求她改变什么,只说让她做自己就好,还说他喜欢的就是她本真的样子。 “世子被送回凤阳王府养伤,紫宁向凤阳王提出求亲的请求,凤阳王答应了,不过还需要女帝赐婚才可,女帝寿辰那日是最好的时机。” 苏闲颔首,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当中,过不了多久,锦荣国的天就要变了。 “大哥,待寿宴我取得地图,你就与容访前往皇陵。” “好,那我现在回去查阅些书籍,看能不能搜集到更多与灵珠有关的消息。”苏御起身,步伐匆匆离去。 小亭中只剩二人,若珏目光幽幽的瞧着她,笑得诡异道:“昨晚好像有人采阳补阴,反倒弄得自己下不来床了。” 苏闲白她一眼,心中举起小鞭子,准备回去拷打东方酌,问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若若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倒是盯上我的隐私了,当心你大婚之夜我带人去听墙角。话说,昨日三皇女派人来接我去她府上,用飞泉琴换了我一个忙呢。” 若珏蹙眉,澄澈的杏目闪烁微光,不甚在意道:“依现在的局势,她找你无非是为了那位,你答应了。” 陈述的语气,苏闲妩媚一笑,曼声道:“我果然没看错若若,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她身子前倾,减小声音道:“我夜探宰相府,与宰相大人秉烛夜谈一番,倒是将她拉进咱们的阵营了呢。” “啧啧~有你出马,似乎没有做不到的事,不过如今一想,闲闲的所作所为大部分是为了我呢,既然有自信潜进皇宫盗得皇陵地图,继而将灵珠拿到手,却费心安排这许多环,目的是助我脱力权利的漩涡。有朋如此,夫复何求!”若珏语气感叹,觉得说再多感谢都只是废话,不如为她做些事来得实在。 苏闲握拳在对方肩上轻轻一击,风轻云淡道:“你是我将来的大嫂,又是我认定的朋友,我不帮你帮谁?今日莫不是吃坏了脑子,净说些废话。” 若珏反手握住她的腕部,低声道:“等我们离开锦荣,阿闲会告诉我你的事情了吧。” “自然,我还会带你见见我手下的那帮小可爱们呢。” “一言为定。” …… 女帝的寿辰来临,臣民皆庆,宫中四处是喜庆的红色,宫人们忙忙碌碌,御膳房中的食材摆得满满当当,而后宫的男妃们个个忙于打扮,向来肃穆冷清的皇宫今日热闹非凡。 苏闲一袭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满头墨发挽作近香髻,头戴镏金点翠步摇,耳戴红翡翠滴珠耳环,气质温和若水,打扮得简约大方,行走间衣袂飘飘,带有淡淡香风,露出的雪白皓腕系着根红绳。 若珏身穿金丝织锦礼服,乌发用白玉冠束起,插一根兰花簪固定,身形挺拔,比苏闲略高些,清秀的面容神色严肃,率先进入轿中。 今日是进宫为女帝祝寿的日子,苏闲与几位被留下的画师共同坐在马车中,而东方酌与容访被严令禁止同行。 因为是第一次进宫,画师们多少有些紧张,为了防止她们在宫中失礼,若珏特意让管家对她们进行培训,教授最基本的宫中礼仪,以免被人以不懂礼为借口,丢掉无辜的性命。 “好紧张,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样的。”有人不断整理衣衫,生怕出现一丝褶皱。 “一定要好好画,争取被女帝选为御用画师!”一人单手握拳,替自己加油打气。 “苏姑娘的画技高超,这次御用画师的人选中肯定有她,剩下的名额也只能我们几个争一争了。” “是啊,名额有限,我们可要拼尽全力才行。” 听着几人带颤的声音,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苏闲睁开凤目,其中闪烁的流光仿佛雨后天空的彩虹,只听她淡淡道:“几位其实不必把我当做竞争对手,我的右手在几日前受伤了,能不能完整做一副画还是问题,只希望莫要让女帝不悦才好。” 说着,她叹口气,似是十分苦恼。 “苏姑娘别担心,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呢,再说你家中经商,即便选不中,也是可以养活自己的。” “对啊,苏姑娘不像我们一般钱财贫乏,就指着这次女帝的寿宴改变命运。” “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苏姑娘此般人物早晚会得大官赏识,我看仁王对姑娘颇为器重,说不定姑娘能留在仁王府呢。” 看着心口不一的几人,苏闲心中冷笑,面上不变,微笑道:“承几位吉言,但愿如此吧。” 马车跟在官轿后缓缓行驶,仁王的府邸距离皇宫极近,不多时便抵达宫门外。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女帝寿宴 画师们急忙从车内出来,恭顺地跟着若珏进入宫门,一路上脑袋低垂,虽对宫内的景物好奇,但不敢放肆,苏闲吊在最后,眼角的余光四下打量,她早前看了若珏绘制的皇宫地图,早已烂熟于心,现在欣赏一下景致,顺便考虑返回寿宴的路线。 因为女帝对仁王的信任,至少是表面上的信任,若珏可以在后宫自由出入,所以她先带几位画师去见女帝,也好让她们近距离欣赏一下女帝的姿容,将画作得更加传神,何况作画一事经过女帝的同意,女帝必然要对她们考察一番。 估摸这个时辰,女帝应该是在凤后或者皇贵君的宫殿内。 “待会见到吾帝,切记谨言慎行,以免招来无妄之灾,本王也保不住你们。”若珏语气沉沉,警告意味甚浓。 画师们连连点头,话都不敢说一句。 走在御花园里,迎面碰见皇贵君和三皇女,行过礼,若珏含笑问道:“皇贵君和三皇女可是要去找女帝陛下?” “嗯,仁王带着这几位是要去哪?”皇贵君仪态端庄,身穿华丽的宫服,皮肤保养得极好,言语间隐约带有盛气凌人的架势。 若珏举止有礼,不紧不慢道:“本王也是去找陛下,这几位是本王请来的画师,专门为女帝的寿辰画像。” 皇贵君打量一圈,视线落在苏闲身上,眼中飞速闪过丝惊艳,继而恢复平静,“仁王有心了,那位姑娘好生俊俏,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定会被收进宫中,独得帝宠。” “父君,皇叔,既然都是找母皇,不如同去。”三皇女出言制止皇贵君往下询问。 “好,就依皇儿所言,仁王请吧。”皇贵君曾听三皇女说过,仁王如今是他们一派,故而需以礼相待,表示自己的诚意。 一行人朝凤栖宫走去,殿内,凤后与太女正陪着女帝说话,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温馨。 太监跑进殿内通报,得到女帝的应允,一行人方才进殿。 “你们都来了,快些坐下。”女帝身形高大,面容板正威严,此刻带出几分笑意,显得有些别扭。 若珏坐在梨花凳上,澄澈的杏目波光潋滟,从袖中掏出精美的小木匣放在桌上,语调轻快道:“皇姐的生辰,我自然是要提前进宫祝贺,今年的生辰礼是南海鲛人泪,臣妹可是费了好一番心血才得来的,皇姐喜不喜欢?” 女帝打开匣子,只见三粒圆润光滑,晶莹剔透的珠子静静躺在里面,在阳光下闪烁迷人光泽,鲛人泪极少有人得到,尤为珍贵,仁王得来三颗,绝对花费了大力气。 “珏儿每年送我的都是世间难得的宝贝,其实只要你肯来看看我,皇姐就很满足了。”女帝阖上匣子,交给跟随的太监收好。 “臣妹为皇姐祝寿乃天经地义之事,皇姐的生辰又怎能没有像样的礼物相赠。对了,这几位我请来的画师,专门记录皇姐今年寿宴的繁盛,以及皇姐的姿容。” 若珏示意几人上前,苏闲站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即便如此,出众的容貌仍然使她成为瞩目焦点。 凤后微不可察地皱眉,疑惑道:“宫中不是有画师么,为何要从外面请?” 女帝的目光在苏闲身上停留片刻,解释道:“宫中那些人的技艺,朕已经看厌了,这么多年没有丝毫提高,是时候引进新鲜血液进来,我便将此事交由珏儿去办了。” “母皇,儿臣在民间搜罗了一种香料,听父君说母皇最近有些失眠,此香料有助于入睡。”三皇女将瓷质小坛放在梨木桌上,打开盖子,一股淡雅的香味飘逸而出,闻着甚是舒服。 蝶梦香!此种香料需要用七七四十九种名贵的药草提炼成精华液,然后滴在一种名为赤蝶花的植物上,最后将赤蝶花晒干,做成香料,这可是极为奢侈的东西,一两便值万金,这一小坛的量足够买下几座城池了! “三皇儿有心了,朕甚为感动,这些日子皇儿不再沉溺于声色犬马,而是专心于政事,朕心甚慰啊。”女帝示意太监收好香料,拉住三皇女的手,满目慈祥道。 苏闲看着母慈子孝的一幕,眸子微微眯起,她觉得女帝面色不正常,过于红润,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近乎于腐烂的香味,与《医典》记载的某种毒极为相似,而中毒的症状便是精神旺盛,失眠,体味带腐香。 此毒入体初期没有不适感,一般人察觉不出,而中期会出现女帝如今的症状,至于晚期则直接卧床不起,若是凑不齐药材,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中了毒,还需要进一步诊脉才可确定,她现在的计划是在女帝身体强健的前提下进行的,不容许出现丝毫意外,所以她必须医好女帝才行,同时要找出幕后下毒之人,看看能否利用得上。 三皇女的重新振奋给朝堂带来不小的震动,女帝亦开始对她进行培养,而太女认识到自己的地位被威胁,二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背后的家族也在比拼着,暗流涌动,局势扑朔迷离。 女帝在其间起着平衡作用,她一旦倒下,两方便会直接对上,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到时她与若珏不仅不能脱身,而且会越陷越深,最后所有的安排都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形势比想象的要严峻,不过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要找机会为女帝诊脉,确定所中何毒,再提前准备好解药,等女帝缠绵病榻,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时,由若珏私下进献解药,将幕后之人揪出,作为报酬,就让女帝将被掉包的灵珠双手奉上。 不过片刻,苏闲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抬起头发现凤后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她,略微灼热,隐约还有垂涎? 身子微微僵硬,苏闲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只听女帝说道:“这几位画师都是珏儿亲自挑选的,定然画技不俗,朕十分期待,你们可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草民必当竭尽全力,描绘出女帝的风姿。”几人异口同声,语气难掩欣喜。 混在其中的苏闲声音不大,正好被盖过,却被离她较近的凤后听到,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瞥。 女帝呵呵一笑,身边的太监低声提醒道:“陛下,寿宴快开始了。” “移驾锦绣园吧。”女帝起身往殿外走去,凤后与皇贵君分别站在两侧随行,太女与三皇女紧随其后。 若珏察觉苏闲的异样,故意放慢步伐与女帝拉开一段距离,凑近她道:“你有些不对劲,可是身子不舒服?” 苏闲摇头,低声道:“女帝好像中了毒,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需要找机会给她把脉,至于原先的计划微有变动,等回去我们细聊。” “好。”若珏看她神色严肃,心中又重视了几分,“你待会儿可还要去找地图?” “去,你安排好暂时替代我的人了?” “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信任与坚定,不由得会心一笑。 走在前面的凤后似是不经意地回首,视线穿过几名画师落于苏闲,将那风华绝代的笑容收入眼中,苏闲清浅的眉色蹙起,这种被作为猎物盯住的窥视感让她心底厌恶。 若珏亦没有错过凤后的举动,心中一沉,忽然想起什么,提醒她道:“徐娘半老,风情犹在。闲闲要小心,凤后怕是看上了你。” 看上了!她? 凤后今年似乎三十五岁了,她才十五岁,这种年龄差能当她的叔叔了!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后,竟敢在女帝眼皮子底下给她戴绿帽不成? 似是猜到苏闲的想法,若珏捅捅她的胳膊,低喃道:“女帝后宫三千美男,四妃七十二嫔,哪能宠幸得过来?女帝每月最多在凤后的寝宫留宿三次,而凤栖宫有地下暗室,太女经常进宫看望凤后,顺道带些容貌上乘的女子,出宫时再带走一批,你可明白?” 苏闲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幽幽道:“怪不得太女色胆包天呢,原来是遗传了凤后的优良血统。” “重点不在这好不好!总之你要多加注意才行,万一闲闲被老牛吃嫩草了,我不被你的两个男人打死才怪。”若珏很不满意她的表现,扬手在她腰际一拧。 “他不会得逞的,我这里有种幻药,能让人误以为有过欢好,实在不行我就喂他吃点。” “你怎么会有这种药?”若珏觉得自己再次被刷新了认识,莫非闲闲内里竟是个变态? 苏闲对上两道诡异的目光,眼角微抽,“若若误会了,幻药我是为了完成某些任务,特意研制的。” “嗯,我相信闲闲,毕竟一个被夫郎‘收拾’到下不了榻的人,怎么会研制这种药自找麻烦呢。” “……”苏闲干脆当作不认识她,默默与之拉开距离。 锦绣园,单听名字该是繁花似锦,实际却仅是座空旷的园子,亦是女帝在皇宫中举办宴饮的场所,只见汉白玉铸成的台阶通往突出的台子,上面摆有红木的雕花矮桌,铺着明黄色软垫,专门为女帝与凤后和皇贵妃准备。 下方摆着数十张矮桌,连成长长的一排,总共四排,中间用大理石铺就道路,反射明亮的光线。 女帝生辰的缘故,锦绣园四处挂有红色丝绸,随着风吹晃动,往常纯白无暇的石柱被整个用红布包裹,遮掩住那精美的雕刻。 荷塘碧波荡漾,粉白的莲花交相辉映,空气中弥漫淡淡莲香。 不多时,具有资格到场的官员,妃子,皇女已经全部落座,宫人们端着菜品鱼贯而入,动作小心地摆好碗筷盘碟,接着秩序井然地退下。 碍于女帝尚未到场,众人不得开动,只能与周围的人寒暄。 “女帝驾到。” “凤后驾到。” “皇贵君驾到。” 三声高喝,众人起身相迎,女帝头戴冠冕,着一袭暗红色金丝勾勒凤凰的衣袍,腰间系着黑色金纹腰带,缓缓进入园内, 凤后身穿黑色下摆由银丝勾勒白鹤的衣袍,系着红色细长玉带,仪态优雅地走在女帝左侧。 皇贵君着青色红线绣竹叶的长袍,腰间系有三指宽的淡青玉带,身形挺拔地走在女帝右侧。 待三人落座,众人松口气,恭敬谨慎地坐下。 苏闲走到提前为画师准备的坐席,若珏把她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离小门极近,方便出入。 “诸位爱卿,今日是朕的生辰,可以不必如此拘束,大家开怀宴饮就好。”女帝端坐于软垫,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代表百官之首的宰相起身,对着女帝道:“众臣恭祝吾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多谢爱卿,坐吧。”女帝淡淡开口,目光扫过众人,不断传入耳中的贺寿声,并不能在她心底激起多大的涟漪。 待众人说过祝福的话,皇帝示意身边的太监可以开始宴会。 尖利的声音响彻在锦绣园上空,“起宴。” 面对桌上摆着的珍馐美酒,众人纷纷拿起筷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间,十几位身穿轻薄舞衣的男舞姬出现在空地,悠扬乐音荡漾在空气中,舞姬身姿轻盈柔美,弯腰摆胯隐约能看里面的风情,太女为首的一部分好色之徒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苏闲的视线穿透层层人影,落在漫不经心的女帝身上,聚精会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拿起画笔快速在纸上勾勒描绘着,不多时,一副画作完成,等墨迹干透后,她用干净的画纸盖在上面,唤来立在不远处的宫女。 “姑娘,我有些腹痛,若是不及时解决,怕会耽误为女帝作画,你能不能带我去恭房?”她捂住小腹,身体微弯,眉头紧蹙,语气虚弱。 宫女品级不高,怕她耽误正事连累到自己,连忙应道:“画师快随我来。” 二人从小门离开,转到宫中僻静的一处恭房,苏闲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可能要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了,今早貌似吃坏了东西,正闹肚子呢。” “画师尽量快些解决吧,万一宴饮结束,你没作出女帝满意的画,此次进宫就白费了。”宫女站在距离恭房三丈远处,便不再前进,足见里面的味道之大。 苏闲颔首,语带感激道:“多谢姑娘提醒,我就先进去了。” 话落,她匆匆推开恭房的门,将宫女的视线阻隔在外,自头顶上方落下个包袱,里面是套太监的衣服,以及提前备好的人皮面具。 她匆匆换好衣物,闪身消失在恭房。 须臾,恭房的门打开,苏闲双腿打颤地走出来,宫女急急道:“画师,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咱们快些回锦绣园吧。” “姑娘慢些走,我蹲的时间太久,腿有些麻。”苏闲一脸无奈的笑容,在宫女的搀扶下,视线望向女帝的寝宫。 重新回到位置,苏闲拿起画笔慢吞吞地画着,虽形似女帝,但缺少几分神韵,比第一张画差上许多,偶一抬头,对上凤后幽幽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晃如春风过后开出千万树洁白的梨花,清纯动人。 凤后转过头与女帝交谈,仿佛那一眼只是常虚无的想象。 女帝寝宫,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正在小心翼翼地整理东西,苏闲混迹其中,出手快如闪电般地点住他们的穴道,利用催眠术将几人暂时控制。 站在略显空旷的寝宫中,她细细打量物品的布置,四处摸索一番,却没有寻到有密室或者暗匣,凤眸不禁沉暗,白皙圆润的指尖抚摸着下巴,静心思考。 女帝的寝宫,不仅没有密室和暗匣,就连机关都没有,未免太奇怪了些,她才不会相信是女帝对自己的暗卫太过信任,因为帝王的疑心不会允许他们将自己的生命交付别人!所以寝宫里该是设置了阵法,暂时迷住了她的眼,只要破阵,找起来就简单了。 思及此,苏闲不紧不慢地在寝宫内走动,双目如炬的扫射四周,在触及桌案上的两座摆件时,唇角露出灿烂的弧度。 她坐在椅子上,将凤凰放于梧桐树,又将梧桐树放进女帝寝榻的一处凹槽,大小恰好合适。 这是阵法梧桐待鸟来,阵眼就在那个凹槽! 锦荣国以凤凰为尊,女帝寝宫中摆着凤凰不足为奇,偏生多出个梧桐,榻上又有怪异的凹槽,还被人打理得锃明瓦亮,一般人许会当作装饰,但苏闲曾经被天机老人扔进阵法林,费尽心力从里面闯出来,世间大部分的阵法她都已经见识过,梧桐待鸟来也不例外。 果然,找到阵眼后,墙角处打开一扇小石门,里面放有数个圆筒,外形相同,皆被标上序号,如此安排,其中必有一份是地图! 自古帝王都比较偏爱数字九与五,根据阴阳五行,九是阳水,亦是最大的阳数,象征着天,而五居正中,是以“五”与“九”象征着帝王权威,又有九五至尊之说。 除非女帝有格外喜欢的数字,否则不会超脱此外。 为保险起见,苏闲至少要打开两个圆筒,以便确定是否如自己所想,女帝又是否还有其他的心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得到地 第一百七十章 苏闲随手拿过编号为三的圆筒,拆开后取出里面的羊皮卷,发现记载着锦荣国的秘闻,若是让人得知怕会掀起狂风大浪,不过对她而言没有丝毫用处,也就重新塞了回去。 接着打开数字为九的圆筒,一股淡淡芬芳自筒内传出,她体内隐隐发生反应,好似大海滴进水珠,带起的涟漪很快便消退。 竟然往羊皮卷上下毒,想必记载的东西十分重要!此刻她倒有些庆幸自己身中奇毒了,因为她的奇毒会吞噬任何毒药,不需另服解药,所以能省下不少珍贵药材。 展开卷面,尽管不是地图,但仍旧勾起了苏闲的兴趣,灵珠二字跃然纸上,她快速浏览一番,得知灵珠集天地之精华,是上古大神遗留于人间的宝物,在尘世中经过数万年浊气的侵袭,已经不似以往那般充满灵气,不过仍能保一方平安,若安置在龙脉处,国将受益无穷,若是离开龙脉,顶多还能有三年灵气。 将羊皮卷放好,她对什么灵气多少不甚在意,因为无论如何,费了如此多的心力,灵珠她都是要带走的! 拧开数字五的圆筒,羊皮卷上仍旧被下了毒,如苏闲所料的确是皇陵地图,她将地图整个铺展开来,交错复杂的路线让人眼花缭乱,撩起下摆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反复记忆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长松口气,收起地图放回圆筒。 所有的圆筒被她按原样摆好,阖上石门,最后将摆件放回原处,走到几位洒扫太监面前,响指一打,将他们从催眠中释放。 “打扫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为首的小太监收拾好东西,转身率领几人离开寝宫。 苏闲在后面跟随,趁人不注意闪身进入一间偏殿,却听到里面传来暧昧的喘息声,不禁挑眉,今日是女帝的寿宴,亦是宫中最忙的时候,但凡品级够高的嫔妃都已到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殿里住的好像是位不太受宠的昭仪,他倒会选时机,趁宫中忙乱,大多的侍卫都跟随着女帝,无暇顾及其他,竟躲在这红杏出墙。 “你已经好久不曾来找我了。”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有浓浓的情欲。 “我最近跟在太女身边,事情太多,无暇抽身,今日一有空便来寻你。”女子喘息着,音调起伏不定。 “太女能有什么事,整日忙着搜罗美男带回府中,你跟着她恐怕尝到不少甜头吧。”男子冷哼一声,似是吃醋。 “胡说,我的心里只有你,否则又怎会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宫中私会你,那件事若是成功,你我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女子嗔他。 “什么事这么重要?就凭她区区太女的位置,能从女帝手上要走我?”男子不信,身子用力冲撞,似在惩罚对方欺骗自己。 女子连连低吟,推拒他道:“你若再这样,我的腰就要断了。如今女帝身中焚香毒,此毒宫中太医查不出来,解药就在太女与凤后手中,他们巴不得女帝早早升天,等到女帝卧床不起,太女就发动兵变,一举登位!我身为她的得力干将,要你这个人还不成问题。” 男子沉默小会儿,继续问道:“我在宫中呆着的几年,多少知道凤后与皇贵君的势力,你怎么能确定三皇女不会胜过太女呢?” “你放心好了,三皇女最近闹得再欢腾,也不及太女经营多年的势力根深蒂固,何况她掌握了不少官员贪污受贿的罪证,论朝中的支持率当属她最高。”女子娇笑一声,彻底沉沦欲海。 似乎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女帝中的果然是焚香! 下毒者竟是凤后和太女,看来被三皇女逼得太紧,二人已经忍不下去了,怪不得今日凤后的眼神如此赤裸! 女帝若是知道这些,该怎么想呢?多年的夫妻情分,母女情份,在冰冷的皇位面前,她会如何选择呢?如何让二人死去呢? 苏闲无声冷笑,足尖一点,身影飞快消失,徒留满殿春情旖旎。 宴会进行的如火如荼,乐音弥漫,歌舞不休,酒盏相碰,碗筷相交,高高在上的女帝正与左右两侧的男子说话,面容因饮酒透出淡淡绯红。 苏闲放下画笔,发现刚才的小宫女被换成一位年纪稍长的,她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画师可有事?”宫女面容恭敬,语气有礼,明显是看过宫中生死的人,知道自己的职责本分,不会逾矩半分。 “在下今日肚子不舒服,刚才那位姑娘已经带我去过恭房,无奈我记性太差认不得路,麻烦姑娘再带我去一趟可好?”说着,她捂住小腹,一副疼痛难耐的模样。 早在交替时先前的宫女已经将此事告之,故而这位宫女答应的十分爽快,立刻带苏闲前往恭房。 “真是麻烦姑娘了,我会速战速决的。”苏闲身子微躬,匆匆跑向恭房。 将门关好,确定没人靠近,苏闲掏出袖中的草纸,故意在手中揉搓,发出微小的声音。忽然一阵面前风过,恭房中出现一人,有着与苏闲一模一样的面孔。 “事情是否都按计划执行?”后来出现的苏闲用传音入耳问话,见对方点头,继续传音道:“你可以摘下人皮面具了,换回原来的装扮,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皇宫。” “遵命。”同样是传音入耳,却是男子的声音。 苏闲看着对方露出真容,将人皮面具收回,伸手理理裙衫的褶皱,确定无懈可击,这才推开恭房的门走出去。 宫女见她面色较之前好些,应该是清空了腹中的污秽,遂道:“宴会快结束了,画师要抓紧时间才好。” “嗯,多谢姑娘提醒。”她微微一笑,心情愉悦,今日皇宫之行收获颇多,她的计划要稍稍变动了。 回到锦绣园,苏闲坐在凳子上,随手翻阅几幅画作,不禁摇头,团成一堆扔到旁边,取过画笔亲自画了几幅,待墨迹风干后,盖上署名的刻章,这才悠悠地看热闹。 若珏的座位被众位官员围住敬酒,她始终保持微笑,一杯接一杯好像在喝白水,苏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故而给过她解酒丸,提前服下,相当于千杯不醉! 紫宁和凤阳王那里情景相似,都架不住官员的热情,碍于今日是女帝寿辰,推拒不得,便含笑饮下了。 瞥一眼不远处几位同来的画师,都在埋首作画,面容严肃认真,对御用画师之位虎视眈眈,期盼着一鸣惊人。 苏闲觉得有些无趣,只听紫宁清雅却沉稳的声音响起,“陛下,今日是您的寿辰,臣斗胆想要沾些喜气,请求陛下为我赐婚。” “赐婚?紫宁大将军孤身多年不曾娶夫,如今终于寻到了意中人,朕怎么能拒绝呢,你且说是哪家公子。”女帝笑意隐隐,她曾动过为紫宁赐婚的念头,却被她以海乱未定,功业未成,岂能在乎儿女情长作为借口拒绝,如今她主动请婚,倒是难得。 紫宁面颊微红,语气坚定道:“臣请求陛下为臣与凤阳王世子赐婚!” 凤阳王世子?那个宣布非仁王不嫁的男子? 女帝不由看向凤阳王,想征询一下她的意思,只是凤阳王恍如未闻,坐在那无动于衷。 “紫宁将军可清楚凤阳王世子心有所属?即便如此,你也执意要娶他?”女帝神色一正,侧首问道:“凤阳王可同意这门亲事?” 紫宁起身走到大理石板,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臣唯有此愿,望陛下成全!” 凤阳王放下酒盏,叹口气道:“犬子已临近弱冠之年,同龄男子早已出嫁,他却执拗得拒绝所有求亲之人,前几日犬子被紫宁将军所救,总算开了窍,明白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比起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不如嫁给威名赫赫的紫宁将军。” 话落,顿时有人坐不住了,紫宁将军与凤阳王都在朝中说得上话,若让二人结为亲家,岂非形成新的势力,更加不可能被人拉拢了。 “陛下,臣之女仰慕凤阳王世子甚久,愿陛下可以赐婚。” “陛下,紫宁将军战功赫赫,犬子倾心于紫宁将军已久,望陛下可以赐婚成全。” “陛下……” 好端端的寿辰宴顿时变为赐婚宴,紫宁将军与未出席寿宴的凤阳王世子变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见女帝面色不善,凤后劝慰道:“陛下,听说李大人之子才貌双全,倒也配得上仁王,不如将他许给紫宁将军。” 皇贵君自是不会让凤后如意,遂道:“陛下,不可,紫宁将军多年无求,唯一求的便是这桩亲事,倘若拒绝,多少会心生不满,日后海上防御还要多多仰仗紫宁将军。何况凤阳王疼爱世子,世子好不容易答应嫁人,若是另配他人定然不愿,反倒连凤阳王也得罪了。” 听着嘈杂之声,苏闲冷冷一笑,她就猜到会有不少人横插一杠,这些都是鼠目寸光之辈,注重眼前的利益,丝毫不考虑日后的前途。 不过这一次怕是不能让他们如意了! “陛下,臣觉得应该为紫宁将军与凤阳王世子赐婚,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成全他们,也好让将军更加安心地保家卫国,顺便解决凤阳王的一桩心事,两全其美。至于众位同僚家中到了适婚年纪的儿女,不如就此结为亲家,一起由陛下赐婚,为陛下的生辰再添喜气,岂不妙哉。”一直缄默的宰相忽然开口,众位争吵不休的大臣逐渐消声。 女帝垂眸思索半晌,颔首道:“爱卿所言有理。传朕口谕:念紫宁将军护国有功,朕观凤阳王世子谦恭有礼,特为二人赐婚,择日完婚!” “多谢陛下。”紫宁与凤阳王同时跪谢。 苏闲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宰相身上,暗忖那晚的谈话作用不小,结合近日宰相的表现,加上今日这一出,宰相的中间立场已然明确。 “众位卿家,可还有谁想要赐婚?”女帝威严的视线扫射过去,全场鸦雀无声。 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拿骨肉的幸福做筹码,现在陛下口谕已下,金口玉言,他们无力回天,自是不愿让自家儿女随便嫁娶,除了沉默别无他选。 “既然没有,那继续开宴吧,朕今日心情甚为高兴,紫宁成婚那日,别忘请朕喝杯喜酒啊。”女帝目光幽深,面容含笑。 紫宁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微微上扬的弧度,语调轻快道:“陛下肯光临,臣求之不得。” 宴会一直进行到晚上,宫人点燃宫灯,红色的光笼罩在锦绣园,喧闹的人声忽高忽低,临近结束之际,女帝开口道:“将几位画师今日的画作呈上来吧。” 苏闲将画纸递给身侧的宫女,静静坐在一隅,墨玉般的眸子散发清冷光泽,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女帝将所有画作放在桌案,与凤后和皇贵君共同鉴赏,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总管太监宣布结果,苏闲与另外两位画师被选为御用画师,赏赐白银千两,绸缎个两匹,每月领朝廷俸禄,平日无需进宫,随时等待传召。 “众位爱卿来为朕庆贺生辰,朕十分欢愉,眼下时辰不早了,明日免去早朝,爱卿们好好休息,撤宴吧。” 在凤后和皇贵君的陪伴下,女帝走下白玉阶,身影逐渐消失夜色中。 众位大臣彼此客套几句,亦是纷纷散去。 苏闲与同来的画师随着若珏出宫,几位画师坐上马车先行离开,二人在宫门外缓缓步行,正遇见结伴而行的紫宁和凤阳王。 “恭喜紫宁将军和凤阳王了,待将军大喜之日,本王定携厚礼前往祝贺。”察觉到暗处有人,若珏语气十分客套。 紫宁亦是有礼回应道:“仁王能来,必备珍馐佳酿恭候!” “这位就是今日陛下选出的御用画师之一吧,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高超的画技,本王改日能否请姑娘作幅画呢?”凤阳王微微一笑,语带双关。 苏闲颔首,谦恭温和道:“承蒙王爷抬爱,看重在下的画技,王爷何时相约,在下便何时前往。” “好,不如就在我儿大喜之日,请姑娘前去画下盛景,待我儿随紫宁将军前往边城,本王也好留个念想。” “凤阳王可是舍不得世子了?俗语言有舍才有得,现在放世子走,说不定过几年王爷就可以含饴弄孙了。”若珏哈哈一笑,余光看向紫宁,她那张冷酷脸破天荒的红到耳根。 “夜已深,我今日喝得有些多,就先回府休息了。”紫宁揉揉额角,她被众位大臣接连灌酒,微微有些醉意。 “我也要回府了,好将陛下赐婚的消息告诉犬子。”凤阳王面带微笑,转身上了轿子。 若珏与苏闲对视一眼,意思明显:暗中窥视的人尚未离开,只听苏闲拱手施礼道:“仁王,在下要回自己的宅院了,毕竟家中夫郎在等候,未免他担心,我要向他传达今日被选为御用画师的好消息。仁王对我有赏识之恩,在下明日携礼登门拜谢,希望仁王不要嫌弃。” 她的潜台词是:今晚我不回王府,你替我向东方酌知会一声,明日我再找你详谈计划。 “本王怎会嫌弃,苏姑娘凭借自己的画技得到陛下欣赏,如今也算是锦荣国的官员,食的是朝廷俸禄,本王明日在府中等候苏姑娘,顺便向姑娘求幅画可行?”若珏杏目波光潋滟,灯笼透出的昏暗光线在清秀的面庞打上柔光。 却是在问:地图是否拿到手了? 苏闲黑嗔嗔的眸子如月下深潭般不可测,红唇轻启,曼声道:“自然,王爷重视我的画,实属在下的荣幸,岂有拒绝之礼。” 二人心照不宣,同时告辞。 夜沉如水,星辰满空,好似璀璨的钻石洒落于漆黑的幕布,轿子停在一处宅院,苏闲赏了银钱打发走轿夫。 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回响在空旷的街道,隐约听到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到戌时了。 门房揉着朦胧的睡眼探出头来,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恶狠狠道:“谁啊?这么晚不呆在家里睡觉,偏偏来叫门,不知道老子正睡得香呢。” “是我。”苏闲清冽独特的嗓音幽幽响起,让门房打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将门打开迎她进去, 面对门房的失礼,她并没有责怪,毕竟换做是自己被人吵醒,脾气也好不到哪去。若非有人跟着,她不便动用武功,否则断不会扰人清梦。 “你去让厨房准备些饭菜送到容侧夫的房中。”苏闲淡声吩咐,她不愿意打扰别人休息,可是自早上简单用过点清粥小菜外,她今日粒米未进,五脏庙早已空空,时常发出咕噜噜的抗议之声,若不填点东西,怕是别想入睡了。 “是,小的这就去!”门房怕她生气,立刻撒开腿脚快速跑走。 望着那道狼狈的身影,苏闲挠挠脑袋,暗道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可怕了,竟能让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微微一笑,迈步朝容访的卧房而去。 屋内,容访褪去外衫,身着里衣吹灭蜡烛,打算上床休息。身子刚刚接触床榻,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露出优雅而狡黠的笑容,稳稳躺着不动。 苏闲看屋内漆黑一片,想着容访已经睡下,她若在房中吃东西,怕是会将他吵醒,不如去饭厅用过膳再回来。 ------题外话------ 有没有正在高考的小宝贝呢~加油哦!(^3^)取得好成绩,踏入理想大学 为高考生加油⊙▽⊙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施美人计 苏闲怕扰了容访睡觉,遂转身欲到饭厅用膳,刚走几步,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被人从后面搂住,落进一个带有淡香的怀抱。 “娘子这么晚了要去哪?莫非让为夫独守空房不成?”男子带笑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热意自他胸口处传来,伴随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你披着外衫就出来了,夜里降温,快些进去。”苏闲微斥,掰开缠在腰际的手臂,牵着他的手向房内走去。 话里的关怀令容访唇边的弧度愈发地大,满心欢愉地任她拽着,问道:“娘子今日可还顺利?” 二人进入屋中,容访点燃琉璃盏,用剔子将烛火挑得亮了些,苏闲洗过手,与他坐在桌边,应道:“尚可,被女帝选为了御用画师,不过在宫中饿了一天,现在五脏庙空得很。” “傻瓜,不知道中间找时候填填肚子么,我这就去嘱咐下人为你备膳。”容访欲起身,被苏闲伸手按下,笑眯眯道:“我进门时已经吩咐门房准备,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房与厨娘端着托盘敲响房门,得到应允后将食物摆在桌上,返身将门关好退下。 饭菜的香气溢满整间屋子,苏闲深吸口气,拿起筷子问道:“容要吃点么?” “我用过晚膳了,娘子自己吃吧,我记得娘子先前是不打算选上这个御用画师的,为何今日突然改变了主意?”容访单手托腮,幽深的凤眸映出两簇摇晃的烛火,似要将她吸进眼底。 苏闲没有那些大家闺秀吃饭的讲究,动作略微粗鲁,多出几分豪气反倒更让人赏心悦目,她夹起块鸡肉,边吃边说道:“计划微有变动,容不必和大哥去寻宝了,换做阿酌去,你就留在府中炼制初级的碧凝丸。” 上次她在神医谷中炼药,容访在身边帮忙,已经知晓了碧凝丸的炼制方法,交给他她十分放心。 “碧凝丸?有谁中毒了?”容访凝了凝眉,微微一惊。 “女帝现在身中‘焚香’,已经到中期,我要用解药和她换取灵珠,省下若若被从皇族家谱中除名了。”苏闲眉眼弯弯,朱红色的唇瓣在灯下泛着油润光泽,好像成熟的樱桃让人生出采撷之意。 容访眯起眸子,笑意收敛几分,认真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娘子接下来的计划要如何调整?” 他选的府邸距离仁王府较近,倘若苏闲继续呆在王府,可以抽出空闲来保护她,如果有突发情况,亦能够及时做出反应,不过她心思古怪,不定什么时候会想出新点子,故而他需要知道这姑娘的全部计划! 苏闲眸子一转,已然料到他的想法,低声道:“我现在被凤后看中,他垂涎我的皮囊,估计会寻理由传我进宫,‘焚香’是他和太女所下,我要找找证据。如今三皇女和太女忙于争斗,无暇顾及其他,我趁虚而入为女帝解毒,等女帝病愈时,再由若珏呈上证据,无论女帝是否会处死太女和凤后,三皇女的地位算是稳固了,又岂会放过对方,给自己留有后患呢。等三皇女彻底打垮太女,接下来就要对付我们了,不过最后手握生杀大权的仍是女帝,三皇女暂时动不得我们,所以我们提前找好替身,直接坐船离开锦荣,不能留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如此说来,娘子要用美人计?与凤后来一出委身求全的戏?”容访面色陡然一沉,虽知道苏闲不会让凤后得逞,但就是不愿看她和别的男人亲近。 放下筷子,苏闲揉揉微鼓的肚子,吃饱后浑身暖意融融,心情格外舒畅,遂道:“夫君莫恼,人生如戏,我这里有幻药,所有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话落,容访面色稍霁,挑眉问道:“行敦伦之礼,身上总会留下痕迹,凤后身上由你随手抓两下就好,但娘子身上该如何呢?” “我可以用胭脂水粉涂上,也可以吃下长红斑的药丸,实在不行就……就由你来!”苏闲垂眸思虑半晌,声音愈发减小。 倘若由他来,凤后不知哪天才会传召她,那他岂不是能够夜夜与苏闲欢好!这主意真心不错! “娘子可吃饱了?”容访声音柔和似春风,目含粼粼秋水望着她。 “饱了。” “娘子身子可冷?”声音更加温柔。 “吃饱之后身子自然回温了,你问这作何?”苏闲面露疑惑,忽然身子被他打横抱起,径直往床榻走去。 只听容访不怀好意道:“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如今娘子既饱又暖,想必想入非非了,为夫自然是要满足你的。” “到底是谁想入非非?夫君还能再无耻一点么?”苏闲白他一眼,实在不知这种谬论何处而来,他如何看出她思淫欲了。 “咱们都想入非非了,至于无耻么,只要娘子希望,为夫自然是可以的。”容访曲解她的意思,熄灭烛火,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抬手放下床帐,二人的衣衫似蝴蝶翩翩起舞,落在地上,不多时,帷帐轻摇,传出男子满足的低吼伴随女子娇柔的低吟。 今夜注定无眠,饿狼封印已开,苏闲注定变为小绵羊被拆吃入腹。 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洒落在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身上,屋中欢好过后的味道尚未消除,女子绝艳的面庞挂着恬淡满足的笑容,裸露在被衾外的肌肤布满深浅不一的红印,墨发如瀑般披散,男子的手指穿插其中,黑白相映构成幅美丽的画卷。 容访倏地睁开双目,看往怀中熟睡的佳人,不禁低头在柔软嫣红的唇瓣落下缠绵一吻,舌尖灵活地撬开贝齿,逗弄着她的丁香小舌,直到女子蹙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替她擦去水渍。 昨晚他又没忍住,要的次数多了些,导致苏闲今日有些疲累,他取过帕子,沾湿后探入被衾为她清理干净身子,又取过药膏替她涂抹在红肿的地方。 待一切收拾完毕,这才推推她,轻声呼唤道:“娘子,该起了,你今日不是要到仁王府拜访么,已经临近中午,再不起天要黑了。” 女子不满地咕哝一声,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黑嗔嗔的眸子尚且惺忪,呆呆地瞧着他,片刻才反应过来,猛地坐直身子,扯过衣服便往身上套。 容访揽住她,笑得风华绝代,“不急,既然是去答谢赏识之恩,我已经替你准备好谢礼,娘子只需坐车前往仁王府就好。” “如此便多谢夫君了,不过你昨晚实在太……”她欲言又止,面颊不禁羞红,昨夜他说看了春宫图上的新招式,非缠着她试试,结果一试就没有停下来过。 “我知道娘子是要夸奖为夫勇猛。”容访看她选择缄口不语,笑得更加灿烂,他就是喜欢逗自家娘子,她哑口无言的羞涩神情份外迷人。 苏闲不愿理他,觉得这厮白瞎了温润如玉的君子气质,内里着实无耻,黑眸一闪,问道:“炼制碧凝丸的药材可有欠缺?” 容访稍加思量,摇摇头道:“府中都齐全。” “那就好,此事就交给你了,我亲爱的夫君大人。” “娘子所求夫君岂敢不从,娘子放心便是。” 换好衣物,简单将发丝挽起,洗漱完毕,苏闲用过早膳便匆匆出门。 马车来到仁王府外,苏闲提着准备好的礼品进入府中,交给管家后,先到自己的小院寻东方酌。 刚进院子,就被一道蓝色的影子紧紧抱住,男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满道:“新婚燕尔,你抛下我一人,该要好好惩罚才行。” 闻言,苏闲踮起脚尖吻上那张薄唇,笑道:“赠你个消气吻,我们去找若珏和哥哥,有事同他们商量。” “嗯。”东方酌极容易满足,一个主动的吻就让他心花怒放,哀怨化作齑粉随风逝去。 二人往书房而去,若珏正在和苏御聊天,彼此间的氛围已有不知不觉的改变。 “大哥,若若,你们相处得不错啊。”苏闲与东方酌携手进入书房,坐在软榻上悠悠瞧着他们。 若珏干脆挽住苏御的手臂,冲苏闲抬抬下巴,惹来她的戏谑,“若若莫非昨夜喝的酒还没醒,我又不与你抢大哥,我的夫君在这呢。” 苏御无奈拍拍若珏的手背,他不过是说在小珠玉身子康健前不打算成亲而已,并没有说不会娶她,这丫头又钻了牛角尖,遂凑近她低低道:“等你随我回家见过爹娘,我再告诉你理由。” 回家见爹娘?! 若珏心中一动,随即点头,她先前不知道苏闲身子有问题,刚才缠着苏御问了半天,他始终不肯如实相告,而苏闲现在瞒得更是紧,只能等日后再问了。 “我们进密室吧,外面说话不方便。” 墙壁翻转,露出幽暗的密道,几人迈步而入,身影消失在书房中。 密室在夜明珠的光芒映照下亮如白昼,苏闲坐在书案后,案上已经提前备好笔墨和羊皮纸,她抬笔依照昨日的记忆,快速在纸上绘制地图,复杂的线路逐渐在一双巧手下呈现,等到两份地图全部画好,分别交给苏御与东方酌。 “这就是皇陵的内部地图,我在女帝寝宫的暗墙里发现的,灵珠就在我用红色标注的地方放着,阿酌你随大哥前去,容留下炼制碧凝丸。”苏闲双臂交缠伸展腰肢,优美的颈项发出喀嚓声。 接过地图,二人仔细瞧着,若珏想起苏闲昨天的话,疑惑道:“闲闲,你说女帝中毒是怎么回事?” 苏闲以手撑在下颌,凤目闪耀着恍如日光照射下的琉璃般璀璨的光芒,淡淡一笑道:“在凤栖宫我闻到女帝身上有奇怪的腐香味,当时并不确定是何毒,本想找机会为她把脉,后来去盗地图,得手后路过偏殿,听了场昭仪和太女看重的某位幕僚的活春宫,知晓那毒是‘焚香’,解药就在太女与凤后手中,想必是他们被三皇女逼得太紧,不愿再等下去,打算直接弑君了。” “看来容访所制的碧凝丸能解开此毒,那闲闲的意思是保下女帝,揭露太女和凤后的阴谋?”若珏试探道,她清楚皇家无真情,女帝对她存着利用与忌惮之心。 “没错,我到时把碧凝丸给你,阴谋亦交给你揭露,你便可免去自从族谱中除名,而且能够以此为条件换取灵珠,在女帝整治太女和凤后时,三皇女定不会放过他们,我们就趁机离开锦荣。”苏闲眯起眸子,迸射危险的光芒,这是最好的情况,若是有意外发生,她就要动用特殊手段了! 若珏微微怔仲,听出苏闲字里行间无一不是为她打算,当即好似饿虎扑食那般抱住苏闲,激动道:“闲闲,你待我这般好,难道不怕我会移情别恋喜欢上你?” 自幼生长在皇家,见惯了阴谋诡计,虚情假意,除了死去的父君外,还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之好。 后来结识紫宁,二人共同在边城守御,上过战场将后背交付彼此,结下深厚的情谊,但自从被女帝召回京城,就很少能与紫宁见面,有些事情她帮不上自己,只能依靠自己解决,偶尔也会觉得孤独无力。 与凤阳王成为忘年交,经常谈天说地,但对方毕竟有家室,顶多在她出言相求时才会帮忙。 只有苏闲是主动为她考虑好所有,消除一切阻碍她摆脱政治漩涡的阻碍,是真心把她作为朋友,她有种感觉,不论有没有苏御的缘由在其中,最后苏闲都会帮助她! “虽然我很好很优秀,可惜我对女子没兴趣,你还是乖乖跟着大哥为妙。”苏闲推开她凑近的脸颊,身子后仰躲开她的热情。 苏御将地图收好,极其欣慰地注视着苏闲,他的小妹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女子,尽管不需要生活在他的庇佑下,但这些都是她离家多年学到的,是她在同龄人享受父母兄弟的关爱时,独自在外求学得到的,所以他和二弟十分心疼她,哪怕她再强大,都是他们的小妹,他们都会永远疼爱她! “从此地出发到皇陵需要多久?”东方酌出声询问,打心底不希望离开苏闲太久。 若珏考量一会儿,估计道:“快马加鞭来回至少十天左右,不知道女帝的毒能到何种地步。” “我会尽量延迟她体内毒素的蔓延,若若说凤后对我有意思,那我便将计就计,入宫陪他演出戏。”苏闲唇边掠过丝神秘的微笑,凤眸光芒闪烁。 “闲闲要牺牲色相?”若珏陡然提高声调,意识到说错了什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话落,东方酌立刻目光如炬地射向苏闲,沉沉开口道:“牺牲色相?阿闲要做什么?” 苏闲知道惹起了他的醋意,侧首狠瞪一眼若珏,罪魁祸首吐吐舌头,呆在一边保持沉默。 走到男子身边,苏闲伸手捏捏他的面颊,凑近他耳语道:“莫听她胡说,我行事向来有分寸,阿酌不必担忧,等你回来给你奖励。” 许诺给一个男人奖励,意思不言而喻,东方酌星眸狼光乍射,如果此地没有他人在场,肯定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温存一番。 苏御宠溺地注视着苏闲,觉得她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身上那冷漠疏离的气质似乎逐渐变淡,多了些人情味,亦让人更加喜爱,如果爹娘看到如今的小珠玉,应该会很欣慰吧。 现在小珠玉身边已经有了五个优秀的男儿,她的毒解了快大半,爹娘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们今日启程前往皇陵,也好早些回来。”苏御站起身,拉上东方酌就要到走。 “等等!”苏闲唤住二人,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交给他们,嘱咐道:“这些是我炼制的毒药和解毒丸,以防万一你们带上,务必要注意安全!” 东方酌立刻抱住她,埋首于她白皙的颈间,深吸口她身上的独特味道,低喃道:“阿闲,我会尽快回来,记得想我。” “嗯,会的。” 若珏拉住苏御的手,目露不舍,杏目水光潋滟,在他唇上一吻,“阿御,我和闲闲一同等你回来。” “你放心,凭我和东方酌的本事,没人能伤到我们。” 离开密室,几人来到王府的马厩,苏御与东方酌选了两匹千里马,翻身而上,从后门疾驰离开。 直到两道俊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苏闲收回视线,悠悠道:“回去吧,我记得你后院里有几个男宠,是该打发走的时候了。” “嗯,不能了人家的耽误了大好年华。”若珏颔首,相伴朝后院走去。 给了钱财,许了自由,男宠们自知入不得仁王的眼,便十分欢愉地收拾包袱离开,只剩下苏闲曾经画过像的那位男子,无论管家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 “王爷,徐公子不肯走,还将我送去的钱财都扔了出来。”管家用袖子擦擦汗水,嗓子沙哑,显然费了好大功夫。 苏闲嘴角微勾,神情莫测,瞥一眼若珏,语气温和道:“咱们去看看,徐公子究竟喜欢若若的哪一点,也好让你改改。” “啧啧~这副表情太可怕了,你千万别让人死在我这王府里,毕竟是女帝送来的人,免得我不好交代。”若珏用胳膊顶顶她,提醒道。 “我可是轻易不杀生的,比起鲜血四溅,让人生不如死岂不更好?”苏闲轻笑一声,仿佛鬼魅。 管家身子一颤,在苏闲暂住仁王府的日子,她深深知道这位是不好惹的,谈笑风生之间能够杀人于无形,气头上的世子都不能拿她如何,而她与凤阳王、紫宁将军、三皇女甚至是宰相都有交集,后院中的徐公子更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自求多福吧。 “滚!我说过不走,死都不会走!”自屋中扔出个茶盏,与青石板相触,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满地狼藉,银子散落在地,于阳光下反射莹亮光芒,碎瓷片、木片掺杂其中,甚至连桌椅都被他扔了出来。 这里的男子都喜欢摔东西不成?此种习惯甚为败家! 苏闲挑眉,抬高音调道:“仁王前来,徐公子难道不出来相迎么?” 话落,一道鸦青色的身影快速从屋中出来,不顾地上的碎片,直直跪下,恳求道:“希望王爷不要赶我离开,我仰慕王爷甚久,即便王爷不接受我,能时常见到王爷风姿也是满足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收助力 见到?她轻易不到男宠所在的院子,谈何时常见到? 若珏眉头微蹙,扫一眼地上的血渍,吩咐道:“管家,让人将此处清理干净。” “是。”管家退下,二人抬步进屋,苏闲曼声道:“王爷不喜欢闻血腥味,徐公子这招苦肉计怕是不管用了,不如进屋好好聊聊,兴许有转机呢。” 男子垂首拂去扎进膝盖的碎片,亦步亦趋跟随在后。 屋内除了床和软榻外,已经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二人对视一眼,颇为无奈。 “我们若是不来,徐公子待会儿连床都要扔出去了吧,看不出徐公子如此瘦弱,力气却大得很呢。”苏闲围着男子绕一圈,忽然抬手在他胸前一击,鲜红的血液滴落,略显苍白的唇瓣反而有了几分血色。 男子不语,她继续道:“记得上次来为公子作画,好像被误认为是太女的人呢,公子的弟弟似乎在她手上。” 闻言,男子如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疾言厉色道:“你想做什么?若是敢动我弟弟,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会杀了你!” 若珏睨一眼苏闲,她总是喜欢故意惹人生气,明明做了好事,却非要摆出副恶人面孔,遂道:“本王知晓你因胞弟被太女挟持,故而混入仁王府做她的眼线,可惜她的话向来不作数,如今你弟弟已经被她玩弄得遍体鳞伤。” 玩弄?!遍体鳞伤?! 男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双目满是不可置信,他的胞弟只有十二岁,想不到太女竟然禽兽至此,若不杀她如何能解心头只恨!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弟弟他……” “本王从不说假话,你弟弟几日前被人从太女府扔到乱葬岗,奄奄一息,身上鞭痕和烫伤遍布,若非苏姑娘出手相救,为他悉心调养,他如今早已成为孤魂野鬼。”若珏清秀的面容流露出怜悯之意,叹息着摇头。 男子大惊,紧紧握住苏闲的手臂,焦急道:“苏姑娘,我弟弟在哪?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苏闲按住他的某处穴道,男子的手臂无力垂下,“我救人向来是有代价的,徐公子要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弟弟的性命为我所救,你如何报答我?” “苏姑娘尽管说,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肯付。”男子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我不会要你的性命,不过你要去太女府,为我收集太女为女帝下毒的证据,你会失去什么,心里应该清楚。”她语含深意,面色平淡。 太女好色,男子的皮相不错,锦荣国的男子注重贞洁,他能失去的也只有贞洁。 男子微微一笑,不悲不喜,他的牺牲能换来太女的垮台,也算变相为弟弟报仇了,有何理由拒绝呢。 “我同意,现在苏姑娘可以带我去见弟弟了吗?” “自然。”苏闲从怀中掏出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对若珏说道:“找人代我在仁王府用顿午膳,好让那些人放心。” 若珏了然,女帝的眼线还没有撤走,戏还要接着演。 苏闲与男子施展轻功,躲开暗处之人,前往一处偏僻的宅院。 宅院是她让容访格外买下的,安置着从大陆跟随至锦荣的几名暗卫,此刻他们被苏闲派遣照顾受伤的少年。 院中弥散着浓郁的药味,察觉有人到来,暗卫迅速作出反应,袖中甩出记飞镖射向来者,紧接着长剑出鞘。 苏闲双指夹住飞镖,将其掷回,暗卫闪身躲过,她含笑夸赞道:“反应速度不错,他的伤今日如何了?” “启禀夫人,服下夫人开的药,那位小公子伤好得很快,眼下正吵着要见夫人。”暗卫收回剑招,看一眼易容的苏闲,她若不张口说话,他绝对认不出,想不到声名远播的穷白公子竟是个如此不凡的女子。 “你继续熬药,我去看看他,让另外几人去外面买些食材回来,这几日你们辛苦了,本夫人亲自下厨犒劳你们。”苏闲招招手,示意男子跟上。 暗卫都闻到过苏闲下厨时,厨房中飘出的诱人香气,想都不曾想过可以尝到美食,故而个个心情激动,拔腿就往街上跑。 推开房门,少年正在为自己涂药,抬头看到苏闲,立刻飞奔下床扑向她,“苏姐姐,你昨日为何没有来看我呢?” 摸摸他的脑袋,苏闲凤眸里的笑意好似点点星光,“昨日姐姐有事,抽不开身,今天给你带了蜜饯。” 她拿出油纸包递给少年,看对方欢喜地接下,柔声问道:“有段日子没见到哥哥了吧?想不想见他?” “哥哥来了?在哪?”少年顾不得拆开油纸包,扯住苏闲的衣袖急切询问。 “徐公子,进来吧。” 话音刚落,男子立刻出现在门口,看着少年纤细瘦弱的身子,眼中闪过心疼,抱住他道:“弟弟,哥哥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哥哥,那个女人好可怕,每天用鞭子抽我,还用蜡烛和烙铁烫我,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如果没有苏姐姐,我就死在了乱葬岗。”少年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男子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抚道:“没事了,哥哥再也不会让那个女人伤害你,过不了多久,我们就离开帝都,回老家居住。” 少年探出头来,盯着苏闲道:“苏姐姐一起去么?” 她微微一笑,恍如拂过湖面的风儿,给人以宁和,“我不去,手头尚且有事没处理完,你们先好好叙旧,我去厨房做些吃的。” 暗卫将食材火速购买回宅院,搬着小方凳坐在门口,几双眼睛死死盯着厨房中忙碌的倩影,皆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第一次瞧见穷白公子下厨,没有那种生疏的感觉,反倒觉得十分娴熟,洗菜切菜一气呵成,翻炒蒸煮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美,简直不像是在做饭,而是在表演。 “想不到穷白公子如此的贤惠,咱家公子有福气啊。” “公子已经彻底变为妻奴了,每日都念叨着穷白公子,一天见不到面就浑身难受。” “我家公子对穷白公子也是言听计从,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话说穷白公子身边桃花有点多啊,她难道不顾忌世俗的言论么?” “穷白公子好像不只是无钱门的门主,还有好几重身份,总之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好香,你们闻到了没?” “鼻子又没坏,当然闻到了,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苏闲忙碌不休,接连做了十几道菜,瞥一眼排排坐的几人,倒是显得十分乖巧,遂支使道:“擦擦口水,派个人去将两张桌子拼起来,剩下人的将饭菜端到桌上,准备洗洗手吃饭吧。” “是。” 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众人围坐在桌子边,少年笑逐颜开,与徐公子边吃边聊,暗卫们如风卷残云一般下筷,见此,苏闲眼角微微抽搐,暗忖这都是饿死鬼投胎的不成?容访和东方酌似乎并没有虐待他们吧。 不多时,桌上杯盘狼藉,众暗卫捂着突起的肚子,一脸满足的神情。 “夫人好厨艺,简直太好吃了。” “如果日后还能吃到夫人做的饭菜,幸福到上天啊。” 苏闲睨一眼几人,悠悠道:“吃饱了就各司其职,我向来奖惩分明,等回去你们可以去食味堂,那里厨娘的手艺是我亲传的。” 食味堂?暗卫们瞬间面面相觑,食味堂可是销金窟般的存在,一道汤就几十两,他们的月俸压根不够看,怪不得无钱门是江湖最有钱的门派,亏得穷白公子赚钱的好手段。 男子耳朵微动,眼中闪过丝光芒,很快湮灭在黑嗔嗔的瞳孔中,“苏姑娘,我把弟弟暂时交给你照顾,等我完成那件事,再将他接走。” “好,我会将他养得白白胖胖,徐公子先随我进屋,我有事情嘱咐你。”苏闲起身向屋内走去,男子拍拍少年的发顶,跟随其后。 关上房门,她坐在桌边为自己倒杯茶水,凤眸如阳光下的湖水荡漾着潋滟波光,红唇轻启,“徐公子潜进太女府,可想好以何种理由了?” “如今仁王遣散后院所有的男宠,我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肯定被人传回了太女那里,我的任务失败,自然要找太女复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男子心中有了思量,倒也算是可造之材。 “我刚刚拍你一掌,你已受内伤,可以好好利用这点。”苏闲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忽然问道:“男子身上都有守宫砂,不知徐公子可还有?” 男子没料到她问话如此直接,面颊顿时羞红,微微点头。 “徐公子别误会,我只是有东西交给你。”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解释道:“里面是幻药,能够让服药者误以为自己与眼前之人欢好,公子既然有守宫砂,到时候别忘遮掩,以免被发现。” “苏姑娘可是外地人?”男子收好瓷瓶,深深凝视着她。 苏闲似笑非笑地对上他充满探究的视线,懒懒道:“你我萍水相逢,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徐公子是聪明人,为了你和令弟的安全着想,结束在太女府中的潜伏后,你们就尽早远离帝都,这里虽然繁华,但内里却是腐化的。” “姑娘言之有理,等事情结束,日后你我再不相见,倘若弟弟问起,我只推说姑娘举家搬迁,以免他回来找你。” “徐公子请便。” 二人出了屋子,同少年告别,在宅院外分道扬镳。 苏闲回到仁王府,托管家告诉若珏若有事寻她,就派人去容访所在的府邸送信,避免出现凤后和女帝突然下旨传召,她却不在的情况。 …… 距离成为御用画师已经过去三日,一切都很平静,苏闲的计划在暗中推进着,容访将碧凝丸一号炼制出来,派人送至若珏手中,就等着女帝缠绵病榻时献上。 天色湛蓝,浮云悠悠,微风吹过荷塘,带起层层涟漪,反射出七彩光芒,迷惑人心。苏闲正在府里的后园石亭中与容访对弈,棋盘上星罗遍布,黑白棋子杀得正酣,可谓战况激烈,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但见管家匆匆跑来,在二人面前站定,气喘道:“家主,宫里派人来请您去作画了。” 伴随啪的一声,白皙纤长的玉指落下黑子,苏闲并未抬头,淡淡道:“可知是谁来请?” 管家看她一副淡定安然的模样,好像一泓温和的泉水,心中的焦虑不自觉平缓下来,语气恭敬道:“是凤后,每年这时候宫里的众位贵君都会找画师绘制自己的画像,将画像交给女帝过目,从而选出明年的秋狩由哪几位侧君陪伴。” “原来如此,你去告诉来人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去。”苏闲不紧不慢又落一子,凤眸幽深晦暗好似不见底的黑洞,管家不敢耽搁,先行去通知。 容访吃她一子,凝了凝眉,唇边的笑意难测,“昨晚我辛勤耕耘,在娘子身上留下不少印痕,今天就派上用场了不是?” 苏闲斜睨他一眼,接连拿起黑子,摆出盘耳赤之局,曼声道:“我去换衣服准备进宫,容就在这儿破解这盘棋局吧。” 转身回房,换上一件白色水仙抹胸长裙,外罩轻薄纱衣,墨发挽成简单的百合髻,余下青丝如绸缎垂散,用脂粉掩住肌肤裸露在外的红痕,美丽的面容不加雕饰,狭长的凤眸温和如水,唇瓣不点而朱,气质仿佛清水芙蓉般淡雅,又透着隐约的妖娆,两相结合形成别样的韵味。 将早已备下的幻药藏好,苏闲推门而出,往府外走去。 前来接人的太监正等得有些不耐,听到脚步声回首一瞧,眼前倏地一亮,只觉女子好似踏风而来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他在宫中多年,见过不少美男子,无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若生做男儿身,定是荣冠后宫的主。 “公公久等了吧,小小意思还望公公收下。”苏闲塞给对方一锭银子,露出抹盈盈浅笑,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回过神来,公公对车夫吩咐,亦掀开帘幕进入车中。 正身危坐,苏闲后背靠着车壁,微微一笑道:“我身为女子,不方便进后宫,公公可是奉凤后之命传召我入宫作画?此事女帝可知?” 太监的视线自从上车就没有离开过她,听到她的问题,几乎立刻回答道:“此次请画师进宫,是为凤后和皇贵君以及另外几位贵君作画,已经请示过女帝的意思,画师不必担心。” “请问公公,不知与我同时当选的两位画师是否进宫了?”她眼睑低垂,遮掩住一闪而逝的精芒。 “自然,宫中男妃众多,她们被其他人请去作画了,不过苏画师的技艺尤得凤后和皇贵君的赏识,所以才派咱家亲自相请。那日女帝寿辰咱家有幸一览苏画师的大作,果然不同凡响,日后定能成为首席画师。” “公公谬赞了,我的画技不过尔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优秀之人多得是。”她语气谦和,不骄不躁,哪怕不发一语,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心中不由暗忖:凤后在打什么主意?请她为数人作画,还将素来不和的皇贵君请去,看来此行要多加小心才行。 太监亦闭口不言,暗暗打量她,觉得此人沉稳谦逊,懂得收敛,定能讨得陛下和贵君们的欢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最好不要得罪。 马车行驶至内层的宫门外,二人下车,在太监的带领下往凤栖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看到宫人皆是行色匆匆,甚至有人撞到苏闲身上,她不由疑惑,问道:“公公,今日宫中可是有事发生?为何他们如此惊惶?” “苏画师小点声,你有所不知,今日是陛下最宠爱的孙贵君的忌日,每年的今日陛下脾气会变得很差,都要去孙贵君生前的寝殿呆着,这些人是负责打扫孙贵君寝殿的,看来陛下今晚又在那里歇息了。”太监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 苏闲紧紧跟随,并没有多问什么,她对这些皇家秘闻没有多大兴趣,皇宫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多少生命无生无息地消逝于此,孙贵君不过是茫茫众人里的一个罢了。 来到凤栖宫,凤后身着华服端坐上首,皇贵君坐于较他靠下的位置,另外几位贵君依品级而坐,此刻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 太监带着苏闲进入宫内,她施礼道:“臣见过凤后、皇贵君和几位侧君。” “免礼。”凤后保养得极好的手微动,拂过自己的面颊,侧首问道:“几位都想让苏画师画像,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理应懂得谦让,就让诸位先画吧。” “多谢凤后。”贵君们语带欣然,唯独对凤后了解颇深的皇贵君用锐利的眸子不断扫视苏闲,想从她坦然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无奈未果,眼中的深寒更加浓厚。 苏闲微微一笑,询问道:“请问几位贵君想要以何处作为入画的背景呢?” 皇贵君眯起眸子,看另外几人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不由得有些心烦,“凤后的凤栖宫不错,那蝶恋花的屏风更是出自名师之手,精致得很,用它作为背景再好不过了。” “对啊,那张屏风很美呢,若是苏画师能将它入画,岂不是件妙事。” “就以屏风做背景吧,黄贵君的眼光果然不错。” “凤后,我们能不能借用一下屏风?” “请便。既然诸位都已经决定,此建议由皇贵君所提,想必皇贵君也是如此认为,不如一同画了吧。”凤后面容带笑,语气却是毋庸置疑,挥手示意宫人将作画的工具摆好。 屏风摆在宫殿中央,三丈远处放有一张桌案,上面备有各种型号的毫笔,颜色不同的墨,以及上好的砚台和纸张,苏闲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首位要求作画的贵君,直至专注的视线让男子面颊微红,这才取过狼毫笔,低头在纸上勾勒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苏闲将笔放下,待风吹干墨迹,起身拿着画交到贵君手中,对方看后十分欣然,连连夸赞她的技艺。 两个时辰过去,除凤后外几人的画像皆已完成,皇贵君拿着自己的人物像,心中不禁佩服苏闲的一双巧手,的确是个有才华之人,看她的眼神稍微温和了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凤后心思 “呀,已经正午了呢,该到用膳的时候了。”一位侧君小心翼翼地收好画纸,抬头看眼天色。 “到回去的时候了,我还要睡会儿午觉呢。” “凤后,我们先告辞了。” 几位贵君心满意足地带着画离开,皇贵君看一眼揉着手腕的苏闲,心中暗叹一声,只是蝶恋花的屏风就足够难画了,上面数十只蝴蝶栩栩如生,种类不同的花争奇斗艳,细节之处不能错过分毫,否则便会破坏屏风的整体美感,苏闲在第一次画的时候所用时间较长,但后面愈发熟练,竟仅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画完。 今日几位侧君为展现风姿,取得伴帝出游的资格,皆穿得十分华丽,衣物上的花纹繁复,发簪精致华美,都极考验画师的功底和眼力,她却没有落下一项,极为生动的绘下所有,甚至还增添几分灵性。 如此短的时辰接连为几人作画,且需要注意之处如此之多,难怪她会揉手腕,此刻应该很酸吧。 “皇贵君可还有事?要留下来看苏画师为本宫作画么?”凤后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皇贵君的思绪。 他向来看不顺眼凤后,近乎本能地摇头,不咸不淡道:“苏画师的画技有目共睹,可要好好绘出凤后的姿容。” 话落,皇贵君昂首阔步地离开凤栖宫。 苏闲对他的话不甚在意,凤眸平静无波,不紧不慢道:“凤后可要以此屏风为背景入画?” “不,本宫另有好景,苏画师随我来。”凤后翩然转身,华服宽大的袖摆带出阵风。 她跟在对方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进入凤后的寝宫内,看着他按下某处的机关,出现一道暗门。 “随本宫来,里面的东西可要比外面好上数倍呢。”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内,走在昏暗狭窄的密道,脂粉的香气传入鼻尖,片刻便来到间空旷的暗室,琉璃盏散发柔和的橙色光芒,徒增几分暧昧的气氛,墙边摆着一张宽大的床榻,雕刻有复杂精密的花纹,顶部绘制有春宫图案,距离床榻不远处的屏风亦是春宫图,而中央的方桌上摆着铜质兽首香鼎,袅袅的烟雾从中溢出,带有淡淡馨香,闻起来甚为舒服,却具有催情的功效。 苏闲挑眉,暗道这应该就是若珏提过的凤栖宫的暗室,凤后与人私通之地!这老男人是要对她下手了! 她墨玉般的眸子微冷,唇边依旧保持优雅的笑意,故作不解道:“凤后确定要以此为景?” “自然,苏画师尽管画便是。”凤后抬手指向一侧提前备好的画具,面容流露出妖娆魅惑之意。 接着转身走到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苏闲撇撇嘴,径自走到桌边坐下,等着看对方究竟要如何诱惑她。 须臾,凤后一袭轻薄衣衫赤足出现在她面前,隐约透出朦胧的春光,满头的乌发如瀑般垂下,反射着莹润光泽,他坐于床榻,修长的双腿一条支起,另一条直直伸着,抬手将上衣往下拽拽,露出白皙的胸膛和圆润的肩膀,姿态撩人,此时他双目迷离,含住自己的指尖,比象姑馆里的小倌还要骚上几分。 “苏画师,开始画吧,嗯~”尾音上扬,让人浑身骤起鸡皮疙瘩。 苏闲内心抽搐,面色如常,也不多言,依旧是先盯着他瞧了半晌,这才拿起笔开始作画,勾勒渲染一番,笔下的男子比床上的还要媚人。 放下笔,她取过画纸送至凤后手中,站立在床边,眼观鼻观观心,论骚包气质,见识过花云归那只狐狸,凤后算是小菜一碟,并不能在她心里激起多大涟漪。 “不错。”凤后伸手接过,状似无意地抚摸她的指尖,“苏画师的手如此滑嫩,倒比男儿还软上三分,真是让人羡慕呢。” 苏闲垂眸掩下其中的厌恶,不着痕迹地在衣服上擦拭,语调依旧如山间泉水般清冽动听,“凤后确定要将这幅画交给女帝?” 男子起身凑近她,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颊,深吸口气,眼神迷离道:“好香,本宫觉得苏画师十分关心我呢。” “凤后是一国之父,我身为锦荣国的臣子,自然要关心。”她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男子已经从后面搂住她,手指在纤细柔软的腰际反复抚摸。 “既然关心本宫,不如来为我打发这寂寞的时光可好,早在见到苏画师的第一眼,本宫就心动了呢,这容貌,身段,肌肤,香味,无一不是诱人的毒药呐。”凤后嗓音低沉,微带沙哑。 饶是他暗地里与不少女子私通过,但苏闲这般温和清雅却又妖娆魅惑的女子,他还从没有遇见过,心中早就垂涎不已,忍了三日,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她召进宫里,为防止惹人生疑,更是特意请了几位贵君来凤栖宫,甚至连最讨厌的皇贵君都请来了! 如此煞费苦心,若是得不到她,无法品尝这女子的味道,如何能甘心! 苏闲身子微微前倾,使自己的面颊远离他,淡淡道:“凤后说笑了,有女帝相伴,何来寂寞一说呢。” “本宫不会说笑,陛下后宫中这么多人,哪能日日陪我,苏画师既然成了御用画师,想必是个有抱负的,不如跟着我,包你能平步青云,入朝堂为官总好过如今仰人鼻息。”凤后身体更加贴近,温度灼热,目光毫不掩饰他的心思。 “凤后的意思是让我成为你的情人,出卖色相换取荣华富贵了?”苏闲挑起他的下巴,檀口中的气息温热带香,迷蒙了男子的心神。 凤后笑得妖娆,语气愈发轻佻,“苏画师说的没错,你可愿意?” 苏闲继续凑近他,露出抹风华绝代的笑容,幽幽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吧,今日见到凤后如此不同的一面,若是不答应,我怕是不能完好无损地离开凤栖宫呢。” 男子松开她的腰,双臂伸直,身子往后直直倒在床上,“我果然没看错,苏画师是聪明人,只要你让本宫舒服了,本宫便助你混得风生水起!” “简单,不过凤后可要说话算话才好。”她坐在床边,圆润柔软的指尖在男子胸膛划过,带出阵阵酥麻感。 他伸手欲拽她,苏闲闪身躲过,走至桌边倒上两杯茶水,从袖中顺出两粒药丸融入其中,端着返回床边,自己先饮一口,将另一杯递给凤后,“我习惯欢好前饮茶,保持口中的清香,凤后既然想要我,就要按我的方式来。” “我喝你那杯,喂我。”男子眯起眼眸,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她。 苏闲将杯子递至他唇边,亲眼看男子咽下,笑眯眯道:“我为凤后宽衣。” “好。” 她伸手褪去男子少得可怜的衣衫,动作轻缓,故意挑起他的欲火,加速药效的发作,“凤后的皮肤保养得不错,滑嫩得好似剥过皮的熟鸡蛋。” “苏画师嘴可真甜,不过我们什么时候进入正题?” “快了,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我们如此明目张胆,难道不怕女帝今日来凤栖宫,寻不到凤后会生疑?”她眼中快速闪过丝幽芒,估计药效马上要发作,立刻将凤后推倒在床榻。 男子冷哼一声,似是不屑似是嘲讽道:“女帝每年的今日都会去那死人的寝宫,直到第二天才会出现,哪有时间理我。” “嗯~” 药效发作,男子开始出现幻觉,唇边发出细碎的呻吟,以为自己正在行鱼水之欢,身子在床榻上不断蠕动,苏闲双手环抱胸前,视线冷冷盯着男子,唇边的笑意冷若冰霜。 她褪去自己的裙衫,穿着里衣,又掏出手帕蘸湿,将涂在锁骨、脖颈以及手臂的脂粉擦拭干净,露出红色的痕迹,行至床边,指尖狠狠在男子身上抓挠,留下一道道划痕。 深宫里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如此欲求不满么? 听凤后的声音如此销魂,她倒是好奇对方幻想的究竟有多激烈? 他说能助自己进入朝堂,能助自己平步青云,即便他的家族势力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在朝堂随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非太女和凤后还有其余的底牌?必须要好好探听一番! 整整一个时辰,苏闲默默坐在凳子上瞧着男子自我抒解。 药效逐渐消失,她用内力逼出一身汗,走到床侧躺下,而凤后瘫倒在床上,神智逐渐回归,侧首瞧着她,声音沙哑道:“本宫对苏画师的伺候十分满意,会经常找你进宫的。” 苏闲掩在发丝下的眼角微抽,做出云雨过后的慵懒,“臣已经陪过凤后,不知凤后何时能够让臣进入朝堂呢?” “不急,如今你已经是本宫的人,不妨告诉你,女帝中毒,已经命不久矣,等她归天后,太女继位,锦荣国便是本宫皇儿的了!到时候你的官位还不是本宫一句话的事。”凤后伸手拂过她的发丝,一副天地唯我独尊的模样。 “据臣所知,三皇女现在势头正盛,是帝位的有力竞争者,并非臣信不过过太女,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经后面的话吞入腹中,设下圈套等凤后主动进去。 男子诡谲一笑,自信满满道:“我母家手握皇城禁卫军的调动权,门生遍布朝堂,等女帝毒发,陷入昏迷,太女就发动宫变,三皇女再有本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我儿登上帝位,就将三皇女和碍眼的皇贵君一同铲除!” 苏闲故作惊讶,继续问道:“听说女帝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倘若三皇女得到那支军队的支持,岂不是对我们不利?” 她改变称呼,以我们自居,无形中进一步取得了凤后的信任。 “那支军队并非听命于女帝,仅是听命于锦荣国的现任君主,女帝昏迷后便无人能调遣她们,等本宫的皇儿继位,那支军队就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其中还有此等缘由!苏闲凤眸沉谙,原本只是想收集凤后为女帝下毒的证据,想不到还得知了军队与宫变之事,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呐。 当年女帝继位时遇上宫变,有若珏相助安然脱险,如今她的女儿又想要通过宫变将她赶下台,这种戏剧性的重演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 凤后看她神情怔仲,以为她被吓到了,不由一笑,安抚道:“你现在就安心地当个画师,经常来宫中陪我便好,不会卷进这些事中的,等大局定下,我再履行答应你的事。”当然前提是他还没有厌倦。 苏闲主动依偎进凤后的胸口,指尖挑着他的一缕发丝,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语气惊异道:“凤后的计划十分周全,不过女帝身体向来强健,如今身子突然垮掉,不会引起朝臣的怀疑么?哪怕太女能够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总归有朝臣会固执己见的‘不识抬举’。” “苏画师竟然如此为本宫着想,果真是上过榻之后便归心于我了呐。本宫早就想到这点,过几日是紫宁将军与凤阳王世子的大婚之日,到时候陛下会出席,等回宫后我会加重药量,等女帝陷入昏迷时,本宫就将黑锅推给紫宁将军与凤阳王,同时除掉两个人,如此一来,我皇儿登基后便稳固了。”凤后顺势将手臂揽在她腰际,触感纤细而柔软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粗壮有力,令人爱不释手。 “既然凤后已有打算,臣便放心了。”她微微眯起眸子,遮住眼中晦暗的流光。 …… 自那日离开凤栖宫,时间又过去七日,苏闲早前派人将探得的消息传给紫宁与若珏,嘱咐二人多加小心。而在此期间,凤后派人将她私下带进皇宫几次,每每都沉浸在药物的假象营造的中无法自拔,也给了容访光明正大开荤的机会。 “闲儿,已经备好马车,现在要去么?”容访出现在她身后,视线盯着窗边那抹白色的人影,满含柔情。 闻言,苏闲收回迷乱的思绪,侧首浅浅一笑道:“自然,不能误了吉时,我辛辛苦苦促成这段姻缘,怎么能不出席呢。” 今日是紫宁将军与世子大婚之日,凤阳王昨日特意遣人送来请柬,反复叮嘱送信之人要她前去,且紫宁和若珏也让人来相邀,委实是盛情难却。 她与若珏是知己,后来与紫宁认识,逐渐亲近起来,如今也是极好的朋友,而凤阳王的为人也算是她欣赏的,是以在离开前,需要好好安置一番,朝堂水深,宦海浮沉,君意难测,伴君如伴虎,必须再次提醒她们一下。 容访瞧她眉头紧蹙,不禁拉住她的手,温和的眸子荡漾着潋滟的光芒,悠悠道:“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可惜我不能陪闲儿同去,但我会在府中等你回来。” “嗯,我会代容访喝杯喜酒,贺礼可是准备好了?”女子的声音清脆动听,好似玉箫吹奏的悦耳曲子,让人心旷神怡。 “我派人放进车中了,闲儿快些动身吧。” 苏闲看出他眸中隐匿的不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接着转身离开。 若在以前,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现在的情况发生极大变化,在身边几位男子的熏染下,她的心在渐渐软化,性子在无形中发生改变,也学会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情意,虽不能给出完整的爱,却希望他们能够明白,她的心中也是有他们存在的。 来到府门外,掀开帘幕进入车内,瞥一眼面色恭敬的车夫,苏闲淡声吩咐道:“去凤阳王府。” 马车缓缓起步,耳边传入车轮辘辘之声,她靠着车壁,指尖触及身侧的匣子,只觉凹凸不平,细细一瞧,上面遍布繁复琐碎的纹路,打开锁头,只见里面放着块颜色醇厚,好似无数纯白的雪凝结而成的玉环,触手便是凉意蔓延,仿佛能直达心底。 连难得的寒冰玉都让他寻来了,容访果然是费了心思的。 她与若珏、紫宁和凤阳王间的关系,容访知晓得并不详细,却十分细心,不会让她送的东西拿不出手,同时又蕴含意味,玉是君子之器,她们的交情好似君子之交,平淡如水却处处深入,不得不夸赞容访有一颗剔透的心。 路边小贩们的热闹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透过薄薄的车帘传入,苏闲白皙纤长的指尖挑开一角,凤眸静静看着外面。 “今日是凤阳王世子和紫宁将军的大喜之日,现在将军府正在发喜糖呢,快去凑个热闹啊。” “想不到当初痴心于仁王的世子都另嫁他人,感觉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别胡说,那只是世子的单相思而已,仁王从没有回应过,不过听说是紫宁将军向女帝求得赐婚呢,想不到将军多年不娶,将所有上门的媒人推拒在外,心里竟爱慕着世子这样刁蛮之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兴许将军口味重呢。” “喂,你们听说了没,今日女帝和凤后似乎也会出席婚宴呢,咱们有机会一览女帝风姿了。” “你还想看女帝?动动脑子好不好,女帝出宫是多大的事啊,肯定里里外外围着御林军保护,估计只能瞧见个背影。” “背影怎么了?背影看到也是荣幸!” “你们竟然还有时间闲聊,听说将军府外人山人海,去晚了怕是连落脚处都没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紫宁大婚 因着街上的熙熙攘攘,马车走得极慢,再耽误下去恐怕会迟到,车夫不禁询问道:“家主,前面人太多,我们要不要换条路走?” 苏闲收回视线,微风吹起车帘,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转瞬而逝。 今日的情景尚且在预想中,世子和紫宁都不是一般人,在帝都里的声名流传甚广,二人喜结连理,好热闹的百姓又怎会错过,何况女帝亲自前来祝贺,那朝中的大臣定然全部出席,有些富商会借机攀附权贵,场面将更加热闹。 人多口杂,稍微一转移注意,说将军府混进对女帝不利之人,那凤后祸水东引的计划便会破产,即使非要寻牵强的理由怪罪,也只能说将军府忙于婚宴之事,疏忽了盘查,到时自动请命追查凶手便是。 如此想来,反倒甚为有趣,那时凤后和太女究竟会如何应对呢?此刻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开始隐隐作祟。 “走人少的路罢,尽快赶到将军府。”她叹口气,估计帝都的街道无论哪条人都少不到哪去,能赶上二人拜堂就算不错了。 车夫调转方向,看着攒动的人头,心中无奈,主子的吩咐不得不执行,遂尽量选择可行之路。 一个时辰过去,马车渐渐靠近将军府,秩序较方才经过的地方好上许多,大队的御林军站在道路两侧,身穿亮色铠甲,面容严肃,见有人过来,立刻将车拦下。 “请问车内是何人?此路暂时不通畅,请绕道而行。” 车夫勒紧缰绳,马车停住,苏闲掀开帘子,递出请柬和一块令牌,骨节分明的手掌在阳光下泛有莹润光泽,令牌是女帝交给她的,代表身份,亦是能够出入皇宫的凭证。 她解释道:“我是御用画师,与凤阳王有些交情,她请我来作画。” 检查过请柬与令牌的真实性,御林军将东西递回给她,抬首对上那双温和似春风的凤眸,以及那张美丽的面庞,不由怔仲片刻,满眼惊艳,直到苏闲轻咳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进去罢。” 接下来马车行驶得十分通畅,一直到将军府外才停下,苏闲刚进府,忽地从旁侧走出来一位身高体壮的女子,拽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可是苏闲苏姑娘?” “正是,请问你是?”她微微蹙眉,头脑中并无此人的印象。 女子松口气,低低道:“我是紫宁将军的副将,将军让我带苏姑娘去提前准备好的地方,尽量避开女帝的视线。” 苏闲颔首,虽然那晚探子将她来为婚宴作画一事通禀了女帝,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御用画师,除非以私人名义作画,否则不符合规矩,若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此地,会落人话柄。 二人穿过回廊,远离喧嚣的人群,苏闲记起门外的军队,询问道:“女帝可是已经来了?” “尚未,苏姑娘是看到御林军了吧,今个儿是将军的大喜之日,女帝又要亲临,看热闹的百姓太多,将军府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得已才派御林军维持秩序,同时保护女帝的安全。”副将在前面引路,解答苏闲的疑惑。 “紫宁将军和世子的拜堂仪式何时开始?”她眼角的余光不断打量周围,那晚与若珏来寻紫宁,天色已黑,将军府的景色看不真切,现在一瞧,不免觉得有些无味,府中的布置与紫宁冷硬的性格如出一辙。 副将脚步不停,答道:“已经结束了,苏姑娘正好错过,我们将军穿那一袭大红喜服,简直太好看了。” 二人来到一处高阁,笔墨纸砚已全部备下,站在窗口正好能看到院内的景象,宾朋满座,酒菜俱全,四处都是艳丽的红色。 “听说苏姑娘画技高超,但作画前需要好好观察方能下笔,这是军中用的千里镜,苏姑娘暂且用它看吧。”副将将千里镜放在桌上,目光注视着窗边那抹纤细的人影,日光为她打上层朦胧的光芒,恍如即将踏云而去的仙人,暗道:怪不得我询问将军苏姑娘的外貌特征时,将军说气质如仙又似妖,容貌美艳无双的女子便是苏闲,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苏闲转身,露出如春风般温柔怡人的笑容,“多谢。” 副将呆愣一瞬,抬手挠挠下巴,不好意思道:“不客气,这是将军的吩咐,我不过是执行罢了。桌上有糕点,苏姑娘若是饿了可以用它垫饥,待会儿会有人送来酒菜,我还要去招呼宾客,就不陪着姑娘了。” “副将且去吧,不必管我。”苏闲拿起千里镜,透过光洁的镜面将院内一览无遗。 只见宾客多是朝中官员和新人双方的亲戚,脸上挂着或是真情或是假意的笑,紫宁一身红衣,衬得身形愈发高挑,满头墨发高束,用红绸缎简单扎起,恰是个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正穿梭在众位宾客中招呼着,凤阳王终于将世子嫁出去,一桩心事得以了却,面容流露掩饰不住的欢愉,与周围之人寒暄,若珏虽与紫凝私交甚好,却不能在众位官员面前有所表示,只是坐在位置上饮酒谈天,杏目里是满满的欣慰。 “女帝驾到!” “凤后驾到!” 院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众人收敛笑意,立刻起身,准备下跪相迎时,女帝威严的声音制止道:“朕今日是来参加婚宴的,如此喜庆的日子,诸位不必行礼,都落座吧。” “是。”众人依言而行。 紫宁走上前去,双手抱拳施一礼道:“陛下,凤后,请随臣来这边。” “爱卿今日容光满面,心情着实不错,朕能见到我锦荣国的大将军成家,也算了却心事。”女帝豪爽一笑,侧首唤道:“珏儿,过来坐在这里,陪朕说说话。” 闻言,若珏放下杯盏,同身边的几位大臣寒暄两句,起身往女帝那里走去。 三人落座,凤后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视周围,微微蹙眉,今日她明明说过会来的,为何没有人? 女帝拉过若珏的手,语重心长道:“珏儿,与你同龄的紫宁将军都已经成婚,你却仍然孤家寡人,朕何时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呢?” “臣妹尚且没有成婚的打算,但已有心仪之人,皇姐不必忧心。”若珏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女帝的手。 “唉,珏儿已经快要二十一岁,母皇临走时再三嘱咐我为你找个体贴的人,好让他照顾你,你这丫头次次推脱,母皇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安心呢。”女帝叹口气,面容含愁。 若珏心中一动,眼中飞速闪过丝华光,曼声道:“是臣妹不懂事,让皇姐操心甚多,不如等臣妹生辰那日成亲,皇姐可放心了?” 距离她的生辰还有五个月,那时候早就和苏闲他们离开锦荣国了,何况成亲一事还需要和阿御慢慢来。 “好,珏儿莫要哄骗皇姐。”女帝威严的面孔流露出清浅笑意,察觉身边之人心不在焉,不由问道:“凤后在看什么呢?” “陛下,咱们果然误了时辰,没能赶上拜堂的仪式,我还想瞧瞧世子的扮相呢。”凤后心神一震,搪塞道。 女帝不疑有他,忆及自己年少时初次大婚,时间一晃过去多年,心中颇为感慨,遂道:“凤后可以去看看世子,大婚他多少有些紧张,你宽慰几句也好。” “是。” 瞥一眼凤后离开的身影,若珏心中连连冷笑,这老男人是知道闲闲会来,想要去找她吧,老牛吃嫩草,真是不害臊! 有女帝在场,众位宾客放不开手脚,生怕干扰其兴致,气氛不如先前热络。 清楚这点,女帝不由得无奈,起身朝凤阳王走去,“爱卿,朕今日前来沾沾喜气,如今喜酒已经喝过,也该到回宫的时候了,刚成亲的新人总是不知节制,明天的早朝紫宁将军就不必上了,你这婆婆也不必上朝,等着儿媳敬茶吧。” 凤阳王连忙放下酒杯行礼,拱手道:“多谢陛下,臣替小儿和紫宁将军恭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珏儿,等凤后宽慰完世子,你让他直接回宫便是。” “臣妹知道,恭送皇姐。” “臣等恭送陛下。” 女帝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好似一场梦,但气氛却渐渐回升,园中再次充满喧嚣的人声。 高阁内的苏闲将一切收入眼中,放下千里镜,坐在书案后提笔落墨,袖摆舞动,红绸相牵的二人跃然纸上,她曾在喜服赶制完成后见过图样,是以虽未见到拜堂,却凭借想象画出一对面带幸福笑容的新人。 手腕灵活而动,她神情认真,垂落的发丝遮掩住白皙的面颊,一幅幅画作在那双素手下完成,众位来宾的神情栩栩如生,就连菜色和酒盏都未落下。 耳边传来脚步声,苏闲恍若未闻,继续挥洒笔墨,直到身子被人从后揽住,才堪堪停下。 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宫就说怎么没在宴席上见到你,原来躲在这儿。” 苏闲眼睑低垂,不为所动,边画边说道:“凤后突然离席,不怕惹女帝怀疑吗?” “怀疑?怎么会。她亲口让我去宽慰世子,如今更是先行回宫,眼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昨日没传你进宫,我可是想得紧呢。”凤后伸手欲探入她的衣襟,被苏闲握住。 “我答应帮凤阳王作画,不可言而无信,你先坐在一旁与我说说话吧。” 被她拒绝,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搬过凳子坐在她身侧,因为现在他对苏闲兴趣正浓,头一次有女人让他感兴趣超过三日,也就稍微迁就她些。 “你本来就很美,认真起来的模样更是美,本宫且等着,你慢慢画。” 苏闲自始至终不曾抬头,淡淡开口道:“凤后如何得知我在这的?” “我从世子那出来,正巧碰到紫宁将军的副将,便随口问了句,说想找你问上次作画之事,她就带我过来了。”凤后拿过画纸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凤后打算何时回宫,若是回去晚了,女帝怕是会差人来问,到时知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糟糕。”她的声音似山间流动的泉水般清冽,冷冷淡淡却让人不禁靠近。 凤后扯过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语气暧昧道:“你我都同床共枕过了,共处一室算得了什么?苏画师的胆子未免太小。” “我们何时才能稍微光明正大些?”苏闲放下画笔,目光直直望向她,意思明显,他什么时候会与太女发动宫变? “莫急,等女帝回宫,今晚我就加大药量,明日的早朝她不会出现!”男子语气阴狠,杀意毫不掩饰。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受够了整日在后宫争风吃醋的日子,女帝给他正宫之位,心中记挂的却始终是那个死人,无论后宫填充多少男子,都不能走进女帝的心,他又何必空守着一个名号,不如早送她升天,自己也好及时行乐以弥补过去的时光。 苏闲微眯黑眸,红唇轻启,“这么急?不会太匆忙吗?” 十日已过,大哥和东方酌应该得手了罢,看来她今晚要耽误一会儿紫宁的洞房花烛夜了。 “时机虽不算好,却可以将罪责推给凤阳王和紫宁将军,而且皇贵君那个贱人和三皇女步步紧逼,形势对我们不利,早些行动也好让她们措手不及!” “那就提前恭祝凤后和太女马到功成。” 凤后笑意盎然,凑近她道:“明日进宫来陪我吧。” 苏闲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眼角蔓延妖娆风情,语气忽然变得邪魅,“凤后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可惜我今日来葵水,不能奉陪。” “呀,你现在胆子倒是大起来了,敢调戏本宫,不怕掉脑袋?”凤后眯起眼睛,迸射危险光芒,忽然一笑,“不过,本宫喜欢你这副模样!” 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苏闲悠悠道:“时辰不早了,估计待会儿会有人来送饭菜给我,凤后确定还要呆在这里?” “等你葵水走后,立刻到我的凤栖宫!” “臣遵命,恭送凤后。” 得到许诺,男子站起身子,理理微皱的衣服,仪态端庄地走出门。 是夜,星辰满空,烛火通红,众位宾客酒足饭饱,三三两两地离去,满园热闹转为凄清。 苏闲从暗处缓步走出,看着紫宁眉宇间的疲惫,从袖中掏出粒药丸给她,“这是醒脑丸,你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与我谈事。” “看来今夜我儿要独守空房了。”凤阳王的身影自树后冒出,语含戏谑。 “独守空房?我倒觉得他这会儿已经呼呼大睡了。”若珏本已离开,接到苏闲的消息,复又返回将军府。 “走吧,进屋里谈。”紫宁服下药丸,揉揉额角,大喜之日若非醒酒丹,她早就烂醉如泥了。 三人来到一处幽僻的屋子,为掩人耳目从外面看是库房的样子,而里面被分隔为两部分,外间盛杂物,内间极其隐秘,为防止隔墙有耳,还特意做了措施,倒适合此次的谈话。 “今夜凤后就要行动,女帝明日会陷入昏迷,他势必要牵扯上你二人。”苏闲面色严肃,凤眸泛着幽冷光芒。 紫宁凝了凝眉,颇为忧虑道:“我的军队都在边城戍守,城中御林军发动宫变,军队来不及赶回。” “御林军的调动需要令牌,只要我们能将令牌得来,凤后和太女便不足为惧。”凤阳王抚摸拇指的玉扳指,眼中布满阴沉。 若珏看一眼神情莫测的苏闲,摇摇头道:“不,我们只需帮女帝解毒,她手里那支神秘的军队足以对抗御林军。” “为何?那样会造成两方的损失,不利于皇城日后的防守。”紫宁语气疑惑。 “若我们盗走令牌,又替女帝解毒,岂不是说明自始至终我们都清楚凤后和太女的阴谋,却欺君不报,女帝定会对我们产生疑心,我们岂非引火烧身了。” 若珏低低解释,前两日安插在太女府的徐公子将太女下毒的证据送来,苏闲又在凤后那里探得许多隐秘的消息,如今算万事俱备,只欠宫变这一场东风了! 看几人陷入沉默,苏闲妩然一笑,慢条斯理道:“宫变的发动不可能太快,女帝刚昏迷,至少要先让太医诊治几日,等太医束手无策,也就到了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却又不敢轻易动手的时候,那时发动宫变,更能让人措手不及。” “明日太医会去为女帝诊治,若若暂且不要进宫看望,等接连几日早朝女帝俱不露面,文武百官估计会请你去探听消息,到时候你再看望女帝,就更为名正言顺了。” “到时将我给你的药喂女帝服下,揭露她们预谋宫变之事,拿出证据,让女帝不要轻举妄动,继续装作昏迷,好将心怀不轨之人一网打尽。至于三皇女那里,就先帮太女隐瞒一会儿,否则戏就不精彩了。” “若若进献解药有功,女帝问你要何赏赐时,按我们事先准备的话告诉她,具体该如何,若若随机应变。” 一席话结束,苏闲有些口干舌燥,察觉几道火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笑道:“我脸上有东西?你们这么看我作甚?” 凤阳王叹口气,悠悠道:“其实,你若肯入朝为官,我锦荣会更加繁荣昌盛。” “可惜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锦荣国困不住你,或者说没有地方能困住你。”紫宁亦是一叹。 第一百七十章 陌生女子 苏闲知她二人之意,只露出抹灿烂的笑容,“我的心思素来不在这些复杂的斗争上,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迫不得已,比起困于浮沉不定的宦海,我更愿意游览名山大川,沉溺于山光水色之中。” “闲闲的心性淡泊名利,凤阳王和宁宁不必劝她,就连我都不愿继续在朝中任职,何况她这爱自由之人。”若珏将话题引到另一处,便于苏闲留下忠告。 “自古帝王多薄命,女帝对凤阳王和紫宁将军甚为器重,可她毕竟寿命有限,等下一任女帝继位,你们这些元老级的人物在朝中的威望与日俱增,难免招人猜忌,日子又岂能安生,难道要将一生都贡献出来,甚至将子子孙孙拴在这条路上么?伴君如伴虎,倘有哪日得罪了君王,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为锦荣国奉献大半生,落得个凄惨下场,你们甘心?” “如今你二人身居高位,一个是异性王爷,另一个是大将军,可谓处在风口浪尖上,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你们,言行举止皆要经过深思熟虑,府中布有各方眼线,几乎生活在监视中,难道你们想一直如此下去?” “总之等宫变结束,我和若若就隐居山林,过轻松自在的逍遥生活。” 苏闲语气平缓,似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在二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半晌,凤阳王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为官数年,几乎看着女帝一步步到今日,她待我不薄,我又怎能先弃她而去。等到下一任帝王继位,我便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政事。” 紫宁思绪纷飞,挣扎不定,她眼下正是人生的巅峰,年纪尚轻做到将军,全是靠战场上的拼杀得来,边关还有帮姐妹等她回去并肩作战,如今海匪猖狂,若她辞官不做,又有谁能戍守锦荣? 一旦边关溃了,海匪攻入,百姓的安乐生活从何而来? 可是她刚成亲,娶到自己心爱的男子,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哪日她丧命于敌人刀下,与世子阴阳两隔,世子又如何能接受?他需要人保护,若她不在了,他被人欺负该如何是好? “在找到能够接替我将军一职,代我保卫边城之人以前,我是不会辞官的,国家二字密不可分,没了锦荣,我又如何能平静生活。” 苏闲不再相劝,想法因人而异,她不会将自己所想强加于别人,今日所言不过是为给二人提个醒罢了。 “既然你们决心已定,希望今后保重,山高水长,即便日后不复相见,我们仍旧是朋友。”她微微一笑,语气真挚。 若珏早就猜到会是如此,并没有多少伤怀,揽住苏闲的肩膀道:“离我们‘隐居’少说还有半月呢,可趁这段日子多聚几次。” 凤阳王附和道:“小若说的是,我那里还有几坛未开封的好酒,改日请你们去尝尝。” “若若和闲闲隐居快活,我虽有不舍,但又不能阻止,不如今夜不醉不归。”紫宁起身欲去拿酒,被若珏拽住胳膊制止道:“不喝了,我今日被众位宾客围着灌酒,中途没少去恭房,何况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世子还在等着,紫宁不要辜负了良辰才是。” 苏闲起身,冲她眨眨眼,戏谑道:“若非我今日窝在高阁里作了数张画,如今有些疲累,否则定要去闹你的洞房。” “紫宁快去吧,莫让我儿等急了,他若生气,明早还要你来哄。”凤阳王呵呵一笑,亦是催促。 …… 竖日,急促的敲门声将苏闲自睡梦中吵醒,容访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柔声道:“娘子躺着便是,为夫去开门。” “嗯。”她应了一声,继续阖目浅眠,昨晚回来后,容访竟一直在等她,非要拽着她尝试新学的洞房招式,折腾到快要天亮才结束,结果她现下腰肢酸软不已,十分疲惫。 容访披上外衫打开门,只见管家面色焦急,急声道:“容侧夫,仁王刚刚派人来送信,让家主快去找她。” “知道了,你下去吧。”将门关上,容访走到床边,掀开被衾钻入,埋首于女子颈间,呼吸着淡淡馨香,神情魇足。 “要起榻了。”苏闲推推他的脑袋,声音微微沙哑。 男子继续蹭蹭她,声音忽然变得软糯,“能有什么急事,今天是第十一日,估计东方酌和大哥回来了。” 苏闲神思一动,捧住他的脑袋,在那淡粉色的薄唇上落下轻吻,“容似乎愈发变得孩子气,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锦荣了,你难道不开心?现在我要去看看灵珠到底是何模样,你乖乖在府中等我。” 开心?若是她只有他一个男人,那他会非常开心!可是离开锦荣以后,还有三只狼在等着呢! “娘子,你可知道禁欲十几日的男子是很可怕的么,师弟他开荤不久,这次回来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可做好准备了?”容访看她面色骤变,不由低低一笑,从床头取过衣服替她穿上。 待梳洗完毕,苏闲与容访又温存一会儿,在男子的注视下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飞身离开。 绕开仁王府的暗卫和眼线,身影闪进书房,继而轻车熟路地找到机关,苏闲步伐轻快地径自往暗室而去。 “这个女子是谁?为何一直跟着你们?”若珏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夹杂浓浓的怀疑。 “她是我们在皇陵中遇到的,就在距离灵珠不远处的冰棺里。”苏御语气沉稳,揽住若珏的肩膀,免得她一怒之下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冰棺?我同女帝去皇陵祭拜时,根本没见到什么冰棺,她来历不明,你们竟然带她回来!”若珏死死瞪着躲在东方酌身后的女子,口吻森然道:“东方酌,你与她如此亲密,就不怕闲闲看到后生气吗?女人在这方面可是很小气的,当心她不要你了。” 闻言,东方酌身子一僵,虽不相信她的话,却立即掰开女子扯住他衣袖的手指,看对方还想靠近他,出言制止道:“你站在那不要动,免得我家娘子呆会看到后吃醋,误了我的终身幸福。” 女子不依,继续凑近,若珏不禁斥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非你不跟?” “仁王不要冤枉我啊,我可是除阿闲外谁都不碰的,在皇陵中我一直与大哥形影不离,不信你问他便是。”东方酌急忙解释,深知苏闲与若珏关系甚好,万一她在阿闲面前乱说,造成误会就难以挽回了。 苏御倒杯茶水递给若珏,沉声道:“喝口水消消火,东方酌说的没错,我们二人一直没有分开过,这女子的确是躺在灵珠不远处的冰棺里,我们一拿灵珠,她便自棺中坐起……” “有人来了!”女子打断他的话,瞬时警戒起来,目光往暗道方向望去,满含防备。 东方酌心下一喜,他思念着的人儿终于要出现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苏闲的身影跃入眼帘,她刚才听到若珏抬高的声音,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否则若若不会失态至此。 东方酌飞身向她扑去,打算来一个充满思念的拥抱,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直直扑进苏闲怀里。 “这是?”苏闲不由怔仲,低头瞧着怀里的陌生女子。 女子的身高只及她肩头,看上去小巧可爱,穿一袭水蓝色长裙,裙摆宽大,用金线勾勒繁复纹样,胸前绣有碧荷图案,两缕发紧贴着,满头银色丝长及脚踝,如瀑般垂下,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的近乎于剔透,好像连血管都能看清,此刻她正紧紧搂着自己,力度大得仿佛要将人拦腰斩断。 “阿闲!”东方酌一惊,上前欲将其拉开,女子却纹丝不动。 苏闲使个眼色示意他罢手,东方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一侧,只见她抬手摸摸女子的发顶,柔声道:“你是谁?能不能先松开我?” 女子仰头看她,额头中央有一朵冰莲花,散发着蓝色幽光,对上她双柔和且充满善意凤眸,慢慢将手放开,紧紧贴着她不肯离开半步,“我叫南羽,你身上有天机的味道,比他身上要浓。” “闲闲坐下说话吧。”见苏闲满脸疑惑,若珏冲她招手,苏闲迈步过去,女子亦跟过去。 苏御将桌上的盒子递给苏闲,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放着粒鸽子蛋大小的褐色圆珠,光泽透亮,触感顺滑,握在手中,能感到浑身通透,仿佛体内的浊气在渐渐消散,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这就是我们在皇陵拿到的灵珠,这位女子也是自皇陵跟来的,似乎与天机老人有关系。当时我们绕开侍卫,深入皇陵内部,灵珠就摆在龙眼位置的祭台上,祭台下方有一座冰棺,先前不曾注意,谁知在我们掉包灵珠准备离开时,冰棺突然被从内打开,里面的女子开始攻击我们,却在靠近东方酌时停手了。”苏御清冽的嗓音好似空谷竹声,缓缓将那日的情形道来。 东方酌可怜兮兮地坐在苏闲身侧,接话道:“这姑娘好像狗一样围着我嗅了半天,说我身上带有天机的味道,非要跟我走,我以为她是师父的旧识,便问她是谁,是否认识天机,她说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记得熟悉的气息和陌生的名字,大哥怕留她在那多生事端,就让她随我们回来了。” 女子目光直直望着苏闲,黑嗔嗔的眸子恍若不谙世事的孩童般天真,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裙带,“我要跟着你,你身上有他的气息,我要去找他!” 师父的气息?苏闲嘴角微抽,与众位师兄相比,她和师父呆的时间最久,假如真有气息一说,她的确是最浓的,不过靠气息辨人,听起来有些不可信,何况师父在大陆,这女子却在锦荣国的皇陵,二人隔着汪洋大海,莫非中间有什么曲折离奇之事? “南羽姑娘,你说不认识天机,只记得他的气息与名字,我是天机的徒弟,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你要听我的才行。”说着,她将指尖覆上女子的手腕,为其诊脉。 这姑娘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倒像是失忆了,师父年岁甚高,能认识如此年轻的女子?该不会是私生女吧? “南羽姑娘身上可有证明身份的物件?”苏闲边诊脉边询问。 女子颔首,从暗袋中掏出块玉佩,只见玉佩正面刻有天字,反面刻有羽字,“这是我醒来以后就戴在身上的,应该能够证明。” 苏闲收回手,眉头紧蹙,凤眸闪过莫测的流光,曼声道:“我师父的名字里带有天字,姑娘应该与他渊源甚深,等我处理完事情,立刻带你去找他。” “她真的认识师父?”东方酌挑眉,不可置信道。 若珏狐疑地打量女子,亦是奇怪道:“闲闲的师父是个老头子吧,怎么会认识如此年轻的姑娘?” “此事我不清楚,等见到师父后就能揭晓一切了。”她疑问尚存,不过不可说。 女子挽住苏闲的胳膊,极为亲密地靠着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你认识天机,还答应带我去找他,我们便是朋友,你叫我小羽就好,我叫你小闲。” “嗯。”苏闲不欲过多纠结称呼,侧首问道:“大哥,你们在皇陵没有被人发现吧?” 苏御摇头,淡淡道:“一切顺利,地图也已经被我销毁。” “好,如此一来我们就只剩等了,我嘱咐容访买下艘船,时机一到,我们立刻坐船离开!”她凤目深深,想起家中那眼巴巴盼她回去的三只,若是知道容访和东方酌之事,他们不知会作何反应。 东方酌凑近苏闲,星眸泛着绿油油的狼光,握住她的手小声道:“阿闲,我要补偿,要奖励,咱们回房吧,十多日不见你,我要好好看看你才行。” 话落,他拉起苏闲打算回房,却被一股力量拽住,只见南羽紧紧抱住苏闲,“我要和小闲在一起。” “她是我娘子,我们夫妻许久未见,需要单独交流感情,姑娘就不要掺和了。”东方酌瞪一眼女子,语气有些不耐。 闻言,南羽非但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你是男子,小闲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快松手。” “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都是天经地义,何况是牵手,姑娘管得未免太多了些。” “小闲是我的朋友,你虽然也有天机的气息,但我更喜欢小闲,我要保护她!” 二人唇枪舍箭,争执不休,苏闲被吵得两耳嗡嗡直响,出声制止道:“都闭嘴,现在分左右站好。” “啧啧~阿御你瞧,闲闲多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若珏双手环抱胸前靠着苏御,语含戏谑。 苏御捏捏她的鼻尖,无奈道:“我们先离开,我有话与你单独说。” 单独说?! 若珏面颊染上绯红,微微点头,二人携手出了密室。 “阿酌,你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先去沐浴换件衣服,我晚上再找你。”苏闲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既然自己早前应下,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得到允诺,东方酌双目一亮,立刻消失。 见此,南羽好像得胜的孩子,笑得璀璨无比,苏闲怕她误事,再次嘱咐道:“你现在暂且住在仁王府,不准随便出去,凡事要听我的,否则我绝不会带你找天机!” “嗯,我知道。”南羽连连点头,她虽然失去记忆,但并不傻,能察觉到苏闲言出必行的性子,若是不按她所言,吃亏的还是自己。 …… 是夜,安顿好南羽的诸多事宜,苏闲回到房中,东方酌已在床榻上等她。 烛火静静燃烧,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昏暗的光线增添几分旖旎,她的身影被投射在墙面,随烛火的晃动而摇摆。 苏闲将发簪拆下放到梳妆台,绕到屏风后,解去衣带和裙衫搭在上面,着亵衣亵裤来到床边,男子长臂一伸,将她拽倒于榻,覆身而上,火热的吻印上娇嫩的唇瓣,辗转厮磨,多日的情思全部迸发,不可抵挡。 舌尖撬开贝齿,寻找到丁香小舌,纠缠不休,彼此的气息交融,恍如久旱逢甘霖,二人十指交握,发丝相混,仿佛缔结生生世世的同心结。 气氛逐渐升温,男子的呼吸声加重,星眸蒙上层朦胧迷离,手掌探入凌乱的衣襟,带出阵阵酥麻。 床帐放下,衣衫从中飞出,好像蝴蝶一般飞舞在空中,翩然落地。 苏闲搂住他的脖颈,耳垂处的湿热让她浑身涌过电流,顿时瘫软成一汪秋水,耳边是男子沙哑的低语,透着浓浓的爱怜之意。 须臾,男子唇边逸出声舒服的喟叹,与心爱之人的结合让他欢欣不已,“娘子,我很想念你。” 幔帐轻摇,被衾下的男女缠绵不休,鸳鸯交颈,琴瑟和鸣。 窗外月华如水,星辰满天,微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遮盖住屋内暧昧的声音。 “娘子,看来我不在的几日,你一直和师兄在一起恩爱甜蜜,身上的印记如此鲜明,为夫现在很不开心。”东方酌咬住她的耳垂,微微用力,看她眉头蹙起方才松开。 “我要蒙骗凤后,又不能真正出卖色相,只能由容访来办此事,否则你不醋翻天了。”苏闲身子一颤,急忙解释道。 东方酌冷哼一声,仍旧不满,忆及他吃素的日子容访天天食肉,怎么能平衡,遂恶狠狠道:“我要把他留下印记的地方全部抹杀,换做我的痕迹,娘子说要给为夫补偿,今夜我们就不睡了,好好交流下感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结得解 “你果然又醋了,没想到阿酌醋劲如此之大,我有言在先,所以今夜任你索求,但日后你再如此,我就踢你下榻!”苏闲自知理亏,抬腿勾主他的劲腰。 男子俊美的面庞笑容盎然,亲亲她的发鬓,呢喃道:“日后再说日后的,我先讨现在的债,娘子可要与为夫共进退才是。” 二人彼此相拥,好似八卦盘的阴阳鱼般相契合,男子的低吼混杂着女子破碎的音节构成原始乐章,春意浓浓。 两个时辰过去,男子仍旧精神奕奕,凑近她笑眯眯道:“娘子辛苦,我们继续。” 苏闲睨他一眼,希望换个话题可以转移他的注意,遂道:“我今日替南羽把脉,发现她没有脉象,兹事体大,怕引起恐慌,所以我并没有告诉若若和大哥。” “娘子,这种时候谈论其他人,岂不是太扫兴了。看来你还有的是力气,为夫要加把劲才行。”东方酌撇撇嘴,十分不满。 “夫君,其实我很累了,你信不信?”苏闲湿漉漉的眸子注视着他,语气软软腻腻,惹人怜惜。 “娘子的话为夫怎会不信,不过为夫还甚是精神,娘子再陪陪我吧。”东方酌低头堵住那朱红的唇瓣,火热的吻带她共同沉沦。 天边露出鱼肚白,晨曦破除黑暗洒落大地,苏闲感觉眼皮渐渐沉重,任凭男子如何作为都不肯睁开。 东方酌轻笑一声,将她揽进怀中,语气宠溺道:“真是我的小妖精,原本想只要几次就结束,偏偏你如此迷人,让我鏖战到现在,辛苦了,睡吧。” 苏闲往他怀中贴近,找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二人双目紧闭,共同进入梦乡。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时间已到正午,男子悠悠睁开双目,侧首往右看去,只见女子睡容甜美,美丽的面庞十分安详,双颊泛着可爱的粉红,唇瓣因着亲吻变得红肿,裸露在被衾外的锁骨和颈项全部是他留下的痕迹,颜色深浅不一。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女子的面颊,觉得愈发离不开她,同时发现自己的占有欲出奇的强,原本只是想要留在她身边,现在却想要更多更多! 可是他明白,她不可能属于他一人,她的美好和优秀同样吸引着其他男子,几位师兄皆痴痴爱慕苏闲,今后的日子还很长,他的争宠路漫漫,不过只要她平安,其他的也就都不重要。 是时候找容访好好聊聊了,两个人合作争宠,吃肉的机会更多些! “唔……”苏闲发出声低吟,如蝶翼般卷翘的睫毛轻颤,那双风华万千的凤眸此刻惺忪迷茫,迷迷糊糊格外可爱。 东方酌单手撑头,见她醒来,立刻在娇嫩的唇瓣落下一吻,语气欢愉道:“娘子醒来了,对为夫昨日的表现可还满意?” 苏闲白他一眼,双腿微微蜷缩,察觉体内的凉意,问道:“你为我涂过药了?” “嗯,娘子不堪承受雨露,为夫自然要好好照顾你才行,刚刚仁王派人来叫我们用膳,我看娘子睡的正香,就没有叫你。” “可是我现在饿了。” “为夫秀色可餐,娘子要不要来品尝?” “……”苏闲无语凝噎,默默起身穿衣。 东方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当看见苏闲下榻时双腿发软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惹得她一记眼刀。 作为一个好夫君,为了在众多狼中脱颖而出,必须要做到体贴,是以他快速穿好衣物,将苏闲拦腰抱起,带着她梳洗完毕,最后抱她走进饭厅。 “小闲,你好慢啊,我等的肚子都要饿扁了。”南羽看她出现在门外,双目骤然放光,语调轻快道。 待二人落座,苏闲没有看到苏御和若珏的身影,疑惑道:“只有南羽用膳么?” “嗯,他们好像还没起榻,让我们先用膳呢。”南羽拿起筷子,主动替苏闲布菜,“小闲,你身上现在满是东方酌的气息,都把天机的气息盖住了。” 直接的言论让苏闲面颊倏地一红,昨夜的癫狂她心里有数,不过大哥竟然已经和若珏进行到这一步了,真是出乎意料。 东方酌夹起块鸡肉放进她碗中,声音温柔若春风,悠悠道:“多吃点肉,阿闲最近似乎有些瘦了。” 几人正在用膳,管家从屋外进来,将一封信交给苏闲,恭敬地退到一侧。 她展开细细浏览,清浅的眉色微蹙,信是宰相写的,言及女帝称病并未上朝,问她该如何做。 苏闲将信攥成一团,用内力化为齑粉,对管家说道:“你告诉送信之人,以不变应万变,跟随大流。” 管家虽不解其意,但知道有些事她不该过问,便匆匆去回信。 一切都在进行,锦荣国之行终于快要结束了! …… 今日的早朝女帝仍旧称病不出,御医们查不出病因何在,皆是束手无策,后宫的男妃陷入恐慌,在凤后的带领下呆在寝宫内求神拜佛。 “仁王,请等等。”从金銮殿内出来,一位大臣出声唤住若珏。 她停住步子,面色忧愁地转身,见对面十几位大臣凑做一处,气喘吁吁地追上她,“王爷,陛下多日不曾上朝,我等甚为忧心,恳请王爷去看看陛下如今究竟如何了,也好让我们早做准备。” “准备?诸位想做什么准备?”若珏挑眉,语气掩饰不住愠怒。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陛下一直不上朝,政事堆积无人处理,国家如何运转下去?” “王爷,陛下已经立储,若是……” 若珏打断众位大臣的话,心中冷笑,果然如苏闲所说,有人按捺不住了,“诸位不必再多言,我现在就去看望陛下,好为诸位打消疑虑,大人们先回去吧。” “如此便拜托王爷了。” 众位大臣结伴离开,若珏调转方向往后宫而去。 女帝的寝宫十分安静,守在外面的太监见她来访,立刻上前施礼,“王爷,您来看望陛下了。陛下她昏迷数日,偶尔会念叨您的名字,御医们都说……” 若珏摇摇头,淡淡道:“李公公,有些话说不得,您在宫中这么多年该知道的,本王现在进去看望皇姐,麻烦公公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访只管拦在外面,如果拦不住,就提前派人知会我一声。” “老奴明白。”李公公在女帝幼时就陪伴在侧,对她极为忠心,是宫内少数女帝派,而若珏与女帝亲近,还曾舍命相救,他自然对若珏十分放心。 寝殿内层层幔帐垂下,遮挡住阳光的射入,只靠着烛火照明,昏暗的环境让人压抑,角落摆放的铜炉燃烧着浓郁的香料,遮盖住女帝身上散发的腐香,若珏坐在床榻边,看着陷入昏睡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从怀中掏出碧凝丸一号,掰开女帝的下巴塞入,静待药丸产生效果。 目光四下打量,逐渐蒙上层悠远的氤氲,这间寝殿承载着她幼年的大多数记忆,那时母皇还活着,下朝以后的空闲总是会将她与皇姐唤到此处教导,何为治国之道,何为为君之道,何为为臣之道,那时她还明白母皇的意思,以为母皇偏重她与皇姐,直到后来,她被单独传召进寝殿,才知道母皇的真正用意。 后来她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是母皇的意思,如今想来,皇姐才是真正被母皇保护并看重着的孩子,哪怕她在众位皇女中最聪慧,在母皇心中仍旧无法与皇姐相比。 “水……水……”沙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若珏急忙倒杯水送至女帝唇边,动作迅速而柔缓。 女帝慢慢睁开双目,待看清眼前的人影,不禁露出抹虚弱的笑容,“珏儿,你来看望皇姐了啊,皇姐昏迷多久了?” 若珏扶起女帝,取过枕头垫在她身后,沉声道:“皇姐昏迷五日,现在朝堂已经乱做一锅粥,百官分作三派,太女派、三皇女派以及宰相为首的中立派,臣妹今日进宫,便是诸位大人央我来看看皇姐可还能支撑。” “咳咳~朕昏迷时偶尔能够听到人声,御医似乎说朕病入膏肓,已然药石无医,大臣们怕是在说储君继位之事吧,珏儿你顺了他们的意思便是,何必再来确定什么。”女帝不复往日的威严,苍白的面容让人唏嘘。 “宫中御医的话岂可尽信,我在民间寻到位神医,带她来为皇姐诊脉,神医说皇姐并非突发疾病,而是中了毒药‘焚香’,那日皇姐寿宴,臣妹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原以为是皇姐用的熏香,遂未在意,后经神医解释,才知那时皇姐中毒已至中期,后来皇姐昏迷,便是毒药深入体内,再耽搁下去才是真的无力回天。”若珏替她向上拽拽被衾,避免凉气入体。 女帝一惊,当初她闻到这股味道,只以为是寝殿内新燃的香料所致,想不到竟是有人要害她! “皇姐的毒极为难解,神医并无解药,仅有两粒解百毒的碧凝丸,就在刚刚臣妹已经喂皇姐服下,现在皇姐的身子只需调养两日便能恢复。” “神医肯把如此珍贵的药给珏儿,想必是提出了条件,她想要什么?”女帝眯起眸子,握住若珏的手,语气颇为急迫。 若珏微微一笑,淡淡道:“她要灵珠,不过灵珠是镇国之宝,皇姐又岂肯交出,我在她门前跪求三日三夜,神医方才答应将碧凝丸给我,前提是我服下‘焚香’,一命换一命。” 女帝双目满是不可置信,怔仲道:“你……你这孩子为何这么傻,皇姐若是去了,还有你支撑着锦荣,论治国之策,珏儿远远强过皇姐,当年若非你执意相让,我又怎能成为女帝。” “我如今还有一月有余的寿命,能看到皇姐安康,臣妹甚为满足。其实皇姐有所不知,臣妹自幼便十分羡慕你,母皇最疼爱的孩子是你而非我,对我的夸赞和奖励不过是为了保护你。” “当年母皇传授的为君之道是为你而言,为臣之道才是为我而说,不过那时我并不清楚,后来母皇年事已高,曾将你我二人唤到床边,说要传位于我,我推辞不受,反将皇姐推为女帝,只因我无意听到母皇吩咐她的暗卫,我是唯一有能力与你争夺帝位之人,若是我对帝位有意,就立刻将我斩杀,清除一切阻碍你的人!”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这么多年的荣宠不过是假象,即便我真的对帝位无意,母皇也是防备我的,是以臣妹彻底死心,愿助皇姐登基,然后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于山水之间,不过皇姐赏赐府邸美男,将臣妹留在朝堂,无形中剥夺了臣妹余生的念想” “其实皇姐一直在防备我吧,就好像母皇一样,怕我抢夺帝位,哪怕我上交兵权,除早朝外不与任何大臣来往,皇姐仍旧怀疑着我。生在帝王家,最不缺的便是疑心,最凉薄的便是亲情,臣妹如今命不久矣,皇姐可以彻底放心了罢。” “皇姐昏迷的日子,臣妹甚为惶恐,四处搜罗良方,同时寻找下毒之人。”若珏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沓纸放在女帝身侧,继续道:“无论皇姐信不信,这是我搜集的证据,太女和凤后是幕后之人,且在不久后会发动宫变,依臣妹之见,皇姐可接着假装昏迷,等他们动手之际人赃并获,来个一网打尽。” “如今皇姐无恙,臣妹算是尽了最后的心力,只求皇姐放臣妹离开朝堂,愿来世臣妹不再生于皇家,能够体验没有利用的亲情,濒死之人总是话比较多,希望皇姐体谅,臣妹就先告辞了。” 若珏露出抹虚渺的笑容,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她起身施礼,准备离开。 走出两步,女帝的声音响起,有气无力道:“珏儿,再陪皇姐坐会儿吧。” 她心中一动,返回床边坐下,只听女帝对着暗处吩咐道:“白芷,你立刻快马加鞭赶去皇陵,将灵珠取来给朕。” “是。”隐匿之人是女帝的暗卫,办事只听命令不问缘由。 “皇姐要作何?灵珠可是镇国之宝!”若珏语气急促,面色紧张。 “珏儿,皇姐有时候在想,当年若是你登基,锦荣国该是更繁荣的模样吧,可是为帝这许多年,皇姐已经放不开权利了,所以经常怀疑着你,怕你忽然夺取我既得的位子,怕你在我百年之后抢夺,怕着怕着就忘了那单薄的亲情,甚至想过致你于死地。” “皇姐不曾想过珏儿这些年承载的东西,当年你救我一命,如今你又救我一命,两命相加,皇姐明白珏儿真的无心帝位,比起我的亲生骨肉,你与我却是更为亲近,灵珠虽是镇国之宝,可比起珏儿的性命,我愿意将其拿出。” “即便没有灵珠,只要肯励精图治,锦荣国照样能够走上强盛之路!等取来灵珠换得碧凝丸,皇姐便放珏儿自由,不再用朝堂之事束缚你。” 若珏一愣,着实出乎意外,半晌才道:“皇姐没有骗我吧?臣妹真的可以隐居山林?” 女帝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笑眯眯道:“皇姐金口玉言,何时骗过你。” “多谢皇姐,不过臣妹有一不情之请,希望皇姐在宫变结束后,下旨公布天下,臣妹因病离世,唯有如此,臣妹才能彻底脱离皇家,也为下一任的女帝吃粒定心丸。”若珏欲跪地请旨,被女帝制止。 “就依珏儿所言。皇姐选出的御用画师苏闲是你的朋友吧,我看她气度不凡,与你志趣相投,想必也是不愿为官的,等一切事情结束,我便解了她的画师之位。” 若珏颔首,这样的话苏闲就省下格外找替身了,她眼珠一转,问道:“皇姐,你打算如何处置凤后和太女?” “一个是朕的枕边人,一个是朕的女儿,到时候再说吧,珏儿,皇姐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姐好好休息。”若珏扶她躺下,又替她盖好被衾,转身离开。 走在离女帝寝宫不远的青石路上,正碰到匆匆而来的凤后,若珏停下步伐,施礼道:“臣见过凤后。” “仁王可是去看望陛下了?”凤后理理微乱的发丝,端着架子问道。 若珏叹口气,不紧不慢道:“臣受众位大臣之托,探望陛下龙体的情况,也好稳定朝堂,凤后这是刚从佛堂而来么?” “嗯,陛下昏迷不醒,本宫能做的只有求神问佛,祈祷陛下早日康健。陛下昏迷时常常呼唤仁王的名字,定是心中感念非常,今日仁王来探望,不知陛下可有苏醒的迹象?”凤后语气透着浓浓关怀,眼中飞快闪过丝精芒,含有隐约的杀气。 “臣倒希望陛下能够苏醒,可惜仍旧是那副模样,不过有凤后的祈求,定会感动上天的。” “但愿如此,本宫先去看看陛下,仁王慢行。” 一阵浓烈的脂粉味飘入鼻腔,若珏心中暗啐,凤后怕是刚与人欢好,听到她来的消息,故而匆匆扑上脂粉赶来,做出副伉俪情深的恶心模样。 出了宫门,径直坐上轿子,她闭目沉思,今日与女帝的交谈让她多年的心结得解,至少女帝肯拿灵珠来换取她的性命,说明多少还是有亲情存在,她多年的付出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离开锦荣 女帝十五日不曾上朝,文武官员皆知其昏迷不醒,政事暂时交由太女和三皇女打理。 凤翔三年,四月二十日,太女联合凤后母家势力发动宫变,御林军将文武百官囚禁于金銮殿,归顺者得以离开,不归顺者不准进食进水,直至归顺方能离开,以宰相为首的部分官员始终保持中立,三皇女一派宁死不屈。 四月二十一日,昏迷不醒的女帝忽然出现在金銮殿,调动神秘军队大败御林军。 四月二十三日,凤后淫乱后宫,下毒谋害女帝的证据被公诸于众,帝大怒,下令将凤后满门抄斩,株连两族。太女发动宫变篡位,被囚禁在宗人府,终身不得外出。 四月二十四日,三皇女被下诏封为太女,皇贵君晋升为凤后。 四月二十五日,女帝昭告天下,仁王在宫变中中箭身亡,追封为威武慈真仁心制胜王,特赐进入皇陵。全国百姓大痛,紫宁将军和凤阳王亲自护送灵枢前往皇陵。 四月二十六日,天色晴好,白云浮于湛蓝的天空,帝都码头停着一艘大船,在习习的微风中缓缓离岗。 女子站在甲板上,发丝随风舞动,双目幽深地望着渐行渐远的海上国家,身侧的男子揽住她,平素清冽的声音此刻变得柔和似水,“若若,你还有我,等回苏家我就将你介绍给爹娘和二弟,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我不仅有你,还有闲闲呢,等到了苏家,你记得将闲闲的秘密告诉我,她身上总像是有层层迷雾,我是她的知己,也是她未来的大嫂,有必要对她多加了解。” “啧啧~想了解我直接来问我就是,大哥他有很多内情都不知晓,比如我创建的无钱门,里面有一群可爱的小黑衣们,比如我有好几个小金库,比如我在江湖上很出名,再比如我有一个很大的儿子,总之若若先回去见过我爹娘,早日与大哥成婚,那才是最重要的。”苏闲不知何时冒出,身边站着一身水蓝色裙衫的南羽,二人正戏谑地盯着她。 容访自船舱内走出,将手中的披风为苏闲系上,沉静温和的眸子此刻略微不满,“海上风大,你体寒,不宜受风,偏偏每次都穿得如此单薄。” 东方酌紧接着出现,亦是微斥道:“前两日是谁在葵水期间痛得死去活来?这才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闲闲,你现在似乎不太自由,我还是不问你啦,听说还有三位在等着你回去,据我所知你在锦荣国呆了近两个月,他们恐怕憋坏了,回去后你可要自求多福才是。”若珏用胳膊碰碰她,笑得不怀好意。 南羽瞪大双目,扯住苏闲的袖摆问道:“小闲你竟然这么厉害,天机知道么?你爹娘知道么?” 苏闲嘴角微抽,伸手扯扯南羽的面颊,悠悠道:“他们都知道,不过南羽你失去了我师父的记忆,他现在变成一个性格奇怪的老头子,你还要找他么?” “自然,我苏醒的那一刻,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去找天机,小闲不会是要食言吧!”南羽晶亮的眸子瞬间蓄满泪珠,摇摇欲坠。 “我何时食言过,但如今师父云游在外,我派另一个奇怪的老头去找他,却始终没有消息,兴许你要等一段日子。”苏闲眉头紧蹙,微微挪动步子,南羽每次一哭都会将鼻涕和眼泪抹在她身上,已经浪费了好几件衣料上等的衣物。 闻言,女子瞬间收回泪珠,笑眯眯道:“没关系,我等得了,不过我要跟在你身边才行。” “好。”她颔首,拢拢披风,淡淡道:“你们先进船舱吧,我想自己在这待会儿。” 几人对视一眼,东方酌和容访了解她的性子,率先进去,苏御和若珏紧随其后,南羽走两步回首道:“小闲记得早点进来。” 苏闲但笑不语,摆摆手表示知道。 临海而立,她将手肘放在船栏上,凤眸注视着波浪滚滚的海面,眼底酿有浓浓的迷雾,周身的冷意仿佛将阳光隔绝在外。 锦荣国之行顺利结束,她找回大哥,也得到灵珠,顺便拐回若珏做大嫂,原本非常值得高兴,但近来她的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说不出缘由。 细细思量此次出行,刚到锦荣便开始步步经营,遇到醉酒的世子,混进仁王府,与大哥相会,与若珏相交,同三皇女达成合作,结识凤阳王和紫宁,东方酌为自己解毒,成为御用画师,调包灵珠,假装凤后的地下情人,帮助女帝解决宫变,一桩桩事,虽有出乎意料之处,好在最后成功解决。 她的不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在海上航行七日,中途遇上一次小型风暴,幸而雇佣的海员都是老手,才有惊无险地度过风暴。 第八日一早,大船停靠在码头,几人将船作为酬金支付给海员,准备买几匹马重新上路。 “大哥,你带若若先回苏家吧,好让爹娘担着的心放下,顺便告诉他们,我过段时日回去接受传承。”苏闲凤眸激荡着潋滟的波光,重回故土让她心情愉悦。 “小珠玉,如今灵珠已得,你还有何事?离家甚久,爹娘心中挂念你我,和大哥先回去不行吗?”苏闲剑眉微蹙,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妹。 苏闲浅浅一笑,摇头道:“大哥忘记传承需要君无忧在场了么?现在只有我知道他在哪,自然要先去寻他,否则爹娘不会安心的。大哥无需操心我,倒是若若初来乍到,你难道不该带未婚妻熟悉一下今后要生活的地方么,大哥记得回去找二哥好好商量一下,将你们的亲事同时办,也好热闹一番。” “闲闲,可别让我等你太久啊,你也该尽地主之谊才是,我还想去见见你经营的最有钱门派呢。”若珏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要见你和阿御的亲人,我有些紧张。” “不必紧张,爹娘会很高兴见到你的,大哥的终身大事可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如今找到未婚妻带回家,他们会十分热情地欢迎你。”苏闲眉眼含笑,轻声安抚道。 苏御知她素来有主见,做出的决定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遂道:“行事注意安全,我和若若在苏家等你。” “大哥放心便是,快些出发吧,也好早日见到爹娘。”苏闲将若珏推到他怀中,眨眨眼道:“丑媳妇总会见公婆的,若若宽心即可。” 二人又叮嘱苏闲几句,这才翻身上马离开。 “容,回宫去看看你父皇吧,不知君宝能不能治好他,离开数月,想必你母后十分挂念你。”她仰首微微一笑,美丽的面庞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芒。 容访将她揽进怀中,在女子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轻语道:“闲儿如此善解人意,我又岂会不识好歹,等过几日我便带着聘礼到苏家拜见岳父岳母,然后呆在苏家‘守株待兔’,捉住你这乱跑的小家伙。” 苏闲睨他一眼,悠悠道:“你若再不走,我可就踢你上马背了。” “闲儿这是在催为夫抓紧回去准备聘礼?为夫这就走!”容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她唇瓣一吻,窃玉偷香成功后十分愉悦,骑马飞驰而去。 东方酌双手环抱于胸前,身子靠着马儿,挑眉道:“都打发走了,我与阿闲要过二人世界了。” “喂,这还有一个呢!”南羽被忽视得彻底,出声提醒。 “抱歉,你在我的视野水平线之下。”东方酌挠挠头,不羁的星眸火热地盯着苏闲,“阿闲,我同你一起去找君无忧。” 苏闲摇摇头,凑近他低语道:“你身为守护家族的少主,能够接触更多的秘密,我总觉得神器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回家族打探一番,若是没有我们再另寻出路。” 东方酌撇撇嘴,却又无法违逆她的意思,只得应下,“好吧,不过我也会派人送聘礼到苏家的,也好提前让岳父岳父知道我这个小婿的存在。” “嗯,我等你,快去吧。” “亲亲我再走。”男子揽住她的纤腰,抬起手臂,借由宽大袖摆的遮挡,给她一个唇舌交缠的吻,随后拭去二人唇边的水渍,这才心满意足的上马离开。 南羽牵着缰绳,幽幽道:“这才是都打发干净了,小闲咱们出发吧。” “你会不会骑马?”她看一眼懵懂的南羽,忽然问道。 “额……好像是不会,小闲带着我吧。” 苏闲叹口气,将兜帽为二人戴上,牵着马来到一家成衣店,买下几身干净的男装,将二人扮作少年郎的模样,又在街上买了些水和干粮,打算在路上吃。 “上马吧,我们抄近路走。”她一袭白色男装,墨发高束,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大部分被银色面具遮挡,露出黑嗔嗔的眸子和微笑的红唇,此刻正身姿挺拔的坐于马背,伸出手做邀请状,阳光下的‘少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气质如玉。 南羽不由看痴了,直到对方出声催促,才将手递给她,只觉眼前景物一转,已经坐在苏闲身前。 “小闲,你刚刚真帅气!” “我们要去找个人,然后再出发。”苏闲双腿一夹马肚,伴随着马儿一声长嘶,已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颠簸了两个时辰,二人来到无钱门在懿州翁县的落脚点。 “门主,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激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刚下马背,立刻被人熊抱住。 “你是想要勒死本门主么,郑宁。” 苏闲幽深的凤眸盯着他,唇边似有似无的弧度让男子打个机灵,松开她讪笑道:“人家这不是太过想念门主了嘛,门主抛下我们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帮人,消失了数月之久,我们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等你回去,若不是那日暗影被门主派来送信,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这儿。” 她将马儿交给小僮牵去喂食草料,看南羽捂着肚子小脸微皱,遂吩咐暗影带南羽去用午膳,院中只余二人,她转身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门主了么,我可是在门中取得擂台战的胜利,又被围殴了一顿,才获得来找门主的机会,跋涉千山万水,带着浓浓的情谊,以及大家的期待而来,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门主,为您嘘寒问暖,捶腿按摩,赴汤蹈火。”郑宁喋喋不休,殷勤地搬来张小凳让她坐下。 “你被围殴我相信,不过后面的话都是胡说八道,我不在的日子,门中估计属你小子最欢脱,恐怕期间‘调戏’了不少兄弟,让他们合伙将你揍了一顿吧,其实你小子就是三日不挨打就皮痒的属性。”苏闲一副了然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斜睨他。 郑宁谄媚地为她捏肩,笑嘻嘻道:“门主不要把真话讲出来呀,多伤感情,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想你的。” “少说废话,有事就说,别耽误我一会儿上路。”看着他比划出拇指盖大小,苏闲不由哧笑一声。 “门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无钱门?绿熙说等你回去我们才成亲,而且你不在的日子门中添了两件喜事,红姬和小妹有喜了,还有四个月就生,我老郑家也想传香火,就等您回去主持亲事呢。”郑宁探出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苏闲垂眸思忖片刻,曼声道:“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带位朋友同去无钱门,到时主持你们的婚事。” “啊,门主真好,就知道门主心疼我和绿熙,不过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门主的四师兄收没收?门主又遇上美男了没?门主……”郑宁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目光如炬。 “郑宁,回去以后在账房支取二百两银子分给红姬和小妹,作为本门主的心意。你没有其他事要说了吧?” 男子摇摇头,瞥见苏闲唇边灿烂的笑,身子本能一颤,只听她道:“暗影,把他给我扔出去!” 话落,忽然闪出位黑衣银面的男子,揪住他的后领,往院外一扔,发生的太快,郑宁来不及反应。 “啊,摔死我了!”墙外传来一声痛呼。 “你如果再在我耳边聒噪,就去看看小丽吧,那位大饼脸绿豆眼的姑娘可是一直念着你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郑宁立刻缄口不言,待做好逃跑的准备后,喊道:“门主,我现在就回去,把你勾搭到美男子的消息告诉他们。” 暗影蹲在墙头,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十分无语,“门主,他已经跑了,轻功较之前退步了些。” 苏闲抚着下巴,认真道:“派人送消息回无钱门,让郑宁去雁荡山采点草药给我,只许用轻功,不准骑马。” “是。”暗影唇边勾起不明显的弧度,心中十分幸灾乐祸,之前他送信时被郑宁摆了一道,结果延迟一天才送达,门主虽未说什么,但他身为门主的暗卫,决不许这种瑕疵发生,今日算从郑宁这儿讨回一局。 “我上次让你送信给三位公子,他们可都是呆在自己的地方?” “是,不过鬼幽公子问属下,门主是不是小没良心的,清风公子让属下告诉门主,他想带你回家秀恩爱,闲人公子让属下转达,他非常想念你。”暗卫偷眼看她,苏闲却是面色无常,让暗卫十分钦佩,自家门主虽然瘦弱,但总攻风范极强,让几位绝世公子对她心心念念。 南羽用完午膳,走到后院看到苏闲在为马儿顺毛,小跑过去站在她身侧道:“小闲,这匹马不是之前那匹呐。” 苏闲放下梳子,轻轻抚摸马头,“这是我的座骑,暗影特意将它带到这来的。” “我可以摸摸不?”南羽觉得白马似乎对她存着厌恶和惧怕,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自然,它虽然傲气了些,但不会伤人的。”苏闲拉着她的手放在马儿的鬃毛,触感柔顺。 二人坐上马背,匆匆往神算子的宅邸赶去。 从这里到宅邸抄近路要花费十日,从宅邸回苏家要十五日,她正好可以接受完传承举行圣女继任大典,爹娘应该早就着手准备了,到时会有许多声名显赫的人物参加,绝尘他们应该也会出席,就连她那见不到人影的师父也会出现。 南羽究竟是何人?与师父是什么关系?一切谜题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继任圣女以后,她的自由日子就该到头了,余生要承担起责任,古语有云:在其位谋其政,不知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究竟要做什么? 尽管娘亲查阅数多典籍,但没有发现半分蛛丝马迹,看来是要在传承的过程中才会知晓。 圣女之位,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累赘,刘老仙逝时沧桑但解脱的眼神每每回想起来,心总是会格外沉重,他是引路人,自己是被引路的圣女,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透着处处难解的神秘,今后的日子至少不会无聊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母子相会 春意融融,微风习习,四处是生机勃勃的绿色,道路两边的柳条抽出新芽,逐渐长成细长的叶,马蹄哒哒声回响在寂静的山林小道,能听到鸟儿婉转的啼叫,树叶的簌簌之声。 宅邸的青瓦白墙,矗立在清澈的河水流经之地,门口两座石狮面容凶悍,两扇黑色的大门紧闭,透露着阴森破败之气。 宅邸内部截然不同,布置得十分精致,石桥、假山、青石路,荷塘、小亭、红漆柱,环境恍如山水墨画般清幽。 后园石亭坐着两位男子,正煮茶论道,谈笑风生。 左边的男子一袭玉色长衫,正身危坐,墨发用白玉冠束起,留部分垂于脑后,俊美的面容含有浅浅笑意,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白瓷杯,氤氲水汽朦胧了狭长的凤眸。 右边的男子一袭烟色长衫,宽大的袖口处勾勒有流云纹,墨发如瀑自然垂下,如玉的面庞蒙上层莹润光泽,举杯啜饮口茶水,惬意地眯起眸子,若是细细一瞧,竟与对面之人有三分相似。 “师父,您老人家突然来访,也不提前给个消息,好让徒儿准备一番。”神算子忽然出现在亭中,对身穿烟色衣衫的男子目露恭敬。 君无忧淡淡扫他一眼,不咸不淡道:“天机那个臭小子去哪了?” “他在外云游呢,徒儿没找到,师父寻他有事?”神算子冲冷东阳使个眼神,意思明显:你现在和君无忧相处甚为融洽,帮我说几句好话。 冷东阳默然开口,却是在说,“爷爷,自求多福吧。” “你和天机自幼交好,他去哪你会不知道?那臭小子让他的两个徒儿闯我的无忧林,将我自山中请出,扰了为师清修,端的是欠收拾。”君无忧将杯子置于桌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神算子不由一震,快速退后两步,讨好一笑道:“师父,俗话说狡兔三窟,那个老狐狸四处乱窜,我即便想找,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啊。” “距离我给您老人家规定的期限可是过去数月了,原以为神算子和师父多年朋友,故而将此重任托付给你,想不到您老一无所获,真是让我失望。” 女子清冽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园中几人侧首望去,顿时愣怔当场。 刚才苏闲与南羽进入后园,听到里面的对话声,南羽听到天机二字甚为激动,欲冲过去,却被苏闲拽住,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臭丫头,你怎么才回来!” 冷东阳率先回神,快速走去将她抱入怀中,呼吸着久违的女子身上独有的淡香,觉得自己的心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跃出。 “娘子,我好想你。”男子宽厚温暖的胸膛传导着思念的悸动,双臂紧紧箍着她,似乎要将她嵌入体内。 苏闲抬手拥住他的腰,从火热的怀抱中探出头,昂首瞧着那张俊美的脸,露出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夫君,我回来了。” 不顾旁人在场,冷东阳单手扶住她的后脑,薄唇印下,热情的吻落在那娇柔如樱花般美丽的唇瓣,辗转吮吸,舌尖撬开贝齿,扫过口腔的每一处,纠缠住丁香小舌不肯放开,二人的味道融合,酿做世间最美味的酒,让人染上几分醉意。 呼吸逐渐加重,男子与她贴得严丝合缝,能明显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氧气的匮乏使她面色绯红,发出呜咽的抗议。 “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亲了起来,让我这老头子都不好意思看。”神算子叹口气,眼中却满含对自家孙子的赞赏之意。 有这种如火的热情和觉悟,他一点都不必担心臭小子日后开不了荤,只希望能早日添个重孙子,好让他带着小包子去天机面前炫耀炫耀。 冷东阳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因剧烈的亲吻,苏闲的唇瓣微微红肿,涂上层水润的光泽,此刻那双妖娆的凤目嗔他一眼,带着无边的媚色,让他狼血沸腾,碍于时机不对,只能强行压下丹田的火热。 “娘亲。”君无忧语气略微委屈,走到她身边,挤开冷东阳扑进她怀里。 “娘亲?”冷东阳先前见到苏闲过于激动,未曾注意称呼,如今看到一个男子在自家娘子怀里乱蹭,心中顿时冒出怒火,在听到娘亲二字时又化作愕然。 苏闲亲昵地捏捏他的脸,看着石化的冷东阳,解释道:“他是君宝,因为崆峒印的关系,所以我们才能见面。” 闻言,冷东阳伸手戳戳君无忧,神情呆滞道:“活的。” 噗嗤~ 苏闲不由笑出声,第一次见他如此呆萌的模样,“等会儿让君宝细细告诉你,不过你没发现君宝的面容与我们两个十分相像么?” “当年生死攸关,我只来得及看他的眼睛,与你确实十分相似,但他以爷爷师父的身份来访,我即便想象力再丰富,也联系不到这层上。” 君无忧故意隐瞒身份,想要看看冷东阳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娶到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冷东阳甚为满意,不过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是以一直没将来意告之。 “爹。”君无忧从牙缝中挤出个字,完全没有叫苏闲娘亲时的干脆。 冷东阳仍旧神游在外,被苏闲在腰间一拧,应道:“乖,爹爹一会儿去给你买小吃。” “……”君无忧无语凝噎,不知该说什么。 见此,苏闲转移话题,拉住他的手问道:“君宝,娘亲让你去钰翊国的皇宫为老皇帝治病,情况如何了?” “幸好有人为他用药蛊吊命,算是争取了些时间,有君宝出马,娘亲尽管放心便是,老皇帝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君无忧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光泽。 “娘子何时与钰翊国扯上联系了?”冷东阳心中一沉,揽住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眉头微蹙,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 她不会又招了新桃花吧? 苏闲凤眸眯起,不紧不慢道:“我的三师兄容访是钰翊国的皇子,老皇帝病重他去找君宝求医,我们在半路相遇,就一直结伴而行,后来去了神医谷,又去了海上之国——锦荣,花费数月之久才回来。” “只是师兄?”冷东阳听出她话中似有似无的羞涩,危险的眯起眸子,凑近她低低道:“娘子还差多少个人?” “还差两个。”苏闲知道瞒不住,也不打算隐瞒,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和伤痛,暗叹口气,踮起脚尖在他面颊落下轻柔一吻,“夫君,虽然我们很久未见面,但我心中也在想念着你,我没有选择,唯有用剩下的日子来回应你的爱。” 冷东阳重新整理心情,如今爱已入骨髓,他放不开手了,只要她心里有他的存在,他就一辈子陪着她! “娘子今晚要好好补偿为夫的相思意,每每午夜梦回,醒来后都孤枕难眠,怕你出什么意外,好在你现在回到我身边。” 苏闲颔首,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冷东阳双目骤射光芒,炽热得仿佛能将人融化,心情瞬间飘飘然。 有时候表露一下感情,做出弱势的模样,能够激起自家娘子的怜悯之心,获取些福利。 “娘亲,你可是已经拿到灵珠?”君无忧忽然想起什么,询问道。 “嗯,不仅灵珠到手,也找回了苏御,顺便拐了位王爷,过几日我打算接受传承,举行圣女继任仪式,你们和我一起去苏家吧。灵珠的用法我在锦荣国皇室秘闻的记载中看过,上面说灵珠倘若离开龙脉,效用便只剩三年。” 君无忧双眸泛出幽冷的光,唇边勾勒上翘的弧度,声音好似空谷竹音般悦耳,“我不会让娘亲有危险的!” 神算子听着几人的对话,始终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他清楚地听到自家师父叫臭丫头娘亲,叫他孙儿为爹,这辈分混乱得好比一团乱麻,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当年断气的女子,为何现在会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身上有天机的气息,很浓,非常浓,是小闲的数倍之多!老爷爷,你一定知道天机在哪!”南羽不知何时走到神算子身边,紧紧攥住他的袖子,语气笃定。 老爷爷?!论年纪,她明明比他大很多!但她似乎不认识自己了。 神算子眼角微抽,若是天机老家伙知道她没死,恐怕会立刻飞奔回来,不过他现在的模样,似乎在外人眼中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你知道我是谁吗?” 南羽垂眸思忖半晌,淡淡一笑,“一个年纪很大、打扮邋遢、脾气古怪、看起来有点欠揍、喜欢玩而且认识天机的老头。” “其实你比我年纪要大,当年我和天机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发白如雪,不过你似乎变得比以前矮了些,嘴巴比以前还要毒。”神算子目光悠远,似是深深陷入年少时的回忆中。 “天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南羽用力一扯,伴随嗤啦一声,手中多出半截衣袖。 神算子立刻跳开,足足离她半尺远,满脸心疼道:“这可是我才换上的衣服,你的力气还是那么大,大力女!” “大力女?虽然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但我非常讨厌这几个字,老头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否则别怪我不尊重老人!”南羽双手握拳,指节相扣发出咔咔的响声。 “大力女,我可不怕你,当年再不济你叫我个小神算,如今竟然叫我老头,有本事咱们就像以前那样打一场,看谁干得过谁!”神算子挽起另一只袖子,开始摩拳擦掌。 南羽忽然收敛戾气,十分娴静地站在一侧,曼声道:“我可是淑女,不与年纪大的老头计较,你老胳膊老腿,牙疏发少,万一不小心被我打得断腿折胳膊,满地找牙,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神算子气得跳脚,愤愤道:“呀!你敢不敢再毒舌一点!大力女绝对眼神不好,我头发如此浓密,牙齿如此坚硬整齐,身体强健,一个打你三个不成问题。” “来啊,你来打我啊,年纪如此大,却欺负我一个年幼的弱女子,真是不知羞耻。” “说打的是你,不打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难缠!” “你难道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人家见识未免太过浅薄,人丑就算了,还不读书,这样不好,很不好。” “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天机的下落。” 苏闲耳朵微动,并没有错过发生的一切,刚刚她与南羽出现在园中,神算子神色震惊,君宝先是震惊后是了然,二人显然认识南羽,而且君宝知道的比神算子还要多。 “进屋说话吧。”冷东阳注意到苏闲不同寻常的神色,人多口杂,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外面交谈。 丫鬟将茶水送入屋中,退下后关上房门,几人坐在椅子上,南羽和神算子四目相交,一个燃烧熊熊怒火,一个平静如水。 苏闲端起杯盏,掀开盖子轻嗅,淡淡的茶香飘入鼻翼,啜饮一口,润润喉道:“说吧,南羽到底是什么?” 她的视线看向君无忧和神算子,仿佛堪透了一切,甚至带有隐约的凌厉,让隐瞒的内情无所遁形。 神算子被盯得浑身寒毛竖起,这丫头整人的手段不容小觑,他已经隐瞒过她一次,这次她明显察觉到什么,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若真的惹急她,不定会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 思及此,他开口道:“南羽是只千年僵尸,不过已经能控制对血的欲望,所吃的东西与人无异,偶尔会喝些兽血,她原本应该消亡了,不知为何还活着,当年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她就是你的师母了。” “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喜欢南羽,他们两情相悦,可惜有情人未成眷属。”苏闲看一眼满面迷茫的南羽,暗叹口气。 “没错,若不是她为救天机,也不会失了千年修为而亡。这些年你师父一直念着她,终身未娶,哪怕亲眼看着她失去生命迹象,仍不肯相信她已死的事实,守着那块本命牌子,抱着执念等她回来。” 神算子想起天机老人的痴念,心中五味杂陈,如今他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即便南羽失去记忆了,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记得他的面容,却始终铭记他的气息和名字。 苏闲眸子垂敛,注视着浅绿的茶水,舒展的茶叶在其中漂浮荡漾,就如她此刻的思绪,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到让她几乎抓不住,“南羽是我在锦荣国皇陵发现的,她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君宝,与你有关吧。” “娘亲猜对了,当年我得知南羽和天机被人围攻,便从无忧林急急赶去相助,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南羽为保护天机,用她的千年修为化作最利的一击攻向敌人,在对方死亡的同时她也难活命,天机求我救她,但我当时并无方法,南羽咽气前对我说,若是无力救她,便封了天机的记忆。” “她笑着死在天机怀中,我反复思量,最后决定遵循天机的意愿,他若想记得这段情,我便放手不管,若日后累了,我再替他封住记忆也不迟。但他因悲伤太盛,当场昏死过去,我便让神算子将他带走,而我则寻了处僻静的冰洞,把南羽的尸身安置在那,也好让天机留个念想。” “自古情深不寿,天机在南羽死后日益消沉颓废,怨我不肯救她,便离开无忧林,虽然臭小子总是惹我生气,但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弟,不能眼睁睁看他作死,我翻阅各种典籍,终于寻得一法,言及集天地之灵气能够令僵尸复活,但此法有缺陷,不知南羽何时会苏醒,她的记忆亦会失去。” “我知晓灵珠在锦荣国,那是灵气充盈的至宝,与灵脉相辅相成可发挥更大的功效,于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念头带着她的尸身潜入皇陵,找到座冰棺将她封存,此法能否成功我并不确定,便没有告诉任何人,免得天机得知后萌生虚幻的希望。” 神算子不解道:“师父你后来去皇陵看过南羽没有?她如果苏醒过来但失忆了,该如何找天机?” 君无忧讪讪一笑,摸摸下巴道:“后来我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活了这么多年,我要记的东西太多,有些记忆早就模糊了,若不是南羽今日忽然出现,我就彻底忘干净她了。” “可是天机如今变成老头子,南羽却好似二八少女,天机岂不是要自卑?”神算子笑得不怀好意,已经打算好好嘲笑他一番。 “没事,我这里有粒丹药,是游方术士送的,据说能够让容颜恢复到年轻,不过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自然是用不上它,不如送给天机。”君无忧凤眸幽深偶有流光闪烁,嘴角微翘显然在谋算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思念如潮 闻言,神算子极为孩子气地小声哼哼道:“师父就是偏心,每次有好东西都不给我。” “从我这里拿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我要好好戏耍天机那臭小子,否则白让他怨怪了我这么多年。对了,我这还有其它好多东西,你要不要?” 对上那两道阴森的视线,神算子立刻摇头,开玩笑,落到师父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他还是个记仇的小心眼,看在同门是兄弟的情谊的份上,默默为天机祈祷。 苏闲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对师父的感情史并不太有兴趣,关键在于师父不知所踪,神算子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丫头,你这么盯着我作甚?”神算子搓搓手臂,试图抚平骤起的小疙瘩。 她嫣然一笑,带着不易察觉的邪恶,幽幽道:“听说阳的奶奶不喜欢您老人家总在外面玩,派出不少人四处找您的下落,若是我帮他们制住您老,是不是会得到奖励呢?” “别,丫头你这么善良,怎么忍心看我失去自由呢,我可以把天机的下落告诉你,我知道你要找他算账。”神算子屁颠屁颠地走到苏闲身边,目光恳切。 苏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指尖,斜睨他一眼,做出考虑的姿态,半晌才懒洋洋道:“我确实很善良,不过我不喜欢来回奔波,所以要麻烦神算子去将我师父带到苏家,正好出席圣女继承仪式,顺带拿上君宝给的药丸,我倒是好奇师父年轻时的样子。” “好,我马上就去,至于大力女就先交给你了,我可不想带她上路,万一让阳阳他暴脾气的奶奶知道,非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可。”神算子接住君无忧扔来的小瓶,闪身从屋中出去。 南羽站起身子想要跟出去,苏闲唤住她道:“你留下,我师父自会来找你,女为悦己者容,小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买些衣物装扮自己。” 思虑小会儿,她重新坐回去,眼巴巴地瞧着苏闲,“我没有钱,小闲能不能帮我买衣服和首饰?” “自然可以,小羽即将成为我的师母,孝敬师母是应该的。”苏闲微微一笑,凤眸闪耀晶亮的光芒,琢磨着过会她可以写信将此事告诉几位师兄,大家好为师父准备点“贺礼”。 冷东阳含情脉脉的眼波包裹着苏闲,她今日穿着一袭白色男装,姿容绝艳,英姿飒爽,更加迷人,“阿闲,你赶路应该很累了,我们今晚早些安寝吧。” “小闲,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南羽澄澈的眸子闪烁期盼的光芒,顿时招来两道眼刀。 苏闲无奈扶额,转移话题道:“阳,我和阿酌在锦荣国找到了伏羲琴,它已经认容访为主,如今就差崆峒印了。” “我会加大寻找力度,不过恐怕难度很大,君宝有没有线索?”冷东阳神色一正,侧首问道。 君无忧摇头,他虽然因崆峒印的关系得以活上千年,却并不知晓它的下落,亦没有寻它的打算,早前派徒孙寻找东皇钟,也不过是为了苏闲。 “我们还有时间,刘老并没有说收集神器的原因,也没有说收集神器有何作用,答案也许在我接受完传承才可得到。”苏闲并不急躁,相比特意去找,她更相信机缘,毕竟这几样神器都是在无意中得到的,反正她有时间。 君无忧端起茶水轻抿一口,语气隐约带着担忧,“我很早便隐居山林,对圣女之事不甚了解,只是听人提过,但传承之事,总会遇到不可思议的情况,娘亲切记守住心神,不要被任何事情影响。” “嗯,我记住了。”苏闲颔首,心中那种强烈的不安再次上涌,不由得蹙眉。 冷东阳以为她在担心,伸手覆住她的手背,安慰道:“阿闲,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娘亲,我也会陪着你的。”君无忧在另一边握住她的手,面含温暖的笑容。 苏闲会心一笑,红唇扬起灿烂的弧度,双目迸射点点星芒,轻声道:“君宝,过两日和娘亲一起回苏家时,我向你介绍家中的人,前世没能陪着你,今生娘亲会弥补对你的亏欠。” “好,娘亲想怎样就怎样,君宝永远支持你。” “小闲,今晚你和我一起睡么?”南羽呆呆坐在一旁,再次提起。 苏闲自知躲不过了,今晚已经答应冷东阳,遂从怀中掏出粒药丸给她,“南羽,这是安神丸,睡觉前服下,包你一睡到天明,明晚我再陪你可行?”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重色轻友?”南羽嘻嘻一笑,挥挥手道:“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天机的事情,早晚都可以,不过你已经答应在明晚,可不能爽约啊。” 用过晚膳,苏闲嘱咐下人将浴汤送进房内,近十日忙着赶路,偶尔宿于客栈,也仅是匆匆清洗一番身上的尘埃,如今总算能够好好泡一会儿了。 她先行回房,在屏风后换下衣物,走至桶边抬腿迈进,窈窕有致的身子沉入水中,在花瓣的包围下,如白玉般晶莹的肌肤蒙上层妖娆的色泽,恍如黑夜里魅惑人心的妖精。摘下发簪,乌黑亮丽的秀发铺散于水面,纤长白皙的手指穿梭在黑发间,细细清洗着,藕臂伸出水面,带出的涟漪浮动花瓣,使得胸前的风情若隐若现。 伴随哗的一声,一条修长且笔直的玉腿暴露在空气中,小巧的足,染有红色丹蔻的脚趾微蜷,构成优美的弧度,玉指滑过美丽的小腿,身子上前倾靠,光滑白嫩的后背露出,一副无比诱人的美人沐浴图。 从浴桶中出来,取过布巾将头发简单擦拭两下,又将身体擦干,扯过衣物将自己裹起,着亵衣亵裤走进内室,另叮嘱丫鬟让人将浴桶抬出,把那里收拾干净。 坐在桌边,苏闲铺开信笺,单手撑于下巴,凤眸垂敛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她拿笔蘸墨,在纸上刷刷书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略记录下来,一直从离开苏家到现在,其中表达了一下她的相思之情,以免另外两只狼会吃醋。 冷东阳推门进入屋中,并未看见苏闲的身影,便往内室而去,烛火笼罩在女子周身,她端坐于书案后,神情认真地写着什么,绝艳的面容晕上薄薄的柔光,凤眸温柔似水,红唇微翘,显然心情不错。 他走到苏闲身后,双臂撑在桌边,将她困在自己建构的狭小空间中,目光落于纸上,字里行间充盈的思念让他危险地眯起眸子,小丫头竟然当着他的面给其他男人传递相思,虽然明白其中缘由,但心头仍旧醋海翻涌。 视线触及她未干的发丝,轻叹口气,用内力帮她慢慢烘干,又拿过梨木梳子为她梳理,直到黑发柔顺,才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双目继续盯着信笺的内容。 他想要了解苏闲这段时间的经历,看她写的信便是很好的途径,细细一想,现在自己温香软玉在怀,夜里还能够抱着她行敦伦之礼,而另外两人只能捧着信对月感叹,心中顿时平衡。 半个时辰过去,苏闲放下笔,两封厚厚的书信叠放在书案,冷东阳不禁挑眉,暗忖信写得越厚,那二人就越想她,想念却不能见面,所受的相思折磨便愈发厉害,等她回去怕是会被吃得一干二净,所以趁这几日他要抓住机会与她好好温存一番! 推开窗户,苏闲对着沉暗的夜色轻声呼唤道:“暗影。” 屋外霎时冒出个人影,她将信交给对方,嘱咐道:“让人把这两封信分别送去给清风公子和鬼幽公子。” “是。”黑影恭敬应声,飞身离去。 苏闲十指紧扣伸展手臂,脊背挺直玉颈随之后仰,后脑靠着椅背,抬头正对上男子幽深难言且燃着两团火焰的眸子,他声音染上沙哑,微醺道:“原来我不在的日子里,娘子身边发生如此多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她浅浅一笑,手臂环住男子的脖颈,吐气如兰道:“尚可,有付出才有收获不是,如今我所记挂的人都陪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腰间一紧,腿弯伸入有力的手臂,转眼便被男子横抱离地,冷东阳抱她走向床榻,语气旖旎道:“娘子,我们该安寝了。” 躺在柔软的榻上,苏闲轻笑道:“我看不是安寝,而是个不眠之夜吧。” 冷东阳覆身而上,吻住那娇嫩的红唇,低低呢喃,“娘子知道便好,为夫养精蓄锐数月,就等今日厚积薄发了。” 抬手放下床帐,遮掩住春日浓郁的情,衣衫从里面扔出,随意丢弃于地。 小小的帷帐构成格外的天地,一对男女吻得如火如荼,好似两尾鱼儿彼此交缠,锦被化作翻滚的浪潮,迷失了彼此的神智。 天光大亮,云雨方歇,因昨日的许诺,苏闲此刻腰肢酸软,双腿无力,柔弱的靠在男子怀中,面容疲惫却满足。 她额际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紧紧贴着面颊,男子伸手拨开,轻柔一吻,低笑道:“昨日娘子如火般热情,任凭为夫如何都始终配合,为夫甚为满意,奖励香吻一个。” 苏闲斜睨他一眼,觉得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夜癫狂,他拉着自己将所谓的洞房三十六式几乎试了个遍,期间她真是痛并快乐着,男子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如火,多变的性格让她难以招架。 “用午膳之前不要叫我。” “好,我先替你清理下身子,然后陪你一起睡。”冷东阳俊容含笑,他十分清楚自己昨日有多凶猛,如今她那怕是已经肿了。 不由暗叹口气,每每遇到苏闲,自己的自制力都会急剧减弱,分明不是个好色之徒,遇到她却成了急色的,自家娘子是这般尤物,让人情难自禁。 从床头暗匣取出小盒,拧开后指尖一抿,碧绿色的药膏散发淡淡香味,探入锦被为她上药,女子清浅的眉色紧蹙,微微抗拒。 “娘子,放松些,上完药再睡。”柔和的嗓音安抚着她,冷东阳察觉她不再抵抗,方才为她涂药。 苏闲睁开眸子,幽幽道:“你这里怎么会有药?” 冷东阳侧身躺下,长臂一揽将她圈进怀中,“因为每次与娘子欢好,为夫都会把持不住自己,怕伤了你,所以为夫便提前准备好药,做个体贴的好夫君。” “有了药,所以夫君就有理由冠冕堂皇地做禽兽不成?”苏闲觑他一眼,语含鄙视。 “和自家娘子,不用理由。”冷东阳看她双颊鼓鼓的小模样,心都要被萌化了,“娘子不睡了吗?要不咱们再战。” 苏闲冷哼一声,甚为傲娇道:“你自己战吧,我要睡觉。” “嗯,睡觉,一起。” 二人相拥而眠,阳光透过窗棂洒往床榻,笼罩着熟睡的男女,彼此的神情安详。 直至敲门声响起,打破好梦,苏闲揉揉惺松的睡眼,支起身子,抬手戳戳旁侧的男子,“阳,估计是来叫我们用膳的。” 冷东阳捉住那双葇荑放在唇边,笑着看她,戏谑道:“红豆生南国。” 苏闲怔仲,低头一瞧,快速扯过衣物挡在胸前,嗔道:“快些起榻,不要让君宝他们等急了,我下午还要去街上逛逛呢。” “我陪你。”冷东阳慢悠悠地起身穿衣,语气慵懒道:“娘子轻易不逛街,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无钱门过几个月会添小婴孩,此地的布料十分有名,柔软顺滑,我买几匹送给他们当尿布,且南羽一路跟着我,没有几身换洗的衣物,我为她置办些。夫君不必陪我,呆在家和君宝多交流一下感情,我觉得他对你不太亲近。”苏闲下床坐在镜前梳发,口吻略带些抱怨。 冷东阳不由苦笑,父子间的相处向来不如母子亲密,哪怕他自幼跟在父母身边长大,也没有跟父亲走得太近,不过娘子的话就要当作圣旨执行,遂应道:“是,为夫用过午膳就去找君宝。” 苏闲将发丝竖起,用白玉冠固定,插上花云归送她的红色玉簪,最后戴好人皮面具,一位清秀的少年郎出现在镜中。 “换回男装很好,娘子可以与南羽假扮夫妻,也省得招些狂蜂浪蝶。”冷东阳满意地点头,待梳洗完毕,二人相携往饭厅而去。 景州,蔚县,拍卖行最高层,雅间内。 一位男子正妖娆地歪斜在软榻上,艳红的衣衫似一团火焰,金丝线勾勒朵朵荼蘼绽放在衣摆,流云纹浮于宽大的袖口,宽袖一甩,仿佛流动的云。浓密的黑色发丝如绸缎般顺从地散落在肩头,俊美如妖的面庞此时阴沉晦暗,那双狐狸般狡黠的眸子布满戾气,似乎随时化作利剑射向面前下跪之人。 “爷自问待你不薄,想不到你会背叛于我,无论原因是何,我不想听,你自我了断吧。”男子语气冷淡,冰冷的视线凝视着对方。 “爷,小五向来忠心,想必是有难言之隐,不如听听他怎么说。”站在门口的男子出言相劝。 “自从夫人离开,已有数月,爷的心情一直很差,偏生小五做出此等事情,也难怪爷会生气,爷其实在给他机会,不过这个榆木脑袋死扛着,摆明不想解释。”门口站着另一位男子叹口气,已然束手无策。 气氛渐渐凝滞,红衣男子的耐心如指尖的沙子缓缓流逝,正欲出杀招,门外忽然传来紧急通报声。 “主上,夫人来信了,厚厚的一沓呢。” 闻言,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小五有救了。” 花云归快速起身开门,通报者只觉眼前闪过红光,手中的信已经消失,暗道:一有夫人的消息,主上就如此迫不及待,夫人算是一道救命良方啊。 重新倚回软榻,花云归将信封拆开,不理会在场的其他几人,信笺上熟悉的大气飘逸的字体跃入眼帘,眼前仿佛出现女子如花的笑颜,细细浏览,语句中透出的思念让他的心怦怦跳动,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 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花云归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灿烂至极,仿佛世界比以前更加明亮,所有人都更顺眼了。 “啊,爷的小冤家终于想起爷了,小没良心的知道给爷写信汇报情况,等见面爷都不忍心惩罚她了。”虽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掩饰不住浓浓的宠溺和欢愉。 门口二人长松口气,觉得时机正好,当即开口道:“爷,信是从离蔚县不远的地方送来的,您要去找夫人么?” 找她?自然要找!花云归近乎不假思索道:“给我备匹快马,爷这就出发,估计明早就能见到小冤家了。” “爷,小五要怎么办?”男子瞥一眼跪地不语之人,试探道。 “他?交给你们了,现在什么事都比不上爷找夫人重要!心心念念她这么久,总算可以见面了,爷现在激动的心情你们不懂。”花云归站起身子,从桌上取过把骨扇,问道:“你们觉得爷这身装扮如何?能不能色诱得了我家夫人?” 男子认真瞧了半晌,颔首道:“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爷即便不色诱,夫人也会与您恩爱的。” 花云归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语调轻快道:“说的也是,爷走了,剩下的交给你二人,别让爷失望才是。” “是,属下定不负主上期望!”二人神色恭敬,目送花云归离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玉店救人 因为今日是市集,街道两侧格外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混着食物的香气蔓延整条街,苏闲一袭白色男装,与南羽携手漫步街上,身后跟着几位家仆负责提东西。 “小羽,你想不想吃云吞?”苏闲的食欲被激起,看着身侧同样满眼放光的南羽,询问道。 女子连连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小摊跑去,二人向摊主要了两碗云吞,坐在凳子上静心等待。 “小闲,你买这么多布匹,价格都不便宜,却只是用来当尿布,会不会太浪费了?”南羽双手托腮,不解地盯着她。 苏闲微微一笑,凤眸弯弯似月牙,不紧不慢道:“我和门中的人关系亲近,他们真心对我,忠心耿耿地为我卖命,区区几匹布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小闲对门中每个人都如此,那你无论有多少钱财,岂不是都不够花?”南羽看一眼家仆手中的众多东西,其中的胭脂首饰和华美衣衫都是为她买的,澄澈的眼睛不由闪烁波光。 “钱财不是攒出来的,而是挣出来的,我为他们花费大笔钱财,他们为报答我会挣更多钱财,有来有往,他们都是心中有数之人。”幽深目光望着无钱门所在的方向,忆及快要与他们相见,苏闲露出抹浅浅笑容。 南羽似懂非懂,失忆前她便对经商不感兴趣,沉睡数十年,世间万物的变化让她有些陌生,如今失去记忆,脑海中只剩下寻找天机,现在跟随在苏闲身边,把她作为自己的朋友,思维也仅仅围绕最近之人展开,多余之事入不得眼。 “别想了,开吃吧。”摊主将云吞面摆到桌上,热腾腾的水汽带着香味飘入鼻腔,苏闲将筷子递给南羽,语气温和道。 “唔,好好吃!”南羽尝试性地吃一小口,陡然双目晶亮,扑闪着大眼睛称赞。 苏闲亦是附和道:“确实,这里的云吞吃起来特别爽口,等吃完我们再去吃其他好吃的。” “嗯,反正是小闲付钱,不吃白不吃。” “……”苏闲默然,虽想反驳,但一想她说的确实有理,毕竟从锦荣国开始,南羽就身无分文,吃穿用度全靠她和若珏供应。 二人从街头吃到街尾,几乎扫荡了每一个小吃摊位,直到肚子鼓胀方才罢休。 路过家玉器店,南羽的视线被里面的白玉牌吸引,下意识地拽住苏闲,低低道:“小闲,你能不能把那个买下来?我觉得自己对它很熟悉。” 苏闲挑眉,随之望去,只见玉牌有手掌般大小,通体是醇厚的白色,在店里的架子上孤零零地放着。 “去瞧瞧吧。” 刚进店,掌柜见二人衣着不俗,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立即从柜台后绕出,方正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介绍道:“二位想买什么?我们店里新进了一批好货,要不要看看?” “啧~凡品可入不得本公子的眼,既然掌柜的推荐了,就都拿出来瞧瞧吧。”苏闲把玩腰间系着的蓝田玉玉佩,神情漫不经心。 全部拿出来?呵,这是条大鱼! 掌柜仿佛看到银子在向他招手,转身吩咐道:“去将好货都给公子取来,记得小心些,别打碎了。” 趁二人交谈,南羽靠近白玉牌,愈发强烈的熟悉感让她心跳加速,更加确定她与此物有关系。 重新返回苏闲身侧,她微微点头,苏闲了然,面上不动声色,待人将各色美玉放在她面前,只瞥一眼,悠悠道:“掌柜,我家小妹看中了那块玉牌,你多少钱卖给我?” “啊!小公子,很抱歉,那块玉牌不卖。”掌柜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苏闲凤眸闪过丝凛然,随手拿起一小块和田玉交给掌柜,故作不悦问道:“开店做生意,岂有不卖的道理?我要买这块和田玉跟那块白玉牌,你尽管出价便是。” “小公子,那真的不卖,但若你能帮我们的大掌柜医好病,白玉牌无偿赠送。”掌柜言辞恳切,不似说谎。 南羽不知她身怀医术,无奈道:“小闲,既然掌柜不卖,我们走吧。” “你们的大掌柜在哪?很不巧本公子随名师学习医术,兴许能够救他。”苏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拍拍南羽的脑袋道:“相信我,哥哥会帮你拿到它的。” 在苏闲心中,已将对方看作差点成为自己师母的人,且对方一直拿她当朋友,全身心地信赖着,尤其白玉牌对南羽的意义尚不清楚,但一眼能认出的东西,想必十分重要,她不愿让她失望。 掌柜狐疑地瞧着她,暗忖这位小公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不过大掌柜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让他试试,万一治好了呢。 思及此,他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小公子请随我来,这位小姑娘就暂且留下吧,我怕你受不了里面的情况。” 南羽接收到苏闲的眼色,乖顺地坐在凳子上,嘱咐道:“小闲,我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掀开帘幕进入院子,一股似有似无的药味和腐臭混杂交织,苏闲面色一正,问道:“大掌柜的病先前可找大夫看过?” “找过几个,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病。不过大掌柜交给我一张药方,命我每天按照上面的嘱咐煎药送进房中。”掌柜边说边引她往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走去。 “可否将方子给我瞧瞧?”苏闲眯起眸子,神情莫测。 掌柜从袖子里抽出张纸给她,“就是这张,不过抓药时大夫都不知道方子的作用为何。” 腐臭的味道逐渐浓烈刺鼻,隔着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掌柜掏出张布巾蒙住口鼻,侧首道:“小公子,里面的味道更大,你还是稍微做些准备吧。” 苏闲从袖中拿出手帕系在脑后,伸手推开门,即便有东西遮挡,味道仍旧让人感到恶心,视线触及床上躺着的人,那件白色的里衣沾染浅黄和绿色的不明液体,越走近他便越难闻。 “你去给我准备几盆干净的热水来,顺带拿一沓布巾。”她秀眉微蹙,拨开蒙住男子面容的凌乱发丝,露出一双凌厉若鹰的眸子,含有满满的戒备。 掌柜依言照办,快步离开屋子,男子张口,声音好似风吹过老旧的木屋般难听嘶哑,“你是想要白玉牌的人?” “算是吧。”苏闲微微一笑,动作利落地褪去他的上衣,只见男子的肌肤坑坑洼洼,布满恶疮和脓水,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满院恶臭的根源便是他。 “很难看吧,不怕我传染给你?”男子嗤嗤一笑,看她面不改色地将手指搭载自己腕部,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她的心底。 苏闲不为所动,细细感受脉象,须臾,淡淡开口道:“你知道自己中了毒吧,那张方子是另一种毒药,阁下在以毒攻毒,因体内两种毒药相争,才勉强活着,但身上的皮肤会渐渐溃烂,散发恶臭。” 男子神色冷淡,脸上的坑洞让他的面容如恶鬼般狰狞,语气不悲不怆道:“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倒是出神入化,我的方子可是从古籍上找出来的,公子看一眼就能辨别,想必是有把握为我解毒。” “小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掌柜推门进来,把东西放在她身侧。 “你先下去吧,我诊病时不习惯有人在。”苏闲不知从何处抽出数根长短不一的银针,依照顺序摆好,颇具架势。 掌柜虽不愿意,但深知自己留下亦无用处,只得关门离开,苏闲自怀里掏出三个小瓶,先倒一粒绿色的药丸塞进男子口中,又将布巾浸入热水中,拧去多余的水后细细擦拭伤患处,用刀剜去腐肉,拧开盖子将药膏为他涂上。 整个过程中她神色不变,仿佛手底下的不是人肉,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是肉白骨的雪凝膏,存世的数量有限,公子如此下本,就只为了白玉牌?这可是笔亏了大本的买卖。”肌肤传来阵阵凉意,伤患处原本的灼烧感被逐渐消除,男子直直盯着她,语意不详。 苏闲手上动作不停,悠悠道:“我用刀为你剜肉,阁下能面不改色,可见这些年忍受的疼痛已经快要让你麻木,我倒是好奇,阁下从前究竟做了什么,才能中此等稀有的毒,下毒之人也是肯下本的。” 圆润的指尖捏着银针,刺入男子周身穴道,她神色认真,额头沁出层薄汗,因为肌肤的坑洼,导致穴道不好辨认,有些地方下针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男子身上扎满银针,直挺挺躺在床上形似刺猬,脓水混着血水自伤患处流淌,沾湿了他身下的床褥,恶臭较先前更加浓烈。 男子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苏闲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再次喂他服下,等脓水流的差不多,才将针全部取下,用布巾擦拭干净他的身子,继续涂抹上一层雪凝膏。 “你是什么人?” 苏闲抬眼瞅瞅他,复又低头忙碌,就在男子以为她不回答时开口道:“无钱门门主,阁下可以称呼我为穷白公子。” 她看得出这位大掌柜不简单,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候不需要拐弯抹角,她说出身份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久闻大名,想不到银色面具下是这样一张清秀的面孔。” “你的毒入体已深,我刚才给你服下的两粒药清理干净了大部分的毒素,施针又放出一部分,只要服下最后这粒药丸,你的毒就可以全部解开,仅需静养几日,身子就能恢复正常。”她细心将银针收拢在布包内,沾上男子的血,已经变成带有剧毒的防身暗器,省得她再往上淬毒。 男子浑身不再渗透血水,雪凝膏进入他的肌肤,隐约察觉到麻麻的感受,苏闲把男子原本盖的被子扔到地上,打开橱柜取出薄衾,遮住他赤裸的身子,又将全部的窗户打开通风。 待一切做完,她的神情放松下来,语气平静无波道:“为阁下解了毒,白玉牌我就带走了。” “穷白公子请便,你救我性命,不是白玉牌所能报答的。”男子从枕边摸出块令牌给她,声音带上几分轻快道:“我是风云宫宫主,凭此令牌可委托我做件事,无论什么!” 苏闲收好令牌,凤眸飞速闪过丝精芒,被她垂敛的眼睑隐藏,“听说风云宫宫主弱冠之年声名崛起于江湖,在刺杀逍遥客失败后便销声匿迹于江湖近十年,我对此事十分好奇,不知阁下是否方便给我讲讲?” 男子呵呵一笑,忆及往事,悠远的目光颇有种沧桑感,“我当时年轻气盛,接到一笔大单子,有人出三万两黄金买逍遥客的性命,我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能力,经过一场三日三夜的厮杀,剑虽正中他的心脏,却也被他用毒药所伤。” “原来如此。”事实简单,并没有传言中爱恨情仇与纠葛,她顿觉无趣地撇撇嘴,起身告辞道:“既然宫主已经无碍,我就先离开。” “等等。”男子忽然叫住她,面色有些怪异地问道:“传言穷白公子有断袖之癖,不知可是属实?” 问题如此直接?! 苏闲不由怔仲,回首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颔首道:“我确实喜欢男子,不过宫主可以放心,你的年纪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穷白公子你可以走了。”男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哭得是他才三十出头,年纪便被人嫌弃了,笑得是他没能入穷白公子的眼,不会被断袖追求。 在掌柜的引领下回到玉器店,南羽已经拿到白玉牌,见到她的身影,登时扑上来,语气激动道:“小闲,你竟然能医治好大掌柜的病,这就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哇。不过你好慢,我差点就耐不住性子拆店了。” 苏闲明白她在担心自己,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今日东西购置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 二人刚走出门,掌柜从后面追出来,将包好的和田玉递给苏闲,却并没有收取钱财,只说作为她出诊的费用,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她笑眯眯地收下。 回到府邸,南羽高高兴兴地捧着东西回房,准备晚上听苏闲讲天机老人的事。而苏闲则径自进入后园,寻到冷东阳和君无忧。 “你们聊得很开心呐,我为你二人买了几件衣衫,已经派人放在房中,晚上回去试试。”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俏丽的身影出现在石亭里。 君无忧递杯茶水给她,俊容含笑道:“娘亲,想不到你以前的性子如此可爱,冷冰冰的而且很傲娇。” “你们到底在谈些什么?”苏闲侧首瞪一眼冷东阳,凤眸微嗔,透着少女独有的娇俏。 “我们在说前世,鬼医口中的你十分优秀,对我仅有只言片语的评价,所以君宝好奇我为何能追到你。”冷东阳含情脉脉的目光包裹着她,忆及前世二人虽在一起,却未得善终,今生他定要守好她,不会再留遗憾! 苏闲啜饮口茶水,暗忖如今已经在这呆了两日,已然该到动身的时候,遂道:“咱们明日用过午膳就出发吧,我要回苏家提前做准备。” “明日乘坐马车上路吧,骑马还需要带兜帽,太过麻烦。”冷东阳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石桌,眉头微蹙。 几人外貌出众,若被人看到,定会引起注意,耽搁了行程。 “确实,闲人公子可是不少春闺少女的梦中人呢,我记得两次遇到你都是在一帮如狼似虎的女人堆里,且两次你都坐了我的马,如今抵做酬金的那块家传玉佩还在我手中呢。”苏闲睨他一眼,戏谑道。 前半段话让冷东阳略微不悦,听到后面眉眼逐渐柔和,那块玉佩原本是要给未婚妻的,却被他当作借马的酬金抵押给她,当时误以为她是断袖,心中存着芥蒂,谁知后来发现她是红粉佳人,那块玉佩便一直放在她那,如今佳人成为自己的娘子,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我与娘子的缘分冥冥中自有天定,玉佩算是我们的见证不是。” 苏闲撇撇嘴,唏嘘道:“反正你总能找出道理来,今晚我和南羽估计会谈到很晚才睡,明日的早膳不必派人叫我了。” 冷东阳面容一垮,他们只是昨晚同床共枕过,虽然癫狂了些,久旷之身却并未彻底满足,原想着今晚能够再与她共度良宵,谁知竟被人拦截了去,“娘子,你们要交谈什么,等明日上马车也不迟,今夜陪我不行么?” “咱们来日方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况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已答应了南羽,岂有反悔之理。”苏闲自是清楚他的想法,瞧着他欲求不满的表情,凤眸盛满深深的笑意。 “好吧,娘子说的有理。”冷东阳答应得痛快,暗忖:明日可以多准备几辆马车,有十几日要在路上,他们可以在车里恩爱。 君无忧头一次生出浓浓的紧张感,除鬼医和教授他本领的师父外,他还未与长辈相处过,不知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君宝,苏家人都很和善,性子也是好相与的,你不必担忧。”苏闲微微一笑,出声宽慰他。 “我上次带着聘礼去拜见岳父母,受到了非常亲切地对待,相信他们也会喜欢君宝的。”冷东阳附和道。 君无忧淡淡一笑,眸子闪过复杂难辨的幽光,心头始终萦绕一股似有似无的沉重,“娘亲,你去接受传承时切记将灵珠带在身上。” “我记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花云归到 时间已近正午,窗外阳光灿烂,光线从缝隙中斜映入屋,洒落在雕花的大床上,女子睡容恬淡安详,美丽的面庞衔着抹浅笑,窈窕有致的身子掩盖在薄衾下,呼吸平稳。 面颊传来的痒意让她不耐地皱起眉头,好象有东西在轻轻抚弄,不禁伸手挠挠,须臾,痒意又开始侵扰她,苏闲背过身去,不愿自睡梦中醒来。 “呵呵,真是只小懒猫。”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腰间爬上双手臂,指腹在轻轻打旋,带出暧昧的酥麻感。 熟悉的声音让苏闲登时睁开双目,屋中已没了南羽的身影,她侧首望向身边的男子,呆呆道:“云?你怎么在这?” 他这时候该在狮冥国的花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花云归坐在床边,身子斜靠床柱,目光妖娆地凝视她,“小冤家这副表情,是不愿看到爷吗,爷披星戴月赶来,还以为你会感动地扑进爷怀里,再不济也了数多典籍欲救她会送上香吻,谁知看到的是只睡不醒的小懒猫。” “我派人送去的信你收到了?”苏闲睡意全无,坐起身子。 “收到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小冤家不在的日子里,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闭眼脑海里就是你的身影,人都憔悴了许多,如今总算又能触碰到你,才重新寻回活着的感觉。”花云归倾身凑近她,用力将她搂进怀抱,力道大得似乎要融进体内。 苏闲反手抱住他,螓首靠在那宽厚的胸膛,能听到剧烈的跳动声,体会到他的思念,心中一动,轻声道:“我想你了。” “吻我!”花云归眯起一双狐狸美目,眼中是铺天盖地的火焰,他念了她这么久,可不是一句想念就能弥补的,若非现在时间不够,他定然狠狠要她! 察觉到男子强压的欲望,苏闲伸出白皙藕臂揽住他的脖颈,仰首送上红唇,唇瓣相贴传来柔软的触感,耳边是浓重的呼吸声,她不禁闭上眸子,舌尖舔过男子的薄唇,听到声闷哼。 花云归浑身一颤,好似被火焰燃烧,快要胀开他,手掌按住女子的后脑,重重压下,撬开整齐小巧的贝齿,舌尖扫荡口腔,汲取她甘甜的味道,与调皮的丁香小舌嬉戏纠缠。 “嗯……”猛烈的攻势让苏闲喘不上气,凤眸氤氲朦胧的水汽,衣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凌乱,露出大片旖旎的春光。 男子觉得有股热流直冲丹田,忽然放开她,将脑袋窝在她颈部,大口喘着粗气,声音低沉沙哑道:“小冤家,小妖精,小没良心的,你让爷拿你怎么办才好?真想这么把你吃下去!” 苏闲知道他情动了,碍于快要出发才生生忍下,心中微微疼惜,如此优秀的男子,掌握着三国的大笔钱财,原本有机会三妻四妾,却甘愿留在她身边,对她顺从、关怀、呵护,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云,其实我可以用手帮你的。”苏闲面颊绯红,嗫啜道。 花云归眯起眼眸,似是在考虑,片刻摇摇头道:“不需要用手,此次回程爷准备了马车,就是上次你陪爷回家的那辆,咱们今晚可以在车里解决,许久不见,记得多补偿爷几次。” 苏闲微微颔首,红霞双飞的妖媚容颜让人心潮澎湃,俯首窝在男子精壮的胸前,好奇道:“云,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多亏小冤家有个机灵的暗卫,他把信送到了拍卖行,爷早前在所有拍卖行下过命令,一有你的消息就立即通知爷,昨日爷恰好在临近的蔚县处理事情,收到你的信以后就快马加鞭地往这赶,还好没有错过。”说着,他用下巴摩挲着女子娇柔的肌肤,极为亲昵。 “暗影办事一向稳重,我很放心,你出现在我面前着实出乎意料,但我很喜欢。”苏闲好像只慵懒的猫咪,轻轻蹭着他,馨软的身子每动一下都能勾起男子的火焰。 花云归钳住她的腰肢,呼吸粗重道:“不要乱动,不然爷的午膳就变成你了,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三师弟和四师弟如今也是你的人,可不要喜新厌旧才是。” 觉得见面谈及此事多少有些尴尬,但亦不能隐瞒,故而苏闲将容访和东方酌与她之间的事写在信中,从男子的口气能听出不满和醋意。 “我从来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感觉到一阵冷气,苏闲吐吐舌头闭口不言。 “说啊,当初怎么了?为何不说了?爷可是听着呢!”花云归语气森然,指腹在她后背轻抚。 苏闲嫣然一笑,凤眸闪烁晶亮的光芒,檀口轻启道:“当初夫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让我十分倾心。” “哦,当初不是说为夫阴险毒辣,毒舌厚颜么?娘子可是对为夫不愿理睬呢,嗯~”上扬的音调让她暗道不好,却是推开他反驳道:“在天机门时是谁看我不顺眼的?是谁经常找我麻烦的?是谁对我冷嘲热讽的?” 听出她意味不善,花云归立刻换上副温柔似水的表情,“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那时为夫对娘子心怀觊觎,看不惯你比为夫貌美,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你眼里没有为夫。” “哼!”苏闲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他,后颈传来湿热的感觉,男子正亲吻着她,撒娇道:“娘子莫气,为夫现在不是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么,你让为夫往东,为夫绝不往西!日后乖乖听你的话!” 苏闲也不拿乔,重新靠着他,眉头微挑,红润的唇瓣张合,吐露出几个动人的音节,“夫君,我爱你。” 花云归一愣,接着捧住她的面庞,细密的吻落在额间,眼角眉梢,最后堵住诱人的柔软,细细吮吻着,好像舒缓的微风,渐渐侵入二人的心田。 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苏闲瞥一眼他的火热,觉得他们若是再呆下去,难保不会干柴烈火,他现在要了自己,晚上肯定还会再要,倒不如抓紧起身,等晚上任他予求。 “夫君,我要起榻了,用过膳以后咱们就出发,我还要回家做番准备呢。”苏闲嗔他一眼,在男子似火的贪恋目光中换上衣物。 二人携手前往饭厅,冷东阳他们正坐在那里等着,见到苏闲的身影,立即招呼她过去。 南羽瞅一眼二人,笑嘻嘻道:“小闲,这位也是你的夫君?长相很真妖孽。” “小羽,我已经把这些年师父的事迹全都告诉你,不要再缠着我问了。”苏闲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昨晚她问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冷东阳为苏闲布菜,温柔地注视着她,“早膳没用,饿了吧。” “小冤家这喜欢赖床的毛病还是没改,像只懒猫一样。”花云归揉揉她的发顶,笑得花枝乱颤。 “君宝,为什么不说话?”苏闲拿开男子的手,瞥见沉默的君无忧,问道。 君无忧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咱们用膳吧。” 他不愿开口,苏闲亦不相逼,仅体贴地为他夹菜。 …… 一处隐蔽的院子内,老者正倚在躺椅上看书,身侧放着小桌,摆有茶具和几样糕点,此时刚过正午,花架遮挡住刺目的阳光,微风吹拂格外舒适。 忽然,老者放下书卷,曼声道:“出来吧,躲在暗处想要偷袭不成?” “切,老东西,你自己寻个清静的地方藏着享福,可知我差点被你的小徒弟吓死!”神算子不知自何处出现,自觉坐在凳子上,替自己倒杯茶水饮下。 天机老人淡淡扫他一眼,悠悠道:“世间还有你神算子害怕的事情?苏丫头虽然调皮了点,却也不至于吓死你。” “哎呀,你不信我,亏我们多年师兄弟,一点默契都没有!”神算子接连饮下几杯茶水,清清嗓子道:“师父出现了,和你的小徒弟关系甚好,且臭丫头带来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于苏闲能够请动君无忧,天机老人一点都不奇怪,那丫头总有自己的本事,想做的事情似乎没有不成的,是以他仅抬抬眼皮,口吻冷淡道:“哦,你这样就被吓到了?莫不是胆子越活越回去了?” 神算子瞪他一眼,露出末不怀好意的笑容,“师父说要看望你,送你份大礼。” “大礼?你替我收下便可,何必跑这么远来寻我?”依旧是不感兴趣的模样。 “那可不行,师父的礼岂是随便收的,我们吃的苦头还少么!不过师父竟然称呼臭丫头为娘亲,叫我那孙儿作爹,当时惊得我都不知作何反应了!”神算子注意着对方的表情,果然看到那张淡漠的脸在慢慢龟裂。 天机老人顿觉诡异,心中的好奇被激起,“到底怎么回事?师父他老人家心比天高,苏丫头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他认自己为义母,里面有猫腻!” “废话,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被臭丫头赶来找你,这次若再不能将你找回去,她的耐心也就耗尽了,咱们俩都要完蛋。”神算子斜睨他一眼,从怀中掏出小瓷瓶递给他,“服下里面那粒药,这是临走前师父特意交给我的。” “好端端的吃什么药,师父他老人家性子恶劣,我这么多年不曾回去看他,心里肯定记着仇呢,他给的药我可不敢乱吃。”天机老人眉头微蹙,将瓷瓶放在小桌上。 神算子嗤笑,讥讽道:“你也清楚自己做的不当,师父他老人家不是神仙,怎能起死回生?当年怪不得他,你却始终记恨,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毫不留情的斥责让天机老人面色迥然,随着年岁的增大,思想愈发成熟,他自然知道自己当初的幼稚,可在与师父吵得不可开交离开后,他抹不下脸面,且每次都会想起南羽的死,最大原因其实是自己能力不够,羞愧难安让他无颜面对师父, “瞧瞧你现在的表情,真是让人想打一顿,这药可是师父的宝贝,世间难得的好东西!不吃你肯定会后悔!”神算子气得咬牙切齿,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天机老人思虑半晌,神算虽爱玩,却从不骗人,这药很珍贵!他拔开塞子,倒出药丸服下。 不多时,身体似乎在发生改变,感觉充满活力,浑身的肌肉仿佛重生,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皮肤变得紧致,充满弹性。 神算子看着那神奇的变化,不可置信道:“啧啧~药果然能够令人返老还童,你现在恢复成了二十多岁的模样。” 闻言,天机老人似信非信,端过茶杯作为天然镜面,借助水面看到如今的自己,不禁倒吸口凉气,手一抖将茶水洒出,“师父为何要给我这种药?” “当然是让你迎来第二春,我刚才说臭丫头带回来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那人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僵尸大力女——南羽!” 哐啷~ 茶杯落于石板,碎成几片,浅绿的水渍晕染开来,水珠四溅,天机老人瞬时呆若木鸡。 半晌,他猛然坐起,竟双目含泪,激动地声带颤抖道:“她没死,命牌没碎,她果然没死。” “她其实死了,临死前让师父封住你的记忆将她彻底忘记,但师父想尊重你的意志,于是把她的尸身盛放在冰棺,以便你随时看望,后来师父不忍心看你颓望,便翻阅了数多典籍欲救她,终于寻到方法。” “南羽被送到锦荣国的皇陵,可以借助锦荣国灵珠的灵气助她复活,不过此法有缺陷,不知她会何时醒来,即便醒来也会丧失记忆。” “臭丫头去锦荣国取灵珠,恰好赶上南羽苏醒,她虽失去记忆却记得你的名字和气息,一直念叨着找你,所以臭丫头就将她带在了身边。” “这次我来找你就是臭丫头的嘱托,南羽比以前更年轻了,仍旧毒舌大力,为防止被人误会你老牛吃嫩草,师父特意给我这粒丹药带上,帮你给南羽留个好印象。” 天机老人站起身子,扳住对方的肩膀,急声道:“南羽现在在哪?我要去找她!” 神算子撇撇嘴,腹诽道:早管着做什么了,还悠闲地躺在那里,现在急得团团转! “臭丫头回去准备继任圣女之位,去冷家接受传承,南羽必然跟随在侧,我们今日出发,正好能赶上仪式。” “走!现在就走!”天机老人顾不得收拾,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离开。 神算子啐口痰,跺跺脚道:“连匹马都不牵,饶是你轻功再厉害,也得累死在半路!” 马车行驶了十日,停在苏家的大门外,苏闲等人下车进入府中。 正厅内苏解和冷烟听到下人来报,对视一眼后起身打算迎接,刚走到门口,正遇到苏闲几人。 “小珠玉,你总算回来了,娘亲日思夜想,望穿秋水,终是盼到你回家。”冷烟牵住自家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甚为心疼道:“瞧着怎得比之前清瘦了些?” 苏闲无奈一笑,她的膳食向来不错,每次食量并不少,偏生体质吃多少都不会胖,遂道:“娘亲,我觉得现在正好,再长胖的话就比例失衡了。” “你这丫头,总是能找出理由来搪塞娘亲。”冷烟捏捏她的面颊,语气宠溺。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冷东阳和花云归抓住时机凑上前去施礼,神态恭敬。 苏解扶起二人,对他们十分满意,眼角余光扫到君无忧,只听他道:“孙儿拜见祖父母。” 孙儿?祖父母? 苏解和冷烟一怔,这男子二十多岁的模样,比自家女儿还大,何来祖父母之说?不禁朝苏闲投向疑惑的视线。 “此事待会儿女儿再向爹娘解释,君宝,过来坐下吧。”苏闲招呼君无忧落座,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询问道:“爹,娘,大哥二哥他们呢?” 冷烟回过神来,美丽的脸上萦绕流光溢彩,端庄一笑,“圣女的继任仪式要在冷家举行,你还有三日就要去冷家秘地接受传承,他们提前去做准备。” 苏闲颔首,看到南羽安静坐在一侧,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她凤眸一转,有几分了然,“爹,我师父可在?” “没有,前辈估计会直接出现在继任仪式上,他是你师父,不会错过的。”苏解面容含笑,沉声道。 “嗯,我已经让人去找他。对了,爹可是发出请柬去了?”她神情若有所思,忽然道。 苏解正襟危坐,欣慰的目光盯着她,“早在几天前便发了出去,能出席的都是天下不凡之人,皇室也会派有资格之人前来,至于你那日需要穿戴的衣物和首饰也已备好,小珠玉不必担心。” 他的女儿心思活络,性子谨慎,做事情面面俱到,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够轻松些,多些女儿家的俏皮。 “爹娘应该见过若珏了吧,她是锦荣国的王爷,也是女儿的知己,因为和大哥互相爱慕,所以脱离锦荣随我们回来,女儿琢磨着不如过些日子让大哥和二哥一起把亲事办了,苏家也好热闹一番。”苏闲凤眸荡漾激潋的光芒,语气满是期待。 冷烟抚掌而笑,附和道:“我觉得很好,犀儿的亲事一直拖着,如今御儿寻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一起成亲来个双喜临门也好,那姑娘和小珠玉性子相近,十分讨人喜欢,当媳妇最合适不过。” 苏解看自己爱妻和爱女期待的模样,笑道:“御儿眼光甚高,若姑娘既然能得他喜欢,必有过人之处,她是小珠玉的朋友,人品也有保证,既然两情相悦我又岂有反对之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绝尘归来 “两位贤婿,我派人给你们安排了房间,就在小珠玉的院子里。”苏解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花云归和冷东阳。 二人都是脸皮厚的,他们与苏闲之间的事岳父母早就心照不宣,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谢。 “君宝,你的房间安排在两位舅舅的院子,我对你十分好奇,今晚咱们促膝长谈。” 君无忧接收到苏闲微笑的目光,心中一暖,爽快应下。 “娘亲,冷家秘地是什么样的?”苏闲敛起眼底的浅浅忧虑,她行动前习惯了解情况,哪怕丝毫情报都可能带来逆转。 冷烟垂首沉思,待组织好语言后说道:“秘地在冷家后山里,山林茂密,阵法遍布,如果无人带领很容易触发陷阱机关,许多潜入者有进无回,冷家祖训有云:秘地除去每年的祭祀,圣女以外的任何族人不得入内。” “据我所知秘地里有许多珍贵的药物和武功秘籍,还藏有大笔金子,再者便是一处神秘的石门,据族中老人说,只有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的血才能开启石门。” “我曾经尝试过几次,皆以失败告终,里面的秘密怕是我们不能够触及的,对于未知之物,小珠玉切记保持警惕。” 苏闲眯起眸子,娘亲对石门里的所有一无所知,是以万事只能靠自己摸索,“我明白,娘亲且宽心。” 冷烟眼波流转,眼底闪过丝精芒,拉着她起身道:“小珠玉,娘亲有事情单独问你,随我来。” 临出门时,冷烟叮嘱道:“夫君,你好好招待几位,我和小珠玉待会儿过来。” “去吧,这里交给我便是。”苏解投以善解人意的微笑,宠溺地注视二人离开。 房间被打扫的干净整洁,即便苏闲不常在家居住,冷烟也每日派人去她的闺房整理一番,免得哪日女儿回家后却要住进客房,没有归属感。 关紧房门,母女坐在软榻上,苏闲被她含笑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开口道:“娘亲为何这样看我?女儿脸上有东西不成?”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家小珠玉出落得愈发美丽,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单论外貌就能吸引无数男儿,倘使加上一身本事,不知多少人失心失神呢!你告诉娘,如今毒解了多少?”冷烟听苏御说小珠玉身旁又多了两位男子,不过她要亲自确定才行。 苏闲颇有些哭笑不得,娘亲的直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干脆从实招来,“现在还差两个就可以将毒完全解开,娘亲不必担心我的寿命了。” “娘亲听说几人都是七大公子里的人物,告诉娘亲你最喜欢谁?”冷烟八卦心起,在天机老人的寿宴上五人她都见过,又先后送聘礼过来,各个表现得谦逊有礼,让她甚是欣赏。 苏闲蹙眉,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她与绝尘相恋最早,心底存着一份对他的愧疚和依赖,花云归如火的热情和偶尔的霸道又让她难以抗拒,冷东阳和她有三世纠缠,难解难分,而容访气质温润,内里却是个极度腹黑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与她最贴近,东方酌的潇洒不羁为她所欣赏,对她体贴入微的关心也渐渐沁入心底,真是难选呐! “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夫妻之间需要时光的考验,就好像爹爹与娘亲这般,有时候感情就好像炖汤,小火慢熬,汤才能滋味更浓香,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冷烟垂眸细思,觉得确有道理,换个话题问道:“这几个男儿皆是人中之龙,小珠玉打算先给谁孕育后代?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毒尚未解,已经考虑到子嗣问题了? 她委实搞不懂娘亲的想法,悠悠叹口气,“娘亲,在我解毒之前是没有办法孕育子嗣的,且子嗣之事自有天注定,看缘分吧。”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第一胎会给绝尘生呢,他忍受的最多,你日后记得多体贴他些。”冷烟轻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嗯,我会的。”想起绝尘,她心中一悸,派人送去的信应该到他手中了,不知何时能见面呢? 正想着,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小姐,绝尘公子来了。” 闻言,苏闲双目一亮,快速起身开门,绝尘就站在院落中央,视线痴痴落在她身上,张开双臂唤道:“阿闲,过来。” 女子瞬时迈开步子奔向他怀中,闷头撞进那宽厚的胸膛,鼻翼传来淡淡青草香,面颊轻轻蹭着,心逐渐安定。 男子的双臂紧紧搂在她腰际,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拦腰折断,充满思念的声音低喃道:“我好想你,阿闲,阿闲,阿闲,阿闲。” 她的名字不断从男子口中逸出,充满浓浓的爱恋,苏闲一声声回应,心软作一汪春水,“阿酌,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冷烟自屋中出来,看着相拥的一对璧人,笑道:“你们许久未见,去屋中叙旧吧,晚膳时我派人叫你们。” 话落,带着几个丫鬟离开。 苏闲自他怀中仰起头,柔声道:“阿酌,我们进去吧。” “让我先抱一会儿,数月见不到你,思念好像蚀骨的毒药,有时候眼前出现幻觉,皆是你的音容笑貌,每当我伸手触碰便消失无踪,阿闲,你要生生折磨死我了。”绝尘埋首于她颈间,深深呼吸着她独特的味道,翻涌的心绪渐渐平复。 “傻瓜,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用膳,都瘦了。”她伸手抚摸男子如玉的面庞,凤眸沉淀深深的温柔。 绝尘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实际的触感让他闭上眸子,闷声道:“有时候处理宫中事务,忙起来会忘记,爹娘整日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不在我身边,我只能通过繁重的事务麻痹自己,免得空下来就想你。” “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苏闲微斥,却含有满满的关怀。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了。娘子,我们进屋去,我想和你亲热。”绝尘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进屋,将门关上。 苏闲被男子抵在门板,火热的吻压向她的红唇,像要释放积压的厚重思念,攻势猛烈不可抵挡,灵活有力的舌撬开贝齿,扫荡整个口腔,如沙漠中的旅人找到水源,舌与舌追逐纠缠,空气中温度不断上升,二人的呼吸声渐沉。 “用膳前你都是我的!”绝尘将头移开,口气不容反驳,隐隐夹杂着情欲。 她被抱到床榻上,身上的衣物变为碎片凌乱地堆在地面,男子快速褪去自己的衣衫,毫不犹豫地覆身而上。 “把床帐放下。”苏闲不喜欢暴露在外,狭小的空间能给她安全感。 绝尘依言而行,火热的目光打量着她,女子白皙滑嫩的肌肤好似白玉般萦绕着一层淡淡光泽,螓首微微后仰,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弧度惑人,锁骨精致性感,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让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修长笔直的双腿盘于他的腰际。 “娘子,你总是这么美。”他忍不住发出声喟叹,轻轻亲吻着她的眉眼。 二人十指紧扣,苏闲微微一笑,眼角的妖娆魅意蔓延开来,明眸流眄,夺人心魂,“夫君仍旧如此精壮,身上还有淡淡青草香味,我很喜欢。” 男子的肌肤富有弹性,穿着衣物看不出多么精壮,但坦诚相对时,他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结实的胸膛,无一不让女子着迷。 “你喜欢就好。” 耳垂处传来湿热感,她顿时瘫软下来,觉得浑身酥麻,斜眼瞥他,“夫君,我的书信你看到了吧。” “嗯,我已经知道两位师弟的事,虽然难受了一阵,却自己知道无可奈何,只能期盼娘子能多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些,等安定下来,给我生个孩子吧。”绝尘嗓音沙哑低沉,啃咬着她。 无奈甚至失落的语气让苏闲心头一软,轻喘着应道:“我若是怀上,就生。” 垂敛的床帐遮掩住浓浓的春情,时常传出男子起伏的低吼和女子破碎的音调,久别的爱人化作鱼和水,彼此痴缠。 好似长久未上战场的将军披甲上阵,尽情厮杀,又好似沉溺在温柔乡的英雄,甘愿躺进自掘的坟冢。 两个时辰过去,几经鏖战,二人身上被汗水浸湿,苏闲窝在男子有力的臂弯中,螓首靠着白玉般的胸膛,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愿动。 绝尘替她将粘在脸上的碎发拨到耳后,素来如冰霜般寒冷的眸子此时化成水,剑眉舒适地展开,“娘子,辛苦了,今晚我们继续。” “不要,刚刚已经给你了。”苏闲瞪他一眼,却因云雨过后非但没有在震慑力,反而格外勾人。 “为夫吃素那么久,娘子忍心么?”绝尘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刚才他还没有解馋,虽然苏闲今日非常主动,让他很开心,但他的身体告诉自己,还不够! 苏闲收拢双腿,知道他确实没有尽兴,毕竟她现在仍然保有体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浑身无力,考虑到他们分别甚久,对上那双渴求的凤眸,苏闲微微颔首。 绝尘的心情仿佛飘上云端,对她亲了又亲,“就知道娘子对为夫好,舍不得为夫难受。” 白他一眼,苏闲挑着他的一缕发丝缠绕,悠悠道:“夫君,我要提前一日去冷家秘地接受传承,你和其他人一同出发去冷家,我会在圣女继承仪式上露面。” “但我想和你一起,每时每刻不分开。”绝尘搂紧她,指尖摩挲着她的纤腰。 “不行,你若是跟我去,那其他几个肯定也会跟去,岂不乱了套,再说你们还要代表一方势力,哪能随便乱来。”苏闲仰首亲吻他的唇瓣,安抚道:“夫君乖,听娘子的话才能有肉吃。” 绝尘眉宇间闪过丝莫测的流光,清冷的眸子不复往日冰寒,她说的话有理,太多人去可能给她带来不便,“我知道了,会在冷家等你的。” 二人又在床上躺了会儿,聊聊彼此的近况,苏闲闻着男子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味道,看着交握的手指,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天色渐暗,苏闲戳戳他的胸膛,悠悠道:“阿绝,咱们起榻吧,要不过会儿爹娘该派人来请了,我还需要时间打理仪表呢。” 对上女子娇嗔的视线,绝尘讪讪一笑,那美丽的脖颈和锁骨上留有他沉溺时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取过衣物为她换上,又看着她坐在梳妆镜前涂抹脂粉,寒眸溢满宠溺。 收拾妥帖,二人临出门时,绝尘凑近她低低道:“娘子,别忘记今晚陪我!” “知道啦,走吧。”苏闲与他双手交握,往饭厅而去。 …… 天色湛蓝,风轻云淡,参天的古树满是翠绿,交错的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林中,光影斑驳,脚踩松软的土壤,步履轻盈。 女子墨发高梳马尾,穿一袭红色劲装,贴身的设计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腰间系着暗红色玉带,挂有一个小袋子,低头看眼手中的地图,凤眸闪过丝淡淡的疑惑,再抬头时已是副自信的表情。 这人便是提早一天到达冷家的苏闲,在好不容易摆脱几位男子的殷切嘱咐后,终于进入冷家的秘地。 目光无意扫到手腕的冰玉镯,配上大红的衣衫和腰际的袋子,扮相甚为奇怪,但她心底涌上浓浓的温暖。 就在昨日,她被家里的几位男子团团包围,喋喋不休了半个时辰才得以启程。 花云归交给她件红色劲装,狐狸美目幽光闪闪,哀怨道:“小冤家不准爷跟随,但要穿上这件衣物才行,这可是爷特意找人用红血蚕丝做成,极为坚韧,能稍微保护你,爷也放心点。” “嗯,我会穿的,云的一片心意岂能浪费。”苏闲微微一笑,伸手接下。 绝尘从怀中掏出冰玉镯套在她手腕上,含情脉脉道:“这是我娘给你的,已经传承了几辈人,也是婆婆送给儿媳的,在秘地一切注意安全。” “镯子竟是用的冰玉!很漂亮,阿绝替我谢谢辛姨。”手腕处的顺滑和凉意让她十分喜欢,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容访不知从何方拿出个小袋子,温润如水的眸子荡漾着激潋的波光,嗓音如焦尾琴奏出的曲子般悦耳,“里面是我准备的药物,闲儿最近比较忙,怕是没有时间准备太多,里面这些足够了。” 话落,苏闲面容一窘,双颊绯红,这几日被他们缠得紧,每个人都要求她补偿,简直是分身乏术,每日扶着酸软的腰肢,几乎没有出过房门,这几个男人平常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在榻上却好像不知魇足的恶狼! 东方酌拉住她的手,十分恋恋不舍,在怀中左掏右掏找出块牌子塞在她掌中,“这是东方家的少主夫人令,我将咱们的事告诉了爹娘,他们让我好好待你,改天挑个黄道吉日把亲事办了。” “此事不急,先等我把手头上积压的事情处理完,阿酌还怕我跑了不成?”苏闲小心收好令牌,笑眯眯地打趣他。 “说不准,腿长在阿闲身上,我瞧你这两日有些怯意,想躲着我们了。”冷东阳从身后揽住她,这两日她被要得狠了些,总想着躲开他们,偏生次次都不如愿。 苏闲斜睨他一眼,正打算说话,面前忽然出现两粒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黑宝石耳钉,冷东阳用它替换下苏闲原本的耳坠,语带欣赏道:“果然与你相配,这是爹娘在外游览时为你挑的,派人快马加鞭送来,说象征着美好的寓意。” “我不过是接受个传承罢了,又不是闯龙潭虎穴,一去不复返,你们至于如此么?”苏闲不禁扶额,有些好笑地叹口气。 “至不至于你说了不算,我们这帮提心吊胆的男人说了才算!”花云归瞪她一眼,这几日心头隐约不安,生怕她出一点事,偏偏这小没良心的总是戏谑他们婆婆妈妈,真是让人生气又无奈。 君无忧自门外进来,视线扫过几人,走到苏闲身侧柔声道:“娘亲,马已经备下,出发吧。” 几位男子已经听苏闲解释过君无忧和她的关系,由最初的吃惊到现在的见怪不怪,刚打算抬脚,立即被苏闲强令留在屋里不准送行,哀怨的目光齐刷刷瞧着她的背影。 风吹过,带起几根调皮的发丝骚弄面颊,拽回苏闲飘远的思绪,凝了凝眸,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秘地深处的石门前。 按照娘亲的说法,她在石门上找到一处带有尖刺的凹槽,将手指放入,指尖传来瞬间的刺痛,鲜红的血液流淌进凹槽直至盈满,她抽回手指后退几步。 只听轰的一声,石门从里面打开,苏闲神色一正,浑身警戒全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夜明珠进入石门。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开始传承 漆黑的密道被夜明珠明亮的光芒笼罩,周围的一切不加遮掩地映入眼帘,墙上绘有壁画,一位身穿七彩羽衣的女子站立在云端,面容被浓雾模糊,女子身边漂浮着十大神器,散发淡淡的金色光芒,周围站立着七位英武不凡的男儿,同样看不清面容,他们下方跪拜有密密麻麻的人和兽,空出的地方是个面积巨大的高台,而高台由透明的的琉璃制成,里面有团黑漆漆的东西。 苏闲凑近细细观察,发现那团黑雾竟有眼睛和嘴巴,高台四周布置有阵法,看不懂的金色咒文似乎在镇压着黑雾。 清浅的眉色微蹙,待看完整幅壁画,她继续前进,耳边传来水滴的声音,在幽静的密道被放大数倍,却是时近时远。愈往前密道愈狭窄,最后仅能侧身行走,她体内的女娲石略微躁动。 一路十分太平,没有预想中的机关,或者突然飘出的毒气,不过她仍旧保持警戒,浑身紧绷做出防卫姿态。 转过拐角,道路开始加宽,苏闲体内的气血逐渐沸腾,好像有什么吸引着她不自觉加快步伐,没由来地心中一紧,凤眸幽暗如月下一汪深潭,红唇微抿,看不清神情。 眼前出现间冰殿,比之前在纳兰醉府中见到的还要大上数倍,寒气更加逼人,却让她体内的女娲石更加活跃,苏闲走近大殿正中央的圆台,白玉制成的圆台只及她腰高,萦绕着一层温和的莹润光泽,低头一瞧,上面平滑空无一物。 仔细环视四周,视线落于几根粗壮的冰柱,雕刻着繁琐的花纹,她凑近端详,指腹不自觉抚摸,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达心底,不禁打个寒颤,体内的女娲石高速运转,逐渐温暖起来。 忽然,不经她许可,女娲石从体内迸出,闪耀着盈盈光波,让整间冰殿反射刺目光芒,继而圆台发生反应,竟然出现一位女子的投影,衣着打扮与壁画上尤为相似,面容仍然一片模糊。 苏闲挑眉,幽幽的凤目盯着女子,任凭女娲石在身边欢快的盘旋环绕,并未动手将其收回。 半晌,女子轻笑一声,悠悠道:“不错,比起之前的女子,你果然不俗,不愧是历经两世之人。” 她眼底飞速闪过丝暗芒,神情波澜不惊,浅声道:“你是何人,竟能看透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仅知晓你是异世之魂,而且知道你前世的死因,你来到这里完全是天意,圣女一职非你莫属!”女子嗓音清灵,似潺潺泉水。 “此言何意?”苏闲语含不解。 “你不必怀疑我,我只是一抹残影罢了,何况你可是圣女,得到女娲石的认可,与这座冰殿气息相合,即便我想杀你也无法。不过倘若有其他人跟来,冰殿可不会手下留情。”女子负手而立,白衣飘飘,气质如仙。 难怪自己平安无事地到达这里,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暗自松口气,幸亏当日她执意不让身边的男子同来。 苏闲不愿多说废话,她对这位白衣女子的身份十分好奇,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是谁?我该如何才能接受传承?” “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你该听说过混沌吧,混沌是上古之神,外表像犬,四足无爪,有目而不见,行走不便且有翅膀,当年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导致神智紊乱不清,为防止它继续滥杀无辜,几位大神合力打散它的原身,将其封印,并用十大神器加以巩固。” “不过每轮回五百年十大神器的力量会削弱,散落在人间各处,这时候混沌最为狂躁,几位大神会暂时镇压,而我是负责看管封印的神,找回神器的任务自然落在我身上,但神不能随意下界,即便要找神器也不行,于是我只能借助旁的力量。” “冷家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相当于我在人间的使臣,至于那所谓的得圣女者得天下的言论则是寻找神器的遮掩借口,毕竟直接寻找神器会在人间惹起大乱子。” 闻言,苏闲美丽的面容流露出轻微的愠怒,语气好比寒冬的冰棱般冷彻,沉声道:“既然圣女是你的使臣,为何要让她身上带有需要七个男人精元才能解开,否则活不过三十岁的毒?圣女的引路人说她肩负天下统一的大任,却仅是你寻找神器的借口,万一这为圣女带来性命之忧该如何?” 女子悠然一笑,不甚在意道:“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神器事关重大,容不得出丝毫纰漏,圣女倘使对其起了觊觎之心,想要脱离我的掌控,岂不是为人间带来灾祸?毒不过是对她的牵制罢了。” “哦,依你所言,即便找齐七个男子也不能完全解毒了?”苏闲危险地眯起眸子,心底燃烧着熊熊烈火。 “此言差矣,毒当然可以解。因为那七个男子是上天早就注定的,与圣女有不浅的情缘,且他们是十大神器最早的主人,却在那次与混沌的大战中陨落,可惜的是只有七人得以入轮回,他们灵魂里的气息不会改变,故而神器会认他们为主,你与他们结为夫妇,能省下一番功夫去寻神器。” “至于统一天下,不过是今生的圣女,也就是你顺手而为之事,遇到圣女引路人,被告知必须掌握十大神器的下落,不过原因为何却是不清楚,为了自保圣女必然会尽力寻找!而你的毒得解,寿命延长,利用神器间的感应,除非你傻,否则有生之年绝对能集齐。” 苏闲唇边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问道:“既然我能够解毒,你又不能伤我性命,我为何要帮你集齐神器呢?” 女子不由怔仲,以往的圣女知道这些事情后,都会主动背负重任,因为混沌一旦突破封印,人间亦是避免不了灾祸,这个苏闲反倒与自己谈起条件来了,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必拿什么大道理来说服我,也不必用天下为己任的故事感动我,我不过是一介商人,追逐利益乃天性。刚刚你提到几位大神会在神器流落人间时暂时镇压混沌,他们当年能够合力封印住混沌,想必镇压个一二百年不成问题,而你身为看守封印之神,却没能按时寻回神器,恐怕少不了责罚吧!” “我是凡人,顶多活到百年,百年归老后人间如何关我什么事呢?我在乎的人都已经离世,如果有地府,我们下面相逢也不错。” 苏闲眸子平静,红唇张合间吐出的字眼让女子有种掐死她的冲动,没想到她竟抱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失算! 见对方身上散发浓浓的煞气,苏闲风轻云淡道:“当然,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是神仙,想必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女子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那双凤眸全然不掩饰算计的光芒,知道她所言非虚,遂道:“你想要什么?” “人人都追求长生,我却觉得长生不死是件悲哀之事,不过若能活得长些,多游览一下美好的名川大山也不赖,你可有增加寿命的丹药?我所求不多,只要百粒就好。”苏闲心中琢磨一番,笑眯眯道。 “啊哈?你在开玩笑吧!我这里只有一粒延长寿命五百年的丹药,不过你和命中注定的七个男人是神器的主人,寿命原本就比常人要长许多,大概能活到三四百岁吧。”女子语气颇为咬牙切齿,深深觉得这任圣女厚颜无耻。 苏闲不太满意,摇摇头道:“一粒丹药就想让我帮你,这酬劳未免太低了些。” 话落,一道白光不知从何处射出,快速钻进她的身体,苏闲一惊,讥讽道:“不能杀我,所以你要从别处下手么?” 女子抬手拂过耳边的发丝,悠悠道:“你身边有七位男子,而你命中有十位子女,这道白光会帮助你在生产时好受些,要知道不少女子都死在生产的鬼门关,加上我给你的丹药,作为报酬足够了,你想要更多我也拿不出来。” 看对方不再让步,苏闲心中一盘算,之前她不知道自己能有百年寿命,故而想要讨些利益,如今寿命变长,无论为自己还是为关心的人,她都要将神器集齐! 心中已有决定,神情故作惋惜道:“好吧,我身为医者,怀有颗仁心,不忍生灵涂炭,就依你所言好了。” 女子嘴角抽搐,深吸口气告诫自己身为上神要胸怀宽广,不与她计较,“既然你已经答应,现在开始接受传承吧。” “我要怎么做?”苏闲臻首微歪,语气疑惑。 只见女子抬手一挥,金色光芒瞬间将苏闲包裹起来,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渗入她体内,许多画面如走马观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当年封印混沌的那场大战异常激烈,许多神祇陨落,十大神器之主无一幸免,战斗的情形可谓让人肝胆俱裂,超常的力量相碰撞,似要毁天灭地。 半个时辰过去,她的眉头紧紧蹙起,手中攥着的灵珠竟然出现一条裂缝,那双白嫩的手骨节突出且苍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和筋脉。 一个时辰过去,苏闲猛然睁开双目,灵珠硬生生被捏成齑粉从指缝漏出,飘洒在冰殿,那双妖娆的凤眸褪去惯常的温润色彩,转而蒙上层极度的冰寒,比天山之巅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 “我不会同意的,十大神器的唤醒方法我会另外寻找,总之你们不能动他,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毁掉神器让混沌永远无法被封印!”她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女子倒吸口凉气,显然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迷雾中的面容不由染上丝担忧,“你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中心绪不稳,即便有灵珠相护,仍旧不能抵消传承的强大力量带来的反噬,如今情感被封,变成断绝七情六欲之人,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沉吟片刻,继续问道:“如今的你已经近乎于冷酷无情,却仍旧不愿用他来唤醒神器,又是为何?” 苏闲默然,她在传承过程中得知十大神器力量受损,而涌进自己体内的庞大金色颗粒能够修复神器,不过神器还需要用他的生命作为代价来唤醒,正因为这点才使得她原本平稳的心绪发生波动,从而受到影响,情感被封。 虽然无情,但她既然能被某个人影响,说明那个人是她重视的,那她就绝对不会让那人的生命受到威胁!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需要记住不得伤害他!” 以往流转粼粼波光的凤目此时仿佛冻上层厚冰,冷厉的视线让女子身子一僵,叹口气道:“你放心,我和其他几位上神不会主动伤他。” 苏闲颔首,面无表情道:“传承我已经接受,而神器我只剩下崆峒印的下落尚不知晓,等圣女继位大典结束,我会去寻找,你可还有其他事?” “我的任务完成,残影即将消失,答应你的丹丸就放在我脚下的圆台,此处的石门会被重新封印,下个五百年再开启,祝你好运。” 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小,残影开始在空气中消融,待圆台上彻底失去女子的踪影,苏闲捡起盛放丹丸的小盒子收好,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出了石门,她足尖一点,身形飞速弹射而出,方向正冲着冷家。 冷家大厅内,身为圣女的冷烟和几位长老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没有人进入过石门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让他们既担忧又激动,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道传承要进行多久,帖子早已发下去,明日就是宾客到来的日子,若是下任圣女不出现,就只能暂且招待着他们,稍微拖上两日了。”一位长老面容严肃,语带忧虑。 “得纯血脉圣女者得天下的言论并非我冷家所传,但因为纯血脉圣女过于神秘,传言是否属实我们也不确定,这次苏闲出来应该会给出答案了。”另一位长老眼神期待。 “纯血脉圣女到底要做些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但依照冷家的祖训,我们要全力相助,不可违背。” “圣女,如今苏闲的毒可是快要解开了?需不需要我们在天下广招优秀男子来为她解毒?”胡子长及胸前的长老眼冒精光,老顽童的性子让他闲不住。 冷烟心中担心女儿,对几位长老的谈话漫不经心,偶尔回答两句,听到胡子长老的话,不禁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您老还是不必插手了,我女儿的魅力非凡,能配上她的男子定然是人中之龙,您老招来的人不定是冲什么来的呢。” “嗯,也对,不过圣女还是要多催催她,免得这孩子太过受世俗伦理的限制,误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我觉得最近新崛起的小辈中,那七大公子都是不俗的男儿。”女长老手指抚摸下巴,为避免苏闲被不怀好意的男人骗了感情,她曾经派人打听过许多男子的背景和人品,七大公子让她甚为满意。 冷烟扑哧一笑,杏眸闪耀潋滟水光,曼声道:“我家小珠玉目前收的都是七大公子里的人物,清风公子,问情公子,闲人公子,鬼幽公子,邀月公子皆在其中!” 话落,长老们愣怔在场,显然没想到苏闲下手如此之快,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却又觉得有些怪异。 又聊了几句,冷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门口,发现苏闲的身影由远及近,眼中霎时闪过明亮的光芒,起身向她快步走去。 “小珠玉,身子有没有不适?传承可成功了?”冷烟拉住她的手走往大厅内,语气饱含浓浓的关怀。 苏闲清浅的眉色微不可察地一皱,并没有甩开对方的手,她虽然情感被封,但记忆未受影响,“娘亲,传承成功了,我明日就举行圣女继任大典,大典结束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你才刚回来几日,先接受传承后举行大典,如此忙碌身子怎能吃得消?该休息两日再说!”冷烟十分不赞同,女儿一直在四处奔波,好久才能见次面,怎么舍得她离开。 “娘亲,我接任圣女后有任务需要完成,至于是什么任务不方便告诉你,时间急迫,容不得我耽搁。”苏闲尽量耐着性子解释,清冷的声音惹来疑惑的目光。 冷烟见她面容不带丝毫笑意,浑身气息冷漠,与之前柔和的女儿截然不同,遂抬手为她理理耳边的发丝,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她耳后,暗自松口气,女儿没有被人假扮,但心中的疑惑更深。 “好吧,既然你有事情要做,娘亲不能阻止,不过和你爹他们道个别再离开吧。” 苏闲颔首,察觉落到自己身上的火热目光,不由转头对上长老们的眼睛,“几位长老这样看着我作甚?” “嘿嘿,圣女有任务,我们冷家义不容辞要相助,若是有用到我们几个老骨头的地方,尽管开口!”胡子长老指尖轻捻胸前的白胡子,笑眯眯道。 “帮助圣女是冷家所有人的责任,圣女不用和我们客气。” “圣女可是要统一天下?”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地发问,苏闲强忍着不耐,她之前与冷家长老没有交集,如今被封印情感,更不想多打交道了。 静静听了半晌,她淡淡道:“统一天下是顺便而为之事,我另有事要做,既然几位长老如此热心,就帮我暂时打理着冷家的事务吧,免得我分心。” 长老们还想问,但碍于她愈发浓厚的冷气,最终闭口不言。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继任大典 天色湛蓝,稀薄的云悠悠漂浮,冷家的客房已经住满宾客,凭借发出的请柬,众位宾客被下人带进护卫森严且布有阵法的宽大院子。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出于巧合,七大公子的房间被安排在一处院子。 推门而出,冷东阳看到院中的花云归和绝尘,正想打招呼,容访与东方酌相继出现,几人干脆坐在石凳上聊天。 “听岳母说阿闲昨日就从秘地出来了,但她一直没有在我们的院里露面,不知是为何?”冷东阳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神思不属。 花云归打开聚骨小扇,红衣妖娆,极为骚包地摇着,幽幽道:“她从苏家出发前的几日被我们要狠了,恐怕这会儿想躲着我们呢。” “不知道阿闲是不是用到灵珠了?不见到她我始终放心不下。”东方酌蹙眉,心底隐约难安。 想起苏闲,绝尘的寒眸顿时柔化,沉声道:“的确,只有见到她才能安心。” “不然我们去见她吧,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要好。”容访昨日刚赶到冷家,未曾见到苏闲的面,他回钰翊国后皇帝的病已经痊愈,便将自己与苏闲的关系告诉了父皇和母后,废了番口舌才让他们接受自己与其他男子共享苏闲一事。 就在几位男子蠢蠢欲动之时,房门打开,纳兰醉漫步而出,他在房中听到几人的对话,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出来。 “你们还是不要去找她为妙,圣女继任大典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她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们若是去会耽误她的时间,惹她不快。”纳兰醉扫视几人,口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她住的地方被设了三层阵法,君无忧亲自动的手,你们进不去的。”安荼忽然出现,眉宇间带有淡淡郁色。 绝尘如箭的眼神望向他,没有错过男子眼中飞速闪过的思念,苏闲曾与身边几位男子坦言过安荼对她的追求,遂道:“看来你已经去过,我们只能等大典开始了。” 闻言,对苏闲渴求甚深的几人瞬间精神一蔫, 闻言,对苏闲渴求甚深的几人瞬间精神一蔫,百无聊赖地模样哪有半分意气风发。 内院,女子闺房。 苏闲坐在梳妆镜前,满头墨发披散,任凭身后站着的冷烟梳理,她面无表情,好似一座冰雕美人,五官散发冷艳的魅力。 “小珠玉的发丝柔顺,披散下来的模样娇俏可人,等娘亲为你梳妆完,今日的大典,定能迷倒大片男儿。”冷烟手上动作不停,片刻工夫挽成双环望仙髻,接着从妆台取过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为她插上。 镜中的女子面若芙蓉,修眉联娟,丹唇外郎,皓齿内鲜,凤眸仿佛揽尽天下风华,红色的耳坠衬得耳垂圆润小巧,唇瓣微抿,若能绽放一笑当比花还娇艳。 苏闲取过胭脂水粉将自己稍加改变,淡眉如秋水,玉肌伴香风,多出几分仙谪之气,同时兼具妖孽之美。 她起身绕到屏风后,换上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贴身裁剪的裙衫衬得她身材修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低胸的设计露出若隐若现的风光,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水沉为骨玉为肌,端的是明艳照人。 抬手理理发丝,衣袖上滑,露在外面的腕部戴着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莲步轻移站在冷烟面前,声色清冷如珠玉碰撞之音,淡淡道:“娘亲,准备出发吧。” 沉浸在女儿美色中的冷烟回神,微微一笑道:“小珠玉稍微笑笑,今天毕竟不是平常日子,你继任圣女后总少不得与人周旋。” 冷烟察觉苏闲与往日截然不同,周身气息冷清,连语气都好像经过冰块降温过,自她从秘地回来后便是如此,但无论如何试探,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切安然,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娘亲,再不走大典就要开始了。”苏闲冷声提醒,率先迈步出门。 院子内,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两侧依次摆有桌案和坐垫,琳琅的美酒珍馐摆在桌面,众位宾客在小厮的带领下纷纷落座,彼此寒暄一番,眼角余光落到高台上,那里的座位空着,显然是新任圣女的地方。 “您的请柬呢?没有请柬不得入内。”门外传来喧哗之声,众人不由好奇,视线一转,当即倒吸口凉气。 只见男子一袭鸦青色长袍,腰间系着绣有翠竹纹的玉带,身形颀长,墨发束起,余两缕垂于两侧,如玉的面容俊美无俦,气质翩然无双,“老夫乃是天机老人,请柬因出发时过于匆忙,忘记随身携带。” 此话一出,众宾哗然。 “这人胆子可真大,年纪轻轻竟敢冒充天机老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出席圣女继任大典需要有请柬作为凭证,这请柬岂是一般人能得到的?相当于身份的象征了,不少人都想浑水摸鱼来看一眼圣女的风华。” “我见过天机老人,胡子头发皆是花白之色,即便要假扮,也该稍微易容再来吧。” 窃窃私语之声如数传入天机老人耳中,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一番。 小厮仍旧阻拦,语气保持礼貌,“抱歉,没有请柬一律不得入内,除非有人能为您证明身份。” 天机老人无奈,他如今已经恢复成青年时的模样,这里除师父和神算子外怎么可能有人认识他,视线一扫,瞥见自家几位徒儿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这里,暗自咬咬牙,苏丫头的继位大典他断不会错过,南羽待会儿也会出现,他不能将时间耗在这里,干脆硬闯算了! 打定主意,天机老人正欲绕过小厮,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身子登时僵硬,“臭小子,来参加个大典不拿请柬也就算了,还想要硬闯不成?你若搞砸大典,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师……师父,好久不见,徒儿还想过几日去看您呢。”天机老人讪讪一笑,因为他的任性,已有数十年不曾联系过师父,刚见面难免尴尬,若是有神算子在旁插科打诨,气氛应当比现在好些,思及此,他不禁问道:“神算去哪了?他说先来找您的。” 君无忧面色平静,唇角隐隐含笑,幽深的凤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光泽,“听说你快到冷家时和神算分道而行,他早一步来通传消息,你找了家客栈沐浴打扮一番,才悠悠到来。” “因为要见羽儿,徒儿不想给她留下个邋遢的印象,师父肯定能理解徒儿的,否则也不会将丹丸赠予我了。”天机老人向他身后望去,并没有南羽的踪迹,心中略有失望。 “不用瞧了,神算已经坐在席中,南羽就在他旁边。”君无忧下巴微抬,将请柬递给小厮查看。 闻言,天机老人立刻侧首望去,神算子幸灾乐祸的神情跃入眼帘,显然一直在看他出丑,不过他已无暇理会这些,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此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沉寂的心脏怦怦跳动似要冲破胸腔,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多年未见,她的容颜不仅没有老去,反而比先前稚嫩几分,那双灵动的眼眸正好奇地盯着他,神算子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女子起身快速奔向他。 见此,君无忧举步走进院中,自家徒儿是情痴,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做师父的总不能呆在这当煤油灯。 南羽原本坐在桌案后双目发直,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酒盏,神算子忽然对她说被拦在门外之人就是天机,她心中一动,抬头望去,四目相对间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那种澎湃的激动如海潮般猛烈,让她坐如针扎。 快速来到天机老人身边,鼻尖轻嗅,脑海中铭记的浓郁味道扑面而来,她确定,这就是她余生要寻寻觅觅的人。 “天机!”南羽扑进对方怀里,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力道极大。 热情且充满愉悦的拥抱让天机老人不知作何反应,好像一场美好的梦,怕伸出手去触碰会毫不留情的破碎,但怀中温软的触感又带来无比的真实感。 “羽儿。”他声音微微颤抖,慢慢搂住女子,力道逐渐加大。 “天机,怎么了?”南羽仰首注视着他,眼底盛满疑惑,察觉数到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蹙眉道:“我们先进去坐下吧,估计小闲快要来了。” 天机老人颔首,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朝座位走去,俊美的面容充盈着笑意与幸福。 小厮知道苏闲与南羽和君无忧关系亲密,二人都认识这位陌生男子,他也不好再加阻拦,便放他们进去了。 “他真的是天机老人?返老还童了不成?” “与神算子交好,和空空大师熟悉,除天机老人外还有其他人么?” “天机老人称呼刚才那位年轻男子为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 事实证明,无论身份地位有多高贵,都是存有颗八卦之心的,周围的窃窃私语完全与圣女继位无关。 因与圣女有血缘关系,苏解父子被安排坐在偏上首的位置,与天机老人和君无忧他们挨着。 “闲闲为何还不出来?我已经一月有余没见过她,有好多话想说呢。”若珏偏头低声询问,杏眸顾盼生辉,她知道苏闲身中奇毒,如果没有男子在身边,每月都要遭受剧烈的疼痛,心中不由痛惜。 苏御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清冷的眸子闪过浅浅笑意,“若若莫急,时辰到了小珠玉自然会出现。”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说不出缘由,也许是太想见她了。”若珏指尖把玩着腰际的玉环,尽量平稳心境。 “娘亲昨日见过小珠玉,说她身子无恙,但有些不同寻常,等圣女继任大典结束我们去找她。”苏御浅浅一笑,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苏犀身上,轻声道:“爹娘已经选好良辰吉日,让我们和二弟他们同一日成亲,双喜临门也好热闹一下。” 他本想等苏闲解毒后再成亲,但爹娘和苏闲皆表示反对,他辩论不过,与若珏稍加商量,最终妥协。 “圣女到!”门外传来通禀声。 冷烟一袭淡粉曳地广袖金丝勾勒朱雀流云裙,梳着端庄华贵的发髻,美丽的面容带有柔和的笑意,好似画中走出的仙子款款而来,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蒙上层莹润光泽,行进间带有阵阵清香。 原本嘈杂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冷烟身上,美人如花,赏之心旷神怡,岁月的痕迹似乎并未体现在她那。 “感谢各位出席圣女继任大典。”她站于高台,悠扬清脆的嗓音如悦耳的琴声飘荡在空气中。 冷家大长老站在她身边,取出代表圣女身份的玉简和信物,高声道:“谨遵冷家祖训,冷烟之女苏闲年已十六,身负天赐使命,血脉纯正,乃五百年一现的圣女人选,今举行圣女接任大典,苏闲正式成为新任圣女!” 话落,古老的曲调缓缓流泻而出,苏闲修长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院外,散落的墨发飘摇,面容美艳无双,狭长的凤目清冷似天山的积雪,琼鼻轻点,朱唇饱满如樱,气质如妖似仙。 微风吹拂,广袖飘飘,脚步落下的地方仿佛开出朵朵清雅的莲花,浑身散发着俾睨天下的霸气和超脱红尘的飘渺。 驻足于高台,冰冷得近乎于无情的眸子扫视下方,让人无端感到凉意入体。 大长老一挥手,端着酒盏的丫鬟走到苏闲面前,垂首等待她接过。 继任大典有道必须经历的步骤,新任圣女在众人的目光中饮下杜康酒,她虽酒量甚浅,好在提前服用过解酒丹,孤儿十分干脆的一饮而尽。 “这是圣女的玉简和信物,现在传给你,此后苏闲便是冷家的圣女,我等唯你马首是瞻。”冷烟将东西递给她,神情欣慰。 苏闲微微颔首,神色如深潭古井般平静,淡淡道:“今日诸位来参加我的继任大典,苏闲十分荣幸,在诸位的见证下,我会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天下三分已百年有余,我接受天命,待二十年后统一天下,此前愿三国和平共处,否则我当代天惩罚祸乱之人。” 此言一出,下方一片哗然,她始终漠然以对,只用冰冷的目光无声回应。 “无论诸位相信与否,苏闲言尽于此,开宴吧。” 不管造成多大的影响,似乎都被她隔离在外,苏闲如今的身份是圣女,言行举止都会受人关注,她要寻找神器,无论多么小心,总会引人注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假借统一天下,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归于统一的准备。 反正冰殿中的神秘女子说过,统一天下是她顺便为之的事。 “绝尘,你有没有发现小冤家不对劲?”花云归眉头微蹙,高台上的女子自顾自地进食,竟是一眼都没看过他们。 “阿闲的眼神太冷,不是以前疏离的冷漠,而是彻底的冰冷,仿佛能冻结一切。”绝尘放下手中的杯盏,眸中染上担忧。 容访亦是察觉不对,对东方酌低低道:“闲儿表现异常,就好像没有感情的冰块,莫非是传承中有什么意外发生?” “对圣女传承我们一无所知,等我问问师父和君无忧再说。”东方酌身子向左侧移动,他的位置距离二人极近。 君无忧内力深厚,院中所有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不等东方酌出声,率先答道:“我对此事不清楚,你问问天机,他应该知道的多些。” 闻言,东方酌扔出粒瓜子击中正低头与南羽交谈的天机老人,师父阴森森的目光让他不禁打个寒颤,不过想起苏闲的处境,他立刻问道:“师父,阿闲有些不对劲,是不是传承没有成功?” 天机老人心中一沉,幽深的目光直直射向高台,盯着观察了半晌,沉默让气氛渐渐凝滞。 苏闲举杯饮酒,以往继位的圣女都会盘旋在众位宾客中,多少会与他们交谈几句,哪怕冷烟当年亦不例外,唯独苏闲稳如泰山地坐着,面对众人探究的视线面不改色,自斟自饮十分惬意。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先集齐神器,然后找到唤醒神器的另一种方法。 至于其他事情暂且摆在一边,神秘女子说她情感被封,却没有告诉她如何解封,满心冷硬的她更能干脆利落地处理事情。 “苏丫头恐怕真的是在传承时发生了什么,她如今的状态好像被封住七情六欲。”天机老人对上那双恍如在玄冰中浸过的凤目,身子不由得一僵,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人听到。 君无忧怔仲,灵珠该能助她平安才是,为何会这样? “师父,你的意思是阿闲遁入空门了?”东方酌诧异,语气难以置信。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几位男子神色严肃,若此言非虚,他们该何去何从?苏闲是他们此生的挚爱,倘使失去她,又有什么信念支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呢? ------题外话------ 忽然发现前两章的章节名有误,各位宝贝不好意思哈,忙得头晕眼花了 第一百八十章 寻得方子 竖日,出席大典的人陆续离开,而与苏闲密切相关之人仍旧留在冷家。 因为与苏闲有合作,纳兰醉和安荼亦被通知留下来,此时正聚集在大厅。 “御儿,犀儿,你们现在启程回苏家,小珠玉刚继任,她早先说过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凡有见过她真容的人,必须阻断消息传递,此事就交由你们去办。”苏解正襟危坐,沉声吩咐道。 “若若,你陪御儿一同回去吧,我怕他们有所疏漏,有你在旁我放心些。”冷烟拉住若珏的手,美丽的眼睛盈有层氤氲雾气。 若珏点点头,苏闲的想法她多少能够猜到,正因为猜得到,所以更要为她做好,“伯母,我相信闲闲会恢复,她性子沉稳孝顺,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师父,阿闲对传承的过程绝口不提,我们该怎么办?”绝尘寒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光泽,语气满含无奈。 昨日宴席结束后,苏闲呆在房间看书,他敲门进去,得到的回应甚为冷淡。 “阿闲,传承进行的可还顺利?”绝尘走近软榻,坐在她身旁,柔声询问。 “顺利。”苏闲悠闲地靠着软垫,视线未从书卷离开。 绝尘抬手轻抚她的发丝,见她虽皱眉却没有躲开,心中安定几分,继续问道:“有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尤其是影响你心绪的事情发生?” “没有。”苏闲语调冷清,因为有二人亲密的记忆,所以她并没有躲避对方的触碰,但若是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她是断不容许的。 “阿闲,我能够感觉到你与往常不同,师父说你的情感被封,若不释放被封的情感,你日后便会一直对所有人冷冷淡淡,我想让你拥有丰富的感情,而不是像行尸走肉那样活着,所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绝尘的声线低沉柔缓,动作轻柔地揽住她的腰肢,试图打开她的心防。 苏闲闭口不言,她情感被封虽是因为传承过程中心绪不稳所致,但哪怕将当时的忧虑告诉他,也不会对找回情感有作用,反倒是徒增烦恼,且她现在不想让人打扰自己。 绝尘揽她入怀,想要接着实施怀柔政策,只听怀中之人说道:“能不能请你出去?我想看会儿书。” “……”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好像打翻调味瓶,五味杂陈,她从未用如此冷淡的语气与自己说过话,绝尘叹口气,关门离去。 天机老人不禁揉揉抽痛的额角,语气无力道:“我师父和神算子正在查阅各种古籍,希望能够找出方法,你们再加把劲,争取从苏丫头口中套出话来。” “师父,你还不了解她么,若是咬紧牙关谁能撬开。”花云归忆及昨日受到的冷遇,狐狸眼登时黯淡无光。 在绝尘离开苏闲房间不久后,花云归推开窗户飞身闪入,有了前车之鉴的苏闲选择窝在椅子里看书,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 “小冤家,什么书这么吸引你,竟连爷都懒得理了?”花云归凑近书案,双臂快速一伸将她拽起,接着自己坐在椅子上,而苏闲则落于他的大腿,二人肌肤相贴,他不由心笙荡漾。 “一些颇有意思的杂谈罢了,鬼幽公子若想看可以借你几本。”被扰了看书的兴致,苏闲语气微有不悦。 “杂谈呐,这种书要两个人看才有意思,咱们正好一起。”花云归妖娆无比地一笑,将脑袋窝在她颈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小巧的耳垂,让她身子一僵。 苏闲干脆放下书卷,打算自他腿上起身,腰际的力量却不让她如意,男子的手臂愈发用力,她挣脱不得,侧首说道:“鬼幽公子倘若是来问我传承之事,就放弃吧,我是不会说的。” “小冤家真是爷肚子里的蛔虫,奖励香吻一枚。”花云归眯起狐狸眼,薄唇凑近,直至亲上少女柔软的掌心,故作不满道:“小冤家竟连亲亲爷都不想了!莫不是想要做那负心之人!” 苏闲颔首,漠然道:“无心自然负心,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鬼幽公子若是执意留在我身边,我也反对不得,不过你想要我恐怕只有每月毒发的时候。” “啧啧~你这姑娘真是不矜持,要不要怎能挂在嘴边呢,昨日种种爷铭记在心,怎能容它死!”花云归心中复杂,几分懊恼几分郁结几分伤感,这只小懒猫不久前还对自己说爱,如今竟然翻脸不认人,虽知道是因她情感被封之故,但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我言尽于此,鬼幽公子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现在我想独自静静,你可否离开?”苏闲神色淡淡,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仿佛回到最初她不待见自己的时候,花云归心中一痛,将她从怀中拉出,却轻缓地放她到椅子上,宽大的袖摆一甩,身影翩然地开门离开,苏闲拿起书卷继续观看,刚才的事对她并无影响。 大厅内气氛凝滞,天机老人反复思量,他如今在苏闲那里讨不到半分好,那丫头若是没有变为无情人,定会找他算前几次的账,狠狠坑他一笔。眼下变成无情人,连与他说话都不愿意,即便他出马也没用。 叹口气,有些不死心道:“众人拾柴火焰高,那丫头讨厌麻烦,你们一起去扰她,把她扰烦了,她想耳根子清静,自然把内情告诉你们。” “师父的方法我们试过,没有丝毫用处。”容访与东方酌和冷东阳视线相碰,泼下盆凉水,语气十分无奈。 那日绝尘与花云归接连失败,三人一合计,直接结伴去往苏闲的房间,结果比花绝二人还要糟糕。 “阿闲,总闷在屋里不好,咱们出去散步吧。”冷东阳目光灼灼地瞧着她,满含期待。 “……”苏闲默然以对。 “阿闲,你让我在家族找十大神器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我一无所获,你接受传承时可有收获?”东方酌再接再厉,打算侧面迂回。 “……”苏闲抬首,凤眸一转,不加理会。 “闲儿,灵珠在哪?师父说此物对南羽还有些用,派我来取。”容访柔和的目光包裹着她,好似一汪清爽的泉水。 “灵珠已经碎成了沫。”苏闲出声回应,不过接二连三被人闯进房间,她的耐心已消磨得差不多,遂冷声道:“你们不必对我实施车轮战,我不想说的事无人能逼迫,兴许不久后我会主动告诉你们,但现在请你们出去!” 她如今被纠缠得太紧,要想办法脱身才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使她告诉几人要先寻找神器,然后再寻找唤醒神器的方法,他们恐怕也不会听从,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帮她解除封印上。 “罢了,罢了,从臭丫头那里下手算是没戏了。”天机老人不得不承认,苏闲口风非常紧。 “你们暂且讨论着,我有急事需要解决。”安荼冲几人做出抱歉的神情,转身出门。 人有三急,众人以为他是喝了太多的茶水,想要出恭,点点头以示明了。 另一厢,苏闲因昨夜思虑过多,睡得有些晚,眼下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坐在房内用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拉回她纷杂的思绪,抬手理理耳鬓的碎发,淡淡道:“进来。” 门被推开,男子逆光而立,身形颀长,一袭玉色衣衫,腰间系有碧绿的玉带,坠着蓝田玉雕刻的佩环,行进间偶尔发出脆响,男子如玉般的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目散发似有似无的情意,薄唇微抿,周身蒙上层朦胧的光晕,恍如画中走出的美男子。 此人正是“出恭”的安荼。 “锦瑟公子找我可是有事?”苏闲挑眉,因为没有肌肤之亲的关系,她对他的态度倒是比另外几人略微好些。 安荼坐于她身侧的凳子,仔细端详女子精致的面容,许久未见,他的思念不减反增,每每夜深人静时她的身影都悄然入梦,心中清楚自己算是彻底栽到这个女子手里了。 “他们都在讨论你,我却觉得你似乎有更大的目标要实现,可惜在你恢复如常前,他们是断不会放你离开的。”安荼桃花目中快速闪过丝精芒,斩钉截铁道。 苏闲眉眼低垂,神情莫测,知他所言非虚,摇摇头道:“我必须走,他们拦不住。” “你现在可真是无情。”安荼笑眯眯地看着她,暗忖但愿那些人能尽快找到方法,否则想近这姑娘的心难如登天。 “无心无情更能看清世事,免得被红尘俗世所干扰。”苏闲周身的气息恍如雪山之巅的冰莲,淡漠得没有分毫人情味。 言语间,安荼的心思已然百转千回,在众多男人的包围下,他如何能单独与佳人相处呢? 眼底暗光一闪,他悠悠一笑道:“之前我们的合作尚未结束,如今我仍需你的帮助,阿闲不如随我回去,你在我那他们能稍微放心些,也不会妨碍你做事,如何?” 女子圆润白皙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规律的声音带动男子的心跳,听到对方的回答他不禁暗松口气。 “也可,比起行动处处受限,不如跟你走,我们合作过多次,我相信你。”苏闲唇角勾勒清浅的弧度,让人怦然心动。 安荼眉目疏朗,心情顿时愉悦非常,语调不由轻快几分道:“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待会儿出发。” “我并未带太多东西来冷家,不必收拾,现在出发吧,免得过会儿他们会阻止。”苏闲放下碗筷,举止优雅地用丝帕擦擦嘴。 这姑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你稍等会,我给他们留个信儿,若是你忽然失踪,他们非把天掀翻不可。”安荼走到书案后,拿起笔在信笺上挥洒,三两句话结束后,将信笺压在砚台下。 苏闲并未理会他写的什么,出声催促道:“走吧。” “好。” 二人推开门,光明正大地去往后院马厩,苏闲情感被封一事冷家无人知晓,即便得知,他们也没有资格阻拦圣女。 穿过抄手游廊,走过木质小桥,经过水榭楼台,路上遇到不少冷家家仆丫鬟向他们行礼,二人皆是淡淡回应。 牵着马出了后门,二人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伴随一声嘶鸣,马儿带着二人疾驰离开。 一个时辰后,君无忧和神算子出现在大厅,二人神色严肃,被众人团团围住。 “师父,可是已经找出了恢复的方法?”天机老人目光炯炯,立刻问道。 君无忧颔首,他自昨日便与神算子泡在书中,翻阅了冷家的所有古籍,终于在某本陈旧的书中发现寻回人的情感之法,不过…… “别吵,你以为说恢复就能恢复啊,那些药材可都是人间极为难得的!”神算子撇撇嘴,一直未睡他的眼圈有些发黑。 “君宝,到底是什么药材?”冷东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不愿看到苏闲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模样。 除纳兰醉外的其余男子亦是双目晶亮,齐刷刷地伸长脖子等待答案。 君无忧揉揉酸痛的肩膀,立刻有人替他捶打,他说口渴,立刻有人递上茶水,总之服务十分周到,而神算子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默默蹲在角落画圈,诅咒这帮“见利忘义”的人。 “娘亲的封印需要破尘丹来解,炼制破尘丹则需要七七四十九种无比珍贵的草药,哪怕是我手中也仅能找出二十味,剩余的我都列在单子上,大家分派人手去找,越快越好。” 容访接过信笺一瞧,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上面记载的药材我手中有三味,神医谷内也有几味。” “阿闲的无钱门收集了不少草药,那里应该也有几味,不过剩下的却是十分难找了。”绝尘将信笺转递给花云归,对方身为三国商盟的盟主,获取途径应该更多些。 “既然方法已有,接下来便是寻药材,闲对这方面的了解颇深,我们该知会她一声。”冷东阳侧首吩咐暗卫将苏闲找来,接着说道:“在寻找药材的这段日子,我们该拿阿闲如何是好?” 他们都想带苏闲离开,想让她陪同身侧,可如今狼太多,个个虎视眈眈,反倒无人能达成所愿。 冷烟多少能猜到这几位男子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小珠玉有事情要处理,怕是不会与你们任何人走。” 闻言,大厅陷入沉寂,片刻,暗卫闪身站在冷东阳旁侧。 “启禀主子,圣女不在房里,听人说她与锦瑟公子已经骑马离开。” “什么?!这臭丫头连招呼都不打么,现在大家正担心她,她倒是走得潇洒。”天机老人立刻站起身子,神情微愠。 苏御随即起身,手指抚过下巴,悠悠道:“虽然小珠玉情感被封,但她不是让人担心的性子,应该留下了书信一类的东西。” 殊不知冷了性子的苏闲不愿暴露行踪,怕被这些人纠缠不休,她索性连信都不打算留。 众人纷纷往苏闲房中走去,果然在桌案上发现留书,字迹却并非苏闲的。 纸上写着:诸位,穷白公子与在下的合作仍在进行,你们不必担忧她的安全,也不必来找她,与其费浪费时间招她厌烦,不如抓紧找出法子助她恢复。 花云归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这笔迹是锦瑟公子的,那小没良心的估计早想偷偷离开了,她现在丝毫不在意我们的想法,真是让人生气!” “怪不得锦瑟公子出去如此之久还未回来,竟是拐带了阿闲一同离开,无耻,太无耻了!”东方酌冷笑连连,气闷不已,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方究竟施了什么手段能让苏闲遂他的愿? 容访狭长的凤眸光泽晦暗,眼睑垂敛,缓缓道:“闲儿曾说过,锦瑟公子对她有意,此番二人一同消失,闲儿不会有危险,但我们估计会多个‘兄弟’,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寻找药材,闲儿就暂且由她去吧。” “若是加上锦瑟公子,七大公子里岂非只剩天下第一公子了?”冷东阳低声呢喃,无奈在场之人都是内力不俗的,自然全听进耳中,目光顿时射向纳兰醉。 男子淡然而立,紫色长衫更显得他丰神俊朗,浑身透着一股贵气,自始至终关于苏闲的事他未曾发过一言。 花云归眯起狐狸美目,凑近他问道:“好兄弟,你对爷的小冤家可有意思?” “我对世间的女子感觉相同,她们不过是有呼吸的塑像罢了,穷白公子再美,于我不过是朋友之妻,我欣赏她的智慧,但聪明的女人不好把握,是以我们只能是合作者,你又何必担心?”纳兰醉言之确确,低沉的音调醇厚悦耳。 “那就好,小冤家招蜂引蝶的本事可不小,偏生她自己不清楚这点,你没有被她吸引,再好不过了。”花云归心情稍稍放松,天下第一公子的本事若用在追女人身上,他们恐怕要费些力气抗衡了。 纳兰醉的模样无动于衷,心中流淌过淡淡的诡异感,衣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我会帮诸位留意那些药材的,穷白公子的生意做得极大,她若是能恢复,说不定我可以打个人情牌,多获得些利益。” “我们这段时间都回自己的地方,处理各自手头上的事情,与此同时,加大力度寻找药材,彼此间保持通信,一旦药材收集齐全,立刻送到君无忧这里。”绝尘指尖拂过桌案摆着的玉环,这是苏闲惯用的,大概是走得太匆忙忘记带上。 “嗯,只能如此了,阿闲不知有何事瞒着我们,她下定决心去做,我们无法阻止,先等等看吧。”东方酌叹口气,颇为无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流涌动 夜啸国,朔王府。 六月份的天气有些热意升腾,今日的天色格外湛蓝,仰首望去,浮云悠悠,微风习习,能听到树叶摩擦的簌簌之音,房檐下的风铃清脆叮铃,女子歪在躺椅中,身子轻轻晃动,美丽的面容被树荫遮掩,双目闭起小憩,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卷翘,红唇微抿,手掌交叠置于小腹,意态悠闲。 男子踏入院中,见到这副美人小憩图,桃花眼霎时波光潋滟,唇际勾勒宠溺的弧度,走到女子身旁坐下,自觉替自己倒杯茶水。 躺椅晃动的频率渐渐变缓,女子睁开眼睛,琉璃般的眸子闪烁流光,仿佛揽尽天下芳华,只听她道:“我来这已有三日,你却还未有所行动,未免太过小心,有些优柔寡断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做的毕竟不是小事,徐徐图之未尝不好。”男子轻笑,暗忖她处事的手段似乎比平常更加激进了些,但重点在于自己不想太快解决,他想多与她在一起,三日时间他们没有丝毫进展,真是让人忧心。 苏闲端过杯盏小啜一口茶水,浅浅的眉色舒展开来,问道:“如今的情况如何了?给我讲讲吧。” 她在锦荣国呆的时间过久,回来后一直忙着其余的事宜,对夜啸国的形势并未做太多关注,尤其是有安荼在此,她觉得这个男子完全可以解决。 “现在的朝堂表面上形成三股势力的对抗,以安茯为代表的太子党,以我为代表的朔王党,以及诸葛琅琊为代表的帝党,三股力量彼此牵制,皇帝作壁上观,安茯通敌的证据我早就有,但现在进谏给皇帝怕是会引他猜忌。” “诸葛琅琊是我们的人,深得皇帝信任,大部分朝中官员与他走得极近,因而我掌握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秘密对我日后收揽人心作用很大,眼下我与安茯彼此耗着,他多次为难,皆被我化解,只待合适的时机我发起反扑!” 苏闲挑眉,白皙圆润的指尖摩挲着白玉盏,语带深意道:“合适的时机?阁下认为什么时候才合适?” “不知,要等等看。”安荼微微一笑,注视着女子美丽的面容,等到二人间有实质性进展也不晚。 “啧啧~阁下此言差矣,时机有时是可以制造的,我们不如引蛇出洞,安茯私通外敌,目的是想要皇位,不过皇位岂是好得的?” “我在继任大典上说要在二十年后统一天下,如今这句话该广为流传了,现在各国的君王心中定然不平静,他们签订暂不开展的合约,原本可以和平相处数十年,我却将此缩短,你说他们会不会重拾野心呢?” “二十年后他们早已失去争霸天下的能力,是以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挑出能力超群的继承者,我以圣女的身份放出话去,说二十年后会选择国力最强盛的国家相助。” “你与安茯是夜啸国皇帝中意的人选,与其慢慢等着时机,不如现在就开始斗,你将他彻底斗败,皇帝能培养的人便只剩你,即便他看你不顺眼,也不会生出除去你的心思。” “我不会呆在你这儿太久,所以你近日开始行动,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听着女子冷清的话语,仿佛万物皆不能入得她的心,安荼幽幽的目光盯着她,心中清楚她有些不耐烦了,自己亦要加快速度,遂道:“我明白了,如此还需多多仰仗穷白公子。” 苏闲颔首,重新靠回躺椅内,懒洋洋道:“好说,我既答应你,断不会反悔。” 闻言,安荼眼底快速闪过丝精芒,忽然站起身子,双手握住躺椅的扶手,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苏闲上方,从远处看似乎将她包裹起来,只需俯身便能压住少女。 “你向来讲究诚信,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你曾答应会给我追求佳人的机会,可惜你当时有事离开,竟让两位男子先我一步得到美人欣赏,在下心里十分伤感,所以我现在要继续打动佳人。” 男子的气息径直喷洒在她的面庞,苏闲将头转开,冷笑道:“我的情况你很清楚吧,阁下难道以为自己能够打动一个无心之人?” “得不到心,先得到人也是好的,我不是拘于小节之人,那几个男子定然努力寻找帮你恢复之法,而我成了你的人,童男之身给了你,你总归要对我负责得的。”安荼愈发凑近她,鼻尖传来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不由得有些沉迷。 苏闲不再躲闪,反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冷声讥讽道:“阁下难道以为对我用强,我就会乖乖听从么?” 安荼嗤笑一声,悠悠道:“我怎舍得对你用强?不过是不忍心看你毒发受苦罢了,阿闲,你需要七位男子解毒,比起那些不知底细心怀不轨之人,我莫不是更好的人选么?” “我喜欢你,甘愿与其他男人一同呆在你身边,此为肺腑之言。你总是喜欢多方面考虑问题,我到底适不适合你,你不如好好想想。” 苏闲凌厉的目光直直望进男子眼底,心思百转千回,对方的话十分有理,她的毒永远是无法跨越的坎,她没有感情,但洁癖还是有的,去象姑馆找小倌解毒,她似乎做不到。 如今既然是男子自己心甘情愿送上门来,她又怎会推拒,毕竟对无心的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性命! “本月十五为我解毒吧。” “好!”安荼嘴上应得爽快,却隐约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还没喜欢上自己。 趁女子愣神之际,他快速压下身子,薄唇落在女子柔嫩的面颊,偷香窃玉稍微缓解了低落的心情。 …… 靖亲王府,书房内。 女子一袭浅粉色裙衫,端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件玉器,指甲做了亮丽的丹蔻,是时下贵族女子间最流行的种类,她梳着华美的发髻,面部的妆容精致美丽,只是那双丹凤眼中的戾气生生减去几分气质。 离她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来回走动,面容颇为焦虑,女子将玉器随手扔到旁侧,出声询问道:“父王,您到底怎么了?今日早朝回来便心神不宁,派人叫女儿来就是要看您走路的?”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看着自家聪慧的女儿,双目骤然一亮,急声道:“菀儿,快帮父王出出主意,今日早朝皇帝提到冷家新继任的圣女要统一天下,这意味着朝堂稳定的局面要被打破了,皇帝需要选出继承人,虽然太子已立,但七皇子安荼的能力不容小觑,皇帝的心思不定,父王要早早站队才是。” “站队?父王不觉得为时尚早么?”女子漫不经心地摆弄指尖,并不在意。 靖亲王摇摇头,低低道:“这几日朝堂暗流涌动,再不站队就晚了,你是父王最看重的女儿,夜啸国的才女文昌郡主,父王打算将你嫁给两位皇子中的一个,以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你比较看好谁?” 众位大人都认为四皇子与七皇子旗鼓相当,只因安荼特意营造这一假象,免得自己太优秀引起皇帝猜忌,故而众位大臣皆不知如何选择。 “我要嫁给七皇子安荼!”女子回答得斩钉截铁,对于父亲将她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并无反对之意。 她是郡主,自幼接受高等贵族的教育,在皇都内颇有才名,有时就连自家父亲在政事上都会询问她的意见,因而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倘若生为男儿身,怎得也得做个宰相。 可惜她是女子,无法入朝为官参与政事,便认为凭自己的本事,应该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才是,当今圣上年纪比她爹还大,自然入不得此女的眼,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在诸位皇子身上,打算选个有潜力的嫁了,也好日后成为一国之母。 这些都是她为自己做的打算,从未与人说过,她觉得只要自己出马,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女儿,你为何不选四皇子?他可是太子,不仅有母亲家族的支持,也有不少老臣的支持。”靖亲王蹙眉,他其实是比较看好安茯的。 女子轻笑一声,丹凤眼流转盈盈光波,曼声道:“之所以选七皇子,原因有三,父亲且听我细细道来。首先,七皇子从前是个不受重视的落魄皇子,却在近几年突然崛起,拥有与四皇子相抗衡的实力,可见此人善于隐藏。” “其二,七皇子尚未立妃,但四皇子已娶宰相之女,且据女儿所知,四皇子实际是个断袖,在外宅养了不少俊俏男儿,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当侧妃呢。” “其三,女儿觉得七皇子容貌俊美,气质温和,凭借我的手腕和美貌,定能让他死心塌地爱上我,日后还能时常吹吹枕边风,为我们家族某些福利。” 靖亲王哈哈大笑,拍拍女子的脑袋,十分满意道:“不愧是本王的菀儿,就听你的,明日父王去求皇上赐婚。” “既是如此,女儿就谢过父王了。”女子柔柔一笑,神情流露出傲慢与自得之意。 …… 早朝时刻,皇帝一袭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龙椅,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位大臣,缓缓道“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靖亲王眼底划过流光,自官员中迈步而出道:“启禀皇上,臣弟有事要奏。” “你倒是难得发言,说吧。”皇帝的视线落于这个向来胸无大志的弟弟身上,语气沉稳无波。 “臣弟的女儿安菀,如今已有十八年华,无意中见过朔王的风姿,自此便倾慕于朔王爷,甚至扬言非他不嫁,臣弟想着朔王年纪不小了,且尚未立妃,小女勉强可以配上他,所以恳请皇上赐婚。”靖亲王态度恭敬,完全是副溺爱女儿的父亲模样。 皇帝看着安荼,眼中光芒莫测,“朔王,如今你已弱冠之年,府中却连位妃子都无,此事是朕的疏忽,既然靖王爷来请求赐婚,你可愿意?” 安荼上前一步,眉眼低垂,不惊不喜道:“儿臣承蒙皇叔和郡主的抬爱,但恐怕不能如愿,只因儿臣心中已有所爱的女子,发誓此生非她不娶,她是个不寻常的女子,眼中定容不下其余女子出现在我身侧,所以儿臣不能同意赐婚。” “朔王,我家菀儿是知书达理的性子,你若娶她做正妃,还可以娶你喜爱的女子为侧妃,菀儿一定会待她如亲姐妹的。何况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朔王身份高贵,岂能为个女子不顾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被拒绝得干脆,靖亲王的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立刻辩驳道。 “皇叔此言差矣,我有众多兄弟,皇家开枝散叶之事不缺我一个,哪怕弱水三千,我唯取一瓢饮。”安荼口吻诚挚,俊美的面庞带有浅浅笑意,似乎是想到了心爱的女子。 靖亲王面容顿时阴沉,他主动将女儿许配给对方,如此明显的示好却接连被拒,眼下微有不悦道:“朔王,敢问那女子是何身份?皇子娶妻定要门户相对才可,万一对方只是普通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你呢?”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只要我爱她便够了,皇叔不必再说,本王心如磐石不会动摇。” 眼见二人颇有剑拔弩张之势,瞧了半晌热闹的皇帝出声阻止道:“好了,你们不必争论,赐婚之事暂且不提,朔王和靖亲王等下朝后到御书房找我。” “臣弟尊旨。” “儿臣遵旨。” 黄公公收到皇帝的眼色,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位大臣纷纷向皇帝行礼,秩序井然地退下。 靖亲王心思百转,焦虑不堪,他的女儿才华横溢,容貌美丽,原以为对方不会拒绝此等好事,便特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赐婚,谁知竟是这个结果! 该如何是好?若退一步让女儿嫁给太子,肯定是行不通的,两位皇子间明争暗斗不断,老七不要的女人推给老四,这说不过去,不知皇帝叫他们去御书房,可是有其他打算? 暗叹口气,只觉得此次真是失策,该让女儿先拜访朔王,凭她的手段,这王爷必然逃不过去! 安荼不发一语,今日之事委实出乎意料,但他并不担忧,反而觉得这是个契机,能够让他和苏闲彻底相连的契机! 昨日苏闲还劝自己尽快行动,让安茯永无翻身之地,眼下就有主动送上门的机会,虽然对扳倒安茯并无多大用处,不过他却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她了。 二人各怀心思,行至御书房,黄公公正等在门外,见到他们的身影,立刻道:“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您二位请。” 坐于书案后的皇帝正在批阅政务,听到脚步声,自奏章中抬首道:“都坐下吧。” “不知皇上唤臣弟来所为何事?”靖亲王坐在方凳上,心中惴惴不安道。 “菀儿有段时日没进宫看望太后了,老人家最疼爱她,恰好过几日赶上夏宴,让她进宫来陪陪老人家吧。”皇帝放下手里的狼毫笔,严肃的面容渐渐缓和。 靖亲王暗自松口气,应声是,暗忖夏宴会请诸位皇子公主以及贵族公子小姐参加,菀儿心思灵活,主意甚多,到时看她如何处理。 皇帝将视线投向安荼,微微一笑道:“皇儿说有了意中人,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果能与你相配,父皇不会反对你们。” “启禀父皇,她并非贵族小姐,不过也不是常人,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其实我们早有肌肤之亲,说不定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儿的骨肉。”安荼桃花眼荡漾粼粼水波,如玉的面容是掩饰不住的欢欣。 “荒唐!未婚男女怎能做出此等事情,皇儿你实在是太……”皇帝欲言又止。 “未婚女子与人私通,未免太不知礼义廉耻,与青楼妓子何异?与我家菀儿简直是云泥之别,这种女子怎可嫁入皇家!”靖亲王仿佛抓住把柄,当即讥讽。 安荼眼中闪过丝阴鸷,被他掩在低垂的睫毛下,淡淡道:“父皇,儿臣自由理由,还请皇叔退下,儿臣有事单独禀报。” 这个儿子不是意气用事之人,看来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要告知自己。 “皇弟,去看看母后吧,她这两日念叨着你呢。” 靖亲王起身,如此明显地将他支开,倘若继续留在这就是大逆不道了,遂道:“臣弟告退。” 御书房中仅剩父子二人,皇帝直直盯着他,悠悠道:“皇儿,说吧。” “数日前是冷家新任圣女的继位大典,皇儿代表夜啸国皇室出席,回来后曾与父皇说过,圣女打算二十年后统一天下。”安荼袖中的手指微动,不紧不慢道。 皇帝颔首,补充道:“传言圣女会在三国中选出国力最为强盛的国家相助,所以朕现在颁行的政令大多都是关于经济的,此事与你立妃有何关联?”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心爱的女子便是那冷家新任的圣女,她性子要强,聪慧无双,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臣的一颗心早就挂在她身上了。”安荼故作羞涩地一笑,语调不由变得轻快。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帝龙目满是难以置信,激动的身子前倾,“你若是娶圣女为妻,我们夜啸国得到她支持的几率岂不是大大增加。” ------题外话------ 各位小宝贝们,接下来的节奏会快一些进行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圣旨赐婚 皇帝情绪激动,仿佛一池太液水落入巨石,引起的波纹久难平息。 二十年后他年事已高,能力不足以统一天下,但他的野心不是容易消退的,只要选出继承人,他退居幕后,仍旧能够看到夜啸国成为世间唯一的王朝! 若是有圣女相助,夜啸国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定之国,获取百姓的支持也会很容易! 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夜啸在百姓方面的舆论占据上风,将对国家发展极其有利! “儿臣从不妄言,她是货真价实的圣女,所以儿臣断不能娶文昌郡主为妻。”安荼语气笃定,神情认真。 他如今把苏闲抬出来,有两个目的:一是他爱苏闲,想要娶对方为妻,她如今情感被封,只有二人成亲才能令他安心;二是苏闲还未与任何男子有过成亲仪式,他早早占下,做个有名有份的大夫君,还能堵住皇帝安插女子在他身侧的想法,算起来该是一举三得。 皇帝龙心大悦,哈哈一笑道:“好!很好!非常好!皇儿眼光甚高,我夜啸国将要走上至高的位置了!朕立刻命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你要娶圣女为妃。”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圣女的容貌虽未有太多人见过,但知晓她真容之人全部是地位不俗者,若风声走漏,其余两国肯定不允她嫁给我,会派人横加阻挠,到时亲事不成反为众矢之的,实在是得不偿失。”安荼不紧不慢将理由道出,深知如果他和苏闲成亲的消息广昭天下,另外几个男人必然坐不住,会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若父皇执意要昭告天下,至少要等我们成亲以后,夜啸国有足够能力抗衡狮冥国时。” 闻言,皇帝思忖片刻,语气妥协却严肃道:“皇儿所言有理,是父皇考虑不周,朕会为她安排个合适的身份,明日派人到你府中下赐婚圣旨,过几日的夏宴你携她一同出席,先定下名分,你们尽快成亲。” “多谢父皇,不过儿臣觉得暂且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圣女身份为妙,毕竟宫中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我明白,兹事体大,事关我夜啸国的日后。” “如此便好,若无它事,儿臣就先告退了,也好回府中提前与她知会一声。” 出宫门坐上轿子,安荼静静靠着软垫,一双桃花目中光芒深谙难明,如玉的面庞恍如笼罩有飘渺朦胧的雾气。 许久,他悠悠叹口气,指尖撩开轿帘一角,目光望向大亮的天空,今后将触碰夜啸国那最高的位置,他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国务繁杂,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将少之又少。 放下轿帘,繁杂的心思被他掩在黑嗔嗔的眸子中,不管如何,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了,不是唯一,却是第一。 出了宫门,轿子不快不慢地前进着,转过街角时缓缓停下,从轿内出来后换乘马车,安荼在车里手执书卷,无奈纸上的字入不得心,遂漫然出声道:“加快速度,快些回府。” “是。”车夫马鞭挥下,速度倏地提升。 阳光洒落在王府各处,带出点点金黄的光芒,蒙上层浅浅的氤氲,楼阁高矗,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颇为壮丽堂皇。而在丛丛建筑中,某处高阁,立有位女子,着一袭玉色十二破留仙长裙,乌黑亮丽的发丝挽起宝髻,头戴烧蓝镶金花钿,小巧耳垂反射红色微芒,她背身负手而立,身形翩若惊鸿,微风卷起裙摆,似要踏风而去。 女子面容美艳似妖,浑身散发私有似无的媚意,却又夹杂难言的冷意,那双凤眸仿佛看淡人世间的所有繁华,只剩九天之上的冰寒和冷眼旁观。 “听丫鬟说你未用早膳,起床后便来到这里,可是有心事?”男子如焦尾琴般动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透露着浓浓的关怀。 苏闲转过身子,并未回答,只是问道:“今日可是被皇帝留下了?” “嗯,早朝时靖亲王想同我示好,于是向皇上提出为我与文昌公主赐婚,被我拒绝后在大殿上微微失态,皇帝便在下朝后将我二人唤到御书房私谈。”安荼漫步到她身侧,并肩而立。 “为何拒绝?你若得到靖亲王的支持,扳倒四皇子会更容易。”苏闲蹙眉,冷静得近乎冷酷地分析形势。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心悦你,旁的女子又如何能入我的眼?阿闲,你不是答应我了么,如何舍得推开我?”安荼抬手为她理理发丝,指腹轻轻抚摸她柔嫩光滑的面颊,低低一叹。 苏闲无丝毫反应,风轻云淡道:“我不过实事求是罢了,你何必如此?” “何必?你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我的心,明明与我分开前还肯亲近我,现在却已冷若冰霜,我怕你说出伤人的话,即便我内心伤痛,仍旧舍不得离开你。”他从侧面环抱住女子的纤腰,语气低柔温和。 二人沉默,须臾,苏闲目光幽幽,略带深意道:“你将我的身份告诉皇帝了,借此打消他赐婚的念头。” “没错,我不想成为他手中的傀儡,也不想娶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所以不得不说出你是圣女,不过他知道此事不宜外宣,所以会给你安排个新的身份,明日派人下发赐婚圣旨,几日后的夏宴命我带你进宫,也好堵住靖亲王和众位大臣的口。” 苏闲神情若有所思,脑海中快速闪过流光,稍纵即逝,便似笑非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你有我为后盾,可以放手把四皇子通敌的证据上交,凭你的能力,没有皇帝这一顾虑,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这姑娘的重点果然不对,全不在成亲之上! 安荼眼角微微抽搐,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傻丫头,我的意思是我要娶你,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成为与我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 “……”苏闲不语,神色沉静,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掩住眼底的所有情绪。 失去情感的她,答应与否的唯一标准便是按利益衡量,与安荼成亲,对她来说利大于弊,何况她需要解毒,记忆中也存有这个男子的印象,她似乎曾经并不讨厌他。 “成亲便成亲吧,我如今无情无感,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只能以此慰藉你,不过成亲以后,我要出发寻找剩下的神器,你不可阻拦。”她语气平板,说得好似一桩交易,没有半分少女面对心仪之人的羞涩。 安荼深深凝视着她,顿觉喜忧参半,甩去多余的情绪,他露出如沐春风般温柔的笑容,“你能同意,我很开心,我已经派人准备好早膳,咱们回去吧。” 二人相携离开,微风习习,似乎吹散了最后的余温。 另一厢,从皇宫内回府的靖亲王立刻派人叫文昌郡主到书房,他于屋中来回踱步,寂静的房间只有鞋底和地面相触之音。 女子原本在房中看坊间最新流行的话本,正沉溺于其中的女主角由小宫女步步经营,最终成为皇后的心计,觉得自己若是那女主,必能做得更好,心怀憧憬之际,丫鬟匆匆而来,说父王有急事找她过去,念及昨日父王说要求圣上赐婚,心中不由雀跃,当即丢了话本赶去。 “父王,可是为赐婚之事叫女儿来的?”郡主莲步轻移,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凭借她的美貌和才名,背后的家族势力,除非朔王脑子有问题,否则断不会拒绝!是以她抬着下巴,昂首挺胸十分高傲地进屋坐下。 见此,靖亲王屏退伺候的下人,待关好房门,坐在桌边倒杯茶水饮下,“菀儿,今个儿早朝父王向圣上请求赐婚,结果朔王爷拒绝了,说他已有心爱的女子,此生非她不娶,我说菀儿你心怀宽广,可为正妃,那女子为侧妃,但他仍然固执己见。” “什么?!”文昌郡主霎时瞪大双目,不自觉拔高声调,美丽的面容此刻略显狰狞,咬牙切齿道:“他脑子有问题吧,娶了我有数之不尽的好处,他竟然拒绝?” “菀儿别气,皇上说让你有空多进宫走走,看望一下太后娘娘,依父王所见,你明日就去,说几句好话哄得太后娘娘开心,由太后施压给皇上,朔王的正妃之位非你莫属,过几日的夏宴朔王定会出席,你到时候展露自己的才华,还怕他不迷恋你么,至于那个阻碍其中的女子,顶多是个不知廉耻的小贵族之女而已,父王会替你解决。”靖亲王眼中闪过阴鸷,父女俩心照不宣。 文昌郡主心中的阴沉不悦渐渐平复,手指依旧在把玩腰间的玉环,“父王,皇上可同意朔王娶那名女子了?” 忆及昨日他从太后那里回到御书房,瞧见皇帝正在拟定圣旨,想必是答应了,靖亲王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看圣上本是不愿,但朔王爷单独与圣上呆在御书房内不知说了什么,圣上决定明日就下赐婚圣旨给二人,我猜测可能是那女子已经怀了朔王的孩子。” “哼,想要母凭子贵,想得美!朔王爷对我尚不了解,等那日夏宴,我必然要用自己引以为傲之处狠狠折辱那名女子,顺便让王爷看看,只有我文昌郡主才能配得上他,到时再让太后娘娘出面,重新定下朔王妃人选!”文昌郡主露出标致的淑女笑容,言语间透着浓浓的恶毒,好名节对一个未婚女子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靖亲王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太后娘娘这两日有些头疼,不久前有人献给父王一种熏香,据说可以缓解头疼,你明日进宫时带上,定能讨她欢心。” “女儿明白,太后这个年纪的女人,最舍不得荣华富贵,稍有个头疼脑热就大惊小怪,偏生不愿承认自己老了,而我进献熏香恰好送到她心坎上。” “菀儿,你哪都很优秀,就是说话太过露骨,记得进宫后说话切忌口无遮拦,以免惹祸上身。” 文昌郡主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父王多虑了,女儿进宫数次,哪回出过差错了?太后和诸位娘娘哪个不是被女儿哄得心花怒放,赏赐了许多好东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不用您教我便会。” “甚好,我的女儿果然是世间最优秀的女子!” …… 竖日,下朝回府的安荼换下朝服,穿一袭浅色长袍,悠悠迈着步子向苏闲所在的小院走去。 刚进院门,女子窈窕修长的身影跃入眼帘,她站在树下仰首不知在看什么,侧脸的轮廓美丽动人,发丝随风飘摇似荡漾的水波,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延展出惑人的弧度。 行至女子身后,安荼将她整个人包揽进怀中,下巴低在她的肩窝,笑道:“发什么呆呢?这几日总见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是神游天外要羽化成仙了不成。” 苏闲收回落在树叶上的视线,指尖抚过下巴,声音飘忽道:“不过是想起些陈年旧事,心有所感罢了。你今日按时回来,皇帝没有多余的疑问?” “圣女代表上天的意愿,她的心思岂是吾等凡人所能猜测的?即便皇帝要问,我也无法回答,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不是?”安荼语气戏谑,面颊与她相贴,轻轻磨蹭两下,动作十分亲昵。 她身子僵硬,对方的行径让她不适应,但并无厌恶感,红唇轻启道:“看来圣女还是多保持神秘得好,借助神鬼之力来掌控人心。” “呵呵,身居高位之人,尤其是处在肮脏的皇宫,多多少少手上沾染鲜血,心中自然难安,只能借助求神求佛的法子,妄求洗清背负的罪孽,皇帝也不例外。” “是啊,子曰:敬鬼神而远之。但不少人信奉着佛道二教,可这世间的神鬼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安荼眯起眸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男子的唇瓣状似无意地蹭到那小巧的耳垂,轻声道:“就好像俗语言人定胜天,俗语又言天意难违,矛盾重重,却又相互映衬。” 二人具不再言语,视线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安荼始终拥抱着她,神情安详幸福。 “王爷,黄公公来了,说是有圣旨要接,让您和苏姑娘赶紧过去呢。”管家的声音由远及近,面带喜色道。 他已经私下打听过,黄公公要宣的是赐婚圣旨,他家王爷孑然一身,对于儿女私情避如蛇蝎,如今终于想通,有了成家立业的打算,至于苏姑娘,虽然性子冷冷淡淡,但凭他多年看人的毒辣眼光,此女不是个简单角色! “闲,我们去接旨吧。”安荼松开手臂,改为右手与她十指交握,二人抬步向正厅走去。 黄公公坐在厅中喝茶,他的身份是太监,可却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自然要好生招待,是以管家命人冲泡上好的香茗,摆着美味的糕点。 手中端着的杯盏在看到来人时立刻被放下,黄公公起身,笑眯眯道:“恭喜朔王爷了,咱家奉皇上之命来宣旨。” “劳烦黄公公。”安荼用眼神示意管家,管家登时会意,从袖中掏出锭金子塞到黄公公手中,低声道:“这点钱公公拿着喝几壶茶。” 黄公公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好金子,清清嗓子道:“朔王爷安荼,礼部尚书义女苏闲接旨。” “安荼接旨。” “苏闲接旨。” 二人跪地,因着苏闲的裙摆十分宽大,她只是蹲下身子,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有何不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礼部尚书之义女苏闲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朕之七子朔王爷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闲待宇闺中,与朔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朔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谢过圣意,二人站起身子,安荼将圣旨握在手中,俊美无俦的面容笑意满满,深情得似能将人溺毙的目光脉脉落于苏闲身上。 “朔王爷抱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啊,苏姑娘貌若天仙,气质不俗,二位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黄公公瞧着面前的俊男美女,由衷赞叹。 安荼微微一笑,牵住苏闲的手,“承蒙黄公公谬赞,等本王大婚那日,从食味堂定做一桌酒菜给公公送去,也算沾沾本王的喜气。” “咱家可是受宠若惊啊,既然王爷如此说,那咱家就等着了。”黄公公笑逐颜开,他虽在宫里当差,但对大名鼎鼎的食味堂略有耳闻,那里一顿饭绝对能抵万金! 因为食味堂名气太大,皇帝的好奇心被勾起,他曾陪皇帝微服私访,在那吃过顿饭,当时便被那里的饭菜折服,后来皇帝干脆命御膳房与食味堂合作,隔三差五往宫内送吃的,可惜他看得到吃不着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参加夏宴 夏日的天亮得总是很早,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洒在床头,女子正在熟睡的面容安详静谧,身子掩盖在薄衾下,线条优美,裸露在外的玉臂白皙得好像瓷器,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王妃,您醒了没?”伴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丫鬟的声音传来。 被从睡梦中吵醒,苏闲心中颇为不悦,她支起身子,不禁抬手揉揉额角,想起今日是夏宴,不得不出席,遂道:“进来吧。” 房门被缓缓推开,被安排做伺候苏闲的头等丫鬟红菱带领几个小丫鬟走进屋中,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笑嘻嘻道:“王妃,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首饰和衣物,说是出席夏宴要穿戴的。现在王爷正等在外间,奴婢这就为您梳妆打扮。” 苏闲瞥一眼送来的衣物,是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浅色金线勾勒流云纹在袖口处,微微一动便好似天上的浮云,腰部的收缩裁剪更能显示出腰肢的纤细,裙摆和袖口宽大,行进间衣袂飘飘,端的是华贵大气。 这种衣服只适合出席宴会,若是穿着去打架,便是碍手碍脚的存在,但愿今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好,省得她出手,让血污了这件衣裳。 思绪飘飘,苏闲在红菱的侍奉下换好衣物,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任凭对方在自己身上倒持。 片刻,红菱为她挽个垂鬟,从托盘中挑选银质四蝶步摇、珐琅银钗、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和金镶玉手镯,依次为她戴上,苏闲摇摇头,觉得绝尘送给她的冰玉镯更为上乘,且带着十分舒适,便将金镶玉手镯放回原处。 镜中的女子面容美艳动人,肌肤似白玉,眉如远黛,画着较浓的眼线,一双凤目妖娆妩媚,比狐狸精还要勾魂,转眸间便能让人魂不守舍,只是黑嗔嗔的眸子如无底黑洞,尽是冷漠,如妖似仙的结合却更加迷人,小巧的鼻子挺拔,樱唇涂抹红色胭脂,若是得她一笑,似乎能听到千万男子倒吸凉气的声音。 “红菱,好了没有?”身后半晌没有动静,苏闲染有红色丹蔻的指尖敲击梳妆台,问道。 “原本是没好,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了,奴婢身为女子,都被王妃的美色给迷住了,更何况王爷呢,今日的夏宴王妃定是最美的!”红菱回过神来,搀扶着她的手臂,视线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苏闲叹口气,深知今日经过特意的打扮,她出席宫宴,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且不说会有多少双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单就众位贵族小姐的嫉妒就够她烦的,尤其那位文昌郡主,少不得找她麻烦! 走出内室,安荼正端坐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侧首望去,瞧见她的扮相,手中的茶盏顿时落地,碎片混着茶水四溅,晕出不规则的形状。 见此,红菱扑哧一笑,将安荼的心神拽回,他起身走到苏闲身边,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温柔道:“我的王妃真美,过来坐下吃点东西,宴会上少不得有不长眼的人找麻烦,我怕你到时吃不饱。”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苏闲拈起糕点送入口中,朔王府离皇宫较远,他们肯定要提早动身。 安荼单手撑着下巴看她,目光含情脉脉,悠悠道:“等你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动身。闲,我期待着你穿上凤冠霞帔嫁我那日,幸而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就在本月十四,我已经在筹备,终于能够娶到你了。” “嗯,辛苦了。”苏闲语气淡淡,并没有普通嫁娘的欢喜与羞涩,她就好像块坚冰,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她便冷漠而视,哪怕有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仍旧冷眼旁观。 二人相携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车内,安荼紧挨着苏闲,视线也紧粘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堂堂朔王爷此时就像青涩的毛头小伙子,面对心爱的姑娘不知如何自处。 苏闲从袖中掏出红色面纱准备蒙在脸上,被男子伸手制止道:“待会儿进宫再蒙也不晚,我现在想要好好看看你。” “你打算何时认真起来,一举将四皇子扳倒?”苏闲身子后仰,寻个舒适的姿势靠着软垫。 “成家立业乃人生大事,自然是娶你为重,等咱们成亲以后,我再行动也不晚,你我联手,四皇子逃不过去的,否则岂不污了锦瑟和穷白公子的名声。”安荼模仿她的姿势,却将手臂枕在脑后,目光悠然。 “成亲以后,我过几日就离开去寻崆峒印,你替我同爹娘和那几个男人说一声。” 闻言,安荼闭起双目,掩住飞闪的精芒,状似无意道:“那日在冷家秘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闲瞥他一眼,凤眸荡漾粼粼波光,神情莫测,用近乎于呢喃的声音说道:“你想知道,等成亲那日我再告诉你。” 她接受传承时发生的一切,需要有所隐瞒,经过简单加工可以将大部分内容告知,毕竟身为神器的主人,对自身承担的使命多少要有觉悟,不过锦瑟公子不是好糊弄的,她必须整理好思路,隐瞒得毫无痕迹。 “好,我就等着那日!”安荼身子倾斜,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目光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声音变得沉抑道:“闲,成亲后随我拜会母妃去吧,她肯定很开心看我成家。” 苏闲蹙眉,沉吟片刻后应下,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不定无意中寻得神器下落也有可能。 “主子,到了。”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幕响起,马车速度慢慢减缓直至停下。 安荼坐正身子,取过面纱替苏闲戴上,虽然只留一双凤眸在外,却遮掩不住那魅人风情,反倒更显神秘,“天生丽质难自弃,我都想要藏起你来了。” “正事要紧,走吧。” 二人下了马车,进入宫门,往紫姹园而去,每年皇宫的夏宴都在那里举行。 在宽大袖摆的遮掩下,彼此十指相扣,安荼俊美的面容始终带有笑意,令看到的人如沐春风。 靠近紫姹园,因宴会尚未开始,众多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各自聚成一团,三三两两分散各处,讨论着最近的见闻。 “前几日皇上给朔王赐婚,对方是礼部尚书的义女,听说是个极富心机的无盐女,靠着春药爬上了朔王爷的床,又靠着腹中孩儿成功上位。”某位花枝招展的贵族小姐窃窃私语道。 “那个女子好像连字都不识几个,若不是当年救了礼部尚书之子,也不会被认为义女。”另一位大臣的女儿加入讨论。 “靖亲王请求皇上为文昌郡主和朔王赐婚,被朔王婉拒,好像是那心肠歹毒的女子从中捣鬼,以腹中胎儿的性命威胁朔王。” “可惜啊,朔王容貌如此俊美,困扰多年的嗓子也已康健,正妃原本该是在我们这帮贵女中选出,却被那个女人谋夺,真是可恨!”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她们凑在一起嚼舌根时,往往更能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就好像刚才说话的官家小姐中有两人一直不和,却因为苏闲的关系站在了同一战线上,表现得同仇敌忾,恨不得用言语化作利剑射向苏闲。 不过八卦不仅是女人的天性,有些男子也喜欢凑在一处评头论足,讨论谁家小姐更漂亮,更知书达理,顺带交流一下彼此心中的理想妻子,以便在夏宴开始以后示好,历年有不少男女都是在夏宴时彼此心仪,从而订下亲事,变为两个家族的联合。 “文昌郡主美貌绝伦,身份高贵,才华横溢,温柔体贴,哪位男子若能娶到她绝对是三生有幸,朔王爷勉强能配上她,可惜最后却要娶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为妻。”某位公子摇头叹息。 “不知道朔王妃有没有传言中的那样丑陋,听说她皮肤蜡黄,嘴唇厚得好像腊肠,鼻子扁塌,双颊长满黑色的疮,头发有几处是裸露着头皮的,面容比恶鬼还要可怖几分。”另一男子边说边搓手臂,浑身寒毛乍起,眼中透着浓浓的厌恶。 “礼部尚书认她为义女,恐怕不是为了报恩,而是想要驱邪吧,那样貌丑心恶的女子,连鬼都不敢近身吧,怪不得要靠春药勾引男人,可怜朔王爷咯。”男子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听着四周的议论之声,苏闲不禁抬手抚上隔着面纱的脸庞,平静到冷漠的凤眸竟生出几分兴味。 微微凑近安荼,问道:“我何时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又何时腹中有了你的骨肉?” 安荼握着她的手,笑眯眯道:“梦里你我恩爱非常,膝下儿孙环绕。” “我这无盐女,无才又无德,春药倒是真的有几包,眼下就在身上放着呢。不过等过些日子我的画像满天飞时,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有何表情?”苏闲面纱下的唇角勾勒清浅弧度,凤眸闪烁流光溢彩。 “谣言止于智者,他们愚昧无知,又岂可和我相比,你的美我知晓便足够了,面纱可不要随意摘下,免得引来色迷迷的视线。”安荼步子悠闲,始终与她在同一水平线。 苏闲散漫的目光扫过周围,果不其然,见到她带着面纱,不少人更加确信传言的真实性,眼底对她的厌弃更深,某些贵族女子甚至用上低贱词语小声辱骂,她凤眸微眯,若是了解她的人,必然知道这是危险的征兆。 “哎,十一弟你快瞧瞧,那不是七哥嘛,他身边的女子不会就是传言中的丑女吧,看这身段是个绝色尤物哇,怪不得七哥会拿她当解药,反正天下女子,熄了烛火在床上几乎都一样,只要身材好就够了。”九皇子扯扯身旁男子的袖子,语气含讥带讽,示意他往不远处看。 十一皇子的视线随之落于苏闲,见她步伐轻盈,身形窈窕,气质如仙谪般清雅冷艳,从侧面看去,大部分面容虽被遮掩,但那双妖娆清寒的凤眸却是夺人心魄,心中对传言产生些许疑惑,微微一笑道:“九哥,我们与七哥去打个招呼吧。” 九皇子立刻应下,早就存着戏弄的心思,因对文昌郡主心怀爱慕,喜欢的女子却倾心于别的男人,向皇帝请求赐婚被拒,对女子来说好比变相的侮辱,他觉得自己也好似被侮辱了,便想要从别处找点安慰。 “七哥,这就是七嫂么?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带着面纱可是为了遮掩真容?”男子讥嘲的声音传至耳畔,惹得安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苏闲转头看去,只见两位男子缓缓而来,一人面容阴柔,一人面容清秀,结合之前对夜啸国皇室子弟的了解,已是了然。 “她不喜见生人,但父皇要求我带她出席夏宴,故而出此下策。对了,九弟,十一弟,你二人不是去塞外查看了么,何时回来的?可有给我带些特产?”安荼身子微微倾斜,挡住九皇子恶意探寻的目光。 “特产倒是有,就是怕七哥不敢收。”九皇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手臂搭在十一皇子的肩头,完全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安荼淡然而笑,语调多出些慵懒道:“哦,莫不是送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十一皇子露出抹揶揄的笑意,压低声音道:“七哥有所不知,塞外除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外,特产便是蓝眼睛的异域美女了,这次去塞外探查,当地官员赠送几位女子,七哥若是有兴趣,等宴席结束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 “不必了,此等特产还是你二人留着享用吧,原本我以为你们会带些特色瓜果回来,毕竟那里的瓜果格外甜美,我的王妃会喜欢吃的。” 九皇子向前两步凑近苏闲,似乎要将面纱下的容貌看个透彻,若是寻常女子,或者是贵族小姐,被他这么盯着,早就羞涩得低下头了,这个女子却好似木头人,她果然是个不知羞耻的乡下女人。 “阿闲,可是累了?”安荼假借抬手为她整理发丝,宽大的衣袖隔开男子的窥探。 苏闲作出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浅声道:“尚可,就是有些饿了,不知何时才会开席。” “早膳该多用些的,下次不可任性,身子本就瘦弱,若是生病了该如何是好?”安荼语气微斥,却又含着浓浓的宠溺。 “是,下次不会了。”她的声音清冽似山间泉水,悠悠传入耳中,恍如心头淌过甘甜的水流,全没有某些贵族少女刻意矫揉造作的娇嗲。 十一皇子不由多看她两眼,笑道:“我这里有几块糕点,尚未食用,原本是在来的路上为自己准备的,若是七嫂不嫌弃,就先吃吧。” 九皇子眼珠一转,亦是附和道:“十一弟的一番心意,七嫂收着便是,我们与七哥关系尚可,算不得外人。” 若是她吃糕点,定然要揭开面纱,到时他就能看到那张面容到底有多么丑陋了! “既然如此,多谢。”苏闲轻声道谢,身侧的安荼伸手接过油纸包,展开后捏起块送至她唇边。 她抬手掀开面纱一角,借由广袖的遮挡,安荼将糕点喂进她口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九皇子什么都未看到。 几人结伴而行,边走边聊,而苏闲和安荼配合默契,直至一小油纸包的糕点全部被吃下,九皇子仍没达成所愿。 进入紫姹园,分别找位置坐下,安荼斟两杯茶水放到二人面前,俊容含笑,戏谑道:“你可以喝几杯茶水,过会儿糕点在你胃中胀大,就不会觉得饿了。” 自封印情感后,苏闲难得有什么表情,此刻却无比生动地表示鄙夷,赠他一记大大的白眼,冷声道:“宫中的流言蜚语不可能空穴来风,开宴后若有人来找麻烦,我不会理会,但倘使对方不知收敛,三番四次打扰我,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天塌下来有我为你顶着呢。”安荼笑容满面,宽袖下的手掌再次握住她的玉手。 “不怕我把这紫姹园给拆了?”苏闲假装将脑袋靠向他,眼角余光一瞥,将众多女子咬牙切齿的神情尽收眼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快惬意。 即便无情,她仍旧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腹黑性子! 安荼唇际的弧度愈发扩大,轻笑出声道:“调皮鬼,愿拆就差吧,相信父皇很愿意你拆的,他早就嫌弃这园子老旧,一直想翻新,可惜遭到众位大臣的制止,你若拆了,正好省下他再寻其他理由。” “拆园子太费力,不如拆人来得简单痛快,人贱当拆,你那自家人的九皇弟,若是不知收敛自己,我就替老皇帝重新把他组装一番!”苏闲有时候十分记仇,睚眦必报,九皇子如果给她惹来接连不断的麻烦,那她就会快刀斩乱麻,杀鸡儆猴! 园中的座位逐渐坐满,众人的交谈声乌乌泱泱,吵得素来喜静的苏闲耳膜嗡嗡直响,她干脆掏出手帕,从上面撕下两小块团成一坨塞进耳中。 “你自己求得安宁,却不知为我准备两团。”安荼贴近她的耳畔,语气微微不满,温热气息喷洒在女子的面颊,晕出浅浅绯红。 苏闲将手帕递给他,漠然道:“自己做,还有不要靠我这么近说话,天气炎热,你呼出的热气让我很不舒服。”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争奇斗艳 被嫌弃的安荼不怒反笑,不远反近道:“我就喜欢这样与你说话,你现在冷冰冰的,可以帮我驱热。” 他此话半真半假,苏闲因为寒毒留下了后遗症,身子的温度比常人要低,呆在她身边确实会凉爽些,不过他心中的火焰却是愈演愈烈,掌心传来的凉意反而成为火焰的催化剂。 二人低低说着话,园子门口响起黄公公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施礼,皇帝踏着龙靴走上台阶落座,声音威严厚重道:“各位都平身吧,今日是夏宴,在座的多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可以多多交流,不必太顾虑朕。” 重新坐回矮桌后,在场的少男少女们不似之前那般聒噪,个个变为通晓礼仪的年轻人。 夏宴,其实就是诸位官家或皇家子女的结亲宴,女子上台展示自己的才艺,绽放自己最美的一面,就好像雄孔雀开屏求偶一般,不过是雌雄角色互换了而已。 宴会上的男子选定自己看中的少女,可以在表演结束后上台送上花束,若是女子接受了某位男子的花束,则视为两情相悦,便可以向皇帝请旨赐婚了,当然,若是女子心仪的男子并未向她送花,那么女子亦可主动向男子索花,男子如果给,便视为接受,男子如果不给,此事便不了了之。 “开宴。”黄公公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紫姹园,端着各色菜品的宫女鱼贯而入,动作熟练又小心地将菜品摆上桌,接着井然有序地退下。 首先上台表演的是大将军之女,出生于武将世家,此女虽身形瘦弱,但气势豪迈,性子耿直,她与副将之子两情相悦,无奈父亲不同意二人的婚事,便借着夏宴的机会请求皇帝赐婚,如此一来大将军就阻止不得了。 少女身形高挑,上台后向皇帝施礼,她要表演的是段剑舞,柔软的身段与刚劲的剑风形成鲜明对比,翻身跳跃动作灵活,手中的长剑在台上反射寒光,似乎在她手中有了生命,演绎着一曲缠绵悱恻的爱恋。 剑收入鞘中,她自台上摆的花团中抽出一支,大步走到心仪男子面前,伸手将火红的玫瑰递去。 驰骋沙场的少年比一般世家子弟多着果敢和干脆,他接过花,单手撑住圆台边缘一跃而上,二人同行至圆台正中央,双双跪地请旨赐婚。 “现在的年轻人少有你们这般敢爱敢恨的了,明天等着接旨吧。”皇帝哈哈一笑,已然赞同。 二人道谢后回到座位,等待看下面的表演。 一位身穿浅黄色裙衫的姑娘怀抱琵琶上台,面如桃花,身子纤细,恍如拂柳般娇弱,惹起不少男子的怜惜之心,她坐在圆凳上,素手拨弄琴弦,尚未成曲却已有淡淡情意,恰是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随着玉指的拨弄发出如急雨般的嘈嘈声,忽而转为小弦恍如私语般的窃窃声,嘈螬窃窃的乐音错杂交弹,又好似大小不一的珠子落入玉盘,发出脆响,须臾,犹如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所有的情感喷薄而出,此时无声胜有声。 倏地,琵琶声陡然变强,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情感愈发强烈,女子素手收拨琴弦,四弦一声如裂帛,此曲终了,她沉默着收拨插弦中,起身敛裾,取过支玫瑰,莲步轻移至十一皇子面前,柔美的面容满是期待。 十一皇子摇摇头,拱手表示拒绝,女子身形一晃,紧咬下唇,眼底积蓄粼粼水光,倔强地不肯掉落,盯着男子看了良久,强自露出抹微笑,施一礼后准备退下,忽然有几位少年手持玫瑰跃上圆台,纷纷向她抛出玫瑰枝,女子犹疑片刻,选了其中一支,算是又成了桩亲事。 “弹得还不错,面容姣好,身形柔弱,亦是男子喜欢的小鸟依人型,莫非十一皇子心有所属,所以拒绝了她的求爱?”苏闲近似于呢喃的声音传入安荼耳中,目光瞧着新上台之人的表演。 安荼体贴地为她布菜,轻声解释道:“她胸部太小,性格太柔,不符合十一的审美。你别看十一弟面容清秀,似邻家小弟般不谙世事,实际上他喜欢大胸的泼辣女子,觉得那样征服起来才有意思。反倒是九弟比较偏爱她这种类型,可惜这姑娘先向其他人求爱了,九弟素来只要以他为先的女子,哪怕对方是冲着身份地位而去。” 闻言,苏闲嘴角微抽,暗忖: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十一皇子和九皇子的口味截然不同,倒像是互补,皇家真乱! 心有所感之时,察觉两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她不禁眯起眸子,心思百转。 自宴会开始后,原本盯着她的一众贵族男女立刻转移注意,纷纷忙着寻找目标,她周围的气氛变得十分轻松,但现在重新出现的甚至带杀意的目光,令她厌恶又不屑,凤眸蒙上层深厚的冰寒。 “莫要理会她,不过是个郡主罢了,谅她也翻不出花来。”安荼用指腹轻轻摩挲苏闲的手腕,滑嫩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你猜她总共会找我几次麻烦?”苏闲顺手夹起块肉,手腕灵活挣开男子,撩起面纱送进口中。 安荼对此不屑一顾,反倒是身子向她倾斜,要求苏闲喂食,“知道你不想我插手,但事不过三,她若是屡教不改,你尽管下手收拾便是。” 依偎在太后身侧的文昌郡主,嘴巴像抹了蜜般甜,哄得太后笑逐颜开,阴鸷且挑衅的眼神与苏闲相碰,唇际衔着嘲讽的弧度,见对方看她两眼便移开视线,心中断定是苏闲怕了,愈发的飘飘然起来。 “太后娘娘,菀儿新寻了几样小玩意,怕您在宫里觉得无趣,特意带来送给您消磨时间。” 她将几个小瓷人从袖中掏出,虽是市井的小玩意,不值几个钱,但看多了金银珠宝的太后反而更喜欢,以至于忽略了她言语间带有的刻意讨好,可见其溜须的技能已然大乘,让人听着格外舒心。 太后轻拍她的手,微笑道:“哀家一把年纪了,哪有多余的时间来消磨啊,你这丫头净说些好话哄哀家开心。” “太后娘娘说笑了,您还年轻着呢,不信您瞧,菀儿的皮肤都不如您光滑,何况太后娘娘每日诚心礼佛,佛祖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的。”文昌郡主挽住太后的手臂撒娇,做足了乖孙女的姿态。 “油腔滑调的丫头,你瞧瞧已经有好多女子上台表演,皇上赐了数桩婚事,菀儿可有心仪的男子?快些去展示才艺,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太后慈爱地抚摸文昌郡主的发顶。 “太后娘娘,我……”文昌郡主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目光望向安荼,羞涩不已。 见此,太后了然,靖亲王请求赐婚一事她略有耳闻,不过听说朔王拒绝了,而且皇帝已经圣旨赐婚给礼部尚书之女和朔王,不过那女子好像名声不太好,比起文昌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心中甚为不满。 思及此,太后凑近文昌郡主,小声道:“菀儿,哀家知道你的心思,过会儿你尽管登台,按照自己想做的做,剩下的交给哀家便是。” “多谢太后娘娘。”文昌郡主笑意嫣然,双颊绯红地低下头,遮掩住眼底得逞的精光。 暗道不枉自己连续几日进宫,甜言蜜语不断,哄得这老女人心花怒放,朔王爷最终还是她的!至于那劳什子尚书义女,自己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玩! 紫姹园内歌舞升平,一众贵女使出浑身解数,化身为美丽的蝴蝶吸引贵族男儿的靠近,无论真情或是假意,至少得到圣上钦赐的婚,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春心荡漾的少女们接连不断地上台,就在众人以为即将结束的时候,文昌郡主着一袭撒花纯棉百褶裙款款出现在圆台,衬得气质脱俗,如夏日荷塘中绽放的纯洁白莲,顿时吸引大部分男子的目光,行进间,头上的落英缤纷翡翠头花和镏金点翠步摇磅啷作响,细腰轻摆,玉肌带香,端的是美艳照人。 “今日是夏宴,看了众位贵女的表演,文昌心有所悟,想上来作画一幅,记录下今日的盛况,文昌才疏学浅,画的不足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郡主才色双绝,在夜啸国你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我等期待郡主的大作。” “郡主的画我有幸见过,形神兼备,意境独特,可堪比国子监的王大人了。” 夸赞之声不绝于耳,多出自于男子口中,女子大部分持冷眼旁观,对她哗众取宠的行为深表厌恶,同时又隐含嫉妒与歆羡。 宫女将画具摆好,纸张铺开,侧立一旁为其磨墨,文昌郡主悠悠走到桌案后,腼腆一笑,将宽大的衣袖束紧,拿起狼毫笔蘸墨,手腕落下,笔墨挥洒在纸面,神情专注,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笔尖。 看美人作画是一大享受,众人皆是目光痴痴,唯有苏闲和安荼端坐,自顾自地落筷举筷,填补着空空的肚子。 高坐上首的太后看到此幕,心中对苏闲更加不满,觉得若真让朔王娶她,简直是污了皇家的颜面。 “可吃饱了?”安荼桃花美目笑意满满,宠溺的目光化作丝丝缕缕的细线将她缠绕,渐渐包裹。 苏闲放下竹筷,手掌覆上鼓胀的小腹,颔首道:“嗯,吃得非常饱。不过她还没画完么?吃饱以后我想睡觉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你啊,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不俗?她要画得时间长些,才能体现出用了心,虽然画技不如你,但也算看得过去。”他与她都是善于作画之人,一眼就能看出猫腻,此画分明早就可以完成,偏生被文昌郡主硬拖着,居心叵测。 安荼隔着面纱捏捏她的鼻尖,可谓秀足了恩爱的,圆台上文昌郡主余光瞥见后,手不禁一顿,墨色用的重了些,随即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当下失掉作秀的心思,开始加快速度。 须臾,长呼口气,文昌郡主放下毛笔,退后两步,由宫人将她的画拿起来展示一圈,她自己则拿出枝玫瑰花走到安荼面前,美丽的面容带着娴静的笑,仿佛一朵待人采撷的鲜花。 “抱歉,文昌郡主挡住本王和王妃的光了,能不能稍微靠边站站?”男子懒懒散散的话语好似利剑刺进心间,当众折辱了她的面子,不留丝毫情面。 她自幼生活在众人的追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生有副好容貌,贵族男儿哪个不是用爱慕的眼神看她,不忍心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唯有这个朔王爷,三番四次地拒绝她的示好,如今更是当着如此多的人。 此等委屈,她何曾受过? 思及此,文昌郡主将所有归因于苏闲,丹凤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毒,认为是她从中捣鬼,凭自己的魅力,朔王爷肯定早就折服,都是她使了卑鄙的手段威胁。 其实文昌对安荼并没有多么喜欢,只不过是认为他与自己相配,若是嫁给他,成为一国之母的几率更大,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向往荣华富贵,万人臣服,凡是阻挡她道路之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铲除! “朔王爷,我是真心爱慕你,与王妃想比,文昌自认绝对不会比她差,你若不接受我的心意,也不用如此折辱我吧。”女子紧咬下唇,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惹起周围男子的强烈怜惜。 有几个性子急躁之人甚至被美色迷昏了头,忘记尊卑之分,替文昌郡主“打抱不平”。 “王爷,你不能如此对待郡主,比起连面都不露的王妃,她至少勇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听说王妃貌丑如鬼,娶了她有损天家颜面。” “郡主身份高贵,性子却平易近人,曾经在利州发生洪灾时,在女眷中带头捐赠自己的首饰,换做现银为灾后百姓的安置工作出力,如此蕙质兰心又善良的女子,你错过会后悔终生的!” “王爷,听说王妃大字不识几个,不过是个下里巴人,仗着救过礼部尚书之子,勉强被认为义女,身份根本不能配上王爷,她心狠手辣,心机深沉,这种女子娶回去,岂不闹的家宅不宁?” 苏闲正身危坐,听着贬义的言论不为所动,眼中的冷意渐浓,指尖抚过酒樽,细细摩挲上面的花纹,让人更加坚信她是无话可说。 安荼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目光似寒冰直直射向几人,由灵魂中升起的寒意让他们怔仲当场,张口说不出一句话。 只听他冷冷道:“我的王妃容貌如何,是你们能够评说的么?郡主身份高贵,难道能比本王还要高贵么?利州的洪灾本王率兵前去治理时,你们呆在京中享乐,有何资格说话?王妃性子如何,本王家宅安宁与否,与你们何干?诸位不要吃得太多,把脑子堵塞了才好,否则本王不介意帮你们疏通一番!” 京中传出的流言蜚语,定然与靖亲王和文昌郡主脱不了干系,他们不过是想通过诋毁苏闲来抬高本身,如此低劣的手段,苏闲反正是不屑于用的,但她不加理会并不代表自己能够容忍这些人胡说八道,他的女人自己都不舍得说,岂能让别人谩骂侮辱! 坐在上首的皇帝神色严肃,看一眼平静无波的苏闲,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觉得此女透着极度的冰寒,仿佛能将人冻裂。 他顿时心中对文昌郡主和几位世家子弟生出不满,毕竟是个女子,声名被如此辱骂,肯定会不满,圣女怎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人物,连他都要忍让三分,这下估计将人彻底惹厌了,需要想方设法弥补才可。 正欲张口说话,太后忽然说道:“朔王,既然文昌对你一片真心,不如将她立为正妃吧,这位姑娘可以做侧妃,也算不亏待她。” “太后娘娘,我此生只会娶一人为妻,其余的女人皆入不得我的眼,文昌郡主再好,却比不过她的一根手指。”安荼语气坚定,毫无商量的余地。 太后被小辈拒绝,面子上挂不住,她年轻时也是有手腕的女人,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但随着年纪增大不得不放手权利,却仍旧觉得自己可以主宰儿孙的事情,殊不知最明智的选择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后宫中颐养天年。 “朔王,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何况你是皇家子弟,需要开枝散叶,就由哀家做主,将文昌赐婚给你做正妃。” 闻言,文昌郡主知道太后站在自己这边,对自己的信心愈发增大,仍旧维持着那副情深不渝的模样,缓步走到苏闲面前,声音饱含委屈道:“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喜欢朔王爷,你身为女子,便要遵循女戒和女德,不能阻止夫君娶妻纳妾!即便你如今身怀有孕,也不能仗着腹中孩儿为所欲为!” ------题外话------ 今日状态不太好,各位宝贝见谅,听说好多学生党放假了,宝宝表示羡慕,这几天挣扎在期末论文和考试准备中,又赶上了大姨妈,今天躺尸了一天,仿佛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要埋首复习了,嘤嘤嘤~文文频率会加快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五章 针锋相对 “言之有理,不过我就是不愿让他娶你,郡主想要如何呢?”苏闲轻笑一声,凤眸闪烁粼粼波光,檀口中吐出的话令人结舌。 “你……”文昌郡主气急,毕竟她们这些贵族女子私下再蛮横不讲理,在人前始终会保有虚假的淑女形象,如苏闲这般理直气壮表现女子妒意,她还从未遇到过,一时乱了方寸,大声道:“我要与你比试!” 苏闲挑眉,尾音上扬道:“哦?” “我们比试琴棋书画,任你挑!”文昌郡主平缓心情,又恢复成贵族女子高傲的神情。 “我是下里巴人,不会。” “跳舞,唱歌,演奏乐曲,讲故事,随你选!” “生性愚钝,不会。” “茶道,佛道,儒道两家的经典,双方辩诘,来不来?” “见识浅薄,不会。”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文昌郡主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你到底会什么?”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听朔王妃亲口承认不会这些贵族女子皆应涉猎的东西,当即觉得传言十有八九属实。 “你确定要捡我会的比试?”苏闲面纱下的唇角翘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自然,谁让你对贵族女子该会的东西一窍不通。”文昌郡主言语中透出鄙夷,顾着嘲笑她,从而忽略了对手的自信满满。 安荼执起苏闲的手,语气轻柔如春风道:“记得手下留情,留她条性命,毕竟有太后娇宠她,亦有不少男子爱慕她,咱们不能阻止人家寻找幸福不是。” 苏闲翩然起身,广袖飘飘,仙气袅袅,淡淡道:“我最擅长打架,半个时辰至少可以放倒十个成年男子,你敢不敢比?” 她所言的十个男子都该是顶尖高手,而不是普通的侍卫。 “……”文昌郡主无语凝噎,见她气势卓然,不似假话,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见此,太后插言道:“好!就依你所说,哀家找十个男子与你对打,半个时辰你若不能将他们全部打趴下,就将朔王妃之位让给文昌!” 紫姹园内寂静无声,苏闲淡然地端起杯盏饮口茶水,却在将杯盏放下时故意加重力道,发出的碰撞声格外清晰,倘若安荼想为她解毒,那就不能再与其他女人有瓜葛,她有洁癖,绝不会与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 皇帝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目光望向神情莫测的苏闲,正对上那双深邃的凤眸,其中的冰寒和霸气,饶是他在位多年,也无法与之长时间对视,仿佛会被吸进永恒的深渊。 “母后,关于朔王的亲事,朕已经下过圣旨,金口玉言无法更改,您是要让儿子失信于天下人吗?” 太后心神一凛,听出皇帝的不悦,底气减弱几分道:“皇上言过其实了,哀家不过是心疼文昌,希望她能够幸福。” “母后心疼文昌,那我的七皇儿呢?”皇帝语气愈发低沉,他对于太后偏心靖亲王早有不满,如今因为文昌得罪了圣女,不由得认为太后有些不识大体。 “女儿家更娇弱些,皇上不是要与哀家计较吧。” 皇帝龙目微眯,呵呵一笑道:“朕岂敢,不过听说母后最近经常犯头疼的毛病,想必是俗事扰得您心神难宁,等今日的夏宴结束,就在佛祠内休养吧。” 这是变相的软禁,太后此刻意识到形势不妙,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为这个孙女更是将自己搭了进去,可是她不能反对,皇上以为她身体着想当作理由,履行孝道让人无可辩驳。 “至于朔王妃与十个男子对战一事,为避免王妃受伤,就从御林军中选人代为出战吧。”皇帝试探性地看一眼苏闲,想探寻她的想法,对上那双清冷的凤眸,仿佛见到水泄不通的厚重城墙,阻隔了他的窥探。 苏闲不喜欢接连不断的麻烦,她打算一次解决,敲山震虎!遂道:“承蒙圣上好意,不过臣女可以自己解决此事,未免留人口舌说皇上偏心于我,该打还是要打的。” 安荼知她心思,出声附和道:“父皇,就按她所言吧。” 见二人皆是胸有成竹的模样,皇帝思量再三,最终点头同意。 文昌公主与自始至终沉默的靖亲王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杀意,今日她在众多贵族公子小姐面前丢脸,只有杀了苏闲才能解心头只恨! 十个出战的男子站于圆台,他们皆是由靖亲王亲自挑选,是他麾下的高手,接到杀死苏闲的命令,锐利的眼睛闪烁若隐若现的戾气,手中握着的武器极为锋利,好似等待捕猎的狼群。 苏闲接过黄公公递来的长剑,足尖一点,身子如翩飞的惊鸿跃出,姿态优美地落地,侧首询问道:“皇上,臣女出手素来是见血才收,但宫中不准随意杀人,若是臣女为自保,不知今日可否破例?” 皇帝瞥一眼十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对文昌郡主和靖亲王的歹毒用意了然,颔首道:“可以,你身为王妃,性命自然比闲杂人重要。” 苏闲手握长剑,风姿绰约,微风拂过,带着她的发丝飘摇,眼中精芒烁烁,故意挑衅道:“半个时辰对付你们绰绰有余,诸位单打独斗在我手下过不了三招,倒不如一起上,也好给你们个痛快!” “嘶~好大的口气,朔王妃委实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某位贵族男子倒吸口凉气,怜悯的目光落于圆台,似乎能够预料到女子的惨状。 “这些人可不像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比试过程中王妃极有可能丧命呐,如此一来文昌郡主岂不是有机会了?” 九皇子走到安荼身侧,眼角余光扫到文昌郡主阴暗的神情,忽然觉得文昌郡主也不过如此,心中反倒对苏闲兴起几分玩味,好奇道:“七哥,你不会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吧?她真的那么厉害?” 安荼脸上并无担忧之色,风轻云淡道:“我对她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爱,追求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于她厉害与否,你自己看便是。” 俗语言: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是安荼心爱的女人,他自然夸奖,不过十一皇子多是不信,走几步靠近他,低声道:“七哥,你不怕七嫂发生意外吗?她如此瘦弱,似乎来阵大风就能刮倒,且以一对十,即便是我和九哥也不能半个时辰干倒他们。” 安荼但笑不语,目光紧紧跟随着圆台上的苏闲,只见她潇洒地负手而立,十个男子蜂拥而上向她围攻,就在女子即将被武器击中,众人以为她会魂归地府时,苏闲脚步移动,身子快速闪躲,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转瞬间人已出现在两米开外。 “好俊的身手!”台下不知是谁夸奖了一句,呆呆愣愣的语气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十个男子见第一击未能拿下她,彼此交换眼神,组成五人一伙的两帮团队,一队正面相抗,一队后面包抄,苏闲依旧站立不动,狭长的凤眸眯起,随时准备出手。 前方五人明晃晃的武器反射寒光,借以吸引她的注意,身后之人从怀中掏出暗镖掷向她,苏闲冷冷一笑,身形灵活转开,耳边响起破空之声,已然是成功躲过,她故意高声嘲讽道:“十个男子对付我一个女子,竟然连偷袭都用上,未免也太厚颜无耻了些,也不知什么样的主子才能养出如此无耻的狗!” 此话毫不留情,字字珠玑,成功引起十人的怒火,熊熊燃烧似要将她烧尽。 “七皇嫂倒是个毒舌的,七哥平日想必没少被她数落吧。”九皇子哈哈一笑,言语间颇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安荼唇边始终衔着优雅的笑容,想起从前在无钱门躲避追杀的日子,她确实每日会去看他的热闹,冷言冷语嘲讽几句,遂道:“如果她能对我毒舌一辈子,我很愿意被她数落。” “真是不可思议呐,七哥竟然开始在乎儿女情长了,究竟七嫂有何魅力能将你迷成这般?不知我和九哥何时能一窥庐山真面目?”十一皇子将目光落在女子的面纱上,心中的好奇好像猫儿在抓挠。 “等我大婚那日,你们就能见到,谁让她魅力太大,若是早早露出真容,怕是凭白为我招惹许多情敌。” 台上的苏闲并不知道安荼在谈论她,如今她的心思在戏弄人上,文昌郡主三番四次找麻烦让她厌烦,让她起了小小的报复心。 “乖犬儿们,本王妃这里有狗粮,若能伤到我分毫,就将狗粮免费赠予。”苏闲嘴角斜勾,手指指向文昌郡主面前的矮桌。 见此,文昌郡主低声啐道:贱女人,竟敢说本郡主是狗!必须要好好教训你! 她使个眼色给靖亲王,暗示只要能杀掉苏闲,用毒药也可。 信息传达给十位男子,他们借由彼此身体的遮挡,在武器上涂抹见血封喉的毒药,再次向苏闲发动攻势,势必要取她性命。 苏闲捂嘴打个哈欠,凤眸水光粼粼,语气挑衅道:“真是没意思,你们若不使出看家本领来,我可要速战速决了。” 她挥动手中长剑挡下攻击,腕部灵活一转,借力使力把一人的兵器挑飞,正中身侧一人的胸口,剧毒让他当场丧命。 “啧啧~害人终害己,论使毒我可是你们的祖宗辈,看来诸位不过这点本事,本王妃已经没耐心和犬儿们玩了,送你们上路吧。” 只见苏闲凤眸乍放冷光,冰寒至极的视线似要将人冻僵,手中长剑招式凌厉,浑身的煞气毫不收敛地外放,片刻圆台上只有她一人站立,十个男子皆气绝身亡。 “不好意思,今日有些手滑,不小心将犬儿们都宰杀了,狗粮就由文昌郡主代他们接受吧,算是本王妃的补偿,其实与他们相比,我倒更想与你比试一番,可惜郡主只会嘴上功夫,武功完全不值一提,本王妃真是失望啊。” 文昌郡主被她明嘲暗讽,心头燃着团火气,却发作不得,圆台上的比试由自己先提出,比试的人选由自己提供,因着以多欺少,暗箭伤人的原则,也已经引起不少人对自己的不满,若在进行口舌之争,辛苦经营的形象便会悉数崩塌。 “好!想不到朔王妃竟然身怀武功,能轻松战胜十位男子,此次比试文昌落败,母后,你可还有想说的?”皇帝见缝插针,对苏闲的圣女身份深信不疑。 太后摇头以示无话可说,属于她的巅峰时期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偏居佛祠,安稳度过余生足矣。 “文昌,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既然朔王心中无你,不如另觅良缘,在场的男子有不少倾心于你,你选出一位,朕立即为你赐婚!”皇帝看一眼面色沉暗的靖亲王,此话算是对他的安抚。 比试结束后的苏闲退回座位,安荼体贴地为她斟杯茶水,轻声细语地询问是否劳累,这让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浑身寒毛倒竖,满眼不可置信,他们深知安荼骨子里的傲气,若非真心爱苏闲,断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文昌郡主阴沉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苏闲,见她与安荼“你侬我侬”,心中的妒意愈发沉积,转过头去不愿再看苏闲,视线却对上安茯,他对她微微一笑,略显阴柔的俊容徒生几分暧昧,丹凤眼闪过丝精芒,又生一计。 四皇子与七皇子势均力敌,她攻不下老七,却可以从老四身上下手,如今老四是太子,若有她相助,顺利登基的可能性会更大,虽然有个太子妃的存在,但听说太子妃私下豢养面首,不守妇道可是大忌讳,随时都能借此扳倒对方,她仍旧有机会成为一国之母! 即便老四是断袖,她也不是多么在意,因为她需要的并不是男人,而是权势!只要手握权力,形形色色的男人任她挑选,哪用别人来指手画脚! 思及此,她向皇帝施施然道:“启禀皇上,文昌希望嫁给太子殿下为侧妃。朔王的心不在文昌这里,我又何苦强求,太子殿下待人温和,仪表堂堂,文昌若能嫁给他,定然会幸福。” 闻言,安茯内心不屑,老七不想要的女人,转而投奔他的怀抱,原本就是掉价的货了,何况他喜欢的是男人,文昌这种心机女让他倒胃口!不过为得到靖亲王的支持,娶她未尝不可,无非多养张吃饭的嘴罢了。 “启禀父皇,儿臣爱慕郡主多时,之前碍于郡主心仪七弟,儿臣不愿强人所难,便未曾表达自己的心意,今日郡主提出嫁给儿臣,儿臣十分欣喜,愿父皇能够成全。”说着,他深情似海的目光落在文昌郡主身上,好个郎情妾意的姿态。 高坐上首的皇后心思百转,她的一个儿子失势,自然要助另一个儿子成事,当即出言帮腔道:“皇上,难得文昌肯嫁人,太子又喜欢她,不如成全了二人。” 皇帝沉吟片刻,余光瞥见苏闲自顾自地饮茶,对文昌郡主如何并不关心,不禁松口气,颔首道:“你们两情相悦,朕又岂能棒打鸳鸯,赐婚圣旨明日便下达。” 二人立刻做出副喜形于色的神情,双双跪地拜谢。 文昌郡主恶毒地瞪一眼苏闲,决心找机会除掉她,方能解恨,殊不知她今日的选择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仅离皇后的位置渐行渐远,反而落得个被人凌辱致死的下场。 “今日的夏宴朕十分高兴,见识了我夜啸国众多才女,成就了数桩良缘,所有的圣旨明日一道下发,宴会就此结束吧。”皇帝龙颜含笑,起身搀扶着太后,皇后跟随在身侧,迈步离开紫姹园。 “我们回去吧。”苏闲不愿在宫里多呆,这里的氛围让她厌烦,站起身子理理衣服的褶皱,凤眸隐约透着不耐。 安荼牵住她的手,桃花美目光彩熠熠,笑眯眯道:“我的王妃想回去,那我们便回去,正好咱们大喜之日临近,你可以提前试试嫁衣,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让绣娘抓紧修改。” 可惜不能邀请真正的岳父岳母前来,不过日后他会再补上一场婚礼! 九皇子与十一皇子交换个眼神,觉得苏闲不似看起来这般简单,对她的好奇心愈加强烈,加快步子跟上二人道:“七哥,我们很久没去你府上了,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你们不回去和塞外带来的‘特产’交流感情?我府上可没有异域美女,你们怕是要失望了。”安荼似笑非笑。 “七哥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咱们兄弟许久未见,想凑做一处喝酒谈天而已,难道七哥小气到连酒水都不肯提供?”九皇子将手臂搭于安荼肩膀,状似亲昵。 十一皇子走在苏闲一侧,看着她目不斜视地前行,主动搭讪道:“七嫂的武功如此厉害,不知是拜谁为师?” “你想知道?”苏闲挑眉,见对方神态期盼,悠悠道:“可我不想说。” “……”十一皇子甚为无语,觉得她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安荼对苏闲现在的态度见怪不怪,他都时常吃瘪,何况这两个对她来说算是陌生人的皇弟呢,“我的王妃不喜欢说话,若是她对你们说太多话,意味着接下来你们要遭受皮肉之苦了。” “七嫂的性子特别,怕是只有七哥能够容忍,不过七嫂真如传言所说不识字么?”九皇子明显不信,单看气质,她与乡野村姑丝毫不沾边。 “她识不识字有何关系,与她携手一生的是我,我反正不在乎。”安荼不愿多与他们说苏闲的事,语气微微低沉,幸而两人也是识趣的,即刻转移话题。 ------题外话------ 今天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天在宿舍发现了老鼠,买了粘鼠板没管用,今天竟然爬到下铺的床上了,可怕!默默码字的宝宝和舍友们把宿舍搬空了,结果仍旧没抓住老鼠,反倒有人来问我们是不是要卖掉外面的东西…… 有没有知道如何捕鼠的宝贝来支支招⊙▽⊙ 第一百八十六章 苏闲大婚 ?  天色湛蓝,浮云悠悠,朔王府内四处张灯结彩,红色成为主要的色调,今日是苏闲与安荼的大婚之日,朔王府内上下忙忙碌碌,身为新郎的安荼发话,若是喜宴办得好,王府下人的月俸翻一番,是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极为细心地打理着一切。 府外车水马龙,朝中的诸位大臣纷纷提着贺礼而来,管家脸上含笑地招待着,有人专门负责记录贺礼和礼金的数额,而负责安全的护卫隐匿在人群中,一切看似忙碌却又井井有条。 屋内,安荼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喜服,身形颀长,满头墨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由红玉冠和红玉钗固定,俊美无俦的面容满是笑意,桃花眼充盈着对接下来婚礼的期待,薄唇略微紧张地抿起,袖中攥紧的手心里沁出层汗水。 他一直以来的期待终于得以实现,内心紧张而又快乐着,苏闲今日即将成为他携手共度余生的妻子,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陪伴着她,彼此相互支撑,发掘生命中更加美好的事情,孕育含有两人血脉的后代。 初次相识的惊艳,相处中渐渐萌发的情愫,后来彼此增进了解,得到追求佳人的机会,再到现在二人成亲,他的心起起伏伏,随着女子而跳动,名为苏闲的毒愈发深入体内各处,附进骨髓,融合进骨血中再也无法分离。 她将成为他的女人! 这句话萦绕在脑海,刻进心底,让素来冷静自持的锦瑟公子彻底不淡定,露出痴痴的笑容。 “七哥,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不理会!”十一皇子用手肘碰碰他,唤回安荼纷乱的思绪。 “瞧七哥这副春情荡漾的表情,肯定是在想七嫂,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怎得七哥今日有些痴傻,莫不是高兴坏了?”九皇子出言打趣,想起今日便能看到苏闲的真容,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 安荼回过神来,目光落到镜子上,只见男子容光满面,神采奕奕,浑身透露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他自早上醒来,唇角的弧度就未改变过,始终上扬着,等待对他来说变得格外漫长,无比期盼见到苏闲。 “七哥,刚刚管家派人来禀,许多宾客都已经到了,就等着你这新郎官前去招待呢,而且新娘的花轿还有段时间才到,你不会要在这里干等着吧。”十一皇子不忍再看他愣怔的模样,不禁开口提醒。 九皇子呵呵一笑,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七哥,父皇过会儿应该会来,你若让他看到自己儿女情长的一面,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形象。” “无碍,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新娘,其余的不必在意。”安荼修长白皙的指尖抚过下巴,眼底缓缓流淌着柔情。 十一皇子从怀中掏出本画册塞给他,神秘兮兮道:“七哥,你身边连个暖床的丫鬟和侍妾都没有,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这是我搜罗的珍本,里面记载了多种姿势,保管你的新婚夜终生难忘。” 闻言,安荼挑眉,随手翻阅两页,接着将画册收好,拍拍对方的肩膀道:“这份礼物我喜欢,十一弟送得好。” “七哥,我这也有好东西给你。”九皇子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凑近他低声道:“将里面的药膏抹在你那,能够经久不衰,保管七嫂今晚离不开你。” 安荼虽然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用上此物,但还是接过收好,笑道:“你们倒是替我考虑得周全,不过今夜闹洞房还是免了,你们的七嫂不喜欢太过嘈杂喧闹,我怕她被扰得一生气,将我拒之门外。” “其实我觉得女人不能太惯着,否则她们会骑到男人头上,那还了得,尽管七哥你很爱七嫂,但也要适时敲打她。”九皇子双手环抱胸前靠着门柱,语重心长地传授经验。 “的确,女子嫁人后,乖乖呆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无论她有多么厉害,都不能违背女戒和女德,否则会让男人失了面子,惹人嘲笑。”十一皇子亦是发表见解,见识过苏闲的武功,他有些害怕自家七哥吃亏。 敲打?他可不舍得!何况她向来心中有数,认识她以来,还从未见她犯过错,何来敲打一说? 相夫教子?他喜欢的女子绝不是乖乖听话的性格,苏闲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等她的圣女身份公诸于众,将会有更多事务等她处理,只要她肯孕育后代,就已经很让人满足了。 安荼再三检查自己的姿容,确定毫无瑕疵后,笑眯眯地拽住二人,“走,陪七哥出去招呼宾客,今日来得人有些多,我自己忙不过来。” 这厢热闹非凡,另一厢礼部尚书的府邸鸡飞狗跳。 因为苏闲目前的身份是尚书的义女,为合礼数,她出嫁必须要从尚书府坐花轿,是以昨日她自朔王府移居到此。 而苏闲早上有赖床的习惯,偏偏为免误了吉时,新嫁娘需要早起梳洗化妆,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折磨。 在丫鬟和嬷嬷持之以恒地拍了半个时辰的房门后,苏闲终于从床上坐起身子,大发慈悲地让众人进来,就在她尚且睡眼惺忪的时候,嬷嬷已经将帕子沾湿,动作利落又不失力道地为她擦拭面容。 “把喜服拿来,准备伺候王妃更衣。”两位身量高大的嬷嬷将浑身瘫软的苏闲架起来,由丫鬟动作小心地为她穿上。 苏闲不愿动弹,索性任由众人拾掇自己,红色的霞帔仿佛燃烧的火焰,代表着喜庆和祝福,却化不开她心里的坚冰。 她坐在梳妆台前,麻木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着乌黑亮丽的发丝在丫鬟的手里变成华贵雍容的发髻,清浅的眉毛用黛螺细细描摹,狭长的凤目画着黑色眼线,更加凸显妩媚风情,不点而朱的唇瓣被略施胭脂,她天生媚骨,如此一化便透出无以言表的魅意,恍若惑乱人心的妖姬,配上冰冷的眼眸,顿时化身为冷艳的妖精。 丫鬟手拿脂粉犹豫半晌,苏闲原本就皮肤白皙,扑上脂粉也看不出差别,思来想去又放了回去,待一切就绪,众人将她围在中间,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妃不打扮的模样就极美了,如今这么一打扮,简直比画中的仙子还要美!”红菱看得入迷,喃喃出声。她昨日陪着苏闲一道过来,手艺比起宫里派出的嬷嬷稍微差些,如今苏闲的妆容是在嬷嬷指导下化出的,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老婆子我看过众多新嫁娘,包括皇帝的妃子在内,还没有哪位能美过王妃呢。”嬷嬷眼含欣赏,出言夸赞。 “王妃天生丽质,皮肤滑得好像剥皮的水煮蛋,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能娶到王妃这样漂亮的女子,朔王爷真是有福气。”丫鬟双眼放光盯着苏闲,暗忖谣言真是不可信,都说王妃面丑若恶鬼,以她之见,若恶鬼长这副模样,世上的女子恐怕都想当恶鬼了。 苏闲微微晃动脖子,头上戴着凤冠和许多钗子、簪子,简直要将她的脖子压断,成亲真是件麻烦事,怪不得一辈子一次就够。 敲门声响起,下人的声音传来,“王妃,准备好了没?轿子已经等在门外,吉时快要到了。” 嬷嬷反应过来,用红盖头遮掩住苏闲的面容,应声道:“王妃这就出去,你们去告诉少爷一声,准备背新娘吧。” 夜啸国成婚的习俗之一便是兄长将妹妹背上花轿,然后将妹妹送到夫家,因苏御和苏犀都不知苏闲成婚之事,所以这件美差就落到了礼部尚书之子身上。 当苏家兄弟知道此事后,很长时间没有给过安荼好脸色,他们一直期待着自家小妹出嫁时能背一背,结果被不知哪里冒出的便宜哥哥占去机会,心里怎么可能平衡,连暴揍安荼的心都有了。 “你们两个扶着王妃,千万小心着。”嬷嬷转头吩咐红菱和另一位小丫鬟,语气严肃认真。 苏闲撑着极重的脑袋,双臂被两个丫鬟挽着,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见到那抹鲜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早就候在院中的尚书之子立刻迎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苏闲背起,察觉身上的重量十分轻快,他步伐稳健,向着府外的花轿而去。 父亲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背好王妃,他对这个突然冒出的义妹十分好奇,曾问过父亲有关她的事情,可是得到的答案差强人意,仅仅是让他少管闲事,免得有性命之忧,甚至连累家族。 红菱掀开轿帘,苏闲被送入轿中,伴随喜娘的一声起轿,红色的杖队缓缓起步,向着朔王府的方向进发。 路上的百姓站在两侧看热闹,他们并不知道这是王妃的花轿,苏闲不但身份被隐瞒,成亲之事亦被故意隐瞒起来,只有贵族和官员知晓,安荼打算生米做成熟饭,先斩后奏,免得夜长梦多。 身穿喜服的新郎官穿梭在众位宾客间,俊容满含笑意,听着不绝于耳的祝贺声,心头漾开格外的甜蜜。 皇帝坐在专门准备出来的座位,看着安荼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成婚时的喜悦,也是这般举着酒杯同宾朋寒暄,不由得神思飘飞。 如今儿子成长为优秀的男子,他心中生出股作为父亲的自豪,亦隐约夹杂愧疚,这些年他对七儿子忽略太多,无论如何弥补都挽回不了逝去的父子亲情,但他身为帝王,即便伤感也仅是一时的,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选出位继承人。 单论才能和见识,安荼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他似乎并未表现出对皇位的兴趣,且有皇后党的阻挠,传位于他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好好规划一番才可。 “王爷,花轿来了!”管家从外面快步走到安荼身侧,气喘嘘嘘道。 安荼脚步一顿,将酒杯随手放在桌上,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 花轿稳稳落地,苏闲静坐其中,双手百无聊赖的交缠,按照习俗,在新郎没有踢轿门前,她是不准出去的。 从早上开始她未吃过一口东西,又被人折腾了许久,此刻五脏庙空空,发出咕咕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走来,她似乎看到食物在向自己招手,立刻挺直身子正坐,等待新郎接她。 伴随砰的一声,只听喜娘笑道:“朔王爷,您别激动,这一脚的力气可不小,踢得轿子差点歪了,您别吓到王妃。” 安荼示意管家发赏钱给喜娘,他迫不及待地掀开轿帘,将后背露给苏闲,轻声道:“娘子,为夫来接你了,上来吧。” 他刚才过于心潮澎湃,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轿子摇晃几下堪堪停住,虽然她胆子向来很大,但他还是怕吓到她。 捏起裙摆往前挪动两步,苏闲毫不客气地趴到男子背上,手臂揽住他的脖颈,低低道:“我饿了。” “小馋猫,我已经派人在新房里准备好了食物,等拜完堂将你送进洞房以后就可以吃。”安荼事先打听过成亲的流程,凭他对苏闲的了解,这姑娘肯定不会费心去打探,可是他不忍心让自家娘子挨饿,只能亲自准备了。 苏闲懒懒地趴着不动,觉得成亲让新郎背新娘挺好,毕竟男子不用戴重的要命的凤冠,且一戴就是一天! 是以她非常心安理得地依靠着他,男子的背部坚实有力,感觉十分舒服。 “娘子,该拜堂了,你这样抓着为夫,咱们没法鞠躬呐。”安荼轻笑一声,对她时常发懒的行为不置可否,却很享受彼此肌肤相贴的触感。 从人肉代步机上下来,她的手被牵住,二人缓缓往正厅走去。 皇帝与礼部尚书坐于椅子中,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一对新人,司仪高声道:“一拜天地!” 他们面朝门口鞠躬。 “二拜高堂!” 他们对着皇上和尚书鞠躬,伸手接过长辈给的红包。 “夫妻对拜!” 安荼与苏闲面面相对,抱着不同的心态彼此鞠躬,男子觉得自己终于达成所愿,女子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揭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的模样。” “朔王,别愣着,快动手啊。” “我们要瞧新娘的庐山真面目!” 起哄声四起,有善意活跃气氛的,亦有恶意挑事的,现场瞬间嘈杂一片,这种热闹的时刻,皇帝总不能强行制止众人说话。 夜啸国习俗,男女大婚时,拜完堂后要当着众位朋宾的面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以便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安荼露出莫测的笑意,语调轻快道:“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不过千万别被我的王妃迷住才好啊。” 话落,他抬手抓住盖头一角,长臂一挥,苏闲的面容暴露在宾客的视线中,嘈杂的声音霎时消失无踪,空气似乎凝滞不动,不约而同地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美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媚意,配上那双冰寒的眸子,别有番滋味。 不等众人回味,安荼再次将盖头蒙住,伶俐的眼神示意司仪继续。 “送入洞房!” 在喜娘和几位丫鬟的包围中,苏闲的身影消失在正堂,静谧的氛围陡然炸裂,男子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皆惊讶于朔王妃的美貌。就连皇帝都惊艳不已,觉得自己若是年轻个二十几岁,必然要争上一争! “嘶~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朔王爷好福气!”男子语气歆羡,太美的事物反倒让人生不出猥琐的心思。 “啧啧~七哥你今夜怕是要精尽人亡咯,如此妖娆的尤物,你绝对把持不住。”九皇子眼底闪过暗芒,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故意戏谑道。 “传言不可信呐,得见七嫂一面,世间哪还有女子能入得眼,怕是有不少男儿要误了终生。”十一皇子叹口气,同样心折于苏闲的美貌。 所以说,男人重视的首先是容貌,然后才是其他! 安荼不理会周围的夸赞,他的女人他自然清楚魅力有多大,不仅是容貌,心思和手段也是一绝,如今的他成为众多男人嫉妒的对象,被九皇子与十一皇子拉扯着到院中饮酒。 看到苏闲真容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安茯,他此刻心神俱震,觉得竟然有容貌与月鸾如此相似之人,可惜是个女子,不然他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 凭借幻药和一筐筐黄瓜,成功让苏闲塑造了月鸾这一身份,没有引起安茯丝毫怀疑,而华哥与红姬仍旧以月鸾舅舅与舅母的身份作为掩饰活动着,同潜伏在安茯身边甚久的不喜联合,挖掘着他的罪证。 注意到太子异样的安荼心中清楚缘由,不过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只要对方不做过分的事情,他还不打算撕破脸,至少也要等他和苏闲恩爱一段日子再说。 “喝酒,祝贺七哥抱得美人归,祝七哥七嫂百年好合。”十一皇子面前浮现出苏闲的面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九皇子倒满酒杯,神色认真道:“七哥代我向七嫂道歉,之前是我太过无礼。” 安荼明白二人想与苏闲接近,但他决不允许,遂转移话题道:“你们七嫂为人大度,不会放在心上的,今夜我们共度良宵时,我会让她忘记所有的不愉快,身体和心灵里都是我的存在。” ------题外话------ 安利两个好友的文文【谢谢提捉鼠建议的宝贝】 《一品田园妻》,苏子白衣 穿越成七品女县令,开山治水,铺路修桥,穷山恶水之地,变成富贵鱼米之乡。 一不小心成为了全国最富县?一不小心成为了全国的首富?顺便收美男暖床! 看一个小女子如何带着一群小老百姓发家致富、抵抗权贵、勾搭美男,打造田园盛世,共享富贵和平 《闪婚诱爱之暖宠佳妻》/尘梦 某天,欢喜冤家领证。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她心情颇为沉重复杂,而他神采飞扬。 安美妞:“现在咱们折回去换证还来得及吗?” 齐大少挑眉:“昨夜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你说要对我负责。” 安若青嘴角一抽,到底是谁吃亏啊! 这是一个傲娇、霸道腹黑男多年谋算,一步一步诱拐心仪女孩的温馨浪漫故事,爱她就要暖暖哒。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阴损文昌 ?  新房内,喜娘和丫鬟纷纷退下,苏闲坐在床沿,将红盖头连同厚重的凤冠摘下,随手放在旁侧,她在屋内扫视一圈,发现桌子上的糕点,以及藏在角落的油纸包,心中一动,立刻将油纸包捡起,坐到桌边为自己斟杯茶水。 拆开层层的包裹,油纸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她忍不住陶醉地眯起眼眸,想不到里面竟是荷叶鸡!安荼没骗她,果真准备了食物! 没有贵族女子的矫揉造作,饿了半晌的苏闲直接将袖子挽起,用手撕扯着鸡肉送入口中,荷叶的香气夹杂着肉香弥漫整间屋子,她将整只鸡吃入腹中,所有的骨头被封进油纸包中藏好,又捡了几块糕点吃,这才满足地走回床边,掏出嬷嬷临走时塞给她的春宫画册,倚着床柱悠悠翻阅。 直至整本书都被她翻完,外面的酒宴仍未结束,天色黑沉,红色的灯笼散发幽幽光芒,红菱进屋掌灯,笑着说道:“王妃可能要再等等才能睡,外面十分热闹,王爷被众位宾客拉着喝酒,一时半会脱身不得。” 苏闲颔首,双臂伸展后仰在床上,宽大的霞帔铺散开来,像绽放的火红花朵,她闭上双目,不知在想什么,却是渐渐进入梦乡。 今夜是个热闹但混乱的日子,随时可能有心怀不轨之人前来取苏闲的性命,是以她在睡觉时仍旧保持警觉,房门被推开时,那双华光潋滟的凤目已经睁开,陷入警戒的状态。 摆脱纠缠的安荼带着满身酒气进屋,他不想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迷迷糊糊地度过,便服下醒酒丹,驱除脑袋里的迷蒙,看着床上“躺尸”的女子,不禁露出宠溺的微笑,走到床边,躺倒在她身侧,一双桃花美目荡漾着万千柔情。 “现在还饿不饿?”他伸手抚摸女子娇嫩的面颊,柔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不饿,看现在时辰不早了,是时候睡了。”苏闲坐起身子,准备脱衣入睡。 安荼牵住她的手,唇边始终衔着温柔的笑意,“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成亲怎能少了它。” 二人相携来到桌边,安荼倒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自己举起一杯,彼此手臂相交,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合卺酒是安荼特地准备的烈酒,知道她酒量小,几杯就醉,醉后却别有番风情,乖巧撩人,遂故意劝她多饮两杯。 苏闲双颊染有绯红,清明的凤眸此时蒙上层朦胧,美艳的面容在灯光映照下更加迷人,却已经有七分醉意,懒洋洋地趴在桌边不愿动弹。 “不是说要睡了么,娘子岂能撇下为夫先睡,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呢。”他轻笑一声,手臂揽住她的纤腰,稍加用力便将女子绵软的身子带到怀中,鼻尖传来她独有的香味,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苏闲歪着头看他,红唇微微上翘,模样十分可爱,安荼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诱哄道:“娘子,你不想尝尝为夫的味道么?来,先亲亲我。” 她迷迷糊糊,不由按照对方的话行动,玉臂搂住男子的脖颈,主动送上红唇,安荼眼中闪过狡黠,低头含住那诱人的唇瓣,将她戴着的珠钗一一卸下,满头乌黑柔顺的发丝霎时如瀑般垂下,手掌放在苏闲脑后,穿梭在发丝间,不许她逃离。 灵活的舌撬开女子紧闭的贝齿,追逐着她的丁香舌,强势地侵略女子口中的每一寸空间,她口中仍留有酒香的余韵,二人的气息相互融合,辗转厮磨,纠缠不休。 苏闲的身子更加无力,任由男子强有力的手臂揽住,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交付给他,炙热而激烈的吻让周边的温度上升,空气中充满旖旎气息。 彼此的呼吸声逐渐加重,安荼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看着原本朱红的唇瓣此刻因亲吻变得红肿,晕上层盈盈水光,心脏的跳动愈发强烈,身体仿佛要烧着一般,声音沙哑道:“娘子,我们去床上。” 不等苏闲说话,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男子动作轻缓地将她放下,手指解开裙衫的系带,今日苏闲所穿的衣物是他找人专门设计的,只需照准位置解开系带,便会像绽开的花朵一般脱落。 女子如玉的肌肤在灯光下仿佛涂上莹润光泽,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藕臂,纤细柔软的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小巧玲珑的玉足,仿佛格外受造物主的偏爱,将美好的东西全部赠予了苏闲。 安荼喉结不由上下滑动,只听女子不满道:“为何我要一丝不挂,你却裹得严实,不公平!” 扑哧~ 他笑出声,手指轻刮她的鼻梁,温柔道:“你倒是何时都不忘与我计较得失,从骨子里就是个小财迷,为夫这就给你公平。” 说着,他解开衣服的盘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男子身体精壮,没有丝毫多余的赘肉,肩膀宽厚,胸膛白皙如玉,胯部较窄,绝对是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苏闲撇嘴,伸手将他拽倒,嘀咕道:“我不喜欢别人在高处打量我,你总是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为避免伤到她,安荼用手撑住床板,颇为无奈,她喝酒以后有些斤斤计较,又有些孩子心性,总之都是她清醒时不易见到的,无论哪点都非常迷人。 “接下来我就做你喜欢的事情可好?”他厚颜无耻道。 男子覆身而上,细细亲吻着她,不似刚才如烈火般灼热,此时他的吻如溪水般柔和,亲吻是男女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细碎的吻落在女子额头,鼻尖,面颊,唇瓣,让她神智渐渐迷失。 二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安荼与她十指相扣,俊美的面容是对女子深深的眷恋,他视若珍宝的女子终于娶到手中,终于能够与她亲密相拥。 “娘子,我爱你。”安荼情不自禁表达爱意,发出声舒适的喟叹,心情甚为满足。 苏闲秀眉微蹙,正想说话,唇瓣被男子覆下薄唇堵住,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入腹中。 热情如火焰燃烧,被翻红浪,琴瑟和鸣,垂落的遮掩住盎然的春情。 男子的沉闷音调与女子的浅哼交织成一曲原始乐章,今夜注定难以成眠。 天际露出鱼肚白,帐内云雨方歇,几经鏖战,苏闲已经筋疲力尽,而安荼却是精神奕奕,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贴传来的暖意直达心底,她终于彻底成为他的女人了! 安荼俊美的面容快要笑开了花,迟迟不肯离开她,彼此的交融让他觉得幸福满满,他在苏闲光滑的美背落下一吻,悠悠道:“娘子,昨夜辛苦你了,为夫不知节制,望娘子见谅。” 他昨晚行使做夫君的权利,整整七次才灭掉身体里的火焰。 “不要在我耳边说话,我好累,我要睡觉。”苏闲换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中,连眼皮都懒得抬。 原本按照习俗是要早起给公婆敬茶的,但苏闲身份特殊,且安荼的母妃早就去世了,皇帝便免去这一礼,也好给这对新婚夫妻更多的时间相处。 是以安荼能够怀抱美人,哪怕睡到天黑都无人打扰,“我陪你一起。” 二人相拥成眠,任凭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任凭日头高悬,任凭外面有递出名柬请求拜访之人等候。 哪怕安荼已经睡过一觉清醒过来,仍旧不愿起身,而是侧着身子单手撑头,柔和似水的目光包裹着熟睡的女子,她的脖颈和锁骨,甚至后背和小腿都有欢好的痕迹,颜色深浅不一的红痕彰显着他昨夜的癫狂,此刻方才明白为何会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了。 她是毒药,一旦沾上便会成瘾,可他甘之如饴! 新婚燕尔,自家娘子虽然无心无情,但面对他的挑逗,仍会有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所以他要尽量多留她一段时间,算是度过婚后的甜蜜时期。 日头西移,苏闲被五脏庙的空空如也饿醒,睁开惺忪的凤目,正对上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撇撇嘴道:“我饿了。” 安荼眉头微挑,凑上前压住她,故意扭曲她的意思道:“为夫昨晚没喂饱娘子吗?没关系,我们继续。” “走开,不然阉了你!”苏闲声音清冷,安荼知道她此话绝对不是玩笑,立即乖乖起身,十分贤良道:“娘子息怒,为夫这就命人端晚膳进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沐浴,身上黏黏腻腻不舒服。” “嗯。”她淡淡应声,背过身子披上昨日的外衫,隔绝男子一窥美景的想法。 下人从小门进入房中,将浴桶放置在内室的隔间,悄声退下,苏闲回头瞪一眼准备跟上的安荼,恶狠狠道:“站住,不准跟上来。” “为夫要伺候娘子沐浴才是,咱们洗个鸳鸯浴,可以节省时间,免得耽误你用膳。”安荼垂敛的眼睑遮盖住闪过的精芒,摆出副诚挚的表情,似乎在说:我是多么为你着想,快同意吧。 若是以往的苏闲,定会给他个白眼,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但如今无心无情的苏闲,考虑事情会以利益为重,她肚子饿,思维就围绕填饱肚子展开,因而应道:“洗鸳鸯浴可以,但是不准碰我!” “……”安荼顿时无语凝噎,不碰她算什么鸳鸯浴?自家娘子的思维真是让人无法苟同。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苏闲回首看他一眼,不耐地催促。 安荼忽然觉得自己自讨苦吃,面对如厮美色,只能看不能吃,甚至连碰都不能碰,他怕会憋坏,这种幸福又痛苦的折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在朔王府呆了半月有余,除却月事来的日子,苏闲几乎每晚都被安荼缠着欢好,两人会在院中打个天昏地暗,不用任何兵器,也不用毒药,而是单纯的拳脚对抗,苏闲战败,然后安荼会非常开心地扛着她进屋,欢乐地行敦伦治之礼。 阳光洒在床榻,苏闲从安荼的怀中醒来,看见身边的男子一脸魇足,笑得十分欠扁,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禁扶额道:“逸之,你与四皇子的争斗到了关键时候,不该花太多时间陪着我,且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用过早膳我便动身。” 逸之是安荼的小名,只有他逝去的母妃才知晓,如今苏闲成为他的妻子,他便让她如此称呼。 “你要去找崆峒印,如今半点消息也无,岂非大海捞针?混沌被镇压,暂时由几位上神看管,何不将此事告诉其余的男子,分派人手寻找呢?”安荼用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轻轻骚动她的面颊。 苏闲侧首躲过,解释道:“崆峒印如今的形态未知,且只能通过十大神器间的彼此感应才能寻到它,我们几人的神器已经认主,轻易不得离身,至于未认主的神器,无论交给谁都不能完全放心。若是神器现世的消息走漏,定会掀起争抢的血雨腥风,哪怕神器目前并没有传说中的力量,也仍旧无法阻止有些人的贪婪。” “此事目前只有你我知晓,力量未免太过薄弱,神器可遇而不可求,你当如何做?”安荼叹口气,深感无力。 “一切自有机缘,我昨夜梦到负责看管封印的神女,她说崆峒印在东南方向,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在狮冥国。”苏闲眉眼深沉,忆及昨日的梦境,心神微微恍惚。 那位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女子忽然入梦,说她虽然不可直接插手凡间事物,却能适当地给予苏闲提示,崆峒印出现在东南方向的帝王星附近,也就是说在皇室中人手里,狮冥国这一趟她必须走! 闻言,安荼埋首于她颈间,呼吸着馨甜的香气,语气不舍道:“娘子,为夫知道没有理由阻止你,不过记得注意安全,带上我给你配的暗卫可好?” 苏闲思虑片刻,她身边的暗影被支开处理事情,已经没有可以跑腿的人了,遂道“可以,但不得超过三个,否则目标太过明显。” “好,都听你的,我会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你记得与我保持联系。”安荼眯起眼眸,闪烁危险的光泽,这段时间他与自家娘子“浓情蜜意”,对太子殿下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娘子要离开,他也失了玩猫捉耗子游戏的乐趣,打算给对方个痛快! 用过午膳,苏闲换上一袭白色男装,手中聚骨扇轻摇,完全是副风流倜傥的贵族小公子的模样,而负责保护她的暗一着鸦青色长衫,扮作侍卫,暗二与暗三潜伏在暗中,视线紧紧跟随苏闲。 安荼双臂揽着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低头吻住嫣红的唇瓣,辗转吮吸,直到她双颊绯红,气喘吁吁,已然呈靡艳之姿,方才满心不舍地松开,嗓音沙哑富有磁性道:“娘子,快去快回,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找你。” “你给我爹娘去封信报平安吧,顺便将十大神器镇压混沌之事告知另外几人,但莫要透露我的行踪。”苏闲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毫不留恋地飞驰离开。 暗一顾不得同安荼拜别,立刻驱马追赶苏闲,却苦了暗中跟随的两人,两条腿与四条腿赛跑。 靖亲王府,文昌郡主歪斜在软榻上,神情慵懒地听着眼线的汇报,当提到苏闲的名字时,她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意。 那日夏宴的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她何曾受过那样的委屈,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不杀苏闲难泄她心头之恨! 尤其在朔王大婚时,她虽未受邀出席,但参加过婚宴的人皆言苏闲美若天仙,比她还要美上许多,怪不得朔王爷看不上文昌郡主。 当一个容貌长期受人夸赞的女子,某天忽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压下风头,还是在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方面,那么嫉妒和憎恶会如山崩地裂般强烈地涌出,萌生铲除对方的念头。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文昌郡主都是容不下苏闲的。 “启禀郡主,朔王妃在护卫的陪同下,女扮男装骑马出城了,我们的人一直暗中跟着,不知何时下手?”男子觑一眼女子,被她狰狞的神情吓出身冷汗,他在文昌郡主手下办事,自然清楚这位主子有多么心狠手辣,凡是得罪过她的人,无一不是惨死。 “哼!我还以为她要在朔王府里龟缩一辈子呢,既然她赶着送死,我就成全她!你传令下去,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她做掉,不要留下痕迹,我要让她行同此玉!”文昌郡主冷冷一笑,手中的玉佩被摔成几块。 自夏宴结束,她便动用自己全部的钱财,在江湖招揽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另派人随时盯着朔王府,只要逮住合适的机会,必然要取苏闲性命。 对方是个会武功的女子,可惜太过自大,出门竟然只带一个随身护卫,无形中给了她下手的机会,人家自己送死,她又怎会心慈手软呢。 “把这个给那帮杀手,里面是宫里秘制的迷药,药效比江湖的普通迷药强得多,万一有什么意外,就把药粉洒向她,保管她立刻昏迷,你给本郡主亲自盯着,必须看她死得不能再死,然后回来汇报。” 男子打个寒颤,应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文昌郡主阴鸷一笑,喃喃自语道:“朔王妃,你的死期不远了!看你命都没了,凭什么和本郡主斗!” ------题外话------ 明天日子特殊,许愿希望订阅可以多点 《一品田园妻》,苏子白衣 穿越成七品女县令,开山治水,铺路修桥,穷山恶水之地,变成富贵鱼米之乡。 一不小心成为了全国最富县?一不小心成为了全国的首富?顺便收美男暖床! 看一个小女子如何带着一群小老百姓发家致富、抵抗权贵、勾搭美男,打造田园盛世,共享富贵和平 《闪婚诱爱之暖宠佳妻》/尘梦 某天,欢喜冤家领证。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她心情颇为沉重复杂,而他神采飞扬。 安美妞:“现在咱们折回去换证还来得及吗?” 齐大少挑眉:“昨夜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你说要对我负责。” 安若青嘴角一抽,到底是谁吃亏啊! 这是一个傲娇、霸道腹黑男多年谋算,一步一步诱拐心仪女孩的温馨浪漫故事,爱她就要暖暖哒。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苏闲遇险 ??  骑马奔走在官道上,苏闲身形潇洒,衣衫烈烈,她头戴兜帽,露在外面的发丝随风飘荡,暗一骑马与她保持两米的距离,既方便保护,又不会不合规矩,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飞驰,带出阵阵飞扬的尘土,耳边只有啸啸风声伴随着马蹄哒哒声。 马速渐渐变缓,苏闲凤眸沉静如月下水潭般黑沉,察觉暗一驱马靠近,她从怀中掏出包药粉递给他,淡声吩咐道:“这是剧毒的药粉,一般解毒丸对它无用,有人打从出城开始就跟着我们,耐心不错,接连三日都不曾落下,眼下接近正午,路上只有我们,是下手的好时机。” 暗一接过药粉收好,望向苏闲的目光带着难以察觉的震惊,他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有些拳脚功夫的少女,顶多对付几个普通的侍卫,想不到她竟然早就察觉有人跟踪,甚至连对方下手的时机都有所预料!他家王爷娶的这位王妃绝对不一般! “你不必顾虑我,只需要联合暗二和暗三将他们全部歼灭即可,我身上有不少保命的东西,他们伤不到我。”苏闲语气冷淡,对自己被人盯上无丝毫紧张感。 马儿继续前进,尚未走出十丈远,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起,他们转眼间已被人包围,暗二和暗三出现在二人身边,手中的长剑蓄势待发,苏闲掏出三粒药丸分给他们,不等杀手发动攻势,她率先开口道:“杀,一个不留!” 足尖一点,她身姿如乳燕般轻巧地脱离包围圈,矫捷的身影落在路边的树干上,目光注视着下方的厮杀,神情冷酷。 暗一甩出苏闲给他的药粉,不料这些杀手反应敏捷,有人提早将面巾蒙上,有人迅速闭气,林林总总约十几人未中毒,他们如贪婪的狼,嗜血的眼神盯着苏闲,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寒光飞闪,鲜血四溅。 坐在树上瞧了半晌,苏闲眸子微眯,发现这些杀手都是亡命之徒,武功极高,对危险存有敏锐直觉,围杀经验更是丰富,仅凭三个暗卫抵挡,胜算委实不大,而她不愿浪费太多时间在看人打架上,遂身影一跃,亲自加入战局。 “文昌郡主倒是瞧得起我,雇佣你们恐怕要花不少钱财吧,她如今要省吃俭用过日子了。不知靖亲王掺和此事与否,毕竟他的宝贝女儿此举可是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呢。”苏闲抽出缠于腰间的软剑,灌注内力在其中,兜帽下的面容露出残忍嗜血的笑,她绝对不会放任对自己性命有威胁的人活在世上! 灵活的身影穿梭在战斗圈内,她所过之处留下断臂残肢,白色衣袍沾染喷溅的鲜血,头上的兜帽被扔在地上,面容遮掩在银色半面面具下,手中软剑嗡鸣,转眼已有数人丧命。 “清风无痕!她怎么会清风无痕?!这是穷白公子的独门轻功,大家小心,她不是朔王妃,她是穷白公子!”领头人看见标志性的银面与白衣,误以为苏闲是被雇来保护王妃的,当即大惊。 “该死,为何不早说朔王妃雇了穷白公子做护卫,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尊杀神啊,快撤退!” 闻言,暗卫们面面相觑,不由怔仲,这明明就是王妃啊,如假包换!不过他们并未纠结于此,心中清楚解决眼前的危机为重。 眼见同伙不断丧命在苏闲的软剑,余下的杀手准备逃窜,被苏闲和暗卫联手挡住,她冷然一笑,长剑一挥,凌厉的剑气削掉对面之人的一缕发丝,“想跑,不如问问我手中的长剑是否同意。” “穷白公子,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出于江湖道义,你不该插手!” “啧啧~阁下似乎不太了解无钱门的行事风格,听我给你解释一番:无钱门的大小事务决策,任务是否接单,全看的是穷白公子的心情,没有道不道义之分。很不幸,本公子的心情今日非常差,而保护朔王妃是我刚接的单子,若是让你们得手,岂非砸了我无钱门的招牌?”苏闲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几人,言语间冷厉无情。 “穷白公子,我们给你三分薄面,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束手无措,惹烦了兄弟们,天王老子也照杀不误!” “威胁我?看来你们忘记无钱门的绝杀令了,若是我性命不保,你们将遭受无钱门上下不死不休的追杀,到你们咽气为止,每日都要过躲躲藏藏的生活,诸位似乎很想体验一把呐。”她语气漫不经心,却让几人浑身渗着凉意。 “兄弟们,动手,若不放倒穷白公子,明年今日就是我们的忌日!”男子咬紧牙关,他们是亡命之徒,但并不是送命之徒,有活的机会,谁又愿意去死呢,何况兔子急了都咬人,他们更要拼一拼。 他攥紧手中的大刀,藏在袖中的手掌握有文昌郡主派人送来的迷药,趁着众人战做一团时,他直冲苏闲面门甩去。 清楚自己体内的奇毒会吞噬任何毒药,因而苏闲并未做保护措施,剑花一挽,男子的头颅滚落于地,双目圆睁带着不可置信。 见此,隐藏在暗处的眼线大惊,转身欲走,脚下踩住树枝发出喀嚓声,暗一听觉敏锐,立刻追去。 苏闲正杀得痛快,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直直倒地,两名暗卫顿时一惊,闪神之际被杀手砍中后背,踉跄着退后几步。 “暗三,你快带王妃先走,我来拖住这几个人!”暗二大吼一声,虎目圆睁,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杀手彼此对视一眼,自以为了然道:“原来不是真正的穷白公子,我就说嘛,穷白公子医毒双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倒下呢,差点被诡计多端的朔王妃给骗了,兄弟们,趁机杀掉她,我们去领报酬。” 形势急转直下,暗三将苏闲抱起,吹声口哨将马儿唤来,嘱咐道:“暗二,这里交给你了,一定要活着啊!” 话落,立刻策马离开,暗二手持双环刀,奋力阻挡欲追上去的杀手,即便如此,仍有几人突破防线。 对这段路并不熟悉的暗三只能凭着感觉走,闷头催促马儿前行,但很不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当看到面前的悬崖以及下面奔涌的河水时,深深地感到天要亡他。 “哈哈,你跑啊,怎么不跑了?今日朔王妃的命我们要定了!”面带刀疤的男子眼神不屑,步步紧逼。 暗三咬牙,将苏闲轻轻放在身后的地面,紧握武器,星目怒视对方,他简略估计自己的胜算,发现几乎为零,不由苦笑。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能坚持到暗一和暗二前来,那王妃还是有可能获救的。 思及此,男子眸光坚定,挺直身子阻拦在前,哪怕被对方三个人的刀刃割破皮肤也不退避,身体四处是刀口,鲜红的血液浸湿衣衫,血肉外翻。 “倒有几分血性,可惜没什么用处,你是护不住她的。”噗嗤一声,刀疤脸手里的刀穿透暗三的腹部,得意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双目满是不可置信,想不到对方竟以性命为诱饵,只为引他上钩。 暗三抽出插中刀疤脸的心脏的短匕,身子退后两步,以长剑为支撑站在苏闲旁侧,他能清楚感觉到身体温度的流逝,喃喃道:“王妃,暗三怕是没法保护你了,愿你吉人自有天相。” 说着,他强撑着最后的气力抱起苏闲,将她扔下悬崖,直直坠进滚滚的江水,那袭白衣瞬间被卷没消失。 “妈的,臭小子坏我们的好事,非宰了你不可!”两个杀手来不及阻止,恶狠狠地啐口痰,毫不留情将利刃刺入暗三的胸口。 “暗三!” 赶来的两个暗卫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亲眼看着兄弟倒地,被血泊包裹,暗一封住眼线的穴道,与暗二共同杀向悬崖边的杀手,强烈的愤怒成为无尽力量的来源,不过三招便将对方杀死。 “暗三,你忍着,我们去找大夫。”暗二声音颤抖,他们自幼在一处长大,感情早已胜似亲兄弟。 “我清楚自己活不了了,可惜没能保护好王妃,我将王妃扔进江水中,她兴许能够活下来,你们回去禀告王爷,让他抓紧派人寻找。”暗三目光虚渺,面容出现回光返照的红润光泽,他张口不知要说什么,终究未来得及表述便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暗一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声音哽咽道:“带上暗三的尸身,回府将一切禀告王爷。” 暗二颔首,背起浑身沾染鲜血的男子,暗一解开眼线的穴道,喂他服下毒药,三人带着一尸骑马朝朔王府赶去。 …… 道路空旷,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车内的布置华贵舒适,男子端身正坐,穿一袭紫色华服,正靠着车壁闭目小憩,在他对面坐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容秀丽,一袭鹅黄色的裙衫衬得十分活泼俏丽。 女子百无聊赖地掀开窗帘,目光瞥见外面缓缓流淌的溪流,撇撇嘴道:“皇兄,这一路你不是看书就是睡觉,真是无趣,难道不能和我聊聊天么?” “聊天?可以!你说,我听着。”男子眼皮未抬,淡淡道。 “切,若是再不到别苑,我会无聊死的,已经坐了六日的马车,浑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女子烦躁地挠挠头,对车夫说道:“停下,我要下去走走,再和这个闷葫芦呆在一处,我会被逼疯的。” 车夫恍若未闻,马车仍旧前行着,女子不由气急道:“皇兄,我要下去走走,御医说我的病不能总是呆狭小的空间,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男子睁开眼睛,看她坐立难安,确实是憋得狠了,言语间染上几分笑意道:“停车吧。” “是。”车夫应声,女子愤愤然,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男子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在浅滩漫步,见到不远处躺着个白色的人影,女子双目骤然放光,迈开步子跑去。 “不要多管闲事。”男子无奈叹口气,对躺尸的白影投去嫌弃的眼神。 少女对他的话不加理睬,伸手拨开挡住“尸体”面容的发丝,露出一张绝艳天下的面孔,她不由看得痴了,第一反应是摸向“尸体”胸前,确定一下性别。 原本白色的衣物被水泡得已然泛黄,隐约能辨出布料上乘,她稍稍用力,哧啦一声从中间裂开,裹胸的布条跃入眼帘,是男是女昭然若揭。 女子立刻回首,扯着嗓子喊道:“大哥,你快过来看看,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子,嗯……就好像话本中描写的妖姬。” 男子对“尸体”漂亮与否并不感兴趣,向前两步想要将自家妹妹拽走,却忽然顿住步子,身体内奇异的感受让他面色微变,加快步子走向“尸体”。 当视线落于昏迷女子的面容时,他心中一惊,暗忖原本该与安荼在一起的人为何会如此落魄地出现在这?容不得多想,他立刻退下外衫盖住苏闲,将她打横抱起,吩咐道:“莹儿,你去将马车收拾一下,顺带找件你的衣服,待会儿给她换上。” “大哥,你不会是看中这位姑娘的美色,想强行带她回去吧?”名唤莹儿的女子难得逮住戏谑男子的机会,笑咪咪地打趣他。 纳兰醉神色严肃,抱着苏闲的步子加速,“就你话多,还不抓紧按我说的做。” “是,莹儿遵命,不能怠慢了大嫂不是。”她吐吐舌头,迈开步子小跑,身子瞬间钻进马车。 当车夫看到主子怀抱不明物体时,伸手打算接过,纳兰醉摇头,淡声道:“你拿着干净的布巾去河边浸湿,顺便传信给文渊,让他抓紧赶到别苑。” “是。”车夫依言照办,纳兰莹从车内探出头来,笑嘻嘻道:“大哥,里面收拾好了,快把大嫂抱进来吧。” 清楚自家妹妹胡搅蛮缠的个性,纳兰醉也不解释,抱着苏闲进入马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目光落在她干裂苍白的唇瓣,不禁蹙眉,取过水壶递给纳兰莹,“你给她喂点水喝。” 纳兰莹拔开塞子,单手扶起她的螓首,另一只手拿着水壶送至她唇边,无奈昏迷中的苏闲本能性警戒,双唇紧闭,任凭水流缓缓淌下,顺着下颌流入衣衫的前襟,“大哥,她不张嘴,我没办法。” “用口哺给她。”纳兰醉将苏闲的衣袖卷起,指尖搭在纤细的手腕,他虽不是专攻医术,但简单的诊治还是可以的。 “你让我亲一个女子?不要!坚决不要!”纳兰莹眼珠一转,霎时掀开车帘钻出马车,笑盈盈地说道:“这种事情要交给大哥来做,毕竟是你捡她回来的,我知道大哥有洁癖,你若不愿喂她,就让她渴死好了。” 偷偷掀开窗帘一角,女子暗自窥视,只见纳兰醉面色沉暗,眉头微蹙,犹豫半晌叹口气,举起水壶饮一口水,接着俯下身子,两唇相贴,他撬开女子的牙齿,将水慢慢哺入,接连喂了几口,苏闲的唇瓣方才有些血色。 女子放下窗帘,笑得眉眼弯弯,自家大哥既有洁癖,又对女子敬而远之,但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他却主动显示出关心,绝不会是因为美色,他们之前肯定认识! “主子,湿布巾拿来了。”车夫鬼魅般出现,纳兰醉从马车中出来,将布巾递给女子,半支使半告诫道:“你去给她擦擦身子,顺便换身衣物,不要打什么鬼主意,不然到别苑就禁你的足。” “知道了,大哥真是小心眼。”纳兰莹白他一眼,重新回到车内,将苏闲身上的男装褪去,目光流连在她白皙的肌肤与凹凸有致的身材,清浅的眉色深深蹙起,隔着帘子伸出手去,“大哥,将你的玉肌膏给我,她身上有很多擦伤和划伤,需要上药。” 用布巾仔仔细细替苏闲擦拭一遍,动作轻柔地为她涂抹药膏,指腹传来的滑嫩触感让同为女子的纳兰莹十分羡慕。 待玉肌膏被吸收,略微吃力地为苏闲换上亵衣亵裤,思来想去觉得天气闷热,为避免捂住伤口导致恶化,纳兰莹找出纳兰醉的外衫给她披上。 “大哥,你可以进来了。” 话落,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车内,他坐在一侧,嗓音如圆润的玉珠相撞,十分清冽动听,却是对车夫道:“尽快赶路,明日必须到别苑。” 车内气氛沉寂,出于和花云归的兄弟情谊,不能对苏闲视而不见,纳兰醉询问道:“她伤势如何?” “很不好,身上有多处刮擦,有些地方伤口很深,被水泡得泛胀,若是我们没发现她,很可能会丧命。”纳兰莹神情严肃,明亮的双目含有丝心疼,她口吻认真道:“大哥,你最好抱着她,马车里的颠簸会让她的伤口撕裂,你们应该是旧相识吧,难道忍心看她受苦?” 男子无动于衷,就在纳兰莹欲指责他冷酷无情,不知怜香惜玉的时候,他伸出手臂将苏闲抱到自己腿上,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 怀中的身子绵软无力,美丽的面容十分安详,他见到的苏闲多是伶牙俐齿、斤斤计较的,还从未看到过她如此安静的一面,像一只温顺的猫,心头逐渐蔓延着奇怪的感受,揽住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几分。 两个月前的圣女继任大典还看到她容光焕发,美艳照人的模样,虽然情感被封,但她向来谨慎小心,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何况锦瑟公子对她心怀情意,该不会伤害她才是,那她到底为何弄到如此落魄的地步,竟差点暴尸荒野。 注视着女子无暇的容貌,他心中怃然一动,竟鬼使神差地亲吻了她的额头,待回过神来,不禁对自己产生几分鄙夷,暗道莫不是美色当前,被迷昏了头? “大哥,她叫什么名字?是个怎样的女子?”纳兰莹语气好奇,伸手捏捏苏闲的面颊,觉得对方能让大哥如此相待,必然不简单。 “她叫苏闲,是个厚颜无耻、精于算计、头脑灵活、才华无双的女子,不过她深得某些人的喜爱,与七大公子关系匪浅,你最崇拜的偶像穷白公子更是与她走得极近,你若能照顾好她,说不定穷白公子会邀请你去无钱门做客。”纳兰醉不知从何出摸出把梳子,蹙眉看着苏闲凌乱的发丝,动作轻缓地为她打理。 ------题外话------ 今天开始,任性地早发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她怀孕了 听到穷白公子的名号,纳兰莹迅速从他手中抢过梳子,将苏闲如瀑的长发握在手中,好似对待珍宝般梳理。 “她定然是个有本事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受穷白公子青睐。大哥,她长得这么漂亮,你说穷白公子是不是喜欢她?那你岂不是多了个厉害的情敌?” 闻言,纳兰醉嘴角微抽,似笑非笑道:“穷白公子会不会喜欢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穷白公子喜欢男人。” “男人?他真的是断袖啊!我还想着他若是没有心仪之人,就大胆的追求他呢,看来是没戏了,不过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纳兰莹不满地觑他一眼,手指穿梭在苏闲如缎的长发,夸赞道:“手感真好,比进献给宫里的绸缎还顺滑。” 纳兰醉无言,不愿搭她的话,替苏闲紧紧外衫,贴身的亵衣勾勒出女子有致的身形,他将目光移开,免得失态。 经过日夜不停地赶路,马车停在一处隐秘的别苑,这是狮冥国皇帝夏日休养的几处行宫之一,因为纳兰莹身体有疾,宫里的环境不适合静养,便让她来此处呆上数月。 下了马车,纳兰醉抱着苏闲来到一处宁静的院落,将她放在床榻,吩咐丫鬟好生照料。 而他则回到自己的屋子,命人准备好浴汤,赶了许久的路,他需要沐浴更衣,洗去满身风尘仆仆。 另一厢,接到召唤的文渊赶到别苑,他以为是纳兰醉身体不适,正打算去替他诊脉,却被眼尖的纳兰莹发现,直接拖进苏闲的屋里。 “这是我和皇兄救回来的女子,也是皇兄的熟人,还是可能成为我皇嫂的女子,更是与我偶像关系紧密的人,你快看看她怎样了,为何一直昏迷不醒?”纳兰莹将文渊按在床边,口气急切道。 文渊掀开薄衾,将手指搭在苏闲的腕部,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才收回手,“这位姑娘身中罕见的迷香,我会给她开方子,需要连续喝两个月才能醒来,另外,她怀有身孕,脉象显示胎儿已有一个月大。” “什么?你说她有喜了?”纳兰莹陡然抬高音量,目光古怪地盯着苏闲的小腹,十分佩服里面小生命的顽强。 “主子,这位姑娘她……”文渊听到脚步声转身,正打算再复述一遍,被纳兰醉抬手制止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为她熬药吧。” “是。”男子施一礼,提着药匣离开。 纳兰莹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巴,悠悠道:“皇兄,苏姑娘腹中有了孩儿,却如此凄惨地被我们发现,肯定是那个男子对她不好,你的机会来了,恰好可以捡个便宜爹爹当,等孩子降生,我便是现成的姑姑,皆大欢喜。” 她语气欢喜,甚为喜欢肉肉的小孩子,也就更加奋力地撮合自家大哥和苏闲。 “不要胡说,等她醒来我会派人将她送走。”纳兰醉阻止她的异想天开,却不由自主想到孩子的父亲问题,苏闲腹中胎儿只有一个月大,而她早在两个月前便与安荼离开,也就是说孩子是安荼的!而她身边又多出一位男子,七个名额也仅剩一个。 但他分明记得苏闲身中奇毒,在解毒前不能孕育后代,难道她的毒已经彻底解开? 思绪翩飞间,女子痛苦的呻吟声传入耳中,纳兰醉立刻走到床边,发现苏闲蜷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贝齿无意识地紧咬下唇,唇瓣渗出点点鲜红,薄衾被她紧紧攥在手中,骨节处因用力过大显得十分苍白。 “今天是几日?”他掰开苏闲的下巴,将床头的衣物塞进她口中,以免她咬伤自己。 纳兰莹满头雾水,看苏闲神情痛苦,五官皱成一团,怔仲道:“今个儿是十五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出去吧,记得将门带上,等文渊熬好药让他送进来。”纳兰醉用衣袖拭去苏闲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听着她时常逸出的痛苦音节,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皇兄,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病?或者是中毒了?你看她昏迷状态都如此痛苦,不如我将文渊叫来再为她仔细瞧瞧吧。”纳兰莹不忍再看她,担忧道。 “你不用多管,我会照顾她的,你先出去。”有些事属于苏闲的秘密,纳兰醉无法言明,他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她毒发,想不到竟然痛苦到如斯地步,对于苏闲的性子他也算了解,若非痛苦到极点,她断不会如此失态。 门被轻轻关上,屋内只有女子压抑的低吟,分筋错骨般的疼痛缠绕着她,许是因为怀胎所致,此次毒发格外强烈。 纳兰醉眼中浮现自己未曾察觉的怜惜,眼睁睁看她痛苦不堪,却无能为力,对这诡异的奇毒更加迷惑,猜测此毒也许不需全部解开便可受孕,但她若想活过三十岁,恐怕还是要凑齐七个至阳男子的精元。 整整一日,苏闲在昏迷中忍受着毒发,纳兰醉坐在床边陪着她,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文渊将药热了又热,直至夜幕降临,苏闲终于安静下来。 “该喝药了。”文渊端着重新熬制的药靠近床边,打算喂给苏闲。 纳兰醉摇摇头,伸手接过,看对方神情迷惑,风轻云淡地解释道:“她警惕性太强,直接喂药无异于浪费,交给我吧。” 低头饮一口药,舌尖的苦味逐渐蔓延整个口腔,他覆上女子娇嫩的唇瓣,以口哺药,如此反复十数次,整碗药方才见底。 “主子,您不是素来觉得药苦,最讨厌喝药么?为何会……难道这位姑娘腹中的胎儿是主子您的?”文渊不由愣怔,觉得男的俊美,女的妖艳,倒也般配,看向二人的目光透着似有似无的暧昧。 “你误会了,我们并无关系。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的身子就交由你调养,切记好生照料,我会时常来看看。”纳兰醉抱起苏闲,察觉她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被褥,遂道:“你换床新被褥来,顺便叫几个丫鬟来为她擦身子,玉肌膏我留在桌上了,等擦完身让丫鬟为她上药。” 文渊颔首,临出门时再次问道:“主子,这位姑娘真的不是您的意中人?” 毕竟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细心照料过哪位女子,别说是照料,除纳兰莹公主外,单是主子正眼瞧过的女子都没有。 “文渊,你话有些多了,她目前的身份是我的友人,你不可妄加揣测。” “是属下逾矩。”他自觉退下,去寻丫鬟过来。 纳兰醉坐在凳子上,怀中的女子身躯娇软,无意识地倚靠着他,仿佛脆弱的瓷器,稍微用力便会碎裂,与她平日的强势相比,此刻难得一见的柔弱,显得弥足珍贵,不由让他生出几分怜惜。 他于少年时便跟随师父四处游历,见过不少女子,或美或丑,或聪明或愚昧,无一能撩拨心弦,哪怕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子都不能激起他丝毫兴趣。 唯独苏闲,她的出现如疾风骤雨,突兀却又逢时,让他看不透彻,每每遇到都能见识到她不同的方面,不自觉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想知道接下来的她又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表现。 花云归曾说过,苏闲就好像罂粟花,稍微沾染上,便有了瘾,再也离不开她。 这样的女人无疑是迷人而危险的,是以他一直排斥着,避免与苏闲单独相处,怕自己逃不过这带有毒粉的美丽蝴蝶。如今他救下她,不知是否乃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师父曾预言她是他命中的劫,难道当真逃脱不得么? 若问他现在对苏闲的感觉,似乎仅是欣赏,连喜欢都达不到,而他虽不关心儿女情长,却也不愿与自己不爱的女人共度余生。 罢了,等她醒来,就派人送回去吧! 她身边有六位男子,他们会将她看得牢牢的,无论如何彼此间都不会再有交际。 —— 整整两个月,纳兰醉每日来为苏闲哺药喂饭,然后不做停留即刻离开,除月中十五外,没有踏进她的房间半步。 反倒是纳兰莹时常看望苏闲,趁她昏迷期间为她化妆打扮,玩得不亦乐乎。 今日又从嬷嬷哪里学到一种新的妆容,正打算为苏闲试试,熟料刚坐在床边,挽起袖子打算替她梳发,耳畔传来女子沙哑的声音。 “水,我要水。”苏闲觉得自己沉陷于黑暗中,奋力挣扎着想要脱离,但身体匮乏无力,仿佛被火焰炙烤,不由得低喃出声。 她说话了?应该是快醒过来了! 纳兰莹心中激动,迈开步子跑出门去,直奔花园方向。这个时辰皇兄一般在练剑,到那准能找到他! 果不其然,在香气满溢的花园内,纳兰醉旋身落地,将手中长剑扔给候在旁侧的文渊,接着用帕子拭去面容沁出的薄汗,似是漫不经心道:“她的情况如何了?” “主子不必担心,苏姑娘恢复的很快,估计这两日便会醒来。”文渊神情认真,一板一眼地回禀。 “她腹中的胎儿可是健康?”纳兰醉端起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俊美无筹的面容在阳光下蒙上层氤氲柔光。 文渊恭敬而立,回答道:“胎儿发育正常,具体情况要等出生后才能判断。” “嗯,你做的不错。” 一时无人再开口,气氛微微凝滞,纳兰醉心中犹豫片刻,问道:“马车和护卫都准备好了吗?” “启禀主子,昨日已准备就绪,车内铺上了厚厚的棉褥,以便减缓马车行驶产生的震动,护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他张口似乎还想再问什么,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纳兰莹的身影瞬间跃入眼帘,她因一路小跑使得面颊绯红,双目却放射精光,语气兴奋道:“皇兄,快去瞧瞧,苏姑娘快醒了,嘀咕着想喝水呢。” 纳兰醉朝苏闲的屋子大步走去,边走边问道:“她要喝水?你可喂她了?” “没有,我一听到她说话,就立刻跑来找你,再说不是一向由你喂水喂药么,我哪能越俎代庖啊。”纳兰莹讪讪一笑,打着马虎眼。 “你倒是会找理由,待会儿她若是醒过来,你不要胡言乱语,免得引起误会。”记起自家妹妹爱捣乱的性子,他只得防患于未然,提前打过招呼。 “我心中有数,皇兄不要总是提醒。”女子撇撇嘴,迫于对方的淫威,极其不情愿地点头。 二人进入屋中,纳兰醉倒杯水端到床边,只听苏闲低声呢喃,不知在说什么,左手将她的身子微微扶起,右手将茶杯递至她唇边,此时的苏闲没有拒绝,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完整杯水,纳兰醉轻轻放下她,心中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昏迷中的苏闲闻到股淡淡的龙涎香,每次她进食或者喝药时,都能闻到这个味道,干涸得近乎冒火的嗓子逐渐被水滋润,她挣扎着自黑暗中醒来。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苏闲声音虚弱,凤眸注视着面前的男女,满是疑惑。 闻言,纳兰醉心中一震,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柔声道:“你不记得我了?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苏闲摇头,脑海中的空白让她第一次情绪外泄,露出恐慌的神情,身子后退至墙边,察觉腹部的有明显的凸起,她怔仲道:“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的肚子为何鼓起来了?” “文渊,你过来看看她怎么回事?”纳兰莹觉得苏闲神色有异,对她与皇兄十分戒备,不由有些失落。 “走开,离我远点!”苏闲将枕头掷出,本能地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如今的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记忆的空缺让她惶恐难安,只想找地方躲藏起来。 见此,纳兰醉出言制止文渊上前,看着如小兽般竖起全身防御窝在墙角的女子,他低声道:“我是在浅滩上发现的她,估计是被上游湍急的河水冲来时撞到头部,导致的失忆,在她未镇定下来时,不要接近她。” 竟然失忆了!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纳兰莹眼珠一转,做出西子捧心状,语气殷切道:“大嫂,你难道不记得我和大哥了么?我们姑嫂的感情以前如此要好,你却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是太伤心了。不记得我倒也无所谓,但你怎能连大哥都忘记!你如今怀有身孕,胎儿已经三个月大,大哥期待着孩子的降临,在你昏迷的日子里衣不解带地照顾,终于盼到你清醒,想不到是这般结果。” “你的意思是……我肚子里有孩子,而这个男子是我的夫君?”若照以往来说,苏闲定不会轻易相信,但老话说一孕傻三年,她怀胎后本就不愿思考,再加上失忆,更加难以辨别真假。 “当然,我还骗你不成?你与大哥成亲一年有余,感情如胶似漆,恩爱非常。不过夫妻总有斗嘴的时候,那日你们二人吵架,你一气之下坐着马车回娘家,谁知路遇匪徒,你不小心跌落悬崖下的激流中,大哥没日没夜地派人寻找,终于在浅滩上发现昏迷不醒的你,请许多大夫来府上为你诊治,连神医的徒弟,喏,就是你用枕头扔的那位,都被请来了。”纳兰莹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指着文渊和纳兰醉滔滔不绝。 苏闲想起昏迷期间闻到的龙涎香,结合男子身上同样的味道,心中信了大半,凤眸澄澈清亮地看着纳兰醉,半晌开口问道:“你真的是我的夫君?” 对上她孩童般天真的视线,纳兰醉心中闪过万千念头,最终回答道:“自然,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夫人。” “夫君,你过来。”苏闲嫣然一笑,恍如千树万树的梨花骤然开放,清雅迷人。 纳兰醉心神微荡,走到床边坐下,厚着脸皮道:“夫人,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让文渊为你看看可好?” “不要!夫君,我肚子好饿。”苏闲主动凑近纳兰醉,伸展双臂笑眯眯道:“夫君抱我。” 如此孩子气的苏闲他未曾见过,美艳的容颜绽放如花般灿烂的笑意,不知为何,他心中无法拒绝,当即将她搂进怀里,诱哄道:“夫人乖,就让文渊看一眼,否则夫君无法安心。” “大嫂,文渊医术很好,你让他看看腹中胎儿的情况,也好叫我们放心。”纳兰莹随声附和。 苏闲从男子宽厚的胸膛探出头去,瞥一眼文渊,贝齿轻咬着下唇道:“好吧,不过夫君你要陪着我。” 话语间透露的浓浓依恋让纳兰醉心底萌生出难言的滋味,手掌轻拍她的后背,浅声道:“我陪着你,让莹儿吩咐下人为你准备吃食。” “嗯,夫君真好。”她埋首于男子胸前,用脑袋蹭蹭,声音软软腻腻,直击男子心中柔软。 纳兰醉掀起她的衣袖,白皙的手腕暴露在外,眼神示意文渊将手指搭上,凝神诊脉,片刻,收回手道:“确实是失忆,只能等她自己恢复,或者施加刺激才可恢复。”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开两副安胎药。” 屋中只余二人,纳兰醉的手臂环住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烁晦暗难明的光泽。 他今日格外反常,从苏闲能够自己饮水开始,就已经不对劲! 在莹儿说他是苏闲的夫君时,原本该斩钉截铁地否认,但他竟行动快于思考地承认了! 而她要他抱抱,对他怀有的浓重依恋,这让他欢心雀跃,怀里充盈的触感让他漂浮不定的心首次有安稳的感觉。 种种异于寻常的表现,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也中了名为苏闲的毒,明明他们相处不过两月,且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为何自己平静的心胡会皱起涟漪,莫非他真的喜欢她?亦或是美人如花,使他色令智昏? 第一百九十章 想通心意 ?  朔王府,书房,安荼站在书案后,手持狼毫笔,凝神在纸上作画,线条被慢慢勾勒,他眉眼间溢满柔和的思念,每一笔都倾注了爱恋,许久,他放下笔,只见画中女子媚世烟行,穿凤冠霞帔,眉眼精致,容貌美艳。 对着画卷端详许久,安荼叹口气,动作小心地将画卷起,对着暗处问道:“有没有王妃的消息?” “启禀主子,尚未发现王妃踪迹。”平板无波的声音幽幽响起。 “继续派人在暗中寻找,加大搜寻力度!文昌郡主如何了?”安荼语气透着浓浓的厌恶,浑身杀意凛然。 “靖亲王的骨灰被用茅山道法镇压,永世不得超生;文昌郡主被充当军妓,在众位士兵身下苟延残喘,于昨日丧命。” 自两个半月前暗一和暗二浑身染血而归,带回苏闲掉落悬崖激流的消息,他的心便一直悬着,采用雷霆手段将他们带回的男子拖进刑室亲自拷问,不多时便撬开男子的嘴,得知文昌郡主买通杀手要苏闲的命,竟连宫里特制的迷药都用上了!可见靖亲王亦知晓此事,且是帮凶! 他当即入宫,将安茯通敌卖国的证据上交给皇帝,顺便递上奏章,里面记载了安茯与朝中几位重臣结党营私,在民间强抢有姿色的民男豢养在外宅,随意斩杀别人性命,贪污救灾公款,一桩桩丑事皆被上呈给皇帝,龙颜登时大怒,派人将安茯收监天牢,经过审问一切属实,准备秋后问斩。 听闻此事的皇后大惊,跪在大殿外请求皇帝从轻发落,直至昏厥被人抬走,仍旧未令皇帝改变主意,反倒迎来道圣旨,言及皇后失德,教子无方,迫害嫔妃,心思歹毒,将其废除,赐三尺白绫和鸩酒一杯,另立良妃为皇后! 而安茯的府邸被查收,外宅的男宠被统统遣散,苏闲早先嘱咐过安茯,保舞墨与绿茵安全离开,他依言照办。 苏闲遇险使安荼失去耐性,他雷厉风行地扳倒安茯,又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冷厉地铲除对方势力的余孽。 距离上呈通敌卖国的证据过去三日,安荼再次进宫,将苏闲遇险失踪一事禀告皇帝,帝大惊,安荼又将文昌郡主和靖亲王父女雇佣杀手,围杀苏闲之事道来,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加以分析,最终皇帝一道圣旨下达,驱逐靖亲王和文昌郡主出皇籍,昭告天下二人谋害朔王妃未遂的罪行,将他们交由安荼全权处理。 圣旨到手的当晚,安荼带人潜进靖亲王府,喂靖亲王吃下软筋散,点住穴道,接着派人将文昌郡主的手脚筋挑断,毁去容貌,毒哑嗓子,命人送她去军营充当军妓,而后他放一把火,整个靖亲王府在熊熊烈火中烧了三日三夜,靖亲王未来得及施展的野心和文昌郡主的皇后美梦付诸一炬。 尽管他在朝中已无敌手,但苏闲遇险失踪,长时间杳无音讯,手下的人四处搜寻无果,他日渐焦灼,遂写信将此事告知其余五个男人,意料之中,他们很快赶到朔王府,随行的还有君无忧,几人先是将他围殴一顿,然后说苏闲目前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她的命牌并未碎裂,安荼的心方才稍微放下。 之后安荼把苏闲告诉他的在冷家秘地接受传承的过程告诉众人,经过商讨,一致决定分两拨人手,一批负责寻找药材,另一批负责寻找苏闲,等找到她,无论如何都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奇毒该是不会受迷药影响才对,为何会忽然昏倒? —— 别苑,引起轩然大波的苏闲此时正浑然不知地依偎着纳兰醉沉睡,她怀孕后极度嗜睡,性子亦变得非常粘人,每刻都离不开纳兰醉。 就好像是雏鸟,破壳而出的那一刻,将第一眼见到的活物当作母亲,而苏闲则是昏迷后醒来,脑海中空白一片,将第一个熟悉的人当做依靠。 纳兰醉坐在木凉亭内,身子后倚着凭栏,左手扶着女子的纤腰,任凭她的额头顶着自己的下巴,在怀中睡得香甜,右手持信笺,看上面记录着的最近发生的大事。 须臾,他用内力将信笺化作齑粉,随风逝去,复杂的目光落在女子熟睡的面庞,伸手替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小心。 “大哥,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带着大嫂在这里躲清闲呢。”纳兰莹大大咧咧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男子不禁蹙眉,淡淡道:“轻声,不要打扰她。” 闻言,纳兰莹笑得暧昧,坐在石凳上,低声抱怨道:“大哥,每晚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如何,可惜看的到吃不到,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还说对人家没意思,没意思你抱这么紧做什么?既不许我带她四处逛逛,也不许我太靠近她,我好不容易有个伴,反倒成为你的专属物了。” “噤声,莫要胡言乱语。”纳兰醉瞪她一眼,看怀中女子睡得沉沉,不由松口气,他现在非常不希望苏闲恢复记忆,因为这样她便只属于他一人。而他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模样,喜欢每日清晨睁开眼就看到她在面前,喜欢她偶尔迷迷糊糊似孩子般缠着他听故事,他不得不承认,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喜欢上了她。 这抹艳丽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心中,日久生情也好,一见钟情也罢,劫难也好,苦难也罢,都抵不过她如今的一个灿然微笑。 原来她竟然如此吸引人!他曾见过她的强势无耻,能够斤斤计较地与他谈合作,不肯吃半点亏;他曾见过她的娇俏可爱,与花云归温柔小意地腻在一处,笑魇如花;他曾见过她的冷若冰霜,如高贵的神女睥睨芸芸众生,举杯饮酒;他曾见过她的惊世之才,针对当今形势侃侃而谈,面容平淡;他曾见过她一袭红衣舞动,芳华照人。 她好像一本丰富多彩的古卷,每每掀开都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又如醇厚的美酒,让人品过便唇齿留香。 “大哥,你要把她带回宫么?要立为太子妃?”纳兰莹直勾勾地盯着男子,想从他的面容发现蛛丝马迹,无奈只能看到他温柔地注视苏闲。 “现在情况不定,等等再说。”他并不认自己喜欢苏闲已经到了能够容忍她身边有其他男子存在的程度。 闻言,纳兰莹神色一正,不复先前的嘻嘻哈哈,语气认真道:“大哥,你如果不打算对她负责,等她腹中胎儿平安生产以后,我就将真相告诉她,然后写信送去无钱门,让穷白公子来将她接走,在此期间,你不可以对她做任何违背君子之礼的事情,否则我会一辈子瞧不起你。” 她目光凌厉,属于公主的气势外放,身为女子,她很清楚苏闲不会希望失忆时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发生过什么,那样的感觉很不爽,甚至让人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莹儿,你不明白,她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足为外人道。”纳兰醉叹口气,望向苏闲的目光愈发晦暗,隐含无奈。 “大哥,她的情况如何我不清楚,但我身为女子,懂得女子的心思,你若不想两个人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最好想清楚自己的心思再行动!” “唔……”她陡然加重音调,苏闲被吵醒,睁开惺松的睡眼,呆呆地盯着二人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莹儿脸色这么难看?” 一脸呆像的苏闲简直要萌化了纳兰莹的心,她凑过去搂着苏闲的胳膊,笑嘻嘻道:“大嫂,我的脸色哪里难看了,都怪大哥不让我来找你玩,我的自由被限制得死死的,心里不痛快而已。” 苏闲仰头,凤眸水光朦胧,声音如清冽的山泉,劝道:“夫君,你可以稍微放宽对莹儿的管束,她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不可太过严厉。” “……”纳兰莹无语凝噎,照年龄来说,自己似乎比她要大一岁。 纳兰醉强忍着笑意,俯首贴着苏闲的面颊,轻声道:“嗯,就依你所言。” 她低下头,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凤眸是柔和的笑意,属于一位母亲独有的温柔,“夫君,等孩子出生,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现在想名字为时尚早,等孩子出生后再想也不晚。”他毕竟不是孩子的父亲,没有资格取名,莹儿说的话有理,等孩子成功降生,他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若仍旧仅是单纯的喜欢,便送苏闲回到其余几位男子身边,若他爱她,似乎更不能独自拥有她。 “也对,夫君,我好困。”浓浓的倦意袭来,眼皮变得沉重,苏闲螓首靠在男子胸前,即刻睡去。 纳兰莹还未来得及和她说几句话,不由懊恼道:“大哥,都怪你!我原本是想找她同去看画呢,你一插言,白耽误许多时间。不过孕妇都是如此嗜睡么?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好像彘儿一样,犯迷糊的样子很可爱,什么时候我能和她一起睡就好了。” “你该多了解这些东西才是,毕竟日后你是要嫁人生子的。嬷嬷说不同人怀胎期间反应不同,她属于极度嗜睡的,身边一刻都离不开人,用膳,走路,甚至是如厕的时候,皆需有人在旁看顾,免得发生意外。”男子把她打横抱起,向书房走去。 “大哥,你不会是要带她去书房吧!为何不送她回房休息?” “我这几日一直陪着她,积累的公务还未处理,且书房的软榻足够宽,她在那一睁眼便可以看到我,免得她醒来后再来寻我,发生意外岂非得不偿失。”纳兰醉步伐稳健,有力的双臂支撑着苏闲的体重,身上的狂霸之气化为绕指柔情。 “处理公务太没意思,我还是去找文渊吧,他最近似乎在查阅能够治疗失忆的方子,我正好去帮他。”纳兰莹语嫣不明,转身离开。 进入书房,将苏闲轻轻放平,脱下穿着的外衫为她盖上,手掌抚摸女子柔顺的发丝,素来内敛的眸子流露出浅浅不舍,如此平静好似寻常夫妻的日子,温情满满,如果她离开了,自己会舍不得吧。 苏闲,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彼此每日都呆在一起,其实不仅是她对他依赖着,潜移默化中他亦习惯她的存在,若是看不到她的身影,心中会隐约难安,必须确定她到底在何处,在做什么,方可安心。 也许他该逐渐远离她,至少在泥足深陷前,给自己个缓冲的阶段。 纳兰醉这样的男子,面对感情,始终保有一份理性,在爱未深沉时,理性永远占据上峰。 …… 苏闲身边的诸多事宜逐渐交由丫鬟接手,纳兰醉出现在她身边的次数日益减少,晚上则以她身子沉重,两个人睡不方便为由,不再出现在她的房间,甚至在月中毒发时,陪伴在侧的也只有纳兰莹和文渊。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苏闲的肚子愈发鼓胀,她大多时间呆在屋中看书,往往看着看着便睡去,醒来后再接着看,日子单调而乏味。 她想去找纳兰醉,每次都被侍卫拦在书房外,以忙碌为由制止她的靠近,偶尔在花园中看到他,欲上前打个招呼,他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她,谈笑风生地与旁人离去。 即便失忆了,苏闲骨子里仍旧是高傲的,她以为纳兰醉是她的夫君,所以她视他为家人,亲近他,关心他,却唯独没有意识到是否喜欢他。如今察觉男子对自己的亲近与关心表现出抗拒,那她便决不允许自己继续热着脸往上贴! 曾经听纳兰莹提起过,她似乎与无钱门的穷白公子交情匪浅,而穷白公子医术绝伦,若是她无依无靠了,应该可以借助穷白公子的力量,重新寻回自己的记忆,她始终相信,女人当自强,依靠男人是永远不行的! 苏闲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是以她在清醒时提笔落墨,直到写满整页纸,将信笺折好放入信封内,开口唤丫鬟进屋。 “紫鸳,扶我去书房。” “夫人,您这月总共去了三次书房,没有一次能进去,真的还要再去吗?”丫鬟搀扶着她,看着女子美丽的面容,心中不由惋惜,如此美貌,都不能入太子殿下的眼,却还不知放弃,这女子未免过于厚颜了些。 苏闲淡淡瞥她一眼,不自觉散发凌厉的气势,那是属于上位者的霸气,紫鸳感受到威压,立即低垂下头,沉默着扶她出门。 手掌放在小腹,心思紊杂,腹中的胎儿偶尔会踢她,说明生命力活跃,为人父母,这种喜悦却只有她一人独享,凤眸难得闪过丝精芒,被垂敛的眼睑遮挡,二人缓步来到书房外, “夫人,主子正在处理事情,不准任何人进去,请回吧。”书房门口的侍卫挡在苏闲面前,语气机械僵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 “纳兰醉,你不必躲着我,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苏闲语气冷冷淡淡,透着难掩的疏离。 清冽的嗓音隔着门扉传入耳中,纳兰醉持笔的手一僵,心头衍生复杂的感受。 莫非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他每日都会命人汇报她的情况,昨日分明是老样子,今日就忽然恢复? 这有些让他措不及防! “让她进来。” 闻言,侍卫侧身让开条路,苏闲抽出手臂,侧首对紫鸳吩咐道:“你在外面等我。”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苏闲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进入,在书案前站定,她从修中掏出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语气浅淡道:“这是给你的,我会尽快离开这里。” 纳兰醉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女子无表情的冷漠面庞,顺着那双白皙的玉手,视线落在信封上,和离书三个大字顿时让他哭笑不得。 原来她并没有恢复记忆,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更糟糕。 她一直以为自己嫁给了他,给予他全身心的依赖,将自己最率真的一面展露给他,以妻子对丈夫的心看待他。但这段时间他刻意的疏离已然让女子察觉到异常,三番四次的避而不见耗尽她的耐性。是他忘记了,无论失忆与否,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苏闲!她会给出机会,也会毫不留情地收回机会,就如现在,她干脆直接给出封和离书,打算与他一刀两断! 若是他就此收下,恐怕今生都不会再有接近她的机会,回旋无地。 “为何?”男子拿起信封,并未拆开。 苏闲努力挥去袭来的困意,凝眉道:“君若无情我便休,与其浪费两个人的时间,不如干脆放手,寻找属于各自的幸福。” “你离开我这,想要去哪里?”男子继续追问。 “听莹儿说我与穷白公子关系甚好,我会拜托她帮忙送封信给穷白公子,让对方尽快来接我离开。”苏闲眸子平静,不紧不慢道。 “你……不喜欢我?”男子犹疑片刻,开口问道。 “当初既然肯嫁给你,应该是喜欢的,不过现在没有太多感觉,正好趁我对你情根未种时离开,免得日后为你伤心。至于孩子,你收下和离书后他便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早日另觅佳人,多生几个不成问题。” “……”纳兰醉无言,孩子本就与他没有关系,但她想要与他没有关系,现在似乎有些晚了。 他疏远她是为弄清楚最近混乱的感情,因为他觉得喜欢是男女相处甚久,彼此朝夕相对,从而衍生出来的依赖感,若是他远离苏闲,这种喜欢会淡去,逐渐消弥。 但事与愿违,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女子或嗔或喜的面容,强忍着不去想起她,可仅仅三日,他便派人去暗处盯着她,每日汇报她的情况,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怕是栽了。 不过他不肯承认,始终做垂死挣扎,随着苏闲主动来找他的次数逐渐减少至零,他开始担心是不是对方已经不再依赖他了。 刚才听到她的声音,纳兰醉是欣喜的,可她的冷淡又让他无措,终于,他引以为傲的耐性被彻底打败,与苏闲的干脆相比,他断不了,无法放开她的手,也不想放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愿她安好 ?  苏闲微眯黑眸,红唇轻启道:“既然你已收下和离书,那你我就一刀两断了,我身子不便,就先告辞。” 话落,她转身欲走,男子出声叫住她,“等等,我并没有收到什么和离书,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夫人,无可更改。” 苏闲收回落于碎纸的视线,不愿理会他,顿住的步子再次迈开,一双手臂倏地从身后环住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只听他道:“这段日子冷落你,是为夫的不对,在此向你赔礼了。难道夫人不肯给为夫弥补的机会吗?就这样冷酷地抛却我们曾经的感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对心爱的女子,主动出击才是王道,纳兰家的人,一旦认清自己的心,就不会再犹豫,无论如何应该先占下,不然等苏闲哪日恢复记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他岂非哭都没地方哭。 “纳兰公子,你说笑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皆已成为过往,做不得数。”怀孕的女子性子较为反复无常,喜欢耍小性子,苏闲被冷落许久,吃了数次闭门羹,心中极度不平衡,自然要端起架子。 “夫人,为夫诚心向你认错,俗语言在一在二不再三,你不能一次就将为夫打死吧。”他埋首于女子颈间轻蹭,无耻地使出撒娇招式。 苏闲僵直的身子逐渐放软,推开他的脑袋,肚子忽然传来微微的痛意,不由得蹙眉。 察觉手臂处的动静,纳兰醉一惊,心思活络,当即借用安荼的孩子,语气诚恳道:“孩儿在踢你呢,他定然是想让你给为夫次机会。夫人,看在孩儿的面上,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为夫这回可好?” 他俊容含笑,以孩子转移苏闲的注意力,只听女子妥协道:“嗯,就给你次机会,先松开我,我要回房。” “夫人又困了?就在这里睡吧,为夫喜欢看你睡觉的模样。”纳兰醉将她抱起,轻轻放在软榻上,在她额头落下记吻,柔声道:“等为夫处理完公务,就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到时候叫你起来。” “好,不过紫鸳还等在外面,你让她先回去吧。”苏闲咕哝几声,逐渐消音,已然快速入睡。 再次醒来的苏闲正处在移动中,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由男子抱着回房,不禁说道:“夫君,我最近睡得时间好像越来越久了,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问题?” “别多想,原本怀孕的女子就嗜睡,且你体质不同,不能用一般眼光看待。夫人,今晚多吃点,为夫有事情告诉你。” 房内丫鬟已经将晚膳摆好,二人坐在桌边,纳兰醉细心地为她布菜,看女子吃得津津有味,唇边的弧度愈发加大。 命人将残羹剩菜收拾下去,端着文渊送来的安胎药,纳兰醉作势要一勺一勺地喂她。 苏闲撇嘴,直接夺过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男子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盐渍梅子塞进她口中,方才压下那股苦味。 烛火轻摇,在外面扣上层琉璃灯罩,房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二人躺在床上,苏闲侧着身子,男子自后面搂抱着她,胸膛贴近她的后背,姿势十分亲密。 “夫人,为夫有话要告诉你。”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盘旋,徒增几许旖旎风情。 “你说,趁着我现在不困。”苏闲将手覆上肚子,正盖住男子的手背,她体温偏寒,喜欢贴近热源,手心里的热意令她十分舒适。 纳兰醉深吸口气,女子的甜香让他陶醉,黑暗中耳垂不由得染上淡粉,低声道:“我们行敦伦之礼吧,你身中奇毒,每月十五会毒发,只有同男子欢好方能解毒,否则便会一直遭受毒发困扰。” 此事他考虑了整个下午,如今苏闲身边已有六个男子,若他与她行房,那奇毒就可以彻底解开,尤其是她现在怀有身孕,随着日子的推延,很可能会在接下来毒发时小产。 且他已经决定与她携手共度余生,若是毒不解开,她寿命不过三十岁,他岂能让她抛下自己离开呢? “夫君,我虽然嗜睡了些,但脑袋没有睡傻,若我的毒通过行房能解,为何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却仍然中着毒呢?我这个月毒发时,你又为何不来我房中为我解毒呢?”苏闲嗤笑一声,丝毫都不信。 纳兰醉捏捏她的面颊,不紧不慢道:“因为先前我还未寻到解药,只能每月十五与你欢好,暂时缓解你毒发时的疼痛,就在几日前,我终于从神医那里得到解药,不过此药只有男子服下,然后通过行房才能将药效传导给你。”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结合先前对苏闲身体情况的了解,倒也找不出破绽。 苏闲自清醒后,生生忍受过毒发带来的分筋错骨般的疼痛,犹疑片刻,想着与他是夫妻,行敦伦之礼也无妨,遂道:“那你动作小心些,不要伤到孩子。” “嗯,我会控制自己的,今天下午为夫特地搜罗了几本春宫册,选出的几种姿势都是适合怀孕女子的,你放心便是。”想起今天下午在书房翻阅整整一个时辰的春宫图,看得气血翻涌,他不由得面红耳赤,幸亏烛火昏暗,看不真切。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初次开荤的男子容易食髓知味,看来今夜不好过了。 放下床帐,将苏闲的身子放平,动作温柔地褪去她的衣物,光裸的肌肤因接触带有凉意的空气而出现细小的疙瘩,男子扯过锦被为她盖上,接着将自己的衣物脱下,侧身躺倒,彼此面对面相望。 他身子前倾,吻住女子娇嫩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微漾,不同于先前给她喂药时的感受,此时的他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甘霖,不由地迷醉其中,舌尖撬开贝齿,小心翼翼地探入,追逐着丁香舌,清明的双目此刻染上情欲,唇瓣相贴,辗转厮磨,纠缠不休。 密实的空间内温度急剧上升,二人的呼吸声加重,耳垂处传来的湿热让苏闲浑身似有电流淌过,身子登时软做一汪春水,凤眸蒙上层氤氲朦胧的水汽。 男子的肌肤如火炉般炙热,热情的吻如急促的雨点落下,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脊背,在腰际游移摩擦,苏闲檀口微张,逸出声难耐的低吟,纳兰醉低低一笑,凑近她道:“夫人,为夫今夜是你的人了。” 苏闲神智散乱,并未听出他话中的奇怪之处,只闻男子发出声舒服的喟叹,她清浅的眉色皱起,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 从不知男女之事竟如此美好,纳兰醉不禁沉醉其中,若不是顾及她腹中的胎儿,恐怕会如饿狼一般不知节制。 手掌紧紧握着女子笔直的小腿,彼此的身躯贴得严丝合缝,他气喘着笑道:“夫人,为夫不仅是耐力型,其实也是速度型,等你生下孩子,再体验一下为夫的速度。” 女子唇瓣微抿,细碎的音节从唇角逸出,虽被他厮摩半晌,但体力消耗并不大,反过来打趣他道:“你慢慢等着吧,还有五个月呢。” “夫人不会已经迫不及待了吧,来日方长,为夫还有十八般武艺未曾使出,你且期待着吧。”他故意扭曲苏闲的话,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后颈,如红色的蝴蝶停留在玉色的肌肤。 苏闲身子一震,丹田处暖意融融,语调带有情事后特有的慵懒道:“夫君,你磨蹭许久,如今该睡了。” 离开令他眷恋的温暖,纳兰醉身体的火热仍未消退,他平躺在床上,指指上方的床帐,笑眯眯道:“夫人为天,夫君做地,咱们再来一次,马上就睡可好?” “不要。”苏闲淡淡瞥他一眼,干脆拒绝。 “夫人,你忍心看夫君憋坏么,这可是关系到你今后的性福,听话,乖乖的,只一次就好。”男子可怜兮兮的瞧着她,眸子在昏暗中闪闪发光。 考虑到自己自昏迷中醒来还未行过房,他食素许久怕是忍得难受,叹口气道:“说话算数,否则你明晚别想上我的床!” “自然,辛苦夫人了。”他粲然一笑,手掌扶着女子的腰肢,彼此的水乳交融令他飘飘然。 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女子美丽的面容,满头乌发如瀑般垂下,铺洒在他的胸膛,发丝带来的凉意摩擦着他炙热的胸腔,带来难以言说的感觉,“夫人,我差点与你擦肩而过,幸而醒悟得早,否则此生都无缘见你如此妩媚的一面了。” 苏闲狐疑的盯着他,汗水顺着下颌滑下,滴落于男子的肌肤,不解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莫非是瞒着我偷偷养了外室?” “为夫哪敢,不过是之前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今日方才全部通透。”他抬手为她理理发丝,端的是柔情蜜意。 “夫君,你若是那日喜欢上其他女子,记得同我说一声。”苏闲缓缓躺下身子,云雨初歇她疲惫不堪。 得到满足的纳兰醉将她揽进怀中,嗓音沙哑低靡,问道:“虽然这种可能性近乎于零,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何,夫人难道要大方地将我拱手相让?” “怎么可能,我会卷走你所有的财产,带着孩子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然后找个好男人果断改嫁,让你守着一栋空房子,与移情别恋的女子凄惨地过一辈子穷日子!” “呀哈,夫人这招可真是残忍,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由奢入俭难,你是想让那女子看我落魄,无力养活她,然后抛下我,转而投奔到其他富贵男子的怀中,我遭受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创伤,你再带着我的钱财和孩子另嫁他人,让我后悔终生是不?” 苏闲扑哧一笑,凤眸晶亮,“知我者夫君也!所以你尽管移情别恋,钱财是我的便好。” “啧啧~真是个小财迷,看来为了我的财产着想,为夫此生都不会爱上其他女子了。”纳兰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语气极度宠溺道:“夫人睡吧,不然为夫又忍不住想要你。” 二人甜蜜相拥,帐内云雨的味道渐渐消散,纳兰醉用手帕替她清理干净身子,随之进入梦乡。 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经过床帐的遮挡,柔和地洒落在一对男女身上,熟睡的二人面容柔和,带着似有似无的恬淡笑意。 砰地一声,门被人粗暴地推开,女子欢欣雀跃的声音响起,“大嫂,我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经过改造能够给小宝宝当小床,自带摇晃功能,省下你哄他了……” 话音戛然而止,看到扔得满地的杂乱衣物,她瞠圆双目,愣怔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莹儿,下次进来要提前敲门,现在转身,立刻出去。”男子凌厉的声音自床帐中传出,隐隐透着不悦。 “大哥!你竟然……啧啧~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可惜时候不对,你昨天肯定没有尽性,所以现在一副欲求不满的口气。”纳兰莹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明白事情的经过。 “莹儿,你大概想呆在别苑一直到明年再离开。”纳兰醉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让女子脚底抹油溜出门去,贴心地为他带上门,临走时笑眯眯道:“我待会儿再来,你们忙。” 屋内再次寂静下来,苏闲在他怀中蹭蹭,仰首在他如玉的面庞落下一吻,露出抹灿烂的笑容,凤眸闪烁粼粼水光,“早上好,夫君。” 纳兰醉抚过她亲吻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瞧她,“夫人,刚才莹儿说的没错。” 苏闲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只见他一本正经道:“为夫昨晚欲求不满,今晚继续。” “……”苏闲瞪他一眼,起身道:“莹儿发现样新东西,我要去看看。” 二人换好衣物,丫鬟将早膳端进屋中,简单的清粥小菜,配上酸酸的水果,嬷嬷说酸儿辣女,她怀得很可能是个男孩。 “夫人,我去书房处理事务,你身边不要离人,天气渐凉,多加件衣物,为夫已经找好产婆,等你临盆大概在初春,就在别苑将孩子生下,到时候我会带你回去看岳父岳母。”纳兰醉放下碗筷,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柔声嘱咐。 苏闲乖顺地颔首,额头印上男子的薄唇,目光注视着男子离开。 她喝尽碗中的粥,站起身子理理裙衫,唤道:“紫鸳,陪我去找莹儿吧。” 秋风瑟瑟,院落铺洒一层厚厚的银杏树叶,造型奇异的不明物品摆在院子正中,苏闲绕着木制不明物转了几圈,纳兰莹听到动静自屋中奔出,在她三米处堪堪停住,“这是我为你腹中胎儿准备的小床,可以让小宝宝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摇晃,很轻易就能哄他睡着。” 尽管不想打击对方高涨的积极性,但比起她腹中宝宝的生命安全,一切都要靠后,苏闲果断开口道:“小孩子喜欢到处爬,如果他在里面移动,很容易翻出来,真的是非常危险。” “啊!好像是这样,我没有考虑到。”纳兰莹讪讪一笑,话锋突转,凑近她低低道:“大嫂,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想必大哥昨晚非常体贴,我纳兰家的人素来长情,认定伴侣后便矢志不渝。今后我便将自家大哥交给你,可要好好对他。” 苏闲双颊微红,颔首道:“自然,夫妻同心,只要他心中有我,那我就真心对他。” “如此我就放心了,快过来,咱们再研究研究这张床。” —— 西郊,苏家。 繁星满空,皎洁的月光撒在寂静的小院,地面仿佛蒙上层白霜,透过半开的窗子,月华斜映入屋,穿过轻薄的纱幔,隐约能看到男子侧卧床榻,气质如画中男仙般飘渺出尘,他容颜俊美,肌肤如玉,睫毛纤长浓密,鼻梁高挺,淡粉色的薄唇微抿,陷入沉沉睡眠,紧蹙的眉头和时常冒出的呓语,说明正在编织的梦境并不愉快。 君无忧平日极少发梦,但今日格外反常,先是他困倦得非常早,随后脑袋一沾枕头便睡去。 在他的梦中,出现了失踪数月的苏闲,她身处一座宽广宏伟的冰殿,与殿内圆台映显出的女子交谈,那女子的面容隐藏在浓郁雾气里,给人以神秘庄严的感觉,而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一侧注视着二人,听他们交谈着不为人知的秘辛。 君无忧所梦,乃是当日苏闲接受传承的过程! 神秘女子的声音平淡如水,幽幽道:“混沌被封印后,体内的魔气使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出来,故而一直在内部破坏封印。上神们无法,只得借助十大神器蕴含的力量加固封印,而神器力量被耗尽,便会落入人界吸收灵气,五百年的时间足够它们重新积聚力量。冷家纯血脉圣女最重要的使命便是收集神器,当神器齐聚时,本神自会前来收取。” “不过,因崆峒印在人界流落期间,曾被某位下神得到,且借助它积攒的力量赐予凡人以不老不死的永生,以致于崆峒印力量不足,十大神器无法完成贯通的结合,你需要找到那名凡人,将他体内的力量取出,归还给崆峒印。” 当对方提及永生时,苏闲已清楚那名凡人是君无忧,她心绪波动,询问道:“将力量还给崆峒印,那名凡人会如何?” “自然是死去,原本他就是倚靠崆峒印才能活上许多年,力量消失,他如何能存活,我知他与你的前世有关系,不过你既已转生,又何必眷恋前尘往事呢。”女子语气陡然变得凌厉,似是训斥。 苏闲冷冷一笑,口吻讥讽且嘲笑道:“上神想骗我,不如编个更加完美的理由!” “骗你?本神为何要骗你?”女子周身的雾气飘动,甚为不解。 她凤眸冰寒如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朱红的唇瓣张合间,质问道:“君宝活了近千年,上神却说神器每隔五百年下界轮回一次,在我这纯血脉圣女出现前,中间还隔着位纯血脉圣女,也就意味着崆峒印力量不足的问题应该由她解决,缘何落到我身上?” “她没能解决此问题,那神器又是如何加固封印的呢?上神似乎无法自圆其说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结局 神秘女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脑子倒是转的很快,可惜我能够解答你的疑惑。五百年前,十大神器之所以能够完成加固封印的任务,且君无忧也得以存活,原因就在于那位下神将全部的修为献出,以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弥补了崆峒印所缺失的力量。” “然而如今神界刁弊,没有多少神活着,即便有,他们也不会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保一介凡人。何况非神却永生的人类,原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苏闲凤目深深,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红唇轻启道:“你答应给我的丹药能够延寿五百年,我若提前喂他服下,可能保他无虞?” “不能,丹药是对凡人来说才有作用的,而他如今已经超脱凡人存在,崆峒印的力量一旦被收回,他将当场化作飞灰。”女子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 闻言,苏闲身子僵硬,心绪的波动极其强烈,声音冷硬道:“既存在先例,说明可能有其他法子,使君宝不用丧命,崆峒印的力量得以盈满!我会去找唤醒神器的方法,你不准动他!” “唉~你何必如此执拗,如今你已经知晓九大神器的下落,只要再寻到崆峒印,就可圆满完成使命,偏生要自讨苦吃地多走弯路,凡人的心思果然难懂。”女子叹口气,表示不敢苟同。 苏闲不愿理睬她,语气坚定道:“你曾说我若解了毒,与其它神器的主人能活三四百年,那在我大限将至前,会尽力寻找方法,你不可去打扰君宝。” “虽然很想答应你,但我确实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因为最近混沌的魔气愈发活跃,几位上神压制他十分费力,说不准哪日它便冲破封印,给人间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所以我只能尽力而为。”女子话语间透着无奈。 苏闲微微颔首,露出浅淡的笑容道:“尽力而为总好过不为,有你这句话我能稍微放心些。” 女子话锋一转,颇为担忧道:“刚才你心绪起伏过大,犯了大忌,传承并不十分顺利,幸而有灵珠在手才不至于心脉受损,不过你的情感被封住,真不知是喜是忧。” 梦境逐渐模糊,君无忧身处一片漆黑中,无论怎么走,始终逃脱不出黑暗的枷锁,他不禁有些焦虑,仿佛双目被罩上厚重的黑布,挡住阳光的渗入。 倏地,刺目光线骤然出现,他抬手遮掩,待适应之后方才放下手臂,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蹙眉道:“是你。” 此人正是刚才与苏闲对话的神秘女子! “是我。经过刚才的映像,想必你对我的身份已然清楚,我需要收回崆峒印的力量。”女子语态淡然,凉薄的声音自浓雾中传出。 君无忧暗叹口气,面容镇定如常道:“你找我,说明封印要压制不住混沌了,但娘亲尚未寻到唤醒神器的方法,你瞒着娘亲而来,是怕她不肯同意,我说的可对?” “没错,圣女跌落山崖,被激流冲走,期间头部受到撞击,如今已经失忆,被人救下后呆在某处养胎,却也歪打正着寻到了崆峒印。十大神器皆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尤其现在困住混沌的封印薄弱不堪,没有时间等她寻找其他方法了,本神只能趁此时机来找你,强行取走力量。”女子难得语调起伏,可见形势之紧迫。 “养胎?娘亲不是奇毒未解之前不能怀胎的么?”君无忧狐疑道。 女子摇摇头,不知他怎会如此认为,遂解释道:“圣女的奇毒需要七个至阳男子的精元才能彻底解除,但随着男子数量的增长,她体内的毒会逐渐变淡,有一定的几率怀胎。不过怀胎后,她的体质不稳定,奇毒将暂时隐匿,若有人给她下毒,奇毒不会进行吞噬,她无异于寻常人,更不幸的是,奇毒十五发作不会改变,她仍要遭受痛苦。” “……”君无忧沉寂无声,连吐槽的想法都衍生不出分毫,面对如此奇葩的毒,他表示无话可说。 须臾,他收拾好心情,询问道:“娘亲失忆,情感被封,上神可知有何办法能让她恢复?” “你不必担忧,圣女运道尚可,等她生下孩子,记忆会自动回归,被封的情感也会全部归位。” 听她如此说,君无忧再无后顾之忧,轻笑一声,缓缓道:“我心中并无天下苍生,活着许久,看淡了世事,唯独寻找娘亲的信念支撑着我,否则早就自行了断,哪还会活到如今。” “所幸上天待我不薄,终于寻得娘亲与她相认,体会到未曾有过的母亲的关爱,虽心有不舍,开始生出对人世的眷恋,想要多多陪伴她,但无可奈何,毕竟上神是不会怜悯凡人的情感而心慈手软的,我侥幸得来的日子终究要结束。” “我没有其它奢侈的请求,只希望上神给我三日时间,能够让我安排后事,留下只言片语,至少给娘亲写封书信。” 他语气诚恳之至,女子思忖片刻,弹指一挥,白色的光团径直冲进他体内,“我答应你,三日后我留在你身上的神念会自动带走崆峒印的力量,你将消失于这世间,好好珍惜为数不多的日子吧。” 黑暗褪去,周身的寒凉之意弥散,君无忧猛地睁开双目,似真似幻的梦境让他头脑昏沉,不禁抬起胳膊,借助窗口斜映的月华看向手腕,那里凭空多出块白色印痕。 喃喃自语道:“看来不是梦呐。” 此刻他再无睡意,披上外衫坐到书案后,铺展开信笺,沉静地为自己研墨,而后自笔架上取下惯用的狼毫细笔,在砚台里轻蘸,神色沉谙地写下遗书。 说是遗书,其实也不尽然,不过是记载他见到苏闲后的全部心情,选择性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顺便将自己这些年所积攒的独家技能誊写出来,算是给苏闲留点有用的东西。 人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总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君无忧在心中反复酝酿斟酌,终究还是难以言尽心中事。 …… 转眼已到初春时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和煦的风吹拂着新抽嫩绿枝芽的柳条,如少女飘逸的发丝轻轻摇晃,荷塘的冰层褪去,一尾尾或红或黑的鱼儿自由地浮游,雨花石铺就的小道绕过嶙峋的假山,蜿蜒着通往花园,院中珍贵的花卉冒出颜色鲜亮的骨朵,如宝石点缀在绿叶织成的锦缎。 一对男女相携漫步在青石路上,女子倾城的容颜挂着慈爱的笑容,穿着宽大的衣衫,外罩一件白色轻裘,行进间衣袂翩跹,隐约能看到突起的肚子,男子随行身侧,面容俊美无俦,一双狭长的凤目满含情意的注视着女子,右手手臂揽在她的腰后,左手搀扶着她,步调始终与女子相同,二人间流转着甜蜜温馨的气氛。 “感觉如何?”男子醇厚的声线包裹溺人的温柔,目光似水般柔情,据产婆说孩子已经足月,说不定哪天出生,于是他这几日将所有的事务推到夜间处理,白日就这样陪伴着她,以免忽然生产,她身边无人陪伴会害怕。 女人生产就好像在鬼门关晃荡,有些女子生孩子时,会因为血崩而亡;有些女子生产完后,会因为疾病死去,即便他找来的产婆都是极有经验的,但他仍旧不放心,必须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方可安心。 “尚可,就是会有些乏。”女子仰首冲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甚是可爱。 男子将手掌覆上她的肚子,眼看着这里日渐鼓胀,心中感叹,若真是他的孩子该多好,等生完这胎,他定要向御医询问些生子良方,争取早日造出个自己的小人。 聚敛纷杂的思绪,轻声道:“我们到前面的亭子坐下歇歇吧,已经走了近半个时辰,差不多了。” “不必,咱们原路回房吧,产婆说多走走有利于生产,且文渊先前给我把过脉,说胎位很正,生产时应该不会受太大罪。”苏闲知他担心自己,回以安慰的浅笑。 拗不过她,纳兰醉只得扶着她继续走,因为是皇帝的避暑行宫,别苑修建得十分大,苏闲醒来后嗜睡外加身子不便,并未全部走过一遍,此时由男子陪同,欣赏初春的奢华别苑,琉璃瓦反射太阳光,五彩斑斓分外好看,她心情随之轻快起来。 走出几丈外,腹部传来一阵发紧,疼痛感骤现,双腿间隐约察觉粘腻感,有液体顺着大腿滑下,苏闲止住步子,双手紧紧抓着纳兰醉的手臂,颤声道:“夫君,羊水破了,要生了。” 闻言,纳兰醉身子一震,立刻将她打横抱起,施展轻功朝房间飞驰而去,不忘对暗中跟随的侍卫吩咐,“快去将几位产婆找来,带他们去夫人的卧房。” 柔和的风因纳兰醉速度极快,带有几分凌厉地吹刮着脸颊,腹部的疼痛让苏闲紧紧蹙起眉头,苦笑道:“夫君,孩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来呢。” “也是时候生了,等生出他来以后你才能继续生不是?”纳兰醉哄着她,来到卧房外,正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紫鸳,当即道:“你去让人烧些热水送来,顺便取些干净的布来,速度要快!” 紫鸳一愣,看苏闲面色苍白,裙摆处一片水渍,立刻明白过来,转身小跑离开。 将苏闲轻轻放在床上,纳兰醉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产婆马上就来,我看医书上说,临产前孕妇需要调整呼吸,不要紧张,夫人你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嗯。”苏闲低低应声,手指攥紧身下的被褥,因过于用力使得骨节处泛白。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几位产婆气喘吁吁地进入屋中,其中一人将纳兰醉推出门去,“女人生孩子男人不宜在场,否则不吉利,公子在外面等着便好,等孩子出生后再进来。” 紫鸳抱着厚厚的一沓布,身后跟随几个端着热水的丫鬟走进屋内,门被关得严丝合缝,纳兰醉僵直着身子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忙碌但有序的脚步声,即将跳出的心退到嗓子,伸长脖颈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女子痛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房间,纳兰醉面色铁青,浑身紧绷,生怕她出任何危险,文渊看着自家非常不淡定的主子,不禁劝慰道:“女子生产的过程一般都比较长,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夫人的胎位很正,应该不会有危险,主子你不必太担心。” 闻讯匆匆赶来的纳兰莹扶着心口,气喘道:“终于开始生了,大嫂的肚子如此突出,我都不敢太靠近她,不过生孩子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大嫂叫得好惨,好凄厉,她不会有事吧?我听说……” “闭嘴!”纳兰醉神色阴沉地喝止她,双手攥成拳,好不容易稍微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冷厉的口吻吓得纳兰莹脖子一缩,将身子隐藏在文渊后面,只留脑袋露出,双眼滴溜溜地转着,开玩笑,大哥现在这副要吃人的模样,自然是躲为上策,傻子才去触他霉头! “用力,夫人用力呐,孩子的脑袋出来了!”产婆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着。 苏闲浑身的气力似乎都要耗尽,汗水浸湿被褥,觉得自己要被撕扯开来,这种痛苦比毒发好不到哪去,但她始终强撑着,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要将孩子生下! 羊水在早上时破掉,孩子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时才降生,期间苏闲痛苦的声音不绝于耳,当婴儿清脆的啼哭响起时,产婆将门打开,只觉眼前一道影子闪过,纳兰醉已经出现在床边。 他伸手将粘在苏闲面庞的碎发缕到耳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握住她的手道:“夫人,辛苦你了。” 苏闲虚弱一笑,用眼神表示她想看看孩子,纳兰醉小心地从产婆手中接过婴孩,放在她身侧,笑道:“是个男孩,眼睛很像你。” “夫君,给他起个名字吧,若是大名还没想好,先起小名也可。”苏闲轻轻抚摸男婴的面颊,手感软软嫩嫩,让她爱极。 给完赏钱,将产婆打发走的纳兰莹凑到床边,看着闭眼熟睡的婴孩,面颊圆鼓鼓,皮肤微有褶皱,不假思索道:“叫小包子吧,你瞧他圆滚滚的,还带褶,就像小笼蒸包一样。” “莹儿,你……”纳兰醉刚想说她取名没有皇室公主的文雅气息,只听苏闲道:“叫小包子挺好,生动形象。” “夫人,你确定?”男子眼角抽搐,暗忖不知安荼得知自己儿子被叫做包子,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纳兰莹白一眼自家大哥,似笑非笑道:“这件事大哥可没有决定的权利,毕竟儿子跟你不亲。” 他自动忽略妹妹的话,正想问苏闲是不是该给小包子喂奶,侧首看到女子熟睡的面容,招手示意文渊过来,“给她把把脉,看身子有哪里不适。” 文渊颔首,指尖覆于女子的腕部,淡淡道:“夫人身体康健,不过生产后虚弱,需进食些滋补的药膳。” “此事交由你负责。”纳兰醉回首,询问侍候在侧的紫鸳,“奶娘在哪?待会儿让她们给小包子喂奶,你暂时负责照顾他。” 紫鸳点头,纳兰莹凑上前戳戳男婴红扑扑的脸蛋,一脸讨好道:“大哥,我能不能也照顾小包子?” “不足月的婴儿非常脆弱,你手脚毛躁,很可能伤到他,远观可以,近碰就算了,此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男子语气不容辩驳,从怀中掏出锦帕,借着身旁的水盆沾湿,动作柔缓地为苏闲拭面。 尽管被拒绝,纳兰莹并不沮丧,元气满满道:“哼!小气,我去找些好玩的小物件,多与小包子沟通感情,不让他理你这个便宜爹爹。” “随你。”男子反应十分冷淡,小心翼翼地抱起苏闲,吩咐丫鬟道:“将床上的被褥都换成新的,屋中点上助于睡眠的熏香。” “是。”丫鬟们忙碌开来,动作干脆,几乎未发出声响。 陷入睡梦的苏闲只觉得浑身轻松,站在无尽的黑暗中,仿佛变为母亲腹中的胎儿,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出现,从模糊到清晰,被遗忘的记忆悄然回归,被封起的感情悄然复位。 在她面前出现点点光晕,逐渐汇聚形成人的轮廓,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与她相对而立,苏闲没有惊慌,风轻云淡道:“好久不见,今日入我梦中,可是有事?” 女子似是对她处乱不惊的态度十分满意,语气染有几分笑意道:“恭喜你,不仅生下儿子,十大神器也已经全部寻得。” “此话怎讲?”苏闲挑眉,她失忆后一直呆在别苑养胎,何曾寻过神器。 “崆峒印就在纳兰醉身上,不得不说你运气极好,这样都能找到神器。” “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前来就是为恭喜我?恐怕不是如此简单吧,莫非镇压混沌的封印出现了差池?”她不由得神色一凛,心底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能劳烦一位上神托梦于她,除了与封印有关外,她找不出任何理由。 女子对她的敏锐不知该喜该忧,思量半晌,决定不绕弯子,直言道:“混沌对封印的破坏加重,几位上神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压制他,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你另寻唤醒神器的法子了,我已经收回了崆峒印的力量。” 闻言,苏闲怔仲,美丽的面容骤然阴沉,愠怒道:“你竟然瞒着我去找君宝!究竟用什么理由骗得他甘愿献出生命!” “我并未欺骗他,是他清楚自己无法逃过既定的命运,无法同神对抗,他与你一样不关心天下苍生如何,只关心你和你在乎的人,我当时给了他三日时间,用于安排后事,他给你留了封厚厚的信,就放于他房中的书案。” “你该明白,我是上神,一切皆以天下苍生为重,做什么大可不必知会你,但因为你是圣女,且我对你心存感激,所以才迁就于你。” “君宝多久前离去的?”苏闲幽幽叹息一声,忽然有种无力感缠绕周身。 女子看不透她的想法,只觉得那双凤眸深邃沉暗,如无尽的黑洞将人吸入其中,不由移开视线,“半月前我入他梦中,让他观看你接受传承的过程,借此将所有事情告知。他说能够与你相认算是夙愿已了,你的寿命至多四百年,而他若是仍旧永生,便要再次与你经历生离死别,倒不如就此结束,留个美好的念想。” 苏闲默然,女子看她一眼,继续道:“你命中有十个子女,我会帮助他转世投胎,成为你今生的孩子,算是弥补。” “多谢。” “圣女,眼下封印加固刻不容缓,神器的主人分散四处,你必须让他们前往冷家秘地的石门外,待十大神器聚齐,我会现身收回。”女子雾气后的神情严肃。 “我明白,待我醒来后便派人通知他们前往冷家秘地。” 女子从袖中掏出粒圆滚滚的紫色珠子递给苏闲,不紧不慢道:“将这粒圆珠给你儿子戴着,对他身体有好处。” “另外此次前往冷家,你就不必去了,只需把女娲石逼出体外,交给纳兰醉捎着即可。当十大神器聚集后,会爆发强大的阳气,你是异世之魂,与这副身子并未完全契合,极可能灵魂受损,而你儿子是真龙天子,二十年后统一天下的帝王,需要你在身侧照料,且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与他呆在一处有助于恢复。” “我言尽于此,你切记尽快让他们赶往冷家秘地,时间不多了。” 女子的声音飘渺,身影渐渐变淡,直至消失无踪。 夜色深沉,星辰满空,屋内烛火散发晕黄的柔和光芒,苏闲睁开双目,有瞬间迷茫,当对上一双饱含情意的眸子时,不禁露出抹恬淡的笑容。 她如今恢复记忆,在失忆期间发生的事也不曾忘记,身边这个男子对她的好历历在目,已经成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纳兰醉。” 男子抬手抚摸她的面庞,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心中一紧,试探道:“你恢复记忆了?” “嗯,所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苏闲在他掌心轻蹭,水盈盈的眼神波光潋滟地荡漾过去,明眸流眄。 “夫人要了为夫的童子身,难道不打算负责,想要始乱终弃?”纳兰醉凝眉,故作严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苏闲轻笑,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声音软软道:“不敢,你可是天下第一公子,我的救命恩人,本姑娘向来知恩图报,不过你别想让我用钱财报答你,便只能以身相许,可敢要?” “要的就是你以身相许。”纳兰醉低头在她唇瓣落下一吻,悠悠道:“夫人今日生产消耗不少气力,我让人为你准备了药膳,起来吃点东西。” 披上外衫,二人坐在桌边用膳,男子体贴地为她布菜,苏闲揉揉胀痛的胸口,想起她生产完便睡去,不知孩子如何,遂问道:“小包子可吃奶了?” “奶娘已经喂过他,我让紫鸳暂时负责照料,眼下应该睡着了。”纳兰醉看她秀眉微蹙,问道:“怎么,你要抱他过来?” 苏闲摇头,刚出生的孩子最爱哭,万一移动时吵醒他,肯定少不了哭闹,她不擅长哄孩子,遂道:“我只是奶水有些发胀,待会挤挤就好。” “不必挤,待会儿我帮你解决。”纳兰醉目光落到她胸前,邪魅一笑,伸出舌尖舔舔嘴唇,“浪费是可耻的行为,何况是母乳这样珍贵的。” “无耻。”苏闲被那双黑眸中的火热灼烧,瞪他一眼,面颊绯红。 “男人都是无耻的,不过我只对你无耻就是了。” “……” 剩下的饭菜被撤走,纳兰醉将苏闲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怀中的身子柔软馨香,让他不舍得松手。 苏闲深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当即出声制止他,认真道:“先抱我去外间,我要写几封信送出,事情紧急。” 纳兰醉转身,抱着她来到书案后,让女子坐在自己腿上,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只见她拿过信笺铺展开来,玉手执笔洋洋洒洒写了六封信,接着用红蜡封好。 “你的暗卫呢?借我用用。” 虽然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娘子发话岂有不从之理,纳兰妻奴乖乖照办,推开窗户对着外面说道:“今日在职的暗卫何在?” 一道黑影自屋檐跃下,语气恭敬道:“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纳兰醉俊容含笑,拿眼觑一眼苏闲,懒洋洋道:“夫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且听调遣便是。” 苏闲也不和他客气,将六封信全部交给男子,“你多找几个人,按照信封上的地点,快马加鞭将信送去,亲手交给清风、鬼幽、问情、邀月、闲人以及锦瑟公子,切记要快!” “是!”男子应声,身影飞快闪离。 “不细数不觉得,现在一瞧,夫人还真是桃花朵朵开呢。”纳兰醉语气透着淡淡的酸味,心头早已醋海翻涌。 苏闲睨他一眼,身子往后靠着他,戏谑道:“谁家的醋坛子翻倒了?空气里都是酸溜溜的味道,熏得我睁不开眼啦。” 话落,耳垂处的湿热顿时让她软下来,只听纳兰醉含糊道:“夫人,你不是喜欢吃酸么,为夫满足你还不高兴?” “别闹,待会儿惹起火来我可不替你灭。” 察觉丹田处已经开始发热,不敢再玩火自焚,纳兰醉转而问道:“你让他们带着神器去冷家秘地作何?” “不仅是他们,还有你。此事说来话长,到时自会有人同你们解释,我且问你,崆峒印你是何时得到的?明明之前我和云见你时还没有感应到它的存在。”苏闲歪着脑袋,语气疑惑。 男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手臂揽着她的腰肢,不老实地摩挲,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慵懒道:“在圣女继任大典前的一个月,因着此物外形奇异,由番外之人进献,我觉得有意思,便向父皇讨了来,谁知把玩时被突出的尖利割破手指,它便自己进入我体内,后来我翻阅古籍,大体猜到它是崆峒印。” 苏闲内力缓缓流转,将女娲石驱离,摊开手心,一块石头静静握在其中,她塞给男子,笑眯眯道:“明日你就动身前往冷家秘地,带着女娲石一起,我就不陪同了,留在这里照顾小包子。” “明日?!”纳兰醉不禁加重音调,闷闷道:“我还来不及与你亲热,就要离开,若是他们都赶来,岂不是狼多肉少,分不过来?” “你们男人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什么?”苏闲鄙夷,伸出手指狠狠宰他额头戳几下。 “传宗接代是人生大事,何况我们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夫人这般绝色在前,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苏闲无奈,拢在袖中的指尖搓搓,淡淡道:“总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等你去秘地以后就会明白。” “明不明白以后再说,时辰不早了,我先替你解决奶水发胀的问题,今晚要辛苦夫人的玉手了。” “你果然无耻!” “嗯,夫人言之有理” “……” —— 信被送至众位男子手中,看到熟悉的字迹,他们长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压抑的思念如火山爆发,喷薄涌动,立刻安排好手中的事务,纷纷骑马赶往冷家秘地。 天色湛蓝,浮云悠悠,风轻轻吹拂,树叶簌簌作响。 绝尘率先抵达,穿一袭蓝色锦衣,腰间系着同色玉带,银线绣有流云纹,满头墨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剑眉入鬓,丰采高雅,寒眸恍如天山终年不化的积雪般冷冽,端的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与花云归不期而遇,彼此颔首打招呼。花云归标志的红衣加身,金线勾勒大朵大朵的牡丹,墨发随意披散,眉心正中特意点上朱砂,妖孽的面容更显风情,狐狸眼精光闪烁,手中捏着聚骨小扇,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紧接着抵达的是冷东阳与东方酌,二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只见冷东阳一袭黑色长衫,衬得身形颀长瘦削,腰间挂着和田玉制成的镂空雕花玉佩,部分墨发由银冠束起,剩余发丝垂于脑后,容貌俊美,清新俊逸,可称:锁兮尾兮,流离之子。 而东方酌一袭青色收身劲装,完美的身材比例尽显,身后背着大刀,墨发松松散散用红绳随意系起,此刻剑眉微挑,眼底透着狂放不羁,浑身散发明朗阳光的气息,郎朗如日月之入怀。 几人凑做一处,正打算结伴进入秘地,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回首望去,却是安荼与容访含笑而来。 容访笑容温润,白衣翩然,大部分发丝被拢于脑后,垂两缕于两鬓,如玉的面庞在阳光照耀下蒙上层莹润光泽,黑嗔嗔的眸子似夜空中璀璨的星子,出尘似仙的气质掩盖住内力的腹黑,让人首先生出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印象。 安荼面如冠玉,桃花目幽深晦暗如月下深潭见不到底,淡粉色的薄唇微抿,身着烟色锦衫,上绣有大片的荼蘼花样,行走间衣袂飘飘,乃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阿闲信中说十大神器已经全部找齐,崆峒印在天下第一公子手中,如今只差他一人了。”绝尘蹙眉,忆及那日送信之人对苏闲的称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酸涩且释然,暗忖无论如何,至少她的毒可以解开了。 “闲儿并未透露她如今所在何处,恐怕只有天下第一公子知晓她的下落,待会儿定要问清楚才是。”容访语调温和,带着难以察觉的冷意。 闻言,花云归狐狸眼危险地眯起,咬牙切齿道:“亏我与他私交甚好,寻到小冤家,不给我消息也就算了,竟然还与我抢她,不知当初是哪个混蛋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会喜欢小冤家的!” “莫急,既然他已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那么大家都站在同等的位置,我们怎么都要好好‘欢迎’他不是?现在就开始摩拳擦掌,等见到他送上拳脚大礼,单挑不爽,我们群殴便是。”东方酌冷冷一笑,开始撺掇众人同仇敌忾。 “我这里有之前剩下的药粉,能够使人暂时没有抵抗之力,正好给他用上,是男人就来拳脚上的功夫。”安荼是这帮男人之中火气最大的,毕竟苏闲在他这里失去的踪迹,而他派人四处搜寻,纳兰醉早该得到消息,却将苏闲隐藏起来,让他一直担心不已,怎能不报复! 冷东阳抚掌赞同,干脆道:“既然大家对联合起来收拾他一顿没有意见,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纳兰醉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他身穿一袭紫色华服,腰系黑色玉带,下摆处用红色丝线勾勒彼岸花,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狭长的凤眸流转潋滟波光,浑身贵气逼人,言行举止如优雅的世家公子,让人想起《诗经》中的句子,瞻彼淇澳,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只听他狐疑道:“合作什么?” “你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花云归笑得花枝乱颤,十分骚包地冲他招手。 纳兰醉虽有疑惑,却并未放在心上,在他走进园中后,众人渐渐聚拢,不知是谁挥出白色的粉末,接着数只拳脚不断来袭,他一边抵挡一边道:“你们疯了不成?” “啧~好兄弟,你拐带了爷的小冤家,如今激起大伙的怒气,就要做好承受的准备!”花云归嗤笑一声,趁乱在他屁股上踹一脚。 “喂,打人不打脸,你们再冲我脸上招呼,别怪我不客气了!”纳兰醉语气不悦,话未说完,俊脸立刻挨上一拳,下手之人毫不留情。 六对一自己明显不敌,他抵挡着如雨般落下的拳脚,脑子飞速运转,祸水东引道:“我之所以没有将苏闲送回来,主要是因为她失忆了,并且怀有身孕,不方便长途跋涉。” “不方便长途跋涉?那你不会先传递消息让我们安心么?”不知是谁再次送出一脚。 容访停下攻击,问道:“等等,你说她怀有身孕?” 身孕? 众人霎时散去,视线齐刷刷地盯着纳兰醉,对于苏闲怀孕之事他们皆不知晓,苏闲信中只说自己被封的情感回归。 “没错,她的毒并不是完全没有怀孕的可能,不过是几率微小罢了。”纳兰醉松口气,暂时获得安全,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 绝尘对子嗣问题较为关心,率先出声道:“孩子是谁的?” “我在浅滩上发现她时,她处于昏迷状态,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算算日子是在安荼将她带走之后的事。”纳兰醉利剑般的目光射向呆滞的安荼,都是因为他的儿子,让自己的性福受到很大影响。 “你是说孩子是我的?我当要爹了?”安荼怔仲,呆若木鸡道。 见纳兰醉颔首,他方才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我竟然当爹了!既成亲又生子,真是人生大圆满!顺道恭贺诸位喜当爹。” “你走了狗屎运不成,与小冤家成亲的是你,她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你的,真是让人羡慕的运气。”花云归双手交握,骨节咔咔作响,步步向他逼近。 “既然你儿子都有了,不怕日后断香火,我们就可以随便挑地方下手了。”冷东阳蠢蠢欲动,目露暗芒。 “兄弟们,上!” 众人再次围聚,被当作猎物的纳兰醉摇身一变成为猎手,安荼被狠狠群殴,时常发出哀嚎,伴随着快意的大笑,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路过后院的下人们不由得驻足观看,觉得若是再打下去可能会将房子拆了,遂跑去通知长老。 几位长老匆匆赶来,看到的便是七个男子歪歪斜斜躺倒在地,其中两人脸上严重挂彩,简直不忍直视。 大体了解几人的来意后,胡子花白的大长老十分热情道:“既然是圣女大人让你们来的,那便是冷家的客人,一般而言秘地是不准外人入内的,但你们有圣女的信笺,算是情况特殊,老夫为诸位带路。” “多谢老人家。” …… 跟随在老者身后进入秘地,参天大树遮挡住阳光,风吹影动,偶有光线洒落在地,形成斑驳的光点,空气弥散着终年不见阳光的潮湿味道,石块长满青苔,湿滑无比。 有了老者的带领,七人绕过隐秘的陷阱与机关,深入密林,紧闭的厚重石门跃入眼帘,上面遍布的奇怪纹路与凹槽。 “诸位,石门只有圣女的血才能开启,不知你们是否带着?” 容访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舒缓地解释道:“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老人家能否先到距离石门较远的地方?毕竟接下来我们要商量的事情不能有第八个人知道。” 为以防万一,他在进入秘地时将特殊的药物倒在身上,一路走在老者身侧,经过熏染,只需稍加引导,便能将老者催眠。 这种药物是他与苏闲共同研制的,效力极强,哪怕天机老人都难以抵抗。 老者亦不例外,只见他眼神空洞,机械地往远处走去。 “开始吧,夫人说将十大神器放在地上,摆成上古罡天大阵,神器间的微弱联系会加大,从而传导到神界。”纳兰醉从怀中掏出女娲石,接着运转内力,将崆峒印驱出身体,摆在地面特定的位置。 其余几人如法炮制,伏羲琴、东皇钟、神农鼎、昆仑镜、昊天塔、轩辕剑、九黎壶、盘古斧依次摆好,围绕罡天大阵渐渐弥漫浓浓雾气,当白雾浓到看不清周围的景物时,雾气逐渐变薄,大阵上方浮现一白衣女子的身影。 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威严道:“诸位都是神器的主人,本神会往你们脑中注入一道神识,将所有事宜全部告之。” 话落,众人只觉眼前白光闪过,直直窜入眉心,脑海里走马观花闪过一幕幕的情景,上古的那场大战,许多神祇陨落,以惨重的损失将混沌镇压封印,每轮回五百年会用十大神器加固封印,而耗尽力量的神器会落入人界重新吸收力量,上神们不方便直接干预人界之事,因此在冷家选出圣女作为上神的代表,将散落各地的神器聚集,奇毒则是上神约束圣女的手段,总之所有的一切只为封印混沌,以免人间遭受劫难。 “神器我要带走,你们因与神器缔结契约,会有三四百年的寿命,而苏闲如今所生的男婴会在二十年后成为统一天下的帝王,在他登基后,你们便可以抽身而退、随心而为了。”女子衣袖一挥,神器全部缩小被她收进袖中,她的身影凭空消失,仿佛发生的所有不过是梦境一场。 几人回过神,似是难以相信如此轻易地就结束了,皆是相顾无言。 半晌,东方酌愣怔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爷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要去寻小冤家。”花云归骚包地一甩头发,狐狸眼荡漾潋滟水光。 “我要去看娘子和儿子。”安荼笑容满面,眼底的幸福似要溢出。 “你的别苑在哪?快带我去。”绝尘侧首盯着纳兰醉,语气冷然。 容访解下腰间的玉笛,放在唇边一吹,笛音响彻山林,隔空解开远处大长老的催眠,收回笛子,他微微一笑道:“既然目的一致,不如大家同行。” “同行与否不重要,你们没看到纳兰醉跑了么?狮冥国皇帝的别苑众多,如果不跟上他,猴年马月才能寻到阿闲,我先走一步!”冷东阳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往纳兰醉离开的方向追去。 …… 若问后事如何,只能说在漫长的生命中,如寻常夫妻般,有欢笑有争吵,日子过得丰富多彩,鸡飞狗跳,苏闲命中的儿女一个不少,个个卖得了乖,耍得了宝,腹黑无比,常让她焦头烂额。